《猫腻》作者:弄简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美强/正剧   关键字:主角  配角  其他   风格:宠文、肉文   配对:父子、1V1、HE   文章简介:   温家父子间的猫腻,但凡和温家稍微亲近的人都心知肚明。表面上的父慈子孝只是豪门深邸用来用来遮掩不伦现实的管用伎俩。   温海林把温瑞宠上天,无论在物质还是精神上,可在忠诚度方面,两人却显然没能达成共识。温瑞要的是「唯一」的忠诚,温海林却把偶尔的外宿当成是再普通不过的应酬交际。于是温瑞终于集中爆发。   去他妈的交际应酬!再管不住你的下半身,咱下半生就别再见了!   就此一场扞卫肉体忠诚的战役,已悄然打响!   火辣的H场面外加激情四溢的故事情节!父子之间的感情原来也可以这样色气十足!   序   温瑞不知道他该做什么,来回应当下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棕褐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愕与张皇,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是惯见的倔强。   直到他的皮带被抽走,长裤被褪到膝盖,温瑞才被这不寻常的凉意召回了理智,用力抬头想要反抗,却被压在身上的男人更大力压制回去,他愣了一秒,仿佛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这样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承受范围,他牙关轻颤,不知道是因为痛恨还是害怕,在那人有进一步动作之前,质问:「温海林!你把我养这么大,就是为了做这个?!」   被直呼其名的温海林并没有动怒,他狭长的眼睛里藏着深沉的欲望,单手按住温瑞试图逃脱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温瑞形状好看的下巴,像是在欣赏被自己关在牢笼里折足的宠物。他伸出么指轻轻扫过温瑞的下唇,「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无所谓。」他没有再给温瑞机会,说更多倒人胃口的话。低头吻住那张太过能说会道的嘴,他用灵活的舌头撬开温瑞的牙关,手更是一路向下,剥掉了温瑞最后的遮挡。温瑞知道这回他真正惹怒了温海林,虽然他始终想不明白,从来没因为他所闯的祸而动怒的养父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生气,他只是和几个早熟的朋友,去了酒吧而已。   就如那些与他同年的男同学所说,他已经不小了,早晚需要了解男女方面的事情。在温瑞的认知里,这事比他中学时,同地痞斗殴的事要小太多,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可连他聚众斗殴这种事情都能轻轻放过的温海林,这次却真的动怒了。温瑞脑筋里很乱,他想不到任何借口,只能用泄愤来形容温海林的行为。虽然温瑞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温海林面前他太弱小了,认错服软,才是最好的方案。他理清楚思路,收起了前刻质问时的尖锐,等温海林放过他的嘴唇,立刻服软道:「爸爸,我错了,求你不要再生气了。」   温海林果然稍微停住了动作,打量温瑞因为前刻暧昧的缠吻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他看见自己的轮廓,清晰地印在温瑞棕色的瞳孔里。   眯起眼睛,温海林突然觉得好笑。他怎么教出这样笨的儿子?这个时候说这样服软的话,只会让他自己更危险而已。温海林这样想,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温瑞有些湿濡却依旧发亮的眸子。   「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我认为最有效的管教就是疼痛,现在你最需要的不是语言上的教育,而是教训。」温海林生在名门,一路过来都处于高位,说起教训人的话来自有一派腔调,温瑞被教训得有些发蒙,来不及回应,就又听到温海林接着说,「之前是我太过纵容你了,温瑞。」温海林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的行为却没有那样光彩,他用膝盖强硬地分开温瑞的双腿,略低温的手掌裹住温瑞的欲望中心,「更何况,温瑞,你觉得我做这样的事情,仅仅是因为愤怒么?「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像被刻入了温瑞的骨肉里,温瑞突然觉得很冷,接连下来的便是真正入骨的疼痛。被从内部撑开的钝痛和世界失衡的悲哀,瞬时让绝望和消极占据了他的胸腔,他快不能呼吸了。他第一次觉得「爸爸」也可以这样的危险,他想到要逃,可实力的差距让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更何况他无处可逃,这是他最后、唯一的「家」,他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能逃到哪里去?   第一章   「温瑞?温瑞?「徐琛喊了好多次,温瑞都没有醒,他小声地嘟囔着:「怎么累成这样。」低头看了下手表,一时间有些困扰:「在这样下去公司电梯就要停运了。」正当他想再试着叫醒不知怎么在上班时间睡过去的温瑞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俞文婕越过他,直接把温瑞摇醒。他正想着这样也未免太粗鲁了,却看到温瑞有些惊慌地醒过来,防备地看着他俩。那种无由生出的戒备和警惕让徐琛不由稍微退后了几步。比起徐琛,俞文婕要镇定地多,她像是没看到温瑞那不正常的神情,「温瑞你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吧,都下班半小时了。」   温瑞依旧发怔,徐琛也接了话:「是啊,电梯再过十分钟就要停止运行了,我们又要走楼梯了,这可是二十三楼。」温瑞这才缓过神,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的壁钟。「已经下班了么。「他的思绪还有点迟钝,因为梦境太过真实,连眼睛都有些泛红,看上去非常疲倦的样子。   「是啊,你快点收拾一下,昨晚去抢劫了么?累成这样,我和徐琛先去按电梯。「俞文婕拖着徐琛往门外走,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回头强调了一遍:「你快点啊。」温瑞的嘴动了一下,才说出一个「好」字。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睡得乱七八糟的桌面,又有一点晃神,却勉强收拾了一下要带回家的文件,套上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伸手按掉了电灯电源,整层办公楼的灯光立刻暗了下来。在黑暗里,温瑞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抬眼看到电梯门打开,俞文婕和徐琛向他招手,让他快些过去。   这样的梦,再做,未免就嫌矫情了。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他早就释怀了。   「你快点温瑞!」徐琛看着表,「还有五分钟就停运了,快点过来!」   温瑞的影子在黑暗里停驻了几秒,最终迈步向电梯走过去。   三人下了楼,徐琛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又要走楼梯了,还好赶得上。」比起他的松懈,走在他左右侧温瑞和俞文婕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这才想起来温瑞前刻惊醒的样子,安静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忍住,「温瑞你刚刚是做恶梦了么?」   温瑞愣了一下,却垂着眼睛往前走,沉默着。俞文婕眼睛看着前,仿佛一点都不关心:「他做怎样的噩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在上班期间睡过去呢。」徐琛的重点也被转移了,同俞文婕一道逼问温瑞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温瑞知道这两个人在给自己台阶下,笑了起来,随口答:「当然是去抢劫了,不然靠公司的这点薪水,这辈子都没法美女香车了。」徐琛被他逗笑了,俞文婕却一在一旁泼冷水,「还美女香车呢,你还是先能买得起辆像样的车再考虑美女的事情吧!」   他们仨的车在地下停车场并排停着,停在最左侧的是温瑞的「爱车」,几万块的售价,还比不上很多纨!子弟买的机车,温瑞装作沮丧地挠头:「也有道理,明明我也挺有干劲的,可混了三年,为什么还不涨薪水啊!」   徐琛开了自己的车门,看着温瑞故作的沮丧,笑了起来。俞文婕也坐进车里,按下车窗,看着还站着抱怨的温瑞:「能在上班期间睡着的员工,没被炒鱿鱼就已经不错了。」   温瑞低头叹气,「连徐琛都买了十多万的车了,文婕你更是买了几十万的车,我竟然还是只能这样混日子。」他的幽怨把俞文婕都逗笑了,徐琛更是出言提醒:「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是说一定要大干一番,确保连年升职,最终挤掉部门经理的吗?」   「事情光有干劲是没用的,我看温瑞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回家睡个好觉,别再想着靠夜里抢劫致富了,能保证在上班时间不睡着,才是取代经理位子的第一步。」俞文婕发动了车子,说了句「明天见」,就踩了油门开走了。徐琛也跟风说了句「再见」赶忙开溜,留温瑞一人望着他的「小破车」出神,愤愤地钻进车里,说了句「太过分了。」   三人之间这样的戏谑是经常上演的戏码,虽然温瑞经常是众矢之的,但他却非常享受这样肆无忌惮的相处模式。相比较和俞文婕、徐琛在一起经常被揶揄这种事情,他更加讨厌一个人在家里,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和冷冰冰的卧房。   虽然没有美人香车,但温瑞所住的公寓却位于城市豪华地段的高楼大厦里。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这高得离谱的房价。在这样的空中国度里,温瑞名下有套近三百平的复式公寓。实际上它并不是温瑞唯一的资产,自他成年后,他名义上的父亲,便不断送他一些车子和地产。虽然,他也有强调过,他并不需要这些,而温海林也总是说「知道了」,可这样的礼物却从来没有间断过。温瑞懒得和温海林对着干,久而久之便也就默许了这样的赠送,反正他没有损失。   温瑞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小区的入口。他车内内置的刷卡系统,这几天出了点问题,遮挡栏杆没有办法自动感应升降。不过他的车子在这样的小区里倒是「独树一帜「的,门口的保安早就都认识他了。他摁了一下喇叭。却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拿着出入车辆的登记表过来敲他的窗,他下了窗户。   「先生麻烦你做一下出入登记好吗?「这个人像是新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青涩。温瑞刚想解释,就看到保安部的负责人走出来,他记得这个男人,于是出声直接同他打招呼:「你好……」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人,温瑞有一点点尴尬,却也只能等人家走过来。等男人走近了,温瑞快速扫了一眼他胸口的胸牌,默默记下男人姓「孙」。   看了一下温瑞眼前毫无动静的车辆遮拦杆,孙保安热络地随口聊,「温先生你车里的感应系统坏掉了么?」温瑞有点不好意思:「是啊,已经通知过物业了,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去重装呢。」站在一旁的新人保安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原地,小声嘟囔着:「原来是业主啊。」   孙姓保安拉了拉那个新人,介绍道:「阿兴,这位是住在A栋13层的温先生。」被称作阿兴的男人很尴尬,是他没记全业主的车牌号,才发生这种事情,他连招呼都有些不好意思打了。孙保安拍了拍他说的肩,朗声笑了起来:「温先生人很好,别这么紧张。」阿兴这才开口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温瑞笑得也有点尴尬,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个热水澡,他实在是太累了。把车开进门的时候,他窗户没关,耳尖地听到阿兴在问孙,「住在这样小区的人,怎么会开这样的车子呢?」孙保安的回答,温瑞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加重踩了油门,车子急速地开进了小区。   温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房子凭他那点可怜的薪水,把嘴缝上,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够首付。   回了家,冲了澡,温瑞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穿着宽大的白衬衫,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在讲母猪的繁殖过程,他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倒像是真的很感兴趣。以至于家里电话响了好几下他才懒洋洋地拿起听筒。「哪位?」这种话几乎也是白搭,全世界知道他住址电话的也就那么几个。   「是我,顾雅。」电话那头的女声充满了活力,温瑞也很难想象在温海林身边工作的顾雅,要怎样才能保持这样愉悦的状态。「哦,顾雅,你好,你找我有事?」明知故问是温瑞的拿手好戏。   「当然不会有其他事情啦,温海林先生说他今天会回家住,让我电话通知你。」顾雅绕着电话线,期待温瑞给点像样的反应,兴奋或者排斥都可以,毕竟温海林已经快三个月没回去过。   可温瑞却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平静地说:「知道了。」轻描淡写得好像温海林回不回家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顾雅不由在心里叹口,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温瑞那头已经挂电话了。盯着听筒愣了好几秒,顾雅才抱怨起来:「真是的!明明早些年的时候,只要一知道温先生回家就欢天喜地的。现在变得真冷漠啊!」   真是糟心,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似乎越来越僵了。顾雅撇撇嘴,不由地朝温海林的办公室瞥了一眼。她是少数知道这对父子猫腻的人,不同于常人的「大惊小怪」,作为温海林的贴身秘书,她把两人这些年相处的点滴看在眼里,她明白温海林对温瑞的「与众不同」,也知道温瑞对温海林也不见得就是「父慈子孝」,因此她不反感父子间的亲密关系。相反,她私下一直期待着,期待两人能「修成正果」,别再生出变数。可是这两年,两个人之间相处模式却让她越来越觉得,要这两个人「好好在一起」是决不可能的。   挂了电话,温瑞爬回沙发继续看他的母猪繁殖,脑子里却不停想到温海林的脸。他伸了个懒腰,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睡。   他和温海林,自己法律上的父亲,有性接触大概已经有七个年头了。真是有够不知不觉了,温瑞撇着嘴,真心觉得,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由最初的恐惧排斥变成食髓知味的享受贪恋,再到现在的麻木无感,竟也只过了七个年头。第一次的时候,明明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接受和原谅,到了现在也不过如此。那时那种透骨的痛恨和排斥,现在,让作为当事人的温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有些事情,虽然非常可耻,但他必须承认。在时间点点滴滴的侵蚀下,他的价值观也变得畸态,对这样一段曾经让他恶心的感情,他曾莫名地投入,默默地付出。不过,还好顾雅及时地救了他,让他不至于蠢过了头。   温瑞是真的非常累了,以至于在想这些多少带着几分情色的往事时,竟然也能觉得困,他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母猪,眼皮越来越沈,画面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温海林回家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他的温瑞穿着一件宽大得可以罩住两个人的白衬衫,在沙发上睡得正酣,电视上的节目也从母猪的繁殖转播成了小猪仔的饲养技巧。温海林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客厅。   他刚从一个酒会上回来,虽然面上依旧是不动神色,心里却很烦。几位多事的生意合作人,在听说他有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儿子后,都积极表示,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同温瑞相处试试,虽然说得非常含蓄,但对方话语里头要用「联姻」来亲上加亲的意思,却很明确。温海林觉得自己胸口闷着火。他很少这么生气,但光是想象温瑞要和别的女人交往的场景,他就很难一笑置之。温海林甚至一度把这股无名火,迁怒到对此毫不知情的温瑞身上。他第一次觉得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更加低调地收养温瑞。而顾雅那个女人在知道他今天要回家的时候,还明示暗示嘲笑他是急着回家确认、宣誓主权。其实温海林并不在乎那种伤不了他分毫的揶揄,更何况,他确实打算这么做。   温瑞在沙发上已经睡得很熟了,但或许有点冷,他抱着膝盖,蜷着身体,看上去有点可怜。   温海林一把捞起已经只比他矮小半个头的温瑞,往主卧移去。虽然他很想在沙发上就强调一下他的主权,可温瑞在他身边这七年里成长了很多,他比七年前更加知道如何倒人胃口。──面对电视上一群的小猪仔,温海林没办法有这样好的「情趣」。   温瑞突然被拎空,因为轻微失衡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男人刀削一般的轮廓及不同于普通男人的偏白肤色。他又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确定来人是温海林后,放心地又睡了过去。   温海林看见他那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把温瑞扔在床上,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摘掉了手表。   温瑞却没有意识到危险性,他趴在床上,睡得依旧很踏实。直到温海林的手指伸进他宽大的衬衫,捏住他小巧的乳头,他才算有了点反应。「别闹,我很困。」温瑞侧了侧身子试图躲开这种亲密接触,他连眼睛都没睁,随手一指:「你去洗澡,洗完就睡吧。」温海林这么急忙地赶回家可不是为了「洗澡、睡觉」的,他变得很危险,他从来不喜欢温瑞拒绝他的亲近,尤其是在现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   温瑞本身就没穿睡裤,因此内裤被扒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强打起精神,想说勉强应付过去就好。被扒开的臀部里很快纳入了温海林的三根手指,温瑞已经离未经人事的年纪很远了,更何况手指还来自第一个开发他这具身体的人。这根本没什么,温瑞有点自暴自弃,却在内心深处厌烦这种毫无意义的肌肤相亲。   但到底还是很久没有这样急切的做过,而且他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被强硬撑开的话还是会有点疼。虽然实在是困厉害,温瑞却还是略微挣扎了一下,他困难地回头提醒: 「润滑剂和安全套在左面的柜子里。」因为刚睡醒眼睛湿润的厉害,现在的温瑞在温海林眼里,像是一只在哭鼻子的猫。   温海林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的语气变得非常不好,「你嫌我脏?「他反扣着温瑞的手,从背后进入他,一寸一寸的。温瑞哪敢说「是」,但他也没说「不是」。三个月没做过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折腾,这种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哪里还能顾得上温海林的质问。可他在这种时候的沉默,在温海林耳朵里无疑就是变相的肯定,温海林的脸色变得稍微阴沉起来。可对待温瑞,他却依旧没办法下狠手,等到温瑞的身体完全适应后,才用手掌扶起他的背,使他半靠在床板上,强制压下他的头,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温瑞浑身一震,「瑞瑞,看,是谁在占有你。」   大半夜地被挖起来,又被这样对待,温瑞的脾气实在好不起来,可对正在发神经的温海林发脾气这种事情,他考虑了一下后果,还是没有做,认命地叹了口气,环住温海林的脖颈,咬咬牙,自己上下动起腰来。很快,他感受到在自己体内逞凶的凶器更硬了一分,他便主动张嘴含住温海林的耳垂,在温海林耳边发出带着湿意的喘息。温海林握住温瑞的腰,把他的身体掰得笔直,逼他同自己对视。温瑞和温海林生命中其他床伴不同,他的样貌无疑是男性化的,半点没有其他床伴的艳丽。可无论他是怎样的,温海林都觉得眼前的温瑞是这样合他的心意,就连此刻因熬夜而发红的眼睛都是这样的动人。   骑乘的姿势很消耗温瑞的体力,而且他也被温林海看得浑身起麻,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容里带着不知死活的挑衅:「光看么?」温海林腹下一紧,把温瑞反扣在身下,狠狠地占有他。   后面温瑞就记不太清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被温海林随意折放成了不同的姿势。招惹温海林从来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可他却总是忍不住犯忌讳。太过激烈的情事,让温瑞实在是有些吃不住,他想自己应该是有在求饶,头脑不清地说着温海林最爱听的「混账话」,都是诸如「爸爸不要!求求你,饶了我。」之类的。可这样的讨饶服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换来温海林的克制和停止,随后性事的激烈程度反而更甚,到昏厥过去前,温瑞才记起,上回温海林回家的时候,曾经说过,已经厌烦了他说这样的话,因为这样的情话,现在已经成为温瑞逃避「继续温存」的技巧,温海林说,他讨厌温瑞对他动这样的心思。   真是太麻烦了。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令人厌烦的关系呢?温瑞没能思索出答案,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在得出结论前他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虽然睡得很晚,但温瑞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在六点多的时候就醒了。温海林已经不在了,看样子没有留下来过夜,温瑞试着下床,却失败了,虽然温海林离开前「贴心」地帮他做了清理。可他的腰部以下依旧酸得不像他自己的。「真是太糟糕了。」他的全勤奖又泡汤了。他在床头抽屉里摸出手机,拨了电话给俞文婕,电话响了一会儿俞文婕那头才接,接起来已经是语气不善:「有事么?」温瑞心里直打鼓,他可没忘记俞文婕可怕的起床气。他极有分寸地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客气了很多:「那个……我想拜托你帮我请个假。」他打算用身体不舒服、发烧之类的借口蒙混过去,谁知到俞文婕却敏感的要命,立刻质问:「你爸回来了?」温瑞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答出一个「嗯」字,对于俞文婕,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俞文婕是第一个知道他和温海林之间不寻常关系的「外人」。温瑞和她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到五岁,虽然之后各自被不同的家庭收养,却幸运地一直在同一个学校读书,长大后还进了同一家公司。七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温瑞请了一个多月的假,才去上课。回学校后俞文婕的质问是难免的一关,温瑞没有想好比坦白更好的处理方法,而且那个时候的他也太需要找人谈心被人安慰了。俞文婕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听完之后,一脸可怕地说要去帮他杀了温海林。   当然最后是没杀成,被温瑞劝了下来,可这么些年,她却一直在这一方面关心着温瑞。记得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和温海林的性接触特别频繁,经常在早上没法起床,俞文婕总是帮他抄笔记拿作业。俞文婕对他的好,他都知道,甚至他还和俞文婕开过玩笑,如果到时候他「年老色衰」被温海林抛弃,如果俞文婕不嫌弃他,他就收拾收拾和俞文婕过一辈子。   这样的心思当然只限于玩笑,他不想带给俞文婕任何的麻烦。在他心里俞文婕是比恋人更亲密的挚友,他们一起长大,某种程度上,比他大了半岁的俞文婕,就像他的姐姐一样。   电话那头的俞文婕稍微顿了一顿,却还是问出口:「你不是说他已经很久没回家,对你没兴趣了么?」温瑞把手放在头下枕着,盯着自己被丢在床角的白衬衫:「估计我还脱不了身。」虽然这次温海林连留宿都没有,回来的时间间隔也有越来越长的趋势,但从昨晚的接触看来,他还是觉得温海林对他并没有厌倦。   「三个月……也还都太短了么?」俞文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瑞。反而是温瑞比较想得开:「没事啦,反正我都习惯了,麻烦你帮我请假。」   第二章   温海林从来不是长情的人,顾雅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作为在他身边工作了多年的秘书,她帮温海林送过不少礼物给形形色色的各种男女,可却从来没有一个像温瑞一样,送给温瑞的东西,无论大小都是温海林亲自挑亲自送的。顾雅原本没办法理解温海林对温瑞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直到多年前她亲眼目睹,发现温瑞在情色主题的酒吧出现时,温海林那种可怖的神态,她才弄清楚什么叫做独占欲。收养一个孩子,把他收拾打扮的整整齐齐,看他从膝盖高长起,永远的那样干净整洁,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就感,更何况出于女性的直觉,顾雅觉得温瑞本身就是温海林喜欢的样子。   特别是现在,顾雅更加确信这点。   她的顶头上司不知道发什么疯,竟让她坐两个多钟头的飞机,去给他送个小玩意给新情人。从机场开始算起,一直到站在「新情人」的房门口,顾雅花了整整五个多钟头。而且她随身还带着沈得要命的、一副价值不菲的油画。   可等「小情人」开了门,顾雅彻底闹不清楚,温海林到底要做什么了。她喘着气,有些生气,指着放在她身后的那副油画:「温瑞你做什么?离家出走么?」她漂亮的妆面因为长途的跋涉而有些失色:「你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我多辛苦么?温海林先生他为了讨好你,让我搬这么重的油画过来!天啊,你们两个闹别扭不要换着花样的来好不好,也要考虑到我夹在中间有多难做啊!啊,对了,你怎么突然对油画感兴趣了?」   相比较顾雅的热情,来开门的穿着高领针织毛线衣的年轻人并没有表现的十分热络,甚至称得上有点冷淡。他漂亮的眸子只有在听到温海林的名字时,才有了点光彩。   「温瑞,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坐么?我真是太累了。「面前的温瑞让顾雅觉得有点陌生,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我不是温瑞。」那个年轻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把顾雅吓了一跳,不同于温瑞略偏低沉沙哑的嗓音,他的声音更加细一些,说话的语调也更加柔和:「不过你说,温先生给我买了油画?难得他上心,我很高兴。」   顾雅这下知道自己的确认错人了。以温瑞的个性,他不会把温海林称作什么先生,更不会说这样体谅客套的话。虽然在温海林面前,温瑞总装得像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兔子。但即使是温海林,也知道这不过是假象。他的温瑞,从小就同人干架,是只在把别人揍进医院前,死撑也不倒下的小豹子。顾雅想,要眼前的真是温瑞,估计会不耐烦地说:「真是辛苦你了,顾雅,那家伙是更年期么?折磨人的主意这么多。」然后再让她进去坐之类的。而不是像眼前那个人一样,满脸写满着倨傲,仿佛她真只是负责跑腿的小角色一样。   顾雅收放得也非常自如:「真是抱歉,是我失礼了,那请问您是?」   「我是顾瑞安。」顾瑞安似乎并不认为他有必要向顾雅自报家门,可最后还是觉得不要得罪温海林先生身边的人比较好。他这样的想法,虽然藏得不浅,可顾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并不介意,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其实这个仔细看这个叫顾瑞安的人和现在的温瑞并不是那样的像。他比温瑞要小巧一些,也更加年轻,外貌上讲,他和中学时期的温瑞更像些。按理说这样的外貌很容易让顾雅产生亲切感,但顾雅却对那个骨子里傲慢的顾瑞安没有任何好感。   回去的一路上,顾雅都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温瑞,但又担心进一步重挫温海林和他之间的关系。四年前的事情,她一直记得,也很抱歉,如果不是她在温瑞面前说漏嘴,温瑞和温海林之间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还记得温瑞和温海林那段时间的关系很不错,温瑞的反叛似乎暂时被搁置,无论是在性事或日常生活方面,两人之前的相处都非常不错,至少不像现在。虽然没人点明,但连她这外人都觉得父子俩的关系,怎么看都透露着生疏和别扭。她思考过,或许让局面变得这样糟糕的人是自己,也不一定。   她不应该那样的疏忽,在温瑞面前提到关于温海林其他情人的事情,虽然在她之后道歉的时候,温瑞并没有怪她,可她知道,要不是她这样大嘴巴,温瑞不会像现在这样反感温海林。温瑞说:「说到底都是温海林的问题,顾雅你没有错。」他的话也是对的,毕竟这种事情要瞒是瞒不住的,即使没有顾雅的疏忽大意,温瑞也总有一天会发现。   顾雅以为温瑞会爆发,会崩溃,会同温海林吵闹着要分开,可曾经脾气火爆的温瑞却没有做任何的事情。他很乖,从来没这么乖过。对温海林也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反叛情绪,装得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唯一改变的就是他在听到温海林会回家的消息时,不会再表现出任何的开心或者是喜悦,总是那样的事不关己。又或者,温海林不回家的时候,他反倒像上司不在时可以偷闲的员工,生活得更加惬意。顾雅弄不明白,温瑞怎么会这么平静,不吵不闹。关于这点,她也有婉转地问过温瑞的想法,温瑞的回答比她想象中更加冷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太弱小了,没有办法和他抗衡。」温瑞穿的那件浅白色衬衫,衬着他麦色光亮的肤色很是性感,他抬起头耸耸肩,「况且,这种事情,开始或者结束的决定权,本身就不在于我。」   在温瑞褐色的瞳孔里,顾雅看到了属于男人的冷静,她见识到了什么叫成长。原本那个火爆乱来的小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长成像样的男人了。顾雅为温瑞的成熟感到高兴,却又因他和温海林之间似乎无法弥补的罅隙,感到遗憾难过。   她在所谓富人的名利、是非圈里呆了那么多年,看惯了逢场作戏、莺环燕绕。成功的男人身边,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作伴。对于温海林而言,别的情人再好,也只是床伴。就像是你喜欢家里的菜,但吃多了,也总是出来下个馆子,换换口味,但到外头吃,并不意味你就不再喜欢家里的菜。顾雅觉得男人特别是像温海林这样的,有个把情人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她都没觉得温瑞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在意,因此她才疏忽大意到,全不设防,把温海林外头的事情说漏了嘴。   可温瑞当下的表情变化,却让她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妙。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世界观和价值观也被同化,当看到温瑞难看的脸色时,她才意识到,这种「不忠」好像是错的。   她也想过要帮温海林解释开脱,可当她刚说到「家常菜」和「野味」的理论时,就被温瑞打断了。温瑞脸色难看地拜托她,千万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他说:「我快要吐了。」   这个时候,顾雅就确信了一件事,虽然温瑞由温海林一手带大,可在」忠诚「这个问题上,两个人的想法南辕北辙。   没等顾雅主动联系,温瑞竟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个电话。顾雅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看着手机愣了半天才按下通话按钮,还好温瑞那头的情绪也够混乱的,他没发现顾雅的不寻常。「顾雅,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温海林么?」温瑞的口气听上去很着急,顾雅不再胡思乱想:「有什么事情么?你怎么不自己联系他?」虽然父子俩的关系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如胶似漆,可要说温瑞联络不上温海林,还是不太可能的。温瑞了沉默一小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把他手机号码弄丢了。」顾雅觉得事情应该真的很紧急,不然温瑞不会想到通过她来联络温海林。温瑞简单陈述了事情,而后说:「这些真是要紧事,拜托你了,顾雅!」顾雅一口应了下来,等温瑞那边收线后,她立刻拨给温海林。   接到电话的时候,温海林正在和人谈判,本来这样的事情不该由他亲自出马,可一向负责给海瑞集团提供某种原材料的供应商,却在产品热销季度,试图哄抬价格,并联合相关原料的生产团体一同向他施压。温海林很不喜欢别人对他拿乔摆架,但这种联合抗议的事情,却似乎真的难倒了他手下负责这块的金达。一向严肃正直强调逻辑的金达,并不擅长对付赖皮难缠的对手,眼看着原料可能将要面临供不应求的场面,他却依旧没能谈下很好的价格,实在没办法的金达只能征询问顶头上司的意见。   即使是这样,温海林本来也不想亲自来的,可念及两家公司毕竟已经合作了十数年,加上对方公司的持有人又他的家族有些交情,交给下属来谈,他们可能会因为对方公司的特殊性而有所顾忌,因此他还是自己来了。他本来还是非常客气的态度,至少在接到顾雅电话之前,他并没有动怒,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派出的据说是老板儿子的小伙子巧舌如簧地就原料生产难度增加的事情向他诉苦。真有意思,一旦看到能说会道的小鬼,他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的温瑞。可这样的好心情,被顾雅一通电话就搅黄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打给我?」温海林狭长的凤目里暗藏着不满,他怎么不知道,现在他和温瑞之间的沟通,竟需要通过外人来进行。对于温海林的追问,顾雅愣了一下,却最后选择实话实说:」温瑞说,他把您的号码弄丢了。」温海林的怒气瞬间就烧起来了,温瑞越来越知道该怎么惹怒他,可他却只是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了。」顾雅还想帮温瑞辩解,温海林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干脆地挂了电话,站起来就走。   在他身边的陪同自然不敢久留,统统跟着往会议室外走,对方公司的谈判人员统统慌了神。前刻还镇定自若的小鬼,慌慌张张地想拦温海林的路,却被温海林斥着恶意的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可他依旧不死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刚刚双方的谈判节奏还是平衡的。温海林在他开口前,先发制人。冷声说了几个公司的名字。   这些公司都并不是很大的规模,有些甚至称不上像样的公司,只能称得上是种植场。可对这个年轻人而言他们的名字却并不陌生,这些大型的种植场正是他们公司最原始原料的来源,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拿了货再转手卖掉的二道贩子罢了。温海林的语速不快,却句句惊心:「去查清楚这些种植厂背后的公司,再来和我谈加码的事。」   看清楚温海林眼睛里那种从骨子里生出的轻蔑,青年生生止住了步子,有种打了场硬仗后的虚脱感。这是实力和气场上的本质区别,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温海林一早就掌握了先机,看穿他们公司提供的所谓原料也不过是加工后的成品,他们公司能够长期为温海林公司提供原料而从中获利,说不定也只是温海林看在父辈们交情的面上,卖的人情而已。再联想到自己此前天真的谈判,青年不由地出冷汗。   温瑞很快接到了温海林的电话,电话那头温海林的语气,让温瑞本能地觉得危险,他弄不清楚温海林到底有没有在生气,但他也没工夫去担心这个了。徐琛的爷爷突然发病,徐琛都快急疯了。他从没见过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想出办法的徐琛,慌成这样。在温瑞和俞文婕面前,徐琛终于崩溃大哭。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走了,他一直和他爷爷相依为命。他说他从没恨过自己这样没用。他没钱,缴不起昂贵的医药费,而且也不知道该去求谁,才可以让医院空出床位接收他突然发病的爷爷。   医药费的部分温瑞是能够解决的,可关于人脉之类的事情他却也是束手无策。他被温海林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自己去操心,温海林就已经帮他摆平。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有的时候光有钱还不够,他帮徐琛打电话去当地有名的医院问过,得到的回答都是床位已满。「我可以加付钱,十倍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接线员那头怪异带着些许嘲讽的答案,却让温瑞觉得心寒。   「先生,不好意思,实在没有床位,生命是无价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有很多病人都在等床位,也请您耐心等待。」这话说得让温瑞觉得羞耻,他以为钱能办到很多事情,可现实却告诉他,在错综复杂的人情社会里,光有钱是没有用的。他握着电话的手因为气愤又或是其他一些什么原因而微微发抖。有些时候钱确实不是万能,但他…..他还有温海林。   虽然费了点功夫,但他还是同温海林联系上了,在简短讲述了事情之后,温海林就表示他会处理。没过五分种,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众生平等」的家伙就主动打给了温瑞。「徐琛,事情解决了,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让他们去接你爷爷。」温瑞回头和徐琛说话:「别发呆,快点。」   像是做了一场梦的徐琛这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报了自家地址。事情比想象中要容易多,只要温瑞几通电话就解决了。徐琛从内心深处感激温瑞,可又觉得这样的温瑞让他有点陌生,这样「万能」的温瑞,真的是他认识了三年,一无是处的温瑞么?   温瑞担心徐琛因为老人住院的心情受到影响,提出要陪徐琛一同看护,徐琛虽然不好意思却耐不住温瑞的一再坚持,温瑞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今天不想回家。   虽然温海林并没有说让温瑞害怕的话,可毕竟和温海林相处了这么多年,温瑞敏感地察觉到温海林在生气。他还弄不清楚温海林生气的真正原因,但暂时不回家,在医院里,稍微避避风头总是明智的选择。   可温瑞还是小觑了温海林的怒气。   差不多到傍晚的时候,他陪徐琛买饭回病房,刚走到门口就止住了步子。「你们是谁?!」倒是平时看上去软弱一些的徐琛站了出来,哪怕他的腿抖动得实在厉害。──病房里出现了一堆高大的陌生人。   温海林就站在那群身着黑衣、身材壮硕的男人中间,他并不是最高的那一个,却无疑最让人害怕,浑身都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气势,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门外的温瑞身上,动也不动。   「你们……」徐琛很怕,但依旧壮着胆子再次出声,却被温瑞中途打断。温瑞低头垂眼把徐琛挡在身后。温海林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温瑞对徐琛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开口叫温海林:「爸爸。」   温海林依旧站着没动,直到温瑞主动走向他,皱起的眉头才有缓和的趋势。他看向僵站在病房门口的徐琛,假装和善地开口:「站着做什么,进来。」徐琛根本就是彻底傻了,他很难把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男人和温瑞联系在一起。温瑞叫他什么?爸爸?两个人根本就不像啊。   徐琛不想靠近,他不敢。他觉得温海林对他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恶意,可他却也不敢忤逆,还是听话地进了房。好在温海林没有呆太长时间,他客套地问了徐琛爷爷的情况后,就走了,带着温瑞一起。而温瑞除了那句「爸爸」,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走的时候,也就和徐琛对了一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在温海林面前,他不想和任何人表现得太过热络。   第三章   温海林的怒火压制了很久,爆发起来也非常迅速。他甚至等不到车开回家。温瑞一直很沉默,只有听到温海林让那些保镖们统统进其他的车的时候,他才不由地有点担心。   车后的座位没有任何外人在场,再加上前面的驾驶室被特制的贴膜玻璃所隔绝,温瑞和温海林所在的空间成了完全密封的领域。温瑞坐得很规矩,他连手都安分地摆在腿上,像个战战兢兢的小学生。可温海林却很快打破了这种安分。他突然发难,用力扭过温瑞的头,固定住他的下巴,不容拒绝地吻他。灵活的舌头大力地在温瑞口腔中放肆。「等……」温瑞被压制住了所有的动作,根本没法动弹。等温海林长驱直入,在他柔软的口腔里胡作非为够了,便按下温瑞的脑袋,逼他贴近他已经活起来的性器。   独属于雄性的味道熏得温瑞双颊发红,他缓慢地贴近,咬得牙关发痒,却最终屈服,乖巧地把温海林的欲望含进嘴巴。这不是温瑞第一次帮温海林口交,可他的动作却依旧生嫩得像是雏儿。他的喉咙被顶着,难过得直呕,却不敢吐出来。他发红的眼眶以及发红的脸,都让温海林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化作毫无理智的雄性动物,把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撕碎了。   温瑞完全无技巧可言的口交,也让温海林觉得失控。他脱下温瑞的裤子,强迫他打开大腿,跨坐在自己身上。他被温瑞舔得湿漉漉的性器在温瑞臀间摩挲。温瑞有点害怕这样的亲密,温海林眼里深沉的欲望,让他觉得自己就要被完全吞下去,他本能地想要逃脱,可稍微往后退,背就顶上了隔绝后座和前座的微凉的玻璃。   「你不喜欢和我亲近,温瑞。」这样的温海林尤其危险,温瑞不敢说出任何抗拒的话,哪怕他真的很不喜欢。「我没有。」温瑞口是心非的本事越来越大,可在内心深处,他恨不得自己能就这样消失,他害怕面对在这方面咄咄逼人的温海林。温海林握住温瑞的腰身,强制逼他抬起臀部。温瑞无处可逃,只能紧紧咬着嘴唇,屏息等着温海林接下来的动作。   温海林并没有立刻进入他,却前倾身子,再次把他逼到绝路:「不讨厌,那就说你喜欢。」这样被动的姿势,让温瑞的双腿都在颤抖,可这次他却实在说不出任何假话来了。温海林就在跟前,他温热的吐息喷在温瑞的脸颊上,温瑞也能感觉到温海林腿间肿胀的欲望静躺在自己臀间。温海林又重复了一次要求,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所有的动作却是那样的危险。温瑞头皮发麻,却逞强地不说话。温海林没有这样好的耐性,他掰开温瑞的臀瓣,把那火热的凶器慢慢推进温瑞干涩的甬道里,他舔咬着温瑞的耳垂,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不喜欢。」   他冰凉的手指粗鲁地捏揉着温瑞的乳头,身后的钝痛让温瑞的呼吸很乱,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温海林讨厌温瑞用沉默反击。维系两人之间平横的最后的一根弦,终于断裂。温海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发狠地干他。   温瑞觉得痛,却控制不住自己逐渐升高的体温和渐渐湿得一塌糊涂的后穴,他听到温海林在自己耳边说话,声音很轻:「温瑞,认错,认错就饶过你。」温瑞也想认错,可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胡乱地认错只会给对方更多借口来「惩罚」他。温瑞咬着牙,陷入一片沉默中。   「一……嗯唔……」温瑞觉得自己一定已经疯了,他的手被反扣在背后,维持着跪趴的姿势,以方便温海林的掠夺。温海林的动作很快且插得很深,温瑞腿软得跪都跪不住,一度要瘫软下去,却被温海林有力的手臂环住腰,保持着现在这样耻辱的姿势。「一……三……七」他的声音已经哭哑,却被逼着一遍一遍地背诵那一串该死的数字。他从没想过温海林这样大动肝火是为这样无聊的事情。──他不知道他的电话。   「再背一次。」温海林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他把温瑞翻过来,温瑞被欲望狠狠蹂躏过的后穴敏感得收紧。「再背一次我的电话,温瑞。」温瑞已经头脑发昏,昏沉沉地把头靠在温海林身上,已经说不出半句话。   温海林坏心眼地用力挺腰,处处压挤着温瑞体内的腺体。温瑞浑身过电般的弹起,忍不住地再次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嘶哑的声音让他听上去楚楚可怜,温海林的施暴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他用手指安抚着温瑞发抖的脊部,舔弄着他已经发红的耳廓:「徐琛,是谁?」   温瑞已经失去的神智,因为这句话而稍微苏醒。他睁大眼睛,不敢细想温海林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温海林的顶弄并没有停止,反而恶意地加大力度,温瑞从鼻腔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却没有回答温海林的问话:「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温海林声音里的不悦突然被放大,温瑞弄清楚了他质问的意义。   他愣了一愣,下一刻细长的手臂已环上对方的脖颈,勾引般地在他耳边发出更加甜腻的呻吟:「只是……嗯…..只是同事而已。」温海林抱住送上门来的温瑞,却意味深长地说:「是么?」他似乎并不相信温瑞和徐琛之间是这样单纯的交情。温瑞不想和他争辩,他和徐琛之前的确没有任何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就算温海林要查,他也不怕。   温海林抓住温瑞的头发,用的力不大,却足以让温瑞仰起脑袋,他逼温瑞同他对视,他只想在温瑞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他鲜见的笑容盈在眼底,看得温瑞心里发冷。他笑着,说的却是恫吓的话:「温瑞,你知道么?我一直很想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和任何人接触。」他的声音里带着薄薄的笑意,听上去却更加毛骨悚然,「希望你不要给我这样机会。」   这是温海林怒极了才会有的表现的,温瑞害怕这样的温海林,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怎样去安抚他。他大力挣开温海林的桎梏,攀上他的肩膀。温瑞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哭腔,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干得哭出来。他主动去吻温海林的耳垂,发狠得像只被拔了指甲的幼豹:「那就把我关起来吧!」他这样说,并付诸行动,主动上下摆动着腰肢,让温海林更深地占有自己:「求求你……把我关起来吧……爸爸!」温海林再次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他近乎残忍地进出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温瑞。他低沉的声音在温瑞耳边响起,「瑞瑞,我以为你知道的……」他的话里藏着一声叹息,「我从来就不想,只做你的父亲。」   温瑞听不清楚,他什么都听不到,他觉得神智和廉耻一同远离了他,他什么都不想多想,只想被温海林更用力地占有,想让温海林滚烫的欲望把他的后穴填满。他想把自己弄疼,或许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不会空得这样难受。   托徐琛爷爷生病的福,温瑞也彻底解放了。他再也不需要去上班了,温海林说到做到,是真正打算把他关起来了──这是不可能的。   温瑞吊儿郎当地躺在客厅地板上,撑着脑袋,隔着落地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啊!要是我是一只鸟就好了。」这种没脑筋的话,只有他才能说得这么认真。   温海林并没有把他关起来,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甚至连辞职都是温瑞自己的选择。他翻过身,看家里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经过那天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温海林和他的关系,温海林的出场太过诡异,就算他是个说谎专家,也圆不了。更何况,他不想连累任何朋友。   温海林太危险了,他的独占欲就和他的洁癖一样,变态得令人发指。温瑞觉得连他和徐琛之间这样单纯的情谊,都会被轻易扭曲。他实在不知道,如果再深交下去,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温海林边进入他边质问,「有没有其他人这样干过你。」他会不会当场崩溃,对于温海林而言不值一提的「忠诚」,对于温瑞却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这种质问,光是想就让温瑞觉得恶心。最好的办法果然是和人群保持距离,温瑞这样想。   既然不用自己赚钱的话,就要吃点好的。温瑞的想法很单纯,他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报复温海林的方法,就是吃穷他。   正好有点饿,温瑞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拿出电话翻阅订餐电话,一不小心就点了太多东西,反正浪费的也不是自己的血汗钱,温瑞无所谓地这样想。等餐点送上门,付完钱又突然觉得,这可不就是他自己辛苦的「卖身钱」么。   这样想着,对着一堆的美食,突然有点食下咽的感觉。胡思乱想果然是会遭报应的,扔了筷子,食欲全无的温瑞决定要看电视。刚开电视,门铃就响了。   有拜访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得了,害得门铃响了半分钟,温瑞才确认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就去开门,因为他确信门那头是顾雅之类的人。他和温海林之间的关系,这些人都心如明镜。这么多年,他的脸皮早就修成了铜墙铁壁,图个自在,也就没必要真装成在家养病的少爷。   可一开门他就后悔了,温瑞很后悔自己不看猫眼的坏习惯,如果知道是这两个家伙来的话,他绝对会换一身像样的衣服的,这样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窘迫,提心吊胆地担心温海林在自己脖子上,恶意留下的那些痕迹会曝光了。   「啊!温瑞,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徐琛提了些水果,看到温瑞来开门,竟摆出一副,「你还活着,真好!」的表情。温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转头看向任意泄露他家住址的俞文婕。俞文婕倒是很坦然:「你不请我们进去坐么?」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温瑞的脖子,温瑞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伸手拉高了睡衣衣领,勉强盖住了暧昧的痕迹。   进了屋子,看到这样大的居住面积,徐琛都有点不敢到处走动了,俞文婕却一点也不拘束,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餐点,看向还在晃神的温瑞,「你知道我们要来么?还特地准备了饭菜的。」温瑞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硬着头皮招待他们坐下吃个「便饭」。   徐琛握着筷子,这才从「温瑞竟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的震惊中缓过神,记起正事,「我其实是想来道谢的。」他放下筷子,鲜少这样严肃认真地说话:「这话原本打算等到你去上班的时候再说的,可经理却说你已经辞职了。真的很谢谢你,温瑞,要不是你的话,我爷爷不知道会怎样!」徐琛虽然也很想知道温瑞辞职背后的理由,但看温瑞不太想提的样子,也就忍住没问。   温瑞笑得有些尴尬:「没关系,都是朋友嘛。」他埋头吃饭,尽量不想让自己很显眼,俞文婕也有话想和他说,却碍于徐琛在场不好直说,只能换个事情,问温瑞:「你的手机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温瑞这才想起来,忙解释道:「手机好像落在温海林……呃……我爸车上了。」他绝对不是故意要不接电话的。   可听到这样的解释,俞文婕非但没释怀,神情反倒是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甚至掏出电话,确认了一下时间,像是随口问:「你爸一般从外面过来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温瑞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挑着碗里的米回答:「这个要看情况,这几天他人都在市里,从公司过来的话,差不多一个小时吧。」听了这话,俞文婕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温瑞像是突然想通了,他看向吃饭吃得心不在焉的俞文婕,还没多说一句话。家里门就开了,穿着西装的温海林推门进来,低头看见地上的属于「客人们」的鞋子,便抬头看向已经防备地站起来的温瑞。   所有人里面最紧张的要属徐琛了,温海林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像那么友善。他跟着温瑞站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俞文婕,她乖巧地叫了句:「叔叔好。」   温海林的表情很淡然,看不出喜怒。他走过玄关,走进客厅。难得地招呼了一声,他对俞文婕还有点印象:「你是文婕吧,我家温瑞很少带朋友回家呢,你们玩得开心。」这样说完,他便上了楼。   温瑞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和温海林解释清楚,不是他自作主张找人回家聚餐的。可徐琛和俞文婕毕竟是客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一顿饭三个人吃得各怀心事而且非常拘束,席间趁徐琛去上洗手间的空档的,俞文婕小声地跟温瑞道歉:「温瑞,我可能做了件蠢事,对不起。」她实在是太笨了,竟然没考虑到温瑞的手机在温海林手里的可能性。温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来不及细问,徐琛就回来了。俞文婕立刻埋头吃饭,和温瑞俩装作没事人一样。徐琛不傻,觉得气氛怪异,却没有点破。   吃完饭,徐琛和俞文婕都非常有「默契」地决定不再久留,随便扯了个理由就告辞了。等把他们送走,温瑞稍微放松了一点。温瑞侧头看了看楼梯,想到温海林上楼梯时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叹了口气。   温海林呆在书房里,正在看文件,明显是工作到一半临时赶回来的。温瑞不知道俞文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温海林突然回家。他心里没底,干站在书房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温海林头也不抬,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边翻边说:「去穿鞋子。」温瑞低头看自己赤着的脚,走到温海林身边,蹲下身子抢了温海林脚上的鞋来穿。面对这样直白的挑衅,温海林并没有动怒迹象。   温瑞的性子在外人看来一向不讨喜。温海林却我行我素地宠了这么多年,对温瑞他有着无限的耐心。但这样的宠溺却唯独在温瑞的交际方面行不通。在他看来温瑞还年轻,容易跟风学坏,身边少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是好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没有忘记多年前,看到温瑞和不良少年从酒吧勾肩搭背走出来时,自己近乎失控的怒火,他也由衷希望,温瑞也不会忘记。   温瑞窝在温海林脚下捣了一会儿蛋,二十出头的人了,做起捉弄人的事情,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相当认真。他捣鼓了好一会儿,看温海林真的不打算搭理自己,他才靠着温海林的腿,慢慢地迷糊了。他最近总是在夜里失眠,可到了白天却又好像随时都能睡着。   等温瑞睡熟了,温海林才小心地站起来,把温瑞抱回房里。他看着温瑞的睡颜,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温瑞的手机。   「听说你辞职了。我和往常一样,不问原因。但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希望这次你也不要做傻事。」这是一条言辞模糊的短信,可却让温海林吃味不悦。他知道,温瑞和俞文婕一向亲近,他体谅两人一道长大的情谊,对两人的相处没有阻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要好到这个程度了么?温海林眯起眼睛,他没有想到,温瑞竟会把和自己的亲密关系都告诉俞文婕。   其实温海林并不介意自己和温瑞的关系被公开。甚至他想过干脆公开一切。这样就没人敢再打温瑞的主意。最终选择的沉默,也只是为了顾及温瑞的颜面。让他真正在意的,是俞文婕和温瑞之间出乎寻常的亲密,而他,只想温瑞和他一个人亲近。他也曾做到过。大约三四年前,温瑞是相当依赖他的,可却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因又突然疏远。虽然温瑞嘴上不说,可温海林并不笨,他能感受到温瑞的排斥,即使他并不知道原因。温海林轻轻叹了口气,他弯腰俯身,在温瑞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关门出去了。   接连几天,温海林那头都很平静,这却让温瑞更加在意。俞文婕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从她那天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发了很不妙的短信。   或者,温海林根本没有看到手机?手机是落在别处了?温瑞只能抱着这样的侥幸安慰自己,可这样的假设很快被他自己推翻。不可能,如果不是看到了短信,温海林当时不会在那个时间回来,而且也不会连续几天,天天在家里留宿。   可是,实在是太平静了。   温瑞嚼着嘴里的作为早餐的面包,偷偷看向坐在餐桌另一边的温海林。这种和睦的假象,就像是暴风雨前夕的风平浪静,反常得令人担忧。温瑞喝了一小口放在左手边牛奶,咽下嘴里的东西:「你最近好像很空呢。」这是父子之间少见的早餐交流,这些年他和温海林已经很少有机会这样坐下来,好好吃个早餐了。   温海林放下手里的晨报,看向突然开腔的温瑞。温瑞又咬了一口面包,解释道:「你平时不常回来住的。」温海林不觉得这是值得一提的事情,难道他回家住反到成了反常。温瑞这种假装平静的试探,让他无名的有些烦躁,却没有表现出来。「我平时很少回家么?」他反问温瑞,却看到温瑞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像是在责怪他自己不该多嘴,开这样的头。不过,最后温瑞还是给了回答:「还好。」他选择一个温和的答案,并祈祷这样保守的回答,不会破坏两人之间难得的和睦。好在,温海林也没有刁难他,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接下去的一天,温海林过得都相当不安。他有一堆的文件要看,却完全定不下心,反反复复地确认时间。当他第三次看时间,他总共才看了两个多钟头的文件而已。这才是真正的反常。温海林合了手里的企划书,捏了捏鼻梁。他的头有点发涨,想的都是温瑞今早的那些话。温海林不是典型的工作狂,却是非常靠得住的上司。把海瑞集团规模扩大成原本的三倍有余,绝非只靠过人的商业天赋。在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这还是头一回。   就温瑞的问题,他需要找个人好好聊聊。   温海林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年温瑞对他的排斥。可前些年正值公司运营发展的上升期,他无暇顾忌。可今天的早餐,温瑞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温瑞的忽视。这种感觉让温海林觉得相当不妙。他明明还清楚地记得温瑞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模样,可到最近才意识到,原来温瑞也已经是踏入社会的成年人了。温瑞的成长,不知为何,这样迅速,可他明明旁观,可竟并未全部参与。   了解温瑞,又在温海林身边工作的人不多,顾雅算一个。   于是,在顾雅为了安排温海林接几天的行程,忙得发疯的时候,她的顶头上司,一通内线把她叫进了办公室。虽然作为私人秘书的顾雅常帮温海林打点一些私生活上的事情,可当温海林在上班时间正模正经地和她谈论到「感情问题」时,她还是吃惊的。   「温瑞他好像很排斥我。」温海林是真的在苦恼,因此并没功夫管顾雅略微抽搐的表情。顾雅很想大声咆哮说些诸如「你现在才知道么?」之类的话,但她没有,也不敢。她沉默着,直到温海林盯得她心底发毛,才觉得到了必须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也是她能在温海林身边留这么多年的原因。她知道温海林对温瑞的执着,因此即使开口也是谨慎的。   「并没有吧。」她说着这样试探性的话,温海林依旧盯着她,表情没有变化。「可能是因为你太忙了,回去的少,所以温瑞故意闹叛逆了吧。」温海林的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意思,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开口补充道:「虽然温瑞已经成年很久了,但小孩的叛逆期还是有可能……」   这样的敷衍和保守的回答让温海林有些听不下去,他毫不留情地打断顾雅的胡编乱造。「我不是疲于应对儿子反叛期的父亲。」他的声音不高,却听得顾雅胆战心惊。「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温瑞排斥我。」中间短暂的停顿,让顾雅觉得更有压迫感,她很紧张,她还没有准备好,额外充当感情顾问的角色。可温海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顾雅,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顾雅想继续沉默,可她已经意识到温海林这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如果她继续这样同他打太极,估计对方会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她还没到道德沦丧的程度,实在不想听更加挑明的话。   顾雅深呼吸了一下,用最诚恳的语调说,「坦白说,我觉得他确实在排斥您。」温海林眼睛微眯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   顾雅觉得这样的情况让她脸颊发热双手发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兴奋,「温瑞他不是今天才开始排斥您的。」既然是温海林自己要求直入主题的,顾雅也就实话实说。温家父子的这段关系,她作为旁观者看了这么多年都觉得造孽,眼下有机会同当事人摊开聊,她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觉得很多年前,他就不像读书时期那样黏您了。」温海林侧头听得很认真。「您没有想过原因吗?」   温海林眉头微皱,沉思了一下才开口:「前几年陪他的时间确实少了。」这种自我检讨在两人相处过程中非常重要,顾雅觉得温海林的这点很值得肯定,可惜检讨的方向错了,也就毫无意义。   「如果真是这样,您回家他应该至少不反感吧,怎么会排斥呢?」顾雅的反问并不尖锐,却让温海林罕见的觉得无言应对。顾雅在心底叹气,她同温海林对视,迟疑着开口。「您怎么看待『忠诚』这个问题。」   温海林明显愣了一愣。他不知道顾雅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看顾雅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下一刻却是更加的锐利与警觉。   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瞬间顾雅竟然有点可怜他,一手遮天的商业怪才,竟不懂这样浅显的事情。   显赫的家世背景使得温海林这样,在众星捧月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面对最基本的感情问题时缺少一种基本的道德观。无论是生意圈还是朋友圈,谁不是左拥右抱、今日温香明朝软玉的。耳濡目染成长其中,要了解到何谓「贞操」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容易。   「两个人之间专一是最基本的事情。」顾雅说这个话的时候心跳很快,她觉得自己有些逾越本分,这些事情不应该由她点明。   「我对他还不够好么?」温海林的语气里带上了点不可置信的懊恼。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顾雅觉得有些发笑,温海林这样的聪明人,竟会在这样简单的事情上栽跟头。「难道只要温瑞对您好,你就能放任他去爬别人的床?」   温海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坦然的顾雅,他想发作,却没有名目。他猛得站起来,表情很是吓人,最终却只说了一句,「出去。」顾雅面上是相当淡然,转身就走,实际却是心如擂鼓,生怕温海林迁怒。走出办公室,她透着磨砂的玻璃门看温海林烦躁踱步的身影,才叹了口气。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就当是在弥补她当年在温瑞面前说漏嘴的事吧。   忠诚和专一。这两个词让温海林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他对这两个词认识仅仅停留在会读会写和大概理解上,要身体力行着实有些难度。他甚至不觉得温瑞会在意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可顾雅说得却并没有错,光是温瑞和除他以外的人关系亲密,他就觉得怒火中烧,更别说是要温瑞和别人肌肤相亲,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温海林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想动他的人,被掀层皮都算轻。 第四章   温瑞点了晚餐,在客厅里干坐到九点,都没等到温海林。回饭厅面对一桌已经冷掉的菜,他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毫无胃口钻回沙发看碟。看的是新出的末日题材的电影,电影确实很精彩,但看得心不在焉的温瑞却屡屡走神犯困,看到电影高潮时实在困得不行,干脆关了电视,回房睡了。   靠近凌晨一点,温海林才回。晚上有个应酬,是他发小生日,一群人闹腾了可久才给回。原本是有「节目安排」的,可忠诚和专一的事扰得他实在没有兴致,也就让司机直接回家了。   温海林喝了一点酒,神智却很清楚。他没有开灯,借着室外透过玻璃的灯光在玄关换了鞋,习惯性去在沙发上捞人,却只看到被随手丢在地上的长毯。等上楼进了卧室,温海林才看到在床上睡成大字型的温瑞。   睡相和小时候一样霸道。温海林扯了领带却不像往常一样骚扰在床上已经睡着的温瑞,转身洗漱去了。等温海林弄好出了盥洗室就看到捧着牛奶坐在床头的温瑞。温海林擦着还滴着水的发梢,声音带着能溺死人的温柔:「本来想让你继续睡的,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   温瑞毫不给面子抛出一句「习惯了」,他刚睡醒嗓子都还是哑的。   温海林从不计较他的没大没小,擦干了头发掀开另一边的床铺,半躺着,习惯性地去揽温瑞的肩膀,却被躲开了。   温瑞一口一口地抿着杯子里的牛奶,脸上那份嫌弃,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别碰我,脏。」   温海林明显一愣,很长时间里,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生气。   这话一出口,温瑞也清醒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突然发什么疯。但他却难得地不想道歉、不想挽回,不想再嘻嘻哈哈地说,「开玩笑而已」。他实在烦透了总在半夜回家的温海林。已经这么晚了,就干脆别回来不行么?他把一切都归咎到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上,不想承认内心深处无由透出的心酸。   温海林没说话,他看着依旧在埋头喝牛奶的温瑞,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沉默的对峙使得空气里都浸透着黏浊的沉重。温瑞知道温海林在看着自己,被这样执着却不明动机的目光盯得心烦意乱,他撩开被子就走。   却听见温海林在他身后说:「回来。」声音并不大,却成功让温瑞止住了步子,他不继续往门外走,却也不肯回头,赤脚站在原地不动。   最后妥协的是温海林,「你回来睡,我走。」温瑞还是不动,直到温海林穿戴整齐走到他跟前。温海林抱住他,轻轻吻了他的额头,像对待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哄他。「我马上走,你回去睡吧,乖。」   温瑞讨厌温海林这样对他,更讨厌自己吃醋般做作的反应。大半夜,还亲力亲为地上演电视剧情节,他有点受不了。就算是真发神经也有个限度,是时候适可而止了,他总不能真把温海林赶出去睡大街。   「还是一起睡吧。」情绪上的反复让他别扭,却假装平静地回头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自己爬进被窝里躺下。   温海林在门口站了很久,走回床边,揉弄温瑞有些刺手的短发,许久后关了灯,转身出去了。即便刚刚入秋,被窝里也是刺骨的冰冷,冷温瑞有点鼻酸。他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接连几天温海林都没有露脸,清醒过来的温瑞也渐渐有点懊恼那晚的冲动,无论温海林做了什么、做过什么,都是他把他养大的。温瑞无数次拿起电话试着打给温海林,就算不说什么服软的话,这么些天不见,也该问候一声,可放在通话键上的手指却着了魔似的按不下去。温瑞烦死了自己内心的纠结,他从来就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   电话不敢打,温海林又一直没有出现。于是,职场失业、情场失意的温瑞一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看电影,一部接一部的喜剧让他在家里笑疯也乐疯了。只是他一看起电影来就过于投入,渐渐搞得日夜不分、三餐不定,几天下来下巴都尖了不少。这个时候的温瑞还不知道,再过几天,他就会遇到改变他日后走向的人与事,一些让他厌恶却是期待已久的变数和契机。   太有意思了,实在是有意思。   温瑞穿着宽松的睡袍,抱臂倚在门框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地看着大清早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作为不速之客的青年,在看见温瑞的时候显然是惊讶的,虽然他极力掩饰,可他眼睛里的不可置信却出卖了他。   那蕴藏在黑眸背后的惊讶过后便是无由来的暴躁,很快的青年紧握着的拳头就向温瑞脸上招呼。温瑞才刚睡醒,身手却依旧极其敏捷,他一侧身就躲过了来者怀着恶意的攻击,甚至趁着空档还拉了一下有滑落倾向的睡袍。   不速之客还没有死心,转身咬牙切齿地就要再动手,温瑞略皱眉头,单手就把那毫无章法的拳头挡下。在武力手段方面,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温海林,能制得住他的人,温瑞还没碰见过。大清早刚起床就被这样无故招惹,按道理多日压抑自己的温瑞应该是暴跳如雷的, 可他却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因为现在被他反剪住手的青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放开我!」那被制住的不速之客费力地挣扎,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攻击性「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第三者,这真是一个新鲜的称呼,温瑞这样想。他原本还不是特别确信眼前男人的身份,听了这样的话,内心一切的猜想都被坐实。但这「第三者」的帽子嘛,温瑞似笑非笑地看着不速之客和他自己有八成相似的脸孔,指不定是谁的呢。   这种心情很复杂。温瑞看着被请进屋里坐在沙发上,依旧警惕打量自己的男人。温瑞倒了杯茶给他,不速之客一如温瑞预期地没有碰。   温瑞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人。撇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面貌不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复杂。是该把他当成父亲的情人呢?还是情敌?   这样想着温瑞觉得有点好笑,他不由地笑了一声,却换来不速之客更加凶狠的眼神。「你和我真像呀。」温瑞的话没有恶意,可在明显误会了什么的不速之客耳里却像是上位小三嚣张的挑衅。   「是你和我像。」他斜着眼看温瑞,很是鄙夷地说:「别以为靠着脸傍上温先生就浑身长了本事,温先生和我在一起整整一年,我最了解他.....」   「你别他妈上我这摆谱!」温瑞的火气是突如其来的,把正在高谈阔论的不速之客吓的闭了嘴,瞪着眼干看着温瑞,弄不清楚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温瑞的脾气并不是太好,可这些年他却很少发脾气,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并不人畜无害。温海林在外头有情人,这事,一点没让他意外。可这会子,人竟找上门了,还顶着这样一张脸,要说一点都不意外,那是纯属瞎掰,他不仅意外,他还满肚子的火气。   但到底他温瑞可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作小三,这种事情可不是天天能赶上的,对于过烦了无趣生活的温瑞来说,实在太好玩了。   好玩得温瑞自虐似的忍着憋着,就想看看眼前这个和他极其相似的青年能说出什么花样。可这人却腆着脸说出「最了解温海林」这样的话来,这让温瑞实在忍无可忍。了解?区区一年,谈何了解?   「你倒有道理了!!!」那个被吼愣了的青年,过了数分钟,总算回过神来,扯大嗓门。温瑞烦透了青年沾染上怒气而更加生动的五官,他一巴掌挡住对方的脸,「离我远点。」反被嫌弃的青年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他从没见过这样情绪反复且丧心病狂的三儿!指着温瑞的鼻子你了个半天都没你出下文。「够了。」温瑞在这个家大爷惯了,随手一挥,「坐下我看看。」十足的少爷做派。   「我顾瑞安打出生还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货色!」那自称是顾瑞安的不速之客对温瑞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温瑞也是恼火的,对着瑞安的脸,他是越看越窝火。既然要花天酒地,又何必都按着他的模样找?   「那你倒说说我是怎样的货色?」温瑞虽气却已经懒得同他争辩,撑着下巴不痛不痒地挑衅,「在温海林身边的人多了去,我倒也是第一回碰着你这么蠢的。」   「你!你!」顾瑞安被气得直抖,想动手又打不过,眼睛扫过桌面看见还冒着白气的热茶,一时发狠,拎起茶杯砸了。   面前人的狂躁让温瑞无言以对,他冷眼旁观,却又「好心」提醒,「这是雍正年间釉装饰的官窑瓷杯,把你卖了可能都赔不起。啧啧,这刚被甩就要被卖身,真是太惨了。」温瑞的装模作样让顾瑞安更加生气,他根本不信温海林会花这样大的手笔来讨温瑞的欢心。   在他看来他和温瑞,两人的外貌虽然相似,但温瑞长得却远不如他精致,轮廓太过分明。说白了,现在的温瑞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秀气柔软,像温海林这样「阅人无数」的,不会多喜欢。   顾瑞安看着流了一地的茶水,眼神如毒地瞪着温瑞。   温瑞看看他,又瞥了一眼满地的瓷杯渣滓,玩够了似的坐得端正。他有些干燥的嘴唇张合了一下,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我姓温。」   顾瑞安本想回他,姓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他妈还姓顾呢,可脑子转了个弯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不可置信地又看了温瑞一眼,却听见温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他俩并没有交谈很久,很快就结束了谈话,顾瑞安出门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拜访时的攻击性,温瑞甚至还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吩咐他出门随手把门关了,顾瑞安没有回绝,客客气气地说了句「再见」,温瑞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你什么血型来着?」   顾瑞安随即回答,「AB型。」   温瑞没做回答,沉默了几秒后挥挥手,让他走人。   第五章   送走了顾瑞安,温瑞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碎了一地的瓷杯发呆。   温海林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温瑞赤着脚坐在沙发上,见他进门,迅速地转头看向他,眼睛湿湿的,看见是他,脑袋又转向了那堆碎片。   温海林觉得他心里被什么挠了一下,既心疼又心痒。   他在玄关迅速换了鞋,坐去温瑞身边,却没有主动说话。   「杯子碎了。」温瑞的声音还有点哑,谈论的又是这样的主题,听上去惨兮兮的。温海林听了心疼,「碎了就碎了,没事。」别说是一套杯子,只要温瑞高兴,就是把温海林砸了都行。   温瑞继续沉默,短暂的沉默后,是他小声的道歉:「爸爸,那天是我错了,对不起。」温瑞的眼底红得厉害,温海林看了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心掏给他,他把温瑞的脑袋按进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回应:「是爸爸不好。」   温瑞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主动,温海林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前几秒他甚至忘记回应,呆呆任由温瑞的舌头在他齿唇游走。不过很快地主导权又由温海林掌控,两人在沙发上吻作一团,温瑞技不如人,报复似的用力揉乱温海林的头发。   温瑞很是乖巧主动,他喘息声不大却声声撩人,温海林在心中笑骂一声「孽缘」,却仍是受不住诱惑地掀开温瑞松垮睡袍,低头含住温瑞的乳头。温瑞这才有点反抗的意思,他用已经沙哑的声音求饶,「不要在这里。」温海林顿了一顿,深呼吸一口才勉强压下身体的蠢蠢欲动,拦腰抱起快要融化在沙发上的温瑞,向卧房走。   温瑞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他和温海林一起二十多年,身体的契合度好得惊人,温海林对他身上的敏感带了如指掌。屋子里的喘息此起彼伏,温瑞一直很顺从,任由温海林将他摆放成各种姿势进入、索取。只是到了温海林最后冲刺的时候,温瑞才有些失态地胡乱挣扎起来,温海林一手箍住他的手腕,一手抱住他近日消瘦的腰身,轻声抚慰:「瑞瑞,乖……别动。」   温海林很温柔,只是粗重不稳的呼吸出卖了他,他几乎也要失控。温瑞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好转,到了最后他甚至低声地哭出来,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过。他用力攀上温海林的肩头,上下动腰,像是和谁较劲似的,温海林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却不动声色地拦紧温陌的腰。温陌哭哑了的声音,却依旧在挑战温海林的忍耐力,他含住温海林的耳垂,不要命般地索取:「弄痛我!爸爸!」温海林很想把温瑞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问问发生了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做,他配合地和温瑞一起发疯,直到温瑞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他说:「爸爸,别丢下我。」温海林终于忍不住心疼,轻吻着温瑞的眼角,「我不会,我死也不会丢下你。」这是情人间最缠绵悱恻的情话。   不要离开我。   我死也不会离开。   说得好像谁离开谁就真的会死一样。   胡闹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温瑞才睡醒,摸索着下床上厕所,却高估了自己腰的承受力,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正当痛得睡意全无的温瑞,试着自己爬起来时,又被冲进门的温海林吓了一跳。温海林看温瑞以极难看的姿势摔在地摊上也是有点无语,却不想让温瑞尴尬,淡定地走去床前,把人抱起来,「想去哪?」温海林没有一点耍流氓的意思,温瑞却难得脸皮薄地脸红了一下,他小声嘟囔,「厕所。」温海林轻笑了一声,把他抱进厕所,还若无其事地把手伸进人睡裤里乱掏。   温瑞脸红得快爆炸,忍无可忍咬牙切齿「温海林,你个老混蛋!!」这可把温海林逗坏了,笑了老半天,在温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眼神里,才出了洗手间门。温瑞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却没想到,随后几天无时无刻,温海林都旧事重提,就是在两人吃饭的时候,都见缝插针地要说上一说。那天,温海林甚至还为这事一反往常温儒形象,在餐厅大笑不止,侍应生不敢张嘴问,可那明显是一头雾水的眼神,让温瑞连死的心都有。   另一方面,温瑞又在心里默默地觉得松了口气,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轻松愉悦,少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日子也轻松不少。温瑞有反思,是不是原来的自己太过紧绷了,撇开温海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是一个很好的情人和父亲。可一这样想,他的好心情又会不可避免地被破坏,反复了几次后,他也就聪明地不再胡思乱想了。   温海林这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公司的脾气也好了很多,在他身边最贴心的顾雅自然也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温瑞突然开了窍似的和温海林如胶似漆,顾雅每次进温海林办公室,都能看到温海林在发短信或是接电话,嘴角还挂着傻乎乎的笑,搞顾雅都想投诉某人公私不分、昏庸无道。可见温海林心情这么好,她也就忍住了,毕竟这几个月,温海林发的火比往常一天里的还少,出于她自己工作环境的和谐性的考量,她聪明地闭嘴了。但两人突然这么要好,顾雅心里还是好奇地要命,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温海林毫不隐瞒,甚至还打趣地说了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听得顾雅心里都想夸她自己一句,这还得亏她几个月前的大胆「进言」不是?本来嘛,温瑞和温海林之间那点事的病根就在温海林这,只要温海林肯改,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温海林尝到了早回家、不胡乱应酬的甜头,天天准时准点回家报道,温瑞也不烦他,两人天天满屋地腻歪。温瑞躺在温海林怀里,反手抱住温海林的脖子,撒娇似的问他:「这几天怎么老往家钻?」温海林笑着刮温瑞的鼻子,对他的明知故问置若罔闻,温瑞却穷追猛打,直到人缴械投降。「我知道我错了。」这答案倒是新奇。温瑞眼睛一眯,十足的人精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继续追问,「错哪了?」这样的追问让温海林多少有点尴尬,面对温瑞泛动着亮光的眼睛,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瑞瑞,我只要你一个人。」他伸出么指摩挲着温瑞有棱有角的轮廓,隐晦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并在数秒后加以确认, 「明白么?」   温瑞看着倒映在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点头。   温海林身边各路人都有,温瑞的外貌并不是清秀的路数,特别是到了二十余岁的年纪,长开后的五官颇有几分男人味,要论俊美儒雅甚至还比不上温海林。可这样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专一」,温海林却独独肯给温瑞,温海林是真的想和温瑞过一辈子的。   但一辈子很长,温瑞觉得之前辞职时,还真是高估了自己,他还真没法一辈子做专职吃白食的。虽然他这几天可劲地伺候金主,可却也想在其他方面体现点价值。某天,父子俩一起吃晚餐时,温瑞把他想投身「社会建设」为「人民做点实事」的事业抱负给温海林透了风声,见温海林神色如常,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愈发大胆地要求「再次就业」,这在他的「就业蓝图」描绘到一半的时候,温海林搁下饭碗正模正经地看他,他被盯得有点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   见某人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温海林开始继续吃饭,温瑞也乖乖地埋头吃饭不做声响,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温海林突然来了句,「找好在哪上班了么?」温瑞又惊又喜,喜笑颜开地应道:「嗯,前几天投的简历,已经给了回信,让我明天去面试呢。」语毕就意识到失言了,立刻闭嘴看向温海林。温海林没有因为温瑞的暗度陈仓生气,只是给温瑞碗里夹了块他最爱的榴莲酥,柔声吩咐:「自己当心就行。」温瑞在心里不以为意,工作又不是洪水猛兽,需要当心什么。   新的工作比之前的工作要清闲的多,是关于文件保存和货物分类的工作,一方面不需要像之前一样抛头露面地求业绩,不用加班加点,更重要的是温瑞不需要过度频繁地和人近距离接触。对于这样的工作强度和性质温海林很放心,在得到温海林首肯后,温瑞就正式「重新上岗」了。   这回的上班地点说是公司不如说是厂房内部更加合适,工作环境不算特别舒适,却很宽敞还算干净,温瑞很满意。这工作环境同他心爱的座驾气质多搭呀!他干得尤其起劲卖力,朝九晚五按时按点从不迟到早退。温海林的作息相对就没有这样规律,好在一般在温海林想见温瑞的时候,温瑞都已经下班回家,所以温海林也没有什么怨言,因此温瑞安全地度过了头一个月试用期。   在领工资的那天,他像模像样地盘腿坐在床上,把红花花的钞票一张一张端正地摆在床上,仔仔细细地眯眼瞅着。温海林回家见状愣了一愣,只见那小兔崽子朝着他「咯咯」直笑:「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嘿,瞧把你吓的。」他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雪白的衬衫,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快来,说句好话给小爷听,能把小爷逗乐,小爷就赏你一张。」   温海林不同他斗嘴,安静地解自己衬衫的袖子,屈膝单腿跪在床上,压住温瑞的肩头,温瑞还是不知死活地乱嚷嚷,他胡乱地抓一把散落在床单上的纸币,抗议道:「钱、钱!我的钱,你把它们压皱了!」   温海林头一回这么讨厌钱。   事后,温瑞特别委屈,腰酸背痛还不停歇硬要去捡钱,温海林被他真逗乐了,一巴掌轻拍在温瑞的脑门上:「财迷。」他顺手把已经钻出被窝的温瑞拦回被窝。温瑞更是委屈,嘟囔着「财迷怎么了,这可是我的血汗钱!」温海林笑着把他搂进怀里,手不规矩地挑弄着他还有些湿润的性器。问他:「那卖身钱要不要赚?」温瑞两眼放光地反搂住他,狠狠地啃他的嘴唇,「要,怎么不要?!」温海林翻身把温瑞压在身底下,温瑞喘着粗气,双颊泛红,目光里都有着勾引人的意思,温海林抬起温瑞笔直的长腿,半强迫地让腿环住自己的腰,却又不急着进入他,湿淋淋的性器在人臀间摩挲。   眼里带着深沉欲望的温海林简直性感得要命,温瑞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绷紧了身体求欢,却长时间得不到回应。他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咬牙切齿地骂温海林禽兽,温海林微眯着眼,一手按住温瑞的肩头,一手抬高温瑞的臀部凶狠地进入他,温瑞立刻像只脱了水地鱼极力弹跳,从唇齿间透出意味不明的呻吟。温海林也忍得有些辛苦,却不急着索取,只是轻轻吻着温瑞的额头安抚。温海林实在太坏,等温瑞稍微缓过便咬牙切齿起来,这种时候难不成还要他主动么?温海林感觉到温瑞的放松,却调笑地挑弄他的乳头,「卖身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温海林的嗓音有些哑却别有一番味道,温瑞听了觉得听了这声音,耳朵都要怀孕。   别和禽兽来硬的,这是温瑞总结出的铁规则,厮磨到最后丢盔弃甲的人还是温瑞,他几乎是不知羞耻地在动着腰身,取悦着「金主」。虽然事后「金主」抱怨他的不尽责。──服务行业,服务人员怎么比付钱的老板更享受呢。   温瑞脸皮薄,懒得和他在这方面进行辩论,只是在实在做不动了之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张嘴含住温海林喂的那勺粥,口齿不清地吩咐道,「看在你是老雇主的份上,一百万一次,现金24小时内到账,记住啦。」温海林微笑着应声,随后喂他第二口粥,「终身制包养怎么算?」   温瑞没回答,吞下第二口粥后,才有气无力地挥手:「终身制的代价很昂贵,你还是算了。」他玩笑劲十足,温海林的喂粥的手却是顿了一下,温瑞鉴貌辨色地闭了嘴,感觉到温海林有些当真了才试探性地叫了句「爸爸?」,温海林没有应声,继续喂粥。一碗粥喝得见底了,温海林才发声,「留你在身边,我不用出任何代价,温瑞。」温海林笑着啄了一下温瑞的唇边,「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   得了,温瑞暗地里大翻白眼,这人真经不起玩笑。而且,我是我自己的,好吗?!   温瑞的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自从发觉卖身来钱如此神速后,他便不分昼夜地赚外快。而温海林是个大方且守承诺的父亲,虽然不知温瑞怎么就变成了个财迷,但这点钱换温瑞高兴,他还是愿意的。于是温瑞近日多了个兴趣爱好,就是没事看看银行发来的存款短信通知。看着账户上日益多起来的数额,他就高兴,整天笑呵呵的。可乐极生悲这句话是一点没错。他在正职工作上被人穿小鞋了。   温瑞所处的也不是什么油水丰厚,容易得罪人的职务,可不知怎么的,就有人看他整天汽车出入不顺眼了。温瑞是真心觉得委屈,他开一辆几万的小破车竟然也能招来妒忌和猜测。可人说了,虽然温瑞的车子排量不大,但烧的那也是汽油不是?凭温瑞那点工资肯定不够花费,可温瑞却天天开车出入,到东到西的,还从来不抱怨工资低,那铁定有鬼,于是和他略有过接触的人开始,个顶个地怀疑温瑞在职务上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了。   但说到底,温瑞作为一个刚刚临时工转正的低技术职工,能贪污得了多少呢?这事按道理不会闹大,可又碰巧了,厂里有个对温瑞有好感的姑娘,有回去远方亲戚家走动,竟然发现温瑞和她亲戚住在同个小区,地处繁华地带,出了名的富人区。而且温瑞还和一个外貌斯文儒雅的男性举止亲密无间,那姑娘心思浅,藏不住话,回来就把事情给厂房里的同事说了,这消息可算在这个小厂里炸开锅了。说什么难听话的人都有,可温瑞还沉浸在他「发家致富」的幸福感里呢,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库房的主管亲自找他谈话,他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库房主管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的,可这回却没给温瑞摆什么好脸色,话也说得难听。什么注意自身素质,别「伤风败俗」、「败坏门风」啦等等,温瑞越听越不对劲,心里估摸着长这么大连作为他监护人的温海林都没说过他「败坏门风」,这个主管这算闹哪一出?   教训到了最后,主管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正在兴头上的主管,眉毛一挑有点不开心地看着门外来的人,可等看清了来人,变脸却和翻书一样快。   「原来是李厂长啊?」主管殷勤得要命,温瑞站在屋里有点尴尬。   却看那李厂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温瑞偷眼看着那人觉得他有点面熟,等等怎么越来越面熟了?温瑞埋头苦想,嘿!还真给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宋立么?   说起这个宋立和温瑞之前的「缘分」不止是一点点,他和温瑞在同一个幼稚园、小学以及初中呆过,虽然两人从未同班过,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出了名的剑拔弩张,也就是所谓的「王不见王」。两人从小就调皮捣蛋并各成一派,因此互相看不顺眼,那太正常不过了。可宋立的出现却让温瑞觉得有点不正常,他记得宋立家家大业大,怎么沦落到跑来巡视小厂房了。   「温瑞?」温瑞心里还正盘算着该怎么开口呢,宋立就把他认出来了。对方皱着眉头,「你怎么在这?」一旁正殷勤的主管和正准备介绍宋立的李厂长都被吓了一跳。温瑞耸耸肩,「你爸的集团倒闭了?怎么让你跑厂房来了?」宋立被踩了痛处,立刻还击,「你爸的事业才他妈垮台了!」但毕竟已经不是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小孩子,两人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见面也真算有缘,两人还是「亲亲热热」地坐下聊了。   这下主管和厂长两人倒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从两人的对话听来这个不起眼的温瑞竟是个豪门少爷?   那主管有些心虚,借口泡茶,先行开溜,随后那厂长也被宋立支开了,他满肚子的苦水正没处倒,看到个熟眼的温瑞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嘲笑了,立马说开了。他把自己代表公司和合作公司谈原料加价,最后加价没谈成,还差点把合作谈崩的事全给温瑞说了。温瑞对商业并不在行,也就稍微应付了几句,听到最后了,多嘴问了句,「和哪个公司谈的?」宋立立刻来了劲,「那公司叫天儒,背后的控股集团是海瑶,这次谈判真是见到鬼了,竟然是海瑶的头亲自来谈的,而且一开始都好好的,就对方接一通电话的功夫,就不知怎么的全崩了。」   听这话的时候,温瑞正端茶喝呢,一口气没缓过来全喷了。   宋立看他这副嘴脸有点后悔和他掏心窝子,把自己的黑料抖落给当年的宿敌,这不是自找打脸么。温瑞也知道他想歪了,立刻解释,「没小心呛了,可不是嘲笑你的。」可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劲头让宋立恨不得给他俩大嘴巴子。还没等宋立发作,温瑞神秘兮兮地朝他眨眼,「想不想报仇雪恨?」宋立看他那副得劲的样子,就知道准有什么坏招。一咬牙,「当然想!」   当晚回去,温瑞心情非常好,连洗澡的时候都在哼小曲,躺在床上看书的温海林,不知什么事能把他乐成这样,却也没多打听,虽然不喜欢被瞒着的感觉,可他还是比较尊重温瑞个人隐私的。更何况要是什么大事,他肯定能知道,如果是小事,让温瑞偷着乐一会儿,他也没什么大意见。   温瑞洗完出来直接往床上扑,温海林习惯性地拦他肩头却被他躲开。温瑞义正言辞地让他别「伤风败俗」、「败坏门风」。温海林不动声色,单手拎书,继续翻看,另只手却不安分地去捏温瑞的命脉,温瑞逃躲不过,连连求饶,笑着推卸责任:「这是别人说的,不是我的意思!」   温海林合了手里的书,专心捉弄他,哄骗似地问:「谁说的?」温瑞装模作样怪声怪气地回答:「俺厂里的主管。」温海林不以为然:「那是他见识少,更伤风败俗的他没见过。」温瑞被逗乐了,忍不住用了句老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温海林没有反驳,他享受温瑞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这些天虽然推了不少应酬,但却觉得和温瑞走得越来越近。他关了灯,把温瑞抱在怀里,温柔地吻着他耳朵的轮廓,「我爱你。」   温瑞在黑暗里沉默,他更用力地反抱紧温海林,作为回答。   这天温海林回家得特别早,叫人送了温瑞喜欢的菜,在家守株待兔地等他,温瑞推门被坐在饭厅的温海林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么早?」   温海林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看向他,「洗手吃饭。」温瑞伸长脖子看到了摆放在桌面上螃蟹等数道菜,立刻脱了外套,洗手去了。   「我今晚的飞机飞趟墨尔本。」温瑞刚剥开蟹壳,看见几近透明的丰腴的蟹膏就听温海林来这么一句。虽然很馋,但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乖乖地把目光从大闸蟹身上移开,目光特别真诚:「真的吗?什么时候回来?」   「就两天。」温海林给温瑞夹了筷蔬菜,示意他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再吃螃蟹,温瑞虽老大不愿意的但也意思地吃了一口。   「瑞瑞」温海林的声音很轻,温瑞却听见了,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名下的车少了一辆,房子也出手了一套,你最近很缺钱么?」温海林看着温瑞,目光温和,却没有给温瑞开口辩解反驳的机会,「不管你想做什么,记住我和你说过的。」他帮温瑞倒饮料,「我想把你关起来。」他是认真的,没有一点威胁或恫吓的意思,「你最好不要给我机会。」   温瑞放下手里繁琐的工具,直接捏住蟹的前钳,用牙齿用力咬开,蟹肉偏甜肉质弹牙却不硬,他嚼着嘴里的螃蟹,沉默着,却有种无名的火气在胸腔翻搅。   永远这样,主导权永远都在温海林手里。温海林洞悉一切,又不动声色,却时不时地以轻蔑不平等的态度来强调所有权。那他自己算什么呢?温海林豢养的金丝雀?心血来潮收养的儿子?还是高价包养的情人?!温瑞试图用沉默反击,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俞文婕年底要结婚了,我只是想存钱送她份大礼。」对温瑞的解释温海林兴趣不大,只是帮温瑞多夹了只螃蟹。温瑞打心眼里懒得理他,可在这个时候惹怒他又太蠢了,他咬牙道歉,「对不起,我事先没和你说,怕你误会。」   「嗯,吃饭吧。」温海林根本没误会,如果真是给俞文婕送结婚礼物,他一点不误会。   深夜临上机前,温海林接了通电话,电话里汇报的内容,让他沉默,却没有动怒。   俞文婕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温海林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温瑞好好上一课。   第六章   但这课还没上成,就出了大事。   当天夜里两点多,顾雅也接到了个电话。是温瑞小区的物业打来的,电话那头的中年那人语无伦次地没说两句就被一个声音更年轻的男子拿走了听筒,那男人自称是温瑞小区所在辖区的民警,接到物业方的目击者报案,说是十多分钟前温瑞被人挟持绑架。   这事不论真假都是大事,顾雅立刻穿衣起床,等这头挂了电话,马上拨电话给温瑞,电话没人接听。于是转头打给温海林,可却偏碰上温海林在飞机上,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顾雅急得要命,往温瑞家赶的路上,给温海林几个在市里头说得上话的发小打了电话,让他们调动各方的人脉关系,看看能不能在惊动温海林前把人找出来。可她毕竟只是个秘书,这事还是由温海林出面更有力度,打完电话的顾雅手抖得连方向盘都握不住。到了事发地点,就看几个民警和小区数十个保安都站在外头,有些吵嚷。   「来了约莫十几个人,开的大面包车,动作很快,我没看到人脸,就听到温先生喊了句救命,等我开门出来,车已经出去老远,我连车牌都没看清。」说话的是姓孙的保安负责人,他很紧张,在他负责安保的小区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对物业方和业主都没有交代,那个姓孙的认识经常出入的顾雅,看见她像见了救命稻草,「顾小姐你有温先生的电话么?打打看通不通,会不会是朋友闹着玩呢?」他脸色发白,在微冷的夜里额头上却有汗。   顾雅的手里紧握着手机,脸色也很难看,转头向民警说:「电话我打过了,能通,但没人接,如果是半夜出门下楼买东西,可能没带在身上,我能看看监控么?」民警同意了,一群人挤在不算宽敞的保安室回放录像。   顾雅沉默着,牙却咬得很紧,劫持温瑞的人,来得不算多,却个个精壮。带头的人虽然也带着口罩穿着高领,她却一眼能认出来,是个叫陈麟的青年。   这个陈麟她熟得很,温海林迷恋过他好一阵子。那小子原本只是个在本市读二本的普通学生,却因攀上温海林这颗大树而在上流交际圈里混得风生水起。虽说在温海林厌倦后,陈麟哭得死去活来,却因素日看惯了温海林的处事手段而没敢放肆。温海林是个大方的情人,平日里出手阔绰不说,分手费也是给了一套地处市中心的复式套房市价逼近千万,按道理陈麟不应该记恨到现在。顾雅的手脚冰冷,温海林知道事情后的反应,光想,她就害怕。   陈麟真傻 ,就算怀恨在心,要报复温海林,针对谁都没关系,哪怕闹到温海林的办公室,温海林都可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网开一面。可温瑞…..   温瑞是动不得的,他是温海林的命。   温海林的反应很平静又很激烈,得知消息的他,拎着手机,一通一通的电话打,虽然他人还没回境内,市里头却已经闹翻了天。省里头直接下的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回来,而市里头各路人马也都忙成一团。温海林刚踏入中国边境的时候,就有消息来了。   温海林名下某娱乐城的管事有个弟兄在市南开了家小赌档。赌档地处偏僻,隔壁是已经废弃的工厂区。再前些年,原本市政府打算把这块划作市里的重点培植项目区,可随着上届市长、书记因贪腐作风问题落马,这些当年宣传得火热的建设项目也统统停工,久而久之荒废下来。看档的小弟说昨天夜里,看到有辆面包车路过,因为车上人挺多,所以他提防着会不会是来抓赌的,特别留心,而且车窗摇下来过,有人扔了件手机件样式的玉石下来。那小弟看那玉做工极细,没敢私藏,上交的时候,被开档的兄弟认了出来。   这是温海林前些年去缅甸谈生意时,花重金买来的。曾有大师说温瑞命中缺木,土生木,需取玉石佩戴,才可保一生平安。当时温海林听了一笑而过,不置可否。这些个迷信在他眼里着实可笑。可另一头头他却又亲自挑了玉石,找了刻工出彩的师傅,把那方玉石,雕成了温瑞的生肖鸡,连哄带骗地让温瑞天天戴在身边。虽然温海林打心眼里不相信跑江湖的话,但是这个时候却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毕竟,这种事情万一是真的,放在温瑞身上,不管几率多低,对他而言都是「1」。他输不起。   那承载着慢慢「父爱」的精致小块玉雕,原本是设计成挂在胸前的配饰的。但温瑞不喜欢在脖子上戴那些玩意,温海林没办法,只能让人用红绳把玉编成花饰简单的手机挂链,让温瑞挂在手机上。收到玉石的人见不着温海林,把玉给了顾雅,顾雅寻思着,把玉找给了温海林的司机老王,说让温海林看看这块玉是不是就是温瑞的那块。   回市区一路上,温海林都摸着那块冰凉的玉石发呆,司机了解温海林的脾气,不敢多做言语,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偷看着反光镜里的温海林,怯怯地问,「先生,去哪?」   温海林安静了许久才开口,「回家。」司机应了一声,老实地加了把油门,上了高架。家,只有回温瑞住的那套房子,温海林才会说是回家。司机偷着发了个信息给顾雅,生怕温海林要做什么,他自己劝不住。   等温海林到的时候,顾雅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很久。   温海林在门口下的车,径直走进保安的值班室,司机见状,连忙拿着后座上的大衣想给温海林披在肩上。可温海林看都没看他,抬步就走了。他急忙跟上去。   「出事那晚,是谁值的班?」温海林的声音平静,连头都没有回,眼睛来回打量着坐在保安室里的那几个男人。顾雅知道温海林在和自己说话,回答道「是孙齐,孙队。」那姓孙的负责人立刻站起来和温海林打招呼,「温先生是吧,我……」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温海林一把摁住脖子,按在了保安室的墙上。   其他坐着的人连忙站起来要拉,温海林眼神如毒地看向他们,他们顿时摸不准深浅,都不敢动手,只得戒备地站着,看着温海林。温海林是下了死劲在掐,顾雅手脚冰冷,司机老王连忙上去语无伦次地劝,「温先生……温瑞他……肯定没事,您别着急!」   顾雅恨自己来不及捂老王这张火上浇油的嘴。   听了温瑞的名字,温海林更是控制不住手下的力度。   老王不知道自己提及温瑞的劝阻,是完全在帮倒忙的。他上前边说:「温瑞一定没事。」一边试图去拉开愤怒得如同雄狮一般的温海林,却不料被温海林用手肘一撂,狠狠地撞在一旁的门把手上。顿时连喘气都疼,劝慰的话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吃疼地直吸冷气。   「滚!再废话!你和他一块儿死!」多少年,温海林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顾雅和老王都不敢再废话,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来。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米八出点头的温海林,半分钟不到就单手把一个身高一米九以上从事安保工作的壮汉,掐成了猪肝色。   顾雅心知这个时候不能跟温海林提温瑞,却也不知道怎么劝阻狂怒的温海林。她用眼神和一脸惊恐的老王交流着,两个人都焦急万分。   就在这个时候,温海林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老王拿着大衣,连忙把手机从从口袋里掏出来。情急之下,手忙脚乱按到了免提键。   从听筒里传来一声虚弱的「爸爸……」是温瑞!   温瑞低弱的声音几乎在一瞬间就扑灭了温海林燎原的怒火。温海林抢过手机,接听的手不住地发着抖。「爸爸在这。你还好吗?不要怕,爸爸很快就会来救你的!不要怕……」   被掐得几乎去见阎王的保安,在同伴的搀扶下剧烈地咳嗽着。另外的几个保安这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嚷嚷着要立刻报警。   温海林几乎听不清楚温瑞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   「你现在在哪?」   「爸爸,我在城南环科院的工厂仓库里。他们把我的眼睛蒙住了,具体位置我不知道。可是我听到进门刷卡的声音了,这里有语音报入。」   「好,呆在那里。爸爸很快就去。」   「爸爸!」听筒那边的声音陡然升高。电话那头的温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但仍然无法控制微微发着抖的声音:「你不要来。他们有枪,很危险,你不要来!」   温海林的心像被人活生生地割了下来。他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可声音却依旧温柔平稳,像是在竭力安慰温瑞:「你乖乖等着,我马上就会找到你。不要怕。环科院有很多仓库,总有一个仓库有人的,他们不敢随便开枪。你乖乖的。手机是谁的?你怎么能打电话?安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立刻说:「我偷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机……」   话没说完就被挂断了。   温海林看着手机上被挂断电话的画面,出了一手的汗。   他冷着声音把刚才和他通话的号码报了一遍。顾雅连忙一字不差地背下了。   「去查一下,准确的地点在哪。」温海林的声音冷得像是结冰了。   顾雅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苍白的冷峻面孔,应了一声,连忙去找警方的技术人员,对号码做分析。   分析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失望。对方用了网络电话,根本查不到具体的拨打地址。那一瞬间,连站得最近的顾雅都能感受到温海林的绝望。她甚至怀疑这个强大得几乎能够只手遮天的男人,是不是就快撑不住要发疯了。再来一点点坏消息,关于温瑞的,只要一个,或者仅仅是只言片语,就足够让这个在商场上战无不胜的男人,彻底地崩溃。温瑞是他不堪一击的软档。他是他的命。   温海林的脸色虚白,他像一棵树,僵直地立在警方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累了,但是没有人敢说要休息。或许是温海林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太过慑人,压得大家不敢多说一句话;又或许是他的绝望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一直波澜不惊,可却又仿佛只要温瑞出了事,他随时能把全世界都拉去给温瑞陪葬一样。   天不亮的时候,城郊的环科院就被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武警秘密地围了个严严实实。从士兵到指挥官都是从省里直接调派下来的。指挥官的营救经验非常丰富,他让十几个便衣装扮的士兵进到环科院里面一家家企业打探情况。城郊的环科院是新搬迁的,相当数量的公司还没来得及入驻,现在入驻的总共才七家公司加上两个工厂。院内的大部分写字楼和仓库都空着,这无疑给搜查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便衣们十几分钟就聚集回来汇报情况,入驻的公司、工厂包括前排的写字楼都已经做了大致的排查,基本都是敞开式的办公环境,连传统办公室的隔间都没有,应该没有能明目张胆藏人的地方。环科院的更里面有几个大型的仓库,有些堆放了纺织厂的大量存货,货架密布,是值得检查的地方。   指挥员沉吟了片刻,立刻让几个便衣带着武器潜入查看。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允许开枪!」去执行任务的士兵都心知肚明,在纺织品和粉尘密集的狭窄空间里开枪,无疑会引发火灾甚至爆炸。没有人有异议,都行动一致地分散去几个仓库里检查。   温海林坐的车跟在武警的警车之后,为了把现场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他选择坐在副驾驶位上。司机老王紧张得一身汗,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着抖。他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他身边的温海林会不顾一切地下车去荷枪实弹的武警队伍里插一足。即使温瑞能被平安地解救出来,可温海林或许仍然会抢过武警的枪,一枪崩了绑匪的脑袋。老王想到这里更是抖得厉害。他记得射击也是温海林的爱好之一,而且温海林的枪法不赖。又或者,温海林会一把抢过他的方向盘,一脚油门把绑匪撞去见阎王。能不能救出温瑞的各种变数,以及对温海林在救出温瑞后举动的种种假设,都让老王背脊发凉,不由握紧了方向盘。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有一个便衣回来了,他火急火燎地报告:「其中一个纺织仓库着火了!还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我听到有人呼救了!不是仓管人员!可能是人质在里面!」老王坐在前面听得清楚,扭头就要和温海林说这个事,却发现车门已经开了,再回眼看温海林已经跑出去老远。老王吓得赶紧下车,拔腿就追,边追边喊「温先生!温先生!」   温海林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更别提老王那几句无关痛痒「温先生」,他的脑里一片空白,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直到被火场前端着枪的特种兵们拦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能。他要救他的温瑞,或者,死在一块儿。   「温先生!您不能进去啊!」老王眼看着温海林一脸木然地要往着火的仓库冲,力气大的连那几个荷枪实弹的兵都拖不住,他拔高了嗓子喊,「算是老奴求您了,爱惜您自己啊!」他为温家开了几十年的车,从没见过温海林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就是在温海林十六岁那年,见了父母被对家爆了头的尸首,他都只是咬牙切齿地低声哭泣。五年后,对家的长辈子女全部因意外事故而逝世,温海林在父母坟前跪了一夜,二十一岁的他没有恸哭,反是平静甚至带着笑意地叙述他的复仇。   无论在多么坏的情况面前,温海林都没有这样过。他从没用这样消极就死的面孔对待任何事情。过了半百的老王哭了出来,他用发抖的声音强调,「更何况,那里头有没有少爷还不知道呢!先生!您千万别糊涂啊!」   温海林似乎被说动了,他的眼睛里有了一些些的光彩,整个人却依然木讷,只是轻声地重复,一遍比一遍声音大:「万一他在里头呢?万一他在里头呢!」温海林几近崩溃,他不敢想这万一是多么大的几率!「不行我要进去,瑞瑞要是在里头,只有我会拼了命地救他!只有我!」他用力挣开拖住他的人。   老王没了办法只好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求:「先生,少爷是有福气的人,他不会在里头的!少爷一定没事的!先生您不能进去啊!」温海林一腿把他踹开,「别拦我!」老王没能拖住他,却给旁边的特种兵们争取了时间,一群结实健壮的青年压制住温海林的所有动作,温海林浑身被人抓得死死,动弹不得,他的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愤怒而富有攻击性,「放开我!给我滚!」他挣了几次却没能挣脱,「我会让你们陪葬的!!」他已经受不了一点点的刺激,「要是温瑞出了事情!我会拉你们所有人陪葬的!」   第七章   「瑞瑞吃点东西吧。」温海林端着粥,低声哄着温瑞喝口粥,他比温瑞出事前先前瘦了很多,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但看上去还算有精神。   老王说得对,温瑞福大命大,两个月前的绑架和爆炸,都没能要得了他的命。可那场大火却烧伤了温瑞的下颚部位,虽然只是轻度,可两个月过去了却依然能清晰见到伤口。温瑞戴着宽大的口罩,沉默不语。自从被救回来温瑞就没再说过半句话。   温瑞脸上的伤是次要的,温海林根本不在乎温瑞长成什么模样,只要是他的温瑞,他都喜欢。更何况关于温瑞的烧伤,一早专家会诊就出了意见,等伤口完全长好,就可以给温瑞做彻底的疤痕祛除手术。可温瑞的沉默却让温海林担心不已,他给温瑞做了不少检查,却得到统一的结论声带并未见物理性损伤。心理上的创伤,是导致温瑞不言语的唯一原因。温海林不知道温瑞遭遇过什么,但温瑞的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和原来很不一样,他偏激、易怒并且排斥与任何人的接触,包括温海林。   温海林伸手想把温瑞的口罩摘了,温瑞却反射性地躲开。他不想给温海林看到他这样丑陋的样子,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转身用背对着温海林。   温海林哄骗着:「瑞瑞,喝口粥吧,就一口好么!」温瑞用力摇着头,作为反抗,他甚至把脸埋进膝盖间。温瑞一点不想把口罩下的脸给温海林看,他希望自己在温海林心里永远是出事前的样子。看着温瑞这个样子,温海林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搁下碗,对着温瑞说,「爸爸出去,你自己喝好么?」他的眼睛盯在温瑞的背上,出了事后温瑞像是突然消瘦了下去,原本宽厚的背瘦得可怜,温海林的目光里尽是心疼,看温瑞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到了夜里才是温海林最遭罪的时候,温瑞总是在半夜惊醒,不哭不喊却突然坐起,看着某处发愣,呆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温海林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抱着他,哄着他,守着他,跟着一夜不睡。这样的折磨,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月,直到顾雅都看不下去。   这两个月,温海林鲜少过去公司,重要文件都是顾雅送上门去签的字,顾雅看脸两边瘦得都凹陷下去的温海林,和到了白天被温海林抱出房门,窝在沙发上发呆的温瑞,只觉得造孽。身为秘书她本来是没资格管老板的私事的,可她毕竟不只是秘书,她一路看两人走到现在,她是真的在关心温家父子,无论温海林是不是她的顶头上司。   这天来收温海林签完字的文件的顾雅,终于觉得忍无可忍。她不请自入地进了屋子,一把扯下温瑞脸上的口罩,她实在看不得温瑞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自从温瑞伤了,温海林就找了保姆,门是保姆开的,温海林都不知道顾雅进了门,更料不到她会干这样的事情。他坐在离沙发不远处的长桌上抬头就看见顾雅动作粗暴地扯下了温瑞的口罩。温海林愤怒的声音让顾雅怀疑,她是不是今天就真得交代在这了。「你干什么!」这四个字把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走过玄关的保姆吓得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温海林大步走到温瑞身边,温瑞浑身发抖,紧紧扯住口罩的一角,试图把唯一的遮盖物抢回来。顾雅见不得温瑞这个样子,她不要命地吼道:「温瑞!不就是被烫了下脸么!你又不是娘儿们,靠脸吃饭还是怎么着啊!成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是成心想要弄死你爸啊,是不是!是不是啊!」   温海林一把抢过顾雅手里口罩,递还给连头都不敢抬的温瑞,温瑞接过口罩迅速带上,然后从沙发上逃一般地进了房门,随手还把门锁了,温海林看着被关上的房门,直皱眉头,随后回头看顾雅,他需要一个解释。   顾雅被盯得发毛,却还是壮着胆子顶嘴:「你不可能让他戴一辈子的口罩!别这么乱惯着他,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个样子!」顾雅觉得自己疯了才这么顶撞温海林,没人敢这么对温海林,况且这还不是公事,她算什么?算个屁!   可温海林是讲道理的,他虽然愤怒却也知道顾雅说的是实情,他不想迁怒。把拳头捏得「哒哒」作响,最后憋出一句,「我会想办法的。」他不会让温瑞这么自闭下去的。可这话他说得自己都没底气,现在的温瑞连个正面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   和他在一起的温瑞永远是这么的呆滞、沉默,而只要他稍作靠近,温瑞就像是受惊的兽类,戒备而紧绷。温海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让温瑞从这场灾难里走出来,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   顾雅明白温海林的心情,也觉得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太过简单粗暴。口罩下温瑞的脸虽然并称不上毁容,却也是有些触目惊心,水泡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下颚的皮皱皱的很可怕,她不是不能理解温瑞,但她实在不忍心看父子二人就这么遭罪、消沉下去。她沉默地站在一边,等待着温海林发落。   她刚刚的所有行径,按照温海林的脾性,就算当场给她一枪都算轻的。可温海林却只是走到温瑞房门前,轻轻地敲着门,似乎真的就打算这么放过她。顾雅没骨气地想就这么逃跑,却又知道这事情是因她而开的头,她不帮着做点什么,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她小步移到温海林背后,听着温海林温柔地哄着温瑞开门,温海林一遍一遍地敲着门,一句一句地叫着「瑞瑞」。   顾雅从背后看这个在商界称得上一手遮天的人,用最卑微的姿态哄求着另外一个人,突然为温瑞心疼,为温海林心酸。   温海林绞尽脑汁,温瑞的情况却没有转好。如果硬要说出一点进步,那就是温瑞不再完全拒绝温海林的亲近。估计是那日被顾雅扯掉口罩后,温海林护犊子的举动让温瑞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可这点进步却让温海林的心情更加沉重,因为被他搂在怀里的温瑞总是抖得厉害,任由他柔声地哄,发抖的情况也没有缓和。面对这样的温瑞,温海林又恨又怜,却束手无策。不舍得和温瑞发脾气,温海林只得把气悉数撒在陈麟一伙人身上。   发现温瑞后的第二天陈麟就被人从某酒店里逮了出来。温海林一心顾着照料温瑞,只是吩咐手下把人好好「关照着」,留他亲自处理。夜里温瑞睡得不算踏实,温海林点了些放松精神的香薰炉放在床边,等温瑞睡熟了,他穿了外套,出了门。床上的温瑞稍稍翻了个身。   一路上温海林都很沉默,他目不转睛地看夜色笼罩下的柏油路。老王在反光镜里偷看了他很多次,见他没有异样才放心地继续开车。毕竟大半夜地出门,要做的大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离温瑞出事已经好几个月,老王却依旧没法忘记那天温海林谁也拉不住的玩命劲,因此他提心吊胆地怕温海林情绪再变出什么纰漏。温海林要去的是温家位于市郊的一处别墅里,那里关着策划组织温瑞遭绑一事的主角──陈麟。   距离温海林最后一次和陈麟见面,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温海林到现在都想不通,像陈麟这样一个暖床可心的东西,怎么有胆量碰他的温瑞,他狭长的眼睛微微收拢,在路灯的映射下眼珠里流露出冰冷阴森寒意。   到了目的地,温海林在车里坐了一小会儿,才开门下车,夜里的郊区更深露重,老王立马给他披上大衣。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见温海林来了,立马开门侧身让他进去。温海林踏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脑袋的陈麟。   陈麟的反应比较迟钝,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温海林手下的人,没有一个善茬。按照温海林「好好照料」的吩咐,没人敢对陈麟动手,却对陈麟的身份个顶个的明白,虽是三餐照送,不动拳脚,却没少在精神上给他施压。这就是人有权有势的好处,总有「爪牙」帮着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等温海林走进了他才慢慢抬起脑袋,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温海林不做言语,他只是盯着陈麟。   「我等你很多天了。」陈麟单手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在决定动手的那天他就已经决定了,万一事情败露,日后被温海林抓到……哦,不,根本没什么万一,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温海林抓到的。不过,他早就决定了,在这个面上温柔体贴却冷漠到骨子里的男人面前绝对不会服软。陈麟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体面一些,其实他原本是打算站起来,和温海林平等对视、平等说话的,可他的另外一只手被拷在固定在地面上的矮茶几的桌腿上,他连坐直都有点勉强,于是干脆不再拘泥于形式,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头问温海林,「打算把我怎么着呢?」他破罐子破摔的劲头,让温海林觉得相当难看。「别光看着,你应该很恨我吧。」温海林的沉默和蔑视是陈麟最痛恨的。这个人到底把别人当做什么?   温海林依旧无视他的问题,只是就近坐下,看着其实已经快精神崩溃的陈麟。陈麟对这样的温海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如果我没有找到温瑞,你打算怎么对他?」温海林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一点点恫吓或是愤怒的影子。陈麟没想到温海林会问这些,他安静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权衡怎么说对他的利益最大。   「你会怎么对他?」温海林又问了一遍,陈麟不知道温海林出于什么原因想知道这个,他盯着温海林,轻声重复了温海林的问题,「我会怎么对他?」他突然笑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能让温海林痛苦不已、心有余悸的方法。他反问:「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付他?」   温海林不想做任何这方面的猜想,只要想到温瑞会因为他从没放在心上的陈麟而受到伤害,他就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温海林的沉默让陈麟觉得自己摸住了他的软档,他又笑了,仿佛真的发生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他的回答带着恶意,不论后果,似乎只要能让温海林心痛自责、后悔,他就不在乎自己会被怎样处置。   「我告诉你,温海林!我不会杀他的!杀人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俊气的脸扭曲了,在他眼睛里温海林看到了兴奋与仇视。「我会慢慢折磨他!」陈麟已经疯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做到了!哈哈,他不是饥渴到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勾引么?人尽其能!我会让人好好疼他的……」   陈麟的眼睛泛着红,像是一头发疯了的野兽:「我想看他被男人操哭!也好让我学学,看他有哪些床上招式,让你那样食髓知味!我要让他成为最下贱的婊子!不!他本来就是淫荡下贱的婊子!他活该!温海林!你也活该!你最宝贝的,也不过是个贱胚子!」陈麟笑着喊着,说了一堆话,句句都要命,最后他的情绪渐渐地平稳,他冷冷地笑道:「最后我会把录像、照片统统寄给你的。你应该慢慢欣赏这些!我要看你痛苦,痛苦一辈子。」老王在边上听得听得胆寒,就怕听了这种话的温海林会直接把人给掐死。   温海林却没有动怒,他撑在双膝的手,收回合拢,抵在额头,他闭了会儿眼睛,像是在祈祷,抬起头,在他眼里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反倒是有着微微的笑意,那笑意发自内心。他用温儒的语气对陈麟表达他的感谢,「我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相。」 温海林的轻松并不是装腔作势,陈麟有点恍惚,他不知道温海林是什么意思,他期待中的痛苦自责都没有在温海林的脸上找到影子。   温海林坐直了身体,反倒像是舒了一口气:「我很谢谢你,陈麟。也很谢谢老天,你还没来得及伤害他,我就找到他了。」   陈麟错愕、惊讶,他没想到温海林用这样缓和的态度竟也能在他嘴里套出东西。   陈麟会怎么对待温瑞,温海林并没有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在温瑞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这对温瑞日后的治疗与康复有好处。现在看来,陈麟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仓库就发生了爆炸和火灾。这是好消息。   温海林站了起来,对边上这些天负责看管陈麟的人点了一下头,那看管的人立刻明白了该做什么。企图伤害温瑞的人,无论有没有得逞温海林都不会放过。   温海林准备走了,陈麟在背后叫住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你……你打算怎么对我?」温海林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未知的恐惧让陈麟抖得很厉害,却不甘心地,对着温海林的背影大吼,「温海林!你这样作践别人的感情!你会遭报应的!不会只有我恨你和温瑞!今后!今后一定还有别人!你就祈祷吧!祈祷你们每次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不会有别人了。温海林迈出门,微冷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他已经错过一次,同样的事情在他这不会发生第二次,他会看好他的温瑞,更何况,从今往后,他只有温瑞,哪来什么其他人。   回去的路上,温海林收到了温瑞的短信。这是两个月来温瑞第一次主动发信息给他。温海林反复看了很久。信息上写着:「我不知道你出去是做什么,但如果是陈麟的事情,请你不要伤害他,因为他不是主谋,他甚至在仓库着火前帮我偷了电话。」温海林皱了一下眉头,随即 回复:「不是这事。宝贝乖,快点睡吧。我马上到家。」   温海林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掠过一些怀疑与猜想。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温瑞脸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已经不痛,却痒得厉害,以至于到了夜里,温海林只能通过紧抱着他来桎梏他总是抓脸的手。终于温瑞脸上伤口长出了粉色的新肉,留下了增生性的疤痕。温海林看不得温瑞成天戴着口罩,这样的疤痕让他觉得相当心疼,他并不觉得这些外在的东西会撼动温瑞在他心里的地位。毕竟温瑞被他领养回家才一点大,长到现在,温瑞的什么糗样是他没见过的?可温瑞却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会偷偷躲在洗手间对着镜子长时间研究脸上的疤痕,面对温海林也依旧是那样的沉默自闭。   在一次又一次的专家会诊后,温海林决定要帮温瑞进行皮肤移植的整形手术。温海林担心温瑞多想,在吃午饭的时候试探地问他的意见:「如果你不想做也没关系,我觉得你怎样都很合我的心意。」   温瑞放下手中的筷子,似乎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温海林知道他这是同意了,顺手就帮温瑞夹了块他最爱的榴莲酥,放在碗里,温瑞却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放下了碗,示意他已经吃饱。   温海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保姆过来把碗碟收了。   手术前夕,温瑞才突然意识到这是真要上手术台的大型手术,在要进手术室时,温瑞突然从担架车上挣扎着坐起,温海林见状立马上前,温瑞死死抓住温海林的手,温海林知道他在怕,他拨开温瑞的无菌帽,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瑞瑞,乖,爸爸在外面等你。」   温瑞觉得很心酸,他捏紧温海林的手,突然勾住温海林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啄了一口。温海林反手抱住他,轻抚他的背。一旁帮着推车的小护士看着两人的亲昵,羞得眼睛都不敢抬。医院程姓的院长在一旁帮着解释圆场:「温先生,你和你家儿子感情真好啊。」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温瑞最终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   温海林看着手术室门前手术中的指示灯亮起,转头对一边的院长说:「程院长,我可能要麻烦您一件事。」那院长受宠若惊:「哪里,哪里!本院多年来受着温先生的照顾。只要有用到我或院里资源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第八章   温瑞的手术很顺利,温海林怕他住在医院太过压抑,不利于身体恢复,就和院长打了招呼。于是温瑞在下了手术台隔天,就被送回家休养。   温瑞和温海林平日住的那套房面积不算小,但要把医院给温瑞配置的仪器全摆在房里,那屋还是窄了。因此早在温瑞手术做完的那天温海林就让人给温瑞买了新的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放在了大宅里,温瑞从医院被人直接送到了大宅。   那是温家的祖宅,颇有些年代。温海林的父母在这被人杀害,所以温海林   和温瑞已经鲜少回来住了。虽然常年不住人,但毕竟是祖宅,温海林年年花钱让人修葺、也有人长期在做着基本的清洁。   距离温瑞上回来大宅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因此当老王把车停在这栋大宅前时,他有些不知所措,从车窗里看着这栋有些年代的建筑物。   老王停好车,下车给温瑞开门,老宅里走出几个穿着西装的精壮男人,过来帮温瑞提行李,温瑞警惕地打量着这些人,皱着眉头,坐在车里没有下车的意思。老王突然明白过来,立马解释:「这是先生找的人,是来保护您的。您别担心,这里很安全。」温瑞又仔细看了那些人一次,见他们本分地给他搬着行李稍微放心了一些,就跟着老王进屋里去了。   屋里大得离谱,温瑞做完手术头还有些昏,不敢胡乱走动,就在客厅里摆放着的米色皮质沙发上坐下了。老王心里「咯!」一下,赶紧让他起来。温瑞有些茫然却也听话地站起来。老王这才舒了口气。此时他放在西装裤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屏幕,避开温瑞出门接去了。温瑞倒也不介意,回眼看了一眼那已经有些显旧的沙发,不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屋里的佣人见他干站着赶忙把他带到里厅休息。   老王接的是温海林的电话,温海林在那头问了他一些事情,他老实回答并说出自己的顾虑:「先生,少爷有些怪怪的,他进门就坐了那张沙发。」电话那头的温海林沉默了一下:「你把他的行李放在二楼的房里吧。」老王愣了一下,温海林补充道:「就说让他住自己原本的房间,明白么?」老王不明白温海林想做什么。温瑞原本的房间在三楼,而二楼是原本用来招呼客人的客房,但既然是温海林的意思,他就没这个胆子质疑。他只是觉得温瑞有些怪怪的,进门竟然直接就坐在了那张沙发上。   温家的佣人都知道,在温家有两大忌讳。一是先生和少爷的关系。温瑞自被收养起,就和温海林同床。他十六岁生日那年,在深夜里被面色冰冷的温海林连拖带拽地拉上了楼。温海林在房里发怒的声音以及温瑞哭喊着的求饶……大宅里住着的那么些佣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都知道那在夜里温瑞的哭喊意味着什么。而从那时起父子间的猫腻和纠葛就成了温家不能说的秘密。   而第二个忌讳,就是这张沙发了。──温家的故主温长庆和他的太太周陶就是死在上头的。虽然温海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那沙发摆在显眼的客厅里,但却从来不让人碰。可在祖宅长大的温瑞,今天却仿佛全然忘掉了这个约定俗成的死规矩。   挂了电话的温海林坐在办公室里,他的面前摆着几张打着医院抬头的检验单。温海林盯着这几张纸看了很久,直到顾雅送文件过来让他过目,他才收起检验单,快速地翻阅起文件,随口问:「顾雅,你那天掀温瑞的口罩,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雅已经提心吊胆了几天,被温海林这么一问,立刻如惊弓之鸟,解释道:「我那天昏头了,您别见怪。我跟着您这么些年了,我真是想看你俩都好的。」顾雅确实像温海林身边的人,认罪的同时还不忘记要卖恩情。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确:我那天确实错了,但希望你看在我这么些年兢兢业业为了你们父子俩操心的份上,就别再追究了。   温海林笑了出来,可那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却让顾雅看了更加担心。温海林突然发作,把文件一推,斜眼冷冷地向顾雅:「你跟在我身边日子太长,所以才学得这样虚与委蛇么?」温海林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和顾雅生这样的气,可他却没办法   心寒。   那些张检验单让他心寒心痛得忍不住要迁怒:「你其实没觉得自己那天有错吧。」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顾雅却从来没听过温海林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下意识地觉得温海林并不是为了那天的事情在生气,却老实地闭嘴没有应声。温海林也不追问,只是闭上眼睛,略显倦态地请她出去。   顾雅不放心让温海林一个人呆着,却更不敢违背温海林的意思,她应言出去,竟听见身后温海林一声沉重模糊的叹息。   温海林把检验单揉成团捏在手心。他无端地想起和温瑞最近一次的温存。那时的温瑞主动地坐在他身上,环住他的脖子,用沙哑略带喘息的声音在他耳边求饶、哭泣,另一方面,却张大腿方便他的肆意进出。在他狠狠抽送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爱他,在共攀高潮的时候,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温海林苦笑一声,他这些年竟然培养了这么个戏骨。   顾瑞安接到温海林电话的时候很吃惊。早在几个月前他就换掉了自己之前的号码并搬了家,打算开始全新的生活。温海林并没用常用的手机给他打电话,这是个新号码。顾瑞安起初还以为是快递通知他网购的床上用品到了,以至于在电话那头听到温海林的声音时,他语无伦次地咬到了舌头。「是瑞安么?」温海林的声音和顾瑞安记忆中没有出入,磁性依旧。   对于温海林这样的旧情人,顾瑞安不敢开罪,却也不想再多做搭理,毕竟当初温海林提分手的时候可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他唯唯诺诺地捏着嗓子应付,温海林那头却笑了一声,这突然的笑声让顾瑞安惊出一身冷汗,追问:「怎么了?」温海林说:「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顾瑞安这头也顾不上客套了急忙和他撇清关系:「您别来这套了,我已经从良了。」听了这话,温海林的笑意更甚:「瑞安,从前我可没发觉你这样有幽默感。」顾瑞安陪着干笑,却话里话外地再三提醒温海林,关于两人已经分手的现实。   虽然被这样直接地拒绝,温海林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似乎真的想顾瑞安了,在挂电话前,甚至难得地关心了瑞安的身体,他说:「瑞安,你声音怪怪的,感冒了么?」温海林很少这样贴心,他从不关心温瑞以外的人,顾瑞安头上有点冒汗,胡乱地「嗯」了一声,解释说:「是声带小结,前阵子刚动了手术,声音是有点变化。」他怕温海林再纠缠赶紧扯了个借口挂了电话。温海林对着草草被挂断的手机,觉得这几天差劲的心情,出奇地好了一点。   温海林这个电话真是有点探路的意思了,顾瑞安作为那条被打草所惊的蛇,不知道该不该出洞。他握着手机的手,一手心的汗。   顾瑞安不知道温海林是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的。难不成是温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这样一想,他更是坐立不安。   顾瑞安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和温瑞联系,以便确认情况。但一方面,却又怕温海林已经在那头布下天罗地网,就只等他入瓮。   没来得及纠结太久,温瑞就主动联系了他,他立刻和温瑞确认温瑞那的情况。温瑞那头,倒没发生什么变故,只是温海林已经很多天没有回老宅了,他又正在装聋作哑的阶段,也不好开口细问那些管家佣人,关于温海林不回家的原因。在电话里他敏感地发觉了顾瑞安的心神不宁,于是他也紧张兮兮地和电话那头的顾瑞安说:「温瑞,我有点害怕,要是事情败露了,温先生会杀了我的!」这些天温海林对温瑞的体贴入微,他深有体会,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笃定,要是真的一旦发现真相,温海林绝对会活剐了他的!他是真的很害怕,他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当初是昏了头了,才会想要来趟这浑水。   这头的顾瑞安,听了这话相当上火,他拔高嗓音提醒「温瑞」:「你别乱说话,你现在是『温瑞』了,明白么?」   偷偷摸摸打着电话的「温瑞」都快哭出来了:「我真的很后悔,温瑞。」他回头看完全陌生的房间,身体在黑夜里抖得厉害:「如果可能,我们能不能换回来。」   「顾瑞安」开始咬牙切齿,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再刺激「温瑞」不是什么好主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柔声音:「听我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无论你怎么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如果不想被我爸发现,你就乖乖地演下去。」刚刚温海林的那通电话,让他心里也很没底,他却没有提,只是故作轻松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也安慰着自己:「放心吧,他不会发现的。」   好不容易哄了「温瑞」去睡觉,顾瑞安自己却是睡意全无了。「真蠢。」他狠狠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头皮,自言自语:「我怎么会蠢到用这个方法!」可事情已经开了头,即使现在想要收手,也已经为时太晚。   温海林通过安在「温瑞」手机里的窃听器,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他也觉得温瑞蠢,蠢到用这样戏剧化办法离开他。他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一口。但不容否认,他的温瑞确实长大了,比起当年那个只会狐假虎威,和同学闹不痛快的温瑞,现在的他,成熟了太多,竟然懂得隐忍和筹谋,在被自己忽略掉的角落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温海林让人调了那日温瑞被绑的监控以及前后几个月的监控逐一地看,他很惊讶顾瑞安去找过温瑞,而温瑞压根没有和他提过这事。医院的DNA对比的检验单及温瑞反常的行为,更是力证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头,而现在,温海林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轻笑了一声。他已经完全确定了,住在老宅里的是个冒牌货,而他的温瑞,正用着「顾瑞安」的身份,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提心吊胆着。   温海林第二天就回了老宅,他的神情比之前几天轻松愉悦很多。坐在驾驶室里老王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没法理解老板的心思了。温海林坐在后座,手里盘弄着温瑞曾用作手机挂链的那个玉雕,心情好得,连嘴角都是上扬的。老王心里估摸着,难不成是少爷肯开口说话了?可他也没胆子乱猜,只能专心地开他的车。   温海林进门的时候,戴着口罩的「温瑞」正在看书。温海林一进门,他就合上了书,用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盯着温海林直看。温海林一扫书的封面,是关于油画鉴赏的学术书,他心里更觉好笑,只觉得自己也犯傻,和假冒温瑞的顾瑞安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才发现端倪。这么看来温瑞也不算蠢得太过分,他一早料到,如果他受了伤,温海林就会方寸大乱。   温海林在「温瑞」身边坐下,柔声让「温瑞」继续看书,不用管他。「温瑞」也觉得两人这么干坐确实尴尬,就低头继续看他的书。温海林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扫视房里的摆设,「这是你五岁刚来时住的房间。」他的话里带笑,像是记起五岁才到他腰间小温瑞:「住得还习惯么?」他的温柔,让「温瑞」不设防地点头。   温海林突然沉默了。「温瑞」又翻了几页书,才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他抬头对上温海林冷冰冰的眼睛,心里「咯!」了一下。他听见温海林依旧带着笑意的声音:「这里不是温瑞的房间。」   「温瑞」立刻抬头看他,瞪大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恐惧的意味。   温海林诚心想让他害怕,他眼神如毒,语调却是柔和的:「瑞安,我想和你谈一谈。」   「温瑞」寒毛林立,他咬紧着牙关,生怕自己在这个时候不争气,被吓得牙关打颤。他哆嗦着放下书,试图用不吭声掩饰过去。   但显然这种想法是愚蠢的。虽然温海林常用怀柔政策来套话,但却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脸色惨白的顾瑞安,轻声提醒着顾瑞安积极配合的好处,顾瑞安依旧死撑着不说话。温海林眉头一动,等顾瑞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温海林掐住了脖子。   温海林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温瑞敢这么胡闹,是吃准了他拿他没办法。是,他确实不舍得动温瑞,但对于不肯配合他却伙同温瑞胡来的顾瑞安,他却实在做不到「怜香惜玉」。   顾瑞安知道要是再不说些什么,他会死在这儿。   温海林的表情很轻松自在,他根本不在乎这么下去顾瑞安会死,当然他也知道顾瑞安死了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因此在顾瑞安挣扎、拉着他的手臂示软、求饶时,他松开了手。   顾瑞安咳得厉害,他大口得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底泛着血红,脸色也略微发紫。温海林站在一旁看着他咳,冷声问他:「现在你愿意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了么?」   另外一头的顾瑞安,哦,是温瑞,不是没想过要换个地方住,只是他没想过温海林会这么快找上门。   那通电话过后的某天夜里,温海林给他打电话 ,他本来不想接,却又怕温海林起疑,只得接起来胡乱应付。   「我想见你。」温海林不知中了什么邪,总说这句话,温瑞一方面担心温海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中午刚和瑞安那通过电话,却又没什么异样。于是他在心里更恶心温海林。「不好意思,温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他突然有些没法控制自己的语气,电话那头的温海林因他冲得要命的态度而沉默了一下,他温柔的假象也有了破裂的痕迹。「瑞安,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温瑞懒得理他,只觉得烦,「啪嗒」地挂了电话。   他不由地冷笑,笑温海林的虚情假意,说什么「只要你一个人」。不过是柔情蜜意时的一时兴起罢了。   温瑞把手机关机,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蒙上被子睡觉。   他心中酸楚翻搅,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一时脑热,就听信了温海林的鬼话。那头的「温瑞」刚刚下手术台,温海林就急冲冲地跑来和小情人旧情复燃。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情话」他再也不想多听一句。温瑞烦躁地翻了个身,而且他不过稍稍捏了嗓子说话,温海林竟就真听不出他的声音了。他失望,却又庆幸。   第九章   温瑞认床,自从用顾瑞安的身份搬进这里,他在夜里就睡得不踏实。挂了温海林电话后,好不容易才勉强睡着,却在后半夜里,被爬上他床的不速之客吓得睡意全消。他用着全身的力气反抗,却被对方轻易制住。   借着从窗外透进的路灯光,温瑞勉强看清了入侵者的面目。他怒极地冷笑:「我不知道温先生竟有入室强奸的喜好。」   温海林并没有为这样幼稚的挑衅生气,他狠狠堵住温瑞的嘴,强迫他打开下颚,接受自己长驱直入的舌头,温瑞被气得够呛,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用力挣扎起来。温海林松开他的嘴唇,把他的手用皮带绑在床头,这样的温海林陌生又危险。温瑞瞪着眼睛,用力蹬了一下腿。「你是疯了么!」他和温海林在一起十多年,从来不知道温海林有这样的性癖好。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温海林是在逗他,还是真没认出他来。温海林却没有理会他尖锐的质问,他毫不客气地剥了温瑞的内裤,粗鲁地揉捏他尚且疲软的性器,温瑞经不住逗,粗声喘息了一记。温海林也随机轻笑了一声,那笑让温瑞恶心得浑身发颤,他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清醒点,你现在是顾瑞安。   这样的暗示让他尤其抗拒温海林的亲密接触,他不由齿冷。竟有机会,能看见温海林和其他人做爱时的样子。   温海林感受到身下人的僵直,却不肯就此放过电话里对他态度恶劣的「顾瑞安」。他撩起「顾瑞安」的睡袍,用牙齿轻轻咬磨着对方的乳头,单手加快揉捏着「顾瑞安」已经抬头的性器。   温瑞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他胸前涨痛得厉害,熟悉了温海林触碰的身体,因为快感而微微地颤栗。他恨自己的没出息,更恨温海林管不住的下半身。   温海林知道温瑞已经情动,两根手指沾取了温瑞性器顶端溢出的体液,为他做扩张,温瑞一心沈在绝望里,没有感觉到温海林用粗暴作为外衣的细致温柔。   等到温海林进入的时候,温瑞真的哭出来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宽松的睡袍里。他觉得下面疼得要命,那表情,比被人拿刀捅了还痛。他终于忍不住地求饶:「疼!轻点……求求你,轻点。」   温海林有点心软了,他现在是失而复得,哪禁得住温瑞的眼泪,可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回绝对不能动容,他要好好教训这磨人的小混蛋。虽然这么想,但温海林还是稍缓了进出的动作。   等温海林射在温瑞身体里的时候,温瑞都快昏过去了,他恨不得自己能干脆就昏过去。温海林用手揉他的头发,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温海林说:「瑞安,我们和好吧。」   在夜色的映衬下,温海林的深情款款显得更加柔情似水,温瑞盯着温海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温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温瑞觉得后悔,他觉得自己就应该真死在那场火里。死在那,总比现在要听温海林向别人说这样的话强得多。   温瑞的话让温海林有点压不住火,他以为被他这么一折腾,温瑞会招架不住地认错,至少向他坦白一切,谁知道他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这么迟钝。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略带寒意的光,温海林快压不住火了:「你再说一遍。」   「我们已经结束了」温瑞问心无愧。他的表情比温海林更绝然,冷得像块冰。他已经顾不得顾瑞安是不是也会这样和温海林说话。他发狠地想要挣开手腕上的皮带。很快,手腕上就红肿了一片。   温海林居高临下,冷淡地看着他。这是暴风雨前的征兆。   温瑞毫不客气地与他对望,他的表情厌恶又憎恨,像是恨不得跳起来,在温海林的脸上吐一口唾沫。   温海林看着他不肯认输的倔强表情,喜欢得心都痛了。这像极了他们的第一晚。温瑞就是这样看着他,愤恨得恨不得杀了他。   「你还是缺了点管教。」温海林这样说。   温瑞绝望得几乎没办法呼吸。温海林的凶器正在他最柔软的内壁开疆辟土,可他们的心却离得这样远。温瑞看着温海林,想到他在不久前温存中的「口是心非」,恨得牙痒痒。   可他太弱小了。不管是温瑞还是顾瑞安。在这个强大的男人面前,都渺小得有些可怜。   温海林最终还是没有发怒。他低头去含温瑞死死咬住的嘴唇,温柔地探进舌头,引导性地舔他柔软的上颚。   「唔……」两人身体近乎完美的契合度,最终还是让快感一时间占了上风。温瑞忍不住低喘。温海林的攻城略地,他永远都不可能招架。他在男人强大的欲望支配下颠簸摇晃,像只快被浪打翻的船。他痛苦地被迫体验着温海林带给他的一波又一波的快乐。他快要吐了。   只要想到躺在这里的本应该是顾瑞安。温瑞的心就快因为嫉恨要蹦出来了。他无数次地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离开他。离开这个心口不一的混蛋,至少他不会被蒙在鼓里。差点相信,温海林会改的。   温瑞的心悲凉地疼痛着。   温海林也心疼。他心疼温瑞不甘心的表情。他喜欢他,喜欢得快要发疯。尽管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鲁莽,但是只要想到,温瑞打算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他。温海林就觉得这些惩罚都还是太轻了。他想占有他,更进一步地占据他的全部,宣示自己的主权。温海林低头去吻他突出的锁骨,满意地看着温瑞的肩胛上留下一串淡红的印记。   这几天,温海林担心得快要发疯。此刻看到温瑞,除了用这种方式疼爱和管教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来修理这个戳心戳肺的小混蛋。   到最后,温瑞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他愤怒,但又无奈体力上也和温海林差得太远。他渐渐陷入一片昏黑中,终于,带着又一次高潮的余韵,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温瑞几乎分不清时间。   房内一片漆黑。温瑞腰酸背疼地伸手开灯,一开灯被站在床前的温海林吓了一跳。   「干什么?」他像只刚被人侵略了的小兽,一脸的戒备。   温海林依旧是居高临下。他已经穿戴整齐,半点没有纵欲过度的样子。   反观温瑞,被窝里头的身体一丝不挂不说,还腰酸背痛。小腿肚子稍微一用力就疲软得要发抖。   温海林一言不发,只是望着他。   面对温海林的冷峻。温瑞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顾瑞安。他咬牙切齿地调整了一下情绪:「温先生,昨天晚上……」   「我说得很清楚。」温海林本来还等着温瑞自己服软,可一句「温先生」,就让他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到了这个地步,温瑞居然还不打算回到他身边。   他不打算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开门见山:「我说过:『瑞安』我们讲和吧。」温海林特意加重了瑞安两个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伏在被窝里一脸怨恨的温瑞,继续意有所指说:「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   温瑞闻言,火气蹭地冒上来。得,看来这小情人倒是把温海林的软肋摸得清楚,有求必应,予取予求,怪不得这么能讨他的欢心。能让温海林丢下受伤的温瑞,食髓知味地来这里和他腻歪!温瑞支起身子一脸鄙视地皮笑肉不笑:「凡事总有第一次的。既然已经断了,就该断得干干净净。温先生不会是想死皮赖脸吧?」   做错了事情,还挺凶。温海林看着张牙舞爪的温瑞,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他冷漠地转头看向温瑞,不否认也不肯定:「我这几天会来这留宿,你准备准备。」   还真把自己当爷了?温瑞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和侮辱,他磨着一口细白的牙,恨恨地盯着温海林。   温海林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连温瑞那带着攻击性的小眼神他都觉得相当迷人,压制住心内的愉悦,温海林冷声地警告他:「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没等温瑞给个回应,温海林头也不回地走了。温瑞气得发抖,却拿温海林没法子,他现在是顾瑞安,不是温瑞,没资格同温海林拿乔摆架子,温海林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真的可能吗?温海林竟然一点都没起疑!   温瑞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腰际布满的瘀青,有了这样的肌肤之亲,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就是温瑞?!温瑞不相信温海林会这样迟钝,可温海林的冷漠和独裁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温瑞一时又拿不定主意,找出手机给在温家祖宅呆着的顾瑞安打电话。第一次,电话没通。温瑞心里没底,恨自己没事找事地给自己整出一堆麻烦。他心情差得要命,跟自己乱发脾气。想到昨夜温海林在他耳边温柔地喊顾瑞安的名字,他就想迁怒,把怒气都发泄在那个用着他的身份,在祖宅里过日子的顾瑞安。他甚至想指着对方的鼻子好好问问,怎么套了他温瑞的身份,还就看不住温海林这么个人了!竟然在半夜,放任他来爬别人的床!   可越这么想,温瑞就越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发脾气。温海林是个什么角色,他是最清楚的!过去的这么多年,温海林要往别人床上睡,哪一次是他拦得住的?!可温瑞还是生气。他受不了,受不了温海林背着「温瑞」和别人共赴巫山,更受不了温海林发狠地进入他,却叫着别人的名字。   正生气着,顾瑞安电话来了。「有事么?」顾瑞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生怕被人听了去。温瑞收敛了脾气,语气却没法多温柔了,他硬邦邦地质问顾瑞安:「你确定这几天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瑞安稍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没什么不对,可又觉得这样说温瑞怕是不会轻信的,于是随便扯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温瑞对这些没兴趣,他皱着眉头直接问:「我爸他去看过你么?」   顾瑞安「嗯」了一声,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下午还说要来一趟。」   温瑞嘴快地追问:「他对你怎么样?好么?」问完又有点后悔,这话问有点矫情,明明是自己要跑出来的,现在又跟变态似的窥探别人父子间的隐私,温瑞在心里唾弃自己:温海林对「温瑞」好不好关你屁事啊。   顾瑞安听见温瑞这么问,很想坦白全招了,可想到温海林的监视和折磨人的千万种手段,到嘴边的实话又给咽了下去。「挺好的,挺温柔的。」   温瑞这回觉得自己是真有点贱了,听到顾瑞安这样的回答,他甚至有点得意。   温海林这辈子就对他一个人这么温柔。顾雅就说过,他和温海林这是典型的一物降一物。别人都怕温海林,就独独他,自小就敢惹温海林生气,而且就算温海林真生气了,也拿他没辙。   可这种得意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失意压下去。光温柔顶个屁用,瞧瞧在家里装模作样地柔情似水,到外头不依旧是情话连篇么?温瑞很想告诉顾瑞安,别以为他对你温柔有什么了不起的。第一,他是以为你是我,才会这么温柔的。其次,温柔算什么?他还不是跑来这,爬我的床?   下一秒,温瑞为自己混账别扭的逻辑想法感到羞耻,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实在没法和人好好交流了,他神神叨叨地挂了电话。坐着发了老长时间的呆,才起床,进浴室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温瑞把水龙头开得很大,站在花洒底下,让偏冷的水直击在他脸部,他觉得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觉得他有必要分析一下局面。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虽然不光彩,但温瑞并不否认,他设这个局,并不是铁了心地要和温海林分开,只是心里积累了多年的负面情绪作祟,想要狠狠心看温海林失控着急的样子。或许潜意识里,他并不觉得顾瑞安能一直替他卖命,忽悠温海林一辈子。又或许,他根本不希望温海林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他设局的同时,潜意识里留下诸多破绽,他像是个和父母玩做迷藏的小孩,躲在暗处,急于用父母的上火着急来证明自己的重要,可一方面却也不希望自己真的失踪,强压着心里的蠢蠢欲动,期待着父母找到自己时的欣喜若狂。   可事情的发展却让他有些愕然失措,温海林什么都没发现。倒是他发现了温海林的不同面,更看清了温海林逢场作戏的高明手段,然后痛苦不已。   现在要怎么办?温瑞抹了一把脸,忍不住想叹气。   不然现在跑去认错,说自己就是温瑞?这也未免太 没用了。要是这样,那他之前的筹谋不就等于认认真真地搬了块石头来压自己的脚?   难不成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过下去?让温海林那个老家伙在家里演慈父,来他这扮禽兽?这是开玩笑呢吧!温瑞头大了,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干脆就趁这次机会,直接消失算了,反正那老东西,这辈子也从不了良了。   可一想到,这么干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温海林了,温瑞就觉得心疼。   「啧,真贱啊!」他给自己矛盾的心思下定义,关了水龙头,把头发擦干,拖了件像样的衣服出来,出门了。   晚上温海林去温瑞那里,自然扑了个空。对于这个,他一点没有惊讶,看着被捯饬得乱七八糟的衣柜和房间挑挑眉,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温瑞那头正在俞文婕那头喝茶呢,他有事从来不瞒俞文婕,正和俞文婕谈着正事,摆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他垂眼一看是个温海林的号码,让俞文婕安静一下,接通电话,装模作样地捏嗓子招呼:「温先生。」   电话这头的温海林闭着眼也能想象出那小兔崽子装腔作势的样子,却只是沈声问:「在哪?」   温瑞扯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我在和学长们喝茶聊天呢。」他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坐,温瑞知道顾瑞安学的是画,接着扯皮道:「这谈的都是画史,无聊得很。快散场了。」   温海林陪他继续演:「我说过晚上要过来……」结果被温瑞这小白眼狼直接打断:「唉,还真不巧了,您早回吧。我这几天可能都赶不回了。」温瑞说了又觉得有点不妥,那顾瑞安好像平日里不这么说话,可转念一想,管他的,估计这温海林也真老年痴呆了,昨晚都深度接触了,也没认出他来。   温海林被他这毫不客气的话回绝了,心想:得亏,我知道你是温瑞。否则就凭这态度,还不被弄死?   俞文婕跟看单口相声似的看着温瑞打电话。   等温瑞挂了电话,她睁大了眼睛立刻问:「就你这态度,还没被迁怒,你确定你爸还没发现?」温瑞被这问题,问得心烦,「你怎么知道没被迁怒?」他斜眼一瞥俞文婕,一口饮尽杯里的茶水:「不过我也觉得怪。如果没见着我,估计顾瑞安还能再蒙他会儿,可看了本尊了还没认出来,这不像温海林的智商。」   俞文婕皱着眉头:「该不会你爸存心戏弄你吧。」   温瑞耸耸肩,表示不解:「没必要啊,要真认出我来了,人都逮着了,何必呢?」   俞文婕也赞同这点,可也找不到更多温海林为什么没认出温瑞的理由。   「要么昨晚黑灯瞎火的?他没看清楚?」温瑞自个儿一拍大腿,把事情总结了。可这么一总结,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没看清楚也下得去嘴,就不怕得病?   怎么让温海林明白什么是「忠诚「就这么难呢?温瑞有点气馁,他把自己想彻底消失的心思抖落给俞文婕听,俞文婕举双手双脚同意,她本来就觉得温家父子之间的关系太过离经叛道,一心觉得是温海林把温瑞拖下水的,温瑞如果愿意早点抽身,说不定还能过上正常人生呢。   可温瑞把茶杯捧在手里,一边用大么指磨着瓷杯口那一圈,一边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俞文婕叹了口气:「行。」不论她怎么想,所有的取决权还是在温瑞手里的。   温瑞还是太天真了,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温海林,怎么可能让他再有机会溜走?温海林一早就派人专程跟着,温瑞一下俞文婕家的楼,温海林那头就接到电话了。温海林无名火上头了,温瑞和俞文婕的亲近让温海林危机感空前,温瑞连他都要骗,却独独和俞文婕这样要好。温海林怒从中来,恨不能直接让俞文婕消失,可要真动了手,温瑞那小祖宗铁定同他翻面。可一想到温瑞会为了俞文婕和他闹不痛快,温海林心里就更不痛快。   温瑞没有直接回出租房,他沿着刮着冷风的街一路步行到街口。他心里也很乱,想到温海林没认出他,他就窝酸,而温海林背着「温瑞」和他旖旎更是火让加油。他烦极了,又被冷风吹得浑身哆嗦,抱膝蹲在路口,低头就看到脚上磨损得有些厉害的鞋子。真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股气窜到喉口。温海林应该是诚心戏弄他的吧,怎么就没认出来呢,这脚上的鞋还是去年父子俩一同逛街时买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富磁性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在这干什么?」温海林似乎刚从公司出来,西装革履的。   温瑞抬头就撞上他深邃迷人的眼睛,心跳都快了几拍。温海林本是俊美的长相,却独独有旁人学不来的气场,细长的眼睛里透着冷冽的寒光,看上去禁欲气息十足,温瑞一时被迷昏了头,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温海林揪着衣领 扔上了车,等车都开出去老远了,温瑞才有些恼羞成怒:「你跟踪我?!」温海林不置可否,他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衬衫袖口,拍拍自己的大腿,低声吩咐让温瑞坐过去。温瑞受了侮辱,咬牙切齿地离他更远了点,却听他不含任何感情地命令道:「顾瑞安,坐过来。」   「顾瑞安」个鬼,温瑞恨不得脱下脚上的鞋扔他脸上。   「温先生,你再这样纠缠不休,我要报警了。」要不是车开得飞快,温瑞都想跳车,他不知道温海林竟然是个会勉强别人留在他身边的货色。他一直以为温海林同其他情人都是「好聚好散」的。   「报警?」温海林皮笑肉不笑地挑眉毛,「要我帮你打电话么?」温海林调戏人的样子,也很好看。可温瑞却没时间发花痴,他彻底没辙,不知道温海林搞什么花样。他盯着温海林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点破绽,却失败了。他垮下肩,哭丧着脸:「温先生,您就行行好吧。我这有什么好的?就凭您,什么样的找不到呢……」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海林扣住脑门拖到眼前了。   温海林大力地把他按倒压制住,和他鼻尖对鼻尖地贴面,伸出舌头色情地舔湿温瑞的嘴唇。温海林是调情的高手,温瑞觉得自己没骨气地硬了。温海林也发现了这点,嗤笑着隔着裤子握住他的命脉。   温瑞颤抖着嘴唇,质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他呼吸都乱掉了,恨不得伸手勾住温海林的脖子,像往常一样,颤声地叫他一句「爸爸」。   温海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瑞的脸上,他的声音如稠,带着笑意:「我说过的,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他灵活的手掌探入温瑞的底裤里,用两指撑开温瑞尚且有些干涩的后穴。   温瑞浑身打了个激灵,用力地弹坐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那你去找他好了!」温海林抱着他的腰,让他得以勉强维持着半坐的状态,温海林强硬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摸他的脸。   温瑞被按住动作,被迫任温海林含住他的耳垂,贴耳和他说话:「他身体不舒服,我不舍得。」温瑞脑袋里最后一根弦都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他恨不得给温海林一巴掌。   第十章   温瑞觉得自己被变相囚禁了,温海林找了人二十四小时地跟着他,并且夜夜在他这留宿,在夜里,在他耳畔厮磨。   温海林很喜欢和他贴耳说话。一遍一遍 叫他「顾瑞安」,又一遍一遍告诉他,他有多爱温瑞。   温瑞觉得温海林绝对是在演戏,他觉得自己摸透了温海林的良苦用心。   温海林一步一步把他推向崩溃边界,实际就是在屏息等待着他的俯首称臣。他多次怀疑,是不是只要自己哭着求饶认错,温海林就会收起演技,叫他「瑞瑞」,而不是什捞子的「顾瑞安」。   温瑞认定了温海林是在惩罚他,因为他儿戏一般地试图用另外一个人取代他在温海林心里的位置。所以温海林也就将计就计地陪着温瑞演戏,尽情展现他对温瑞的宠溺,对顾瑞安的绝情。   温瑞讨厌温海林这样,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认输。错的人,明明就不是他。他咬着一口细白的牙。如果温海林能够知道什么叫「忠诚」什么叫「专一」,那他和温海林之间就不会有顾瑞安,更不会有陈麟。最重要的,他也不必这样冒险,亲身上阵地被绑架,演这样一出烂戏。都是温海林的错,凭什么要他来低头认错?   温瑞这样愤怒地想,心里却有着惴惴的不安。因为温海林的神情态度太过自然,不像只为了给他一点教训。他更像是真没认出温瑞来,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不顾他死活地进入占有、这样残忍地在温瑞动情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瑞安」。   就这样温瑞每天都受着折磨,愤怒却又忧心。   温瑞的矛盾和纠结,温海林都看在眼里,他看着温瑞从五岁长到现在,温瑞的这点心思,他还是猜得透的。他觉得这样的情况,只要再持续个几天,不需要更多刺激,温瑞就会彻底崩盘了。   他不想逼疯温瑞,只是这次温瑞做得太过过火。他不确定,要是温瑞以后再干出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他要给温瑞一点教训,让温瑞再也不敢动离开他的脑筋。   但温海林还是太小看温瑞了,温瑞从来就不是这样脆弱容易认输的人。   温海林夜里回「顾瑞安」那,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温瑞穿着宽松的白衬衫,盘腿坐在客厅里看书,见温海林来了,殷勤地给他脱掉外套,招呼他在一旁的餐桌上坐下办公。──他知道晚上温海林带文件回来看的习惯。   温海林知道这个小混蛋铁定是设了什么陷阱,等着他往里钻。虽然看穿这个圈套,温海林却还是甘之如饴地往里头探脑袋。他实在舍不得圈套里头这块肉。   温海林在翻看文件,而温瑞则抱着书,安静地坐在温海林手边。温海林用余光看温瑞露在外头细长的半截脖子,觉得温瑞有点不知死活。   温瑞在看的是《小王子》,他外文太差,却装模作样地买了本双语版的书。看到某句时,他像是突然很有感悟,拎着书跑到温海林面前,来吊他的脖子,坐他的大腿。温海林成功被他吸引注意力,仍由他鼻贴鼻地把文章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那个时候我还太小,还不懂得怎么去爱他。」   温海林的眼神变得很危险,温瑞却不自知,他勾着温海林的脖子,用鼻尖蹭他的脸颊,柔声地喊他:「爸爸。」   温海林扬手就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他屁股着地,摔得不轻,龇牙咧嘴地看温海林。温海林面带寒霜,语气里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蔑和冷漠:「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温瑞不知该喜还是悲,他揉着发痛的屁股勉强站起来,却在下一秒被温海林按在餐桌上。他的背贴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中间只隔了一层薄的可怜的衬衫布。他看见温海林眯起的眼睛。「你这是欲求不满么?」他调戏人的样子透着一股与他本身气质不和的邪气。   温瑞本能地觉得危险,却不知道如何摆脱。只好讷讷地任由温海林攻城略地。   温瑞无奈极了,他连色诱的事情都干过了,却没有办法在温海林身上套出他想要的东西。他撑着下巴成天发呆,觉得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   顾雅接到温瑞的电话,激动得要命,一向巧舌如簧的她都有点结巴了:「温、温瑞,你好啦?」   温瑞脑壳都有点疼,他有点尴尬地解释了他的恶作剧,原本以为顾雅会支持他说句「好样的」,却得到了顾雅与他想象里大相径庭的反应。顾雅大骂他是「白眼狼」。她尖锐的声音让温瑞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你这是要把你爸弄死啊!」温海林的崩溃、憔悴、失控,顾雅是见证人。她帮着温海林厉声指责温瑞的「过分」。温瑞的一句「他活该」卡在嗓子眼, 死活说不出来。   顾雅虽然为温海林觉得生气,却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温瑞做得再过火都是温海林的宝贝疙瘩,等数落够了,她调整了情绪,没好气地问:「我的祖宗,所以你现在打电话我,是想干什么?」她在电话这头翻了个大白眼:「我先和你事先把话说明白了。我前几天刚犯事,你爸就等着揪我的小辫子呢,如果是触霉头的事情,你别想让我去做!」顾雅懂得明哲保身,温瑞犯了什么事,温海林都能轻轻放过,不予追究。可她顾雅算什么啊?要是帮着温瑞作奸犯科,温海林还不剥了她的皮?   温瑞有求于人,被骂了也只得「咯咯」地赔着笑。顾雅才不吃他这套:「有话快说!」   温瑞干笑着:「顾雅姐,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转弯抹角了!」   顾雅嘴上骂他作「小滑头」,心里却可高兴了。温瑞完好无损,这是这几个月来她听到过最好的消息了。   虽然顾雅推三阻四,可还是禁不住温瑞的软磨硬泡。她到最后还是被温瑞「征用」作了特务。她趁温海林不在公司的时候,借着送重要文件的名头,进了温海林的办公室。轻手轻脚地翻起了温海林的桌面和抽屉。她长这么第一回做贼,心虚得很,好不容易翻到了温海林放在抽屉里的检验单,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拍照,就听见门外有动静,赶忙把抽屉关上,假装要往外走,温海林推门进来,看见她明显一愣。她立马解释:「宋氏那头供料的新合同已经出来了,给您放在桌上了,您有空看一下,签个字吧。」她很心虚,却竭力和平常一样和温海林对视。   温海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草草翻了一下合同,叫住正想往外走的顾雅。顾雅做贼心虚立刻问:「有什么事情么?」   温海林没空管她的心思,「打电话给宋总,就说我要和他约着喝茶。」两家的合作已经不是一两年了,年前的时候因为宋氏对原料价位的哄抬,两边闹过一次不愉快,但应当已经解决了,顾雅拿不住温海林的意思,却也不多问,应了一句,转头就安排去了。   宋立的事情,温海林已经听人说了。这小子和温瑞早年间是同学,前几个月见过面。之后温瑞整个事件的策划和外援,少不了是那小子使得坏。他念在两家十多年的交情上,没有亲自动手。但老宋对独苗宋立的管教不严,殃及他的温瑞,他却没办法袖手旁观,轻轻放过。   顾雅拿不准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温瑞比较好,她只好等温瑞在方便的时候打给她。好死不死的,温瑞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温海林办公室汇报近期工作,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温海林见她窘迫的神情,不由地开口逗她:「男朋友?」   顾雅连忙否认,温海林却摆出明白事理的大度,轻声吩咐:「去接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这么下去,该嫁不出去了。」   顾雅额头青筋都出来了,上司赤裸的打趣调戏让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想要是老娘一辈子嫁不出去,也是被你们父子俩给祸害的。   转念又想:电话那头的人要真是我男朋友,那要上火着急的人还不就是你温海林本人么?   「有什么发现么?」温瑞被温海林逗得心里难受,语气也不如前几天轻松的。   「祖宗,差点被你吓死。」顾雅躲进洗手间接电话,要是被温海林发现她和温瑞之前有联络,还不当场按「叛国」把她处斩咯。「我发现你爸抽屉里有几张DNA对比单,上头写了你的名字,不知道和谁做的对比,但匹配度才百分之几。」   温瑞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想,「我记起来了。」他眯起了眼睛,那神态活像温海林动怒时的样子。他和温海林虽然没有的血缘关系,可他到底叫温海林「爸爸」叫了快二十年。他冷冷一哼,只叹自己失策,没想到温海林那老狐狸还有这手。   「别卖关子,什么情况啊?」顾雅一头雾水,她需要一番解释。   温瑞没打算卖关子:「我记起个事,我刚进温家的时候,我爸就亲手给我剪过头发。只是没想到,他把我五岁的毛发当『胎毛』,留到现在。」   顾雅被这番狗血都快折腾哭了,她握着手机和温瑞商量:「温瑞,你爸有多爱你,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和他就别再作了,好好过日子,行么?」   温瑞撇撇嘴,不以为然,面上却痛快地答应:「那是当然!」他满肚的坏水蠢蠢欲动,这个爱演戏的老男人,得意不了太久了,他一准收拾了他!   这夜回家,温海林扑了个空,这回他有点惊讶。掏出手机找人,温瑞那边的电话通了没人接。温海林随即拨电话给跟着温瑞的人。   「先生。」那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成天尾随温瑞的人扯着嗓子才能勉强让温海林听清他的声音。   挂了电话,温海林立刻开车前往市区。温瑞那小子竟跑去了「豪庭国际」。   「豪庭国际」的老板叫苏鸣和温海林有点交情,听底下人说温先生来了,赶紧从楼上贵宾室里出来迎接。温海林没去他自己的专属的房间,倒是直奔楼下的表演场。苏鸣皱着眉头心道:表演场里龙蛇混杂,温海林去那做什么?虽然这么想,但也不敢怠慢,苏鸣一转身也进表演场了。   温海林进了表演场,就忙着到处找温瑞。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让他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在看到温瑞和一帮穿着低俗的痞子一起,在卡座里已经喝得昏头时,温海林觉得自己都要被这祖宗气爆了。   他穿着体面,眼神轻蔑地穿过人群,想要把在沙发上已经软成一滩水的温瑞捞走,却被人拦住。「这位,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哥们儿今个儿和我们玩得尽兴,你跑来这么搅局,太他妈不把我们这些弟兄放在眼里了。」   温海林一皱眉头,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他无视这些拦在他面前的人,还没碰到温瑞,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就朝他挥了拳头。   距离上回温海林和人打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很少亲自动手,特别是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处境里。对方人多,但温海林也不是省油的灯。可给苏鸣看下头肠子的人却不知死活跑出来打岔。他们这样的角色,平日里怎么可能接触到温海林,和那几个常年出入楼下表演场的个年轻人倒是很熟。帮熟欺生,那些剃着小平头的保安,伙同着和温瑞坐在一起的年轻人,压制了温海林的动作。温海林怒气中烧,却不显露,只是眼神如毒地盯着在场几人的脸孔。那些自觉占了上风的人立刻笑容满面,站在保安们身后,低声告状,要让「兄弟」帮他们出气。   其中一个穿着黑T恤的人保安被戴了高帽,又见表演场里的很多人向这里瞩目,摸了把寸头,对着温海林杀鸡儆猴般地耍横:「你他妈什么东西!敢跑来这里撒横!」他刚扬起手想教训一下温海林,就被人从身后「啪」一个大头巴掌。他正逞凶,竟有人敢偷袭他,他怒目而视,等看清了来人,却立刻低头称小:「 涛哥好!」   那被保安称为涛哥的是苏鸣的心腹,苏鸣从他身后走出来,看见已经稍微负伤的温海林面色如霜,此时,他很庆幸亲自跑了一趟,不然等事情报到他那,就真真是不可收拾了。   温海林嘴角被人的拳头擦了一记,苏鸣的人麻利地给他递了用来敷伤口的冰毛巾,他没有却没有接。楼下表演场不到五分钟就被清场了,那些方才还狐假虎威的保安跪在温海林脚边连大气都不敢出。温海林则站在原地,眼睛盯着还在沙发上发愣的温瑞。他的状态和喝醉了很不一样,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海林观察他许久,心中愈发暴怒。   苏鸣见他不说话,赶忙上来招呼:「温总……」此时的温海林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他无视苏鸣伸在半空中想同他握手的手,弯腰把温瑞抱起来。   苏鸣一个眼神,站在他身边的许涛连忙上去想给温海林帮把手,却被温海林避开了。温海林抬腿想走,但被那些跪在路中央的保安挡了道,他也不言语只是垂眼看他们。   那许涛是个圆滑角色,以为温海林是要一个交代,立马凑上前去:「温先生,我手下这些人不懂事,我代他们赔个不是!」   温海林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挑眉看他。   苏鸣心道许涛糊涂,赶紧上前圆场:「温总,他们年轻不懂事,还请您多担待。」他的笑容有点尴尬,温海林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眼神又回到挡路的那些人身上。苏鸣心领神会,赶忙上前亲自让那些人让出道来。温海林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而许涛被苏鸣一顿骂:「你算什么东西,能代人跟他认错!」苏鸣恨得要命,温海林在他的场子里和人动了手,还受了伤,这事就是他亲自出面登门道歉也很难糊弄过去。   苏鸣看着温海林的离开的背影发愁,对温海林的睚眦必报他早有耳闻,这娱乐城指不定,还开不开得下去了。   温海林这回是真的很生气,可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知道,舒服地靠在温海林宽阔的胸膛里,还在愣神。温海林把他丢上车,正准备发动,却被温瑞扑上来缠住。温瑞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他凑前来上来索吻,温海林也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但一闻到温瑞身上不太对的味道,他下手就越来没有轻重,他重重揉捏着温瑞形状姣好的臀部,毫不留情地用手指贯穿他干涩的甬道。温海林的动作让神智不清的温瑞都要喊疼。   温瑞两眼通红,可怜巴巴地看向温海林。温海林没想到温瑞会接触吗啡类的致幻剂,他怒火滔天,可被温瑞无辜的眼神一看,又有些心软,他帮温瑞拉好衣服裤子,扣上安全带。   温瑞一身的异味,温海林拖他去浴室里洗澡,温瑞却抱着温海林的腰软软地求饶撒娇,手还不安分地给他宽衣解带,温海林忍得咬牙切齿觉得温瑞是在找死。温瑞眼神依旧迷离,神志不清地傻笑,温海林觉得自己要还能「君子」,就不是男人了。   第十一章   温瑞睡到隔天才清醒,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温海林坐在床侧翻书,看不出来异样。温瑞试图坐起来,但下半身却跟被撕裂了一样疼,他疼得龇了下牙,立刻皱着眉头埋怨:「温先生,您昨天是强奸了我么?」温海林没心思和他玩笑,更因为他一句「温先生」脸色阴森,「啪」地合了书冷声问他:「你昨晚去了哪里?」   温瑞歪着脑袋看他:「难道我不是和你一起回的?」他眨巴着不算大却有神的眼睛,搔后脑勺:「糟糕、糟糕,我昨个儿是怎么回来的?」   他的装模作样让温海林更加火大,脸色越来越难看。   温瑞心里对温海林这样摆脸色不齿。有种你就动手呀!托顾雅的福,他现在吃定了温海林不会对他怎么样,又有顾瑞安的身份做幌子,装傻充愣简直是信手拈来。   「你昨晚吃了什么?」温海林不和他兜圈子,定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快把他看穿了。   温瑞动动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半躺下来,答非所问:「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他盯着天花板,不遗余力地话说八道:「您虽然还算年轻漂亮又舍得花钱。可是太疼了。要得也太多。我也该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金主。您这样的,我不伺候了。」他不拿正眼看温海林,一副谁喜欢谁捡去的嫌弃样子。   温海林气得要吐血,恨不得当场就揪着他抽屁股。他的耐心快磨光了:「你昨晚吃的什么?是吗啡还是多巴胺?多大的人了?有脑子没有?这些东西能乱吃吗?」   温瑞坐起来,他浑身都疼,头还晕却顶着写满「关你屁事」的脸:「温先生,您不会是暗恋你的儿子吧?」   温海林看着眼前的小畜生一脸的得意,默不作声,随他去胡说:「你管得太多啦!一般的金主可没你这样的关怀力度。」温瑞的嘴唇还略有些红肿,昨天晚上真是做得太过了。他光忍笑都觉得浑身肌肉酸疼。他一板一眼地逼着温海林承认暗恋他:「您就承认了吧,您爱的根本就不是我。」他如同小时候演话剧一样,眼睛都发着光。温海林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温瑞第一次演话剧是高中的时候。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性接触。在家长会后的学生节目里,温瑞演一个警察。他因为害羞而对温海林撒谎,说家长会取消了。温海林当然不会上当。当他看到温瑞穿着一身警服在台上大义凛然时,他喜欢得心都发疼。   晚上的时候,父子两嘴唇靠着嘴唇聊天。温海林问温瑞:「你长大后想干什么?」温瑞摸了摸还疼着的屁股,扫了一眼散落在床边的制服,暧昧地笑:「反正不当警察。」温海林问他为什么。他意有所指:「当警察每天早上累死累活不算,回来了还得服务人民群众,屁股太疼了,吃不消。」温海林笑着刮温瑞的鼻子,把他抱在怀里,恨不得揉进心坎里。   现在的温瑞也是一脸的大义凛然:「温先生,您一定是爱您的儿子,爱得不能自拔吧!我劝您还是回去吧!和我在一起只会浪费您已经不多的青春。毕竟我不爱你啊!」这话说得过了,正巧踩到了温海林的痛处。温海林眼睛里的笑意收敛起来。温瑞暗呼不妙,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温先生吃饭了没有?」   但温海林却没有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盯得他心虚。家长的架势拿出来了,震慑得小兔崽子瑟瑟发抖:「你再说一遍。」   温瑞心道,我心虚个屁啊。皮笑肉不笑地谄媚:「我是说,您吃过饭没有,没吃饭的话一起吃吧?」温海林不吃他这一套,脸孔一板:「不是这句,上一句。」温瑞支支吾吾不敢说。他怕现在说不爱温海林,温海林会像狮子一样扑上来,撕碎他。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还想活到六十岁,看温海林老年痴呆的滑稽样子。   二十分钟后父子两人一起出门吃午餐。温瑞不安分,咬着叉子想:这老东西,怎么还不缴械投降?温海林抬头看他:「光咬叉子不吃饭,你要成仙了?」温瑞听了赶紧低头数米粒。   对于温瑞昨天晚上吃了什么,温海林很是在意。致幻剂这东西,用的时候快乐一时,却是致命的。温海林很不乐意看到温瑞接触这些。吃完饭一个电话撂给苏鸣,问昨天晚上的事情。苏鸣正头疼怎么讨好温海林。接了这个电话,顿时像是见到了生机。他一五一十地说了温瑞昨天晚上的大致情况。电话这头的温海林不放心,问他:「你的地方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苏鸣一愣,心想:干这一行的,都几样东西是干净的?他不明白温海林的意思,小心翼翼问:「您的意思是?」温海林一皱眉头:「温瑞昨天晚上吃什么了?」苏鸣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赌咒发誓:「我再怎么有胆子也不敢把那些脏东西放到您的人手里!温总您要相信我啊!昨天小少爷就只喝了一杯啤酒,其他的可是碰都没碰啊!我吩咐了保安把人给看住了,还有吧台那边,也一早就吩咐了,小少爷那桌要是再有谁去买酒,统统不卖,只准卖红牛!」温海林这才放心。苏鸣怕他再追究连忙又说:「昨天的事情真的是误会。我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温总……」温海林对「您的人」这三个字十分满意,昨晚动手的人都已经处理了,他也无谓再去迁怒别人,他向着电话那头正发誓:「要是我说的有半句假话,爹娘死绝」的苏鸣「嗯」了一声。算是把这事轻轻放下了。   确定温瑞没碰脏东西后,温海林放心了一点。可是这孩子的演技却再一次令他后怕。明明没有药物作用,却还能装得那么渴求,蛇一般缠上来的腰身,令人忍不住就要心猿意马。明明是挺正直的一张脸,和清秀都挨不了边。可温瑞就是有本事,勾勾嘴角,就能让温海林丢了魂。   温海林从洗手间回来,温瑞正在和人打电话。一见他来了,立马就把电话给掐了。温海林轻描淡写地问他:「谁的?」温瑞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斜着眼睛笑:「别人。」问也问不出真话,温海林就懒得再问下去。父子两个难得安静地坐在一起吃饭后甜点。   最后还是温海林先走了。顾雅打电话来,说有个重要文件要温海林签章。她生怕出错,等着温海林回去后定夺。温海林买了单,站起身来看着还在吃布丁的温瑞:「你最好老实一点。」温瑞见他要走,喜不自胜:「一定老实,一定老实!您慢走!慢走啊!」温海林威胁地盯着他,最后一个人走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温瑞不在房里。温海林有些气恼。他打电话给负责盯梢的人:「人呢?」对方被这怒气弄得莫名其妙,战战兢兢回答:「回来之后就没出过屋子。」温海林看了看玄关处的鞋子,满屋子找人。最后在露台上发现了温瑞。   天气还凉着,露台上气温不高。温瑞却只穿了一件短袖,闭着眼睛躺在躺椅里。温海林顿时气上来了:「你是要冻死了,才能消停吗?」躺椅里的温瑞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他。温海林只好把怒气收起来,弯腰去抱他。温瑞这回倒是温顺,乖乖地任他抱,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温海林这才发觉温瑞的不对劲。他的脸颊上透着不自然的红,身体也滚烫。「怎么了?」温海林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温瑞「嗯」了一声,嘴唇哆哆嗦嗦地去吻他的脖子。温海林惊了一跳。   他把温瑞抱进房内,一寸一寸地检查他,最后在他左手手臂上发现一个针孔。温瑞口袋里放着一截针筒,里面还有小半管没注射完,已经变色的注射液。温海林的耳中「轰」地一声。他拍着温瑞的脸问他:「你注射了什么?」温瑞依旧茫然地看他,咬着嘴唇神情渴望地说:「我要……」然后凑上前来吻他。   温瑞神志不清,他模糊中好像看到了温海林的影子,但好像又不是。吗啡有镇静的效果,同时也是很好的致幻剂。温瑞的脑子不清楚,他想开口喊「爸爸」,却又很快把自己否决了。他不能先认输。   温海林着急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苏鸣:「你不是说没有脏东西吗?」苏鸣昨晚上因为温海林的事情一宿没睡,正在休息室里补眠,接到暴跳如雷的温海林的电话,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温瑞抢过温海林的手机,他空洞的眼睛里都是笑。温海林又爱又恨。「电话给我,我打电话给医生要拮抗剂。」温海林的家长架子摆得不到家。温瑞非但不听话,还一把把手机扔得老远。爬上温海林的膝盖讨好地吻他:「给我……」他困得要命,却又舍不得因为睡着而错过幻境里温柔专注的温海林。温海林抱着他,一次次地对他承诺:「瑞瑞,我只要你一个人。」多好的一个梦,他想做些什么,留住它。温瑞失神地攀上温海林的肩去舔他干燥的喉结。温海林忍不住喘息了一下,把人从身上揪下来。   温瑞累得要命,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温海林软软地倒进他的怀里:「你不要我了吗?」他渐渐地陷入模糊的梦境里。温海林因为他的一句「你不要我了吗?」而震动。他再也无法把持住自己,低头去吻温瑞的嘴唇。他狠狠地进入他,像是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珍惜。他怎么会不要他呢?温海林模糊地叹息。这个小滑头,就算是在梦里,也能轻易掐住他的软当。   温瑞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头晕得厉害,以致不能一下子坐起来。他侧头看见温海林坐在他的身边,想叫醒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温瑞心里感慨「药物真是碰不得的」。大概是父子连心,温瑞一醒,温海林也立马醒了。他抬手去帮睁开眼睛的温瑞拉被子问:「好一点了吗?」温瑞看着他不说话。家长紧张起来:「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温瑞张了张嘴毫不客气:「屁股。」温海林想揍他,却到底忍住了。十几年连根手指头都 没动过,可不能就这么被这个小畜生撩拨得破了戒。   温海林站起来,认真地盯着温瑞看:「为什么乱用药?」温瑞看他一本正经,忍不住要逗他:「你干得太疼了。我需要镇痛。」温海林皱起了眉头。温瑞这次学聪明了,他并不是想真的惹怒温海林连忙说:「开玩笑的。朋友给的,用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事情是痛苦的了。」温海林盯着他深黑色的眼睛,低头去吻他笔挺的鼻梁:「小小年纪能有什么苦大仇深?下不为例。」温瑞不置可否了笑了笑。他知道温海林大概是要输了。   一整天温海林都一步不离地跟着温瑞。温瑞也不嫌他碍事,装模作样地翻着一本《现代油画鉴赏》。他看了一小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心不在焉得就差没把书倒过来拿。温海林喂他喝了一杯牛奶,搂在怀里轻轻拍背,陪着小睡。   天黑透的时候,温海林才醒过来。陪着温瑞折腾了两夜,就算是他一向精力充沛,也有些透支。他一醒过来,就下意识地去搂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他直起身子见洗手间里亮着光,又听见水声才略略放心。温瑞大概是在洗澡。   过了半个多小时却还不见温瑞出来。温海林爬起来去洗手间看情况。一推开门他就呆住了。淋浴间的花洒开着,满地都是水,而温瑞半躺在浴缸里半闭着眼,满脸通红。温海林伸手一碰水温顿时气炸了。一浴缸的冷水!温瑞喘着气眼神迷离地看他,浴缸的旁边放了一支针筒。温海林恨不得掐死他。   「我冷……」温瑞打着哆嗦,扶着浴缸边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劲,软软地又躺下去。温海林单手把他从凉水里捞上来。拿着浴巾抱住他,抱回床上。开了灯,两个人相对无言。温瑞贴上来扯他的衣服,温海林一把把他按进床榻里。温瑞冻得浑身都在发抖,可怜兮兮地裹着被子看他:「抱抱我。」温海林心中升腾起一阵无力感。他拿起电话要让医生拿纳洛酮来解药。温瑞却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拨号。家长生气了,严厉地看着撒泼的小少爷:「温瑞!」温瑞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愣。温海林皱着眉头教训他:「你是要弄死自己么?」温瑞伸手拨了拨头发,他一翻身,轻易就把没有防备的家长压在床上,磨牙霍霍地说:「我是要弄死你!」温海林呆住了。眼前的温瑞目光清澈,哪有一点注射了吗啡的样子!他用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小混蛋的圈套。不由红了眼睛,旧账新张一起算!温海林不客气地剥了温瑞的裤子,按压他柔软的入口:「我看你是欠收拾!」温瑞抱着他,促狭地笑:「不,我是欠操!」温瑞狡黠的笑容把温海林迷得七荤八素。   事后,温瑞通体舒泰地躺在床上,温海林搂着他,两人就这么面朝天花板躺着,直到温瑞凑过来像猫一样地嗅温海林。   温海林沈声地警告他,别再招惹自己。温瑞一点不怕,仿佛刚刚被按着跪爬在床上哭着求饶的人不是他。他甚至钻进被子里,狠狠啃温海林结实的腹部,嘴唇一路下移,直到找到了他心爱的大玩具,张口就含进嘴里。   温海林被刺激得差点又把持不住,掀了被子,就看吞咽得正起劲的人抬头用无辜的眼神瞅他,温海林按住凸起的太阳穴:「瑞瑞!别闹。」温瑞这才得胜般的把嘴里的玩意儿吐出来,喘着粗气扬着眼角说:「这回乐意认我啦!」   温海林看他的眼神温柔又危险,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推卸责任:「你精心策划的绑架,我怕不陪着你演,会惹你不高兴的。」温海林拍拍身边的枕头,继续道:「你不高兴,我也会跟着不高兴。」   温瑞一挑嘴角,爬回温海林枕边躺好:「我是不高兴,但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高兴。」温海林看温瑞眼里淡下去的笑意,知道温瑞又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痛快,却没有点破,他伸手摸温瑞头顶蓬松柔软的头发,柔声问:「想我么?」他突然这么柔情似水,温瑞有点吃不消,嘴硬道:「这天天见着面呢,有什么好想的。」   温海林却不这么认为,他一收手臂,把温瑞圈靠在自己身边,轻轻吻温瑞耳边的鬓发,「瑞瑞,爸爸好想你。」   温海林说的是实话,虽然天天见面,温海林却依然没有完全从温瑞被人伤害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他常在半夜惊醒,梦里是温瑞浑身是血朝他喊救命。温海林用力抱住温瑞。温瑞自导自演、自娱自乐,却是真的把他吓到了。温瑞难得没有油嘴滑舌,他静静地躺在温海林的胸口,像是在平息听着温海林有力的心跳,试图从中判断温海林有没有说谎。   「如果我真没发现家里的温瑞是假的 ,你打算怎么办?」温海林想听听温瑞的真心。对于这个问题,温瑞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老实回答:「可能就这么用顾瑞安的身份活下去吧。」他听到温海林在他上方叹息,他抬头看他,笑容里带着狡猾:「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迟钝的,破绽太多了,例如被绑架的我是怎么拿到手机的呢?我的玉挂件怎么会就正巧落在你带我去过一次的赌档那了?」温瑞早就帮温海林算计好了一切:「更何况,顾瑞安和我像是像,可到底还是有差别的。等他伤好齐全了,你难道还能忍着不碰?到时候,你一抱一摸,不就全明白了?」   温海林却不这么乐观。要不是他多心,对比了温瑞和顾瑞安的DNA,他不见得这么快能发现破绽。温海林垂眼看着温瑞在自个儿眼皮底下叽叽喳喳,不由失笑。温瑞把他想得如此万能,却不知道,只要温瑞伤了根毫毛,他就跟刚出社会的愣头青似的,毫无判断力。   说到底,他有多爱他,温瑞永远都不明白。   第十二章   温海林以为温瑞闹完这一出,就算整完了,谁知这才只是个开头。等两人在床上腻歪完了,温瑞才出正菜。他帮温海林简单收拾衣服,温海林正在穿衬衫,略抬头系领口最上面那颗扣子,低声让他别忙整理,温瑞当然不听他的,手脚麻利的把温海林的东西装箱了。等温海林穿戴整齐里,把行李箱往人手里一塞说:「你可以走了。」   拿着行李箱的温海林明显一愣,温瑞在肚里嘲笑他,面上却云淡风轻地:「您回家路上小心开车。」   温海林半天没消化过来,温瑞是怎么个意思,他眉头一皱:「你呢?」   「我住我家呀。」温瑞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和您住一辈子吧。」言下之意,是要分家了。   温海林一下子就炸了,他摔了箱子,一拳捶在床板上。那床铺有些年代了,闻声裂开。温瑞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却抿着嘴唇不说话。   「温瑞!你什么意思。」温海林失态的时候不多见,这个月却屡屡失态,他把人逼到墙角,抵在墙上。   温瑞撇开头不想看温海林,却被强迫与他对视。温瑞叹了口气,看他的眼神很坦然:「你是我的爸爸么?」   温海林被这毫无由来的一问问得心烦意乱,他冷眼看着,等着这温瑞说出更多惊天动地的话。   温瑞说:「从今天起,我只想你是我爸爸,这样,够明白了吗?」   温海林头一回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温瑞任性得一会儿一个主意,这才刚从床上下来呢,两人身后的床铺都是乱的,温瑞就急着和他划清界限。   温海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确保自己能不动手把眼前的温瑞掐死,但深呼吸显然没法帮他排解心中的怒气,以至于问的那句「为什么」都有点抖。   温瑞有点同情他,说出口的话却一点没有管温海林受不受得住。「您和我一起多少年了,您身边有断过人么?」   温海林没想到温瑞会说得这么直接,他想说什么为自己辩解,温瑞却没给他机会。「论情人,您有我没我都一样,所以我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对于这方面他偏执、斤斤计较,可温海林却大大咧咧、毫不在意。温瑞心生倦意,连眼底都透着疲态:「和您在一起,我成天的不痛快,只要一想到你对我做的事情,你对别人也做过,我就觉得相当恶心。」温瑞皱着眉头,他的语调低沉,不愉快全写在脸上,每一句话都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实这话我很早就想和您说了,但您没给我的机会。」   温海林看着温瑞疲惫绝望的样子,突然很心疼,他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却被轻轻地躲开了:「我真的很累了。」温瑞又一次明白地告诉他。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觉得累。最初的时候只是因为频繁的性接触而累得腰酸背疼,可是后来,温海林渐渐地不那么频繁地回家了,偶尔回来也不见得会抱他。其实就算顾雅不说,温瑞也明白的。他的枕边除了他,总还是会有其他人。他也曾挺努力过,努力地讨他欢心,再疼也只是在他耳边轻轻地哼哼。温瑞试图用不作为地承受来挽留住温海林的心,可是现实狠狠地打醒了他,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温海林或许最爱他,可是永远不可能只爱他一个人。   温瑞觉得累。他不想再这样无谓地纠缠下去了。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如果温海林不能放过他,难道他就要任凭自己在疲惫、猜疑和痛苦中耗尽这一生吗?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温海林过一辈子,但是流连花丛的温海林让他觉得害怕和绝望。人都是会老的。谁都不能保证,在温瑞的眼角渐渐浮上皱纹,身体也不再柔软的时候,温海林会不会遇上更好的,并为此,轻易地放下他。   温瑞对自己没有信心。挣扎了十几年,现在他想要放弃了。尽管不舍,但至少现在还能做父子,总比在以后漫长的光阴里磨尽感情后,被狠狠一巴掌拍开,做陌路人来得好。他至少偶尔还能躲在温海林的怀里撒娇,喊一声「爸爸」。   温瑞低落的情绪,让温海林心疼得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他用手撑着墙壁,在温瑞的上方造成一片浓重的影子:「瑞瑞。」温海林叹息一般地喊他的名字。温瑞忍不住,抬起湿润的眼睛看他。其实,他害怕的原因,说到底都基于他自己是这样地爱着温海林。他想要独占他,让温海林只属于自己。这样近乎绝望的贪婪,在每一个温海林不在的夜晚,都疯狂地折磨着他。温瑞像个精神病的病人,他流着泪,颤抖着去摸温海林的脸,又一次轻轻地向他抱怨:「我好累啊,爸爸。」   温海林心疼得不敢去碰温瑞,只能随他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胸膛。温海林感觉到了温瑞久违的泪水,听着温瑞低声抽泣的声音,他没办法不痛恨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这样迟钝。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伤温瑞伤得这么深。温海林不想放弃,他想要补偿的,可是无论他怎么保证,温瑞都只是沉默着流泪。   一次行窃,终身是贼。温海林的心一点点地沈下去。他开始和温瑞一起,觉得绝望。   但不管怎么样,把事情挑明了说,终究还是有好处的。接下来的日子,温海林的应酬明显少了很多。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与温瑞之间的这份平衡,生怕一不小心,又让温瑞往歪了想。以致有一天,公司里的女主管打电话来,温海林都要回头和温瑞解释:「公司的人,是来请示年终会议的。」温瑞正在吃饭,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温海林挂了电话,又再次解释:「真的是同事。」温瑞一脸的莫名其妙。等到温瑞的脑门上都快浮现出「关我屁事」的大字了,温海林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温海林的小心翼翼,温瑞看在眼里,却不多说,他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每每到了要上床睡觉的点,无论温海林明示暗示地想留下来,他都是客客气气地送客。这种刻意保持的疏离,让顾雅都忍不住要给温海林喊屈。   「温瑞,你爸近来是真的惨。」温瑞和顾雅的关系本身就亲近,加上上回,他又欠了顾雅那么大个人情,于是两人越走越亲近,顾雅成了他屋里的常客,说话也越来越不注意,整个嘴上没带门的。温瑞给她倒茶,听她继续说:「现如今他是煎熬备受,连我们这些女秘书都想着避嫌呢。」顾雅看温瑞咧嘴笑着,感叹道:「一物降一物,我看温先生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温瑞不置可否喝自己的茶,心里估摸着顾雅拿了那人多少好处,怎么回回来,变着法得给自己灌迷魂汤,可嘴上却少不了忽悠:「我哪有那本事,他也老大不小的,是该收敛,注意一下身体。」顾雅也在肚里腹诽。温瑞也就赶逞嘴上功夫,当着温海林的面他敢这么胡说八道么?反了他的了!   两人各怀心思,天南地北地瞎聊了一会儿,喝完第九壶茶,温瑞忍不住伸脑袋看挂在客厅墙面的钟。顾雅喝掉自个儿瓷杯里的最后一滴茶,收拾身边的拎包,打趣道:「我准备一下滚蛋了。你都看第几回钟了。」被看穿的温瑞有点尴尬,站起身送她,送到门口了,顾雅赶忙拦他回去:「温先生快到家了,你还是在家等他吧。」温瑞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等温海林回家的表现这么明显。顾雅难道不嘲笑他,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伸手自己把门关了,温瑞在门里对着门板发愣,过一会人才回客厅收拾茶具去了。   顾雅运气不好,在地下停车库遇到拎着两塑料袋菜的温海林。她很少看见温海林这么居家的时候,可眼瞅着是避不开了,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温海林的独占欲顾雅最清楚,还没等温海林开口,她自己就先下手为强地把温瑞出卖了:「温瑞在楼上等您呢,您快上去吧。我也回家了。」温海林撇了一下嘴,算是默认了她的解释,顾雅立刻走人,要不是踩着高跟鞋她肯定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温海林进屋的时候,温瑞早就躲进书房里了。温海林把买的菜放进厨房,才在每个房间门口探头探脑地找温瑞。温瑞在书房,带着耳机,摇头晃脑地玩弱智游戏玩得正起劲,温海林很多年没见他这么孩子气的样子,站在书房门口不打扰,直到温瑞自己发现他,摘了耳机和他打招呼。他才倚着门框向温瑞介绍今天的菜色。温瑞对吃什么菜不太感兴趣,反正吃来吃去都是打包的饭店招牌菜,他放下耳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装模作样地活动了一下根本不酸的脖子:「我洗手吃饭去了。」温海林也不戳穿他,自己钻回厨房去了。   等温瑞洗完手准备开吃了,才发现饭厅桌上还是空的。他拉开饭厅的椅子坐下,就听见温海林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瑞瑞过来端菜。」刚坐下的温瑞立刻站起来了──被吓的。   温瑞进了厨房,果然看见系着围裙的温海林正在装盘呢,装完了给温瑞递过去,温瑞做梦似的接过盘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您会做菜啊。」温海林亲自炒菜这事还真新鲜。   温瑞的胃不行,犯病的时候爱喝粥,还特别挑剔,总嫌家里厨娘煮粥的水平不行,不是咸就是淡的。温海林没办法,被逼着磨成了熬粥的一把好手。温海林熬粥的本事,温瑞是知道的,却不知道温海林什么时候学会了炒菜。看见温海林有条不紊地热锅、下菜,温瑞觉得既新鲜又好玩。   但说到底温海林不是什么炒菜的熟手,等两人真坐下来吃上饭,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温海林端了两碗米饭过来,连围裙都没脱就往桌上坐。温瑞接过温海林递过来的米饭。这个老家伙,连递碗饭都要放电。温瑞觉得自己都魔障了,竟然连温海林穿着围裙的样子都觉得性感。   温海林感受到温瑞的目光,眼睛扫过来,温瑞不敢再胡思乱想,要两人保持寻常父子关系的人是他自己。他把头埋得低低地,用力扒饭,生怕被温海林看出什么破绽。   虽然从不下厨,但温海林的手艺却是好的,尤其是那盘鸡,相当下饭,温瑞没抵得过诱惑,死撑着吃了第三碗饭,温海林看他那馋猫样,想笑却又怕他害羞。等温瑞吃完后搁了碗,摸着滚圆的肚皮,温海林明知故问:「好吃么?」温瑞嘴上还泛着油光,撑得都懒得说话,直接用大么指比了个「赞」给温海林。   父子俩吃了饭,一起窝沙发看电视,温瑞看得很认真,温海林却是心猿意马,他老用余光偷瞄温瑞露在衣服外的半截脖子,这目光活像是饿了许久的野兽,看见鲜肉了。   温海林鲜少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看温瑞,温瑞都被盯得起鸡皮疙瘩了,却装作没看见,拿着遥控一个一个台地换,到了时间了,更是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温海林自己拿着外套,被温瑞半推着送到门口,出门的时候,温瑞觉得他自己出现幻觉了,竟觉得温海林有些可怜兮兮的。温海林鞋都穿好了,还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问:「瑞瑞,今天爸爸能留下来么?」   温瑞就要心软了,却扭过头,朝他摆摆手:「明天来吧,我在家等你。」温海林没有纠缠,却故意叹气给温瑞听。那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让温瑞有点心酸动摇,等恢复过来的时候温海林已经下楼了。   温海林在等,他在等温瑞动容,等温瑞缴械投降的时候,并且他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离那天已经越来越近。   温瑞对温海林的刻意疏远,远没有他表现出的抗拒那样坚定。   而温海林却是一个很有耐心和毅力的人,对于温瑞他耐心更甚于对任何事情。温瑞小看了温海林对他的执着。   温海林曾熬过温瑞漫长的成长期。从温瑞五岁到十六岁的整整十一年里,他不动声色地按捺住自己所有的欲望,只希望找到一击即中的机会。而他现在的处境比当年好上太多,温瑞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他爱着他,因此更容易受蛊惑,对于这点,温海林自信而自负。   温海林把车开出地下车库。抬头竟看到温瑞穿着浴袍、端着酒杯,站在露天阳台上。温海林下了车窗,夜色中,他眼里深沉的欲望安静得可怕。他咧嘴一笑,邪佞而张狂,用手指在唇边轻轻一吻,隔空挥送给温瑞。温瑞笑得像个孩子,朝他举杯,杯里的宝石红,在夜色里荡漾,别有情调。可这却让温海林起了蹂躏的邪念,恨不得现在上楼,剥下温瑞松垮的浴袍,把他按在床上,狠狠地干他。   温海林是个实干家,把幻想付诸于行动是他的强项。可把这样的艳丽的想象,在这个时候实干到温瑞身上,显然是不具长远B>景滫漱@步棋。因此温海林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重踩了一下油门,让冷风吹醒自己。   温瑞目送温海林,却也不好受,在夜色里的温海林性感得相当张扬,温瑞觉得自己腿肚子都要打颤了,他下腹窜上来的热气,让他口干舌燥。温海林的表情很危险,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狠狠贯穿他、弄痛他,让他哭着求饶,却又说不出不喜欢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温瑞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无言以对,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躲回屋里自行解决去了。   第十三章   温瑞光明正大邀俞文婕来新家玩. 俞文婕接到他的电话,吓了一跳,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温瑞倒是挺平静的,慢条斯理地说,这也不是一句话的事,电话里说不清,见面谈吧。俞文婕一听,觉得肯定有大变化,问了地址立马赶过来。   温瑞在家闲得骨头都散了,出门又要被温海林的人跟出跟进,怪没劲的。俞文婕一来,他眼睛都要放光了,却左顾右盼地说:「怎么没多带点朋友一起来?」他现在就想找些人来热闹热闹,不然他闲不住的脑子总忍不住想到那个老家伙。   俞文婕刚进门,鞋还没换就听他贫嘴,作势拿起手包砸他的脑袋:「要死啊你!怎么?想把你们温家那点破事编成剧说书给人家听啊?」温瑞见她那样,想起小时候,他逃课和人打架,被俞文婕一把耳朵揪住数落的情景,「咯咯」直笑,解释道:「人多不是热闹么?」   俞文婕进门就四处打量,屋子亮堂堂的,不是很大却很温馨,明显不是温海林喜欢的风格。俞文婕四下参观,温瑞这个主人则懒洋洋地赖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头也不抬:「把这当自己家,别拘束。」   俞文婕权当没听见,就算温瑞不说,她也不会把自己当客人。她进了卧房,她看单人枕孤零零地放在床头,偷偷开了衣柜检查也发现只有温瑞一个人的衣服。回头又看了一眼温瑞一脸懒散地看电视。她转身进了洗手间,发现连洗漱用品都是单人份的。   这可真把她惊着了,她快步走到温瑞面前,语气有点激动:「你和他真分了?」这是她十多年来最牵肠挂肚的一件事情,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温瑞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有气无力地回答:「算是吧。」   俞文婕急了推推他,急着确认:「什么叫算是?到底是不是啊?」   温瑞不看电视了,他回头看着俞文婕略微紧张的神情,老实回答:「我说,只想和他做普通父子。」   「那他怎么说?」温瑞说了什么,俞文婕兴趣不大,两个人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温瑞拿主意?   「他没说什么,算默认了。」温瑞的声音听不出来开心还是难过。   俞文婕却太激动了,她声音都有颤抖了:「恭喜你啊,温瑞!」俞文婕太开心了,她拍着温瑞的肩膀,一脸兴奋:「你自由了,没有他的阻挠,你终于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   可俞文婕越是替他开心,温瑞就越觉得自己迷茫。那股莫名其妙的,想要为温海林说话的情绪,就要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了。他突然不觉得和温海林划清界限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至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自由,难道这么些年他不够自由么?温瑞的头开始痛了。他记起了一些东西,全是零散的片段。   幼稚园,他不喜欢学校的饭菜,温海林就亲自接他回家午休。中学,他不喜欢晚自习,温海林和校长打了招呼,让他每天都能提前回家,高中他不爱读书,成天偷偷摸摸地往学校外头跑,惹是生非、无恶不作,温海林也从来没有数落过他。读书,温海林只关心温瑞是不是读得开心,闹事,他也只关心温瑞有没有受伤。其余的事情仿佛都无关轻重得,大可以一笑置之。小学的时候,温瑞被学校里的小恶霸欺负。有仇必报的小少爷,在第二天体育课上,找茬把对方揍了个满地找牙。小霸王的父亲正是学校的校长。班导老师性子急,暴跳如雷地找家长。温海林正在临市开会,听到温瑞出了事,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进了办公室,温海林对一办公室的老师视而不见,只顾低头检查他的孩子有没有受伤。温瑞的脸上被划了一道,浮出一点血痕。温海林心疼得直皱眉头,转头问老师:「是谁弄的?」   替校长护短的男老师,被这位「黑白不分」的父亲气得直哆嗦:「我算是知道,温瑞为什么会这样无法无天了!」正巧校长开完会来办公室处理儿子的事情,一看到温海林,顿时愣了,端着笑脸打招呼:「温先生。」温海林摸着温瑞脸上的血痕,冷冷地看向校长。男老师不认识温海林,见了校长来了更是煽风点火:「李校长,就是温瑞把孩子给打了。家长不赔罪,横得不讲道理!」校长瞪他一眼,没眼色的东西!他弯下腰,笑容可掬地问温瑞:「受伤了没有?李邵宇不懂事,叔叔跟你道歉。」一办公室的老师看着这位从来护短的校长,眼睛都瞪直了。温大家长看着他的孩子脸上的血痕,心疼得厉害,一双眼睛冷得像冰,皮笑肉不笑:「自己的孩子都没空教育,这个校长,您当得够累的。」李校长听懂了这话中的深意,连忙打圆场:「那是那是,还要和温先生多学习。」   温海林不说话,他冷淡地瞥了一眼方才为小霸王打抱不平的男老师。   温瑞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眼神,霸道得厉害,却也实在是帅。已经隔了多少年,可即便是现在,想起来,温瑞仍觉得口干舌燥。   在那些同龄人觉得最受家长压迫的事情上,温海林给予了温瑞绝对的自由和宠爱。温海林对他,永远那么温柔。从他很小时候起,温海林就习惯搂着他睡觉。温海林总是轻轻地吻他的额头,却从来不靠他太近。现在的温瑞逐渐能了解,温海林为他做着多么艰难的隐忍。温海林用这不越雷池半步的一吻,表达着自己的渴求,一忍就是十几年。   温瑞没办法不感动。尽管这个男人在其他方面霸道得令人发指。   温瑞到现在还记得,十六岁生日那天,温海林是怎样扶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他接吻。他狠狠地贯穿他,温柔又危险地告诉他:「之前是我太纵容你了,温瑞。」在这些方面,温瑞的自由少得有些可怜。   「温瑞?你怎么了?」温瑞的沉默和俞文婕想象中的欣喜相差甚远,看出了异样的俞文婕不知道温瑞为什么不高兴。脱离这种畸形的父子关系,难道不是温瑞一直以来的愿望么?   温瑞揉着鼻梁,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他和温海林之间,亲情和爱情的界限本就模糊,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俞文婕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但却并不善于揣摩温瑞复杂的心思。她把温瑞当成亲弟弟一样,打心眼里偏袒着,总觉得他是可怜的受害者。她不明白温瑞对温海林复杂的感情,因此她不能理解现在温瑞的茫然失措。   温瑞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自暴自弃,大有走一步算一步的架势。俞文婕大学本科学的是会计,她做事很有前瞻性,最看不惯温瑞这温温吞吞,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从温瑞的沉默里,她了解到事情或许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作为一个局外人,她也只能随时准备着,在温瑞失意的时候,给他一些最肤浅的安慰。毕竟能让温瑞伤心或幸福的人都不会是她。   送俞文婕的时候,温海林正好提前从公司回来。两个人在门口照面。俞文婕有些尴尬,倒是温海林和善地对她笑了笑。俞文婕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胸口竟像揣了小鹿一般狂跳。她差一点要找回初恋的感觉了,她红着脸叫了一声:「温叔叔。」温海林朝她点头,俞文婕却是怎么都不敢抬头了。拿着包就往电梯口走。   晚些时候,温瑞收到了俞文婕的短信:我看你还是和你爸凑活着过吧。   温瑞联想到俞文婕离开时磕磕绊绊的滑稽样子,不禁哑然失笑。这个乱放电的老东西!温海林正在厨房给他倒牛奶。温瑞坐在客厅的沙发,转头去看他的背影,觉得心里很踏实。   收养温瑞的时候温海林也才二十一岁。转眼就过了十七年,温海林早过了而立之年。可是岁月却从来没舍得在这个强势的男人身上留下痕迹。他依旧和温瑞初见他时一样,完美得毫无瑕疵。在他面前,任何人都有理由自卑。温瑞低下头去盘弄自己的手指头。以前,他是从来没自卑过的。毕竟,温海林这样宠他,恨不得把世界都送给他。世界上,也只有他敢在温海林审阅文件的时候打扰他。全公司的员工都怕温海林,独独温瑞不怕。他曾经发起横来,把温海林的重要文件全部撕毁了。温海林也只是耐心地教他:「要撕纸,就放进碎纸机,用手撕,要是被割伤了,爸爸会心疼的。」小温瑞坐在他怀里,笑着点头,任由他低头温柔地吻他的脖子。温海林转头就冷淡地责问秘书:「他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么?」小温瑞似懂非懂地看顾雅憋红着脸道歉。从此之后,只要温瑞去温海林的办公室做客,凡是重要的文件都会被顾雅小心地锁在柜子里。   温海林是那样地宠温瑞,任他在怀里翻天覆地。他小心地伸出手,好让温瑞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他的掌心里,那样安全。   温瑞从内心深处感激和爱着这样的温海林。   他的自卑来得突如其来。快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正视。他以为只有他能在温海林身边放肆。他是这样确信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以至于看到温海林和别人接吻的时候,他有种天地翻覆的痛感。他突然意识到,温海林和他是多么的不同。这个强势的男人有权有势,还长着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可他呢?温瑞第一次这样冷静地分析自己。他不过是温海林发一时善心,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小玩意儿罢了。除了温海林,他什么都没有。他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坐在赌桌面前。温海林的爱是他最贵重也是唯一的筹码。温瑞看着被温海林吻得七荤八素,软声求饶的男孩子。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   温瑞开始惧怕温海林。他害怕这个男人的权势、地位甚至容貌。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太奢侈的东西。他再也不敢在温海林的怀里肆意地撒娇,甚至在床上,他也总是努力保持清醒。他再也不敢放肆地随着自己的感官,或哭或笑。他是那样的自卑,生怕自己在温海林面前出一点点丑,这个值得拥有更好的的男人,就会轻蔑地离开他。   温瑞恐惧地在温海林的怀里患得患失。他开始抗拒,甚至恨他。如果不是温海林先来招惹他,那么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那样惧怕;如果不是温海林先来招惹他,温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样爱他。   「瑞瑞?」温海林贴耳叫温瑞。他用手臂环着温瑞的肩膀,把温热的牛奶递到他面前。温瑞正失神,被他一喊,整个人都打了个冷战。他太过激烈的反应,远远超出了温海林的意料,手中的牛奶被剧烈颤抖着的肩膀一撞,全部洒到了温瑞的裤子上。温海林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温瑞扣住了头。他怀里的温瑞发着抖,仰着脖子倔强地和他接吻。温海林经不起他的撩拨,搂过温瑞的肩膀,更用力地回吻他。温瑞颤抖着去解他的纽扣,却被温海林抓住了手。他头脑清楚地问他:「怎么了?」   温瑞闭着眼睛,挣扎着扑过去抽他的皮带。温海林看着他抖得如同得了疟疾的病人,知道这样的热情或许源于恐惧。他捉住温瑞的手,温柔地叫他:「瑞瑞!」温瑞猛地清醒过来,他睁大眼睛看着温海林。惊慌的眼神勾得温海林快要发疯。霸道的男人终于禁不住诱惑,他扣住温瑞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吻他。   两个人纠缠着,直到氧气用尽才 被迫分开。温瑞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温海林神情危险地盯着他。   「离我远一点。」温瑞用手背擦着从嘴角溢出的津液,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他,就像赌徒咬着牙齿把最后的砝码推到赌桌的中央。温瑞戒备地看着温海林,不允许他再靠近自己半步。当年那点任性的性子,这些年来其实有增无减。只是温瑞忍着不显露罢了。温海林见温瑞像头防备的小兽,想起他初来温家时乖巧却谨慎的样子。他在心里温柔地笑,几乎要举双手投降:「你别紧张,爸爸不会碰你的。」   温瑞狐疑地看他。温海林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但是我得过去帮你换裤子。你打算穿着脏了的裤子睡觉吗?」温瑞坚定地摇头,他不愿意穿脏裤子睡觉。家长无奈地起身给任性又不合作的孩子拿裤子。温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他。   这一刻的温瑞并没有发觉,纵使这么多年过去,能在温海林心里兴风作浪的人,始终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能搅得温海林焦头烂额,却又心甘情愿地,吃不了兜着走。   第十四章   早上起床的时候,日理万机的家长已经不在家了。温瑞恍惚地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到午饭时间,他才饿得受不了爬起来叫外卖。   吃饭的时候,温瑞随手去翻放在桌上的台历。他看到接下来的一天用黑笔圈了个圈。温瑞想起了这天是什么日子,顿时觉得食不下咽。   温海林回来的时候,温瑞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他回来了,主动站起来和他搭话:「吃过了吗?」温海林一早就打电话回来告诉温瑞,今天有事要晚一些回来,却没说回不回来吃饭。   温海林把公文包放在玄关上,笑着回答:「吃过了。」他看温瑞的每一个眼神都那样自然,却无时无刻不让温瑞心惊胆战。温瑞害怕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看得久了,是会上瘾的。他不想自己过度投入,闹个无法自拔。   温瑞低头躲避他的目光,他想起来该问些正事。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问温海林:「明天是二十一号,我们要去给他们扫墓吗?」温瑞口中的「他们」正是温海林的父母。他们虽然是名义上的祖孙,却无缘见面。温瑞从小就只认爸爸,从来没有「爷爷」或者「奶奶」的概念,这两个称呼对他而言只是抽象的称谓,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每每提及,温瑞总是用「他们」来替代。或者,温瑞从打心眼里也不是很乐意承认温海林是他的父亲。这样沾染了伦理的关系,会让他们摇摇欲坠的感情之间,又裂出一道鸿沟。   温海林也习惯了温瑞的模糊指代。父母的过早辞世,是他永远的不可能愈合的伤口。「爷爷」、「奶奶」这样的称呼,会让他太容易联想起「爸妈」。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被谁再揭伤疤。因此,对于温瑞轻率得几乎失礼的称呼,他一早就默认了。   温瑞比谁都清楚,父母是温海林不能触碰的伤口。在对待扫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显得尤为谨慎。即使在温瑞最任性放肆的时候,对已故的人也总还是抱着一种虔诚的尊敬。他感谢他们把温海林带到这个世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的过早离去,也让温瑞得以有了一个很好的家。每年去祭拜、探望「他们」,这是做晚辈的本分。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温海林就亲自开车带着温瑞去郊区的墓园。天灰蒙蒙的,下着一点小雨。温海林的车速不快,父子两个平静地坐在车里,沉默相对。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陵园里的人不多。温瑞跟在温海林的身后,为长眠的温长庆夫妇献上一束白菊。卷曲的花瓣和花叶在冷风里发着抖。温海林沉默着,他看着照片上笑得很温柔的母亲以及一脸肃穆的父亲,嘴唇也轻轻颤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温瑞很小就被父母抛弃了。他对母亲完全没有印象。可是,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温海林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离开他……温瑞连想都不敢想。他伸手轻轻地拍温海林的背,小时候,每当他因害怕雷声而怯弱地抽泣时,温海林就是这样安慰他的。雨渐渐地大起来,温海林撑起伞,父子两个肩并肩地往回走。   一路上,温海林对陷入仿似没有尽头的沉默里。温瑞抬眼看他,一脸的担忧。   每年的这个时候,温海林都会跌入极端的沉默中去。他需要两天甚至三天来缓解这样彻骨的疼痛。当年十六岁的少年,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双亲。面对着狡黠又强大的敌人,他用了五年时间,就得以翻盘,并一步步营造出独属于自己的王国。其中的艰辛,温瑞无法想象。他看着不说话的温海林,突然很心疼他。   「爸爸。」温瑞开口叫他。   温海林「嗯」了一声。   温瑞试图说一些什么来安抚对方的情绪,可他的舌头笨拙地打着结,磕磕巴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温瑞覆上温海林握着方向盘的手,轻声地告诉他:「我爱你,爸爸。」   温海林转过头,惊讶地看他。   温瑞有些脸红,他低下头,逃避着家长灼热的目光,脸像是要烧起来那么烫,恶狠狠地说:「不管怎么样,你只要记得这点就行了。」   温海林若有所悟地笑了一笑。心情轻松了不少。   温瑞原本还想补充说,这个爱只是父子之间爱的。但见温海林笑了,又不忍破坏他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就硬着头皮把扫兴的话咽了下去。况且他也不想让温海林觉得自己刻意强调是欲盖弥彰。   扫墓之后去温家的老宅子吃饭,这是约定俗成的。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饿了。应门是温家的老保姆,老人家七十多了,但身体一直硬朗。她为温家工作了一辈子,是看着温海林和温瑞长大的。看到两个人一起准时回家吃饭,老人家很高兴。她伸手来接温海林手里的包,温海林善意地朝老人家笑了笑,把包递给早就候着的管家。   老保姆有一阵子没见到温海林他们了。温瑞出事儿的那会儿,老人家回了趟老家,所以并不知情。温瑞进了屋,左顾右盼地找熟人。温海林轻轻拍他的后脑勺,明知故问:「找什么呢?」温瑞看他一眼,没好意思问顾瑞安去哪了。倒是温海林主动和他提起:「人我已经送走了。还是说,你打算让他替你在温家呆一辈子?」温海林温柔耐心,却不容置疑。面对这样的温海林,温瑞无话可说。   保姆听不懂父子之间的对话,但依旧乐呵呵的。看到父子俩和乐融融的样子,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温瑞看老人家颤巍巍地给她盛饭,不由心下一暖,邀请老保姆也一块儿入座。可老人家却怎么都不肯,执意和其他佣人一起去偏厅吃。年纪大了,就总怕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温瑞能理解这份体贴的知趣,就不强求了。   温海林挽起袖子,脱下手表给温瑞处理螃蟹。温瑞一向爱吃这个,但是又怕麻烦。温瑞看着温海林动作熟练,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吃完晚餐,温瑞不想再多留。他深怕自己会渐渐被温海林所营造出的温馨气氛,牵着鼻子走。说到底,他太需要这样一个温馨的家了。   「我要回去了。」在客厅里假意地看了一会让电视,温瑞起身道别。   温海林转脸皱着眉头看他:「去哪儿?」   「回我自己的家。」   「这么大的屋子还容不下你了?」温海林的语气严厉了一些。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漂亮得像个刚出道的小明星,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根本猜不出年龄。温瑞看着他,竟然走神。他忍不住地叹息造物主的不公。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温海林仍有着不凡的魅力。温瑞想起国中时,几乎让全校男生瞩目的校花。那个时候他就想,如果温海林和他年龄一样,在同一个学校上课的话,那么毋庸置疑温海林一定是他们学校建校以来的第一位男校花。温海林出色的长相,让色令智昏的温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温海林抓着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颈间,熟悉温热的气息让温瑞微微地一颤。「留下来吧。陪陪我。」温海林胸有成竹,声音却这样虚弱痛苦。温瑞抵抗不住这一手精心布局的温情牌。他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得没有一点犹豫。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瑞才开始后悔,但显然已经太晚了。他站在主卧唯一的一张大床面前,艰难地吞咽口水。   温海林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他穿着银灰色的浴袍,一片平坦白皙的胸膛自然地敞露:「还不睡吗?」   温瑞看着温海林修长的脖子,只恨自己不能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哦、就要睡了。」温瑞僵硬地坐在床上,抬头问:「你呢?」   温海林自然地伸手撩垂落在额前的刘海,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准备睡了。」海瑞「哦」了一声。父子两个就此,并排着坐在床框上,谁都没有先躺下。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老保姆,她还记得温瑞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因此细心地把已经放温的牛奶端进来,走前还不忘提醒温瑞记得喝完要漱口。老人家贴心的举动,让温海林和温瑞之间暗波涌动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温瑞端起牛奶一口气喝光了,他唇边残着的奶沫,温海林自然地用么指替他擦掉了。   两个人同床异梦,倒也是一夜的相安无事。温海林在中途模模糊糊地醒过来一次。温瑞不知做了什么梦,窝在他怀里轻轻地喊他。温海林支起身子去看他。却见小少爷翻了个身,模糊地说:「不要难过,爸爸。我在这。」温海林久久地看着他倾注了所有爱情和心血的孩子,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替他拉好被子 ,抱着继续睡了。   温瑞醒的时候,枕头边是空着的,他迷茫地爬起来。房间里面一片漆黑,温瑞伸手去拿枕头边的闹钟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温瑞睡眠浅,容易惊醒。温海林一向是个很周到的父亲,他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温瑞起床洗脸,他猜想温海林应该已经出门了,打算趁着他出门在外,偷偷回自己的处所。   下楼的时候,老保姆已经煮好粥放在灶上热着,见他下来连忙招呼他坐下。   「起来了?」   温瑞闻声吓了一跳。   温海林抬头看他:「愣着做什么,坐下吃早餐。」温瑞应了一声,依言坐下。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温海林竟然还在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温海林看报纸,温瑞埋头喝粥,各有所思。   「爸爸?」温瑞终于犹豫着开口。温海林放下报纸看向他。「你今天不出去吗?」温海林没应,抖了抖报纸又看了几行,头也不抬地 问:「你现在是巴不得我出去?」温瑞不说话,他低头去拨弄手里的白瓷长柄匙。他的默认让温海林很不满意。温瑞不想火上浇油,等到吃完早餐,才委婉地提出要回家。还是那句话,他要回他自己的家。   温海林靠在沙发上,斜觑他。温瑞皱着眉头,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两个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温海林服软,站起来让司机送温瑞回去。   这些年,只要真遇上事,起了争执,温海林是一次没有赢过。要让人服软称小,温海林有的是办法。他在商场打拼多年,早过了烂漫的年纪,布下天罗地网一向是他的强项。可唯独对温瑞,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皱着眉头松口认输。   他一手调教的孩子,温海林自己最清楚。温瑞这个性子,他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了,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温瑞出了温家大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上他都在想温海林的话:「那让司机陪你回去,要不然,爸爸不放心。」细想起来,只要他提出的要求,温海林不管多么不同意,最后总还是会照做。   司机老王跟着温海林多年,对父子俩的关系,心如明镜。他为温海林打抱不平,却又不敢明说,只能小心翼翼地提点:「先生为了您的事,这一阵子瘦了不少。现在少爷您平安回来了,大家都很为您开心。」温瑞闻言「嗯」了一下,他撑着头,一脸淡漠地侧脸看窗外的景色。老王猜不到他的心思,沉默着继续开车。温海林的人,都是本分的。这些事情,旁人只能点到为止,说得太多就僭越了,温海林会不高兴的。   到家的时候,俞文婕竟然站在门口。温瑞看到她,吓了一跳。   「温瑞,你总算回来了,我找你有事。」俞文婕站在门口等了一上午,看到他,急忙迎上来,但看到他身后的老王,又立刻打住了。老王送温瑞到家门口,见到俞文婕礼貌地点了点头,转头向温瑞告别。温瑞开门请俞文婕进去,俞文婕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边拿边说:「你知不知道,苏晓晓要结婚了?」温瑞听闻一愣,他鄙视地看着八卦的俞文婕:「那关我什么事?值得你一大清早地来我这跑一趟?难道,你喜欢她?」温瑞这头还在不温不热地开玩笑。俞文婕却快要炸开了:「我哪是喜欢她?我这是担心你!你知道她要嫁给谁吗?」她铺开报纸,指着头版的大字,气得快要跳脚:「你看看,温姓富商!这个人像不像你爸?」温瑞心里咯!一下,伸手接报纸,看了一眼心就沈了下去。   报上温海林和苏晓晓一前一后从酒店的旋转门里出来。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扇薄薄的透明玻璃。苏晓晓跟在温海林的身后,满目温柔地看着他。这一幕被守候多时的狗仔队拍了下来。这张照片的下面,还跟着一张女主人公参加商业活动时的照片。连绯闻都很少有的当红女明星突然宣布婚讯,这让整个娱乐圈都炸开了锅。温瑞看着这张照片,突然笑了起来。狗仔队实在敬业,连两个人私会的时间都写得很清楚,二十号,就在温家父母祭日的前一天。那天,温海林一整天没回家,晚餐也是在外面吃的。温瑞感到绝望,这个男人连演技都这样好吗?   俞文婕见温瑞表情僵硬,生怕他想不开,赶忙安慰他:「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我知道你从来不看娱乐新闻。可是──」俞文婕顿了一顿,她斟酌着,想要换一种,能让温瑞好受一点的说法:「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我怕你被他骗了,怕你吃亏。」温瑞闻言,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吃什么亏。温海林再要骗他,大不了,他把命还给他。   第十五章   苏晓晓的婚事很快就成了焦点事件。一时间苏晓晓身边保镖云集,娱乐记者统统难以近身。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豪门媳妇儿在摆谱,就跟鲤跃龙门似的,越过温家门槛儿,苏晓晓可不是原来那个用钱就能买哭买笑的苏晓晓了。   温海林知道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办公室。顾雅看了娱乐报纸头条,送咖啡的时候,客气地给他提个醒。温海林从文件里抬头,扫了一眼照片,面孔阴了下来,朝着顾雅说:「打电话给邱社长,问问他最近好不好。」顾雅拨通了电话,递给温海林。温海林的声音柔和,邱社长连声道喜,开他的玩笑,说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温海林冷笑了一声。顾雅看他的表情,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招惹温海林的不是自己。   下午的时候,苏晓晓紧急召开了新的记者会。报纸紧急发文澄清,说苏晓晓的婚讯,是旧助理放出的错误消息。助理因为被辞退而心生恶意,蓄谋报复故主。报纸上还大篇幅刊登了小助理失声痛哭的照片,照片上,一旁的苏晓晓也跟着梨花带雨。   俞文婕在家里看几个频道连台播放的苏晓晓记者会的直播。她打电话给温瑞:「那个事情,应该是误会。你爸和她只是前后脚出入了那家酒店。婚讯也是假的。」温瑞在家里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他听平淡了「哦」了一声。挂断电话,觉得俞文婕也实在天真。她不知道那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一向就有颠倒是非的本领。权势,是很好的东西,让一场指鹿为马也渲染得令人信服。   五点多的时候温海林回家照常给温瑞做饭。他买了温瑞喜欢吃的螃蟹,提着袋子想开门进屋,却发现锁换了。温海林皱起眉头按门铃。温瑞靠着门听他狂躁地按门铃,出声应他:「家里没人。」温海林觉得头疼:「瑞瑞,开门。」温瑞不说话了。他不想看到温海林的脸,他倚着门冷冷地说:「我爸说,不要给说谎精开门。他会一点点地骗你,最后要你的命。」   温海林的头更疼了一些。温瑞小时候,总让他讲故事。有一回,他随口编了个说谎精的故事。小温瑞听完仰着头,一脸天真地问他:「那个说谎精是女的还是男的?」温海林笑着摸他的头:「男的女的都有。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说谎精,瑞瑞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哦!因为说谎精最会说谎,他们会一点一点地骗你,最后把你的心都骗走,再要我的命。」小温瑞不懂,眨着眼睛问:「什么是要你的命?」温海林低下头,抵住他光洁的额头,虔诚地与他对视:「你就是我的命。」   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还记得。温海林都不知道温瑞心里,究竟还藏着哪些他都已经记不清楚的故事了。   温瑞还是和从前一样倔,他到最后都没有开门。温海林拗不过他,只好走了。他把一袋子鲜活的螃蟹全丢进了停车场的垃圾桶里。   老王仿佛料到他一定会吃闭门羹,他站在车边,边抽烟边等他。   温海林看到他,心情更差了一些,手拍了一下车门:「你倒是能猜他的心思。」老王讪讪地灭了烟,低着头去给温海林开门。温海林坐进车里,索性闭着眼睛不说话。现在,他看谁都不顺眼。在温瑞这受的这份气,总要找旁人出回来。   老王不敢和温海林搭话,等到开出了车库才敢问温海林:「先生,去哪儿?」温海林闭着眼睛,回答他:「去华鼎。」   华鼎是苏晓晓的老东家,苏晓晓的全约都签在华鼎。华鼎去年才上市,声势比起老牌的娱乐公司到底还是差了些,但这两年好戏连台,捧出许多叫得上名号的角儿,算得上是后生可畏。   温海林和华鼎的老总陈默私交不错。他到的时候,陈默已经在门口迎他了。两人客气地问好。陈默带着温海林去自己的办公室喝茶。温海林笑着上了楼。关上门,笑容才敛了些,温海林拿起陈默桌上的玉貔貅端详,清清淡淡说:「这两年,华鼎发展得确实不错。」陈默笑着说:「哪里。」还不忘客套:「还都是托您的福。」他可不敢忘记温海林手里华鼎的那部分的股权,这个外貌足以和一线男星媲美的男人是华鼎背后的大靠山。   温海林懒得拐弯抹角,他放下手里的貔貅盯着陈默看:「华鼎离得开苏晓晓么?」   陈默也是聪明人,他对这一出,早有准备。赔笑说:「我就说什么风把您刮来,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一个人扛起华鼎的半边天,也算是智勇双全,逢上事便也不推卸责任,大大方方地认了:「苏晓晓这新闻确实是有些过了。不过她下个礼拜有新片面市。您作为投资人配合一下,是有好处的。这个是双赢的事。」   温海林微微地眯眼睛:「撤了。」陈默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瞪大眼问:「您说什么?」   温海林难得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把那部片子撤了。」他好心地提醒他:「要是想华鼎好,苏晓晓这个人,以后不要用的好。」   陈默还想辩解。在他看来把一部即将面世,势头又很好的片子拿下来,简直是在开玩笑。   可温海林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无关轻重的蚂蚁。他突然想起,有人曾隐晦地向他提起过温海林的为人。久经商场的人,把温海   林说得如同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陈默心惊肉跳,他看着眼前这个儒雅得透着几分秀气的男人,点了点头:「您做主吧。」   温瑞在家里闲适地看电视,他手里捧着半盒冰淇淋,是昨天去超市的时候买的,他借口上厕所,偷偷夹私货买了回来。温海林管得宽,挂念着他的浅表性胃炎,禁了他所有冷饮。到了晚饭的点,温瑞连饭都没吃,低血糖头晕,就从冰箱里拿冰淇淋出来吃。没吃几口门口就有响动。他头都没抬,继续看电视。心想,反正他一贫如洗,哪个贼不走运闯进来,那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进来的当然不会是贼。温海林拿着工具箱把买来的新锁装回去。他把新的钥匙递给温瑞。温瑞抬手接了,一言不发。温海林问他:「知道错哪儿了吗?」温瑞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在嘴里:「嗯,没想到你还是个锁匠。」温海林拿他没办法,只好走到沙发前,蹲下来与他对视:「不要相信小道消息。」温瑞回答他:「这是你公司的人。日久生情是常有的事。你看你对我还不是这样?我知道你吃这一套。」温海林气得要发火,他揉了揉眉间:「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温瑞放下冰淇淋冷静地看他:「但是你和她上床了。」「我没有。」否认的很干脆。温瑞冷笑着,脸颊上的肌肉都在痉挛:「我查了你的开房记录。」他话没说完,人就被温海林按倒在沙发上。温海林危险地看着他:「你现在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温瑞无言地反瞪他,一脸的抗拒。温海林敌不住他这个眼神,带着侵略气息的亲吻狠狠地落下来。温瑞不动,不反抗也不迎合。温海林很快败下阵来,他气急败坏地坐起来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温瑞不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温海林气得要发疯,却连他的一根毫毛都不舍得碰。他像个炸药桶一样地炸开来。倏然起身,摔门走了。温瑞不知道温海林要去哪。他没兴趣知道。反正离开他,温海林也有的是去处。他管不了,所以干脆不在乎。人活在这个世上,也就短短几十年,为了无法改变的事情,割心剜肺,不值得。   半夜的时候,温瑞又被吵醒了。这一次他怀疑来的是不是不长眼睛的贼。毕竟他所了解的温海林,不会在刚刚被触了逆鳞的时候回来。他爬起来穿衣服,还没来得及开灯,卧室的灯就被打开了。温瑞系睡袍的手不由一顿,贼不去书房偷值钱的,来卧房,难不成是要劫色?他被自己的幽默逗乐了,忍不住笑眼去看那个闯进来的贼。   可惜,仍旧不是贼,是温海林倚在门上看他:「醒了么?醒透了就出来。」以往两个人冷战,起码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稍微缓和。可这回,离谈崩,才过了几个小时,温海林就又回来了,实在是反常。   温瑞,心想,难不成,是活见了鬼了?   他一进客厅,顿时吓了一跳。真是活见了鬼了!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   温瑞在鬼怪方面很是忌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有人稳稳地扶住他:「我说你不相信,那你自己问她。」   那女的闻言,抬起头。   温瑞头疼了。竟然是苏晓晓。他怎么没想过这个男人会用这样的方法。「我很累了。」他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温海林却霸道得出奇:「一会儿再累,先问清楚。」苏晓晓刚刚还在外地拍戏。华鼎的陈默亲自带人来剧组带她赶最快的班机回来,回了本市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温瑞有些胃疼了,他后悔吃完了一整盒的冰淇淋。   苏晓晓抬起头看到温海林,愣了一愣,然后尖锐地笑了起来:「怎么!知道怕了?」温海林面无表情,倒是温瑞皱起眉头,他怕闹,特别是半夜,女人的笑声像是鬼嚎。他听了!的慌。   温海林强拉住要走的温瑞,对着苏晓晓低声说:「你把母带交出来,陈麟的事就这么算了。」苏晓晓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居然就这么服软了?她不相信:「为什么,突然……」她话没问完,看到在一旁打呵欠的温瑞,顿时明白了:「也是为了他?」她大笑起来:「温海林,你也有怕的时候。」陈麟和苏晓晓关系匪浅。温海林懒得细查其中缘由,手下的人却已经给他查得清清楚楚。异姓亲姐弟,温海林看苏晓晓的眼神有了一丝阴鸷,却是一闪而过的。苏晓晓笑够了,才冷哼着从她小巧的手包里拿出手机摆在桌面上,她细长的手指摆弄了几下手机,便有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温瑞并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却无奈站得太近,手机又没静音,屏幕里播的是一场糜艳的性事。温瑞听见那喘息声浑身过电一样的僵直,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因为他是视频里头的主角之一。   作为另外的主角的温海林就显得平静得多,他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在手机里传来温瑞情动时低沉的「爸爸」时,他放握着温瑞的手略微地动了一动。   苏晓晓一直在观察温瑞的表情,她从温瑞僵硬的肢体动作里,得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她扬着手里的手机:「温海林,如果你不放了陈麟,我就把这段东西放出去。你知道的,这年头网民对艳照敏感度很高。」她的嘴角上翘着,仿佛拿到了压制温海林最好的筹码,「更何况事情还涉及到您这样的企业家同儿子的乱伦秘事。」   温海林没有动怒,相反他对苏晓晓的表现很满意。他转头看温瑞苍白的脸色,立马心疼了,他的温瑞面子薄,怕受不起这样的刺激。温海林握住温瑞的手,轻声地叫他的名字。「瑞瑞,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爸爸和她不可能有什么的。」温瑞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他就是再开放,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自己和温海林的床事外露的事实。温海林自在坐在了苏晓晓的对面,把温瑞也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趁他发愣的空档,当着苏晓晓的面,肆无忌惮地啃他的脖子。温瑞这才活过来,一巴掌把他推开一些,皱着眉头道:「可你和她开了房……」温海林伸手刮他的鼻根,宠溺地说:「小笨蛋,就是为这个。我总不能请她去我休息室坐坐吧。」温海林贴着他的耳朵笑,笑容里带着狡黠:「其实我是没所谓啊,要是视频真能流出去,那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还省得我成天提心吊胆地想着怎么给你回绝婚事。」温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却知道自己受了温海林的戏弄,狠狠瞪他一眼。温海林朗声地笑,好些天没这么高兴:「我知道你面薄,才想着把事情私下了了,谁知就闹出这么一出。」   苏晓晓插不上话,心却沈了下去。温海林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温瑞好像也并不在意被捏在她手中的「把柄」,两人间对话的侧重点和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有种糟糕的感觉。   温海林在温瑞身上揩油揩够了,才想起还坐在他俩对面的苏晓晓。他知道自己和温瑞之间的误会消除了,因此心情不错,对着苏晓晓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点笑:「苏小姐,谢谢你。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呢,你刚刚一开口,他立刻就明白了。」苏晓晓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她胜券在握的感觉在这个男人的笑容下消失殆尽。她竭力控制才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问题让温海林觉得有点好笑,弄不明白这么「单纯」的女人怎么能在龙蛇混杂的娱乐圈里混出一些名声。「你可以走了,苏小姐。」温瑞把事情弄清楚了,睡意又上来了,他想回房了。却被温海林大力地扣在腿上。他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太不给温海林面子,也就乖乖坐着,看温海林恶作剧似的恐吓人。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苏晓晓见了温海林这样大度和蔼,心里突然涌起无名的恐惧,先前听说的,关于这个男人如何心狠手辣的传言统统出现在脑海中了。「你可以走了。」温海林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次:「你可以任意处理你手上的东西。」他朝已经有点吓呆的苏晓晓露齿一笑。   温瑞在他腿上坐得无聊,替他补充:「对,就像这个老家伙可以任意处理你一样。」   温瑞半夜被温海林从床上挖起来,满肚子的怨气,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看过他的隐私,睚眦必报这点温瑞像极了温海林,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存心吓唬人。   苏晓晓脸色很难看,在温家父子俩的共同注目下,她干坐了一会儿,到最后精神防线终于崩溃了。「温先生,我…...」温海林不想听她解释,他急着和温瑞好好亲近,挥手让她赶紧走。   苏晓晓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温海林特烦女人哭,特别是这种女演员的眼泪,不值钱。可苏晓晓哭得倒像是真的,至少温瑞看得觉得她真有些可怜了。她一点形象都不顾突然跪在温海林面前,求温海林给她一条活路。温海林这个时候反倒和她开玩笑:「千万别给我跪,我的钱都归我儿子管,现在发不起你的压岁钱。」太能贫了,温瑞暗地里直掐他大腿。   苏晓晓哭得特别伤心:「温先生,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救陈麟……」她哭成这个样子,温瑞看了都想帮她劝劝温海林,可温海林的脾气他还是摸得清楚的,这个时候给人求情,就是火上浇油。   「温先生,这是母带,这是手机,我没做其他备份了。」苏晓晓哭够了,从她好像什么都装得下的手包里拿出一个迷你的U盘连同先前的手机一起,放在桌上。温瑞有些同情她,她太单纯了。温瑞觉得自己都比她高明,好心地提醒:「以后要是再干这种事,母带不要放在身上,不安全的。」温海林看他一眼,他立刻笑嘻嘻地闭嘴,却一点怕的样子都没有。   温海林盯着苏晓晓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谨慎的男人,过了好久才开口:「你走吧。」   温瑞撇撇嘴,他知道温海林的性子,这份好心来得不易。要是苏晓晓再不走,估计就要交代在这了。   还好苏晓晓蠢得不离谱,她立刻走人了。   屋里突然就又只剩下温家父子俩了,看着苏晓晓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温海林突然有点不正经了,他嗤笑着问温瑞:「要不再看看吧,也不知道偷拍的是哪一次了,我都多久没碰过你了。」温瑞又瞪他,瞪得他哈哈直笑,一把把人捞起来,抱进房里。   这都关了灯要睡觉了,温瑞突然问躺在他右边的温海林,会怎么处置苏晓晓。温海林避重就轻随便应付了两句。温瑞让温海林别做得太过分了。温海林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温瑞低声地说:「这事要真追究起来,是我不好。」温海林知道他的意思。要不是温瑞任性,自导自演让陈麟绑了去,温海林不会对陈麟动手,自然也就没苏晓晓什么事情了。在黑暗里温海林安静了一会儿后开口:「睡吧。」   温瑞固执地追问,温海林把他的腰一搂,两人贴得更近了一些:「宝宝,我不想你再管这件事情了。」   温瑞的倔脾气上来了,坐起来开了灯,质问温海林,到底听不听他的。   温瑞执拗的样子,温海林喜欢得心都疼。他俩的关系好不容易得以缓和,他不会蠢到为了旁人的事情和温瑞闹不痛快。在得到温海林绝不赶尽杀绝的保证后,温瑞才肯重新躺下。温海林想,反正他和温瑞保证的是不对苏晓晓和陈麟下杀手,但给点教训总是可以的。   这个小笨蛋,在这些事情上,一向都是这样好骗。   尾声   温海林要去临市出差一周。本来是想把温瑞带着的,可温瑞刚找了份新工作,一个月两千三。舍不得工资的温瑞,死活不肯请假跟温海林出去。温海林舍不得逼他,只好一个人去。   临年末,温海林忙得像陀螺。应酬也比平时多了许多。应酬一多接触的人就多,有心之士也多。但和温海林相熟的,都知道他近来转了性子,从来不吃外食。晚上和几个老朋友一起吃饭,朋友们都起哄,问是哪个厉害角色驭夫有术,能把温海林管得服服帖帖。温海林笑着不言语,和坐得最近的朋友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喝得挺多。温海林也喝了不少,司机扶着他上车。酒店是早就定好的,温海林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间,他觉得有人在抚摸他的背。细腻干燥的手掌,让他浑身舒泰。正想翻身把人抱进怀里,突然想起温瑞冷淡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一把把人从身上拽下来:「滚。」   黑暗里的影子不依不饶地扑上来,主动地抱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吻他。温海林火气上来了,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滚!」对方被他一个耳光打得发昏,不敢置信地捂着半边脸。温海林有些烦躁,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太周到,尽会给他添麻烦。   来人还是不死心,发狠地扑上来。温海林捂着因为酒精而变得迟钝的脑袋,他突然觉得好笑。难道现在的行情这么不好?还要强买强卖?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防止他往更放肆的地方滑,像是要捏断似得一点不留情面。对方终于忍不住,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温海林一愣,立马放手,紧张地问:「疼不疼?」   开了灯,正是温瑞。他一脸的不满意,嘴角还微微肿着。温海林看了心疼,一把抓他过来,温柔地按他的嘴角:「你这不是胡闹么?」温瑞掸开他,自己用手背擦了擦红肿的伤口:「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他解释:「谁料还挨了打。」 温海林悔得肠子都要青,扶着脸细细地看,又打电话让总台送冰块来冷敷。   温瑞自作孽,却也不生气。至少他知道了温海林正身体力行着「忠诚」二字,他一个翻身下床,站在窗边看景色。温海林则对他给的「惊喜」意犹未尽。   温瑞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配着紧窄的牛仔裤。这对温海林有致命的吸引力。可温瑞说过要和他做普通父子,以至于两个人太久没有肌肤相亲。想起方才黑暗里温瑞热切的求欢,温海林蠢蠢欲动。但没有温瑞的首肯,温海林到底什么都不能做。他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眼神露骨地看着他。温瑞被背后火热的眼神盯得受不了,转头朝他引诱般地笑:「就一次。」   温海林的血在这一刻,几乎全部冲上了脑子。他伸手颤抖着去脱温瑞的衣服,亲吻他平坦的小腹。温瑞忍不住低低地叫,温海林更温柔地吻他。温瑞却嫌这样的吻太过小心翼翼,存心勾引,他喘得很大声:「爸爸……我要!」他要的是什么温海林很清楚,温海林几乎立刻就要把持不住。温瑞却还嫌不够,把大腿挂在温海林的臂弯,浑身酥软浪荡地恳求温海林的进入,温海林下腹一紧,低声骂了句「妖精」,便欺上去。   温瑞被温海林顶得头昏脑胀,他感觉到酥麻的钝痛顺着椎骨爬上来,却觉得很幸福。   客房服务的人来敲门,两个人干柴烈火,谁都分身无术。门外人低低地喊:「先生,您要的东西。」   温海林没有应声。他低头封住温瑞随着他顶弄的动作,而溢出的呻吟。   他知道他要的,已经在他手上。   全文完   ┏┓.°.┏┓ ο   ┃┗━━━┛┃ 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欢迎您的光临   ┃⌒ ⌒┃ 本书由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 ●┃ http://www.feifantxt.com/mode.php?m=o&q=user&u=65185   ┃」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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