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1.门中龙凤多 云妄山高耸入空,郁郁葱葱之色连接天云,放目望去只能窥得一角,不见本尊之色! 正值盛夏,云妄山下花草连绵,这自然的风景如同天造,空气清新沁沛心脾! 山水葱郁之中,一个身影由远处渐行渐近,修长的身材,普通的淡青色长裙,腰间同色的腰带,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颀长。 她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脂粉未点,却难掩其美貌,细长的眉,稍显凌厉的双眼,挺直的鼻梁,薄厚均匀的嘴唇,嘴边咬着一根青草晃来晃去,把她这宛如画卷的美貌粉碎的干净。 她右手随意的拎着一把棕红色的宝剑,剑鞘上刻着精美的纹路,不是凡品! 楚凉音已许久没回过云妄山了,大约几年?她微微眯眼自己算了一下,嗯,五年了! 她十三岁下山,一直山南海北的走,居然都已经过去五年了,真是时光如梭啊! 前面的路渐渐狭窄,两旁葱郁的树木将阳光都遮挡住了,草丛里的蟋蟀树丛里的知了此起彼伏的鸣叫,好像开音乐会! 这条路是通往云妄山的小路,自家人都走这条路,从这儿上去能直接通到她师傅的住所,也就是山巅。她许久没回来,此次回来也是因为师傅的百岁大寿,她给他老人家带了好礼回来,自然要先去看他! 走上通往山巅的小路,两旁的树木愈发的高大,比她离开云妄山那时长高了许多,然而中间的小路却很清晰,云妄山的几千弟子上山下山都从这里走,泥土地被踩踏的平平整整! 楚凉音轻车熟路的往山上走,却在走出将近一千米的时候猛然停住脚步,微微仰头看着左边的一个小山头,她吐出嘴里那根青草,唇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五年没回来了,还真有人胆敢在老虎眼皮底下扯毛了! “嗯咳!”她轻咳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树林里回响。 果然,那边山头的树木在颤动,而后不过两分钟,呼呼啦啦的声音从树木深处传来。 楚凉音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颤动的树木接近,蓦地,一个彪形大汉从树林深处钻出来! 楚凉音眉梢一动,这是什么玩意儿? 彪形大汉一见站在那里的是个女人,满是横肉的脸上立即现出天上掉馅饼的神色,大步走出去,腰间的大刀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在楚凉音对面一站,随着他的动作,楚凉音都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颤动! “大爷只劫财不劫色,识相的把身上的财银都交出来,不然,大爷可要劫色了!”说罢,不忘上下打量一遍楚凉音,眼中淫色尽现! 楚凉音的脸上浮出意外,双臂环胸,手中的宝剑异常闪亮,“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松雾门的地盘。你在松雾门的地盘上打劫,会不会太奔放了点?” 大汉轻哼一声,尽是狂妄,脚下一震,地面抖三抖,“松雾门?虽然松雾门是江湖第一门,但老子可不放在眼里。告诉你句实话,老子平日里只在山下收收过路费,谁知今儿在这碰到了小娘子,你说这不是缘分么?”两只粗糙的大手合在一起搓一搓,对于意外的收获他是不打算放过了! “呦呵,看来今儿我还是自己倒霉碰上的,那恭喜你!”楚凉音歪头看着他,看来这人是真不知道她是谁啊! “哈哈,既然小娘子如此识相,那就交出身上钱财,啊,还有手里那把剑,都给大爷我交出来,自己动手,可别逼老子出手!”他也双臂环胸,那露在外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肌肉喷张,甚至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在蹦跳! 楚凉音闻言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看来这人是真不知道她是谁,看到她手里的剑都没认出来,如此今儿是这货自己找倒霉,可不是她生事! “既然要,那就给你好了!”楚凉音大方的将手里的剑递出去,与那大汉半米之距。 大汉一见楚凉音如此听话,不禁得意大笑,伸手就要去接剑,怎知就在他的手马上要摸到剑的时候,那剑突然自楚凉音的手而出,他眼睛一跳,还未做出下一个反应,那剑身恍若中了邪一样以迅雷之势冲着他的胸口飞过来。 他躲闪开来,却不及那剑的速度,胸口被剑柄狠狠地击中,大汉只觉胸口一痛,喉咙瞬即涌上腥甜之感,他接连后退几步,身上的经脉都在震颤! 那剑犹如长了眼睛倏地顺着原路退回去,楚凉音抬手一接,轻松的再次将剑握在手中,看着那一屁股坐到在地的大汉,她眼中凌厉之色尽现同时还带着几分嘲弄与不屑,“在这云妄山呆着居然都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打劫的能做到你这份儿上,也算奇葩一朵了!” 云妄山半山腰上,围着山腰,矗立着楼阁房屋。云妄山集幽、奇、秀、美为一体,四季风光不同,景色各异。那楼阁房屋修建在这巍峨的云妄山上,更恍若天上之境! 松雾门创派至今已有四百余年,现今门下弟子多达三千人,是距南山少林派之后第二大门派。现今松雾门的掌门人松山道人名扬四海,天下交友广泛,仁义之名人人相传,在江湖上地位极高。松山道人座下共有七个弟子,皆在江湖上名声斐然,亦有江湖上以善名广为传播的月离风月公子,也是松雾门松山道人座下大弟子蒋竟岩的徒弟,这一带的松雾门,龙凤甚多! 松山道人年逾百岁,但仍旧精神矍铄,一生致力于松雾门九雾真经的修炼。九雾真经其中含有精深道法,内功深厚绵长,博大雄浑,位列当今武林十大门派之首! 据传言,松山道人的面貌看上去不过花甲! 今年至夏,为松雾门松山道人的百岁大寿,广邀江湖友朋,散在江湖云游的松雾门弟子也返归云妄山,那常年在外承恩施善扶正去邪广结正义友朋发扬松雾门的月公子月离风也将返回云妄山,门中弟子为了迎接大师兄的归来,将门中子弟上下山往返的后山小路铺上了红毯,那红毯绵延几百米,万绿丛中一点红,在这葱郁的山中甚是显眼! 大师兄在门中各个小师弟眼中那是个神话般的人物,好多见过大师兄的弟子无不将大师兄作为榜样,学习他那平静内敛的性格,优雅温和谦谦有礼的作风,更重要的是大师兄的武功修为,据传说,九雾真经大师兄已经修习到了第八门。 早就传回了消息,说大师兄今日回山,诸多的小师弟们等候在后山练武场,练武场的右边与山之间就是那条铺了红毯的路径,一会儿,大师兄将会出现在这里! ☆ 002. 龙凤归云妄 就在众师兄弟翘首以盼之时,那绵延的长路尽头有声响传来,大家立即屏息,等待着大师兄的到来! 蓦地,残影交错,在那葱郁的树木之中,一道残影快速移动,以人类的眼睛跟不上的速度快速朝着他们移动,众人忘记做声,只看着那残影越来越近,下一秒大家齐刷刷的变了脸色,将身体站正,拱手弯腰,“见过七师叔!”整齐的声音从练武台上蔓延开去,回响在云妄山之中,然而,那残影并没有过多理会他们,而是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直至此时,大家才看到,他们的七师叔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型大汉,犹如小鸡似的被师叔轻松的提着,飞速的朝着山顶而去。 “居然连我也敢打劫?不长眼的东西,今儿不把你扔下山崖摔成人渣,老娘我就不姓楚!”直至那残影远走,让所有的小师侄们都觉得冷飕飕的话才远远的飘过来,大家齐刷刷的转头看着七师叔消失的方向,千张不同的面貌上皆出现一样的表情,当做没看见,在七师叔面前,她任何的动作大家都要当做没看见,否则,下场会很惨的! 就在众千弟子都深陷在七师叔的恐惧风波里没回神的时候,那铺着红毯的另一端走来三个人,当前一人一袭白袍,外罩一件黑色滚白边的长衫;他身材修长,一手负后,一步步的踏上红毯,朝着众千的师兄弟们走近,大家在这时才注意到红毯尽头的动静,一看之下不由得欢呼,大师兄回来了! 月离风的唇畔勾勒着浅浅的微笑,风雅温柔,他气息柔和又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让人对他在第一眼产生好感之时又不敢妄然靠近! 他眉目俊逸,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睛深隽幽然,眉宇间的气息优雅高贵,他不像是江湖中人,看起来更像是豪门世家的公子,那种挥挥手就能动辄无数的人! “大师兄!”呼喊声霎时间在云妄山响起,众千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师弟们都朝着他奔跑而来,他神情温和的看着他们跑过来,尽管有众千的人,尽管他们瞬间将他淹没,他仍旧优雅淡然的笑着,与师弟们一一问候,气派气场十足的大师兄! 那一直跟在月离风身后的两个小童,皆眉目清秀,一个有着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机灵万分,另一个眼睛半垂着,略显羞涩的气息,奶白的皮肤像是蛋白一样,看起来十分惹人爱! 俩人被众千的人挤到了一边,手里还都各捧着大箱子,那大箱子的体积足有他们俩大,但这俩人脸不红气不喘,轻松的捧着,还一边躲避拥护着他们家公子的师门小少爷们。 月离风被众千的师弟拥护着走上练武台,正厅那里,月离风的恩师,蒋竟岩正等在那里。 此时,山巅之上,楚凉音将那个不长眼的大汉捆绑在一个山崖顶端的枯树上,拍拍手,顺便又踢一脚,唇角一勾,“小子,什么时候后悔了,老娘就什么时候放了你,不然你就在这儿等着被野兽吃吧!” 大汉内力被封,嘴角还有一点血迹,看着楚凉音惶恐不已,“女…女侠,小人…小人知错了,以后再…再也不敢了!”山崖上呼呼的大风,天上大太阳照着,可还是觉得冷,冷汗顺着大汉的脖子往下流,云妄山虽然是松雾门的地盘,但不代表他们把整座山都占为己有了,他们与这座大山上的各种野生动物和平相处,楚凉音嘴里的野兽也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有野兽! “知错了?”楚凉音抱着手里的剑,山崖上的大风吹得她发丝飞扬,微眯的眼眸在那漂亮的脸上显得分外慑人,唇瓣微启,一串冷笑传出来,“那就等着野兽吃了你吧!”说罢,她转身离开,明明看起来悠然的步伐,可是人却刹那间远离百米开外,那大汉眼睁睁的看着楚凉音离开,彪悍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捆在树干上,人已不见,独留大风呼呼的吹着他! 楚凉音自荒崖上下来,然后跃上对面的山崖,山崖陡峭大约有十几米高,她轻松的跃上去,犹如飞鸟,稳稳地落在山巅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嵌在石壁上的房屋。 房屋外表古朴,嵌在石头上的部分好像与石头融为一体一般,明明木制的房子,但却能与石头如此搭配且找不到嵌合的痕迹,这也算是一神作了! 楚凉音轻车熟路的在房屋前的沙石地上跳跃,脚踏地的很有规律,原来这房子前有阵法,如果随便的走过去,肯定会被困在里面。 她跳出阵法,在房屋前站定,随后抬手轻叩门扉,“师傅,我回来了!” 山崖之上只闻大风呼号,房屋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楚凉音等待有半分钟,随后径自的推开房子的大门,随后闪身走进去! 屋子里燃着油灯,桌椅齐全也很简单,屋子里没有床,也没有人,楚凉音没有感到意外,走到房屋的尽头,在石墙边上停下,抬手拉了拉嵌在墙壁上的油灯下的挂环,她面前的石墙蓦地轰隆隆发出声响,而后朝着左侧悠悠撤开,隐蔽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密室里灯光昏暗,大约三十平米左右,一张深绿色的玉床摆放在密室的正当中,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盘膝坐在玉床上,头发胡须甚至眉毛都是雪白的颜色,他闭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脱离俗尘了一般! 楚凉音走近松山道人,在他对面席地而坐,看着他,眨眨眼睛,“师傅,我回来了。”语气恭敬。 似乎过去了半个时辰,那边坐在玉床上一动不动甚至都不闻呼吸之声的松山道人终于有了动静,眼皮动动,随后睁开眼,那经历了时间沉淀的双眼睿智幽深,第一眼就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楚凉音,他眼中浮起慈爱之色,“音儿,回来了!” ☆ 003.龙凤相斗 “师傅,您这次辟谷又是多长时间?”看着松山道人,楚凉音一改之前暗藏凌厉的眼神,恭敬温和! 松山道人亦是慈爱的看着她,“不过半月而已。” 楚凉音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望尘莫及的弧度,而后低头翻倒着腰间,蓦地从腰带后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扁形紫色瓷瓶,“师傅,这是凤衣丹,就当徒儿送您的生日礼物吧!” 松山道人接过楚凉音递过来的瓷瓶,拔掉瓶塞,浓郁的草药味儿和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从瓶子里飘出来,复又盖上瓶塞,松山道人看着楚凉音的神色有些无可奈何,“音儿去了鬼谷。” 楚凉音点点头,“是啊,谷子先生的凤衣丹那么有名,是徒儿心中生日礼物的首选,所以就去讨了点。”她说的轻松自如,好像她开口随便要,那谷子先生就会给她很多一样! 松山道人微微摇头,“为师已过了那对生命看不开的年纪了,这凤衣丹具有还魂之功,音儿闯荡江湖,虽然朋友不少,但是仇人更多,还是音儿随身带着吧!”说罢,松山道人手一松,那平躺在他手心里的瓷瓶倏地划过空气落在对面楚凉音的手里! 楚凉音眼睛眨眨,却不接受,手腕一动,那瓷瓶又划着它飞过来的路线再次回到了松山道人的手里,寂静的密室中有奇怪的空气波动,师徒俩人对视,松山道人蓦地轻笑出声,随后将手中的瓷瓶收起来,叹道:“音儿又进步了!”言语之中感叹颇多,长江后浪推前浪,已经不是他那个年代了! 楚凉音自地上站起来,“师傅,出去坐坐吧,您在这里呆了半个月,应该出去见见风了。”说着,她走上前扶着松山道人站起来。这密室她看着不舒服,闷闷的,能把人闷疯了! 松山道人随着她走出来,楚凉音在后,走出来时不忘将密室的石门重新关上。 她将屋子的门打开,外面的风吹进来,衬着凉爽的气息,松山道人坐在上座慢慢的调整呼吸,似乎此时此刻,才终于听得到他呼吸的声音,在密室之中,他恍若一直都没有呼吸。 楚凉音坐在一旁,看着松山道人,她自叹不如,但也从未想过要练到师傅这种程度。 “音儿,听说你与摩耶神教的圣女交情匪浅,近几年更是搭伴游走江湖,各个门派对你意见不小啊!”松山道人叹道,摩耶神教是西域的教派,几十年前来到大齐武林,由原先的小教派发展到现今几乎已经能与少林松雾相提并论的规模,但因着他们教派规矩与大齐武林中任何一教派都不同,所以,也有人鄙称他们为魔教。可松山道人说的这几句话中都没有说魔教二字,可见松山道人并没有任何对摩耶神教歧视的意思,只是担心楚凉音在江湖的立场罢了! 楚凉音闻言满不在乎的一哼,“师傅,别听那帮人胡说八道,一个个自诩名门正派,可是有几个君子?外表一派正经,其实满肚子坏水,还不如昭然他们呢!”昭然,就是松山道人口中摩耶神教的圣女,姓宁名昭然。 松山道人笑而不语,“音儿,万事自有其法,不可强求。你的性子虽洒脱,但是却也有执念,能看淡就看淡,莫要将你不喜的放在心里。”作为她的师傅,看着她从小长到大,对于她的脾性自然了解。 楚凉音颌首,“是,师傅,您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呢,绝不敢忘!”在她看来,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她师傅才称得上高人。 蓦地,从外吹进来的风声有些改变,师徒俩的视线同时看向大开的门口,楚凉音的眉梢一点点挑起来,嗅着风中夹杂的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她那凌厉的视线不屑的神情再次回到脸上。 大约两分钟后,两个人影倏地出现在门口,一人优雅高贵,满身温润的气息,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眸含着深隽与幽深,在看到坐在屋子正当中的松山道人时,恭敬的神色立即染上眉宇,正是慢楚凉音一步刚返回云妄山的月离风。 他身后跟着那个皮肤白白含羞胆小的小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看起来不是凡品! “离风恭祝师公百岁大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月离风没有走进来,而是直接在门口便冲着松山道人行了大礼,身后的小童也跟着跪下。 松山道人捋着胡须抬抬手,“离风起身吧,无需行此大礼。” 月离风起身,这才走进来,仿似此时才注意到楚凉音也坐在屋子里,他看着楚凉音,眼底划过一丝冷然,但是却也只是一瞬罢了,他依照规矩,冲着楚凉音拱手弯腰,“离风见过七师叔!” 楚凉音不知何时翘起了二郎腿,看着月离风脸上的神色也不是有多好,两个松雾门在江湖上最具有声名的人面对面,没有看出一丝互敬互爱来,反倒暗流汹涌,“师侄何必多礼?在外时咱们碰面如何,在这里就如何,装的太多,恐有奸人之嫌啊!”她语调抑扬顿挫的,听起来还带着刺儿,那边松山道人注视着他们俩,似乎品味到其中汹涌暗流,但仍旧是但笑不语。 月离风站直身体,他站着,她坐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神略带嘲弄的看着他,此情此景仿佛上演过多次! “尔蒋,把礼物呈给师公!”俩人互相对视约有十五秒,月离风泰然自若的将视线移开,唤着身后的小童,尔蒋走上前,将手中的木盒呈上来,那木盒就带着一股清香的气息,楚凉音看着颇为不屑! 月离风亲自动手打开盒子,随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拇指大的紫色瓷瓶,随后恭敬的递给松山道人,“师公,这是名扬天下的凤衣丹,具有还魂之效;内力深厚之人服用更有巩固内力的功效。离风寻了九城才找到这一颗,请师公不要嫌弃!”他一字一句恍若清风,似乎说话就能让人醉了! 然而,别人能醉,可不代表楚凉音能醉,当月离风说出凤衣丹三个字的时候她嘴角就浮起了一丝怪异的笑,当听他说寻遍九城才找到一颗,更是不客气的笑出声。 月离风转头看向她,面目依旧风雅温和,“师侄哪句话不对了么?惹得七师叔如此笑。” 楚凉音微微眯眼,看着他手里的瓷瓶,“不知离风师侄寻得这颗凤衣丹花了多少银两呢?”月离风有钱,而且超有钱,如果他说这凤衣丹是友人相赠,她肯定会笑掉大牙。 月离风看着她的模样,深隽的眸子微微一动,而后淡笑道:“不多,黄金千两!~”一句不多云淡风轻,看来在他眼里一千两黄金真的不算什么。 楚凉音闻言故意的睁大眼睛表示惊讶,“离风师侄真是有钱,不过这凤衣丹也着实值得此价钱,唉,早知道我就不把那七颗凤衣丹都给师傅您了,卖给离风师侄我岂不是发财了!”她怪声的说着,那笑声刺耳万分,她真切的看到月离风那张优雅的脸庞迸裂了一角,她笑的更大声了! ☆ 004.师叔的面目 “这么说,七师叔送给师公的礼物也是凤衣丹了。离风惭愧,江湖人脉敌不过七师叔,让师公和七师叔见笑了。”说完,他把手中的瓷瓶收起来放回尔蒋手中的木盒里,看来他是不想丢人现眼了。 楚凉音立即摇手指,“不能这么说,虽然我在江湖上名声还算响亮,但那都是恶名。哪敌得过离风师侄,善名传天下啊,更有人说离风师侄是菩萨转世,我可比不了!” 月离风笑的优雅自在,似乎楚凉音那明显带着嘲讽的话他听着也开心。 那边松山道人抚须微笑,“离风的心意师公了解,离风坐吧。” 月离风颌首,随后走到另一边,坐在了楚凉音的对面! “离风,听竟岩说九雾真经你已悟到了第八门。”松山道人问道,其实他无需问,只要稍稍感受一些月离风的气息就能心知肚明了。 月离风赶紧摇头,“师傅是听错了,离风悟性愚钝,才初初悟到第五门,惭愧!”他摇头否认,那边楚凉音翻翻眼睛,明显的十分不屑。 “第五门能听成第八门,大师哥的耳力越来越差了啊!”她怪声怪调的,月离风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风雅的笑,站在月离风身边的尔蒋捧着木盒,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楚凉音,正好楚凉音一眼扫到他,他赶紧低头,白净的脸瞬间红透! 楚凉音笑,“小尔蒋,做什么总是偷瞄我?” 尔蒋低着头,“七师叔…尔蒋没偷瞄您。”他支吾着,好像舌头被绑住了一样。 “是么?”她拉长了音儿,更是逗弄的尔蒋面红耳赤。 松山道人摇头叹气,“音儿,尔蒋生性单纯,不要总是逗弄他。”说话间还有点无可奈何,对于他这个徒弟,松山道人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楚凉音无谓,站起身,“师傅,您歇着吧,徒儿我先下山了。” 松山道人点点头,“好,下山去见见你师哥,勿生事。”松山道人清楚的知道门里的弟子都对她有些畏惧,她又偏偏喜欢吓唬那些年少的弟子,五年前没下山的时候每天都把门里弄得鸡飞狗跳,她走了门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这次她回来估计又该起风波了! “知道了知道了,师傅您老人家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在这儿闭关吧,我走了!”说罢,她转身就走,手里不忘拎着她的剑,看也未看月离风一眼,瞬间走出门外! 自山崖上下来,楚凉音走在山间小道,蓦地她停下来,靠在路边的树上,双臂环胸,悠然的目视前方,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似乎在等谁。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山上有脚步声传来,楚凉音依旧站在那里,看来等的人到了! 走下来的是月离风,身后跟着尔蒋,主仆俩寂静无声,走下来一眼看到等在那里的楚凉音,月离风没有任何意外,尔蒋瞄了一眼楚凉音而后低下头不敢看她。 “七师叔久等了?”月离风在楚凉音面前停下,翩翩有礼的冲着楚凉音微微点头,那张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有几分透明感。 楚凉音看着他有点不耐烦,“少废话,宁昭然的软鞭是不是被你顺走了?赶紧拿出来,别逼我动手!”她站直身子,向前走两步,与月离风一步之距,微微仰头看着他,虽姿势有些落下风,但是在她的脸上可丝毫看不出落下风的神色,反倒她一脸不耐,好似他不听话下一秒她就动手似的! 月离风微微一愣,而后摇头,淡笑道:“师叔听谁说的,宁小姐的软鞭怎么会在在师侄这里?”他翩翩有礼的回答,上好的教养,以至于他说不出一句难听的话来。 楚凉音明显的不耐烦,特别看着月离风翩然的姿态更是觉得刺眼,“少跟我假惺惺的,宁昭然的软鞭就是在山城和你碰见之后不见得,不是你还有谁?” 月离风不疾不徐,摇摇头,那姿态颇为养眼,“师叔此言差矣,宁小姐确实与师侄在山城遇到过,宁小姐还试图轻薄师侄,但师侄宁死不从,并且在尔蒋衡贺的帮助下逃开,时间匆匆,师侄哪有时间顺走宁小姐的软鞭?” 楚凉音听着月离风在那儿侃侃的模样,脸色愈发的难看,不耐烦的啐一口,好看的眉毛拧成一条,月离风退后一步,视线转向树林,他好像也在忍着什么。 “她怎么你了和我无关,赶紧把她软鞭给我,不然我就把你绑了直接送到她那儿。”楚凉音死死的盯着月离风,暗暗咬牙,那个死女人只说和月离风交手了,但没说因为啥,她也一时忘了问,看来,起因就是因为那死女人轻薄他来着,切,真是憋得惨,这样的货色她也能下得去手! 月离风依旧翩翩然,“师侄真的没有拿走宁小姐的软鞭,还请师叔明察。如果师叔不信师侄的话,那么可以问问尔蒋,尔蒋从来不说谎话,想必师叔信得过!”说着,他侧身将一直站在他后面的尔蒋露出来。 尔蒋睁大眼睛,看看月离风又看看楚凉音,脸皮倏地红透,“公子……我……” 月离风淡笑,细长的眼眸有着漂亮的流光,“尔蒋,把事情的经过与师叔说清楚,只有你的话师叔才相信。那么师叔慢慢的盘问尔蒋,师侄先告退了。”说完,他退开一步转身离开,虽不乏悠然,但好似很急于离开这里。 楚凉音拧眉看着月离风离开,而后轻哼一声,转开脸看向尔蒋,尔蒋吓一跳,咽咽口水小心的眨眼睛,“七师叔…我…我知道的……公子…公子没说谎…”他磕磕巴巴的,总算说了一句话,瞅着楚凉音向前一步,他的脸更红了几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抱紧手里的木箱子,好像楚凉音会一把抢走似的。 看着尔蒋那模样,楚凉音叹口气,而后又烦躁粗鲁的摸摸下巴,尔蒋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小心的向着山路的下方挪动,天上的太阳照得他汗水直流,可是再看他的模样更像是吓的流汗了。 “我说尔蒋啊,我就那么吓人吗?至于你吓得腿直哆嗦么?”她真是感到无奈,第一次见到这个尔蒋的时候,他就一副惶恐的模样,她还真不记得她曾经把他怎么样了,这孩子怎么这样? 尔蒋更加惊慌,脸蛋红彤彤的,“我…我说的是实话…七师叔再见!”说完,尔蒋转身就跑,像是屁股后有野狼再追,蹬蹬蹬的几秒钟就不见了踪影,楚凉音站在原地烦躁的抓头发,那动作,与她的长相天差地别! ☆ 005.婚事 从山上下来,自练武台走进松雾门,古色古香的建筑,高约两米的拱门,最顶端,石刻的三个大字松雾门进入眼中,楚凉音在这里度过了十三年的时间,虽然离开这里了五年,但所有的一切依旧熟悉! 她进入石刻的拱门没几步,就看到门中的小弟子,大概是哪个师哥的徒弟,门中弟子太多,她只认识少数。 “七师叔!”见到楚凉音走近,那小弟子恭恭敬敬的行礼,穿着青色的袍子,拘手拘脚的,刚来时见过这个七师叔一眼,后来七师叔便走了,今天回来他终于是仔细的看到了七师叔。 楚凉音点点头答应一声便走过去,当她彻底走远了,那小弟子才松口气,一溜烟的跑了! 顺着青石板的路,她直接朝着松雾门的正宫观走去,平日里师哥们都在那儿,更何况眼看着师傅百岁大寿的日子到来,门中应该有不少的宾客,现在他们肯定就在那儿! 果然,当楚凉音走到正宫观那里时,就有不少的门中弟子站在正宫观前,当看到楚凉音走过来时,大家自动的让开路,那站在门口的一个师侄眼尖的看到她走过来赶紧迎上去,“七师叔,您从山上下来了!” “嗯,大古,你师父呢?”这是蒋竟岩的二徒弟,也是月离风的师弟,平日里月离风也不在门中,他就相当于大师兄一般,照顾管理着师弟们。 “师傅在与二师叔商量迎接宾客的事,七师叔您请!”迎着楚凉音将她迎进了正厅,宽阔的大厅正面,祖师爷的金身立在那里,高约两米,正厅穹顶很高,连祖师爷的金身不及穹顶,显得大厅更宽阔。下面是供桌,香烟缭绕,前方是两把太师椅,大厅两边摆着两排椅子,而她的大师哥二师哥正坐在左面商议着什么。 “大师哥二师哥。”楚凉音先开口,很随意的打招呼,直接走到他们俩的对面坐下,门中的小弟子赶紧给上茶。 “小师妹回来了,可上山看过师傅?”大师哥蒋竟岩,年约四十,留着一撮胡须,成熟的面貌,睿智的眼神,现今松山道人居住在后山,整个松雾门都是他在打理。 “小师妹五年没回来了,你也变了。”二师哥邹玉,三十几岁,长着一张笑脸,看见楚凉音时比较亲热,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虽然俩人年龄相差不少,但是看着俩人相处的应该比较好。 “看过了!其他人呢?都回来了么?”除却大师哥二师哥三师哥,其他的人不经常在门中,松雾门门下有产业,其他的师哥都在打理着,除却六师哥云烈召也东南西北的走,这五个师哥都勤奋的打理着松雾门,与他们相比,楚凉音完全一无业游民! “都没回呢,估计明日就能回来。”二师哥邹玉回答,看着楚凉音喝光了杯子里的茶,他还亲手给倒了一杯,那边蒋竟岩看着摇摇头,叹道:“小师妹,你今年也十八了,待得贸山回来,就让师傅他老人家主持一下,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吧!”因着年纪原因,蒋竟岩完全像个父亲。 一听蒋竟岩的话,楚凉音的眉毛就拧了起来,一口喝掉杯子里的茶水,她不悦道:“大师哥,你怎么那么能操心?五师哥和我都没有那意思,当年就是师傅随口一说,你倒是当了真,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她起身,不耐烦的走开,这就是她不愿意回门里的原因,师傅倒是了解她不再干扰她,可是大师哥却没完没了的,总想着当月老。 邹玉随着楚凉音一同从正宫观走出来,宽阔的主道院绵延很远出去,俩人朝前走,在道院边缘停下,入眼的便是恢弘的云妄山风景。 三十六峰全部进入视野当中,个个山峰倾斜的朝向主峰,恍若万国来朝众星捧月一般恢弘大气! 每个山峰上皆有错落的建筑群,几乎遍布了山峰幽壑,如此奇观,也只能在云妄山上看得到! 站在道院边缘,凛凛的风迎面吹来,衣角翩飞发丝飞扬,好似欲乘风而去! 邹玉面容俊美,三十几岁更有一股成熟男人的气质,他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不小,只不过在女人中间的名气更大而已。 看了一眼绷着脸的楚凉音,邹玉轻笑一声,双手负后,身上白色的衣袍随着风飞扬,眉角弯弯,自流出一股风流之气,“小师妹不用愁苦,大师哥只是说说罢了,你若不愿意,他是不会强求的。”他嗓音低沉,独特的磁性更是吸引人。 楚凉音不耐的拧拧眉,“少废话,跟着我出来干嘛?”抱着手里的剑,她一派遗世独立之风! 邹玉不为她的态度所动,反而站近了几分,“小师妹,听说你去了鬼谷,那谷子先生可曾送你什么?”眉眼弯弯的看着楚凉音,看来是有所图! 楚凉音微微眯眼,然后转头看着他,被风吹的发丝在她眼前飘来飘去,“你想要什么?” 邹玉笑的风流倜傥,“没有什么,就是问问而已。” “有啊,凤衣丹,不过给师傅了。倒是还有一样,你要么?”楚凉音忽的勾唇一笑,竟带一点调皮! 邹玉眉眼一动,“说来听听。” 楚凉音一笑,自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瓶子是淡绿色的,有些微的透明,她拿着那瓶子在他眼前晃晃,那里面装的东西在晃动,还是液态的。 邹玉看着半天,未看明白是什么,“何物?” 楚凉音笑的眼睛都成了新月形,“向谷子先生讨要那几颗凤衣丹可不容易,我帮了他一个忙他才给我的。” “什么忙?”邹玉果然问道。 “他正在炼药,但是缺少一味,那就是天崖的赤环蛇,我登上了天崖,在峭壁上找到了赤环蛇,当然不止一条,其中一条被我撕开取出了蛇胆。而这个,就是胆汁,你要么?”她晃动着手里的瓷瓶,那里面的胆汁随着她的晃动而发出水流的响声。 邹玉的脸色变得难看,从楚凉音说蛇的时候就开始难看,此时一看那晃动的蛇胆,脸色竟然变得苍白如纸。蓦地,他倏地转身快步离开,楚凉音不客气的笑出声,自小时候邹玉被蛇咬过一次后,他最怕的动物就是蛇。居然想在她这里占便宜,她的便宜那么好占么! 收起手中的瓷瓶,重新揣入怀中。眼眸倏地明亮,这东西,她可是要送给一个人的! ☆ 006.重口味 松山道人百岁大寿,前来祝寿的门派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官家的人送来了贺礼,以此更可以看得出松雾门在大齐的地位来。 少林派的现任主持智慧大师亲自来到云妄山,智慧大师与松山道人是好友,几十年前松山道人行走江湖时就与智慧大师结下了不解之缘,而后各自的回归门派后也经常书信往来,深厚的友谊未经过时间流逝而淡漠,反而逐日加深! 除却少林派,位居大齐武林的十大门派皆来人祝贺,当今武林盟主幕千绝虽没有亲自到来,但幕府仍旧有人作为代表前来,单是贺礼就多达十几箱,排场甚大! 松山道人大寿前一日,松雾门热闹至极,门中弟子迎来迎往,蒋竟岩邹玉还有及时赶回来的钟隐庄景宜柯贸山以主人的身份接待各位前来祝寿的江湖人士。 燕赤峰,是云妄山三十六峰中的一峰,山巅上修建着宫观,虽不及主峰上的宫观错落恢弘,但燕赤峰胜在地理位置佳,在这峰顶能够清楚的看到山涧奔流,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燕赤峰上有一巨石,嵌在那整个山峰的最顶端,且还以摇摇欲坠之势,远看不禁心惊胆颤,犹恐那巨石会滚落下来,但走近便会知道,那巨石是整个山巅的一部分,坚固的很。 此时,那巨石之上坐着一人,衣带发丝随风飞扬,恍若马上就要乘风归去。 身边摆放着一把宝剑,剑鞘上的花纹精美细致,因着阳光反射着幽幽的光,一看不是凡品! 坐在巨石上能隐约的望到主峰上松雾门主观那里人头攒动,楚凉音移开眼,看来她是没打算过去,虽然她是松雾门的一份子,可是招呼客人这事儿她还真是不能干,没准她一出现,人家名门正派的君子们就都跑了,那她可作孽喽! 轰隆水溅声中,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楚凉音眼睛动动,随后微微歪头看向传来发声处,一个小身影正顺着石阶路往山巅上走来。 是门中的小弟子,手中还拎着食盒,这是到了中午来给她送饭来了! 那小弟子蹬蹬蹬的跑上来,清秀的小脸红红的,还不住的喘着气。看到楚凉音坐在巨石那儿,他拎着食盒想想,随后便走了过去! “七师叔,您用午饭吧。”小弟子在距离巨石两三米处停下来,似乎不敢再往前走了! 楚凉音淡淡的答应一声,扫了他一眼,发现那小弟子战战兢兢的,不由得眉心皱起,“放那儿吧。” 小弟子一看楚凉音皱起的眉,更加的惶恐,小心翼翼的走到巨石边,打开食盒,一点一点的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在巨石上,因着他可能太紧张,端着汤碗的手一哆嗦,瓷碗瞬间掉下来,眼看着掉在巨石上,必定碎裂且会汤汁四溅,小弟子都傻眼了! 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手轻松的移到汤碗与巨石之间,准确的接住汤碗,里面的汤汁居然没洒出一滴来,刚刚明明晃荡的厉害的汤也在那只手接住的时候瞬间平静下来。 楚凉音将汤碗放在石头上,挑起眉看了一眼那仍旧处在傻眼中的小弟子,“下巴掉了!~” 小弟子一惊,赶忙闭上嘴,看着楚凉音睁大眼睛,“七师…师叔,您…好厉害!”师兄弟们都传说七师叔武功怎样高超,虽然大家都没见过,但是大部分都深信不疑,他不是那么太相信,因为毕竟是个女人嘛,女人,就算武功再高超,能高超到哪里去? 可是刚刚就是那短短一瞬,他就知道了,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楚凉音横了他一眼,“走吧!”看他那眼珠子要掉下来的模样,好像她是个怪物一样! 小弟子悻悻,赶忙的将食盒收拾好,随后转身离开,蹬蹬蹬的,一溜烟跑不见了! 烦躁的叹口气,自从她回来,整个门中的小弟子看到她就像看到魔鬼,当真烦躁的很! “咯咯,亲爱的,没有我你又烦躁了?”蓦地,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那山涧奔腾的水轰隆作响,但那清脆的声音却分外嘹亮。 楚凉音没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不是不让你来么?”她不耐烦的开口,话音刚落,身后一抹红影飘然而来,轻飘飘的落在巨石上,原来是个美艳的女子。 女子一身红裙,妖娆美艳,身材玲珑有致样貌无双,眉目轮廓较深,更有几分异域美感。她姿态媚人的坐在巨石之上,微微歪头看着一脸不耐的楚凉音咯咯直笑,芊芊玉手一抬,轻佻的摸了一把楚凉音的脸,“怎么了?我说过我要来给你撑面子的,自然会来。”她就是摩耶神教的圣女,宁昭然! 楚凉音转头看着她,瞧着她在那儿妖娆妩媚的笑,粗鲁的吐口气,“宁昭然,收起那副骚气的模样。” 宁昭然不置可否,端端身子,收敛了几分,而后一眼瞄到巨石那边摆放的饭菜,忽的从巨石上跳下来,“你这还真好,正好我饿了,你不吃我吃了!”说罢,再次跳上巨石盘膝一坐,不客气的吃起来。 楚凉音似乎见怪不怪,她心情不顺,面色依旧不好。 宁昭然吃的香,一边嘻嘻笑,“等到松山道人的大寿过完,你就跟我走如何?” “去哪儿?”楚凉音拿起身边的宝剑翻来翻去看看,不在意的问道。 宁昭然一笑,“去我们神教呗,让你见见我哥。”这事儿她说过不止十遍,在她看来,楚凉音和她哥般配极了! 楚凉音轻哼一声,“宁随风忙得很,哪有时间见我?”宁随风她虽然没见过,但是至少也听过,不是她的菜! “他这段时间在闭关,等到咱们回到神教,正好他也出关了。”宁昭然不死心,她就是想撮合他们俩,这月老她做定了! 楚凉音不理会她,径自的摩挲手中的宝剑。 “摩耶神教恭祝松山道人百岁大寿,恭祝松山道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青山不老松!敝教圣女与松雾门楚女侠交好,正逢松山道人百岁大寿,圣女携敝教众不请自来恭贺道人大寿,一点小礼不成敬意。来人,将礼物抬上来。”蓦地,从主峰上传来高亢的声音,楚凉音回头看过去,人头攒动中,一个顶着深红色头发的人晃眼万分,那是摩耶神教的副教,说话的正是他。 “东海红珊瑚一尊;西域夜明珠三颗;三镶如意一柄;观景玉菩提一尊;深海寒玉床一张……”那高亢的声音几乎传遍了云妄三十六峰,楚凉音拧着眉毛转头看着一边吃的正香一边嘻嘻笑的宁昭然,“我说宁昭然,你是不是把你们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偷出来了?” 宁昭然立即啐一口,“我们神教宝贝多得是,这些不过九牛一毛。哼,我就是看不过幕千绝那老不死的,以为自己多大方的让他那傻瓜儿子送来十箱的东西,以为自己多大手笔呢,老娘就是要压压他的风头,顺便的也给你长长脸不是。” 楚凉音看着她无语,“行,你这礼物送了可就是松雾门的,可别哪天心血来潮的又偷回去。”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靠谱?哼!对了,我的软鞭给我要回来没?”猛然想起自己的正事儿! 一提这茬儿楚凉音的脸更臭,啪的放下剑,斥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居然调戏月离风,宁昭然,你口味儿越来越重了!” ☆ 007. 谁是魔女 “楚凉音,说话注意点,怎么我就重口味了?他不是你师侄嘛,我在山城正好碰到了,本来以为你们师承一门我和你又是朋友,见了面的肯定像亲人一样,谁知道你那个师侄假正经的很,我不就摸摸他的手嘛,就好像我能传染给他什么病似的,躲得老远。后来我的软鞭就不见了,想来就是他拿走的,除了他我也没碰到别的人!”宁昭然吃饱喝足,一屁股坐到楚凉音身边,她近距离的贴着楚凉音,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 楚凉音可不听她的话,冷哼一声,“你少把我和他扯一块啊,虽然都是松雾门的,但是我和那孙子可不亲,以后离他远点,心眼坏着呢!”她十分不留情面,对于自己的师侄,她没一句好话! 宁昭然耸耸肩,“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他倒是做过不少好事,听说每到一处看到受苦受难的人必定施财做善事,至少比你强,你走到哪里那可都是恶名昭昭!”宁昭然像是幸灾乐祸一样,嘻嘻笑着说道。 楚凉音不置可否,“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哪儿管得了!” 宁昭然看着楚凉音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愈发的顺眼,抬手搭在她肩上,“说真的,等到松山道人大寿完毕,下山你就跟我回神教,我非得让你见见我哥不可!” 楚凉音烦躁的甩开宁昭然的手臂,“那个到时候再说!” 夜华初上,喧闹了一天的云妄山终于平静了下来,宁昭然赖着楚凉音所居住的燕赤峰不走,楚凉音也懒得管她,闲着无事夜深就睡觉,然而宁昭然却不消停。 “楚凉音,我的软鞭下落不明,你得负责给我找回来啊?”还惦记着她的软鞭,她的软鞭可算得上是江湖兵器谱上前十的兵器,几年前被宁昭然不知从何处抢来就成了她的,宝贝似的,丢了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楚凉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推开她晃自己的手,“自己到月离风那里去偷,他可能住在夜荡湖那里,自己去,别烦我。” 宁昭然一撅嘴,妩媚横生,“我哪儿知道夜荡湖在哪儿啊?这是你得地盘,我来你得地盘你却不管我,还有天理么?”偎在床边,她哼哼唧唧的,发嗲的声音刺激的楚凉音直起鸡皮疙瘩。 “不管,你自己的事自己去办。”楚凉音是下了决心不帮她,这女人能惹祸的很,相处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她。 宁昭然哼了两声,瞪眼看着事不关己的楚凉音,蓦地她眼睛一亮,唇边漾起一抹诡笑,倏地压低身子凑近楚凉音,“如果你帮我把软鞭讨回来,那我就告诉你一个人的行踪。那个人呀,潇洒随性满腔狭义,样貌英俊无双,更重要的是,他很对某个人的胃口。”她的声音像是蛊惑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飘进楚凉音的耳朵里。 本来满脸漠不关心的楚凉音忽的扭头,盯着笑的一脸得意的宁昭然,微微眯眼,“宁昭然,你看到九霄了?”令狐九霄…… 宁昭然抿嘴一笑,倏地直起身子重新靠在床头,洋洋得意的神情,俩人的地位瞬间转换! 楚凉音坐起来,直盯盯的看着她,“你在哪儿看到他的?” 宁昭然轻笑一声,双臂环胸,享受着被人求的滋味儿。 看宁昭然不说,楚凉音粗鲁的轻啐一口,“行,你说,说完了我带你去找那破鞭子!” 宁昭然笑出声,俯身凑近楚凉音,满眼趣味儿的盯着她的脸,而后啧啧两声,“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还不及那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真是伤心啊。” 楚凉音恼羞成怒,拧着眉毛瞪眼,“废什么话?赶紧说。” 宁昭然不急不恼,再次悠然的靠在床头,悠悠道:“是在路上碰到的,他一身风尘,背着那个大刀,不骑马不雇车的,凭着一双脚日夜的走。我问他下一站要去哪儿,他说终于打探到鬼谷的正确位置,要去拜访谷子先生。诶,楚凉音,他那妹妹到底什么病?” 楚凉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了下来,蓦地叹口气,“具体什么病不知道,反正是活不长了!”令狐九霄是个游侠,山南海北的走,大家都以为他是狭义所趋,其实不然,他东南西北的走是为了他妹妹的病。 宁昭然看着她,脸上都是不苟同,“楚凉音,那令狐九霄有什么好的?脏兮兮的,就那么对你的眼?” 楚凉音皱眉,“什么叫脏兮兮?那叫大而化之。再言我也没看对眼啊,就是觉得顺眼,比那些假君子真小人顺眼多了。”楚凉音反驳,其实哪有什么对眼不对眼的,就是比较想亲近吧! 宁昭然耸肩,“算了,那是你的事,他接下来的行踪你也确定了,那么现在是不是要帮我把软鞭找回来了?” 夜荡湖,云妄三十六峰二十四涧中一处被六峰环绕七涧河流的深湖,早在二百多年前门中便在湖边修建了一座宫观,这里是观景静心的好地方,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居然成了月离风指定居住的地方,他每次回门里,都会住在这儿。 楚凉音带着宁昭然从燕赤峰上下来,然后轻车熟路的朝着夜荡湖走去,夜深人静,深山里野兽夜莺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感觉有些瘆人,但是原始的气息很让人沉醉。 新月如钩,丝丝光亮照射在山间,愈发走近了夜荡湖,那山涧流水的声音轰轰隆隆不绝于耳,虽然这地方风景不错,可是这轰隆之声日夜不停,除非真的有那摒弃外界干扰的本事,否则非得被吵死不可! 踏着石阶从青峰上走下来,灯火通明的宫观进入眼中,宫观前就是夜荡湖,在灯火的照耀下,那湖水粼粼幽深,一条长廊拱桥蔓延到夜荡湖中心,在这深山之中猛然出现这么一副画面,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嗬,你们松雾门可真是占着了好地方啊。”宁昭然感叹,虽然自认为自家的地盘也不错,但是风景却不如云妄山美。 楚凉音恍若未闻,当先一步走向宫观,“月离风就在这里,你自己去吧?” 宁昭然不依,上前一步扯住楚凉音的手,“当然不行,月离风可是你师侄,有你镇着,我也不用怕他欺负我啊!” 楚凉音冷哼一声,“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俩人拉拉扯扯的走到宫观前,正好衡贺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一眼看到俩人,大眼睛一睁,似乎还吓一跳,“七师叔,宁小姐?”衡贺本来就很机灵,看着俩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眨眨眼,“公子已经休息了,七师叔有什么事儿?” 楚凉音上下扫一眼衡贺,然后将宁昭然的手甩开,“叫月离风滚出来,宁昭然今儿可亲自来了,要是不把她那破鞭子给她,月离风今天就等着吧!”说罢她转身看着夜荡湖不理会衡贺,那边衡贺张大了嘴显然被吓着了,宁昭然倒是笑的妩媚多姿,抬手拍拍衡贺的脑门,“小兄弟听到了,赶紧把你们公子叫出来,不然你也逃不了!” ☆ 008.交手 在衡贺的眼中,面前这两个女人此时就如同俩魔鬼,艰难的咽咽口水,他点点头转身就跑,看的宁昭然哈哈笑! 楚凉音扫了她一眼,“不许发骚听到没?不然下次碰到诸葛,我可不替你说好话。” 一提起诸葛二字,宁昭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那波光流荡的眼底浮起黯然之色,似乎因着她的瞬间黯然,连月光都黯淡下来了! 楚凉音看她变了颜色的脸,不禁叹口气,摇摇头,“诸葛才是真的谪仙,只能看不能摸,你呀,别再强求了!” “楚凉音,闭嘴!”宁昭然突然大喊一声,尖厉的声音十分刺耳,楚凉音立即闭嘴,耸耸肩,转过头看向别处,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执念,而宁昭然的执念就是诸葛无梵。 诸葛无梵,唉,世人都说月离风是怎样的优雅脱尘谪仙下世,可是如果他和诸葛无梵一比,那就是个跳梁小丑,可是宁昭然就偏偏看上了诸葛无梵,可是在楚凉音眼里,诸葛无梵那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有那些凡尘的儿女情长,那是早晚有一天会上天做神仙的人,所以,宁昭然寄托在他身上的感情注定会一场空! 当衡贺与尔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色铁青的宁昭然还有只见后脑勺不见正脸的楚凉音,俩人之间气氛冷然,他们俩也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到底是怎么了! 宁昭然冷着脸,看着不敢往前走的衡贺尔蒋,正在此时,宫观里走出一人,一身月白色单薄的长衫,如墨般的黑发随意的绑在脑后,如玉的容颜温润的气息还有那让人不敢轻易小瞧的深隽眼眸,正是月离风。 看到站在门口脸色冷然的宁昭然,他平和万分,“七师叔宁小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他走近,在距离她们五六米的地方停下来,衡贺尔蒋双双站在月离风的身后,想必站在他们公子的身后他们才不会那么害怕。 宁昭然一改刚才笑嘻嘻的模样,眉毛一竖,饶是吓人,“少废话,月离风,赶紧把本小姐的软鞭交出来,不然拆了你这宫观。”她向前一步,气势凛然,那深藏在骨子里的魔性表露无遗,怪不得江湖人传言摩耶神教的圣女喜怒无常,如今一看用喜怒无常四个字来形容她一点不为过! 可月离风并不为宁昭然的态度所动,他淡笑着微微摇头,“在下不曾拿过宁小姐的软鞭,还请宁小姐仔细回忆,是否落在了别处。”他彬彬有礼,有着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之功。 宁昭然突然大步走过来,衡贺与尔蒋同时缩缩肩膀,瞧着宁昭然要吃人的模样,俩人后退。 一把抓住月离风的衣襟,宁昭然横眉冷眼,“月离风,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可没跟你闹着玩?”尖厉的嗓音,宁昭然这模样还真是挺吓人。 哪知月离风不为所动,悠然抬手,轻飘飘的拂开宁昭然的手,她就当真后退了一步,修长的指弹弹被弄得起皱褶的衣襟,他笑道:“宁小姐何必这么固执?在下说过软鞭不在这里,宁小姐有这与在下周旋的时间,何不仔细想想软鞭到底落在了哪里?” 他动作举止悠然自若,可是后退一步的宁昭然可不那么轻松,脸色微微发白,皱紧了眉毛看着那悠然的人,她刚刚可不是自己退开的,而是被他的内力震开的,月离风… 那边一直背对着他们的楚凉音蓦地转身,她微微眯眼瞅着月离风,月离风也转眼看向她,淡淡一笑,饶是优雅无双,“还请七师叔带宁小姐回去,宁小姐的软鞭真的不在师侄这里。” 楚凉音牙根暗咬,她走近他们,上下的扫了一遍月离风,环抱在胸前的手蓦地一动,对面的月离风右脚不受控制的后退三寸,仅仅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衡贺尔蒋都没来得及看清。 楚凉音面无表情,眸光冷漠,“无论怎么说,我都比你大一辈,我不想和你动手。昭然的软鞭到底在不在你这里?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月离风看着她,保持着优雅的面孔有一角迸裂,那种冷然恍若春寒料峭会吹得人皮肉生疼,宁昭然看着月离风那冰冷的眼神,她都不由得一诧,转而看向身边的楚凉音,以为她也会如她一样惊讶,然而,看到的都是平静,似乎在楚凉音眼里,月离风的变脸一点都不稀奇! 月离风脸上的冷然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又恢复优雅如初的模样,“山城外十里坡,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宁小姐可以去那里找找。天色已晚,在下失陪了。”说罢,他转身离去,衡贺尔蒋互相看看,衡贺也转身随着月离风离开,尔蒋站在那里,脸色红红的,冲着楚凉音鞠鞠躬,随后也转身蹬蹬蹬跑开! 楚凉音放下一直环抱在胸前的手,“走吧!”说罢,她也转身离开。 宁昭然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大步跟上楚凉音。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那师侄内力如此浑厚?我的胸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俩人往回走,宁昭然捂着胸口说道,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心里不免惴惴,月离风是没下狠手,要是他下狠手,她没有防备,非得重伤不可! 楚凉音面色不变,“你才知道?所以说,那种人别惹他,下黑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昭然略有不服气,撅撅嘴,“那不还是你手下败将!”楚凉音怎么说呢,应该是个练武的奇才,行为粗鲁,看不起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可她对武功的悟性却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年不过十八,但是武功修为却比那些致力修为四五十年的人还要出彩。 楚凉音冷哼一声,“别拿我做挡箭牌,他要是来暗箭,谁也挡不了!” 宁昭然挑眉,随后也啐一口,“他居然把我的软鞭扔在破庙里了,怎么想的?要是老娘的软鞭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替我宰了他。” 楚凉音送给她一个白眼,“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丢了自己找去。”月离风?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 009. 绊脚石 松山道人今日大寿,一早天还未亮,楚凉音便起身,从燕赤峰上下来,去松山道人居住的双峰。 本来楚凉音是独自下的山,不料还未走下燕赤峰,宁昭然便跟了来,娇嗔着抱怨楚凉音走时不叫她,“能够一睹松山道人的风采,我干嘛不去?”她理由倒是颇多。 楚凉音斜睨她一眼,“智慧大师与师傅同在双峰,你不是最不待见和尚么,既然打算跟着我去,就别给我生事。” 宁昭然歪着脖子想想,“智慧大师?智慧大师是少林寺的住持吧,没见过,但是听说不错,比他那几个迂腐的徒弟强,不过也最好别惹我,我可是带着人来的。” “别张狂,你以为你带人人家少林寺就没来人?师傅大寿,来人无数,没看我都躲着不出门么,你给我老实点!”楚凉音冷冷警告,这几年行走江湖,她没少得罪人,这次师傅大寿,来祝寿的人肯定有一半都是她得罪过的。 宁昭然满不在乎,扭着身子,一身红艳艳的长裙,妖娆的身姿,在这光线不算明朗的山路中,她就恍若妖精一样。 俩人走上双峰,这双峰是松山道人除却闭关之时居住的地方,古色古香的建筑,香烟缭绕飘荡在山头,那天边火红的云彩后太阳渐渐跳跃出来,衬着那飘渺的烟雾,就好似仙境一般。 走上峰顶,门中的小弟子眼尖的看到楚凉音和宁昭然走过来,“七师叔,呃…圣女小姐…”看到宁昭然,小弟子眨眨眼,也不知道该咋称呼。 宁昭然一听哈哈笑出声,扶着楚凉音的肩都要笑岔气了,“楚凉音,你们松雾门的人真可爱,圣女小姐,哈哈哈!” 楚凉音眼角抽抽,拨开宁昭然的手,“师傅起身了么?” 小弟子赶紧点头,“师公已经起身了,师傅和五师叔已经到了,智慧大师也在。”他师傅,说的是邹玉,五师叔,那是柯贸山。 楚凉音点点头,随后朝着宫观走去,宁昭然临走时不忘逗弄一下那小弟子,惹得人家脸红红的。 太阳彻底的从天边跳跃出来,金色的阳光覆盖住整个山巅,那宫观都散着金色的光,楚凉音走进去,背影被阳光镀上一层金粉。 “凉音见过师傅,见过智慧大师。”走进大厅就看到了坐在上座的松山道人和智慧大师,两旁都坐着人,一边是少林寺智慧大师的高徒,另一边是邹玉和柯贸山。 “音儿来了。”松山道人今日神采焕发,花白的头发也梳的整齐,一身青色的道袍。楚凉音走到松山道人面前行礼之后又冲着智慧大师见礼,智慧大师与松山道人相差几岁,胡须雪白,身着?绢袈裟,颈上挂着绿松石的佛珠,配上那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以及那一双看透万物的双眸,好似什么东西在他面前都会原形毕露。 “阿弥陀佛,楚女侠不必多礼。”微微颌首,智慧大师的声音都有那种让人放宽心灵的魔力。 “大师客气了,唤我名字即可,女侠不敢当!”楚凉音也格外的谦逊,后退几步随后走到一侧,在最靠近门的椅子上坐下,旁边就是柯贸山。 柯贸山温文尔雅,自从楚凉音进来之后就一直看着她,可能因为在场人太多,他不便于说话,只是看着她微笑,那双明亮的眼说不出的善良。 楚凉音看了柯贸山一眼然后平静的点点头,“五师哥。” 柯贸山笑着点点头,“师妹,昨日一直忙,没空出时间去看你。”他压低了声音,但是无论他用多低的声音,屋子里的人也保证都听得到。 楚凉音没接话,那边宁昭然已经袅袅的走了进来。 宁昭然一露面,脸变色的不少,坐在对面的那三位智慧大师的高徒便是变脸最快的,高度戒备,好似宁昭然能随时变身似的。 松山道人与智慧大师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邹玉也如常,柯贸山反而紧绷了脸,看着走进来的宁昭然,他转头瞅着楚凉音,“师妹…” 楚凉音横了他一眼,柯贸山立即闭嘴,但眼底仍旧紧张兮兮,魔教那个喜怒无常的魔女,谁不知道。 “摩耶神教宁昭然见过道人,今日乃道人百岁大寿,昭然先祝道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走到松山道人面前,宁昭然俯身一礼,没有丝毫差错! “宁姑娘不必多礼。”松山道人点头微笑,睿智的双眼在宁昭然的脸上看一圈,似乎就看得出她到底是什么本性! “智慧大师?小女子见过智慧大师。”一转眼瞄到一旁的智慧大师,宁昭然敷衍似的弯弯膝盖,好像很不屑。 “魔女,休对师傅无礼。”这边智慧大师还未说话,那边一个和尚坐不住了,砰的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他站起身,指着宁昭然,横眉瞪眼,一看就是个横冲直撞头脑简单的主儿,但是那一身气拔山河的力气却不容忽视! “净空,不得无礼。”智慧大师开口,那边叫净空的那位深呼吸两口气,随后重重的哼一声坐下,椅子都被他坐的嘎吱响。 宁昭然轻笑一声,不掩其得意本色,“智慧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小女子刚刚无礼了,还请大师多多见谅。”这一次,宁昭然倒是诚心诚意的福福身,智慧大师叹一声阿弥陀佛,并不多说什么。 “宁昭然,过来!”楚凉音开口,蓦地,她右手一抬,做了一个往后拉东西的动作,对面那净空和尚身边的椅子便倏地被她硬生生的隔空吸了过来。 砰,椅子在楚凉音身边稳稳当当的停下,宁昭然袅袅的走过来,一旋身,姿势妩媚的坐在上面,十分扬眉吐气。 众人的视线在楚凉音的身上转一圈,智慧大师冲着松山道人点点头,“阿弥陀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松山道人谦逊的摇摇头,“脾性还需要改改。” 楚凉音眉梢动动,这是在说她? 柯贸山扭头一个劲儿的瞅着楚凉音,似乎也挺意外的,“师妹…” 一听柯贸山说话,楚凉音的眉毛自动拧成一股麻花,宁昭然侧颈瞅着柯贸山那模样,不由得也微微蹙眉,这是个阻碍她当月老的绊脚石啊! ☆ 010.杂乱的江湖 时辰快到了,一行人从双峰上下来,松山道人与智慧大师在前,后面随行着智慧大师的高徒,那净空横眉竖眼,宁昭然被楚凉音拉到最后面,免得她生事! 邹玉在前与少林寺的高僧交谈,虽然说仅仅见过几次面,他也舌灿如花,山南海北的侃。 楚凉音与宁昭然走在最后,柯贸山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楚凉音的身边,虽然对走在楚凉音另一边的宁昭然有些警惕,可还是坚定的走在楚凉音的身侧。 “师妹,待得师傅过完大寿,你还走么?”他的脸很白净,天边的太阳打在他脸上,整张脸几乎都成了金色。 楚凉音点点头,“嗯!”她只是答应一声,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话要说。 柯贸山脸上浮现几分失望,“师妹,你已离山五年,山南海北走了个遍,还要去哪里啊?” 宁昭然斜睨了一眼柯贸山,轻咳一声,悠悠道:“凉音要随我去神教见我哥哥,柯五公子就不必那么操心了,我和哥哥会照顾好凉音的。” “宁昭然,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楚凉音轻叱一声,宁昭然闭嘴,但是表情可是得意的很。 柯贸山脸色难看,什么表情都藏不住,“师妹,她说的是真的?” 楚凉音有些不耐,但看了一眼前面的松山道人和那几个和尚倒是忍住了,“不是真的,我有些事没做完,做完了自然就会回来。” 柯贸山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哼着小曲的宁昭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妹,江湖险恶,你可要小心。”言外之意,离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远点。 楚凉音不吱声,任柯贸山说。 下了双峰直奔主峰,踏上了石阶,蒋竟岩钟隐庄景宜以及松雾门的弟子们便迎了下来。 楚凉音的视线略过门中的弟子,看向石阶顶端,那江湖之中个个门派前来祝寿的人密密麻麻的站在上面,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不少平日里和她有过过节的人,暗暗叹口气,她垂下眼帘,决定不看! “师傅!”几个师哥迎上来,还有松雾门的代表人物月离风,白衣翩翩,怎是一个俊美了得。 宁昭然站在楚凉音身边,微微眯眼扫了一圈,“阵营还真是分明。”说的是他们摩耶神教,摩耶神教独占一角,其余的门派与他们有一段距离,看来都不想与这所谓的魔教有任何瓜葛,而且那中间气氛冷然,可见互相都看不怎么顺眼,只不过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上都忍着罢了! “不许惹事儿。”楚凉音低低的说道,嘱咐宁昭然不许生事,她都尽量收敛着了。 宁昭然哼了哼,也尽量垂下眼帘,遮住她那双一看就是在挑衅的眼睛。 “贫道区区百岁寿辰,能有众江湖豪杰千里迢迢前来,贫道惭愧。”松山道人走上石阶,后面随行松雾门的众千余弟子纷纷拱手道谢,只有楚凉音与宁昭然二人在人群之中没有动静,这俩人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仍旧有众多的眼睛瞟到她们俩。 举行宴席的地方是浅台,趁着松山道人以及个个师兄在和那些人寒暄之时,楚凉音与宁昭然移动到了浅台,仍旧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望着远处的声嚣震天,楚凉音面无表情,宁昭然坐在她旁边像是屁股下有钉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动来动去。 “老实点。”楚凉音看也没看她,开口斥责。 宁昭然哼了一声,随后终于老实了一点。 远处的人山人海中,有一大半的人楚凉音都认识,华山派昆仑派蜀门还有一些武林世家,哎呦,居然还看到了月家的人。 月家是月离风的本家,虽然不是武林世家但是月家世代经商,也算得上大齐江南一富。但据说和月离风相处的不怎么样,因为月离风是月家大当家在外和野女人生的,所以月家的人一直都看不起月离风,怎么今日月家的人都跟在月离风的屁股后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生怕做错了什么一样。 “噗,呵呵呵!~”宁昭然突发发笑,楚凉音转头看着她,花枝乱颤的模样好像被谁点了笑穴一样。 “笑什么?”拧眉,故意的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她还偏偏大笑。 宁昭然指着一个地方让她看,楚凉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三师哥和一个女子站在人群边缘,俩人都颇尴尬的模样,这是干嘛? “你师父大寿还顺带着包办男女相亲么?”宁昭然依旧笑不停,仿似在她看来这就和喜剧一样。 “那女子…是华山掌门的长女。”楚凉音细看,认出了那个女子,女子十七八的模样,样貌颇为俏丽,楚凉音见过她一次,好像是在龙门关。 “松雾门除了你们大师哥,其他的几个也不修道,自然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就要成亲喽。看样子她爹有意让她嫁给你三师哥,不过,看起来你三师哥并不喜欢。”宁昭然侃侃道。 “她也没看上老三!”一旁邹玉悠然的走过来,接着宁昭然的话茬说道。 宁昭然眉毛一拧,“难不成是看上了邹大侠?” 邹玉走到另一边在楚凉音身旁坐下,一身白衣饶是俊逸无双,配上那一张无论何时都在笑的脸,煞是吸引人。 “瞧瞧她在看谁?”邹玉压低了声音悠然道。 楚凉音微微眯眼,顺着她的视线划过去,不禁一诧,“看上月离风了?” 邹玉一笑,那笑容有几分不屑,“嗯!” “估计做小,月离风都不会要。”楚凉音不再看,靠在椅子上看向别处。 “你怎么那么肯定?”宁昭然也靠在椅子上,一手玩弄着自己的发丝,饶有兴趣。 “说得好听叫江湖侠士,说不好听那就是草莽之辈,离风眼界那么高,估计给个公主他都得考虑考虑。”楚凉音没回答,那边邹玉接话道。 “切,真看得起自己。”宁昭然颇为不屑。 就在三人无话时,摩耶神教的人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当先一人三十几岁,五官轮廓较深,而且还有一头隐隐泛红的头发,一行人走到宁昭然身侧停下,那红头发的男子几步走到宁昭然身边,而后俯身在宁昭然耳边说了两句话,宁昭然一笑,倏地扭头瞧着宁昭然,“亲爱的,我哥出关了。” ☆ 011.美意也 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开宴后,连续几个时辰,整个浅台那些所谓的侠义之士都喝得醉醺醺,松山道人与智慧大师只坐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而后门中的几个师哥一直在宴席中周旋着,楚凉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看着那些当真不拘小节的江湖人,悄悄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给了宁昭然一个眼神,她便离开了。 声嚣渐远,楚凉音脚步加快,奔着松山道人居住的双峰而去,然而却在岔路口碰到了尔蒋,尔蒋捧着一个青釉的瓷壶,还泛着大红袍的清香,他正往夜荡湖那边走。 “七师……师叔。”不出意外的,尔蒋看到楚凉音的瞬间再次脸红红,说话也结巴了,这山峰之间的小路上前后无人,就他们俩碰上了,头顶大太阳照着,四周山里不时的传出鸟叫声,弄得尔蒋脸更红了。 看着尔蒋那模样,楚凉音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双臂环胸,手中的剑明晃晃的抱在一侧,尔蒋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七师叔……您先过去?” “我说尔蒋啊,我就那么吓人吗?你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脸红啊?”她一边说话还拧着眉,略带烦躁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吓人。 尔蒋小心的咽口水,“不是的……七师叔乃……女中豪杰,尔蒋……尔蒋…” “行了行了,就是觉得我吓人是吧?行了走吧,我也马上要下山了,保证你看不到我了,日后也不用害怕了。”说罢,她绕过尔蒋朝着双峰走去,尔蒋看着她走远,脸蛋上的红色褪去了些,可大眼睛却浮上几缕疑惑,要下山么?怎么都这么急,公子也着急着要下山呢! 上了双峰,松山道人好似知道楚凉音会来一样,站在山峰边缘,俯瞰云妄无边美景,站在这个位置,好似所有的山山水水都踩在了脚下一般。 “师傅。”走上前,楚凉音走到松山道人身边,看向山峰之下,树林葱郁连绵无边,山涧清泉清零动听,这风景楚凉音看了十三年,可好似无论时间怎么流逝,这里都不曾变过。 “音儿要走了?”松山道人一身青色的道袍随着峰顶的清风不断拂动,他白色的胡须也被风吹的弯成了一道弧度,清瘦的体格更显仙风道骨。 “嗯,师傅有什么交代的?”楚凉音恭敬万分,微微转头看着松山道人,在他面前,她放肆的面貌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江湖险恶,音儿要小心,虽音儿的武功在当今江湖上数佼佼,可还是小心为上。”叹口气,松山道人最后看了一眼楚凉音,他便转身回了宫观,楚凉音看着松山道人的背影消失,她才摇摇头,“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有自信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楚凉音走下双峰,脚步轻快。 宁昭然早已在山下等的不耐烦,终于看到楚凉音从山上下来,长舒一口,“我的祖宗,你总算来了。” 楚凉音哼了两声,“你到底是在这里等着我,打定主意要把我绑去你的老窝了?”拎着剑,她一脸不耐,这事儿宁昭然都嘟囔了不下一百遍,非要她去她那每天都要炫耀一遍的神教。 “当然要去,神五已经把马车都备好了,你就老老实实的随着我走吧!”说完,挎住楚凉音的手臂,朝着大路的方向拉。 俩人拉拉扯扯的往那边走,却不想遇到了从云妄山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主幕千绝的二公子以及他们幕府的一帮人马。 幕千绝的二公子大约二十五六左右,长相周正,被前呼后拥的从山上下来,正好看到从小路走过来的楚凉音与宁昭然。 宁昭然乃摩耶神教的圣女,也算的上摩耶神教的重量级人物,在云妄山上他就注意到了,但碍着在人家的地盘再加上松山道人大寿,他不好说什么做什么,可是现在下了山,可就谁也管不着了。 宁昭然与楚凉音同时停下,俩人看着幕成枭陡然变得阴冷的眼色,对视一眼,都明了他想做什么。 自诩江湖正义之士从来都将摩耶神教当做魔教当做败类来看待,每每遇到使尽浑身力气也要诛之,在云妄山上他没下手,在这里碰到了,看来他是不想错过了! 幕成枭微微一扬手,身后的人马立即将宁昭然楚凉音两人包围,俩人站在中间动也未动。 幕成枭站在外围,看着被围住的两个女人,轻笑一声不掩得意,“楚女侠,与江湖匪恶结交不免给松雾门带来声名的影响,今日在下要替武林除去魔教败类,奉劝楚女侠不要插手,如若不然,刀剑无眼伤到了楚女侠,贵派的松山道人可是会伤心的。”幕成枭虽如此说,但可看不出他有丝毫的想要不把楚凉音排除在外的意思,两年前,楚凉音曾在邺城砸过幕府名下的一个酒楼,而邺城的生意正好是幕成枭负责的,这事儿楚凉音许是不记得了,但幕成枭记得可是清清楚楚。 “多说无用,幕二公子如今已经将我们围住了,看来也不打算让放过我了。”慢悠悠的放下环抱的手臂,手中宝剑顺着她的动作在虚空之中画了个圈,那剑鞘上精美的纹路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不寻常的光芒。 幕成枭眼睛一眯,看着楚凉音的动作,他也有些警惕,“在贵派的地盘上在下奉劝一句,在山上在下给楚女侠留够了面子,楚女侠也不要太过分。”他是想说,在山上他都没提她做过的那些事,这事儿也希望她不要过多插手,不然,真不客气了! 楚凉音闻言忽的一笑,笑声回荡在山野之间,在这燥热的天气里添了几分凉气,“你还真应该在山上的时候不给我留面子,现下下了山,谁也管不了老娘了!” 手中宝剑蓦地被她一下杵在地上,激起地面一阵颤抖,草皮上的碎屑都随着那一下震颤跳跃起来,瞬间,明明天上大太阳照着,可是四周的空气却冷下三分来,这段时间楚凉音闷得很,终于下山得以舒缓,还有人送上门来给她解闷,放过岂不违背了老天的美意? ☆ 012. 露出本色 幕成枭后退几步,虚空之中打了一个手势,那将楚凉音宁昭然围起来的人一拥而上,手中兵刃明晃晃,其势不可挡也。 然而,他们来势汹汹,在楚凉音眼里不过而而,手中宝剑未出鞘,提起横在面前手臂微微震颤下,那一拥而上的人便感受到了阻力,与此同时,宁昭然忽的自那帮人的围拢中跳跃出来,直奔站在远处的幕成枭! 砰!宁昭然也跳出了包围圈,身后爆出一声撞在物体上的沉闷声,而后气势凛然的一圈人被生生的推出去,七七八八的全部倒在草皮上! 哎呦声四起,幕成枭还未看清楚,宁昭然忽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举剑便挡,然而宁昭然却像条柔软的蛇一样顺着他的身侧滑到他身后,一举擒住他的右手,手中长剑顺势落地,宁昭然手上运力,抬脚在幕成枭的腿弯处一踹,幕成枭整个人跪倒在地,狼狈之态与刚刚简直天差地别! 楚凉音走过来,那些倒地的人还在哎呦中,“老娘在山上忍了这么多天手痒的不得了,偏偏你这孙子在我下山时送上门来。幕成枭,你老爹幕千绝盼望着你成枭成雄,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狗熊!”用剑鞘拍拍幕成枭的脸,楚凉音满脸鄙视毫不掩饰。 “楚凉音,这可是你们松雾门的地盘,如此对待我,就不怕陷你们松雾门于不义么?”幕成枭满脸愤恨,虽他明知楚凉音此人胆大包天无恶不作,但本以为他的身份楚凉音会顾及,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大模大样的说着他父亲的名字还敢对他出手,这个楚凉音…… “少和他废话,家里最近养的一窝蛇刚生了蛋,正愁找不到吃的呢,就把幕二公子带回去给蛇宝宝做食物怎么样?”宁昭然语气阴森森的,特别还弯腰贴着幕成枭的耳朵边说,听得幕成枭直打寒噤。 “心肝脾肺哪一样不是臭的,不怕毒死你家的蛇,走!”楚凉音蓦地转身大步离开,懒洋洋的背影写着不可惹。 “哼,这次饶了你,下次胆敢再对本小姐无礼,就直接宰了你。”宁昭然随手甩开幕成枭,大步的追上楚凉音,将幕成枭以及幕府的人扔在后头,似乎根本就没担心得罪了幕府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楚凉音与宁昭然刚刚走远,那山路上悠然而下三人,当先一人白衣翩翩,面目俊美气息温润优雅,正是月离风。 看到幕成枭以及幕府一帮人在山下,而且还貌似都受了伤的模样,月离风疑惑了下,随后走下来,亲切问道:“幕兄,您这是怎么了?”言语不乏关切之意,询问的神情也带着关心,可是不知怎的,隐隐的,月离风身上就散出那么一股凉薄的气息来。 幕成枭自地上站起身,脸颊与腿弯处都火辣辣的,看到月离风时不免有几分尴尬,“月兄,没什么,刚刚在这里遇到了魔教的妖女,本想将她擒拿住,没想到贵派…”说到这儿,幕成枭忽然停下,好似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样子。 月离风温润一笑,“又是七师叔吧,呵呵,幕兄别介意,七师叔此人就是如此,她与摩耶神教的圣女是朋友,想必定不会坐视幕兄捉拿她。不过幕兄无碍已是万幸,七师叔下手极狠,在下都有几次差点命丧七师叔之手。”说着,他不免面露悻悻之色,仿似和楚凉音一门,能够活到现在实属奇迹。 幕成枭看着月离风也露出惊讶之色,“看不出贵派楚女侠是这等人,月兄辛苦了。”这俩人转眼开始互相安慰起来了,跟在月离风身后的衡贺睁大眼睛听着,尔蒋反而低下头,似有听不下去之势。 “幕兄日后再碰到七师叔,能不当面惹就不要当面,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月离风好心劝告,可是听得幕成枭心里却不是滋味,想他堂堂武林盟主的儿子,却需要躲着一个女人,这口气真是不能不吐。 “月兄尽管放心,在下自有计较。你放心,月兄以前所受的苦不会白受得,兄弟我会连带着月兄的苦一块向她讨回来的。”幕成枭说完还仗义的拍拍胸口。 月离风赶紧摇头,那模样生怕幕成枭有什么好歹,然而幕成枭是主意已定,拱手抱拳与月离风告辞,而后带着人浩荡离去。 待得幕成枭离开,月离风脸上的担忧之色也瞬间消散,衡贺在一侧叹口气,“公子,那幕二公子草包一个,就算找七师叔的麻烦他也必定一无所获,您又何必激将他去?” 月离风淡淡摇头,笑的如沐春风,“此言差矣,幕成枭虽草包一个,但却是武林盟主的公子,你以为武林盟主是吃素的么?”笑笑抬步往前走,后面两个人赶紧跟上,衡贺思考着月离风的话似乎觉得有理,尔蒋却依旧低头不言,走出了好一段路,尔蒋才闷闷的开口,“七师叔也从来没把武林盟主放眼里!” 衡贺奇怪的扫了一眼尔蒋,前面月离风笑容不变,可尔蒋说的的确是事实! 楚凉音被宁昭然架着上了神五准备的马车,马车很豪华,而且外面那些黑乎乎的挂饰走在路上一看就是摩耶神教的车马,他们似乎也从来不掩着藏着,走到哪里都大大方方的,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一样。 马车里,楚凉音宁昭然对面而坐,宁昭然姿势妩媚,楚凉音则随意的多,坐着的姿势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宁昭然在对面看着她,越看越顺眼。 “我哥终于出关了,这次闭关用了三个月,也不知道长进如何?”宁昭然故意的提起宁随风,虽然楚凉音从来没见过她哥,但是宁昭然无数次的在她面前提起,估计宁随风是什么样的人,楚凉音已经十分了解了。 楚凉音不言不语,斜睨了一眼宁昭然,而后微微摇头,“从晋城走,下月十五,晋城有个牡丹花会。这么多年老娘从来去看过牡丹花会,今年一定要去看看。”她淡淡的说,宁昭然一挑眉,下一刻却十分听话的点头,“好啊,我哥也从来去过牡丹花会,就传消息告诉他晋城汇合好了!”纤细的指捻起裙角饶是妩媚横生,却也注意到对面楚凉音抽搐的眼角,见此,她笑的更开心了。哼,想躲是吧,这次看你怎么躲! ☆ 013.公子无梵 晋城牡丹花会乃大齐江南一特别的节日,因着晋城四季气候温和湿度适宜,十分适合牡丹的生长。更因着晋城地域的独特性,每到夏至之时,牡丹正是开放之时,所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每到这个季节,往赴晋城的人无数,都为一睹那花中之王的风采。 马车在路上晃悠了半个月,摩耶神教的人也都回去了,就留了一个驾车的,神五有想留下来跟着她们的意思,但被宁昭然打发走了,想他那一脑袋红毛,走哪儿都是靓丽风景,她们还有好日子过? 愈发接近晋城,这天气也稍稍凉爽了些,虽是至夏,可是晋城这里就是独特,甭管四周的城池有多热,这里好似永远都是这个温度! “明天傍晚之时咱们就能到达晋城,今儿就先找个地方歇下吧,跑了一天,马儿也累了!”宁昭然悠悠道,看似心疼马儿,其实是心疼自个儿。 “好啊,不过警告你,少给我惹麻烦。”马车特意的绕道去了一趟山城,把宁昭然那破鞭子找了回来,这下子鞭子回手了,可不得了,路上遇到不少认出她身份的人,破鞭子一扬,她是将魔女这俩字发挥到了极致,楚凉音烦得很,细细想来,她得罪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宁昭然! “嘻嘻,我知道了,眼看到了晋城,江湖人肯定少不了。只要没人来挑衅,我绝对不动手!”缠在腰间的鞭子火红火红的,衬着她那一身红裙更显几分妖艳。 马车渐行进一个小镇,还未走近,那熙熙攘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用剑鞘挑开车窗帘子,楚凉音打从窗子往外一看,江湖打扮的人不在少数,怪不得这么热闹,可能都是和她们一样,准备去晋城,路过这里! 蓦地,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一点月白进入视线,那抹身影恍若有着什么魔力一般,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回首关顾,在这燥热的傍晚,那抹月白好似天空浮云,让人烦躁的心灵瞬间清明! “停车!”楚凉音一声喊,起身快步跳下马车,宁昭然一愣,随后也跟着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眼看着楚凉音奔过去的地方,她脸色瞬间变化,站在那儿愣了两秒,随后又转身钻进了马车。 楚凉音奔着那月白的身影大步走过去,那人好似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停下回身,楚凉音也走到了他跟前,抬手搭在他肩头,“诸葛!” 恍若透明的脸庞进入视线,空濛又通透的眼,温柔和煦的微笑,他月白的长衫沾满了风尘,但都挡不住他那一身脱尘的气息,正是诸葛无梵。 “凉音。”一看是楚凉音,诸葛无梵唇边的笑也扩大了几分,让他整个人少了几分仙气儿,多了一丝人味儿! “诸葛也要去晋城?”放下手,楚凉音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眉头拧起来,“啧啧,诸葛无梵,你这次又是几天没吃饭了?”这么些年楚凉音山南海北的走,无意的和诸葛无梵碰到过四五次,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身无分文,代步的马匹也都会消失不见,且肯定已经数天没吃饭。 诸葛无梵闻言淡然一笑,“三天而已。” 楚凉音翻翻白眼,“三天而已?诸葛你就不能正常点吗?救济穷苦之人固然是好事情,但是也不能因此饿死自己啊。”如果不是不能光着身子,他肯定也会把自己的衣服送出去。 那空濛的双眸弯弯如新月,“这不是没饿死么。” 楚凉音一脸无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粗鲁的拉扯着他往小镇里拽,“走走走,带你吃饭去!” 诸葛无梵也任着她拉扯着自己,俩人融入人流,过往之人无不观看二人。 一直在马车里偷偷看着外面的宁昭然叹口气,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脸上多是黯然,“走吧,跟着楚凉音!” “是!”外面回应,随后马车前行,走进人流不息的小镇! 一家门面看起来高档的酒楼,楚凉音拉着诸葛无梵走进了这家,里面用饭的不少,大部分都是江湖人,穿着简单刀剑摆在桌面上,整个酒楼里的气氛都有几分怪异。 “掌柜的,来几个好菜一壶竹叶青,快点!”进门楚凉音看也未看四周,随手扔出一块碎银,准确的掉落在柜台后那掌柜的怀里,随后便扯着诸葛无梵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任屋子里的其他人观察他们俩,她恍若未见! “每次遇到凉音,我就又能填饱肚子了。”诸葛无梵自嘲道,这么多年每每遇到她,第一件事似乎都是她带着他去吃饭。 “少说那些,难不成我还能看着你饿死?”随意的将手里的剑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那些观察他们俩的人视线在那把剑上定了一下,而后便纷纷移开视线不再看。 “呵呵!”诸葛无梵淡笑着摇摇头,那脱尘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同时又觉得不可侵犯。 “你也要去晋城看牡丹花会?”一手肘垫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下巴,楚凉音目空一切。 “随意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诸葛无梵也看着她,那空濛的双眼反射出楚凉音的脸,俊俏又带有几分凌厉! “那就跟着我走吧,正好我也要和宁昭然去晋城。”玩弄着桌子上的茶杯,楚凉音邀请道。 诸葛无梵微微颌首,“好!”简单一个字,似乎他说话从来都如此简单,那低沉又轻柔的声音让人昏昏欲醉! 门口,一抹红色出现,吃饭的人同时看过去,在看到宁昭然腰间那红色的鞭子时不由得脸色一变,手都不自觉的握住各自的兵器,除却楚凉音那一桌,整个酒楼里气氛冷然。 然而,宁昭然像是没看到那些人一样,径自的走到楚凉音那桌,扯出椅子随意坐下,扫了一眼诸葛无梵,“好久不见了。” 诸葛无梵看向宁昭然,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但却能从他那淡淡的笑容里看出一分距离来,“宁小姐。” 宁昭然瞅着别处点点头,脸色平静,可眼底的黯然却悄然浮起,他总是对她这么生疏。 ☆ 014.师叔是魔头 一顿饭下来,本来很吵闹的宁昭然一直沉默不语,楚凉音倒是时不时的与诸葛无梵说两句话,但是诸葛无梵的修养极好,食不言寝不语他发挥到极致,楚凉音与他说话,他也只是点点头或者轻声答应一句,惹得楚凉音也感觉很无聊! 今日既然决定要在这个小镇歇下,就顺便的定了这个酒楼的客房,虽然订房的人很多,但是那掌柜在楚凉音那把嘡啷一声搁在他柜台上的宝剑慑到,赶紧的把其他人事先定好的房间让出来,三人今晚的住处有了着落! 走至后院,环境清幽,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楚凉音很满意,由宁昭然的脸色看得出此人也很满意,但从诸葛无梵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他的唇角始终微微上扬着,眸光温润气息平和动作优雅,仿似就算睡在野地里他也是这个模样! 此时太阳也已经埋进了云层之中,三人各自回房,三间房紧挨着,三人好似事先商量过一样,宁昭然进了最右边的房间,诸葛无梵进了最左边的房间,而楚凉音则进了中间那间! 进了房间放下手里的剑,脚下一动跃到床上,姿态潇洒写意,又如行云流水。 躺在床上,楚凉音闭上眼睛,虽目空一切,但是耳力极好的她能够清楚的听到隔壁房间与房间外小院里的声音,有几拨人来来回回走动,还有扯着嗓子大喊的,环佩叮咚的,一听就是江湖草莽,江南一带,路上遇见十个人能有九个是混江湖的。 约莫着过去了半个时辰,楚凉音耳朵一动。 “公子,这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客栈了,虽然嘈杂了些,但总比那些脏乱的客栈要强得多,咱们就凑合一晚吧。”清脆的声音由外传进来,听声音估摸着年纪不大。 一听这声音,楚凉音闭着的眼睛也忽的睁开,眉毛自动的拧成麻花劲儿,“走哪儿都能遇上,踩狗屎了这是!”嘟囔一句,她翻了个身面朝里,彻底阻绝外面的声音! 外面,衡贺捧着一大箱子在前带路,后面走着步履优雅恍若清月的月离风,最后面,尔蒋也捧着个大箱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俩人手里的箱子很面熟,似乎月离风回云妄山的时候,俩人手里捧得就是这俩箱子! 衡贺先一步走到小院最边缘的房间,打开门,让房间的气流和外面的流通一下,这才让开,“公子请进!” 月离风抬步走进房间,举手投足间高贵优雅就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衡贺尔蒋在月离风进去之后才跟进去,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开手里捧着的箱子,那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用具,都是最上等讲究的东西。 衡贺动作快,拿出一条雪白色的雪狐毯子将房间里的一个椅子由椅背到座椅完整的铺上,这时月离风才坐下。 “公子,您先等一会儿,烧好了水煮上茶,您大约等一刻钟就行!”衡贺麻利的拿出箱子里精致的水壶茶壶,一溜烟的跑到外面去,那脚步如风恍若屁股着了火! 尔蒋也手脚利落的收拾起房间里,将床铺都铺上自己带来的床单被褥,皆是上等的蚕丝被,在不甚明亮的房间光线中都微微泛亮。 一夜悄然过去,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的楚凉音在毫无预警之时睁开眼,她的生物钟十分准确,只要到了这个时辰,无论睡得怎么熟,肯定会睁眼! 起床,伸个懒腰,晃动两下脖子,那颈椎嘁哧咔嚓作响。 拿起桌子上的剑,随后走出房间,入眼的是明媚的初阳以及昨夜凝结的露水味道,让人瞬间精神起来! 就在此时,衡贺从小院的门口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磁盘,磁盘上罩着金钟盖子,明显的里面是吃的。 “衡贺~”一眼瞄到衡贺,楚凉音拉长了音调,衡贺吓一跳,霎时定在原地,“七师叔?您也在这里哈。”立即满脸堆笑道。 “怎么?就准你们住在这儿,我不行么?”抱着剑一步步走过去,衡贺微微抬头看着走近的楚凉音,“嘿嘿,不是这意思。啊,七师叔还没吃早饭吧,要衡贺去给你叫早餐么?”如此一说,他是没打算把手里的让出去。 楚凉音轻笑一声,笑声有点冷,忽然之间她手臂一扬,衡贺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下一秒手中的盘子已经没了,再看楚凉音的手里,正托着他刚刚端着的盘子,那里面可是他一大早做的水晶包,是做给公子的早餐。 “何需再麻烦?这不就有现成的嘛。”手腕一抖,那磁盘上的金钟盖子嘡啷一声掉在地上,露出晶莹剔透小如茶盅泛着肉香的水晶包。 “七师叔……那个是…那个是给公子的…”衡贺着急的要说话,楚凉音那厢潇洒转身回房,临着进门时不忘吩咐一句,“衡贺,给我沏一壶雨前清露,麻利点!”话音落,她房间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衡贺打了一个激灵,对着那紧闭的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还要雨前清露,那是公子最喜欢喝的。 虽然满脸抱怨,但是衡贺依旧快步的跑回房间,就算不想给楚凉音沏茶,也得沏,那可是个活祖宗,得罪不起! 衡贺空手而回,又急急忙忙的煮水沏茶,尔蒋看着衡贺里里外外的跑,也不知道他是咋了。月离风起床,尔蒋伺候着月离风洗漱后,却不见衡贺一早做的早餐,急忙走出门寻找衡贺,却发现衡贺打从别的房间走出来,苦着个脸,“衡贺,你怎么了?那屋是谁啊?” 衡贺哼了哼,却是很小声,他也担心楚凉音会听到,“还能有谁,七师叔!”在心里暗暗的加一句女魔头,却是没胆说出来! “啊?”尔蒋张口结舌,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那你去七师叔的房间干嘛去了?” 衡贺瞪眼,大眼睛像是要鼓出来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去啊,一大早起来做的水晶包被她抢走了,我还得给她沏茶倒水,都没敢跟公子说,一大早的就让人心情郁闷!” 尔蒋看着衡贺,目露同情,“算了,赶紧给公子再做点早餐吧,煮些清粥也行!”拍拍衡贺的肩膀,尔蒋安慰着。 衡贺气闷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你先给公子煮茶吧!” 这边尔蒋还未答应,只听咣当一声,那边楚凉音的房间门像是被大风撞开的一样,不见人出来,只听悠悠之声,“衡贺啊,多煮些粥,再加三人份的,麻利点!”话音落下,衡贺尔蒋俩人眼睁睁的看着大开的门又像中邪了似的自己咣当一声关上,俩人被巨大的声音吓一激灵,足足一分钟之后才回神,对视一眼,却相对无语,遇见她了就注定倒霉。 ☆ 015.谁逼谁 “呦呵,这一早得就有清粥喝,生活会不会太好了?”宁昭然悠然的推开楚凉音的房间门走进来,清粥的香味儿飘满了房间,桌子边,楚凉音正喝着粥,面前一个盘子空空荡荡,但是根据余味,应该是包子! “不厚道了,怎么不给我留点包子?”一屁股坐到楚凉音对面,宁昭然自动的盛粥,桌子上还有几碟咸菜,早餐吃这个很开胃。 “一共就十个包子,给你留?”楚凉音冷冷道。 “哼,小气!”入口一勺粥,宁昭然眉毛一动,连带着眼睛都亮了,“这是谁煮的?真好喝!”手艺不一般啊。 楚凉音爱理不理,“月离风手下的那哼哈二将。” “嗯?呵呵,你这个师叔真是不厚道,指示人家做事,还不给人家好脸。”宁昭然在被窝里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具体的倒是没仔细听,原来还真是和月离风碰上了。 “少在那儿装,你也吃的不少!”楚凉音啪的放下筷子,而后大步走出房间,宁昭然吃的安稳,其实她们俩人半斤八两,谁也甭说谁! 走到隔壁间,楚凉音敲敲门,“诸葛,起床吃早饭,你再不过来,宁昭然就把你的那份儿也吃了!”说完她转身又走回来,这厢宁昭然面前的一碗粥已然下肚了! 不过片刻,诸葛无梵翩然而至,唇角浅笑悠然,温润的眼眸如同一江春水,能轻易的让人沉浸其中。 “一早便听到你的声音,原来是讨了一餐饭。”动作随意却十分优雅的坐下,仅仅一墙之隔,早上的事他自然都听得到。 楚凉音耸耸肩,“什么叫讨来的?遇见月离风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唯一能借光享受的就是这吃的。”那人简直把自己当皇帝了,餐餐花样繁多,比之皇上的御宴还要丰富。 那厢宁昭然自从诸葛无梵进来之后便一直低头喝粥,不言不语,倒是与她的性格有天差地别,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诸葛无梵面前,她才有这么静默的时候。 就在大家都无话之时,敞开的房门外走进一个人,半垂着头的尔蒋端着茶壶走进来,在门口停下,微微抬头看一圈,“七师叔,宁小姐,嗯……”视线在诸葛无梵的脸上停顿了下,似乎觉得他眼熟,但是确实又没见过。 “那是诸葛公子,真正的大善人。”楚凉音翘着二郎腿,故意的加重大善人几个字,让尔蒋也知道知道,他们家公子在人家面前一比,是有多么的不起眼! “啊,是诸葛公子。”尔蒋吓一跳,诸葛公子的大名在江湖上那是传的神乎其神,都传说这个人简直善良到了极点,如果遇到了饥饿的野兽,也肯定会割自己的肉给野兽果腹! 诸葛无梵微微颌首,此时他已经放下了筷子,起身慢步走到楚凉音身边坐下,那悠然的步伐,看的尔蒋愣愣的,那温润的气息让他恍然心生几分望尘莫及之感。 “别愣着了,把茶端过来!”看着尔蒋那傻乎乎的模样,楚凉音略有不耐,尔蒋回神,脸蛋倏地红红,低头赶忙的把茶壶端过来,又细心的斟茶,这才退出去。 尔蒋走回他们的客房,月离风也简单的用过了早餐,正在品茶,尔蒋走到月离风身边,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心下也暗暗比较一下,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家公子与那诸葛公子是一个类型的人,可是却又不一样,那诸葛公子会让人第一眼就产生好感,他们家公子虽然也能,但是总觉得他们家公子有那么点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他是跟了公子几年了,或许感官没有外人那么敏感,但是今日见着了诸葛公子,才真的发现他们家公子的不同,似乎七师叔一直对待他们家公子那个态度,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公子,诸葛无梵公子在七师叔那里。”尔蒋小声道。 月离风喝茶的动作一顿,“是么?” 尔蒋点点头,“那诸葛公子真的像传言中的那样,就好像,注定会上天成仙似的。” 月离风没有接话,反而放下手中的茶杯,优雅的起身,那罩在外面的黑色长衫随着他的动作流动如同水波。他迈步走出客房,朝着楚凉音的房间走去。 “离风见过七师叔。”还未迈进房间的门,楚凉音忽然出现在眼前,月离风微微躬身,谦谦君子礼数周全,与此时面相倨傲眼含不屑的楚凉音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真是有缘啊,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不过托了师侄的福,今日早餐不错,谢了!”楚凉音走出来,月离风后退一步,俩人在门口对峙上了! 月离风清浅一笑,“师叔满意便好。” “呦呵,今儿这么大方?哦,或许是因为我这里还有某个人吧。怎么?师侄想亲自见见比一比?劝你还是不要想了,那样只会让自己更丢脸!”楚凉音微微倾身,将自己的话清清楚楚的送到月离风的耳朵里。 月离风优雅的脸庞有几分僵硬,“七师叔不要逼人太甚,离风自问从没有得罪过七师叔,七师叔又因何苦苦相逼?” 阳光普照的小院里花香飘渺,那古色古香的建筑亦是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房子前的两个人亦是被镀成了金色,可是如此和谐的气氛却被两个人散出的诡异气场硬生生打破,衡贺尔蒋站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与七师叔俩人贴的如此近,两人都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因为那俩人脚步摆放的位置都是一触即发的站位,一个不稳,交起手来,谁胜谁负? “好师侄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么?还记得杜杏是谁么?月离风,你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还需我多说么?”楚凉音语气阴冷,那注视着月离风的眼神亦是寒凉如冰,别人许是不知道他月离风是什么人,可是她楚凉音知道的真真儿的。 月离风却脸色不变,唇边还扯出一抹恍若春风的笑,“七师叔说的什么师侄不知,师侄是什么人天下有目共睹,凭借师叔一面之词就如此污蔑师侄,岂不是太冤枉?”那语音轻飘飘的,好似能让人醉了一般。 楚凉音牙根咬紧,死死的瞪着月离风那完美无瑕的笑,蓦地一脚飞起运力千钧,狠狠的踢在月离风的小腿上,月离风顺势向后退,哪知楚凉音手肘一拐,其速度是用眼睛都难以捉住的。 手肘顶在月离风的肋间,因着运力十足,那强大的气流使得站在远处的衡贺尔蒋都睁不开眼。 月离风后退几步随后站定,楚凉音随即而上,俩人在小院里辗转腾挪,只见残影,所过之处残枝满地,那修剪的整齐的灌木墙已然破碎成渣滓! ☆ 016. 尴尬的交手戏 “公子!”“公子!” 衡贺尔蒋双双一声喊,眼看着月离风的身影从半空中坠下径直的被甩到小院墙角的灌木墙里,可是却在那时一脚踏在灌木墙上冷眼看着月离风跌倒的楚凉音居然被月离风拽了下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整齐的灌木墙被两个人压倒一片,那小院的墙都颤了颤,沙砾掉落,灰尘四起。 “公子…”衡贺跑前几步,却不敢再往前走,若是那俩人再忽然飞起来,根本就不看四周,他不免遭殃。 “哎呦,你们这儿打架打的好,双双扑倒啊!”衡贺眼前一抹红影飞速飘过,定睛一看,宁昭然正站在灌木墙外单手支着下巴瞅着那灌木墙里,他们在远处的人只能看得到那被压倒的灌木墙露出月离风与楚凉音的衣角,而宁昭然站在那里看的可是格外清楚,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诸葛无梵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一步步的走到灌木墙那里,平静无波的眼眸也渗透出些许意外,再然后,他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居然什么话都没说。 站在远处的衡贺尔蒋不知那二位到底看到了什么都是一脸那样的表情,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快步的跑过去,却也在跑到灌木墙那里之时瞪大眼睛,尔蒋夸张的捂住嘴,那双大眼睛差点瞪出来! “咳咳,二位够了吧,我们这儿可是还有孩子呢。这光天化日的,二位就上演这样的戏码,不厚道了些!”宁昭然轻咳两声,好意似的说道,可是那言语怎么听怎么带着几分怪味儿。 诸葛无梵微微摇头,而后走上前几步,伸出手,“凉音,起来!”话落,诸葛无梵的手抓住了楚凉音的手臂,他看似没有用多少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拉,楚凉音立即被拽了起来,连带着死死的咬住月离风脖颈的牙也松开了,待得她松开牙齿,月离风的脖颈便簌簌流下血液,可见刚刚楚凉音咬的有多深。 楚凉音一被拉起,一直被压在下面的月离风便一跃而起,尽管脖颈那里血流如注,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们一男一女二人刚刚以那么难堪的姿势对峙了好久,而且被这么多人看到,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意思。 “公子,您没事吧?”衡贺都傻眼了,这俩人都是个中高手,刚刚交手之时他都眼花缭乱,可是最后怎么却是这么收场的?居然都动用上嘴了,作孽作孽! “我没事。”月离风淡淡道,随后向诸葛无梵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衡贺尔蒋赶紧随着月离风离开,这边宁昭然看着楚凉音满眼逗趣,“楚凉音,你还有咬人的时候,啧啧!”连声啧啧赞叹,宁昭然真是没看过楚凉音咬人。 一直没说话的楚凉音淡淡的抹去唇边的血迹,然后冷冷的扫了一眼看笑话的宁昭然,“他钳制住了我的死穴,我不咬住他的动脉,难不成还要等着他弄死我?”话音落,楚凉音猛的脚下一个趔趄,诸葛无梵手快的一把捞住她,楚凉音的脸上岂止是愤恨,转头死死的盯着那间已经紧闭的房门,走着瞧! 早晨那是一出小意外,今日还要继续赶路,临走之前,宁昭然查看了一下楚凉音的身体,脐上七寸的部位已然青紫一片,看得出月离风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楚凉音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脖颈动脉,他肯定会下狠手,宁昭然思及此不由心惊,那月离风真的是个不能轻易小瞧的主儿,比之她都要狠上几分,起码她对于本教的人,无论对那人有多少的意见,也绝不会下死手! “怎么?知道他的真面目了?”楚凉音冷冷一问,随后拿起宝剑走出房间,宁昭然随后边摇头道,“人不可貌相啊!”走出客栈,马车早已备好了。 诸葛无梵走在她们身后,一直静静地,他无需用语言,也无需用动作,只需站在那里,就能将四周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然而,他却注意到了一点,那温润的眼眸平静的看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点点变化,那是悲悯,那是不忍。 原来客栈对面的一排店铺之间,两个破衣烂衫的人正堆坐在墙角,前面摆着一个破碗,脏兮兮的,那两个人一大一小,蓬头乱发看不清脸,但那骨瘦如柴的模样一看便是乞丐。 宁昭然已经上了车,楚凉音在后一脚已经踏上了车辕,蓦地回头就看到诸葛无梵那满眼不忍悲悯的表情。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两个叫花子靠在墙角那里要死不活的模样,楚凉音叹口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叹气。 “诸葛,善心又起了?”楚凉音将那只踏在车辕上的脚收回,看着诸葛无梵那模样,她是无力又无奈。低头,从腰间抽出钱袋扔到诸葛无梵的手里,“去去去,做好事去吧。”摆摆手,楚凉音再次回头跳上马车,一掀帘子钻进去。 诸葛无梵看着楚凉音的背影笑笑,好似数九寒天春光乍现一般,他绕过马车走向对街,朝着那两个乞丐走过去。 “你又把兜里的钱都给他了?”坐在马车里的宁昭然透过窗帘掀开的一条缝看出去,能清楚的看到诸葛无梵正把手里的钱赠予那两个乞丐。 楚凉音翻翻眼皮,“你想给?放心,一路上有你表现的。” “去你的!”宁昭然轻嗤一声,十分不满。 “不过想来诸葛家应该能过来人给他送盘缠了,他是一家之主,家财万贯的花不出去,天南海北的送送也不错!”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富了十几代了,也该造福别人了! 宁昭然撅撅嘴,“博爱,其实就是无爱。” 楚凉音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宁昭然,蓦地一笑,眼底浮起赞赏,“说的很对,既然如此明白,你又何苦执迷不悟?” 宁昭然不禁脸色黯然,“明白是一回事,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楚凉音淡淡的摇摇头,人呐,总是有那么一两件事提不起放不下! ☆ 017.同达晋城 路上风景多绝色,虽还未进入晋城,可是那随路可见的车马行人只要是从晋城方向行来的无不手执牡丹,那艳丽的颜色饱(蟹)满的花朵,让所有花儿都自愧不如的开放姿态,不愧为花中之王! 宽阔的官路上,一辆马车悠然前行,车窗的帘子是掀开的,车窗里露出一张脸,俏丽带有几分不可逼视的气韵。 “这晋城的牡丹随意赠送么?人手一朵啊!”看了好久,几乎从晋城出来的人都手执一朵艳丽的牡丹,虽然她不懂什么花花草草的,可是那牡丹的确漂亮,就连那大红的颜色都没有想象中的俗艳,反而大方雍容! “或许是吧,今天是晋城牡丹花会的第一天,定是热闹非凡!”宁昭然只是想着便满心期待,牡丹花会,以前也来过,只不过都是花会的后期才赶到,那时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好的都被买走了。 扫了宁昭然一眼,楚凉音唇角动动,看她和坐在车里的诸葛无梵距离那么远,那场面十分有喜感,明明人家诸葛无梵没什么忌讳,偏偏的宁昭然一举一动都好似与诸葛无梵有什么一样,可是人家诸葛无梵根本就对她或者对她的动作没有一点的在意,真是好玩至极,就好像宁昭然一直在演独角戏一样,外人都没看她的戏,偏偏自己演的有滋有味。 “看我做什么?”发觉楚凉音眼色奇怪,宁昭然眉毛一竖,她有什么可看的? 楚凉音摇摇头,而后转移视线继续看车外,蓦地注意到他们的车旁正有一辆华贵的雕花马车经过,官道虽然宽敞,可是他们这也是超车! 那马车十分精致,从车顶还吊着流苏,随着马车的走动摇摇晃晃,然而,吸引楚凉音的不是这些,是那个驾车的人,一身灰黑色的短装打扮,居然是衡贺。 衡贺驾车经过楚凉音他们的马车之时也扭头瞅了一眼,结果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车窗那里露出来的一张脸,瞬间吓一跳,差点从车辕上掉下来。 “七师叔。”一边加速抖缰绳一边小声问候道,衡贺那一脸恨不得赶紧飞走的表情着实好笑。 楚凉音的脸上扯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小子,你这紧赶慢赶的终于追上了我,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伺候我么?”阴阳怪调的,使得那一个劲儿抖缰绳的衡贺更是寒芒在背,一边谄媚的笑着,一边使劲抖缰绳,真是恨不得飞起来。 马儿踢踢踏踏,眼看着衡贺的马车要跑过去了,楚凉音的马车突然加速,眨眼间再次追上,衡贺满脸要死的表情,暗自嘟囔阴魂不散。 那雕花马车里一直没动静,外面说话声音这么大,想必车厢里一定听得到,可是却没有掀开窗帘问候一下的意思,由此可见,月离风以前对楚凉音的尊敬那都是假的,此时也算露了真面目了。 “衡贺啊,那么急着跑做什么?前面就是晋城,城门那么大,没人和你抢。不过衡贺啊,姐姐还是要夸夸你哦,衡贺的粥煮的真好,既然咱们一同来到了晋城,接下来的一日三餐就劳烦你了。呦呦,看你那小样,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宁昭然的脸忽的出现在窗口,冲着衡贺就是一顿‘甜言蜜语’,衡贺的脊背绷得直直的,整张脸都绿了。 楚凉音推开宁昭然,假装不悦,“说什么呢?师侄手下的哼哈二将都那么善良,还能让你宁小姐吃苦不成?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甭担心你那一日三餐,没准日后你宁大小姐的衣食住行都给你包办了。” “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咯咯咯咯,真是让人不得不爱啊!”两个女人没让衡贺插一句话,就兀自的定下了日后让衡贺尔蒋伺候他们的事,衡贺都要吐血了,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这么厚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只有你们俩就能把这戏唱的这么热闹。”诸葛无梵开口,对于面前这两个女人他表示望尘莫及,但也算开了眼界,他五湖四海的走,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两个女人实属人中‘翘楚’。 “过奖过奖,无梵公子是否有心加盟,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了,一个不缺。”楚凉音调侃,诸葛无梵淡笑摇摇头,“看戏便好。”对于她们二人组,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七师叔…公子在休息…您…您先别说话了…呃,好么?”尔蒋的小脑袋瓜突然出现在那雕花马车的窗子后,他红着一张脸,还有点不敢看对面的架势,估计说这话也鼓起了不少的勇气。 楚凉音眉梢一挑,“干我何事?” 尔蒋哽住,咬住下唇,有点委屈。 “好了好了,不说行了吧?不许哭。”一看尔蒋那模样,楚凉音立即满脸烦躁,一把将车窗的帘子扔下来,彻底阻绝了和外面的联系,尔蒋盯着那放下的窗帘半晌,才悻悻的缩回脑袋。 “噗!楚大女侠,还真有能制住你的人。”宁昭然坐回原位咯咯笑。 “去你的,我就是看不得那小子哭唧唧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都那副模样,好像我把他怎么样了似的。”伸直腿,楚凉音毫无形象的横在车厢里,倒是舒服的很! 宁昭然撇撇嘴,“没准你还真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把人家怎么了呢。”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楚凉音一脸不耐,随着马车行进,她也晃晃悠悠,一副大佬姿态。 前行的马车忽的停下,那外面熙熙嚷嚷的声音也传进了马车,“小姐公子,城里人太多了,马车怕是进不去。”车外传来驾车人的声音,楚凉音顺手拉开窗帘一看,果然,顺着那高大的城门往里一看,入眼的都是人头。 “下车走吧!”楚凉音率先跳起来,拿着剑快步走出马车,跳下来,正好此时衡贺也驾车停在了她眼前。 楚凉音微微一挑眉,衡贺的视线立即从她身上移开,动作快的跳下车,“公子,城里马车进不去,咱们只能走进去了。” 诸葛无梵下车来,看向城内,那人山人海,满满的都是人气儿。 “人真多啊。”楚凉音叹一句,诸葛无梵点点头,“牡丹花会一年一次,每年都有极品的牡丹面世,想看的自然不能错过。” “呦呵,人真多。”宁昭然从马车上下来,那一身火红的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然而腰间那血色的软鞭才是亮点,凡是行走江湖长眼的都知道那软鞭所代表的是什么。 正在此时,尔蒋从马车上跳下来,扫了一眼楚凉音赶紧低头,就好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他下来后,车帘再次从内掀开,月离风从里面走出来,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外罩一件黑色的长外衫,和以前一样的打扮,可是细看就会发现,他里面那件锦袍的领子无缘无故的高了很多,几乎遮住了喉结,怎么看都有几分喜感。 ☆ 018.黑牡丹 晋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走动的人流虽然让人目不暇接,但是那随处可见的牡丹更是一处亮景,让这熙攘的城市瞬间靓丽起来。 一行三人走进晋城,比肩接踵的,宁昭然一直走在前,那个女人似乎很擅长开辟道路,走在后的楚凉音与诸葛无梵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拥挤,还能沿途观赏各家摆出来的牡丹花,红的粉的白的居然还有绿得,漂亮至极美不胜收,不仅会让人移不开眼更会感觉少长了几只眼睛。 “这街边的牡丹倒是便宜。”有的商铺是做花卉生意的,此时为牡丹花会,整个门面几乎都是牡丹,但一瞄那价码,不是很贵。 “这只是小商铺罢了,晋城最为有名的是存香堂,世代做花卉生意,而且专门有培育花草的工匠,每年存香堂都能培育出新品种。像前几年的‘日月同辉’,‘兰馥’,市价都达到了几千两白银。”诸葛无梵很意外的给楚凉音解说了起来,言语很少的他竟然对花很是了解。 “倒是听说过,不过那些品种都被皇家的人买走了,寻常百姓还真是买不起那些东西。就算买得起,也肯定养不起。”楚凉音耸耸肩,像他们这种人也只能看看了。 诸葛无梵笑笑,与那大方雍容的牡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倒是!” “哎,快看,那朵通体金黄的牡丹真漂亮。”一直在前的宁昭然突然喊一声,后面俩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走动的人流中,一个小丫鬟手中正抱着一盆牡丹,那牡丹通体金黄,蕊中一点更像是镶了金子,特别此时艳阳高照,更衬得那朵牡丹金黄无比,硕大的花朵上花瓣层叠,却不显紧密,反而瓣瓣有序。 “确实漂亮。”楚凉音点点头,她还这没见过这个颜色的牡丹。 诸葛无梵倒是平静,“在存香堂,‘黄金蕊’不计其数。” “诸葛,你懂得倒是真多。”楚凉音扭头看着诸葛无梵,本来以为他眼里只看得到那些穷苦人,没想到眼界不止那些,一眼看到一朵花,居然都叫得上名字来。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这花是个泛滥货,不过好看是真的。”宁昭然也听到了诸葛无梵的话,可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那‘黄金蕊’,存香堂?嗯,听说过,奇花异草比较闻名,应该去看看。 “也不知那存香堂今年有什么花样,咱们去看看如何?”宁昭然提议道。 “好啊,反正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看那些花花草草,既然那地方都是珍品,自然要去。”楚凉音同意,诸葛无梵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立场。 存香堂的花场在晋城南郊,虽然是郊区,可是今天确是人满为患,花场外,只是停靠的马车就不计其数,更不用说来往的人了。 三人行至存香堂的花场前,不由得都唏嘘叹口气,看着那花场大门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挤着走,人声鼎沸比之赶大集都要热闹上数倍。 “一年四季都如此么?”楚凉音皱皱眉,虽然她想看新鲜,但是可不代表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只是在这个时节罢了。”诸葛无梵回答道。 “走嘛走嘛,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不进去多可惜。”宁昭然拽着楚凉音的手就往前走,诸葛无梵跟在后,眨眼间就被人流淹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个人终于成功的自人流中挤进来,尽管入眼的依旧是人头,可是视线稍稍向上,便看到那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的牡丹花,简直就像是进入了花的海洋。 “哇,真漂亮!”宁昭然夸张的感叹,松开楚凉音的手就往前走。 许是存香堂每年都经历这阵仗,这占地广阔的花场摆设十分讲究,花盆全都摆放在两米以上的高架上,一盆盆,一簇簇,一个品种摆放在一个区域,各种颜色各种姿态,让人目不暇接。 往前走,在整个花场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座花架架的最高,在那最高处,摆放着一盆黑牡丹,那花朵足足有一个海碗那么大,硕大的花瓣紫黑如墨,几乎都要将花枝上的绿叶盖住。 有不少的人驻足在那里仰头观看那朵最大的黑牡丹,黑牡丹的培植本来便不易,但能够将黑牡丹培育成如此大且如此纯正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楚凉音微微眯眼,她见过的奇异东西也不在少数,但是这样的黑牡丹也让她小小的感叹了下,“真是漂亮。” 宁昭然听到楚凉音的叹息转头看着她,眼睛一弯眸光晶亮,“你喜欢?” 楚凉音眉梢一动,“怎么?你想买下来送给我?” 宁昭然一耸肩,“女人送女人那叫什么事儿,当然得男人送。” 楚凉音冷哼一声,“既然不送,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宁昭然反倒一笑,“说不准,还真有人会买来送给你。”说完她就转过头去不再看楚凉音,可是说的那话却偏偏有几分肯定的架势。 楚凉音不以为意,那黑牡丹固然漂亮,但是也只是用来看的,如今看过了便好,要真是买来让她照顾,说不准一天就照顾死了! 看过了黑牡丹,三个人又朝着存香堂最出名的花海走去,那花海名副其实,当真是花海。 一望无际的都是牡丹,四周青山绿水,花丛中夹杂着不少其他的花,是为了牡丹的生长特意种植在其中的,那些花草被牡丹一比,显得黯然无光。 彩蝶翩跹,与无双的牡丹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但此画卷绝对活色生香,是无论用什么样的画笔都画不出的。 时近傍晚,一行三人从存香堂出来,虽然两手空空,但一饱眼福已无憾。 因为早先便决定了晋城之行,所以,宁昭然早早便派人在晋城定下了酒楼,因为那时想着会和宁随风在晋城相见便定了三个房间,却不想半路诸葛无梵同行,如今也只能将那间房让给了诸葛无梵住。整间酒楼爆满,据说晋城大大小小的酒楼也鲜少有空房,宁昭然先定下了房间倒是有先见之明,否则,他们这一行人还不得露宿街头。 用完餐,三人各自回房,宁昭然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后身体便忽然顿住,视线定在墙边那块屏风上一动不动。整个房间像是凝滞了一般,就连宁昭然的呼吸都不可闻。 蓦地,宁昭然气息一松,自屏风后也走出来一人,墨袍黑发,身材魁梧,一张脸棱角分明,五官深刻,眉宇间与宁昭然有几分神似,但比之宁昭然的妖娆妩媚那张脸上更多的是张狂倨傲。带有一丝墨绿的眼眸盯着门口的宁昭然有些许的不耐,“我在这儿等了你半个时辰了,怎么才上来?”声线低沉如同鼓鸣,衬着那魁梧的身体他的声音更如同小山一般给人以压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然而,宁昭然却满脸笑容,微微歪头看着他满脸欢喜,“哥,你总算来了!”原来此人正是宁昭然一母同胞的哥哥,摩耶神教的教主宁随风! ☆ 019.是否天生一对 “老哥,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等了我半个时辰你就不耐烦了,真是的。”宁昭然袅袅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那宁随风壮硕的身体,充满不耐的焦躁气息,愈发觉得他和楚凉音像极了,这俩人都是这副德行,动不动的就不耐烦,再来就是要张口骂人了。 “闭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得很,哪有时间陪你过家家。”一个旋身,宁随风隔着桌子坐在宁昭然对面,他行动之间气流摆动,平静的房间愣是被他的动作弄出几缕风出来。 “今天我去存香堂看牡丹了,有一朵黑牡丹漂亮极了。”宁昭然悠悠道,神思充满了向往之情。 宁随风那带有一丝墨绿的眼眸盯着宁昭然的脸不耐之色更明显,“喜欢就买,和我说什么?” 宁昭然倒是坐的稳当,笑眯眯的摇摇头,“不是我喜欢,是别人喜欢。” 一听宁昭然在那儿拐弯抹角的说话,宁随风烦躁的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上好的桌子硬生生的被他一拳砸的迸裂,哗啦啦,眨眼之间,俩人中间的阻隔瞬间化成一堆渣儿。 宁昭然挪动一下腿,顺手掸掸裙子上的木屑,淡定的很,面对宁随风的举动她早已见怪不怪,“别生气嘛,听我说完再砸也不迟啊。我不是一直在操心你的婚事嘛,让你赶紧给我找个嫂子,想必我以前跟你说过你没忘吧,就是松雾门松山道人的高徒,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弟子,楚凉音。此次来到晋城她就和我在一起,今儿正好是个机会,你们见见面吧!”她这个月老期待的很,这俩人脾性如此相像,应该很合得来。 宁随风微微蹙眉,那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随着他拧眉的动作眉梢高高扬起,给他的脸再添几分张狂,“你命神五传消息让我千里迢迢来晋城就是为了与个娘们儿见面?” 宁昭然眼角抽抽,“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什么叫娘们儿?你这话要是让楚凉音听见了,非得和你打起来不可!”虽然她考虑到这俩人脾性很相似,但是却忘了两个脾气不好的人聚到一起会是什么场面,很容易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少废话,既然如此,让她来见我。”宁随风摆了摆姿势,魁梧的身子几乎将整个椅子罩住,他整个人就好像在虚空中摆了个坐着的造型一样。 宁昭然暗暗叹口气,按着这情势,楚凉音和她哥见面,非得打起来不可! 她起身走出房间,朝着楚凉音的房间走过去,靠在门扉上敲敲门,里面没动静。 “凉音?”宁昭然喊一声,依旧没动静,她一把推开门,入眼的是空荡的房间,哪里还有人? “人呢?”宁昭然大步走进房间,依照气息,楚凉音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一眼瞄到半开的窗子,宁昭然大步走过去,顺着窗子往下一看,是幽深的街巷,难不成楚凉音是打这儿跳下去的? 宁随风等的烦躁,倏地站起身,抬脚迈过地上那一片木渣,走向门外,正好宁昭然从外走回来,“你要干嘛去?” 宁随风拧着眉峰,“人呢?”整个走廊就宁昭然一人,可见她说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想见他。 宁昭然耸耸肩,“人不见了,谁知道又干嘛去了。” “那我走了!”宁随风好似巴不得不见面,甩甩手就要走。 宁昭然一把抓住宁随风的手臂,脚下用力巴住地面,身体前倾屁股朝后,用力的将宁随风拽住,“那你就等会儿不行么?” 宁随风想甩开如同章鱼一样巴住他手臂的宁昭然,可是他们兄妹俩相处这么多年,宁昭然早就练就了一手缠功,任他如何甩,也根本甩不开她。 “不行,我有急事。”见甩不开,宁随风就用急事搪塞。 宁昭然撅撅嘴,站直了身体放开宁随风的手臂,“那好吧,既然你有急事,那这次就算了。不过,你还得做件事才行。”宁昭然自然不能就这么让宁随风走掉,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岂不白跑一趟。 明月如霜,喧闹了一天的晋城在如水的月光下沉寂下来,古老的城池,在月光的笼罩下升腾起几分神秘气息,那年代悠远的街巷,每一块青石砖似乎都在诉说着它们自己的故事! 细风飞过,划破安静的夜空,一抹黑影在街巷深处闪现,下一秒又消失,如同鬼魅。 楚凉音完全屏住了呼吸,在街巷之中穿梭,朝着南郊存香堂的花场方向而去,她步履如梭,身轻如燕,一闪而过几乎只能听得到一丝细风的声音,不仔细捕捉,连其影子都察觉不到。 夜晚的存香堂安静极了,与白天的人声鼎沸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大门依旧是打开的,门前还有站岗的小厮,夜晚他们也是做生意的。 楚凉音的身影在存香堂前一闪而过,那两个站岗的小厮根本没有察觉有个人自他们眼前飞过,只是感觉到了些许的细风,却也是一瞬不见。 存香堂的南面就是山林,夜晚的山林更是幽静,夜莺不时的啼叫在山林里回荡,生生多出几分凄凉之感。 树叶细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楚凉音自山边奔进树林深处,继续朝着深山里前行。 存香堂世代以培育奇花异草闻名,那区区牡丹只是花卉一种,还有更多的奇花是存香堂的培育项目,白天楚凉音在存香堂的花海便已经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夜霜’是一种有毒的花,毒性不大,虽不属于价值连城的花草,但是对于炼药制药却是一味不可缺的引子。 然而,‘夜霜’在百年前还属于遍地采摘之物,如今却已经灭绝了,如今医药馆里的‘夜霜’都是百年以前留下来的干花,毒性本就不大,变成了干花毒性更是大打折扣,更因着品种已经灭绝,要价十分贵,算得上药材中的奢侈品。 然而,今天楚凉音在存香堂的花海闻到了‘蒙蒙草’的味道,要知道,‘蒙蒙草’与‘夜霜’是共生的,看来存香堂已经将‘夜霜’重新培植了出来。 她并不需要‘夜霜’,但是有人需要,那就是鬼谷的谷子先生,可她打算盗取‘夜霜’也不是为了送给谷子先生,她和那个古怪的老头子没什么交情,但是和另外一个人却是有交情,那就是令狐九霄。 令狐九霄想拜托谷子先生治他妹妹的病,但那老头子岂会轻易的给人看病,令狐九霄就算给他磕头作揖他也不会动摇,最好使的就是利诱。上一次楚凉音向他讨‘凤衣丹’就去了一趟天崖抓了几条赤环蛇,他才给了她‘凤衣丹’,令狐九霄想要说动那老头给他妹妹治病,必须得拿出能让他心动的东西来,已经灭绝的‘夜霜’就是最好的选择。 ☆ 020. 人生各不同 ‘蒙蒙草’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楚凉音慢下速度来,隔着树木丛丛,那一小片平地上紫色的小花纤细的‘蒙蒙草’进入视线,‘蒙蒙草’气味芳香,但是闻得久了就会觉得嗅觉麻痹,这些小草的草汁就具有让人麻痹的功效,只不过功效甚小,除非提炼一下,否则,用场不大。 楚凉音轻松的自树林间跳出来,在那片地的边缘站定,随后扯下裙子内衬一角将手裹住,这才弯腰采摘那‘夜霜’,即使碰到了‘蒙蒙草’,也无需担心会使手上的肌肉麻痹。 快速的将‘夜霜’折断,茎连着花儿,不时便一捆到手。 “差不多了!”暗自嘀咕一句,楚凉音迅速的用柳条将一捆‘夜霜’捆住,随即转身闪入山林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打从山中下来,她按着原路返回,从未担心过会有人看到她,脚下生风,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飞跃出去百米。 蓦地,在马上接近存香堂时楚凉音突然发现存香堂内灯火通明,存香堂外,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停在那里,虽然此时光线不甚明亮,但是楚凉音一眼就认出那马车是摩耶神教的,马车怎么在这儿?宁昭然又跑来了? 她脚步一顿的瞬间,就感觉到自那马车内有一道寒凉的视线射过来,她立即疾步飞跃,与那马车擦肩而过,眨眼间已奔入了街巷。 然而,却在她奔入街巷之时猛然发觉脑后有冷风袭来,她脚下不停却直直的拐了个九十度的弯,那股冷风随着她原来走的路线飞过去,定睛一瞧,那朝着她后脑勺射过来的居然是一锭银子! 楚凉音几步踏上房顶,随即转身向后,她没带剑出来,两手空空,只有胸前抱着的一捆‘夜霜’。 一个魁梧的黑影在距离她几十米外的一个房顶上,站姿稳当,气势凛然,尤其此时站得高,夜风吹拂,能清楚的看得到他那张狂的黑发随风飞舞,身上宽大的披风亦是随风摆动,整个人就像是黑夜罗刹一样。 楚凉音微微蹙眉,刚刚从那马车上射出来的冰冷视线就是这个人的,可见他是摩耶神教的人,摩耶神教的人大部分她也是见过的,应该认得出她来。如果说有不认识她的,那就是常年驻守在摩耶神教的长老一类的,再有就是宁昭然的哥哥宁随风了。 眼睛一动,楚凉音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了,宁昭然那时就唠叨过,会让她哥亲自来晋城,今日他们已经抵达了晋城,面前这位,想必应该就是那位宁随风了,不然放眼整个摩耶神教,谁能有这气势。 两人就站在夜空之下的房顶上对视着,尽管天色暗淡看不清对方的脸。 蓦地,那站在房顶上的黑夜罗刹忽的飞来,恍若大鹏展翅,就差长啸一声了。 楚凉音脚下疾步后退,左手抱着‘夜霜’稳稳不动,双眼紧盯着朝她飞来的宁随风,后面如同长了眼睛,在走到房顶尽头之时猛的飞起,下一刻稳稳的再次落在街巷另一头的房顶之上。 宁随风的攻击完全没有理由,但是也不见杀气,似乎只是试探罢了,楚凉音继续后退,却在忽然之间闪身,身体左挪几寸,随后右手一探,准确的抓住正好飞过来的宁随风的手。手腕一转,运力千钧的手拽着宁随风的手生生的将他扔出去。 宁随风只是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便稳稳的落在了另一条街巷上的房顶,可是再看向楚凉音的方向,人居然不见了,入眼的只有空空的房顶和一望无际的夜空,那人消失的如此快! 宁随风站在房顶上还在沉思,却猛的警觉手背上有麻痒之感,抬手一瞧什么都没有,可用另一只手碰触之时肌肉竟然没有感觉,他被下毒了? 楚凉音快速飞奔回酒楼,找到她的房间,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入了二楼的房间,落地无声。 将‘夜霜’扔在桌子上,楚凉音顺手将右手上一直包裹着的布帛扯下来,她摘‘夜霜’的时候裹住了手,临走时没摘下来,刚刚她就是用这只手拽着宁随风的手将他扔出去的,她知道把他扔出去并不能将他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的手应该已经麻痹了! 她房间黑暗一片,然而隔壁却是灯火通明,门外,衡贺尔蒋俩人守在门口,两个人如同官兵似的,瞪大的眼睛能把所有宵小吓跑! 房间内,一身月白长袍的月离风坐在窗边,那悠然的姿态淡然的面孔,在迷离的灯火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 窗子开了一条小缝隙,尽管外面天色黑暗,但是,他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纤薄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凉凉的弧度,使得那站在屋子中间的年轻男人面生几分惧意。 “四弟……”壮起胆子,那年轻男人开口,他长相周正,稍显羸弱的身材与月离风有几分相似,然而,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却与月离风相差甚远,因为,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他的表情或气息,都写满了两个字,害怕! 许是此时才注意到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月离风回头,那双稍显细长的眼眸在注意到那男子苍白的脸色之时有笑容浮现,无处不显出友善之意,可是却透着彻骨的凉薄! “大哥的要求不算过分,老头子想分家嘛,让他分好了,想要什么尽管拿,大哥如此孝心四弟必当答应。”他一字一句恍若春风,让人好不舒畅,那男子亦是暗暗松口气,却在下一刻月离风轻轻吐出两个字时再次屏住了呼吸。 “不过,四弟东奔西走这么多年一样为月家做了不少的事,老头子一句想分家就将整个月家分开是不是有些不妥?四弟从小便在外流浪,从未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月家人丁兴旺,四弟还未体会过瘾家庭的温暖呢。”月离风站起身,月白的长袍在灯火的笼罩下如同流动的水,看得人不禁眼花。 他慢慢的走到那男子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站,他看着门扉的方向,面色淡然,细长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笑,“大哥说怎么办呢?”他语气轻轻,如同落地的羽毛。 男子神色惶恐,他今天来也是下定了决心才来的,虽然想过或许他一个不高兴自己说不定会死,但是如今来了才感觉到害怕,怕的是身边这个人不让他死,不让他痛快的死。 “四弟…你若是不同意分家我会回去和爹说的。”他下保证,同时也下定决心,下次他一定不会来自讨苦吃。 “大哥是忠义孝子,四弟比不上,四弟也一向很欣赏大哥。老头子年岁大了,自然免不了糊涂。让他膝下有儿孙环绕这才是天伦之乐。”月离风转身再次回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淡然的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再说,月家人多了才能每天都有好戏看,如果分开了也没戏看了,多可惜!”他淡然道,唇角的笑却愈发凉薄,看戏啊,月家就是戏园子,若是月家没了,谁还来给他唱戏看? ☆ 021.一仙一妖一罗刹 叩叩叩!楚凉音刚躺下没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不耐的拧眉,“谁?” “还能谁?我呗,赶紧开门!”宁昭然的声音隔着门在外响起,妖妖娆娆的,大半夜的在这寂静的酒楼里异常响亮! 吱嘎,楚凉音起身走到门口给她开门,入眼的就是一盆黑牡丹,海碗大小的花朵,正是白天在存香堂看到的那盆。 “什么意思?”楚凉音皱眉,瞅着抱着那盆黑牡丹走进来的宁昭然冷声道! “什么意思?当然是送给你的喽!”将花盆放在桌子上,宁昭然甩甩胳膊,“怎么样?够不够大气?” 楚凉音回手关上门,慢步走到桌子边坐下,伸手摸摸那硕大的花瓣,随后缩回手,“你送我?” 宁昭然妩媚一笑,忽的倾身,精致的脸蛋凑近楚凉音,“当然不是我,是我哥。” “你哥?”楚凉音双臂环胸,略有深意的看着她,“你哥来了?” 宁昭然转身坐在椅子上,一手轻抚肩上的长发,“来了,不过他有急事已经走了。但是尽管没见着你,可是我哥心意可到了,看看,这就是他的心意!”努努嘴,暗示那黑牡丹就是宁随风的心意。 楚凉音笑一声,声调有些奇怪,“他亲自去买的?” “当然。”宁昭然微扬着下巴,不免得意。 “是么?那真是让人感动啊,谢了!”坐在椅子上,她笑的意味深刻。 宁昭然倒是没察觉到不对劲,眸子一转,看到了窗子边的小茶桌上放着的一捆‘夜霜’,她看看那‘夜霜’,又看看楚凉音,“你刚刚不在,就是弄这玩意去了?” “嗯!”楚凉音点点头回答。 “这是什么花?没见过。”宁昭然扒拉扒拉,确定这花她从来没见过。 “毒花。”楚凉音淡然道。 “有毒?”宁昭然嗖的将手收回来,生怕被毒着,“你弄这玩意干什么?” “自有用处。天色已晚,宁大小姐回房吧,我要睡觉了。”起身,一把抓住宁昭然的手,扯着她几步走到门口,开门,将她甩出去,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好吧好吧,我回去睡就是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哥的心意啊。”临走时不忘念叨宁随风的心意。 门后的楚凉音闻言冷笑两声,心意?当真是心意啊! 翌日一早,楚凉音打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尔蒋端着一盆水走过门口,尔蒋也看到了楚凉音,倏地停下,看看楚凉音,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一盆水,眨眨眼,嗫嚅道:“七师叔洗漱了么?” 站在门口,楚凉音微微挑眉,“送进来吧。”尔蒋的眼力倒是越来越好了! 尔蒋端着水拐弯进了楚凉音的房间,走进来便看见了桌子上的那盆黑牡丹,大眼睛充满惊诧,回头看看楚凉音,“七师叔…这牡丹是您买的?”将水盆放在椅子上,他走到桌子边瞧着那花,花朵硕大,几乎有他那张小脸的两倍大! “嗯。”楚凉音淡淡回应,随后走过来洗手洗脸。 尔蒋伸手摸摸那花,刚碰到又缩了回去,生怕给弄坏了。 草草洗完脸,楚凉音抬眼就看到尔蒋那喜爱的模样,“喜欢?” 尔蒋瞅了一眼楚凉音,微微脸红,点点头,“很漂亮啊。” “喜欢拿走吧!”楚凉音拿起桌子上的剑转身离开房间,独留尔蒋一人站在那里睁大眼睛迷迷糊糊,这花送给他了? 走下了楼,偌大的大堂人满为患,入眼的都是人头,但尽管如此,楚凉音仍旧一眼就瞧着了占据了好位置的宁昭然,一只脚踏在左前方的椅子上,摆出一个生人勿近的架势,那终日缠在腰上的鞭子也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长眼的都知道这人不能靠近! “未来嫂子,昨晚睡得好么?”楚凉音在她对面刚坐下,宁昭然就灿烂一笑,嘴甜甜的唤上一声嫂子! 宁昭然这一声嫂子不要紧,吸引来了周围不少的视线,如果仔细看,便会在那人群中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在云妄山上都是有过照面的,只是,那二位是否记得就不知了。 “现在就叫嫂子,那我不是在占你哥便宜?”楚凉音将手里的剑放在桌子上,嘡啷一声,关注她们的视线瞬间收回去不少! “不占不占,我哥乐意的很。”宁昭然满意极了,只要她再从中游说游说,这事儿就成了!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面前的桌子上只摆了一壶茶,什么都没有,她忽然一手拍在桌子上,引起轰隆巨响,整个酒楼在瞬间静下来。 “小二,赶紧上菜,老娘饿了!”她随意一声吼,纠结的眉毛,不善的眼神,更加让四周本就消声的人屏起了呼吸,这松雾门的弟子各个彬彬有礼,唯独这姓楚的女人彪悍粗鲁,她的大名谁没听过,独自一人横扫柳州唐门,尸横遍野,这样心狠手辣之人能不惹便不惹! 那边小二答应一声,就听到一溜烟跑走的声音,想必也心有惶恐。 宁昭然笑看着楚凉音,肩膀抖动着,蓦地,她眼睛一动,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而后转过视线看向窗外,一改刚刚嚣张模样。 “啊,那不是诸葛公子么?”不知是谁一声喊,静下来的酒楼顿时喧哗起来,所有人都朝着那楼梯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人从楼梯上翩翩而至,那飘渺的气息温润的微笑以及不带有一丝杀伤力的风骨,让人观看一眼便心生无限好感,却不禁心下暗叹此生不及矣。 “诸葛公子。”不少人起身与诸葛无梵打招呼,诸葛无梵都一一友善的回应,也有不少人邀请他入座,但诸葛无梵都委婉的推拒,最后,在整个酒楼里所有人各异的眼神里,诸葛无梵翩然的坐在了楚凉音与宁昭然那一桌,喧哗声渐渐消去,最后整个酒楼静谧无一声! 扫了诸葛无梵一眼,楚凉音什么都没说,宁昭然的视线依旧固定在窗外,这三人互不言语,但是气场却异常和谐,在外人眼里,这一仙一妖一罗刹,恍若同根生! 噔,噔。就在此时,楼梯处响起脚步声,除却这一桌三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那里,就在看到那从楼上走下来的人时,寂静的酒楼再次喧闹起来,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子更是睁大了眼睛,望着那从楼梯上优雅而至,举手投足皆如清风晓月的人不禁心生向往,松雾门的月公子当真名不虚传,得见一次便永生难忘。 ☆ 022.惹不起 “月公子。” “月公子,襄州一别便已数月,月公子可好?”月离风的熟人不少,都是上前打招呼的,与之诸葛无梵刚刚相比,更是熟络一些。 “是关大侠,小弟有礼了。”月离风翩翩有礼,公子如玉便是眼前! “月公子可别多礼,长山受不得。”被誉为铁大刀的关长山受不住的赶紧扶了一下月离风,但面色不免有几分得意,毕竟在场的江湖人这么多,堂堂的月公子对他这么客气,无不是一件让他抬高下巴的事儿。 “关大侠来到晋城也是为了参加牡丹花会,可曾看到了能入眼的?”月离风浅笑如风,看模样与关长山似乎很熟,但是依着了解他的人来看,他和关长山根本就不熟。 “我是个粗人,哪懂得那些,看个热闹罢了。月公子用过早餐了?来来,和咱们一起坐,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关长山示意了一下他身后,四五个一身短打扮的人,长相各异,要鼠目的有鼠目,要邋遢的有邋遢,月离风微笑的与各位点点头,“不了,小弟恐会搅了诸位大侠的兴致,各位慢用。”他拱手与各位告辞,众人也没有再多加挽留,毕竟月离风一身的风雅贵气,与他在一桌吃饭,那不是得消化不良。 月离风还未向前走几步,便再次被围住,又是一群的江湖人士,不是很有名气,但是出奇了的月离风都能与他们认识,而且能够准确的叫上名字来,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那边,楚凉音嗤之以鼻,喝了一口茶水后,便闭上了眼睛摒弃外界一切虚假的听了让人想吐的声音。 “月公子,您可还记得小女子?”一声如同黄莺出谷的女音响起,一直看着窗外的宁昭然忽的回头看过去,闭着眼睛的楚凉音也睁开了眼,看着对面宁昭然意味深长的表情,楚凉音暗暗冷哼一声,随后回头,一个女子的背影进入视线。 那女子不是别人,如果楚凉音能够有个好记性的话,肯定能认出来这个女子正是华山派的大小姐,那时曾被华山掌门有意与三师哥钟隐撮合,但是这位大小姐却没看中钟隐,反而看上了月离风。 月离风仍旧彬彬有礼,与尹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尹小姐天人之姿,离风自然记得。”他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蜜糖,甜的不得了,听得尹香一阵害羞,低下头,不免心生欢喜。 宁昭然耸耸肩,满脸受不了的表情,扫了一眼也正看着那一对儿男女的楚凉音,宁昭然一笑,笑的还挺大声,“楚凉音,你堂堂的师叔坐在这里,也没见着有人来和你打招呼,不得不说,你这师叔做的真失败。” 楚凉音转过头,无视旁边与月离风和尹香一同投来的视线,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宁昭然,然后又看向诸葛无梵,唇瓣一动,悠然道:“情义千金,不敌胸脯四两。老娘早就见识过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整个酒楼有一瞬间的凝滞,下一刻,宁昭然的笑声贯穿所有人的耳膜。 “哈哈哈,楚凉音,你怎么就他妈不是个男的?要是个男的,本姑娘绝对把你弄上床。”宁昭然一拍桌子,似乎也忘记了诸葛无梵在一旁,可见真的是嗨了。 楚凉音见怪不怪,四周的人倒是看傻了听傻了,不愧是魔教的圣女,不知廉耻放浪到了一定境界,公共场合就如此口无遮拦,有伤风化! “你…你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尹香被说得面红耳赤,看着宁昭然又有些畏惧,但在距离不远处有一桌都是华山派的人,她倒是真的指着宁昭然的鼻子喊起来。 宁昭然一愣,眨眨眼,随后勾唇一笑,“我说尹小姐,说你胸脯大的人可不是我,做什么对我发脾气?再说,说尹小姐胸脯大那可是奉承,怎么就惹怒了尹小姐了?难不成说你是金桔?”宁昭然无辜的很,就差把那双眼睛掉出来了。 “你…”尹香恼羞成怒,整张脸红的像是番茄,可是却实在找不出话来对付宁昭然,大庭广众之下的,被人说自己的胸,想必是个女人都会害羞至死。 “嗯?我说错了?”宁昭然依旧很无辜,做什么冲着她来,难不成她比较好欺负? “魔教妖女,再敢胡言乱语欺负我们小师妹,我们可不客气了。”就在好多人都忍俊不禁笑的时候,那边的一桌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宁昭然吼道。 宁昭然转头看过去,不在意的哼一声,“呦呵,还真都冲着本小姐来了,看来,本小姐看起来真的好欺负的很啊!”说着,她的手一抬,纤细的手搭上桌子上的软鞭,那站起来为师妹说话的男子也不禁有些畏惧。 啪! “哎呀,楚凉音你用剑砸我做什么?”宁昭然的手刚搭在软鞭上,楚凉音的剑鞘便砸在了她的手指上,宁昭然立即缩回手,甩了甩,看着楚凉音一脸不乐意! 楚凉音淡然的收回剑,扫了一眼那有些许紧张的华山派弟子,“因为老娘一句话,你们要反天么?老娘说说我的师侄怎么了?有人觉得不乐意要替他平反么?月离风,老娘说你,你愿意听么?”楚凉音头也未回,只是看着那二十来岁的华山派弟子,虽然他看起来明显的比楚凉音大很多,但是不知为何,在这对视中,很显然他处于下风。 被点到名字的月离风微微垂下眼帘,唇角依旧挂着微笑,但是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他的模样看起来谦逊的很,“是,师叔的教诲师侄不敢忘!”他平静的回答,尹香转头看着他,很显然为他抱屈,但是却说不出什么。 楚凉音唇角上扬,扯出一个稍显冷然的笑,“听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男子一愣,而后摇摇头,却也有些不忿,但只能这样了,“师妹,早餐用过了,咱们走吧!”一桌四个人拿起各自的剑起身,而后擦着楚凉音那桌走过去,顺便拉走了尹香。 酒楼里寂静无声,连老板和小二都没了音。 “小二,我的早餐到底去哪儿了?难不成你真的要饿死老娘?”楚凉音的声音自酒楼里荡漾开去,那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窥视着外面的小二瞬间一个激灵,“哎哎哎,马上来马上来!”快速撂下帘子,小二急速窜回厨房,虽他只是个不起眼的打杂小二,但是眼前的形式可是看得清楚明白,那位客观,最是惹不起。 ☆ 023.惩恶扬善 今日晋城牡丹花会依旧如火如荼,大街上人来人往擦肩接踵,那各色的牡丹让人眼花缭乱,熙熙攘攘的人声,不大的晋城热闹极致! 人群中,楚凉音与宁昭然走在前,诸葛无梵一直淡淡的走在她们身后,无论四周的人有多么拥挤,他们三个人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好似就算狂风来袭,也根本不会将之淹没! “你今天让月离风没了面子,你说你那个好师侄会不会报复你?”宁昭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没看得出一点担忧。 楚凉音哼了一声,“你以为他以前就没想过算计我?”微微扬起下巴,她脑后束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甩,一身淡紫色的简单长裙,如果她的表情能少一些凌厉与孤傲,此时也真的算上出水青莲让人惊艳。 “嗯?是么?”宁昭然看了她一眼,而后耸耸肩,“还真是个孝顺的师侄,知道你这个师叔最喜欢打架,顾念着你别再闷着,还能给你找事做。” 楚凉音唇角抽抽,褐色的眸子在熙攘的人群中扫一圈,“宁昭然,你知道什么叫做乌鸦嘴么?” “乌鸦嘴?你在说我?”宁昭然身子歪向楚凉音,眼里一片无辜。 一直走在她们身后的诸葛无梵慢慢的将视线凝聚在一处,然后又重新转向他前面的楚凉音,看着她如丝瀑的长发,开口道:“幕府的人。” 宁昭然表情一变,幕府的人,那可是她的冤家。 透过走动的人群看过去,果然,不仅是幕府的人,而且还是熟人呢! 有一行人,约莫七八个,本来是从对面朝着这边走的,但是此时却停在了街道中心,七八双眼睛盯着她们优哉游哉的二人,当先一人尤其表情愤恨,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她们剥皮抽筋一样,不是别人,正是幕成枭,当今武林盟主的二公子,在云妄山与楚凉音宁昭然有过一次很‘和乐’会面,看他此时的模样,想必对于那次会面印象深刻,以至于今日都不能忘,想起了仍旧恍若昨日。 三人继续向前走,不过几步便与幕成枭一行人狭路相逢,四周的人仍旧熙熙攘攘,但好似也感觉到了这站在道路中间的两伙人苗头不对,尽量的都躲开些,但仍旧有不少的人驻足下来看热闹,如果查看这些看热闹的人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其中就有今日一早在酒楼见识过小风波的人。 幕成枭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绝对达到了恨不能将其斩尽杀绝的心境。 “魔女,上一次本少就说过,如若再次让本少遇到,绝对不饶你。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今日本少要为大齐武林斩除祸害。”他一指宁昭然,那手指都差点戳上宁昭然的鼻子。 宁昭然盯着那指着她鼻子的手,唇角的笑丝毫未变。 四周寂静下来,本来熙攘的大街此时安静无声,周围驻足观看的人面色各异,但不免有较多的人眼里都呈现出或多或少的幸灾乐祸来。 宁昭然抬手,一把将幕成枭的手拂开,仍旧笑颜如花,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再敢指着本小姐,就把你的整条胳膊剁下来喂狗!” “哼,你这魔女还是不知悔改,本少不替天行道,老天都会看不过去!”幕成枭义正言辞的,好似他就是猴子请来的救兵,是专程来拯救地球的。 “呦呦,越说越大发,看来本小姐的存在已经给老天造成困扰了。不过也真奇了怪的,你说老天怎么会派你来替天行道?晃瞎了本小姐的眼啊!”宁昭然笑面回应,那如花美颜就好似带刺的玫瑰,尽管好看,但是暗藏针锋。 “百年之前,这晋城於菟夹道,谁想到今日晋城是疯狗乱叫,除却武林仍有朝廷,幕二公子是否将自己看的过重摆的过高?”幕成枭还未来得及开口,楚凉音凉凉的声音便响在耳边,幕成枭转过视线看着楚凉音,触及她的眼睛他便不知为何有些瑟缩,这个女人比之宁昭然这种明目张胆的嚣张更是慑人,因为你根本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有着武林正道的身份地位,却偏偏与这妖魔邪道混在一起,着实不知她到底为的什么。 “楚女侠,在下敬你是松山道人的弟子,不想拂了松雾门的颜面。如果楚女侠仍旧执迷不悟与这魔教妖女残害武林同道,在下只能回去要求父亲请出江湖令将楚女侠驱逐出大齐武林了。”幕成枭一派正气,好似天上地下就他这么一个正义之士,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以光复正义为己责,除恶惩奸藿香正气,那一刻恍若一道白光自天上照射下来,投射在他身后长出一对儿小翅膀呼啦啦的摇摆起来,整个天地间的人都睁不开眼,都被他幕二公子的正义之气所折服。 楚凉音扯着唇角笑笑,一手抬起摸了摸下巴,她动作随意甚至有几分粗鲁,看着她的幕成枭身体动了动,但没有后退。 “既然幕二公子打算为武林除恶,不如算老娘一个?这魔教妖女祸害尽了武林正道,是为天理所不容,今儿,咱就携手将她除了如何?”楚凉音话锋一转,居然帮着幕成枭说起了话来,幕成枭以及四周所有的人都诧异起来,这罗刹楚凉音玩的是哪一招? 幕成枭眼带戒备,但是脸上却扯出了几分笑,“楚女侠改邪归正是好事,但今日便不劳楚女侠了。”他似乎有点无言以对,楚凉音突然来这么一招,他都摸不清她到底想玩什么了。 楚凉音一笑,脸上的表情是佩服敬仰,连连点头表示对幕成枭的敬佩,“原来幕二公子是想以一人之力解决了这个妖女啊!佩服佩服,幕二公子当真是幕盟主的传人,有言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幕二公子绝对传承放大了幕盟主所有的优点,佩服啊佩服。既然如此,幕二公子今日可要让江湖武林同道们都好好见识见识幕盟主传人的风采,要让魔教知道知道,咱们武林正道可不是好惹的。”说罢,楚凉音倏地后退,径直的退到人群中,双臂环胸,打算一睹正义之士幕二公子的风采。 整个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下一刻便被宁昭然的笑声打破,她双手叉腰,笑的直耸肩,“幕二公子真的打算要和本小姐单打独斗?幕二公子好胆量,不愧是幕府的二少爷,本小姐接受了你的战书。来吧,今日就在此地,在江湖武林以及晋城百姓的见证下咱们决一死战,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幕二公子意下如何?” ☆ 024.正恶之分 此时就如同绷在弦上的箭一样,幕成枭不得不发,这么多人在场,这么多人在看着,且宁昭然亲口说了要与他决一死战,他若是说了不,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还有他爹的脸都要往哪儿放?不止是为了他的一口气,也为了他爹的一口气,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都让开,答应了宁昭然一决生死的提议! 楚凉音唇角上扬,扯了一个凉薄的笑,诸葛无梵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淡然的气息关注的眼神,表示他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受伤或死亡。 “一定要这样么?”诸葛无梵轻声道。 楚凉音眉梢一扬,“他自找的。”话语无情冷漠,好似幕成枭自找了就必得一死来承受结果! 诸葛无梵摇摇头,轻声叹气,对眼前的情况自带怜悯之意,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在他面前伤亡,绝对不想看到。 “诸葛,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楚凉音的眼睛盯着前方,低声道,可是话语却一个字不落的传进诸葛无梵的耳朵,诸葛无梵轻叹一声,那被阳光照射的恍若透明的脸自生出一股悲悯来,悲悯世间悲悯人类! 啪!缠在腰间的软鞭被宁昭然拿在手中,扬臂一挥,发出响亮的声音,那血红色的软鞭在半空中弯弯转转,如同血红色的蛇一样。 “哼,本少先让你三招,也免得别人说我幕成枭欺负女人。”剑出鞘,锃亮的剑身反射着冰凉的光,幕成枭的武器不错,但他是否能够真正驾驭,那就不为人知了。 宁昭然勾唇一笑,“那多不好意思,若是本小姐第一招就把你打趴下了,我可是会害羞的。” 幕成枭额头上青筋暴跳,举剑待发,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特意的在站在人群当前优哉游哉的楚凉音身上停顿两秒,如今的场面都是这个女人推波助澜而起的,实乃祸害! 宁昭然再次一抖鞭子,响亮的声音未落,那鞭子便如同长了眼一般朝着幕成枭飞过去,带着凌厉的风声,四周的人无不向后退开两步。 幕成枭双脚急退,躲开那鞭子的扫荡,同时挥剑而起,他刚刚还说先让宁昭然三招,可是第一招都没让宁昭然发挥完,他就开始反击了,四周有议论声响起,但幕成枭已然听不到。 宁昭然完全不在乎一跃而起宠着她挥剑而来的幕成枭,身子后仰,手臂转动,那血红色的软鞭迅速收回,循着她手臂转动的方向在她四周旋转开来,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她掩在其中。快速旋转的鞭子,用眼睛几乎都看不到本尊,只能看到它转动的残影形成的一圈血红色屏障,在外的幕成枭也不可小觑,循着空隙一飞而起,手中剑因着他运足内力与发挥到极致的剑术,竟然也抓不到剑身本尊,那一圈残影以人的肉眼来看,化成了无数个纤薄的剑,以一个不可摧毁的方式直刺向宁昭然。 四周的人全神贯注到了一定极限,紧盯着中央那两人,功力薄弱者只觉得强劲压力自中央袭来,压迫的头晕耳鸣,血液翻涌! 宁昭然猛的长呵一声,血红的鞭子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朝着那刺来的剑射去,以缠绕的方式直接缠上了幕成枭的手臂,幕成枭一飞而起,手臂一震,竟然将紧紧缠在他手臂上的软鞭震开。 宁昭然后退两步,眼露几分讶异,上一次在云妄山下与幕成枭对手之时他内力薄弱,短短不过一月,竟然长进这么多。 幕成枭在距离宁昭然五米之外落地,眼露得意,尽管刚刚被缠住的手臂此时麻痛不已,但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魔女,你注定为天地正道所不容。”幕成枭义正言辞,好似天地正气都集于他一身,如果此时举剑对天高呼,代表月亮消灭你,上天会马上赐予他魔法,将搅乱天地正气的魔女就地消灭。 宁昭然后退一步甩了甩握鞭的手,她的手心也被幕成枭那一震震得发麻,“看来今天幕二公子是有备而来,不过就算有备而来又如何?你想让本小姐死,那么你也甭想从这儿活着走出去。”宁昭然生气了,脸上的笑都没了,这帮满嘴正义的伪君子人渣是她最厌恶的,到了此地步仍旧满嘴正义蛊惑人心,她本不恶,完全是被这帮乌合之众扣上了一顶邪恶的帽子! 当中二人是下了今日必有一死的决心,四周议论声起,蓦地不知是谁突然高呼一声,“二公子,在下要与你并肩携手铲除魔教恶女!” 一人喊不要紧,高昂的附和之声一瞬而起,被牡丹花环绕的晋城大街此时成了诛灭魔教的圣地! 激昂的附和之声此起彼伏,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幕成枭身边与之并肩作战与宁昭然对峙,四周的看客只余寥寥,有想参加却犹豫不定的,有的则是完全不想参合魔教与幕府的恩怨中。 楚凉音与诸葛无梵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看着那群被鼓动起来的人,诸葛无梵眼里依旧有着轻淡的悲悯,似乎也可怜他们那薄弱的自我立场。 宁昭然看着对面那群虎视眈眈的人,幕成枭不过第一回合与她势均力敌罢了,这群人就以为幕成枭有多无敌,哼,无知的人们,那么喜欢送命,也就不能怪她了。 鞭子一抖,清脆的声音荡漾开去,对面人群中也有些微惧怕的,但仍坚强的未动。 “慢着!” 宁昭然手腕刚一动,楚凉音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将视线转向她,神色各异。 宁昭然皱皱眉,“要帮我就过来,不帮我就闭嘴!” 楚凉音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老娘不帮你,为什么要帮你?你可是魔女!”楚凉音如是说,随后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过来,一步步的走到大街中间,看看右边的宁昭然,又看看左边的武林正道们,她慢慢放下交叉环抱在胸前的手,剑一直握在手中,随着她的动作,幕成枭防备起来。 “那就少废话,滚一边去。”宁昭然不耐,脸色阴冷。 “不行不行,这么多武林正道的大侠们在此,怎么能走?刚刚幕二公子大显神威,我看的甚是欢喜。幕盟主的天阴剑法天下无双,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刚刚幕二公子用的就是天阴剑法吧,看似得到了幕盟主的真传,不如让小女子领教一下如何?”砰的一声,楚凉音手中的剑杵在地面,她正对面的看着他,十分之诚挚的想要领教一下。 幕成枭暗咬牙关,硬扯出一丝笑来,道:“楚女侠,恕今日不能奉陪,待得在下解决了此魔女之后在下必当领教楚女侠高招。”他反手提剑,冲着楚凉音一拱手,礼数做足。 楚凉音却不见得领情,慢慢摇摇头,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非得现在不可!” ☆ 025.悬殊之战 “公子,您不下去阻止吗?”晋城主街的一家二层的茶楼里,二楼的一扇窗子半开着,隐约的露出半张焦急的小脸来,在这张小脸的上方也有一个脑袋时隐时现,似乎也急于的想要看到外面的情况。 尔蒋在这里看了半天了,从宁昭然和幕成枭对峙开始,他就一直焦急的在这里看,本以为会看到满地血腥,但是出奇的居然只是打了个平手,连尔蒋都惊叹于幕成枭急速而成的内力,真不知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是如何练就的,明明在云妄山的时候,他可是武功平平的。 衡贺踮脚站在尔蒋身后,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看,下面声势浩大,一群人将整条街都占住了,现在更大发了,看来七师叔也要参合进去了,真是个能惹麻烦的主,哪儿都少不了她。 衡贺摇头叹气,表示无奈。 然而,这俩人在窗子那里急的火烧火燎的,坐在雅间里悠然品茶的月离风却是一动不动,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没有一点好奇,似乎也不想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对于谁生谁死也和他无半点关系,他只不过是来品茶悠闲的。 尔蒋的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衡贺的双手还支在他肩上,这俩人几乎都要从窗子掉出去了。 “哎呀,别推我,要掉下去了。”尔蒋站直了身子将后面的衡贺推开,眼睛却一直未离开下面,看着楚凉音朝着幕成枭走过去,尔蒋低声的轻呼了一声,衡贺赶紧踮脚往下看,一边关心道:“怎么了怎么了?” “哎呀,别吵!”尔蒋烦躁的反手推了一把衡贺,衡贺后退一步,之后又不死心的踮脚,继续巴在尔蒋的身后观看窗外的事情进展! “如何了?”月离风终于开口,轻柔的声音像是落地的羽毛,让人如沐春风。 “七师叔要动手了。”尔蒋据实回答,可是却有些微的紧张,“公子,您不下去拦着点七师叔啊,会出人命的。”尔蒋是笃定了楚凉音出手必定伤人,他十分担心楚凉音在这里闹出人命来,毕竟是松雾门的人,出了人命就会算在松雾门的头上。 月离风轻淡的眼眸中浮过一缕讥讽,“她是师叔,我又能如何管?” 尔蒋虽然看着窗外,可是月离风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他皱皱眉,“可是会影响松雾门的声誉的。” 月离风淡淡的转头扫了一眼尔蒋,尽管尔蒋注视着窗外,仍旧感觉颈后一凉。 “如果尔蒋关心,你可以出去阻拦。”他的音调带着一丝凉意。 尔蒋脸色一僵,随后从窗子与衡贺之间钻出来,向前几步站在月离风面前,神色有几分踌躇,“公子,尔蒋不是这个意思。” 月离风面色淡然,看不出他的喜怒来,指节分明的手自桌上滑下,随意的落在膝盖上,那清润的长袍质地光滑,如同温和的暖玉,月白的颜色与他肌肤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乍看之下,竟分不出主次。 “今早从外捧进房间的那盆黑牡丹可照顾好了?”月离风开口,说的话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明明在说眼下的事,他却偏偏提到今早的事,让尔蒋满脸疑惑。 点点头,尔蒋答道:“照顾好了,临出门时浇的水。”他不知道公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那盆花是七师叔赠的?可今早他说的时候公子明明没什么表情的。 月离风微微颌首,几不见动作,“那就照顾好了,免得日后有人找你麻烦!”他如是说到,更让尔蒋摸不着头脑了。 说罢,月离风起身,动作流畅如水,举手投足间优雅淡然自有一股迷人气韵,让人移不开眼,无论动或静,此人都风雅的如同一幅画! 走到窗边,衡贺听到身后动静赶紧让开,月离风随手拨开半敞的窗子,此时能够清楚的看到窗外大街上的情况,可,此时大街上已经成了战场了! 然而,说是战场,却不见有腥风血雨,唯独可见的便是翻飞的残影以及冲面而来的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衡贺本来是站在窗边往外瞧的,却是硬生生的被窗外冲进来的气流打回去,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窗子在吱嘎作响,月离风的长衫也随风摆动,但他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平稳如山。 细长的双眸注视着一点随之移动,那翩飞的人只见残影,可是他的目力却是能跟得上,随着那冲面而来的气流愈发的强烈,他细长的双眸也微眯起来,脸色是平静的,眼底却不乏几分冷意。 蓦地,一声闷哼自半空响起,接着砰地一声,幕成枭的身子自半空重重坠地,激起地面一阵烟尘。 “咳咳…”坠地的幕成枭身体佝偻起来,手中的剑已然脱手,他咳嗽着,胸腔的震动犹如敲鼓。 七八人围上去,几人将幕成枭围住,另外几人则一致对外,警戒着自半空翩然落地的楚凉音,她一身清爽,神色悠然,更重要的是,她手中的剑依旧是反手拿着的,剑未出鞘,姿势未变,她竟然用一只手和幕成枭比试的。 四周议论声起,而后刚刚那一群誓要与幕成枭并肩作战的武林同道们开始小心的后退,前一刻如此激昂,下一刻偃旗息鼓! “七师叔赢了!”窗子不再乱颤,尔蒋精致的小脸上绽出一抹笑来,眼睛亮晶晶,他早就猜到了结局! 衡贺点点头,“肯定的,这都不用说!”连公子都避让三分的人,那幕成枭怎么能是对手! 任凭俩人在后议论,站在窗边的月离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恍若置身画面之外。 “怎么?幕二公子败了,你们这帮龟孙子要替他出出气?好啊,老娘正好没过瘾呢,你们是打算群殴呢?还是群殴呢?”楚凉音的声音自窗外传来,衡贺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没见过哪个女人那么爱动手的,一次不过瘾还要来! “楚凉音,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们幕府可不是好欺负的。”不知是谁在说话,不过肯定是幕府的人,或许是幕成枭的手下。 “哎呦,说的我这个怕,简直吓破胆。”楚凉音风凉的声音再起,“幕府的狗听清楚了,莫要以为你们幕府势力大就能吓着老娘,放眼整个江湖武林,打听打听老娘将谁放在眼里过?你们也放聪明点,老娘也懒得动手,日后见了老娘最好当做不认识,否则,有你们好看的。”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配着清魅的声音如同佳酿醍醐灌顶。 “你…楚凉音,我幕成枭会记住你的,日后幕府与你不共戴天,咳咳…”幕成枭好似被抽走了肾似的,一嘴的水味儿! 衡贺翻翻白眼,暗咒一声,“好嘛,这下子松雾门又多了一家仇人了!” 尔蒋闻言蹙眉,推了一把衡贺,“莫要瞎说,被七师叔听到,你就死定了!” 衡贺耸耸肩,却闭上了嘴! 此时,站在窗边的月离风却发出一声轻笑,不知何意,也听不出喜怒来,不过低浅一声,远处难以听到,衡贺和尔蒋却是听得清楚,俩人看向月离风的背影,却只有平淡风雅。 就在这时,自大街尽头传来一声低沉男音,恍若深谷重石跌宕,听的人耳膜一震,“哪里来的狗杂种,如此蔑视我松雾门?我松雾门无人了吗?” 这一声传来,众人迷茫,楚凉音眉梢一挑,宁昭然一诧,诸葛无梵淡然转头,楼上月离风脸色一变,随后自窗子翩然飞下,无声落地,神态悠然,突兀出现却又适宜万分,好似他本来就站在那里! ☆ 026.云烈召 一个人自人群中昂首阔步而来,他一身蓝色劲装已看不出本色,上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黑色的靴子磨损出破洞无数,魁梧的身子恍若一座山,一头黑发随意拢在脑后,额前有一缕散落开来,随着他大步走来的大幅度动作,那一缕长发也随之摆动。 他有着刀削斧刻般的脸,好看则以却冷硬异常,就像是一块坚硬的花岗岩;一双眼眸冷峻坚定,更有几分孤傲隐在其中;他背上负着一把大刀,粗略一看重量不轻,而他却步履如飞一般,看他是一步步走来,却是不过片刻便到达了众人眼前。 楚凉音挑起的一边眉梢使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怪异,瞅着那突然出现的人,视线慢慢移动,由下至上又由上至下,楚凉音的眉峰渐渐拧起来,脸上生出几分嫌弃来。 “云烈召,你这又是打哪儿跑出来的?” 楚凉音一言即出,四下又有议论声起,原来这人就是松雾门的云六侠,如果有了解的,必定听过云烈召与楚凉音以前在松雾门的外号,‘混世魔王’说的就是他们俩! 云烈召也拧眉看着楚凉音,冷硬的脸因着他的动作看起来更是有点吓人,那魁梧的身材,整条大街上最彪悍的汉子都不敌他,不用谈武功,单单只是着块头气势,就能吓死几个! “嘴总是不干不净的,也怪不得到处有人找你麻烦!”云烈召哼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那边已然被忽略的幕府一行人。 一看到他们云烈召的脸色更不好了,“刚刚哪个鸟人说与我松雾门势不两立来着?”他冷峻的视线扫了一圈,对方气势瞬间全无,不是对方如何,而实在是他气场太强,魁梧的身体就好像强力发电厂,周身五米开外一切皆尘埃! “云六侠。”幕成枭自护卫的守卫圈走出来,面色黄中带绿,好似涂了胆汁一般。 云烈召皱眉,那斜飞入鬓的眉毛因着他的动作使得他冷硬的脸生出几分惊悚来,“你是谁?” 幕成枭立即一哽,他幕成枭堂堂幕千绝的二公子,走到哪里不是左右逢源,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问出这种问题来,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噗!”冷场之时,一声笑打破寂静,宁昭然实在忍不住了,看着幕成枭那菜色的脸她觉得好笑极了。 云烈召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宁昭然,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软鞭,“你就是魔教那妖女?”低沉如鼓的嗓音,纯粹的问句,不包含任何的贬义。 宁昭然也没生气,下巴微微一扬,“正是!” 云烈召点点头,“嗯,哪天领教你下你的鞭子!”说罢他又转过头,干脆利落,没对宁昭然的美艳有任何表示,只是对她鞭子挺感兴趣。 宁昭然挑了挑眉梢,似乎也颇为意外。 一场十分正经的对话被宁昭然打断,幕成枭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云烈召看着幕成枭也不开口,不耐烦一冷哼,“我也不管你是谁,干什么的,家里有何势力,武功不济是你的问题,打不过楚凉音那是你不行,抬出家里的势力未免太挫。你也是个汉子,说出这话来也不怕笑话?哼,我师妹是毛躁了点,没什么优点,满身的毛病,但她是我云烈召的师妹,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来欺负!” “云烈召,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趁机贬低我?”云烈召义正言辞的说着,一旁的楚凉音悠悠开口,俩人并肩而立,身材差距悬殊,可有些什么却是那么相似。 云烈召一听不愿意,扭头看着她,冷哼一声,“只有你能惹麻烦,还不知道反省,我这是为你解围呢,别不知好歹。一会儿给我买一套新衣服新靴子,算是给我谢礼就行了!” 俩人如此交流,四周的人瞠目结舌。 楚凉音毫不客气的轻嗤一声,随即转身,一把夺下宁昭然手里的鞭子,还在众人不知怎么回事儿之时,只见楚凉音瞬间离开原地。 对面之人只觉一阵风拂过眼前,下一刻再看,楚凉音已经稳稳当当的回到了原地,手里依然握着宁昭然的鞭子,就好似她从来没离开那里一样。 “哇!”惊呼声四起,寂静的大街瞬间开了锅! 幕成枭还未明了怎么回事儿,身后的护卫皆惊呼起来,回头就见七八个护卫匆忙提裤子,此时他才低头看了自己的下身,一看不要紧,差点晕过去。两条白花花的腿儿暴露在外,重点部位冲着四面八方打招呼,他的裤子居然掉了! 楚凉音一笑,反手将鞭子扔给身后的宁昭然,“这不就行了!”说罢,转身悠然离去,众人皆不在其眼中。 云烈召长长地吐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可面色却平静的很,看似内心里他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过分。 “六师叔。” 云烈召回头,就见月离风淡然站在一处,丰神俊朗,卓尔不凡。无论四周喧哗成何样,他依旧恍若置身事外。 看到月离风云烈召的表情明显较为高兴,尽管冷硬的面庞看不出什么来,他大步走过去,伸手拍拍月离风的肩,“离风也在这儿!” 月离风拱手,冲着云烈召恭敬一礼,“没想到六师叔会出现在晋城,师侄能够碰到六师叔实属运气,一定要为六师叔接风洗尘才行!” 云烈召一听立即点头同意,“行!”豪气万丈,除却那一张冷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云烈召倒有个豪爽的性格! 一行人陆续离开,独留街中心幕二公子丢脸到极限,将那被鞭子抽碎的裤子裹在身上,在七八个护卫的护送下火速逃离,大街上人人面色各异,这一次,松雾门与幕府是彻底杠上了! 是夜,楚凉音与宁昭然返回酒楼,宁昭然回房间,楚凉音也朝着房间走回去,刚到门口,推门的动作一滞,下一刻咣当一声踹开门,房间里一个人自床上跳起来,巨大的身体砰地一声落地,差点将这二楼的地板震塌。 待得看清踹门而入的人是谁,云烈召下一秒又倏地躺回床上,那重约三十公斤的大刀就摆在床里,睡觉都不离身! 楚凉音的脸色何其难看,两步走到床前抬脚狠狠地踹在云烈召的腿上,他倒是不痛不痒,还烦躁的挥挥手,“别打扰我睡觉,我都五天没睡个安生觉了!”有些沙哑的嗓音,确实能听得到其中疲惫,哪还似白天见到他时的意气风发! “给我滚起来,不会自己找个房间吗?或者去你的好师侄那里,非得跑我这里干什么?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鞋也不脱,你看看你那靴子,扔垃圾堆乞丐都不要。”楚凉音咬牙切齿,云烈召恍若未闻,五秒过去,竟然打起了酣。 鼾声震天,楚凉音无语至极,估计现在就算把他顺着窗子扔下去他都不会醒,但是她可不想碰他,一身的灰尘,看看那张床,被褥都成了黑色。 楚凉音皱眉,欲转身离开却又抬腿狠狠的踹了云烈召一脚,但他鼾声依旧,完全没感觉。 烦躁的嘟囔几句,楚凉音转身离开房间,又狠狠地关上门,对于云烈召,她是绝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 027.武林大事 宁昭然刚躺上床,门就被敲响,她朝外看了一眼,而后悠悠走过去,打开门,楚凉音径直的自外走进来。 “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干嘛?”反手关上门,宁昭然转身看着楚凉音,没想到她竟然开始脱衣服。 “你要睡在我这里?”走回床边,看着楚凉音将外衣脱掉,看来她是真打算睡在这里了。 “云烈召霸占了我的房间,睡得像头死猪。”跳上床,独占床里一侧,她倒是安然! 宁昭然看着她,眨一下眼睛表示理解,而后也躺下,床虽不大,可二人躺在上面倒也够宽敞! “在这晋城赏花的心情都没了,不然明日咱们就走吧。”望着床顶,宁昭然开口道。 楚凉音闭着眼睛面色平静,“宁随风不是也没在你们教里,何苦非得拉着我去?”不用宁昭然说下句,楚凉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宁昭然一听翻身侧躺,看着闭着眼睛的楚凉音,她莞尔一笑,“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哥么?” 楚凉音半晌没回答,待得宁昭然都要闭眼睛时,楚凉音开口,“或许我早就见过了也说不定呢1” “嗯?你见过我哥了?在哪儿?什么时候?印象如何?”一听这话,宁昭然立马来了精神。 “没看清,印象也不怎么样,日后就别再提这个话题了,睡觉!”她淡然回答,使得宁昭然立即没了精神,翻身躺好,依旧不死心,“那是你不了解我哥,一面之缘能看出来什么?自然要好好了解了解才是。” 任凭宁昭然如何嘟囔,楚凉音都没了声音,许是不想接茬,也许是已经睡着了! 平静的一夜悄然过去,翌日本是艳阳天,天空一碧如黛,晋城的牡丹花会依旧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武林中却出了大事! 一早洗漱过后,楚凉音与宁昭然一同下楼,还未走下楼梯,便听得楼下议论之声高昂喧杂,无数人的声音搅和在一起,却都是谈论着一件事,还有打点行装的,似乎急于离开晋城! 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站在楼梯上的二人那么一诧间,身后一个庞然大物忽的从二人中间挤下来,待得两人再次站定,只看到背负大刀的云烈召急匆匆的已经走到了酒楼门口! “云烈召。”楚凉音喊一声,随后脚下一动,下一刻,她已然追上了云烈召,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将急于往外走的云烈召硬生生的拽回来! “我有急事,没时间和你个姑娘家玩。”云烈召冷硬的五官写满了急,拧着眉毛看着楚凉音,那模样颇有几分慑人。 楚凉音没做任何反应,上下扫了他一遍,“你要做什么去?” 云烈召看了一眼酒楼里的人,大部分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慕容府出了事,我得赶过去。”他低声说道,面色冷峻,眼色焦躁。 “慕容府?出了什么事儿?”慕容府是大齐江湖武林甚有地位的武林世家,上上任的武林盟主就出自慕容府,这一带慕容府人才辈出,都在江湖有些名声,其中有侠义万千之名的慕容府大公子慕容子均与云烈召有些交情,这楚凉音是知道的。 云烈召摇摇头,额前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甩,“慕容庄主被杀了。”他这声更低,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 楚凉音眼睛瞬间睁大,“真的?”慕容府的家主慕容靖楚凉音是见过的,武功不俗,甚有气度,更重要的是,慕容靖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江湖的争名夺利他从不放在眼中,世人也称他为真君子,怎么可能被杀? “一早收到子均传来的消息,假不了。”云烈召甩开楚凉音的手,转身欲走。 “等等!”楚凉音再次开口将他叫住。 云烈召这次真的不耐了,眉毛都拧成了麻花劲儿,“你去了能做什么?协助调查?还是去做个见证人?”云烈召这人在江湖上有一个从不说谎的好名声,有什么说什么,这是江湖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楚凉音虽觉得此特征弥足珍贵,但是,也要提防是否有人会利用他这一点。 云烈召冷哼一声,魁梧的身体散发着冷气儿,“管那么多,出事儿了我自然要去。”说完这话彻底的转身离开,融入人流中,不过片刻消失了踪影! 楚凉音站在酒楼门口,叹口气,慕容府的家主被杀了?被杀!谁有这个本事儿呢?为的是什么呢? “走了?”宁昭然从酒楼走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说道。 “嗯!” “酒楼里的人都在议论慕容府出了大事儿,目前已经封锁了消息,但猜测是出了人命,你六师哥也是为了这事儿吧?”宁昭然在酒楼里听得清楚,慕容府可是大齐江湖中六大武林世家中的大家,在江湖有着一定地位,饶是她,如果真没惹着她,她都会避着他们。 楚凉音点点头,望着澄碧的天空,“慕容靖死了。” 酒楼里大部分听到风声的人都走了,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件事,无论怎样保密,也总有透风的墙,而这江湖人,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晋城的牡丹花会与慕容府的事情相比,刹那花都失了色。 一桌三人,楚凉音淡淡的说完从云烈召那里听到的事,宁昭然与诸葛无梵都较为诧异,宁昭然没见过慕容靖,诸葛无梵倒是见过,面上不无遗憾。 “云六侠可知道谁是凶手?”诸葛无梵的遗憾自眼角眉梢荡漾开来,弄得宁昭然都被影响,也开始心生遗憾来,可惜了! 楚凉音摇摇头,“没说,想必现在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她倒是不甚关心,反正与她无关。 “慕容庄主是个真君子,与世无争,真不知是谁能下如此狠手。”叹息着,诸葛无梵清隽的脸庞划过一丝忧伤。 “六师叔果然走了。”衡贺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楚凉音回头看过去,一身风雅的月离风自楼梯上走下来,清风晓月般的气息,翩翩公子不浊于世。 “七师叔,六师叔真的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一早特意的去给他买的衣服靴子,本等着他起床给他送过去呢,结果人就不见了!”他们走过来,衡贺冲着楚凉音说道。 楚凉音嗯了一声,而后淡然回头,“他有事,已经走了!” 衡贺眨眨眼,看了一眼落座在一旁的公子,没同尔蒋走过去,而是站在了楚凉音身边,疑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昨天明明说过很疲累能睡上三天三夜的。” 楚凉音挑起眉梢扫了一眼衡贺,衡贺后退一小步,他就是问问嘛,也没说要怎么样。 慢慢的将视线调转向月离风,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就好似雕琢出来的一样,找不到一丝瑕疵,正巧此时,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将他的脸罩在金色的阳光下,宛如神祗。 “慕容府出了大事,有人死了。月离风,听说月家与慕容府交情不浅甚至有结下儿女亲家的打算,你不表示一下关心么?” 月离风将眼眸的焦距定在楚凉音的脸上,那满是凌厉与孤傲的双眼透着几分讥讽,使得他眉心蹙起,“师叔知道的如此多,是在关心师侄的婚事么?” ☆ 028.侄恭叔亲 本看着窗外的宁昭然忽的来了兴趣,向后靠在椅子上,美眸流转,视线在楚凉音与月离风的身上游离,看着二人有些冷然的气氛蓦地笑出声,“看看你们师叔师侄相处的多友好,还操心起婚事来了,啧啧,侄恭叔亲啊!”宁昭然典型的看出殡的不嫌殡大,如此场面,她喜欢极了。 楚凉音淡淡的扫了一眼宁昭然,眼神不乏警告之意,让她闭上那张嘴,宁昭然不以为意,依旧等着看笑话。 “关心一下你有这么意外?老娘向来关心小辈,就连门中小四喜养的猪是否配种老娘都会关心一下,有何不可?”楚凉音抑扬顿挫的声音十分刺耳,猪配种?这明显的是在骂人了。 月离风脸色如常,眼中温度却是降下来,如同六月飞雪一般,让一眼瞄到的衡贺不禁打了个寒噤,公子被激怒了。 “凉音,你要同去慕容府么?”诸葛无梵突然开口,温润的声音将冷然的场子救了回来,宁昭然现出几分扫兴来,她还没看够呢,衡贺倒是松了口气,这二人可别再打起来了,大庭广众的,多丢人! 楚凉音果然不再理会月离风,将视线定在诸葛无梵身上,然后摇摇头,“与我何干。” 诸葛无梵叹口气,“我理应去,不为别的,送慕容庄主最后一程。”看来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气氛中没有出来,他与慕容靖有过一面之缘,虽谈不上莫逆之交,但慕容靖的一举一动都很让诸葛无梵赞赏,他是实实在在的为慕容靖的死感到可惜!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那你就去吧,让宁昭然派人送你去,不然你都不用走到兰州,半路就得饿死累死!”她说着风凉话,却不得不让人怀疑,确实有这个可能。 宁昭然眉梢一挑,看似想反驳,但又什么都没说出来,瞪了楚凉音一眼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楚凉音的眼角浮起笑意,悠悠道:“不然,宁大小姐亲自送诸葛去兰州?” 宁昭然咬牙切齿,“没了我,你也得饿死。” 楚凉音笑容更甚,“我的好师侄还在这里呢,把他当透明人么?有这么个富可敌国的好师侄在,我怎么也不可能饿死。” 她此话一出,有数人皆变脸色,首当其冲的就是衡贺,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楚凉音,想穿透她的脑袋看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尔蒋抬起眼瞧了瞧楚凉音又看了看月离风,而后又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脚尖,装聋作哑。 月离风轻声淡笑,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煞是迷人,“师叔此时又用着师侄了?”他声音轻淡如水,可却透着那么一股讥讽来。 楚凉音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宁昭然挑眉,这是她赏给她的机会,不要么?过了这个村可是没这个店了! 宁昭然暗暗咬牙,斜睨了一眼脸色平静似乎又陷入自己思绪的诸葛无梵,一咬牙一跺脚,“好,我送他去兰州慕容府,你随着月公子好好享受‘叔侄之乐’吧!”叔侄之乐四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褒义贬义一听即明。 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整张脸如同开了花,有那么一刹那夺人眼球,“不客气不客气,记住欠我份儿人情就行了!”说罢起身,拿起随身不离的宝剑,潇洒的转身离开,临走到酒楼门口时,她清魅的声音再次传来,“祝你们愉快!” “呃,公子,咱们真的要与七师叔同行么?”待得宁昭然与诸葛无梵离开了,衡贺才敢问出口来,想象一下七师叔与他们同行,他就不禁寒芒在背,那他可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月离风淡定如初,注视着窗外川流不息大街,他唇角上扬,“同行又何妨?” “呃?”衡贺哽住,与尔蒋对视一眼,都没明白公子这突然的是要干嘛、明明俩人水火不相容,恨不得不在一个世界生存,呼吸同一样的空气都觉得脏;一个要同行,另一个居然也同意,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公子,您真的确定要和七师叔同行?”衡贺皱眉,苦着一张脸,公子倒是能忍了,可苦了他们了呀。 月离风斜睨了一眼衡贺,稍显细长的眼眸荡漾缕缕意味深刻的笑,“别担心,或许她并不想与我们同行,只不过一说罢了。” 衡贺云里雾里,尔蒋好似听懂了点点头,“或许公子猜的对,七师叔并不喜欢我们,甚至看两眼都嫌多……呃,只是说了给宁小姐听得。”尔蒋被衡贺瞪了一眼,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七师叔简直就拿公子当苍蝇,还同行,简直难以想象。 或许他们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但是,有时事情总是会与人的想象反方向发展,当翌日一早衡贺将停在酒楼后院的马车驾出来,当尔蒋搬着箱子从酒楼走出来,当二人忙活着将马车内铺垫好,将公子喜欢的雨前清露摆放在马车内的小桌上,当将点燃的松竹香扔到雕花的香炉中,正等着他们公子从楼上走下来时,一个青色的人影从楼上悠然而下,迈着随性潇洒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向他们。 衡贺尔蒋不由得都感觉后颈发凉,眼瞧着那笑的恍若清水芙蓉一般的女子走到他们面前,看着她抬手分别拍拍二人的肩头,还未等的他们俩因着她的拍打而感到惶恐之际,眼前一花,下一秒那人已然跳上了车辕,掀起垂坠的竹帘,大方的钻进了马车。 “唉,真舒服!”一声清魅的叹息自马车了传出来,衡贺打了个哆嗦,看着一旁同样忐忑的尔蒋,沉重的点点头,为接下来的日子默哀! ☆ 029. 车中惊魂 群山环绕,山水宜人,天空一碧如黛,如此天气最适宜出行。 宽阔的官道隐在群山之中,此路段即是主要官道亦是观赏美景之地,东南西北个个方向,入眼的皆是山清水秀花鸟宜人。 华贵的马车在山水间悠然前行,马儿不急,踢踢踏踏,好听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 驾车的是个模样清秀十三四岁的小童,模样精致大眼睛显得分外激灵。 与他们渐离渐远的是牡丹世界晋城,自从早上开始,衡贺的小心脏就开始紧张的跳动着,几次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切皆因那此时霸占了马车当祖宗的七师叔! 当公子看到七师叔没有独自离开而是霸占了他的马车之后,他的脸色也明显的冷了下来,衡贺尔蒋什么都没说,此时不是为别人担心的时候,最担心的还是他们俩,因为,只要有七师叔在的地方,他们就有的受苦了! 飘着淡淡松香味儿的车厢内,所有的陈设都是上乘的,靠着车厢门边摆着那盆黑牡丹,正是楚凉音赠给尔蒋的那盆,依旧开放的多姿多彩,看来尔蒋照顾的很好。 车厢当中一个精致小桌,桌上摆放着当季水果,紫砂茶壶,青铜熏香炉,一品一物皆为上品。 三面有设计的十分舒服的矮榻,宽度适宜,可坐可躺,上面铺着一层柔软顺滑的毯子,无论马车行走到怎样的路段,保证坐在车里的人不会感觉到颠簸! 此时此刻,就在马车悠然前行时,那一身青色长裙的女人独占对着车门的一方矮榻,整个人横躺在上面,因着距离有限双腿则斜搭在另一边的矮榻上,姿势随意,已然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低眉顺眼的尔蒋就坐在楚凉音搭乘着双脚的那一面矮榻,他整个人靠着车门的位置坐着,对面则是月离风,坐姿标准双目闭合,好似已经睡着了。 从晋城出来后,这整个马车就是这样的情况,尔蒋感觉都要喘不过气了,这压抑的气氛让他愈发的如坐针毡,蓦地身子一动,掀开精编的竹帘快速的钻出马车,与衡贺同坐在车辕上,迎着清风美景,这才感觉活过来! 衡贺扫了一眼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尔蒋,不用问,看他那放松的脸色就知道那里面不好呆,“喘不过气了?”他语气倒是有些悻悻,庆幸自己抓稳了这个驾车的活,以前不觉得好,现在觉得十分好! 尔蒋小心的长吐一口气,“还是外面好!” 衡贺轻笑一声,不无幸灾乐祸,听着里面一点音没有,他就能猜得到那里面是个什么气氛。 尔蒋不满的看了衡贺一眼,但是也没说什么,虽然看似那车里的两个人在睡觉,但是事实谁知道,没准都听着外面呢,他可不要说什么得罪人的话,下场可是很难想象的。 前面的道路有个急转弯,马儿跑得不快,只不过因为马车的问题,在马儿转过弯道之后,后面的车厢轻轻地甩了一下,而甩这一下不要紧,车厢里猛的传来咚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板上,车辕上的衡贺尔蒋瞬间绷起,两人满眼惊恐的对视一眼,衡贺快速的掀开竹帘一角窥视里面,随即脸色大变,一副要死了的表情。 车厢里,本来稳稳的躺在矮榻上的楚凉音被结结实实的甩在了车板上,撞得车厢中间的小桌都滑出去了,好在有坐在外面的月离风伸腿挡了一下,不然非得飞出去不可! “嗯。”在甩到车板上足足过了一分钟之后,正面朝下趴在那里的楚凉音才发出声音来,身子动了动,而后慢慢撑起身子,第一眼就射向了月离风。 月离风也正看着她,面色平静,唇角上扬,细长的眼眸里有着不掩饰的笑,此时此地,车厢里就只有两个人,似乎他也不再掩饰。 淡定的从车板上爬起来,怀中依旧抱着她的宝剑,重新躺回原位,蓦地开口,凉凉道:“把你那嘴给我拉平,不然别怪老娘翻脸!” 月离风笑容不改,对于楚凉音的威胁他没一丝惧意,“师叔刚刚的落地姿势着实‘优美’,空翻一周半自由落地,瞧瞧这桌子都被师叔的‘优美’姿势慑住自己飞了出来,此姿此态足以引得各江湖武林豪杰竞折腰。”他语调悠扬,好不欢快! 楚凉音霍的转头瞪视他,眼光凌厉如刀,好似刹那间便能将对手千刀万剐一般,“此处没了别人,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长了一张人模人样的脸,内心却是堪比毒蛇一样,月公子此模样也能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你做的那些个好事。”楚凉音咬牙切齿,眼光如刀。 然而,楚凉音此时这些个威胁言辞已经对月离风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浅笑如风,一双眼眸都弯了起来,“师叔今日的言辞较之以往杀伤力大减,似乎在配合着师叔今日的形象做派,师侄大感佩服,师叔无论做什么,都尽心尽力,不做戏子,实在可惜。” 楚凉音怒极反笑,上一刻还躺在那矮榻之上,下一秒车厢荡出一波凉风,青色残影一闪而过,竹帘随风荡起,车辕上的衡贺尔蒋同时看了一眼那晃动之后又恢复原状的竹帘暗道一声不好,还没等掀开竹帘一探究竟,只听得桄榔一声,承载着各种物品的小桌自车厢中飞出,二人灵活又默契的向后一闪,那小桌径直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马儿的屁股上! 马儿嘶鸣一声开始加速奔跑,然而衡贺与尔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皆回身看着车厢,只见竹帘晃动间,那一叔一侄一上一下躺在车板之上,一人一手锁住对方咽喉要害,一个脸色冷然如同深潭寒冰,一人满眼怒火大有灭了对方而后快之势! “吁!”衡贺手快一把拉住缰绳,奔跑的马儿踢踏的停下来,与尔蒋同一时刻自车辕上跳下来,各自退离马车三四米远,绝对远离危险之地! 衡贺尔蒋一左一右刚退离到官道两边,只见竹帘飞起,两个人影以互锁咽喉的姿势自车厢中旋转飞射而出,衣角飞扬劲风飒飒,看不清俩人面目只窥得残影片片,道路两旁树木摇晃鸟儿扑棱棱惊飞而起,艳阳天下骤起风云。 ☆ 030.胜者败者 砰! 身体砸在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响亮,衡贺尔蒋皆脸颊一抽,瞧着那十米开外的官道上依旧以一上一下互锁咽喉的姿势撂倒在地面上的二人,无意识的后退一步。看着公子整个人被压在下面,刚刚那沉闷而响亮的声音也是因为从他的背部与地面的相撞之后传出来的,便都不禁感到一阵肉疼! 楚凉音唇角微扬,不免得意,他还是被她压制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她的五指山,尽管她的咽喉此时也被他锁住,但是她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咽喉同样也被她锁住了,只要她再一用力,必保他脑袋搬家! 月离风面色有几分白中带紫,右手死死的扼住楚凉音的咽喉,另一手旧幕重演般的朝着楚凉音脐上三寸的死穴而去,然而这一次楚凉音又怎能让他得逞,准确的钳住月离风的手,手腕用力一转,似要直接拧断他的手。 月离风反方向用力,两人在如此境地中诡异的十指交叉,皆用上了千钧力道,只听得指骨咔咔作响之声,却是谁也没占上风! 就在衡贺尔蒋以为这二人会在此用这一个姿势一直僵持下去之时,那二人却陡的自地面弹跳而起,不知俩人谁先松开的手,分开些许距离下一秒再次缠斗在一起,地面灰尘飞扬,简直如同清晨浓雾一般,将那看不清招式本尊只见残影交错的二人围拢在其中。 飞扬的尘土开始向外蔓延,掺杂着刮面的劲风,停在道路中间的马儿开始不安的躁动,衡贺顶着飞扬的尘土睁不开眼的牵着缰绳快速后退,尔蒋也同时退开老远,眼见那飞扬的尘雾越来越扩大,他紧张的咽口水,看来今天这俩人要不死不休了! 蓦地,飞扬到半空的尘雾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朝着路边飞射出去,半途中身体猛然翻转,下一刻稳落在地,飞扬的烟尘中看不清那人是谁,能见度太低,依据身形,或许是月离风。 下一刻,那身影再次朝着道路中央而去,瞬间俩人再次缠斗一处,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根本分辨不出二人到底用的是何招式,更别提能猜测得出俩人到底谁胜谁负了。 “嗯!”一声低沉的闷哼自半空中传出,衡贺尔蒋精神一凛,两双大眼睛紧盯住一点,一个身影自半空中的浓浓烟尘中飞射而出,如同被抛弃一般,径直的飞射进官道旁的树林之中,在树冠之上颠簸两下,而后嘁哧咔嚓,从树冠之上坠落,无数枝叶竞折腰。 衡贺还在傻眼中,尔蒋猛的一声叫,下一秒直奔树林中,一边大喊公子,这时衡贺才缓过神,原来被踹飞跌落树林里的是他们公子! 官道上飞扬的尘烟渐渐飘落,那得胜之人露出了本尊,一身青色的长裙上附着着一层的灰尘,头发尽管依旧完整的束在脑后,可那上面的灰尘不容忽视,就像带了个灰色的头套一样。 楚凉音甩了甩头发,又抬手掸掸衣裙上的灰尘,用肉眼便可见那尘土飞扬,远观她还真如同荡漾在云海里,只不过模样逊了些。 斜睨了一眼树林那边,楚凉音自在的转身,步伐悠然又带有掩饰不了的胜利姿态一步步朝马车走去。 树林中,尔蒋衡贺将跌落在地面的月离风扶起来,那折断的树枝散落四周,好似遭到了大劫一般。 尔蒋小心翼翼的,又眼含几分同情之色,“公子,您没事吧?” 月离风不复之前优雅高贵之态,一身灰尘宛如在地上打滚儿了一样,那一身华贵的袍子也被树枝刮开了几道口子,显得颇为狼狈可怜。 他下颌紧绷,面上难掩怒意,却是一直在隐忍,淡然的起身,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失败之像,可那破开的衣服与满头满身的灰尘却在叫嚣着他刚刚的失败,他是被楚凉音一脚踹飞的,而且还被踹出来这么远。 “咳,公子,您没受伤吧?”衡贺真的不想问,但是又担心。 尔蒋纠结着小脸,站在一旁眼睛看着地面,尽量不去看公子的脸和衣服,自从他伺候公子以来,还从未见过公子如此狼狈之像。 “没事!”月离风声音低沉,听起来很平静。 衡贺砸吧砸吧嘴,又看看开始装死不说话的尔蒋,壮胆道:“公子咱先换身衣服?” 月离风的脸色灰中带黑,没有理会衡贺,却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上方,那枝叶断开的树身进入视线,他脸色更冷。 衡贺还想说什么,月离风突然抬脚离开,俩人赶紧跟上,脚步匆忙皆不语。 径直的走向马车,月离风姿态优雅跃上车辕,本来这就是他平时的动作,随意中自带风雅高贵,可是今天看起来却是怎么都有几分喜感,衡贺正好看到又不敢笑,只得学着尔蒋看着地面憋着。 月离风走进车中,入眼的便是依旧重复刚刚姿势躺在矮榻上的楚凉音,他眸底一冷,却是什么都没说,在尽量远离她的地方坐下来,修长的指平静的掸落华贵衣袍上的灰尘,尘土妖妖袅袅,打着旋的掉落在车板上。 躺在那里,楚凉音的眉眼弯成了新月一般,蓦地一挑眉梢斜睨向月离风,那眉目流转间不经意现出一抹风情万种来,可在月离风眼里,无论是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嘴,无处不写着嘲讽,更是气堵心门! “师侄日后可得长些记性才好,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已然注定会下地狱,又不尊老不敬老,就不怕下了地狱爬不出来了么?”楚凉音轻哼一声,收回视线兀自得意,胜者的光芒无限闪耀。 月离风的下颌绷的几乎要碎裂,脸上布满了灰尘,却挡不住其完美五官,尽管都散发着强烈的寒凉,却是另外一种迷人气韵。 “师叔言之有理,不过,事不过三,若是总有人在你面前张牙舞爪尽显丑态以达到激怒你的目的,师叔又如何处理?恐怕早就将其杀之而后快了。”他语气平静,如同蜻蜓点水。 楚凉音唇角一扬,几分俏皮几分讥讽,“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才行,如果有人在老娘面前张牙舞爪,老娘必保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因为老娘的敌手屈指可数。而师侄你嘛,那就得好好想想了,别为了争一口气,把小命丢了。不是所有人都畏惧你那富可敌国的月家,在老娘眼里,你那月家还不如一坨屎,更别提你了。”左腿翩翩然的搭在右腿上,楚凉音再次悠然的闭上眼睛补眠,她一番言论轻松可爱,却也将月离风彻底贬低,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月离风在她楚凉音眼里,什么都不是,哪怕此时闭眼大睡,也根本不怕他会下黑手,因为,她真的没把他放眼里。 ☆ 031.尘烟中人 日升日落,漫长的一天随着太阳隐落山边,这热闹喧嚣的一天画上了句号,等到黑夜过去,新的一天又会重新开始。 山南的小镇,清幽且宁静,太阳落山之时,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少了,一辆鲜少出现在这个镇子上的华贵马车从大街远处悠然行来。 拉车的马儿通体曜黑,身姿矫健,帅气的鬃毛随着踢踏前行有律的耀动,一看便不是凡品。 车辕上坐着两个年龄相近的少年,长相清秀灵气逼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也不似一般府邸中的下人,其中一人驾着马车,另一个坐在另一侧,俩人面色有些严肃,过往行人注目一下便不再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一般来说,像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皆视平民百姓为蝼蚁,百姓与有钱人,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衡贺驾车,尔蒋查找能够提供住宿的客栈,这镇子不大,主街上的店铺也少之又少,三三两两的有粮油店,当铺,铁铺,终于,一个酒幡进入了视线,随风飘摇着一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略显陈旧,看来是老店了。 “吁。”衡贺一拽缰绳停住了马车,那边尔蒋自车辕上跳下来,几步走进酒楼里,“掌柜的,还有房间么?” “有有有,客官几位?”一个女声回答,听起来大约有三四十岁模样。 “有就行了,安排两间上房,我家公子与师叔要住在上房。”尔蒋特意的吩咐一声,他和衡贺都不要紧,随便找个地方住就行,虽然他认为楚凉音也是那种不计较的人,但是还是小心为妙。 “好好,小二赶紧给客官准备房间。”那女高音高喊一声,喜悦之情由她那声音便听得出来,可见这个小镇不经常有住宿的人,而今来了,且看起来还很有钱。 这厢衡贺听到了尔蒋与那老板娘的对话,跳下了马车,冲着马车道:“公子,七师叔,到了!” 衡贺站在一边等着车里的人出来,可是站在那里有一分钟,车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朝上翻翻眼睛,有几分无语,这俩人都一身狼狈,估摸着是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公子,七师叔,天色已晚,应该歇息了。”衡贺,故意的说天色已晚,其实外面还是通亮。 蓦地,车子内传来响动声,下一刻,那竹帘被从内掀开,有几分睡眼惺忪的楚凉音自车内走出来,站在车辕上眺望了一下别处,这好似才醒过神,砰的一下从车辕上跳下来,吓得衡贺急退。 勾起唇角,楚凉音轻笑了一声,随后大步的绕过马车走向小酒楼,尔蒋站在门边怯怯的看着楚凉音自他面前走过,他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溜烟的跑到车前掀开竹帘,请公子下车! 楚凉音走进了酒楼,那站在门口等待迎接的老板娘瞬时脸僵了僵,看着她一身灰尘手拿剑的模样,一看便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是那种挺穷的江湖人。 老板娘四十多岁,虽然不再年轻,但仍属风韵犹存的那种,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女。 注意到那老板娘的眼色,楚凉音眉梢一挑,淡哼了一声,“准备点热水,后面那位月公子要沐浴。” 老板娘稍稍愣一下,眼睁睁的看着楚凉音与她擦肩而过,自她身上掉落下来的灰尘呛得她忍不住要打喷嚏。 月公子?就在老板娘还在诧异中时,门外再次走进来一人,老板娘的第一反应是睁大眼,而下一秒,在看到这位样貌不凡的公子满身灰尘破衣烂衫之时,老板娘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月离风神色淡然略显冷漠,尔蒋衡贺捧着两个大箱子赶紧跟上来,明明他俩是仆从,但二人一身干净清爽,与他们俩相比,月离风楚凉音更像是下人,好似从哪个土坑里钻出来的一样,连那小二都眼露嫌弃之色。 “备些热水来,多准备些。一会儿我们会来用厨房,晚饭无需你们准备,只要备好我们需要的东西就行了!”衡贺将一锭银子扔到柜台上,看也没看那老板娘瞬时眉开眼笑的脸,快速跟上公子! 客房还算干净,不是很高档,但对于楚凉音来说,都差不多,哪怕住在荒郊野外,她也无所谓。 将手里的宝剑放在桌子上,她径自的脱掉身上的外衣,以及布满了灰尘的外裙。一抖动,那衣裙尘土飞扬,楚凉音皱眉,随手扔出去,准确的落在门口。 叩叩,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楚凉音看也未看,淡淡开口,“进来吧。”随后转身坐在床上,扶着后颈,慢慢转动脖子,躺在马车里睡了好久,睡得她脖子发酸。 门被从外打开,首先出现的是一个浴桶,浴桶后,露出一个脑袋,正是尔蒋。 “七师叔,我把浴桶送进来,一会儿您沐浴用。”尔蒋在外低声说着,一边抱着超大型的浴桶往房间里进。 “嗯!”楚凉音依旧淡淡回答,停下转动脖子的动作,微挑一边眉梢,观赏着尔蒋搬运浴桶。 浴桶看起来不轻,尔蒋虽然力气不小,但是碍于浴桶太宽,他依旧很吃力。 “呼!”走两步停下来喘口气,小脸通红的模样透出几分可爱来。 “有那么困难?”终于看不下去了,五分钟过去,尔蒋还在推那个浴桶,距离房间边缘的屏风后还有一段距离。楚凉音起身,几步走到尔蒋面前,尔蒋微微抬头看着她,大眼睛眨眨,有些许畏惧,脸蛋也刷的红透,赶忙垂下眼帘,嗫嚅道:“有点重。” 楚凉音没理他,径直的抬手抓住浴桶边缘,向上一拎,整个浴桶离地几公分,她大步的拎着浴桶走向屏风后,咣当一声将浴桶扔在那里,再轻松的甩手走出来,看的尔蒋目瞪口呆,下一刻连耳朵都红了,“还是…还是七师叔厉害!” “别在这儿拍马屁了,赶紧弄水来,老娘要洗澡!”路过尔蒋时,楚凉音随手推了他一把,尔蒋差点跌倒,赶忙的转身快步跑出去,一溜烟的消失不见,活像屁股着火! 勾唇一笑,楚凉音再次坐回床上,等着尔蒋来送水。 此时,门外衡贺走过,且还拎着一桶水,有袅袅热气飘荡,径直的走过楚凉音的房间,看来那是给月离风送的洗澡水。 抚摸着后颈的女人蓦地停下动作,盯着空无一物的门外,忽的一挑眉梢,眸底划过一丝坏笑,右手自腰间摸出一个黑乎乎的瓷瓶,下一刻,她人瞬时消失在房间,窗子大开,独留一阵飘袅而逝的轻风。 ☆ 032.幼稚的招数 提着一大桶热水,尔蒋亦步亦趋的朝着楚凉音的房间走过来,虽他有武功在身,但是却不如衡贺那般精深,他只是练了一些强身健体之用,但貌似,那些能够让他身体强健起来的功夫并没有起多大的用处,他仅仅是拎着重物走了两趟,便开始力不从心了。 将水桶放在地上歇口气,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蓦地,眼角余光一闪,有个影子从楚凉音的房间前闪过,他立时放下手仔细看过去,可是哪有人影,甭说人影,连个苍蝇蚊子都不见。 尔蒋皱起眉头,他站着的地方距离楚凉音的房间不过十几米,他还不至于看不清那里,明明有个东西闪过去的,白色的,应该是个人影,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有了,难不成他是真的眼花了? 再次拎起水桶,尔蒋快速的朝着楚凉音的房间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往里一看,楚凉音兀自站在窗口那里吹着风,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尔蒋没有吱声,拎着水桶倒进了浴桶中,又往返了数次,这才够了。 “师叔,您沐浴吧!”擦干脸上的汗,尔蒋站在门边把楚凉音扔到那里的衣服捡了起来,看来他是把洗干净楚凉音衣服的活儿也包了。 “嗯,辛苦了!”关上窗子,楚凉音回头给了尔蒋一个笑,尔蒋一愣,看楚凉音笑的眉眼荡漾,看来很高兴? “呃?不辛苦,多谢师叔。”他还真不知道楚凉音为何神采飞扬的,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想到楚凉音能做的好事,尔蒋不禁打了个寒噤,她能做好事?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不错了。 就在他思忖之时,楚凉音忽的站在他面前,她快速而来带起来的风打在他脸上,使得他眼睫颤动了下,微微抬着头看着楚凉音发愣,“师叔……” 楚凉音拧眉,突然抬手在尔蒋的脸上拍了拍,“还不走?打算给老娘搓澡么?” “啊?”尔蒋又发愣,下一刻赶紧摇头,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抱着楚凉音那一个劲儿掉落尘土的衣服,“不是不是,尔蒋不敢,师叔别生气。”快步的退出楚凉音的房间,中途还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慌张的模样就像受惊了的兔子。 轻笑一声,楚凉音随手关上门,转身朝着屏风处走去,衣衫飘落一地,当最后一件水绿色的女子内衣飘落地面,那修长窈窕的身子也消失在屏风后,只余一抹引人遐想的影子。 夜深人静,这清幽的小镇在笼罩在夜色下,显得异常静谧。 街道上,仅有这一家客栈前的灯笼随风摇摆着,昏暗的灯色只照的到门口的牌匾。 客栈的后院,所有的客房均灭了灯,漆黑一片,弯月被天上飘过的云遮住,地面再一次彻底失去了光亮来源。 蓦地,相距十几米外的两间客房同时亮起了灯火,两个人影晃动在房间内,还能听得到从一间房间内传出来的咒骂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妈的,哪个狗日的给老娘下药?”楚凉音的叫骂声几里外都能听得到,她整个屋子乱窜,一身中衣被她揪的乱七八糟,两手齐动到处挠,象牙白的颈项与手臂上满是红疹,随着她四处的挠,越来越多,掀开衣服瞧了一下里面,全部都是红疹,越来越痒,越痒越想挠。 然而,她这边痒的满屋子乱窜,相距十几米外的房间内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月离风坐在桌子边极力忍耐着蚂蚁钻心般的痒,下巴紧绷,眸底发红,双手攥拳,可是那裸露在外的手腕脖颈处也都能看得到出现了红色的疹子,与楚凉音的情况如出一辙。 楚凉音满屋疾走,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那三日痒明明是她下到了月离风的浴桶里,怎么到头来下到了自己的身上? “妈的,该死的东西。”椅子被她踹飞在地,在这寂静的深夜,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而另外的房间内,月离风也同样愤恨又疑惑不已,三日痒明明是他趁着楚凉音不在倒在了她的浴桶之中,怎么反而自己中招了? 整个客栈只有他们几个客人,那两个房间的动静,住在不远处的衡贺尔蒋自然听见,俩人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冲进了月离风的房间。 “公子…您,您怎么了?”俩人停在门口,看着坐在那里全身紧绷好像在极力隐忍什么的月离风惊愕不已。 月离风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没事。”从他的声音便可以听出他很难受。 衡贺向前走了几步,一眼便看到他脖子上的一片红疹,瞬时睁大眼,嘴张老大,“这又是七师叔干的好事?” 尔蒋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翻开月离风的袖口,也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月离风,眼露无奈,“公子,这是三日痒,没解药的,就得等三天过后了。” “我知道,都回去睡觉吧,我没事。”月离风几乎坐在那里不能动,哪怕每次呼吸都觉得全身的皮肤被摩擦的奇痒无比,那感觉,要命。 衡贺尔蒋对视一眼,都没招。 “七师叔那屋也亮着灯呢,刚刚还听到七师叔骂人来着,我去看看怎么了。”尔蒋可怜兮兮的垂下眼睛,然后转身走出月离风的房间。 叩叩,楚凉音还在满屋子乱窜之时,敲门声起,楚凉音拧眉咒骂一声,将扯开的衣服重新拢好,顺势又狠狠地在重新痒的地方挠几下,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扯开门,外面的尔蒋被楚凉音粗鲁的开门动作吓一跳。 尔蒋目瞪口呆,看着楚凉音上下齐动的挠自己的脖颈手臂,尔蒋都说不出话来了。 “七师叔,您…您也中了三日痒了?”尔蒋已经猜出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俩人互相给对方下药,却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招,这下好了,都中招了,真好! 楚凉音的脸几近狰狞,看的尔蒋又后退了几步。 “你说呢?你们主子呢?死了没?”楚凉音大声叫骂,一点也不怕月离风听到。 尔蒋吞了吞口水,“还好,公子能忍住。” “哼,老娘就应该下毒药,毒死那个混账东西,居然敢给我下药,他妈的教训没挨够?”她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尔蒋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尽管头上是楚凉音的爆吼之声,但他却不同以往觉得害怕,反而一直在极力忍笑,这俩人,唉,让他说点什么好啊! ☆ 033.痒中之痒 良辰镇的悦来客栈住进来了有钱人,自从两天前的下午住进来之后,便一直住到今天,那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小伙子又扔给了老板娘一锭银子,说是接下来三天的费用,老板娘嘴都合不上了。这良辰镇三月两月的没有路过的旅客,更别提挣钱了,只要不赔能勉强糊口就不错了,然而这一次,真是赚大发了,几乎抵得上往常一年的收入。 在银两的动力下,老板娘又想起了客人就是上帝的终极宗旨,吩咐店里唯一的小二必须将客人照顾的无微不至,无论有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否则,今年别想拿到工钱。 小二愁眉苦脸,虽然他做小二做了很久了,也见过不少的人,打骂也都挨过,但是,现在的客人他是真的不想靠前,怎么说呢,有点吓人,让他不禁联想到一些恐怖的鬼故事。 那两个年纪不大的小童倒是总出现,可是那一男一女却自从住进了这里便没出来过,一次也没出来过,而且有时他还能听到那个女人震天的叫骂声。 他能看得出来那两个小童也是害怕的,胆颤心惊的样子,他都不禁怀疑,是否那一男一女有虐待人的倾向,各种方式方法,听说有钱人就喜欢虐待下人,他也不由得对那两个小童心生几分怜悯之情,但怜悯归怜悯,他还是不敢靠近,每天只是站在远处瞧瞧罢了,看看那两个小童是否还活着。 衡贺借用客栈的厨房煮了一锅清粥,在里面加了些清毒散燥的百合花瓣,清香软糯,看着便食欲大开。 端着一路飘香的清粥走向月离风的房间,已经两天了,公子一步未出,一直呆在房间里,他身上的红疹越来越严重,但好在公子能忍得住,不似某个人,那屋子几乎都要被她毁了。 想想衡贺便不由叹气,一会儿给楚凉音送饭的活儿还是让尔蒋去干吧,他是死也不去。 吱嘎,衡贺单手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站在窗前的月离风,他一身单衣,月白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略显单薄。 “公子,用饭吧。”将粥放在桌子上,衡贺轻声道。 “嗯!”月离风淡淡的回应,随后转身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也出现了点点红疹,不如脖颈上的多,但看起来也十分碍眼。衡贺能感觉的到他有多难受,那三日痒是江湖上与蒙汗药并肩齐名最下三滥的毒药,不会伤人性命,却是分外折磨人。 只是他从没想过,公子居然也给七师叔下了药,这俩人,如果能不为敌,那步调指不定多一致呢! “公子,明日便是第三天了,过了第三天,红疹就会消下去的。”将玉箸送到月离风的手里,衡贺小心的说道。 月离风没有回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虽说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是那钻心的痒却愈发的强烈,无论静止或活动,他都在承受着蚂蚁钻心般的痒痛。 衡贺住嘴不再多说话,兀自的将楚凉音那份儿午饭弄好,几样小菜一碗粥,随后走到外面叫尔蒋过来,这活儿,就得让他做。 尔蒋也有些不太愿意,但是一日三餐都是衡贺动手,于是这些危险的跑腿儿活只能他来做。 走到楚凉音的房间前,尔蒋便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骂人声,他动了动面部的肌肉,尽量别让自己苦着一张脸,但是努力了半晌发现很难,每每到这个门前,他就不由自主的五官都塌下来。 “七师叔,用午饭了。”他站在距离房门的两米外,其实很担心楚凉音会一下子把门震开,门板都可能飞出来,他躲闪的功夫又不怎么样,很可能会被误伤。 “进来!”楚凉音烦躁的声音自房间里传出,尔蒋暗暗的松口气,而后上前将门推开,就看到楚凉音坐在窗子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她自制的痒痒挠,正在挠着后背,她一脸烦躁凶狠相,尔蒋心惊胆颤的。 “师叔,用饭吧。过了明日,就是三天了,自然会恢复的。您别再挠了,破皮了,恢复的更慢。”他劝道,声音低低的,反手关上门,走进房间来。 楚凉音斜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兀自拿着痒痒挠解背后的痒,尔蒋这话已然说晚了,因为她手臂已经被她挠坏了。 “月离风那兔崽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皮开肉绽了?”她一手拿着痒痒挠抓着脖颈处,一边大步走过来,如同一阵风,一眨眼她便坐在了桌子边。 尔蒋吞了吞口水,无意的退后一步,“没有,公子很好,他能忍住的。” 楚凉音冷冷哼一声,一手痒痒挠继续解痒,一手拿起玉箸风卷残云,尔蒋在旁边看着,又有些目瞪口呆之势。 先动手给楚凉音倒好一杯茶,放在一旁,看着她嘴不停手不停的模样暗暗叹口气,小心的挪到她身后,“师叔,我来吧,你慢慢用饭。”说着,伸手过去,要接过她手里的痒痒挠! 楚凉音吃饭的动作一滞,而后挑眉斜睨向他,尔蒋伸着手,有点退缩。 “全方位的啊。”咻的将痒痒挠扔到尔蒋手里,她大咧咧的下命令,尔蒋险险接到手,瞧着那痒痒挠略微抽搐下,这玩意是楚凉音自己制作的,用一根凳子腿与几根折断的筷子连接,那几根筷子完全的被嵌进了凳子腿里,一看就是楚凉音的杰作,以她的武功,将筷子嵌进凳子腿里完全轻而易举,虽然做工粗糙,但是解痒应该很管用。 拿着痒痒挠,尔蒋站在楚凉音身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挠痒痒,可能是他力度不够,楚凉音的身体止不住的动来动去,尔蒋吞吞口水,“再用些力么?” 楚凉音含糊的答应,尔蒋用上些力气,楚凉音身子一抖,貌似很爽。 “左边。”楚凉音命令道,尔蒋赶紧的挠左边,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觉的到她肌肤上的红疹,成片成片的,尔蒋也不禁一抖,那感觉,估计生不如死。 “用力。”楚凉音又命令,尔蒋赶紧用力,“这样行么?”他小心翼翼的问,声音有点诚惶诚恐。 “嗯,舒服!”楚凉音赞叹,那声音透着舒畅,听着还有那么几分慵懒魅惑。 后面的尔蒋不由得脸红,低下头。 外面,衡贺整个人已经在风中凌乱了,头上太阳高照,他却后颈冒凉风,刚刚从那房间传出来的声音他可听得清楚,天啊,七师叔把尔蒋怎么了? ☆ 034.多心少心 扑棱棱。 一只满身淡红色的鸽子突然落在了房间的窗台上,个头不大,但是那颜色却相当晃眼。 楚凉音看过去,霎时拧起了眉毛。 尔蒋看了一眼那鸽子,不禁惊讶,怎么还有这颜色的鸽子,视线向下,注意到鸽子的一只脚上挂着一个小指粗的竹筒,心下明了,这是信鸽,不过这颜色够奇特的。 楚凉音哼了一声,反手夺过尔蒋手里的痒痒挠,一边说道:“把它抓过来。” 尔蒋点点头,便朝着那鸽子走过去。 鸽子看到人过来,有些不安,却没飞走,只是兀自的转着圈,像个陀螺似的。 尔蒋不禁发笑,伸手抓住它,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捧着它返回楚凉音身边,“师叔。” 楚凉音略有烦躁,又用力的挠了两下发痒的地方,然后转身将鸽子腿儿上的小竹筒解下来。 尔蒋只觉得鸽子好奇,摆弄着它,没看到楚凉音看到那竹筒内的纸条时变了颜色的脸。 “见色忘义!”咒骂一声,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纸条拍在桌子上,尔蒋吓一跳,登时看着楚凉音,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师叔,怎么了?”尔蒋退后一步,小心翼翼问道。 重新拿起痒痒挠,使劲的挠着后背,楚凉音的身子抖了抖,想必挠的很舒服,“宁昭然那个死女人,自家的事儿不管,让老娘去管,有了男人连家都不要了。” 尔蒋手里的鸽子不安的张开翅膀,好像也害怕暴躁的楚凉音,别一气之下再把它给煮了。 尔蒋眨眨眼,似乎不是很明白,“那就是魔教……哦,不,摩耶神教出事儿了?” 将最后一口粥扒拉到嘴里,楚凉音反手扔掉筷子,霍的站起身,期间不忘拿着痒痒挠四处解痒。 楚凉音走回窗口,有风吹着能舒服点,“一个长老堂的人遭到了攻击,死了不少,没查出攻击他们的是什么人,来无影去无踪。”微微眯起眼,楚凉音的脑海中过滤着所有和摩耶神教有过冲突的帮派,能够有这个本事重伤他们一个长老堂的帮派,屈指可数。 尔蒋讶异的张大嘴,手中的鸽子衬着他一时松懈,扑棱棱的飞走。 “那就是事先有计划的,不然怎么能查不出是谁。”尔蒋分析道。 “或许吧,谁知道呢。他们每一年这样的烂事儿都碰到无数,只不过从来没死这么多人罢了。”楚凉音不以为意,每年都发生,所以,宁昭然现在也不当回事儿了,为了和诸葛无梵呆在一起,居然让她去看看,见色忘义啊。 尔蒋哑然,“那,死了多少人呢?”一个长老堂?以前好像听到过,魔教一个长老堂将近千人的,一共有十个长老堂,还不算魔教教主的亲卫就将近万人,其实魔教才是武林当中的第一,哪门哪派都没他们人多。 “七百多个。”楚凉音云淡风轻,七百这个数字好似就只是个数字。 尔蒋再次愕然,七百多个?七百多个人死了?居然都不以为意。 收了收表情,尔蒋收拾餐桌,却还是想着摩耶神教的事儿,“七师叔,你不打算管这事儿么?”其实他还是想知道,楚凉音和宁昭然的交情看起来那么好,偏偏知道了摩耶神教这事儿楚凉音却不甚在意,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搓着脸,楚凉音的脸上也出现点点红疹,与月离风的脸相差无几,“老娘现在难受着呢,谁有心思管她那烂事。” 尔蒋哑然,好吧,他又多嘴了。 收拾了餐具,尔蒋从楚凉音的房间走出来,刚关上房门往客栈的厨房方向走,衡贺却突然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你刚刚在师叔房间做什么了?”衡贺微微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写着危险,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什么秘密,就等着尔蒋自己坦白从宽了。 尔蒋纠结着眉头,还没从衡贺的惊吓中缓过神。 “装什么傻?快说!”衡贺逼问,大有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尔蒋很无辜,还撅着嘴。 衡贺冷冷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用鼻孔俯视着尔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刚路过都听到了。” 尔蒋翻了翻白眼,绕过他继续向前走,“既然听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衡贺不死心再次追上去,这一次还抓住了尔蒋的手臂,表情不似刚刚,反倒有点老妈子气,念叨道:“尔蒋啊,咱们俩认识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你呢,心思单纯,很容易被骗,不管看什么都要睁大眼睛了。虽然你很佩服七师叔的武艺,但是不代表你为了崇拜的对象就可以奉献一切,这是不对的…” “你在说什么呢?”尔蒋忽的停下,转身拧眉看着他,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调,什么乱七八糟的。 衡贺一副你别装了的样子,继续拍着他的肩膀絮叨,“你就听我一句吧,咱们好兄弟,我自然不会害你。” 尔蒋烦躁的甩开衡贺的手,“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瞎说什么呢?你刚刚又听到了什么了?” 要让衡贺说,他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尔蒋更加鄙视他,“无聊!” 尔蒋转身要继续走,衡贺再次跟上,一边说道:“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七师叔的声音,和往常都不一样,还说什么舒服用力的,你们刚刚在干嘛?” 尔蒋倏地停下,整个身体都僵了似的,半晌,他转头死死的盯着衡贺,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可眼神虽凶狠,但是脸蛋却是红了,像熟了的番茄一样。 衡贺挑眉,一脸你有什么解释的模样。 鸟儿叽叽喳喳,好像也在嘲笑这俩无事生非的人一样。 “我刚刚在帮七师叔解痒,她用饭,忙得很,我用力太小,她指示我用力,就这么简单,你胡诌什么呀?”尔蒋好像真的生气了,脸蛋红红的,脖子上的青筋却爆了出来。 衡贺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但是看尔蒋那模样还是不禁怀疑,半晌哼了一声,自言道:“七师叔较之别人都少了一颗心,对任何人都那样。你呢,是较之别人都多了那么一颗心,所以,你管着点自己那颗心,不然早晚有你苦头吃。”说罢,衡贺转身扬长而去,尔蒋看着他的背影却面色僵硬,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沉重。 ☆ 035.没得选 三天,不过短短的三次日升日落,可对于处在痛苦煎熬中的人来说,却如同三年那么久。 当日落西山,楚凉音终于松了口气,燥热退隐大地,她也不再那么痒了。 手臂上,脖子上,凡是能看到的地方红疹都在一点点消退,就好像变魔术似的,不过一刻钟,她手臂便不再那么狰狞了,猩红的红疹渐渐退成了淡红色,楚凉音喜不自胜,将那三日没离手的痒痒挠扔掉,又将散开的头发重新束在脑后,刹那间清爽了不少,不似前几日看起来像个疯子。 拿起剑,起身走出房间,外面天色尚明,但是一个人没有。 她径直的走向月离风的房间,好像根本不知道世上有敲门这事儿似的,抬脚就把紧闭的房门踹开。 这一声踹门在她看来无足轻重,但是房间里的人却是淡定不了,因为此时此刻,月离风正在换衣服! 他的中衣刚脱下来一半,一旁衡贺正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等着月离风更衣,却没想房门突然从外被踹开,一时间,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楚凉音双臂环胸抱着剑,她倒是没想到踹开房门能碰见这样的事儿,微微蹙起眉头,脸上倒是现出几分意外,视线顺着月离风的脸向下,自他身上溜了一圈,然后自然的转过身,不耐道:“快点换,老娘有事要办,得赶紧走!” 月离风脱衣的动作僵滞了有半分钟,而后淡淡的垂下眼帘继续着脱衣服的动作,只不过顺势的转过了身体,背向着门的方向。 将中衣脱掉,他肌理分明的上身露出来,仍旧有不少的红疹,但也如楚凉音那般,已经变成了淡红色,不再狰狞! 随手将脱下的衣服扔掉,他举止淡然优雅,那墨黑的长发如同顺滑的绸缎一般搭在肩背,形成一道迷惑的弧度。 “衣服。”扔掉了脏衣服却不见衡贺将新衣服送上来,月离风微微拧眉,侧头看向衡贺,眉宇间有些许愠怒。 衡贺依旧处于愣怔状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凉音站在门外的背影,他就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够像她那样,看到了男人的身体之后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衡贺已经想不出词来形容她了,奇葩啊奇葩。 “衡贺。”月离风语气加重,衡贺瞬间回神,赶紧的将衣服递上去,一边暗暗摇着小脑瓜,暗叹公子的节操算是没了。 淡定的穿上衣服,整理妥当,月离风转身坐在椅子上,兀自的倒了一杯茶,那神态悠然,举止风雅。 似乎知道月离风换完了衣服,楚凉音转身大步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抬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视线一转,定定的看着月离风,“启程离开这儿,老娘有事儿要办。”是命令的口气,绝不是商量。 月离风那稍显细长的眼眸恍若一汪清水,楚凉音还从来没发现,月离风的眼睛还他妈水汪汪的。 “师叔有事尽管去办,师侄暂时不想离开。”他语气轻淡,满眼良善,不带有一丝的不恭不敬。 楚凉音的下巴绷了绷,一口喝掉杯子里的茶,砰的放在桌子上,“不行,老娘喜欢上你的马车了,非得一起走不可。”她这理由有点可笑,但是表情认真,且带着一点不耐,看来她的忍耐要到极限了。 月离风的唇畔勾勒出一抹迷人的笑,他看着楚凉音,那完美的脸庞恍若雕琢一般,“那马车送给师叔了,只要师叔觉得好的,师侄有的,定不私藏。”他如此大方,叫别人情何以堪? 楚凉音已经有些暗暗咬牙了,此时她如此想拉着月离风一起走,较之以往的态度相差甚大,“不行,有马车也得有哼哈二将。”这一次,将理由上升到了衡贺尔蒋的头上。 在一旁收拾月离风衣服的衡贺身体一僵,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月离风似乎很不解,眼露疑惑,似乎还有点嘲笑,“师叔怎的对师侄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感兴趣?衡贺尔蒋也想带走?这么说,除却师侄,师叔都想要据为己有了?” 楚凉音霎时有些哑然,似乎找不到反击之词,那边衡贺悄悄的转过脑袋,偷瞄着这边,想查探一下事态发展。 点点头,楚凉音很大方的承认,“是啊,师侄身边所有事物皆良品,当然,你不算其中。所以,想借用一段时间,但是又想师侄也离不开这哼哈二将还有那舒服的马车,那老娘就勉强的带着你吧。”她一副慷慨之像,好像给了月离风天大的施舍。 月离风轻笑出声,好似第一次听到如此好笑的笑话,微微颌首,下一秒脸上笑容尽失,就恍若变脸一般。 “尔蒋昨日将师叔发生的事都如实的禀报给了师侄,师叔想必是要参与摩耶神教的事,恕师侄不能奉陪。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师侄也应该与师叔分道扬镳了。”他语气友善,面色却丝毫不见暖意。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暗咒一声脏话,突然砰的一下将手中宝剑砸在桌子上,那不禁摧残的桌子发出吱嘎两声,桌面现出几丝裂痕,想必坚持不了多久了。 衡贺一听赶紧跑过来,先将桌子上的茶具端走,那可是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若是这客栈的,砸了就砸了,这些茶具都是上等的,可不能碎了。 月离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剑,垂下眼帘遮住眸子,“师叔打算使用武力胁迫师侄么?” 楚凉音冷哼一声,倒是不再藏着掖着,“这么和你说吧,月离风,老娘知道你眼线多,查个消息杀个人的都不在话下,老娘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这是唯一一次老娘觉得你的能力有用,所以,你必须跟着老娘走,不然,老娘可就真动手了。” “既然师叔想求师侄办事,那么不需要有所表示么?”月离风好似没听到楚凉音威胁的话,居然讲起了条件来。 楚凉音眉梢一挑,满眼藏不住的讽刺,“月离风,你最好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老娘可没求你,而是要求你。给你两个选择,跟我走呢还是跟我走呢?看来你没得选,赶紧收拾,老娘马上要启程!”说罢,她霍的起身,拿起宝剑转身扬长而去,也不管背后视线如刀,恍若未闻。 ☆ 036. 下地狱 天上阴雨蒙蒙,从半夜时天空有暗哑的闪电出现后,小雨就开始淅淅沥沥了。 精致华贵的马车在小路上行进,也因着天气的原因,马儿的速度不是很快,踢踢踏踏,泥泞的地面被它踏过的地方,均泥水四溅。 衡贺一身防雨的蓑衣斗笠,虽然下着雨,虽然迎着风,但是他依旧固守在这个位置,哪怕天上下刀子,他都坚决占住这里,那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车厢,他没有一点向往之意。 车厢里,果然比外面好很多,淡淡的松香漂浮在空气中,舒适宜人。 好似昨日重现般,楚凉音依旧占据着最舒服的位置,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好似已经入睡了。 月离风稳坐一端,姿态一如往常优雅的恍若雕像,对面靠着车门位置就是尔蒋了,他脚边还放着那盆已经渐渐凋落的黑牡丹。 “吁。”外面突然传来衡贺的声音,而后马车缓缓停下,马儿不再踢踏,车轮不再滚滚,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听得清楚了。 “七师叔,有个红色的鸽子一直在跟着我们,好像是宁小姐的信鸽。”衡贺的脑袋突然出现,头上戴着大斗笠,显得他脑袋更小。 躺在那里的楚凉音蓦地睁开眼,扭头看向衡贺,脸色明显有些烦躁,“抓来。”除了宁昭然没别人,身在外地陪着美男,还得遥控指挥她,思及此更烦。 “哦!”衡贺答应一声,收回脑袋,之后就听到他在外面扑腾的声音。 “好了好了,别再挣扎了,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衡贺在抱怨,之后就两手捧着那一身淡红色的鸽子钻进了马车,尔蒋顺手接过来,将鸽子腿儿上的小竹筒拆下来递给了楚凉音,做的顺手又恭敬。 坐起身,将竹筒里的纸条拿出来,扫了一眼她便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尔蒋顺着鸽子的羽毛,一边瞧了一眼楚凉音,观察脸色。 月离风至始至终闭着眼睛,面色平静,车厢里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见色忘义。”楚凉音低低的咒骂一声,然后将手里的纸条握紧,再次松开手,一堆粉末自手心掉落。 尔蒋暗暗唏嘘,也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月离风,摩耶神教的流云堂长老被断了脊椎骨,而且是一掌了结。掌印紫中带黑,属于哪门路数?”她微微蹙眉,除却少林寺传说的什么金刚指,好像没有哪个门派有这样的武功,更何况少林寺的金刚指只是传说,据传言,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练过了。 那边月离风睁开眼,稍显细长的眼眸有着点点水雾,许是因为闭眼时间过长吧,有些朦胧感。 淡淡的摇头,“以掌法见长的门派世家不过一二,但皆没有如此狠毒的招数,一掌拍断脊椎骨,想必只有武林中少许几位能做到,比如师叔。”他前半句回答的真真切切,下半句就将楚凉音带上。 楚凉音倒是没生气,反而挑眉,略有兴致道:“师侄能明白老娘实力,也算开窍了。发动你的眼线去打听打听吧,除却大齐武林,没准是别国也说不定。”被月离风含沙射影楚凉音倒是很高兴,不过说到别国,楚凉音这么多年也四处的走过,周边国家自有武林高手传奇门派什么的,但是一向不与大齐武林有瓜葛,所谓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从不干涉。如果真是别国门派跑到大齐来兴风作浪,无论是朝廷亦或是武林,均得插手。 月离风唇角上扬,扯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眸子里有淡淡的讽意,“完全可以,师叔有需要,师侄定当全力以赴,不过会用多少时间,师侄可不敢保证。” 这俩人一言一语,那边尔蒋捧着鸽子开始往角落里缩,眼珠子在俩人身上来回转,有些惶恐。 果不出尔蒋所料,他眼前一花,鼻端窜过一阵凉风,下一刻再看,楚凉音已然不在原位。 楚凉音倾身在月离风之上,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一手擒住月离风的手腕举在上方固定在车壁上,姿势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亲热。 俩人之间的距离完全可以忽略,楚凉音俯视着月离风,因为姿势原因,月离风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她,俩人对视,呼吸胶着,这场面哪是一个诡怪可以形容的。 “月离风,别跟老娘玩那套。这事儿赶紧办完赶紧拉倒,你以为老娘愿意每天看你这张脸啊?痛快的把这事儿办完了,你就可以滚蛋了,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也算做了件善事,没准阴曹地府记你这一笔,日后下地狱能少受点折磨。”楚凉音指名道姓,话落一边唇角翘起,眸中带笑,俯瞰众生之势秒杀一切。 月离风看着她,面上笑容不再,眼眸如同寒冰刺骨,冷冷的看着她,整个车厢内温度骤降。 尔蒋捧着鸽子靠在角落,因为注意力都在那俩人身上,无意识的手收紧,使得那小鸽子不停的挣扎。 “楚凉音,自古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自诩正义无双,可在天下人眼里,你又是什么?说我会下地狱,我不反对,但是我会在那儿等着你。”月离风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三个字从他嘴里而出就好似一把匕首,锐利又冰冷。 楚凉音听闻无谓一笑,“好啊,那就看看咱们俩有没有那个缘分在地狱相见了?不过先甭管日后如何,先把老娘的事情办好,说不准,日后下了地狱,老娘还能替你求求情。” 她慢慢松开手,月离风被禁锢在车壁上的手臂恢复了自由,同时楚凉音也起身,放在他肩头的手也松掉,身子一动,下一刻返回原位坐下,不经意的抚了一把肩头的长发,她笑的眉眼弯弯,那风情夺人眼球。尔蒋有瞬间愣怔,而月离风却恍若未见,恢复端正的坐姿,那被楚凉音捏过的肩头却一直紧绷,还有细微的几声骨骼响动,他整个下巴绷得紧,眸光如刀,一抹寒凉自眸中流过,杀意尽现。 ☆ 037.巧合 青山绿水风景宜人,天空一碧如黛,连绵的青山沐浴着阳光,那山谷间的溪谷流淌奔放,滔滔汩汩的声响震彻山林,伴随着不时鸟儿鸣叫,飞燕掠天,如此胜地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六七天之前,摩耶神教的流云堂被袭击,导致七百多人死亡,多人重伤,流云堂长老瘫痪至今昏迷不醒,一场大雨过去,将一地血腥冲走,此时艳阳高照,这青山绿水恍若初生,哪儿还见得到前几日的一丝血腥。 楚凉音与月离风并肩走入这片绿草茵茵的空地,两面都是山,山间不远处就是溪谷,那流水的声音在这里听得清楚。前后是直通的山间小路,从这里走出去,绕过一座山,就是一个小城镇,当时流云堂应该是通过这条路赶往那个小城镇,却出了事。 “一场大雨把所有痕迹都冲走了,屁都看不到一个,还能查出什么来。”楚凉音不满,其实是对老天更不满,这一场雨成全了幕后黑手,难不成老天爷也看摩耶神教不顺眼了么。 月离风一身淡雅,墨色的长袍玉带,白色的及膝外衫,那如墨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特别在这山水之间,恍若出尘谪仙。 “或许会有些有价值的线索,但可有可无,摩耶神教的流云堂应该只是倒霉碰到的,对方不是刻意盯住了他们,巧遇罢了。”月离风淡淡道,不似楚凉音仔细查找着这一片可能遗留的线索,而是专注于四周的风景如画。 楚凉音拧眉扫了他一眼,“有消息了?” 月离风收回视线看向楚凉音,唇角微微上扬,看起来风景好,他心情也不错。 “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消息,查到了那伙神秘人的踪迹,不过却消失在了襄州蓝海边缘的一个渔村。”俩人好似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对话,没有了针锋相对,倒是让人感觉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楚凉音了然的挑挑眉,“看来老娘是帮不上宁昭然了,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办吧。”她没追根究底,反倒好像轻松了,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握着宝剑大步向前,踏过青青草地,朝着树林里走去。 月离风看着她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不明,而后也跟上她的脚步,两人一同走进了树林,朝着那流水声甚大的溪谷走去。 溪谷很深,水流湍急,许是因为前两天大雨的原因,水也有些浑浊,然而却不碍它的气势,滔滔的顺着深谷向东流。 站在溪谷边,俩人一同注视着下方湍急的水流,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如不是站在树林外的衡贺尔蒋依稀的看着他们俩的身影等着半个时辰,还真会以为时间的指针根本没往前走。 “你说他们俩在干嘛?会不会也是在比拼谁的定力好?”衡贺走来走去,他们俩也不敢到近前探个究竟,只能在外看着猜测一二。 尔蒋摇头,“他们俩这两天一直也没发生什么冲突,应该不是在较量,或者在观察什么吧。”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沉,不知道他的小脑瓜里在想着什么。 衡贺不厚道的撇撇嘴,“天知道,反正只要这俩人别把对方弄进河里就行了。”虽然他这么说,其实更担心公子会被七师叔扔进河里,七师叔的武功可不是开玩笑的,门中大师伯都不一定是七师叔的对手。 尔蒋不经意的翻翻白眼,表示对衡贺的无语。 既然什么痕迹都没找到,楚凉音也不打算耗在这里,已经下午了,一行四人顺着山间小路,绕过一座山,打算进入前面的小城镇休息。 一无所获,楚凉音也打算不管这事儿了,所以,她要离开。离开自然是不与月离风同路,这么几天一直同行,以为她不腻烦? 那小城镇就是普通的小镇,但镇上却是比前一站的良辰镇热闹发达不少,可能是因为这里路过的人比较多,镇上居然有好几家客栈。 衡贺找了一间看起来门面不错的客栈停下,跑去问了一下有客房,而且条件还不错,所以,今晚就打算在这里休息了。 楚凉音与月离风走下马车便径直的进了客栈上楼,衡贺尔蒋独自的搬行李,两个大箱子,还有那一盆渐渐凋落了的黑牡丹。 衡贺每次看到那黑牡丹都要嘲笑一下,其实心下可能还有些嫉妒,因为那一盆黑牡丹价值千金,就算此时已经落败,但是一样值钱。 但这盆牡丹楚凉音已经转手送给了尔蒋,还丝毫没有不舍之意,甚至每天坐在车里都懒得看一眼,那这盆花现在已经成为了尔蒋的私物。 尔蒋对于衡贺的嘲笑满不在乎,依旧宝贝似的捧着那盆花,其实他很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只是天天都随着月离风东奔西走的,哪有时间弄这些。 客栈不算人来人往,但住店的也不少。 尔蒋捧着花盆往楼上走,正好楼上有一伙人走下来,他习惯性的站在楼梯边缘先让对方过去,微微抬头看过去,那一行人却让他起了些疑惑,因为为首的那个人看着有几分眼熟,但是他又确实不认识。 那人身材魁梧,更重要的是一身张狂肆意的气场,几乎让人不敢喘气。他一身墨青色长袍,飞扬的长发,一张脸轮廓深刻,尤其是那一双傲睨一切的双眼,仿似世间一切皆不再其眼中。 让尔蒋觉得眼熟的是因为,这个人居然和宁昭然有着几分相似,尔蒋看着他们一行人走下来,看着他身后一行人的着装,心下一亮,好似猜到这人是谁了,如果没猜错,这个气场强大看起来不好惹的人,应该就是摩耶神教的教主,宁昭然的哥哥。 宁随风大步走下楼梯,对于站在楼梯边缘给让路的尔蒋没有一丝关注,蓦地,眼角忽的瞥到尔蒋手中的那盆快要凋落的黑牡丹,视线一转,反倒吓了尔蒋一跳。 尔蒋看着宁随风的眼睛,不禁有几分忌惮,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靠在了栏杆上,有些怯怯的注视着宁随风盯着他手中的黑牡丹自自己眼前走过,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宁随风即将走过去时,扫了尔蒋一眼,眼中意味不明,尔蒋却觉得浑身一冷,僵在那里看着他们一行人如同狂风过境似的终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内,他才缓过一口气。 回过神,继续往楼上走,却低头看向手中的花,刚才,宁随风干嘛要盯着他手里的花呢?忽的想起月离风那时说过的话,别因为这盆花而惹了麻烦,他后颈一麻,难不成,公子一语成谶,还真会因为这盆花惹了麻烦? ☆ 038.诡异 客房里,楚凉音吊着二郎腿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赏着天边垂坠夕阳,宝剑放在一侧,棕红的剑鞘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隐隐的泛着宝石的光亮。 这个小镇人来人往的,她所处的二楼位置甚好,能够窥得整个小镇的风貌,还能瞧得见镇外往外延伸的路,顺着山与山之间,消失在夕阳下。 本来只是四处观看一下罢了,却因着那条路楚凉音的表情有些许变化,那条路向西,而西面,大约几百里之外就应该是兰州的地界,而兰州,那不就是出事的慕容府所在地吗。 这事儿有点意思,楚凉音的手指在在窗台上滴滴答答的敲着,蓦地,视野中一只全身淡红的鸽子自远处飞来,它在距离这家客栈五百米以外的地方开始盘旋,而后径直的俯冲而下,不见了踪影。 楚凉音一诧,那是摩耶神教的信鸽,怎么落在那个地方了?如果不是宁昭然给她送信的,那就是摩耶神教的人在这里? 她微微起身,整个人都要从窗子上探出来了,朝着那个地方看过去,被房子阻挡了视线,也根本看不到那地方的人,只不过,鸽子居然去了那里,那摩耶神教的人可能真的也来了。 她用这个姿势僵持了有一分钟,而后又返回坐下,可刚坐下,就突然瞥见刚刚那鸽子又飞起来了,在镇子上转着圈,然后扑棱棱的朝着她的方向飞过来。 哎,有点意思啊,看来这只鸽子是宁昭然的没错,只不过,竟然在半道儿上让人给截了,截了之后又给放了,如果是摩耶神教的人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楚凉音抬手伸出窗子外,那飞来的鸽子径直的落在她的手上,她微微一笑,而后视线朝着鸽子刚刚落下去的方向看过去,似乎也瞥见了人影,只不过房子太错落,再加上夕阳的光线晃眼,也根本看不清。 不再理会那边,楚凉音动手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拆开了里面的纸条一看,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僵住。 纸条上简单明了的写着:速来,慕容府出事,云烈召失踪。 桄榔一声门响,端着一盆水往房间走的衡贺吓了一跳,抬头过去就见楚凉音拿着剑风风火火的从房间里大步走出来,冷面冷眼,吓人至极。 “七师叔…”衡贺靠边站,看着楚凉音看也没看他从眼前快速走过,他愣怔,这是咋了? 停在原地两秒,而后放下手中的盆快速的跟上去,一路小跑,他下了楼,楚凉音已然没了影子。 衡贺站在客栈门口四处观望,可是都没找到楚凉音的影子,这人消失的也太快了吧! 他刚要转身回去,蓦地看到楚凉音骑着一匹马从客栈旁边的一个胡同里冲出来,马蹄飞扬,如同一阵风似的在眼前刷的跑过去,待得衡贺反应过来那匹马是他们拉车的马儿时楚凉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的天啊,这又是再干嘛?把马偷走了。”衡贺怪叫一声,随后匆匆跑上楼,这下子好了,奴役了他们好几天不说,临走时还把马给抢走,真是没天理了没天理。 楚凉音一路打马向西,山间小路却也顺畅无阻,天边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黑下来,然而,她却没有一丝减速的趋势。 那信鸽带来的纸条上的确是宁昭然的字迹,作假的可能性很低。再加上云烈召的确去了慕容家,而且慕容家出了那么诡异的事,她本来就觉得不简单,云烈召参合进去,她本来不担心的,可是却没想到真出事了。 别人生死她不管,但是云烈召就不一样了,从小一起在山上长大,他们俩年龄相符,性格又有几分相似,习武总是互相较量所以就属他们俩进步的最快,这份感情本身就与别人不同,如今云烈召出事,第一个冲上去的必定是她楚凉音。 将近五百里的路程不算短,但是还未到天亮,楚凉音便进入了兰州城,马儿累的浑身汗湿,若是再这么跑下去,马儿非得累死不可。 慕容府楚凉音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有着一张嘴,在清早的兰州城里有不少卖早餐的小铺,稍稍打听一下便知道了,可是楚凉音却发现了她说慕容府时小铺老板的反应,看来真是出大事了。 她没过多询问,只是打马前行,朝着城郊方向而去,天边渐明,鱼鳞状的白云漂浮在天边,太阳一会儿就会从那里升起。 慕容府的府邸所占据的地理位置十分好,青山绿水,道路也是新铺就的,与隔壁的府邸相距有二三百米,可谓清幽寂静。 慕容府门面恢弘,只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满眼猩红,至大门的台阶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已然干涸血腥味儿却不曾飘散。 在慕容府外围,有人看守,五步一卫十步一岗,穿着一样,竟然是幕府的人。 楚凉音从马上跳下来,松开马儿径直走过去,那守卫果然上前拦住了她,“盟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近这里,姑娘请回。” 楚凉音眼神凌厉,脸色也异常的冷然,扫了一眼阻挡她去路的两人,“云烈召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然后问道:“请问姑娘是…” “云烈召是我松雾门的六师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幕千绝既然派了你们守在这里,那他肯定也来了,他在哪儿?”楚凉音直呼幕千绝大名,这武林盟主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两守卫恍然,面前这脸色不爽到极点的女子应该就是松雾门大名鼎鼎的楚凉音了,虽对于她直呼盟主的名字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原来是楚女侠,盟主的确在兰州,与诸位武林前辈研商慕容府满门被屠杀之事。至于云六侠……”守卫停顿了下,而后继续道:“云六侠失踪了。” 楚凉音拧眉,脸色阴沉以至于看起来有些狰狞,“慕容府满门被屠杀了?那慕容子均呢?”云烈召来慕容府就是冲着慕容子均才来的,他失踪了,其他人都死了不成? 守卫似乎知道的也不多,或许也是不想说太多,沉吟了一下道:“慕容大公子也失踪了,楚女侠,这么说吧,慕容府上上下下,上到花甲老妇下到三岁孩童皆无幸免,只有慕容大公子与云六侠没了踪迹。”他说的清楚,但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楚凉音听闻立即明白其中意思,霍的上前一步手中剑柄直逼那守卫喉咙,“放你妈的屁,按你这么说,凶手是云烈召了。” 楚凉音一有此举,其他守卫立即拔剑,纷纷围拢过来。 “楚女侠,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但小人说的都是事实,不敢妄言!”守卫也紧张,看楚凉音满脸杀气,喘气儿都不敢太大。 “楚凉音,不用和他们纠缠,我们回去再说。”宁昭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看过去,宁昭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十米开外。 楚凉音放开那守卫,而后转身大步走向宁昭然,宁昭然也面色不太好,“这事儿不简单,云六侠或许有危险。” ☆ 039.陌路同路 随着宁昭然一同回到了暂住的客栈,客栈的客房满满的,看来闻风而来的江湖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帮人也不知是真的想为慕容家查出实情还是只是来看热闹。 “我们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是慕容家准备出殡的日子,谁知,一夜之间,一家子上下大大小小将近三百人皆毙命。我和诸葛无梵亲自去慕容府查看过,满目皆是血腥,横尸遍地,慕容府无一幸免。但是后来,查找尸体时竟然发现慕容子均的尸体不见了,他房间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的地方。后来又想起云六侠也在慕容府,且一直住在慕容子均的院子里,结果,他也同时不见了。” 楚凉音推开客房的窗子,偌大的兰州进入视线,兰州城是大齐比较大的城池了,且经济状况领先,很多富人都住在这里,商铺琳琅满目,其中,慕容家的产业就占了三分之一。 “幕千绝也来了兰州,他到底是怎么说的?听那些守卫的意思,屎盆子扣在了云烈召的头上了?幕千绝这个盟主到底是怎么当的?”其余人她不管,她也没那个心情管,可是竟然栽赃云烈召,就算抓不到凶手也没人埋怨,但是这样胡言乱语未免太让人气愤。 宁昭然摇摇头,“幕千绝并没有这样说,只是一些看热闹的江湖人士道听途说之后的臆断罢了。” “哼,最好别让老娘听到,不然直接割掉舌头!”楚凉音拧着眉头,脸色狰狞。 宁昭然耸耸肩,“我流云堂的事情也蹊跷的很,我哥查了几天了,但是一无所获。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流云堂也没得罪过哪门哪派,虽然我神教很少与别派有来往,但也不至于使得人生恨到如此地步。”说道此事,宁昭然明显较为气愤,摩耶神教损折了那么多人,结果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想想便郁闷。 楚凉音斜睨了宁昭然一眼,眼神有几分复杂,“月离风查过,说流云堂被袭击只是巧合,并不是有意针对。你说,会不会是血洗慕容府的同一伙人做的?” 宁昭然也神情严肃起来,“流云堂遇袭的地方距离兰州不过五六百里,或许,还真有些联系。”她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拧眉思索着所发生的这些事相关联的地方。 “月离风还查到什么了?只有这点么?”宁昭然倒是对于月离风查到的消息感兴趣,宁随风他们也查到了一些,但是不是很明朗,几乎就是一点用处没有。 “查到了一点踪迹,不过却消失在蓝海边缘的一个渔村附近,就再也没消息了。”楚凉音答道,越来越觉得蹊跷。 “蓝海?”宁昭然微微眯眼,难不成还是外来人作怪不成? “幕千绝现在在哪儿?不是说与诸多武林前辈研商慕容府的事情么?松雾门来人了么?”牵扯到了云烈召,想必二师哥邹玉会来。 “幕府在兰州有自己的府邸,几个世家的家主也在昨天赶到了兰州,都暂住在幕府吧。松雾门,好像还没到。”宁昭然这两天倒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那老娘今天就要去‘拜访’一下,流言传的几乎和真的一样了,他这个盟主到底是怎么做的,对于这种不符合实际的流言都不阻止一下么?”想到那守卫说话时的表情,楚凉音便气不打一处来。 宁昭然颌首,看来是很同意,“想来我这个邪魔外道人家根本就不爱理会,自然见不到那尊贵的武林盟主,不过要是借着你的光就肯定能见到了。”对于所谓的武林正道对她的不公,宁昭然十分生气,虽然与诸葛无梵同行,但是诸葛无梵与楚凉音可不同,她自然也不好意思有那么多要求,所以,兰州幕府诸葛无梵一直都有去,她呢,就只能在外围转悠转悠了。 楚凉音扫了宁昭然一眼,眼神不乏鄙视,宁昭然却无谓,管楚凉音是不是鄙视她呢。 “天也亮了,现在就去幕府吧。”楚凉音是着急的很,宁昭然虽说了解一些,但肯定不如幕千绝了解的多,她就是想知道,云烈召到底如何了,还有就是,凶手到底有没有线索。 “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吧。”宁昭然将桌子上的软鞭仔细的缠在腰间,准备充分。 楚凉音拿起剑,先一步走出房间,却在踏出房间时停下了脚步来。 “怎么了?”宁昭然探头瞅了一眼,瞥见了诸葛无梵。 诸葛无梵看到楚凉音没有丝毫意外,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略显清瘦的身体,那终日不变的和善表情,飘渺的仿似随时会飘走的气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使得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让人不得不注视一下。 “起床了。”楚凉音随意的打招呼,随后向前几步,特意的看了一眼诸葛无梵身上的衣服,看来诸葛家的管家又来了,只有管家来时,诸葛无梵才会把以前那一身衣服换掉。 诸葛无梵的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听到你的声音了。无需着急,这事儿急不来。”他这是在说云烈召的事情。 楚凉音叹口气,表情有一丝松懈,走近了诸葛无梵几步,摇摇头道:“云烈召的武功到什么程度我最清楚,他无缘无故失踪了,对手可想是什么样子。” 诸葛无梵点点头,赞同她的想法,而后又说道:“就算如此,你找幕千绝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因为他们也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他去了幕府,所以,这些信息他知道的较多。 楚凉音皱眉,“那就去慕容府,我要亲眼看看,慕容府成了什么样,还得看看慕容府遇害的所有人尸体,这样才能找出些线索来。” 诸葛无梵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他一句话简简单单云淡风轻,还有着春风一般的温暖气息,可是站在门边的宁昭然却心下一沉,她与诸葛无梵在一起这么多天,他从来没这样和她说过话,陪着你去,好轻松的一句话,却不知伤了多少人。 ☆ 040.血洗慕容府 一夜之间被血洗的慕容府宁静苍凉,距离十米开完便能嗅得到从府邸中飘出来的血腥味儿,正门那里有很多的守卫看守,而慕容府后面紧挨着山林的地方却松散无人,高高的围墙修缮的整齐安全,却没能挡住那一夜的凶手屠杀,仅仅一夜,物是人非。 楚凉音宁昭然诸葛无梵三个人的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来,四下观望并无人,三人身影一晃,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只余一阵轻风掠过。 跳入了慕容府的围墙入眼的便是打斗过的痕迹,尽管这是后院,是慕容府下人居住的地方,可是却躲不过屠杀,血腥遍地,花草尽折,窗子门板皆破碎,刀剑的痕迹深刻清晰,可见凶手的功力不一般。 宁昭然皱眉,特意的屏住呼吸,她讨厌死了这血腥的味道,尤其经过了太阳的照射,那血腥之中还渗透着一点腥臭,对她来说简直就和臭鱼烂虾的味道相差无几。 楚凉音眉头紧锁,看着入眼的喷溅各处的血迹,还有那深刻的刀剑痕迹,她就愈发的心情沉重,那庭院里碗粗的树都被一剑削断,切口整齐,手法娴熟,对于他们这些整日行走在江湖的人来说,一眼就能估摸出对方的功力几何。 “整个慕容府都这样么?”这只是下人住宿的地方就成了这个样子,前面可想而知。 诸葛无梵点点头,“没错,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均凌乱不堪。”他走在血腥之地,却一身飘渺优雅,看着他,就感觉那血腥瞬间消散无踪,只有满目清爽。 “那就无需看别的地方了,云烈召之前是住在哪里?”楚凉音叹口气,虽说死的人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看到这满目的血腥,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在慕容子均的揽香斋。”宁昭然答道,随后先一步在前带路,走出慕容府的后院。 虽说出了后院,但是入眼的场景与那后院没有什么区别,那精致的小花园,栩栩如生的假山,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辉煌来。 “你们去见过尸体了么?”那刀剑痕迹看着不简单,也不知道那些尸体都成了什么样了。 宁昭然回头看了一眼诸葛无梵,然后耸耸肩,“没有,谁有心情去看个。”听说没一具完整的尸体,她才不要去看。 “今晚去义庄看吧。”诸葛无梵淡淡说道。 “嗯,必须得去看看,对手用的是什么剑法刀法。”楚凉音必定是要看看,云烈召的刀法她很清楚,所造成的伤口会是什么样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揽香斋不同于别处,这里好似没有经过什么打斗,一树一木皆完整,房间的门还是紧闭的,看起来没被打扰过一丝一毫。 楚凉音先一步走进去,揽香斋分东西一共六间房,东边是客房,当时云烈召就是住在那里。 楚凉音先走进了云烈召住过的房间,推开门,清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之中依稀的有一些云烈召身上的气味儿,尤其那多日不洗澡之后身上留存的汗味儿,楚凉音记得清楚,曾经被熏得几乎窒息,只要再闻到,就能认出来。 “怎么了?”宁昭然站在楚凉音身后,看着她奇怪的举动疑惑问道。 “没什么,云烈召确实在这里住过。”楚凉音冷静回答,随后迈步往里走。 然而,却在此时,揽香斋外猛然传来一声喊,“站住,何人随意闯进慕容府?” 三个人回头,楚凉音从房间里走出来,那边揽香斋外的人也进来了,一行守卫先闯入,之后一人才昂首阔步走进来,不是别人,居然是结下梁子的幕成枭。 所谓冤家路窄便是如此,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幕成枭一身宝蓝色华服,油头粉面贵公子气十足,一眼看到楚凉音他脸颊抽了抽,想必也没想到会与楚凉音在这里碰上。 “幕二公子,近日可好啊?”楚凉音手握宝剑一步步走下台阶,微微仰着下巴走向幕成枭,幕成枭无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后发现自己在后退霍的停下。 幕成枭笑笑,尽管笑的有点难看,但气势还在,“楚女侠,天下真是太小了,走到哪里都能碰上。托楚女侠的福气,在下过得不错。”想起往日种种,他不禁暗咬牙根。 楚凉音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丝毫不避忌的嘲笑,“是啊,我说怎么今儿一早出门就闻着屎臭味儿,估摸着是有什么预兆,见着二公子,看来真应验了。”楚凉音依旧不改毒舌本色,听得幕成枭额角青筋直跳。 幕成枭深深吸口气,而后道:“父亲下令,封锁慕容府,楚女侠是打哪儿进来的?哦,听说贵派云六侠也被牵扯进了此事,并且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云六侠踪影,想必楚女侠是因为这事儿来的吧?唉,也算家门不幸了,松雾门皆豪侠,却不想出了云六侠之辈。”他以此攻击楚凉音,却不知正是踩在了地雷上。 楚凉音脸色瞬时变色,周遭温度都随着下降几分,眼底杀气尽现,握住宝剑的手一紧,一只手却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宁昭然从后面走上来,笑的妖娆艳丽,“听说慕容府出了这事儿后,慕容府名下的商铺皆暂时归幕府管理?幕府好福气,平白无故的接手了慕容府的万贯家财,身为外人,本小姐真是看得羡慕嫉妒恨啊。” 幕成枭得意的脸色霎时变色,那边楚凉音握剑的手一松,她也轻笑一声,“恭喜恭喜,恭喜幕府又得到了富可敌国的钱财。要说幕府真是有本事,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竟然连我松雾门的云烈召都抓走了,幕二公子,看来,老娘要冲你们要人了。”她向前一步,嘴角挂着笑,那双凌厉的眸子却是冰凉一片,虽她觉得这事儿不一定是幕府做的,但幕成枭说的话着实气人,她不能直接宰了他,那么学学他也未尝不可。 “你…”幕成枭哑然,许是没想到宁昭然会反将他一军,且楚凉音还顺坡下驴的开始向他讨人,一时他哽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敢做不敢当?幕府就是此等能耐么?不然幕二公子把你的老爹叫出来,让老娘好好会会这位武林盟主,自己儿子的嘴都管不住,看他这盟主做的真是越来越不精心了。”她手臂一转,手中宝剑划着炫丽的弧度在幕成枭眼前转了一圈,晃得他眼花缭乱。 ☆ 041. 武林各家 “楚女侠的气话可是吓坏了老夫的犬子。”一道经过岁月磨砺的低沉声音自揽香斋的院外传来,幕成枭立即转身,随后便迎了出去,脸上出现来了救兵的神色,“父亲,您来了。”他万分尊敬,因为来人是他的父亲,当今的武林盟主幕千绝。 一行人出现在视线中,楚凉音暗暗的敛下一口气,一旁的宁昭然则向后退了一步,一直站在远处的诸葛无梵也走了过来,与楚凉音并肩而站,其实无意间的便将宁昭然护在了后面。 幕千绝看起来不过四十,身材称得上伟岸,一身不显张扬的玄色长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一张脸与幕成枭有几分相似,但不同的是那沉稳的神色,完全自骨子里渗透出来。一双眼眸有着深刻的岁月痕迹,那是经过无数磨砺的人才会有的,睿智与看透一切的气息深敛在眼底,看着楚凉音时有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就好似一个长辈对待一个淘气的孩子才有的神情。 “幕盟主。”楚凉音收敛了刚刚不屑嘲讽的神情,对待幕千绝倒是有几分尊敬。 “楚女侠应当是很担心贵派云六侠,不过楚女侠不必太着急,老夫定会将云六侠寻回。”他说的话虽无处可挑理,但是却也让人听着不舒服。 楚凉音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幕千绝的身后,想当然的都是熟脸,这么多年来行走江湖,个个武林世家门派的人差不多都见过,现今都凑合到这里来了,虽楚凉音对他们不感兴趣,但是也微微点头示意。 “幕盟主要管得事情数不胜数,您尽可办自己的事,按您自己的章程来办。但是云烈召是我六师哥,我必须寻着他,无论生死。”楚凉音目的明确,慕容府的事她不感兴趣,她只想找到云烈召罢了,所以,自然也不会与幕千绝同流合污。 幕千绝向前迈了两步,与楚凉音面对面,此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宁昭然,但是幕千绝却没有过多的表示,想必他也知道楚凉音与宁昭然的关系。 “楚世侄,你的心情老夫理解,但是贵派邹少侠与钟三侠今日中午便会赶到兰州,楚世侄不见见么?”幕千绝的口气温和面露慈爱。 楚凉音挑眉,心下一思量,而后点点头,“我的确需要见上他们一面,不过既然他们来了,幕盟主尽管与他们商量你们的正事儿,我是必然要找到云烈召。”对于幕千绝长辈亲近的态度,楚凉音没有过多反应,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边幕成枭倒是十分的气不顺,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干瞪着楚凉音泄气。 “好,一切等到楚世侄见到了邹少侠与钟三侠之后再行商量。”幕千绝十分好说话,带着微笑的双眼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之色。 “幕盟主,迄今为止,你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楚凉音回头看了一眼云烈召住过的房间,感到有些头疼。 幕千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而后说道:“慕容府出事儿的当天老夫便赶到了这里,当晚黄庄主,秋水庄的秋少侠,白庄主,萧少主皆赶到。各家均派出了高手查探,收获甚微。”他说了一串,一点有用处的没说,反倒有些歌功颂德的味道。 楚凉音扫了一眼对面,大齐武林家共有六大世家,黄家,秋家,白家,萧家,一夜间被血洗的慕容家,还有在七年前被塞外仇家灭了满门的杜家。六家如今只剩四家,虽现在看来都表现出必惩凶手的架势,但是谁又知道他们的心里是不是在打鼓,说不准,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他们。 “那就是说没有关于云烈召的一点线索了?既然如此,那晚辈告辞了,我与诸葛宁昭然要去一趟义庄,待得晚上我自会与我门中二师哥三师哥汇合,让幕盟主操心了。”她拱手一礼,随后绕过幕千绝向外走去,诸葛无梵有礼数的冲着幕千绝一礼,随后跟上,宁昭然连幕千绝看也没看一眼,仰着下巴走开。 站在外的人给楚凉音一行让道,在楚凉音路过一位二十几岁的劲装男子面前扫了他一眼,那男子眉毛一动,眼里竟然出现一抹笑意,有几分调皮和喜悦。 楚凉音快速的点了下头,随后走过去,俩人一系列动作快的让人看不见,但是站在另一侧的一个男子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脸上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从慕容府的大门堂堂正正的走出来,宁昭然长吐一口气,然后便是一串脏话。 “废材啊,到现在为止一点有用的没查出来,尽吃喝玩乐了。”宁昭然真想啐一口,不过一想那不是她作风,该啐一口的应该是楚凉音。 楚凉音自然对幕千绝不感冒,不过却也没想指着他们,“去义庄吧,看看那些尸体的伤痕,说不准能研究出来什么。” “对于失踪的慕容子均和云烈召我看幕千绝那老儿是一点都不上心,此时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对手是谁,将慕容子均和云烈召劫走有什么目的,但是现在看来,他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那些问题都懒得弄明白。”宁昭然摇摇头,不过却也得承认幕千绝是个玩心计的人,从他的神态举止上就能看出来,兴许,她和他哥加在一起玩心计都不是幕千绝的对手。 “那是他的事,与我们没关系。”楚凉音与诸葛无梵并肩朝着义庄的方向走,宁昭然回头,视线在慕容府的大门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冷哼一声。 义庄在兰州的郊区,僻静无人,平日里只有一个打更的老伯在看守。 “萧家的少主与凉音有交情?”三人前行,诸葛无梵突然开口,声音云淡风轻,虽然他走在后,可是他确实看到了楚凉音与萧少主的互动。 楚凉音也意外了一下,瞥了一眼诸葛无梵,点点头,“嗯,曾经与萧禹诺宁昭然一同抢过临平城首富女儿的绣球。” 宁昭然在那边轻哼一声,一手抚着肩头的长发,脸上满是不屑,“那小兔崽子心眼可多着呢,楚凉音,日后离他远点,本小姐不待见他。” 楚凉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至少比你靠谱,在九天涧的时候,我可记得拽住我的人是萧禹诺,那时你宁昭然在哪里?” 宁昭然立即住嘴,翻翻白眼,愤愤的嘟囔一句,“还不是他碍手碍脚的,不然我能错过?” 楚凉音不再理会她,因为义庄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艳阳高照,可是这里却平生七分阴郁。 ☆ 042.残忍 “哦,好阴森。”宁昭然眼露嫌弃,她最讨厌接触这种地方了,阴阴的冷冷的,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是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义庄修缮的不错,那挂在大门上的牌匾经历风吹日晒,有些斑驳,使得这义庄更有几分苍凉之感。 楚凉音几步迈上台阶,抬手叩门,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能听得出来是个老者的脚步声。 吱嘎,紧闭的大门被从内推开,出现在眼前的人让楚凉音都不免眼皮一跳。 开门的是个老人,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衣,不过一米六的高度,右边腋下拄着一只拐杖,而那掩盖在布衣下的右腿位置却有些空荡,显然的,他的右腿消失不见了。 他大约有六七十岁,头上所剩不多的头发灰白,脸部有些扭曲,就好像是面部的骨头生生的自己变了形一样。开门的手也同样变形的吓人,已经看不出正常五指的模样,皆以奇怪的姿态扭曲着。 他慢慢的收回开门的手,那已经被变形的骨头挤压的看不见的眼睛扫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三个人,“有事?”那声音粗噶模糊,就好像嗓子被糊住了一层胶水一般。 楚凉音点点头,“我们来查看一下慕容府遇难之人的尸体,看能否查出一些关于凶手的线索。”她回答的全面,不同于对待别人,她语气之中尊敬之意明显。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慢腾腾的转身,拄着拐杖蹒跚的离开,从他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势更能观察出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变形了,扭曲瘆人。 宁昭然站在台阶下搓着手臂,满身都是鸡皮疙瘩,第一次看到过这么让人不舒服的人,身体怎么会扭曲成那个样子。 “走吧。”楚凉音回头,看了一眼明显还在对那老人充满怜悯可惜的诸葛无梵和搓着手臂抖鸡皮疙瘩的宁昭然,“那应该是麻风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正常症状。” 宁昭然翻翻白眼,“那也很吓人好不好。”关键太让人不舒服,书中的远古怪物也不如刚刚那老头吓人。 楚凉音不再理会,径直的走进义庄,扑面而来的就是阴冷,不是温度的阴冷,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浓重的阴气聚集在这里,哪怕天上太阳高照,也掩盖不了这让人脖颈发凉的阴气。 义庄内很宽敞,但也有不少看起来已经废弃了的房屋,门都没有了,还能看得到里面有废弃了的棺材,凌乱的摆放着。 一路向里走,终于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的棺材排排放,一个挨着一个,将整个宽阔的大厅都摆满了,甚至连边角地区都摆放着,看来,这就是摆放慕容府遇难之人的地方了。 “嗯哼,壮观。”楚凉音由衷感叹,估摸着这里摆放的都是慕容府的下人,这么凌乱。 “真是可怜啊。”宁昭然觉得有点瘆人,虽死人见多了,可是这么多放在一起,还在这种地方确实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楚凉音一步跨上去,有些破败的大厅被棺材挤得满满当当,她只是在最门边的棺材边停下,诸葛无梵随后也走了进来,站在楚凉音的身边。 “你们俩看吧,我还是不要看的好,不然一连几天都会不舒服。”宁昭然转着眼睛四处看,能看得出她有多不喜欢这里。 楚凉音也懒得理会她,走到棺材一边,随后右手搭在一侧,手腕一用力,只听得咣当一声,木棺的盖子被瞬间掀开,那里面简直不成样子的尸体暴露出来,诸葛无梵一手抬起放在鼻下,脸上却是怜悯之色。 楚凉音皱眉,这尸体是被从腰间截断的,随意的摆放在这里,四周木板上都是干涸掉的血,还有些许内脏露在外,简直惨不忍睹。 “一剑截断,干净利落。”楚凉音稍稍看了一眼那被截断的腰部,切口干净利落,甚至死者都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面色平静,死的很快。 “又何尝不是心狠手辣?”诸葛无梵淡淡说一句,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别处,眼里满是不忍。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随后抬手将棺盖拉正,“不然你也出去吧。” 随后走到另一边,一把掀开棺盖,里面的尸体倒是完整,只不过表情狰狞,眼睛完全是瞪圆的,嘴的部位糊烂成一片,致命伤口就是嘴,一剑从嘴里穿过,怪不得表情如此狰狞惊恐! “公子,这里好阴冷啊。”突然,一道声音模糊传来,楚凉音转头看过去,外面宁昭然向旁边走了两步,随后轻笑一声,“哎呦,这不是衡贺嘛!” 楚凉音眉心一蹙,衡贺?那月离风自然也跟来了,看着满屋子的棺材,不由得感觉很烦。 “宁小姐。”衡贺好似也很惊讶,没想到会碰到宁昭然。 “嗯,你们来这里干嘛?月公子,也是为了你六师叔来的?”宁昭然走过去,与月离风打招呼,楚凉音并未理会,径自的看其他棺材里的尸体,弄得咣当作响。 “宁小姐,诸葛公子。”月离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低沉如水恍若春风。 “月公子。”这是诸葛无梵的声音,他平日里很少与别人客套,不过今天听他声音的确多了很多客气。 “不知二位可曾寻到了些什么?六师叔失踪,对手不知,就连线索都少得可怜。”月离风此次或许真的是心甘情愿,因为事关云烈召。 “月公子的七师叔正在查看尸体,月公子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宁昭然指了指摆满棺材的大厅,语气有些风凉。 楚凉音在里面听着不禁冷哼一声,继续咣当咣当掀开棺盖,好似故意发出大声音似的。 “噢,公子,好多棺材。”衡贺先一步跑上来看,正好与楚凉音的眼睛对上,他声音瞬间低下去,“七师叔。” “嗯。”楚凉音回了一声,而后再次抬手掀开一个棺盖,随即皱眉,那边衡贺好奇的要死,于是乎,倏地一步跑过来凑到楚凉音身边,往那棺材里一看,下一刻就是一声叫,“唔!太吓人了。”身子一缩,缩到楚凉音身后,却还想看看,弄得楚凉音满脸不耐烦。 “闭嘴,再叫就把你扔棺材里陪着他。”楚凉音恐吓一声,衡贺立即住嘴,而后抬眼看着走进来的月离风赶紧说,“公子,别来看了,尸体乱七八糟都不全了,您还是别看了。” ☆ 043.熟练的手艺 月离风一身斯文优雅,这阴冷又破败的地方丝毫不碍他那清爽的气息,就好似远空之月,永远淡雅高贵,让人不禁抬头仰望不敢轻易亵渎。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而后俯身仔细观察棺材中的尸体,这尸体的手臂摆放在棺材边,与身体整个脱离,脖颈上的伤口外翻,由于失血过多导致血肉发白,看起来狰狞又让人犯呕。 衡贺站在一旁看着楚凉音压低了身体的姿势,不由得面色发白,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吐出来,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尸体会这么惨,简直惨不忍睹。 月离风走过来,在走到棺材前时就停住了脚步,许他也看到了那棺材中的尸体,虽面色如常,可眼底却浮出一缕嫌弃来,不像诸葛无梵的不忍与怜悯,也不似衡贺那单纯的恶心发麻,他的眼底是一种冷冷的嫌弃,冰凉无温。 楚凉音终于观察完了,抬手将棺盖盖上,衡贺眼尖的发现楚凉音的右手指尖上还沾染了一些褐色粘稠的血迹,不禁退开,更是一脸受不了。 楚凉音盖上棺盖回头正好看到退开老远的衡贺,她冷笑一声,猛的抬起那只沾了血迹的手快速的伸向衡贺,衡贺嗷的一声,像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一步冲到月离风身后,探出脑袋来盯着楚凉音,紧张嫌弃又恶心,“七师叔,你干嘛?” 楚凉音笑一声,吓到了衡贺她明显的很高兴,自月离风面前而过,故意的停顿一下,转头瞅了他一眼,而后慢慢抬起那只沾血的手,“月公子也查看查看尸体?都说月公子见识广阔,说不准能看出点什么来。” 月离风屏住了呼吸,负在背后的手慢慢的拿出来,修长的食指中指像是慢镜头似的夹住楚凉音的手腕,向旁边一挪,将她的手自面前移开,“师叔胆识过人,还是由师叔来吧。” 楚凉音笑的有些不屑,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两指间抽开,“月公子要是觉得难忍,就出去吧,别站在这里碍眼。”说罢,她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棺材,熟练的掀开棺盖,继续俯身伸手拨弄着,看的衡贺胃里一阵翻涌。 “公子,咱出去吧,七师叔一人就行。”可以说,七师叔一个人抵得上五个男人。 月离风表情尽量淡定,而后转身悠然的迈步走出去,衡贺赶紧跟上,他是不呆在这里看了,太吓人。 “衡贺,站住。”衡贺跟在月离风身后亦步亦趋的刚没走几步,脑后就传来楚凉音魔鬼般的声音,衡贺后颈一凉,不情愿的转身,都要哭了,“七师叔……” 楚凉音抬头,下巴一撇,“过来!” 衡贺像是要赴死一般,慢慢的走到楚凉音身边,尽量的不去看那棺材里的尸体,“七师叔,有何吩咐?” “有帕子没?”楚凉音低着头,宝剑放在了另一边的棺材上,两只手都在忙活着棺材里的尸体,在衡贺看来她都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 “有。”衡贺从怀里翻倒出一方素色的丝绢帕子来,恭敬又胆怯的递过去。 楚凉音忽的站起身,两只手皆沾着粘稠的褐色血液,右手两指间夹着一个糊满了血液的东西,嘣的一声扔进衡贺手里的帕子上,衡贺手一哆嗦,那东西差点掉下来。 “拿住了。”楚凉音一瞪眼,衡贺立即把手摆正,歪着头看着别处,两只手臂伸的直直的,尽量远离自己。 楚凉音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擦的手,然后盖上棺盖,拿起宝剑,“走吧。” 她先一步走出去,衡贺在后捧着那东西跟上去,都不敢大声的呼吸,以免犯恶心。 从那破败的大厅走出来,宁昭然一声起,看着衡贺手里的东西满是嫌恶,“那是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她赶紧走远点,食指堵着鼻子,皱着眉头嫌弃的不得了。 楚凉音看了一眼衡贺手里的东西,悠然道:“慕容府的管家喉咙里的东西,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一块玉,嵌在腰带上的玉石。” 在场之人均脸色变了几分,尔蒋站在远处不上前,宁昭然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上下看了楚凉音一遍,“你是怎么弄出来的?用手?” 楚凉音唇角扬起,抬起右手晃了晃,还依稀能看到她指甲里指缝间的血迹,“不然呢?我还能把他脑袋劈开?” 宁昭然完全被刺激了,胃里翻涌喉咙发酸,“真是受不了你,竟然用手去掏。”转过身看着别处,她完全要吐了。 衡贺一听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从死人喉咙里掏出来的更是手不稳,楚凉音瞪了他一眼,又赶紧站稳,不过手心却像是着火了似的,愈发的站不稳。 “腰带上的?”诸葛无梵走过来,也不知何时拿出来一条帕子递给了楚凉音,然后站在一旁研究那块被血糊住的玉石,莫不是这东西是凶手的?可是哪个凶手会在行凶之时佩戴一条镶嵌玉石的腰带呢? 月离风从始至终如同宁昭然一样,离得远远地,他表情淡然如风,可天知道他对于楚凉音的行为有多恶心,简直不能看她,看她一眼估计都会吐出来。 “应该是腰带上的,而且还是男人总佩戴的那种,一枚价值不菲的温玉。”楚凉音在一旁说道,可见她从那管家喉咙里拿出这块玉的时候研究的有多认真。 “或许是凶手的,也或许是慕容府同样被害的遇难者所有,皆有可能,现在线索不明,不能妄下定论。”诸葛无梵从衡贺手里拿过那块玉石,捏着帕子的边缘将那玉石上的血迹抹干净,玉石露出了本尊,果然是一块不菲的温玉,温暖的颜色,在太阳下散发着暖色的光,确实是时下富家子弟们经常用到的。 楚凉音倒是不甚赞同,“如果是自家人的,那么管家为什么要把它咽下去?好玩么?还是准备临死留作纪念?不是很荒唐,所以,这玩意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大。”楚凉音很笃定,推理也合情合理。 “那这么说,这凶手还可能是大有来头了?杀人行凶都要穿戴如此讲究,看来是计划很久了。”宁昭然站在远处瞟着诸葛无梵手中的玉石,确实挺值钱。 月离风一句话未说,淡淡的视线注视着那在阳光下反射着暖色的玉石,貌似,他对这块玉有几分熟悉。 ☆ 044. 踹门之后 日头偏西,楚凉音等一行人才离开义庄,临走时,楚凉音吩咐衡贺把义庄的大门关好,衡贺还有些不乐意,但在关上门的瞬间瞥到了义庄里的一抹人影,扭曲狰狞,吓了他一跳,赶紧把门关上,撒腿便跑,融入了人群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看来那地方果然有鬼。 “在这地方耗了半天,只找到那么一块玉,有没有用尚且不知。楚凉音,从那些伤口来判断,到底看没看出门道来?”宁昭然距离楚凉音很远,想到她用手伸进尸体的嘴里还从人家喉咙里掏出东西来,她就觉得恶心。 楚凉音摇摇头,“手法狠辣,以要人命为目的,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帮人绝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就是了。” “或许是凶手雇佣的杀手,在这江湖之中,雇佣杀手劫财越货是常事。”诸葛无梵意料之外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看他不闻世事只闻穷苦的模样,原来江湖之中不为人齿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或许吧,不过当下,还是得先弄明白这块玉石是谁的。”掂量着手里那块上好的温玉,首先它肯定是个男人的,还是个有钱的男人,且出现在慕容府,如果不是凶手的那就是慕容府中哪个人的,但后者可能性小一些。 月离风走在另一侧,距离楚凉音足有两米远,听闻楚凉音的话,他慢慢转头看过去,看着她手里的那块玉,稍显细长的眼眸闪过一丝什么,而后突然开口道:“这玉石就是慕容家的。” 他此话一出,那边三人都停下了脚步,楚凉音扭头看着他,眉心微蹙,“你说什么?这东西是慕容家的?”她几步走到月离风面前,捏着那块玉在他眼前乱晃,月离风屏住呼吸,再次抬手用两指夹住她的手腕推开,“没错,是慕容家的。” “你见过?”楚凉音有点无语,既然早就看出来不早早放屁,非得这时候说。 月离风微微颌首,优雅出尘,“慕容府在大齐有不下十家珠玉商行,这种赤珠温玉据我所知价值连城。珠玉商行中这种玉石仅仅几块而已,而慕容府的几位公子,据说人手一块,但是做成了各种玉饰,比如玉佩,扇坠,还有就是嵌在了腰带上。”他向后退一步,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为了距离楚凉音远一点。 但貌似楚凉音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她又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玉石举得高高,差点贴到了月离风的鼻子上,“你看清楚,真的是这种么?那你知道嵌在腰带上的那个人是谁?” 月离风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抬手再次用两指夹住她的手腕推离自己,这一次他没放下,而是就那样夹着固定在一旁,“确实是这种,但是这块玉到底属于谁的,我不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块玉也没什么价值了?不过,或许这东西确实是凶手的,然而凶手就是慕容家的人,可能是几个慕容家的几个公子之一。不过那几个都死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失踪的慕容子均了,这东西是慕容子均的?”宁昭然跳过来,站在楚凉音与月离风边上,嘴上说这话,视线却是搭在了那俩人纠缠在一起的手之间。 宁昭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她身上,宁昭然耸耸肩,“这推理不符合逻辑?” “慕容子均老娘又不是没见过,病歪歪的能做什么?”楚凉音转过头看着月离风,而后手臂一挣,从月离风那夹得死死的两指之间抽离。 “慕容子均虽一身武功不俗,却天生身有疾病,人也是不错的,至少不是伪君子。”云烈召的朋友楚凉音自然见过,虽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讨厌,不似某人,思及此,楚凉音还特意的扫了一眼月离风,那个伪君子说的就是他。 月离风恍若未见,双手负后,表情淡然。 宁昭然点点头,“那么就是不可能是慕容子均了,那么这块玉也没什么用了。”她走开,远离楚凉音。 “先回客栈,邹玉钟隐今天能赶到兰州,需要和他们见一面。”楚凉音将那块玉塞进腰间,扭头瞅了月离风一眼,“既然月公子也在这里,那么一同去见你二师叔三师叔。”她完全是命令的口气,此时可见长辈的好处。 月离风唇角微微上扬,侧颈冲着楚凉音一点头,“听凭七师叔安排。”他也恭敬有礼。 楚凉音哼一声,对于月离风的恭敬表示不屑。 一直跟在后面的衡贺尔蒋对视一眼,皆无语。 松雾门终于赶到,到了兰州便直奔幕府,幕府早有人出外迎接他们,玉面邹玉,冷面钟隐,松雾门的弟子个个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带领着五百松雾门弟子进入幕府,幕千绝亲自出门迎接,阵仗不小。 另一边呆在客栈里的楚凉音也收到了邹玉钟隐到达兰州的消息,一听他们直接去了幕府稍有不满,后又思来想去的她也直接去幕府得了,正好她还要打听些消息呢。 想做就做,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桌上的宝剑大步的走出客房,刚要下楼又想起了月离风那孙子,暗啐一口,又调转方向直接走去了月离风的房间。 好像她天生不懂得敲门,又是一脚将人家酒楼那上好的房门踹开,迎面而来的就是温热的水汽,以及,沐浴之后才会有的水香气息。 “晦气!”楚凉音看清了房间里的事物,骂一声然后转过身,一边嚷道:“赶紧穿衣服,随老娘去幕府。”语气满是不耐烦,从客房里飘出来的水汽萦绕周身,闻到那味道更是不爽,一个男人用得着弄的那么香?娘娘腔! 客房内,长发微湿的月离风站在屏风一侧,他是刚从屏风后走出来,房门就被踹开了,虽他已经穿上了中衣,但是并不整齐,胸膛若有似无的露在外,特别是那肌肤上还有些水迹,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对于门口那个女人,想必他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了,淡定的将散开的中衣弄好,随后拿起外袍一件件穿上,扣上腰带,穿上靴子,整个人又是玉树临风高贵优雅,对门外的楚凉音已经达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 ☆ 045.为人之道 衡贺尔蒋端着糕点从楼梯上来,便看到楚凉音抱着宝剑站在月离风房门口的景象,房门大开,她背对着房间,对于十分了解她的衡贺尔蒋来说,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衡贺隐隐的有些气愤,每次都这样公然踹门,也不管人家房间里在干嘛,估摸着这次公子又被看了,唉,他家公子的节操啊。 “七师叔,您用糕点?”尔蒋端着精致的瓷盘在楚凉音身边停下,微微仰头看着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房间里正整理外衫的公子,他心下不由叹息,对月离风的敬佩也油然而生,此种情况下他依然能淡定的穿衣服,当真是别人学不来的。 楚凉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磁盘,白玉糕?嗯,她爱吃。随即伸手拈出来三块,而后挥挥手让他走,尔蒋无语,这盘子里一共放了四块白玉糕,她就拿走了三块? 衡贺在门口瞪了尔蒋一眼,埋怨他多嘴,非得让她吃,她能客气么? 尔蒋苦着脸走向门口,冲着衡贺翻翻白眼,要是不主动的让她吃,她肯定会抢的好不好,指不定还得挨骂,还不如送过去了。 衡贺瞪大了眼睛对尔蒋无言斥责,但是又没什么招儿,也不敢开口说,俩人走进房间,看月离风穿戴整齐,“公子,要出去么?” “嗯,二师叔三师叔已抵达兰州幕府,现下马上要去会和。”月离风回答道,语气轻淡,没有任何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他白袍玉带,外罩一件黑色的长衫,这样的黑白分明好似是他的专属打扮,不过也只能有他能够将这两种极致的颜色穿在身上而一点都不显突兀,反而更显其优雅高贵又低调斯文的气息。 楚凉音转身,手中三个白玉糕早已经下肚了,虽然填了肚子,但也没看出来她有多开心,“走吧,天要黑了。”说罢,她转身就走,好似已经急不可耐。 衡贺尔蒋看向月离风,“公子?” 月离风微微颌首,“走吧。”他负手离开,衡贺尔蒋赶紧跟上,倒是可惜了刚刚出锅的糕点,更可惜的是那刚出锅的糕点谁都没尝到,倒是被楚凉音尝了鲜。 兰州城不小,街道用青石砖铺就而成,光滑整齐,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还有些没收摊的街边小铺,形成了一道有特色的景象。 幕府在兰州的一条富人街,说是富人街,其实这一整条街都是豪宅,具体的主人不清楚,而且还十分清净,好像平日里都没有人一样。 一行四人由街道尽头出现,楚凉音一人在前,月离风在距离楚凉音一米左右步伐悠然,不似楚凉音那般火急火燎,好像要赶去拆谁的家一样。 衡贺尔蒋有些手脚忙乱的跟在后头,一边走路还一边四处观望,这豪宅集中的街道很少见,当真富丽堂皇。 很快,幕府进入视线,门口两尊石狮英姿飒爽,高门大院,那大门之上的幕府二字刚劲有力,煞是惹眼。 门口一共有四个守卫,见楚凉音迈上台阶便齐齐走过来,“姑娘,可有幕府邀请?”四人拦住楚凉音,询问道。 楚凉音停在那儿,分别的扫了四个人一眼,而后又看向幕府那恢弘大气的府邸,稍有不耐烦,“老娘是楚凉音,松雾门的人不是刚刚到?老娘来晚了。”抬手用手中剑鞘拨开拦在她面前的手,她径直的闯进去,也不管那四人会不会动武拦她。 “且慢!四位少侠,在下月离风,那位是我松雾门七师叔楚凉音,听闻我门中二师叔邹玉三师叔钟隐已经赶到了幕府,我们是专程来会和的。”月离风踏上台阶开口拦住了那四人。 四人回头,一听是月离风,面上现出恭敬之色,纷纷抱拳拘礼,“原来是月公子,刚刚贵派两位师叔确实来了幕府,盟主亲自来迎接的,月公子请。”将大门让开,邀请月离风进去,而此时楚凉音早就已经冲进去了。 月离风谦逊有礼的对他们微微颌首,随后负手于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幕府,衡贺尔蒋跟在后,亦是彬彬有礼。 楚凉音直接奔着幕府的大厅而去,都无需打听,那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各家各派的弟子都守在外面,只有家主以及门派里的长辈才坐在大厅内。那些个整齐划一的服装,一眼就能看出是哪门哪派的,而松雾门的弟子,都是一袭素色的长袍,恍若书生才俊,在那众人之中格外耀眼,同时的,也更显出几分不凡来。 楚凉音径直的走进松雾门的弟子当中,伸手推开几人,那几人赶紧回头,还未发作一看是楚凉音,便瞬间变得恭敬,“七师叔。” 一声七师叔响起,之后便蔓延出去,安静的大厅门外人群之中,就他们这一块最为热闹,楚凉音顺着这帮师侄们让出来的道路直奔大厅。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亦是坐的满满当当,两排太师椅,估摸着一共有二十几人,邹玉钟隐坐在左侧最上首,仅次坐在上位的幕千绝,由此可看得出松雾门的地位来。如果此时此刻是松山道人亲自来的话,幕千绝那位置就得让出来了。 “二师哥,三师哥。”楚凉音喊了一声,便大步的走进大厅,幕千绝站起身,而后其他人也跟着陆续的站起来,‘迎接’这个楚凉音不速之客。 “凉音。”邹玉面如冠玉,笑的恍若春花,反观钟隐没什么太特别的表情,但也能看到他脸上的欣喜之情。 “幕盟主,突然打扰,莫怪。”楚凉音冲着幕千绝抱拳一礼,随性爽快。 “楚世侄哪里话,刚刚老夫正与邹世侄钟世侄说到你,你就来了。”幕千绝很热情,挥手吩咐一旁的下人搬来椅子,正在此时,月离风从外走了进来,不同于楚凉音刚刚进来的情景,人们纷纷与他打招呼,一个个热络的很。 楚凉音旋身坐下,冷眼看着一屋子的人与月离风打招呼,一个个面带笑容抱拳拱手,一口一个月公子长月公子短,看的她胃痛的很。 “离风见过幕盟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幕盟主依旧容光焕发。”月离风终于与幕千绝抱拳问候,这俩人一个笑的如沐春风,一个笑的亲切慈爱,在场之人或许都觉得这场面温情无限,可在楚凉音看来无聊透顶。俩虚伪的人客套来客套去,怎么看怎么碍眼。 ☆ 046.流氓本色 “你们在这儿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云烈召的去向到底有眉目没?”那边依旧在热络问候,这边楚凉音扭头与钟隐低语,虽是压低了声音,但也足以让别人听到。 钟隐摇摇头,“凶手成谜,烈召之事须得延后。”钟隐回答,他一张脸轮廓深刻,可能是面上的笑肌开发的不够,所以,他很少笑,总是一副板着脸的模样,固有冷面之称。 楚凉音哼了一声,她就知道是这样,在这帮人看来,云烈召之生死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人模狗样,现下聚在这里扬言要为慕容府平冤,实则巴不得离这事儿远远的,免得惹一身麻烦。 在楚凉音冷眼观四方时,月离风也落座,因着门派辈分,他坐在了楚凉音的下首,俩人挨着,一脸臭慑人,一优雅如风。 “刚刚说到慕容府凶手之事,凶手身份不明,却是心狠手辣。据这几天的调查来看,凶手必是与慕容府有血海深仇,可到底谁与慕容府有如此深仇,却不为人知。七年前杜家之事想必在座各位都有亲眼见过,凶手为塞外之人,与杜家之仇恨可追溯到百年前。那一段仇怨不为人知,如不是凶手主动知会,我们可能至今找不到血洗杜家的凶手。反观慕容府之事,我们都为慕容府遇难的人表示哀悼,可是目前前景的确不明朗。”幕千绝说了一串,其实说的也是当前所面临的困境,整个武林需要他管理的事情无数,他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事儿上,办是一定要办,可是,时间是个问题,可长可短。 对面的前辈们有点头附和的,也有沉思的,其中一人四十左右,体格清瘦面容瘦长,一缕三寸胡须贴在下巴上,右手桌边上放着一把狼牙锏,此人正是江湖十大门派之一青城派的玉襄谨,青城占据大齐西北一方,在西北一带名声响亮。 “幕盟主,此话虽是有理,但在佬看来,凶手不就在眼前嘛!”玉襄谨一口大齐西北口音,自称为佬,可笑的很。 幕千绝看着玉襄谨,面容温和,“哦?那玉大侠说说您的意见。”估摸着幕千绝应是知道玉襄谨要说什么,不然也不可能不慌不忙的。 大厅落座之人都将视线投注在那玉襄谨身上,楚凉音微微眯眼,脸色有些难看,心下里她也猜得到这玉襄谨要说什么了,松雾门与青城派交情不深,本来天高地远的,但是以前在武林大会上松雾门与青城派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过节,这玉襄谨肯定狗嘴吐不出象牙,要说松雾门的坏话了。 玉襄谨改变了一下坐姿,看起来有几分得意,捋了捋胡须,拽然道:“松雾门云六侠暂居慕容府,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松雾门也不反对,这就说慕容府出事云六侠的确在现场。”说到这儿,玉襄谨还环顾了一眼大家,特别看了看松雾门的四个人,那四个人都没说什么,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他继续洋洋洒洒道:“可慕容府满门被杀之后,这云六侠就不见了踪影,就连本门之人都在寻找他的下落。现场云六侠居住过的房间没被动过一丝一毫,无打斗痕迹,真相这不就在眼前了么?”他摇头晃脑,自认为自己一番言论震惊四座。 整个大厅没有人接话,但却将视线若有似无的投向松雾门那四人,松雾门在江湖地位人力财力上皆数佼佼,自然敢惹之人少之又少,青城派与松雾门之间的瓜葛大家也都知道,于是乎,皆不语。 砰! “放你妈的狗屁!你他妈要是聪明绝顶,立马断案,干脆这武林盟主要你来做好了?一身的腥膻味开口脏了满屋子,上牙打下牙放狗屁不眨眼,玉襄谨,你他妈要是再跟老娘面前胡言乱语,老娘宰了你信不信?”楚凉音拍案而起,一脸狰狞气势慑人,目露凶光绝不虚假,满屋子人噤声不语,玉襄谨面红耳赤右手握住桌上狼牙锏,欲起身与楚凉音较量。 “唉,二位无需动怒,大家皆一心着急为慕容府平冤,心情可理解,但别伤了和气。”幕千绝起身,开口缓和气氛。 那边邹玉起身,几步走到楚凉音身边,依旧笑面,“师妹,收敛收敛,这是在幕府,要给幕盟主面子。你脾气不好,可别动怒,不然我们可拦不住你。”他以兄长的口吻劝着楚凉音,可是话里话外却像是在警告外人。 楚凉音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玉襄谨,脸上的杀意不是开玩笑的,四周人起身奉劝,都做起了和事老。 “来坐下,别生气了。”邹玉拉着楚凉音坐下,楚凉音的脸色也没缓和到哪儿去,不过一旁的邹玉与钟隐却表情舒缓,楚凉音刚刚这一发作,却是让这场面发生了些许逆转,日后可是不会再有人瞎传云烈召是幕后凶手这个话题了。 “师叔威武。”耳边传来月离风低语,带着些许笑意,更像是调侃。 楚凉音倏地扭头,拧着眉毛盯着月离风,“又有几个人能像你似的屎盆子扣在脑袋上还能坐得住?” 月离风淡然轻笑,“所以说,有师叔在身边,也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屎喷在身上。师叔首当其冲,师侄很安全。” 楚凉音直接翻白眼,虽看不上月离风,但也不能在这里与他争执,现在他们代表的是松雾门,暴露出她与他的矛盾,只会让别人笑话。 无言的用眼睛恐吓月离风闭嘴,月离风不为所动的优雅一笑,虽他一直认为楚凉音粗鄙俗气,一身市井流氓气,但是有时这流氓气倒是能派上些用场,比如眼下,因为楚凉音的一番流氓地痞举动,在座的各位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这松雾门的女罗刹在众人心中应属流氓之上乘。 ☆ 047.珠联璧合 “虽这么多日来查找的线索不明朗,但还是有所获。来人,拿上来。”幕千绝话锋一转,使得众人一诧,原来找到线索了。 在座的只有几人面色平静,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楚凉音的视线打从对面的众人间一一略过,在看到萧禹诺之时停顿了下,萧禹诺好像很疲惫似的,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对上了楚凉音的视线后飞扬的眉梢动了下,像是在暗示什么,楚凉音淡然的收回视线,看向从一侧走来的幕府下人。 他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罩着一块红布,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直接走到幕千绝身边,幕千绝起身抬手揭开红布,拿起托盘上的东西展示出来,众人发出一声惊讶之声,那所谓的线索竟然是一截断剑。 断剑乃剑尖部位,长不过四寸,折断的部位呈斜线,两刃锋利泛着幽幽蓝光,不是剑身带毒,而是千年蓝铁。 人们低声议论,这蓝铁本就难提取,更别说铸造成剑了。放眼天下,各家武器大家皆略知一二,就算兵器谱上最上位的兵器大家没见过却也是听说过的,还真就从没听说过蓝铁的宝剑。 楚凉音站起身,走近幕千绝,看着他手中的那截断剑,“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幕千绝看了楚凉音一眼,随后将手中断剑递给她,“慕容府。” “也就是说,这是凶案现场遗留下来的物证了。”接过断剑,楚凉音摆弄着,看着那断口处,瞳孔微缩。 “没错,但是在大齐武林从未出现过此武器,至今不知这武器归属何人。”幕千绝说道。 楚凉音转身,捏着那断剑给好奇的人展示,“各位,有见过的么?或者有听说过的?” 众人对视,而后有人摇头,有人不语。 “盟主,能断定这是属于凶手的么?”有人发问,问的是幕千绝。 幕千绝略微停顿,而后摇摇头,“不能十分肯定,但慕容府应是没有此物,所以,很可能是凶手遗留的。” “既然如此,眼下只要找到这断剑的主人就行了。寻着了主人,差不多也就能知凶手是何人了。”楚凉音反手将那截断剑扔回托盘里,而后转身走回座位。 在座之人均看了楚凉音一眼,虽没有人说什么,但不免有人冷笑,说的容易,如果要是寻找断剑所有人容易,那幕千绝还何苦在这里说,早就去找了。 楚凉音恍若未见众人眼色,坐在那里唇角噙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她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肘稍稍动了一下,正好撞了月离风。月离风扭头看向她,楚凉音依旧看着别处,不过却唇瓣轻启,声音几不可闻,她在说话。 月离风优雅斯文的表情有几许波动,眼睛注视着楚凉音的唇一眨不眨,大约一分钟过后,楚凉音才停下,月离风也转过脸,唇角笑容清浅,却是风华无双。 “幕盟主,那断剑能否让离风看看?”月离风突然起身,声音低沉如水,举止优雅得体,恍若清濛远山。 “当然可以。”幕千绝亲自将那断剑拿来递给月离风,在座所有人都将视线定在他身上,月离风既然这么说,那么是否看出了些什么门道来? 月离风用两指捏着那断剑,神情认真,将断剑的每一处都打量仔细,露出一笑,好似看出了什么。 众人看着他也神情一诧,“月公子看出了什么?” 有人着急问道,那边幕千绝也看着他,想必也好奇。 月离风举起那截断剑,截断之处对着大家,笑道:“离风或许知道这剑是由谁铸造的。” “哦?那是何人?”立即有人追问,这剑本就难铸造,想必铸剑之人也能记得这把剑的主人是谁。 “剑圣。”月离风轻轻二字,大厅却瞬间静谧下来,看着那截断剑,皆有不可思议之感。 “月公子说这是剑圣所铸,可有证明?”幕千绝比之其他人冷静,问道。 月离风点点头,将断剑断口之处指给幕千绝看,“剑圣一生所铸之剑不过双十,每一把皆传奇之物。然而如今却有十几把剑消失了,且大部分不为江湖武林所了解。这把剑乃蓝铁所铸,蓝铁产于大司西疆,大齐是没有的。大司向来将蓝铁誉为大司国宝,不向外出售或相赠。但据离风了解,五十年前,大司武林中有一豪侠,行侠仗义家财万贯却是剑痴,穷极一生向往极品武器。他亲自来大齐求剑圣为他铸造宝剑却不得其门。后来,他用大司蓝铁为交换,剑圣为他铸造了一把博格剑,而剑圣也成为了大齐唯一一位拥有蓝铁的铸剑师。后来据闻,剑圣将蓝铁打造成一薄刃如叶的银烛剑,然而却是文剑,配有大齐云苏纺编制的剑袍。但日后那银烛剑的下落就不为人知了,是否剑圣自己收藏还是赠与他人,离风也未曾知晓。不过今日看来,这把剑或许就是那把银烛剑。”他放下手中的断剑,而后走回原位坐下,在路过楚凉音面前之时他扫了她一眼,眼色有几分复杂,但是过多的却是责怨。 楚凉音皮笑肉不笑,给了他显摆的机会还不感谢她?不过之所以让他说,楚凉音不自己去说,她也是心里有些思量的。 她这人有自知之明,她给别人的印象是什么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刚刚那些话是出自她的嘴,想必眼前这帮蠢蛋都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有一堆的问题要问,然而月离风却不一样,在大家眼里,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实属本色,想必此时没人怀疑他说的话,比起疑惑大家更愿意相信月公子。 幕千绝颇为惊诧,拿起那断剑眼里多了几分深沉,“如果真如月公子所言这就是银烛剑,那么,还得去找剑圣询问询问啊。” “是啊,只不过剑圣退隐江湖二十余年,居住的双阙也无人敢闯,咱们又如何找剑圣取证?”众人有疑问,却也当真值得思考。 幕千绝也摇头,面有难色,“登双阙难如登天。”他转身坐下,看来也不知怎么办。 众人静默,月离风却慢慢的转头看向楚凉音,她侧脸柔和,少了很多的戾气。许是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楚凉音的侧脸,月离风也稍稍愣了一下,随后那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肘动了一下,撞了楚凉音。 楚凉音猛的转头,眼光如刀,让月离风刚刚稍有的诧异瞬间消散。 ☆ 048.陷害 楚凉音皱着眉,看着月离风满脸烦躁,“干嘛?”她开口,却是无声,但足以让月离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月离风淡然开口,亦是无声,“师叔不认识剑圣么?师叔都能轻而易举登上天崖,想必双阙不在话下。” 楚凉音翻着眼睛冷哼一声,“就算我认识剑圣能登得上双阙,老娘也要自己去。”显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去找剑圣了,带着这帮人反而麻烦。 月离风轻笑,带有一分讽意,“既然师叔自有打算,又何必让离风去讲述那断剑的来历?” 楚凉音的眼神好似看着傻子一般,“当然是为云烈召,不然你以为老娘是为你?” 月离风眸光渐冷,随后转过脸不再看她,楚凉音也转过头,不与他计较。 “幕盟主,或许离风知道有谁与剑圣有交情,还能顺利登得上双阙。”月离风的声音好似一道清泓,随着他开口,在座的各位神情一正,这月公子知晓的还真是多。 “哦?月公子请讲。”幕千绝也是相当意外,他都未见过剑圣,月离风年纪轻轻却有门道? 楚凉音扭头瞪着月离风,月离风看也未看她,径直的站起身,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高贵,他轻笑的环视了一眼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定在楚凉音的身上,楚凉音也瞪着他,却是慢慢的将眼睛里的凶光收敛,因为,随着月离风在注视她,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了她身上。 “七师叔不止登上过双阙,与剑圣还有忘年之交,这件事还需七师叔全力协助。”他笑语沉吟,似有羡慕敬仰之意,却不知此时此刻只有楚凉音能看得清楚他的眼睛,他可是很得意,得意于自己的恶作剧给她带来的愤怒。 “楚世侄,你当真得知如何登上双阙?”幕千绝惊讶问道,毕竟那双阙对于他来说,都是有些难度的。 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不可置信也不免有冷眼的,一旁邹玉笑意盈盈,眼里不免有得色,想必感觉很有面子。 楚凉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胸口的那口气平息,点点头,“没错,曾去过几次。” 她短短几字,给其他人造成的冲击不小,剑圣退隐江湖二十余年,不用说还与武林中人有瓜葛,就连以前相交之友皆再没有见过他,而楚凉音这江湖武林中的败类居然见过剑圣,还不止一次。 幕千绝略显惊讶,“不想楚世侄与剑圣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情。” 楚凉音随意的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是登上过双阙见到过剑圣,但是他这人岁数大了,性情也古怪的很,向来很讨厌人多,恐怕我是帮不上大家去一睹剑圣风采了。”她直言不讳,反正她是不会带着这帮人的。 幕千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而后摇摇头笑道:“楚世侄无需担心,我们不会浩浩荡荡的都去打扰剑圣的。只不过眼下询问这断剑之事最为重要,所以,还得劳烦楚世侄。” 楚凉音眉头稍稍拧着,幕千绝那平和的脸上闪出疑问,“楚世侄有难处么?” 楚凉音暗暗咬牙,又环顾了一圈其他人,“那幕盟主打算怎么劳烦我呢?” 幕千绝的脸色瞬间五花十色,在座的其他人也不免有为幕千绝气愤者,“楚女侠完全可以有话直说,虽双阙难登,但也不见得大家都得寄厚望于你,盟主武功盖世,登上双阙又岂是难事?” 楚凉音听闻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老娘我丢人现眼了。” “你…小小年纪,如此猖狂。”说话那人气急,乃是昆仑派的沈千秋,年约五十,现昆仑派掌门是他同门师兄,今他代表的就是昆仑派,因为掌门没来。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哼了一声,眼睛斜上四十五度,将鼻孔展示给他,“老娘这不是猖狂,若是猖狂老娘何必与你在同一个屋檐下坐着,不知道沈大侠坐在这里散发着极其浓厚的异味么?老娘忍了这么久,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沈大侠先不满意了,沈大侠这又何尝不是以大欺小?” “你……”沈千秋拍案而起,那边幕千绝立即起身阻拦,“沈大侠息怒,楚世侄毕竟年纪小,年少轻狂我们都有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沈千秋气的胡须都翘起来,楚凉音依旧仰着下巴气人的很,一旁钟隐推了推她,示意她收敛点。 邹玉反倒拦着钟隐,笑容满面的,在他看来,楚凉音的表现很好,松雾门崇尚的是人如物静,所以,上至松山道人,下至新入门的弟子,皆崇尚此道。在一些场合中哪怕有气也无人破坏此道。然而楚凉音就是个异类,虽是异类,但却是个对松雾门大家都有好处的异类,有她的存在,松雾门就不怕吃哑巴亏。 “不如这样,楚世侄与其中几位一同登上双阙请教剑圣,其余人可在雾山下等候。楚世侄觉得可行?”幕千绝提意见。 楚凉音动了动眼眸,光韵如波,“那幕盟主打算几人?又是哪几位?” 幕千绝环视了大厅一圈,而后道:“老夫的犬子成枭可代表老夫,月公子仁义无双我们大家都信得过。既然皆是年轻人,那不如萧世侄也一同随行吧,楚世侄觉得可行?”幕千绝点了几个人,都是年轻人,也算对的上楚凉音的口味,长眼的想必都看得出,楚凉音与这在座的凡是上了年纪的都不对盘。 楚凉音分别看了一眼幕千绝点名的那几个人,自是不满意,但是总比一帮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强,如今事情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她任性了。狠狠地瞪了月离风一眼,她点点头,“行,只要幕盟主信任,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幕千绝眉眼含笑,“承蒙大家齐心协力帮助老夫处理慕容府的事件,今日大家都要留在幕府,今晚老夫设下晚宴招待各武林同道,各门派弟子老夫均会派人安排。” 楚凉音与邹玉钟隐对视一眼,看来今晚是甭想离开幕府了,不过她无所谓,只不过某些仇怨势必要能报则报,这放在心里久了,没准她就忘了呢! ☆ 049. 狐朋狗友 幕千绝安排大家在幕府休息,晚上还有晚宴,各门各派随着幕府下人的带领分别的进入了给安排的独院。幕府可谓武林第一府,府中一树一木皆精致无比,环境清幽,亭台楼阁飞檐走角,要说这幕府恢弘程度不下皇宫,住在这里都不羡慕皇帝老儿的日子。 邹玉钟隐楚凉音月离风以及衡贺尔蒋还有邹玉的两个弟子一同跟随幕府下人的带领朝着梅斋走去,这一路上风景无限且下人来来往往均有礼有矩。 “师妹何时见过剑圣师哥怎么都不知?”邹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容满面,他的脸就好像长满了笑肌,无时无刻不在笑。 楚凉音手握宝剑,一张脸在阳光下也泛着些戾气,听闻邹玉的话她的表情没啥波动,只是淡淡回应,“我干什么还非得向你报备一下?” 邹玉摇摇头,笑容透着对楚凉音的无可奈何,“师哥这也算关心你,如若不想说,不说便罢,别总是像个刺猬,逮谁扎谁。” 楚凉音扫了邹玉一眼,“我可没扎你,我做过的事情多着呢,要是每一件事都告诉你,十天十夜说不完。” 邹玉点头表示理解,“好吧,那我就等着什么时候你高兴了来跟师哥我说十天十夜。” 钟隐走在邹玉和楚凉音后面,与月离风同行,他那一张脸没什么表情,所以看起来总是很冷淡,“师妹,离风,过几日你们俩同行,登双阙寻剑圣,同行的还有外人,你们俩都收敛着些,特别是师妹,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不同于他的冷面,他的声音温和如水,很好听。 楚凉音回头扫了钟隐一眼,自动的将月离风屏蔽在视线外,“难道我自从进了幕府的大门没有一直在收敛么?”如果没有收敛,现在月离风早就被她踢出去了,竟然算计她,好样的。 钟隐摇摇头,自动闭嘴,与楚凉音斗嘴,他从来没赢过。 “邹少侠,梅斋到了。”幕府的下人将他们领到梅斋便离开了,一行几人走进梅斋,都稍显意外,这梅斋梅斋斋如其名,满园的四季梅,枝头满是盛开的梅花,这四季梅花期长达五六个月,就算此时盛夏初秋之际亦是满园余香阵阵,沁人心脾。 “果真有钱。”楚凉音话语中不免风凉,都说一任清知府万两雪花银,这一任武林盟主,到手的雪花银岂是万两。 “幕府名下商行无数,家财万贯也在情理之中。”邹玉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信步走向房间,房屋简单大方又不失华贵富丽,确实比外面的客栈好上无数倍。 “哼,天知道。”楚凉音嘟囔一声,随后大步的走进小院里最靠边的一间房,桄榔一声使劲的甩上门,整个房子都为之颤动。 钟隐与月离风一前一后的走进中央大厅,衡贺尔蒋烧水煮茶,虽在别人家,却也自在。 一个下午,楚凉音都未出房门,本来尔蒋煮好了茶还打算给楚凉音那屋送去,可走到门口时,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鼾声,尔蒋僵硬在门口,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打鼾声,他果断的转身离开,如若把她吵醒了,他肯定她会一脚把他踹飞。 待得日落西山,幕府下人前来禀报,邀请大家去前厅,说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待得众人到齐,便开宴。 邹玉钟隐月离风三人自房间出来,却单单不见楚凉音的身影,邹玉手一挥,派遣衡贺去叫人,他一步先走,钟隐也随后离开,虽无意,却好似都在躲着什么。 衡贺苦着脸,这一行人里就属他命最不好,非得让他去叫人,真是觉得他命太长么? 叩叩! “七师叔,晚宴要开始了,您起床吧。”衡贺在门外敲敲门,小声的唤道,可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那边月离风转身负手悠然离开,尔蒋一边回头担心的瞅着衡贺,一边跟着月离风离开,寂静的院子里就剩下衡贺孤零零的站在楚凉音的门口心惊胆战。 “七师叔…”衡贺又唤了几声,依旧没得到回应,而后索性不叫了,也转身跑开。 然而,此时此刻,那房门紧闭的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楚凉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且离开的悄无声息。 各门各派的人都纷纷赶往前厅,距离梅斋三百米外的一个独院幕府的下人刚刚离开,那房门后一个年轻男子微笑着关上房门,却在关门之后笑容收走,“楚凉音,把那块玉拿给我看看,没准我知道是谁的。” 房间内,一方软榻上楚凉音斜倚着,一条腿翘起姿态好不悠然,她挑着一条眉毛瞧着走过来的萧禹诺,眼色有几许不明,“那你得先说说,幕千绝那断剑到底是不是在慕容府捡着的。”原来她有条件。 萧禹诺满脸无奈,一屁股坐在软榻的另一边,顺便抬脚踢掉楚凉音翘起来的腿,“我不知道,我当时没在场,但在场的人都说是在慕容府捡来的,假不了。”萧禹诺就不知道楚凉音为啥这么轴,连他都不信了。 楚凉音上下打量他的脸,好似要穿透他的皮直接看到里面。 半晌,楚凉音慢慢的颌首,算是相信他,“好吧,给你看。”说着,她倏地抬手,掌心一枚温玉,正是在义庄从慕容府管家的喉咙里掏出来的那枚。 萧禹诺将那块玉拿过来,打量了一下,道:“这玉慕容庄主与其他几位公子人手一个,据我所知,慕容庄主那一块是嵌在了紫金冠上,慕容大公子的是玉佩,三公子的是扳指,只有二公子是嵌在了腰带上的。这一块明显的是嵌在了腰带上的那一块,是慕容子齐的。” “慕容子齐?你确定?”楚凉音坐直身子,那慕容子齐已经死了,这东西就是死人的,那就说明没啥用处啊。 萧禹诺把玩着手里的玉石,一边肯定的点头,“当然,我不可能记错。对了,你这东西从哪儿得到手的?” 楚凉音看着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死人喉咙里。” “啊?”萧禹诺听闻一声高八度的叫,随后便将手里的玉扔出去,楚凉音抬手一捞正好接住,看着他恶心要死的模样,她笑的欢。 “谢了,让你玩赏了一会儿稀世宝贝算老娘还你人情了,日后能不见就不见。”楚凉音起身扬长而去,萧禹诺满屋子找水洗手,待得想抬头找人评理时,楚凉音已然不见,独留他兀自咬牙切齿。 ☆ 050. 坏心一箩筐 衡贺尔蒋跟随着月离风往幕府的前厅走,绕过翠竹小亭,踏上幽深长廊,日落西山光线黯淡,长廊之上挂着盏盏琉灯,那柔和的光一直蔓延到长廊的尽头,少了白日的炙热,多了夜晚的温和神秘。 将要走到长廊拐弯处时,走在最后头的衡贺眼角余光猛然的瞥见长廊外翠竹间闪过一个人影,他转头看过去被吓得一蹦,“我的妈,七师叔?” 衡贺一蹦不要紧,正好撞了尔蒋的肩膀,尔蒋捂住被撞疼的手臂看了衡贺一眼又看向翠竹之间,也正好看到从那里钻出来的楚凉音,他也一惊,“七师叔?您不是在睡觉么?” 走在前的月离风停下脚步,悠然转身,瞧着楚凉音打从竹林间钻出来抬脚跨过栏杆跳上长廊,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但明显他很意外,扫了一眼楚凉音走过来的地方,他唇畔微扬,似笑未笑。 “叫什么?见鬼了。”楚凉音跳上长廊抬手就在衡贺的脑袋上狠拍了一把,衡贺呜咽又不敢大声,只得后退几步躲远点。 尔蒋向后靠在墙上,看着楚凉音他明显不解,“七师叔,您不是在睡觉么?怎么从竹林里出来的?” “谁告诉你老娘在睡觉?”楚凉音回他一句,而后转头视线定上月离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姓月的,今儿你又把老娘算计了,开心么?” 月离风笑容浅浅,好似水中明月,可看可观却触摸不到,“还好还好。”他态度十分谦虚。 楚凉音看的咬牙切齿,但在这幕府又无可奈何,上前一步逼近他,衡贺尔蒋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的,生怕楚凉音动手。 可意外的是楚凉音并没有动手,只是凑近的和月离风对视着,月离风后退,她又逼近,这俩人动作诡异的在长廊上一退一进,让衡贺尔蒋摸不着头脑。 蓦地,楚凉音手臂一动,没拿剑的那只手举到月离风眼前,衡贺尔蒋眼皮一跳,要打? 然而那边月离风却是瞬间皱起了眉,微微垂眸看着楚凉音举到他眼前的东西脸色愈发不好,头顶上的琉灯照着两个人,一个笑的得意一个脸皮僵硬,衡贺尔蒋稍稍的向前一步,这才看清楚凉音手里的东西,竟然是那块在死人喉咙里掏出来的玉石。 月离风抬手,准确的抓住楚凉音的手腕向一旁扳,楚凉音的手却是如同石柱,动也不动,月离风的指节处都已泛白,可见用力。 “拿走。”月离风开口,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他屏住呼吸,对于眼前之物可见恶心到一定程度。 楚凉音满脸得意,微微扬起下巴,“就不!” 月离风闭了闭眼睛,而后倏地松开她的手腕,同一时刻身子退开,恍若腰后有绳子在拽着一般,眨眼间退出去三米以外,楚凉音眼快动作也快,瞬间追上去,将月离风整个人挤在长廊一角,后腰抵着栏杆,她偏偏的就把手里的玉石往月离风的脸上戳,不能和他打,还不能恶心他么! 楚凉音拿着玉石愈发的往月离风的脸上戳,月离风身子后倾躲开,俩人一后仰一前倾,在长廊的栏杆边形成一道人体弯月。 月离风的身体几乎后仰成了九十度角,楚凉音弯腰兴致勃勃的拿着那块玉石逗弄他,看着他脸色愈发白如纸,她就越乐呵。 那边衡贺尔蒋都已经看傻眼,这俩人要表演杂技也不用在这儿表演,此一来外人是看不出来松雾门的内讧了,可是肯定会传风言风语,这师叔师侄都是在干嘛? 衡贺尔蒋发傻之时,只觉眼前一花,待得定睛一看,一个人已经站在了楚凉音和月离风身边,一身朴素的月白长衫,清瘦身姿恍若雾中远山,正是诸葛无梵。 “凉音,在做什么?”诸葛无梵一手抓住楚凉音的手臂将她拽起来,那边月离风也同时逃离楚凉音的压制,虽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面色平静倒是挽回几分。 “诸葛?你怎么来了?”楚凉音心情不错,收起手里的玉石,扫了一眼那边脸色依旧没缓和过来的月离风,眼中的得意不是一星半点。 “夜晚你没回客栈,宁小姐担心你,我便来看看。”诸葛无梵将楚凉音的一切动作都尽收眼底,差不多已经能猜得到她刚刚在做什么了。 “你从哪儿进来的?”宁昭然是甭打算自己来这幕府了。 “当然是从大门。”诸葛无梵失笑,难不成人人都和她一样,喜欢翻墙越院。 楚凉音点点头,“是啊,就算你诸葛公子要和幕千绝的小妾同处一室,幕千绝都会同意。”关键这人太正经,正经到不似凡人。 诸葛无梵无语,摇摇头不予置评。 衡贺尔蒋从那边走过来,既然诸葛公子来了,那么七师叔就应该不会再动手动脚了。 “七师叔,公子,诸葛公子,晚宴应该开始了,咱们过去吧。”衡贺说道,其实想尽早的和楚凉音分开。 楚凉音扫了衡贺一眼,衡贺也不敢看她。 “走吧。”楚凉音暗暗笑,一手握剑转身大步先走。 月离风与诸葛无梵并肩同行,俩人气质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一如远空之月一如水中白莲,一俯瞰世间一不闻世事,此时俩人并肩,却叫后面的衡贺尔蒋看的有些许沉默,那时本以为这二人气质如此相似会成为朋友,可是却不想根本没什么话可说,反倒诸葛公子与七师叔聊得来,有时候这世事真是让人难琢磨。 楚凉音在前面悠然的走,那青石板的小路两旁皆是通明的琉灯,天上新月刚升,那浅浅月光与地面上的琉灯交相辉映,似分不清哪个是灯哪个是月了。 她仰着脸走,虽然感知走的方向是往前厅,但实际上是不是往前厅走,她已然不知道。当穿过假山群时,这仰着脸走的人倏地停下脚步,好似急刹车一样,倒是让后面的人吓一跳。 诸葛无梵走上前,刚欲开口,却也屏息,与楚凉音一同的走向青石路边缘的高大假山旁,朝着同一个地方看过去,那边隐隐的有人说话声传来。 衡贺尔蒋好奇的很,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向前一步,推了推月离风,示意他们也过去看看。按照以往,月离风根本不会做偷窥之事,许是今天有诸葛无梵在场,他又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也走过去同那两个人一同偷窥起来。 ☆ 051.如此师侄 “白小姐,你喜欢这里么?这兰州幕府只是其中一个小城池中的小府邸,平日里就是我们路过兰州落脚的地儿,可能入不了白小姐的眼。如若日后有机会,成枭定要邀请白小姐到平阳幕府,成枭好做尽地主之谊。”幕成枭的与一粉衣女子同行,不似平日里嚣张之态,反倒极尽谄媚之色,好似生怕不讨那女子喜欢。 粉衣女子身材高挑,一张脸艳若桃花,一双水眸波光涟涟,琼鼻粉唇,说不尽的美艳无双。 然而,此时此刻,那粉衣女子似乎心不在焉,对于幕成枭的谄媚她没有过多关心,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有丝惆怅之色。 “白小姐,你累了么?累了,我们就去那边坐坐?”幕成枭侧头看着她,略有些小心翼翼。 粉衣女子似乎终于听到了幕成枭的询问,她转头看向幕成枭,眼帘低敛,粉唇轻启,“不了,幕公子,怜影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她声如空谷,饶是悦耳。 幕成枭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明白这白怜影怎么了,难不成是不喜欢他? “嗯,那也行,我送你回去。”幕成枭点点头,有些扫兴。 白怜影转身先离开,幕成枭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美丽的背影眼神有些痴迷。 这边两个人从假山深处走出来,那边一尊高大的假山后几个人慢慢起身离开,衡贺尔蒋先跑出去,而后诸葛无梵走开,楚凉音走在后,临离开那假山之时回头瞥了一眼在她一旁的月离风,蓦地唇角一掀,倏地转身站在月离风面前。 月离风停下脚步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对视两秒,楚凉音突然伸手,一掌将月离风拍出去。他根本没设防,以至于被她一掌拍出去三米开外,成功的暴露在那遮挡住他们身影的假山外,那边走过来的幕成枭以及白怜影清楚的看到昏暗的前方突然射出来一个人。 “月公子?”幕成枭定睛一看,这不是月离风么?他在这儿干什么?环顾四周,这可是幕府内院。 月离风稳定了下身形,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能看得清他转头朝着他出来的方向看过去,虽不知他看的什么,但明显的,他好像也是故意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幕二公子,白小姐。”月离风彬彬有礼,尽管出现的有些突兀,但仍表现自然。 白怜影亦是有礼福身,却不免多看他几眼,“怜影见过月公子。” “白小姐不必多礼。”月离风煞是有风度,再度还礼。 幕成枭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好似故意的挡在白怜影之前,“月公子没去前厅怎么会在这里?” 月离风稍稍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而后道:“离风是在寻找本门七师叔楚凉音,打扰了二位还望海涵。”他话锋一转,又扯到了楚凉音身上。 听到楚凉音的名字幕成枭明显不悦,“楚女侠?楚女侠不在前厅么?”这是幕府,虽然邀请大家住在这里,但是也不代表可以在府中任意行走。 月离风好似还有些无奈,“七师叔或许不喜欢前厅人声鼎沸,自行出来散心了。”他意欲为楚凉音解释。 那边幕成枭自是不高兴,“虽然幕府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楚女侠这样四处走,如若府中真丢失了什么东西,不免会让人怀疑楚女侠,这样对贵派的声誉必会有影响。”幕成枭的话有些咄咄逼人,更是无事生非。 月离风还没回话,一旁白怜影却是开了口,“哪有那么严重?幕公子,楚女侠不过就是散散心罢了,更况且月公子已经来寻找楚女侠了,怎么就会丢了东西又影响松雾门声誉?再说楚女侠也不是那宵小之人,又怎会觊觎幕府的一财一物?”白怜影明显的对幕成枭有微词。 幕成枭瞬间哑然,那边月离风优雅一笑,“白小姐言之有理,早闻白府怜影小姐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对于月离风的赞扬白怜影略显羞涩,垂眸一笑又顾盼生辉,怎是一个漂亮了得。 幕成枭又急又怒,看着白怜影娇羞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白小姐,你误会了,成枭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大家都在前厅,只有楚女侠一人游荡在幕府,影响不太好。”他急于解释,但白怜影是否听那就不知道了。 月离风对于幕成枭的急切恍若未见,依旧笑容满面,“离风不打扰二位了,不过今日能得见白小姐离风三生有幸。”此时月离风满身优雅斯文气息,尤其那从容徐缓的语气更是让人过耳难忘,白怜影亦是婉约大方,“得见月公子又何尝不是怜影之幸,只希望日后再见到月公子,月公子可别忘了怜影才好。” 月离风微笑点头,“自不敢忘,告辞。”他转身离开,一抹身影恍若云中之月,白怜影愣怔了足有一分钟才回神,那边幕成枭已然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长廊处,楚凉音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双腿优哉游哉,衡贺尔蒋站在长廊尽头一个劲儿的张望,诸葛无梵面有无奈之色,楚凉音把月离风推出去之后她就拉着他快速离开那儿,特意的让月离风为难,诸葛无梵真的看不出这样有什么好玩的,偏偏她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公子,您回来了。”衡贺一声接近叹息的呼声,那边月离风出现,一身清月无限风雅。 “月公子,可有麻烦?”诸葛无梵还是有些许担心。 月离风淡然摇头,“诸葛公子担心了,离风没事。” “那就好。”诸葛无梵点头道,又看向楚凉音,她依旧好不得意。 “师叔一向乐于玩这些害人利己的事情,离风这次‘惨遭毒手’也认输,日后尽量距离师叔远些,免得惹师叔不快。”月离风十分‘真诚’。 楚凉音不无得意,扬着下巴的抬头打量他,似乎也想看其真诚几分,“好啊,你姓月的最好说话算话,日后少惹老娘,不然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从栏杆上跳下来,张狂的哼了一声便转身拉着诸葛无梵离开,月离风笑脸相送也期盼日后别再来。 ☆ 052. 热闹上路 “雾山?要你们四人同行?不如我也跟着你去吧?”客栈里,宁昭然一听要去雾山,她摇头晃脑,也打算跟着去。 楚凉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姿态悠闲,“如果这凶手与袭击你们那伙人没有关系呢?”宁昭然去不去的她不管,但是他们教里出了那么大事,宁随风肯定忙的很,她这个圣女做的优哉游哉,整天跟着她东奔西走,可别让宁随风不满,还以为是她一直束缚着宁昭然不让走,那她多冤。 “反正我认为有关系,如若被我猜对了此凶手是彼凶手,那我正好可以手刃仇人啊。”宁昭然如同水蛇似的妖娆的扭到楚凉音身边,她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了。一想到与一帮‘武林正道’同行,那是多可乐的事儿啊。 楚凉音扬起眉角,不在乎道:“随你便!诸葛呢?你打算随我同行查找凶手寻找云烈召还是继续你的救济苍生之旅?”她估摸着宁昭然非要和她在一块,有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诸葛无梵,她也顺水推舟做一回好人,如果能有发展那是老天照顾,如果真的什么都发生不了,那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诸葛无梵站在另一侧,面朝窗外看着万家灯火,也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楚凉音的话,他转过身看着她们俩,而后道:“不如我留在兰州吧,过几日慕容府一家人下葬,我留在这里送他们一程。”一家上下大大小小主人下人三百多口,诸葛无梵又于心不忍了。 楚凉音耸耸肩,“好吧,你也代替我送他们一程。”毕竟她在义庄的时候挨个尸体翻倒来着,送送人家也在常理。 一夜过去,一早楚凉音和宁昭然从客栈出来,客栈前摩耶神教的马车停在那里,依旧还是那个赶车的小年轻,恭恭敬敬的摆上上马凳,又撩开帘子,这俩人才上车,之后马车直往幕府而去。 虽她们过来的早,但幕府前已经停了三辆马车了,衡贺尔蒋站在他们的马车前,看来她们来的正好,马上要出发。 从幕府中出来一行人相送,幕成枭萧禹诺各带着随从,月离风宛若清月,且今日在他身边又出现一个异性,正是那白府的千金白怜影。 楚凉音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向外看,外面的人也看到她,各有点头打招呼的,她也回礼。 看到幕成枭那明显气色不太好的脸时她不厚道的扯了扯唇角,这是让霜给打了。 当目光触及月离风以及他身边的白怜影时她明显意外了一下,白怜影身后的台阶上站着的就是白府的庄主白志忠,那这个女子就是白家的人了。白家位列武林六大世家之四,要钱有钱要名有名,月离风也算有眼光,起码比那华山派强。 “看什么呢?”宁昭然瞧着楚凉音的眼睛盯着一处一动不动,也好奇的凑过来看,一眼瞄到月离风和白怜影,她立即唏嘘一声,“郎才女貌,不错。” “嗯,确实。”楚凉音赞同,是不错。 “凉音,你昨晚去哪儿了?”邹玉与钟隐从幕府的台阶上走下来,一行松雾门的弟子也浩浩荡荡的跟随走过来,瞬间占据了街道。 楚凉音懒洋洋的眨眨眼睛,然后伸手一扯,就将宁昭然拽过来,正好她的脸从车窗露出来,将外面的邹玉吓一跳。 “宁小姐。”邹玉恢复如常,彬彬有礼的问候道。 宁昭然随性的点点头,“邹公子好,多日不见,你又俊了。” 邹玉貌似很受用,笑着接受,“多谢宁小姐夸赞。” 楚凉音啐一口,推开宁昭然,“昨晚又喝多了?今儿你们就回云妄山吧,别在这里和这帮人混。”楚凉音打量着邹玉,就知他昨夜没少喝。 邹玉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抹了下眼睛,恢复温暖如春的笑,“嗯,待得你们离开,我就和你三师哥回云妄山,然后等你的消息。” “嗯。”楚凉音放心,再次看向那边,那几人已经陆续上车了,“行了,我们要走了。”放下帘子,楚凉音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宁昭然在对面看着她,看起来很兴奋,“诶,你说一会儿他们看见我,会不会吓死?还有那个幕成枭,肯定会气死。”说起幕成枭她就来精神,简直乐的不行。 楚凉音眼也不睁,懒散道:“那你就吓唬他一下,最好能吓死,替天行道了。” 宁昭然不厚道的笑出声,“哈哈,我努力。” 一行四辆马车从兰州城有序的走出,待得上了官道,便都加快了速度,也不知是怎的,大概也是因为每辆马车里坐的人都不是一个门派的,竟然开始攀比起来,车速愈发的加快,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楚凉音都被晃得睁开了眼。 只见宁昭然坐在门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外面,一边催促驾车的小青年加快速度,非要超过去不可。 车速太快,窗帘都飞扬了起来,楚凉音顺着帘子看出去,只见尘烟飞扬,马蹄车轮之声交替来往,好似打雷一般。 “抽的什么疯?”楚凉音顿感无聊,四辆马车也想飙车?就算最快能快到哪里去?真是无语。 “哼,幕成枭那小子想要超过本小姐的马车,哪儿那么容易?”宁昭然的声音有掩盖不住的得意,“哈,萧禹诺那小子还算有良心,直接把幕成枭的马车别住了,哈哈。”终于将幕成枭撇在了后面,宁昭然放下帘子坐回车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楚凉音翻翻白眼,“月离风呢?他那马可是能日行千里。”她那时把他的马骑走,衡贺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宁昭然哼一声,“驾车的衡贺看到了我,立时就慢下来了,借他个胆子,和我比试?哼!” 楚凉音慢动作的摇晃脖子,缓解不适,“一路上有的是时间找茬,不急一时,慢慢来。”她‘好心’劝道。 “哼,能找着这么个机会可是不容易,本小姐会让他尝尽各种‘新鲜’。”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禁让人后颈发凉,楚凉音淡淡的看她一眼,淡定如水,虽她不会参加,但是她肯定会看热闹。 ☆ 053.抵达雾山 雾山在大齐东南,那里群山连绵四季如春,有重峦叠嶂亦有孤峰突起,孤峰如若地面青竹,高山如同耸天青松,那高耸入云的山峦云雾缭绕,那陡峭绝壁也好似斧劈刀削,立陡石崖就是上天的鬼斧神工之作,人在其下自动渺小,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在这雾山自动领略,已用言语形容不出。 雾山不止山峰与石崖是一绝,那环山之水更是绝妙,山之妙在峰回路转,水之妙在风起波生。走在山中不出百米必见山泉,或溪谷潺潺或水流叮咚或滔滔汩汩或水崖瀑布,每次所见风景必不同,所见之人无不感叹自然之神奇,这是人力永远构筑不成的。 天空一碧如黛,雾山下,四辆马车前后有序的朝着深山之中行进,许是山清水秀,那马儿都姿态悠然起来,在这宜神怡心的地方,哪有不观赏之理? 当前的马车帘子高高挂起,外面的青山绿水没有遗失,点点滴滴皆进入视野当中。 “风景真不错,要说有看头的山你们云妄山算是一绝,但是这雾山也不赖,怪不得剑圣选择这里隐世。”宁昭然趴在车窗感叹,感叹造物之神奇。 楚凉音不同于宁昭然急着看风景,反倒淡然的靠在车里随着马车行走优哉游哉,“有什么好看的,到琼台上让你看个够。” “双阙琼台?嗯,不错。早就听闻过,只是谁也没去过,要说这剑圣真是小气抠门又自私,自己占了个这么好的地方不让大家一同享受,却偏偏的让大家都知道他占住的地方有多好,不是故意气人呢么?” 楚凉音听闻扯唇一笑,凉凉道:“你这话可以等见着了剑圣之后再说,相信,他会很愿意和你切磋切磋的。”她怪声怪调,听的人不舒服。 宁昭然翻翻白眼,“算了,你都那么不愿意见的人想来好不到哪里去。” “谁说他不好了?只是讨厌人多话罢了。”楚凉音淡淡道。 那边宁昭然倏地靠近楚凉音身边坐下,一边道:“说真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和剑圣有关系?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过雾山登上双阙见过他的?据说剑圣年轻时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现在如何?”她其实早就好奇了。 楚凉音看了她一眼,懒散着说道:“自有理由啊,该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至于长相嘛,没什么看头,银发白须,我能看出来他长什么模样我是那个。”楚凉音拇指一歪,忒的不耐烦。 宁昭然不在意,对于楚凉音的语气她习惯的很,“他闻名之作有不少,只是我只见过几样,他现在还在铸剑么?” “当然不了,都隐世了,还铸什么剑?”说道剑圣铸剑,楚凉音眼睑低垂,视线瞥向放在她一侧的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剑,眼神意味深刻。 “可惜了,想当年武林各路英豪都恨不得与之把酒言欢以讨点好处,却偏偏那么浪费了。隐世这么多年,不与外人见面,多少人来山下不得见,多少人千金难求一面,也不知他求的是什么。”剑圣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就是个谜。 楚凉音耸耸肩,“不是所有人来到这个世上都要求什么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故表鄙视。 宁昭然不认同,“那你就不求什么?别总说我,本小姐虽美如天仙条件优越,但也是凡人一枚,有需求很平常。”她自夸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楚凉音冷哼,“是啊,哪有几个人有你这条件的,背后有一窝的魔头撑腰,能有男人敢娶你才怪?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听你那好哥哥的话赶紧和你们教里那魔头成亲算了。” 宁昭然听到这话一脸不快,“少提,那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本小姐的事情要自己做主。” “那祝你成功。”楚凉音含糊回应,也在此时,行走的马车忽然停下,“小姐,楚女侠,已经没路了。”外面传进来驾车小青年的声音。 闻言楚凉音第一个起身,拿起宝剑大步走出马车,宁昭然随后也跟着跳下马车,入眼的景观让她惊叹不已。 虽前方无路可走,但是那一面石崖却是壮观无比,由下至上看好似直入云霄似的,高的无法逾越。 宁昭然一手挡在眼睛上,一边走向那石崖下,感叹道:“楚凉音,我们不是要跳上去吧?” 楚凉音站在马车旁边面无表情,“或许是的。” “什么?要跳上这石崖?”此时此刻,后面马车里的人也都走了下来,正好幕成枭也听到了她们俩说的话,一听惊讶不已,这石崖,这么高,起码有几十丈,怎么跳上去? 楚凉音扫了幕成枭一眼,根本不理,那边宁昭然不客气冷笑,“怎么?幕二公子怕了?上不去那就在这儿等着吧。” “呦,干嘛总是满腔的火药味,宁小姐你就发发慈悲,不为别的,就为了本少的耳朵,少说几句成不成?”萧禹诺一副浪荡公子模样,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手玉扇摇啊摇,潇洒的不得了。 “萧禹诺,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宁昭然瞪了他一眼,这俩人好像天生不对盘一样。 “呵呵,宁小姐别总是这样冲着别人瞪眼睛,很吓人的。”萧禹诺故意笑的放肆,更让宁昭然不待见。 那边衡贺尔蒋随着月离风走过来,萧禹诺与幕成枭身后亦是分别跟着一个随从,一行几人聚集在石崖之下,除了楚凉音之外,皆仰头望向石崖,似乎都认为是要跃上这石崖才行。 “马车都离开吧,多余的人都跟着马车离开,出发。”楚凉音突然开口,随后大步朝前,径直的朝着石崖右侧走,其余人均一诧。 “公子,我们俩……”衡贺尔蒋对视一眼,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俩应该跟着月离风才行啊。 月离风看着楚凉音大步离开的背影,也负手向前走去,“尔蒋随马车回去吧,衡贺跟着。” 衡贺一喜,拍拍尔蒋的肩膀随后跟上月离风,能见到剑圣,他自然开心。 尔蒋却是瘪嘴,但也没办法,谁叫他武功不如衡贺。 萧禹诺挥挥手让随从驾车离开,他也跟上,与宁昭然一前一后,宁昭然却一个劲儿的回头瞪他,他也翻眼睛气她。 幕成枭在最后跟上,脸色却不是有多好,一手提剑一手拿着一个长方形盒子,那里面正是那截蓝铁断剑。 ! ☆ 054.碍事的人 沿着石崖的边缘往深处走,路线愈发狭窄,路势也渐渐升高,渐渐地,能够容人的路线只有一脚宽,人走在上面左边是高陡的石崖,而另一面,则是悬崖。随着路势愈发的高,下面的悬崖也愈发的深。一行人完全是在石崖上行走,像是踩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一头栽下去。 楚凉音在前面带路,走的赫赫生风,后面月离风姿态悠然,走在这陡峭危险之地亦没有一丝惶恐之色,如履平地。不过他身后的衡贺却是吓得要死,一只手扶着左边的石崖,尽管那石崖表面光滑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借力,但是他依旧用手扶着走,这也算一种心理安慰。 在后面的宁昭然则显得小心翼翼,也不再与身后的萧禹诺斗嘴。 萧禹诺神态平常,但也稍显认真,唯恐出错。 最后面的幕成枭则是很吃力,一手提剑一手抱着装有蓝铁断剑的木盒,虽极力的不想让自己低头看石崖下,但是仍旧不免瞟一眼,瞟过之后便是一阵头晕眼花,走过一段时间他脸色发白,冷汗都出来了。 路势愈发陡峭,走的也越来越高,楚凉音走的愈发快,月离风能够轻松跟得上,然而后面从衡贺宁昭然开始四人却是越来越慢。 “衡贺,你快点。”宁昭然越过衡贺看到楚凉音与月离风将他们甩出来这么远,不禁唠叨。 “宁小姐,我也想快啊,可是…这么吓人,快不了啊。”衡贺生怕宁昭然在后面推他,加快了脚步,但是看起来仍旧磨磨蹭蹭。 “宁小姐,你就别催了,没看到衡贺都吓坏了。最毒妇人心啊!”萧禹诺在后面阴阳怪调。 宁昭然回头瞪他一眼,却又赶忙回头,但仍旧继续呛声,“你最好闭嘴,不然本小姐把你踹下去,让你尝尝死无葬身之地的滋味儿。” “呦,宁小姐太狠了,本少好怕怕啊。”萧禹诺笑的肆意张扬,生怕宁昭然不生气。 前面,楚凉音越走越快,可是无论她走的多快,后面的月离风都一直与她保持同一距离,就好像甩不掉的尾巴似的。 眉毛不禁蹙起,楚凉音稍稍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蓦地双脚离地,腿下生风眨眼间跃前去五六米,后面月离风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知道楚凉音是故意的要甩下他,他居然也忽的脚下一动,瞬间窜到她身后,俩人再次重新保持同一距离。 楚凉音立即不乐意,“姓月的,你又想做跟屁虫?总是跟在老娘屁股后头做什么?离远点会死啊。”她不回头,依旧向上走,此时马上要接近石崖顶端,感觉风也越来越大了,她发丝飞扬,虽飘逸唯美,但是因着她一脸烦躁相,那唯美飘逸统统消失。 在后面的月离风唇角上扬,扯出一个稍显不屑的笑,“难保师叔将我们都甩了,当然要跟紧才行。” “哼,领着你们一帮碍事的家伙,说真的,老娘还真想都把你们甩了,不然都踹下去也行。”她瞥了一眼右边悬崖,那下面虽幽深陡峭,但是向远处望却能看得到一望无际的青山绿水,这里也算观景胜地。 月离风笑容不变,那几近完美的脸庞恍若雕琢,稍显细长的眼睛也荡漾着看不出是冷是热的笑,好像只是觉得楚凉音的话很可笑。 “师叔武功无敌,想如何便如何,离风又有什么可说的。”他的话不知是恭维还是讥讽,总之听在楚凉音的耳朵里就是不好听。 “少废话,再啰嗦,老娘就把你踹下去。”楚凉音粗声粗气,话落,眼前却突然一片平坦,她一跃,瞬间跳上石崖顶。 月离风也随后跃上石崖顶,这上面一片乱石,寸草不生,然而百米之外却依旧是连绵青山,这雾山的石崖与山峰的排列就是这么奇怪。一山更比一山高,绝处之景亦是柳暗花明。 月离风很欣赏这里的风景,环顾四周连绵青山,却不见双阙琼台,也不知那双阙琼台到底掩藏在哪一处。 “别看了,你找不到的。”楚凉音冷笑,又有点得意,那双阙琼台若是真那么容易被找到,剑圣又何必住在那里。 月离风扫了楚凉音一眼,她双臂交叉环在胸前,一派高傲之色。 “是,谁有师叔手眼通天?”月离风顺势说道,像是奉承。 此时,落在后面的四个人终于赶了上来,衡贺爬上来就开始大喘气,看来吓得不轻。 宁昭然上来故意磨蹭,然后跟在她身后的萧禹诺却不急,气定神闲的看着宁昭然故意磨蹭气他,始终笑呵呵。 “笑什么笑?”宁昭然跃上来回头瞪他一眼,萧禹诺耸耸肩,得意的很。 “快点上去,磨蹭什么?”这边俩人隔空掐,走在最后面的幕成枭终于忍不住,他一张脸白的像纸,额头更是冷汗涔涔,一看就是很紧张。 幕成枭一说话宁昭然与楚凉音却是同时冷笑,“呦,幕二公子原来恐高啊?啧啧,还以为幕二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呢!”宁昭然怪声怪调的讽刺。 “幕二公子怕了?”楚凉音冷哧,满脸不屑。 “谁怕了?我只是着急罢了,已经中午了,再不加快速度,天就黑了。”幕成枭一听不乐意,赶紧反驳,却没什么说服力。 “呵呵,幕二公子真是能干,让我们情何以堪啊。”宁昭然翻白眼,讽刺不加掩饰。 许是因为形单影只,幕成枭也没有再反驳,闭口不言但是眼神愤恨。 一行人都上来了,楚凉音转身朝着石崖的右方走去,其他人随行在后面,谁知她径直的走向右端石崖边缘,那下面是连绵青山不见尽头,小小的绿色山包也如春笋突起。她走到边缘倏地跳下去,后面的人吓一跳。 “七师叔…”衡贺一步跑到石崖边缘,朝下一看,楚凉音整个人正在往下坠,看的衡贺瞪大眼睛忘记了呼吸。 宁昭然蹲在石崖边缘唏嘘,“这路也太难走了,还得跳下去。” “或许,她只是想绕路,不想让我们知道捷径。”月离风此时却开口道,面色悠然犹如清风。 “嗯?她故意的?哼,连我都瞒。”宁昭然不满,却没招,随后她也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飘坠的红枫叶,煞是好看。 萧禹诺的扇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上,摇啊摇,潇洒的很,“若不是某些碍事的人在场,或许本少就能知道通往双阙的捷径了,可惜啊可惜。”话落他也纵身一跃,眨眼间从石崖上跳下去。 衡贺站在一旁看看月离风又看看幕成枭,其实他很想把萧禹诺刚刚说的那句碍事的人想成幕成枭,但是理智告诉他,那个碍事的人还包括他们家公子。 ☆ 055.比试比试 跳下石崖,便是一片阳光穿不透的树林,空气潮湿带着一股树木的清香,身后的石崖壁上长满了苔藓,看来这一片阳光很少照到,以至于石壁上都布满了藓。 “哇哦,还往哪儿走?”宁昭然环顾四周,密密麻麻都是碗粗的大树,地上细细青草蔓延开去,阳光穿透不进来,简直像鬼门关。 上面的人一个一个跳下来,衡贺虽武功不俗,但这么高跳下来也有担忧,不过幸好月离风拽着他的衣领,落地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下坠的太快,憋得他喘不过气。 楚凉音看了一圈四周,随意的模样好像也找不到方向。 “不是吧,您老又忘路了?”萧禹诺站在楚凉音身边,看着她东看西看,悠闲的摇扇子调侃道。 楚凉音手肘向后一拐,准确的顶在萧禹诺的肋间,“哦,谋杀啊?” 萧禹诺面露苦色,扇子也收起来,捂着被顶痛的肋间,指责楚凉音下黑手。 楚凉音冷哼一声,扫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左侧树丛的深处走进去。 宁昭然得意的看了一眼萧禹诺,而后跟上楚凉音。 一行人走进树丛深处,地面野草繁茂,还有不少的草丛住家钻来钻去,衡贺恶心的跳着走,惹得宁昭然大声笑。她的笑声太大,树林里的鸟儿都惊得扑棱棱的飞走。 “都闭嘴!告诉你们,这林子里野兽可不少,被你们吸引来,老娘可不管你们死活。”楚凉音在前面斥责,后面的人也瞬间没了声音。 本以为会一直在树林里走,谁想到走着走着居然听见汹涌澎湃的水声,不出几百米钻出树林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几十丈高的瀑布。 宽约百米,如同珠帘自天上而泻,岂是一个壮观了得。 “嗯,壮观!”萧禹诺心情大好,摇着玉扇好不悠闲。 月离风虽面色平静,但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在这深山石崖环绕之间,能够有瀑布出现,且如此壮观,真乃奇景。 “好看。”衡贺很开心,走到水边往水下看,那水清澈碧澄,能够清晰的看得到水底,水下还有鱼儿游来游去,看的他心里欢喜,干脆跪在水边伸手下去捞。然而鱼儿却聪明的很,倏倏倏的全部游走逃开。 “鱼儿啊都是很聪明的,比你这大脑袋可聪明的多,你想抓到它?”宁昭然看着讽刺道。 衡贺撅嘴,“宁小姐,我只是逗它玩嘛,又不是真的想抓它。”站起身,甩掉手上的水,衡贺严重不满。 “接下来怎么走?天色要黑了,再不赶路,我们就得在山中过夜了。”幕成枭看来真的很急,又或许他是真的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太久。 “楚女侠,开路吧。没看幕二公子都着急了么?”萧禹诺顺势开口,虽像是帮着说话,但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楚凉音扫了他们一眼,而后转头看向那瀑布,蓦地抬手一指瀑布中间,“路在那里!月公子,不知可有兴趣表演一下?”她将箭头对准了月离风。 衡贺眼睛一瞪,宁昭然与萧禹诺同时惊讶,幕成枭脸色更臭,月离风反倒悠然自得,“不如师叔与离风一起?”他邀请,满腔善意。 楚凉音轻笑,肆意嚣张,“好啊,赢的人进去,输的人下去洗个澡。”那瀑布下就是个深水潭,因为瀑布的水常年的往下坠,那深潭绝对不浅。 月离风一笑,饶是自信,“好!” “公子…”衡贺想劝说,一旁的宁昭然就抬腿踢了他一脚,差点把衡贺踢到水里。 “噢噢噢,宁小姐,你要杀人啊。”衡贺跑到一边,被吓得半死,他就知道,和这帮人在一起,肯定没好日子过。 “闭嘴,你不想看,本小姐还想看呢。”她双臂交叉环胸,扬起下巴很期待。 “难得看到楚女侠与人比试,本少自要观赏。不过,楚女侠最好保持自己的姿势,别像前几次,那么丑的姿势直接扫了威风。”萧禹诺此时与宁昭然一个鼻孔出气,等着看好戏。 衡贺不再吱声,那边幕成枭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比的,但是却还真想月离风赢,之后把楚凉音狠狠地踹下水。 楚凉音向前一步,站在水边,脚尖已经沾到了些水,“开始吧。” 话落,二人同时跃起,恍若飞鹤升天,俩人直朝瀑布飞去,如同踩云踏月。乘风而起衣袂飞扬,衬着天边金色的夕阳,两个身影镀上一层金光,唯美绝艳。 两个身影并驾齐驱,朝上飞跃,俩人朝着如同雨雾的瀑布中间,直到马上要进入水瀑之前仍旧不分上下。 “哇哦,目前为止难分胜负。”宁昭然看的津津有味,由于俩人跃起之时劲力外放,激起轻风吹得她发丝飞扬。 “那也不一定。”萧禹诺不苟同,在他话落后,只见楚凉音迅速出手,一掌拍在月离风的右臂上。 月离风身形一个趔趄,瞬间下坠。 衡贺紧张的一捂嘴,下一刻却见到光明,只见往下落的月离风再次跃起,虽不稳,却是迅速。 然而此时楚凉音已经接近了水瀑,一手穿过水瀑下一刻整个身体就能穿过去,慢一步跃过来的月离风一把抓住她的脚,手臂用力瞬间将楚凉音拽出来,顺势向后扬起将人甩了出去。 楚凉音整个身体后翻过去,月离风松手,整个人半身穿过水瀑,下一刻就能成功。 然后他想成功或许有点难度,被甩出去往下坠的楚凉音被奔泻而下的水溅出的水滴喷了满脸水根本睁不开眼,然而却是准确的抓住了月离风的袍角,随着她身体向下坠,月离风也被她拽出来,两个身影沿着水瀑被一起冲下深潭,溅起水浪一米多高。 “嚯,双双入水。”宁昭然一声喝彩,俩人同时落水她很兴奋。 萧禹诺也看的开心,扇子一收,笑的大声,“戏班的戏都没这么好看。” 幕成枭更不用说,看到楚凉音落水也面露讥笑,不过如此。 “哎呀,落水了,怎么办?”衡贺倒是着急,这俩人都掉下去了,还没浮上来。 “衡贺,别担心,淹不死的。”宁昭然轻松极了,还安抚衡贺。 那边瀑布落水依旧轰隆作响,深潭之中两个人不见身影,经过一分钟之后,才在水瀑两米开外有一个人钻出水面,是月离风。 月离风游到水潭中间一个凸起的石头上,然而,楚凉音却一直不见影子。 ☆ 056.师叔的邀请 “楚凉音?”宁昭然有些急了,月离风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可是楚凉音还是没影子。那边瀑布轰隆作响,也听不到楚凉音的声音,宁昭然的喊声只停留在了空中两秒,随后便被瀑布声压了下去。 “别叫了,不会出事儿的。”萧禹诺依旧满身轻松,唇角翘起笑的灿烂,隐约的还有点贱兮兮。 幕成枭此时可是等着看好戏,如果一会儿能够看到楚凉音的尸体浮上来,他会更高兴。 衡贺站在水边张望,担心深潭边缘的月离风,也担心一直在水里还没出现的楚凉音,不过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入水出不来,人去哪儿了?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自瀑布而来,宁昭然与萧禹诺同时耳朵一动,下一刻瞬间闪开身,那自瀑布中射出来的东西如同暗箭一般带着风声从他们二人闪身而开的地方飞过,而后准确的钉在他们身后的一棵树上,穿透而入,留下一个洞。 “太狠了吧。”宁昭然瞬间大叫,看着奔泻而下的瀑布中心带,她眼睛瞪老大,如果他们俩没躲开,打着她足以让她的身体穿个洞。 萧禹诺看着坠水不停的瀑布欢呼一声,“居然已经进去了,本少不等你们了。”说罢,扇子一收,整个人瞬间离地而起,如同水上漫步,他踩踏水面直至深潭中心地带,而后瞬间直上,直线到达水瀑中间,整个身体恍若软骨一般,又好似变魔术,整个人穿过迅速而下的水瀑下一刻不见了踪影,萧禹诺也进去了。 宁昭然一见萧禹诺先她一步,立即不满,“死小子,居然敢比本小姐快。”话落,她随手解下腰间软鞭,扬手扔出去,那鞭子呈蛇形射出去,在深潭上空稍作一两秒停留,而宁昭然就在此时踏水而起,在深潭中心借由那鞭子力量一踏而起,她脚尖勾住鞭梢儿,在她跃起之时一把抓回自己的鞭子,整个身体逆着水瀑上跃,到达中心地带时瞬间穿过,眨眼间不见。 幕成枭随着宁昭然之后越过水面,他姿势流畅,动作稳健,可见功力不浅。 此时只剩衡贺独站水边,眼见着身边的人都走了,不免着急,“公子,咱们怎么办?”衡贺大喊,可瀑布水声太大,他也不确定月离风是否听到了。 那边深潭边缘,月离风盘膝坐在那块突出的大石上,他刚从水中出来的时候全身湿透,可是此时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然干了,虽头发还有些微湿,但已看不出落水之态。 就在衡贺焦急之时,只见月离风踏水而来,他跟随公子身边多年,自能明白他要做什么,同时踏水而出,踩踏水面沾湿鞋面,泄露了他的轻功。尽管平日里不断吹嘘,不断的在尔蒋面前显摆,但是他的轻功着实不怎么样。 俩人在水面相逢,月离风抓住衡贺的手臂随后调转方向直奔瀑布,衡贺睁不开眼,只觉得脚下悬空身体晃悠,随后就觉得有水喷到脸上。他连忙抬起空出的手挡住脸,下一刻就觉得凉水浇头,耳边轰鸣。 但那感觉只是一时,就在他觉得耳膜都要爆了的时候,脚下突然踩到实地,而且扑面而来的是寒凉又潮湿的气息。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黑漆漆的隧道。 “公子…”月离风松开衡贺的手臂,衡贺顿时心慌。 “闭嘴!”他还没说完,楚凉音冷冷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而且她的话还在隧道中留下一串的余音,清冽严厉。 隧道漆黑,但时间久了便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转身回去,看到的就是不断倾泻而下的瀑布,整个隧道宽约一米,几个人站在这里显得很拥挤。 “都上来了,那就走吧。”楚凉音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后便是脚步声,朝着深处行走,那瀑布落水声轰隆作响,依然挡不住她的脚步声。 接着其他人的脚步声响起,都随着楚凉音的脚步声往隧道深处走,衡贺也磕磕绊绊的跟上去,虽然一群人在这里,但是还是觉得阴森森的。 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得冷。也越来越觉得黑漆漆,可是那前面一行人依旧走的顺畅无阻,致使衡贺只要伸开双手扶着两边洞壁。 洞壁潮乎乎的,应该还有些藓,有的地方还有水流淌下来,弄得衡贺更加心里不舒服。 “还要走多久?”宁昭然的声音在幽深的深谷隧道里回响,看来不止衡贺一个人急。 “若是着急你先走?”楚凉音的声音也极尽不耐烦,看来她也不乐意在这儿走。 “算了,指不定前面有什么,还是楚女侠在前面走吧。” “那就闭嘴!”楚凉音语气发狠,声音回荡,更显得冰冷。 一行几人大约走了两个时辰,猛然面前有风吹来,风很干燥,还夹杂着一些青草树木的味道,可见出口不远了。 “终于要走出去了。”自从进入隧道之后再也没说话的萧禹诺终于开口了,可见他憋得难受。 萧禹诺的话说完,前面的楚凉音就传来笑声,那笑声尖厉不好听,还带着讽刺嘲笑。一听她笑声,后面几个人不自觉的变了脸色,可见前路没那么光明。 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大,一行人的脚步也渐渐的停下来,外面天色已暗,整个天空一片漆黑。 隧道的出口嵌在一面石崖上,下面如同万丈深渊,风从下面呼呼往上窜,站在洞口都觉得站不稳。 “还往哪里走?”下面是悬崖,这怎么走? 楚凉音站在洞口边缘,脚尖距离边缘只差毫厘,她如若再稍稍往前一点,就会跌落入深渊。 “不是都在找双阙琼台么?就在对面,有本事的飞过去,没本事的请自便。”楚凉音伸手一指,指向对面。 虽夜色漆黑,但是对面的轮廓也能够看得清,与他们所站的位置相距差不多千米,且对面山峰高耸陡立,能够看得出那山峰的呈两座对立之势,山峰对立间有空隙,空隙之上还有一点连接突起。夜色太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或许能够对应传言,也许那是琼台。 “飞跃过去?”月离风终于开口,他与楚凉音并肩而立,或许他也有些意外。 “要是想要从这里跃到对面,已一人之力根本不行,我们正好六个人,可以三三而行。”宁昭然微微歪头,抬起手虚空的测量着。 “对,只能这样过去。姓月的,刚刚你输了老娘,现下合作一把怎么样?”楚凉音开口邀请,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虽夜色暗看不清她表情,但是月离风也能够看得到她眼睛里的流光,狡黠又奸诈。 ☆ 057.同落 “呃?三三同行,公子和七师叔同行,那还得带着一个人,你们要带着谁?”衡贺的后背紧贴着洞壁,一行几个人就他站在最里面,还有点想往后退,看来,他不是那么想跟着楚凉音与月离风一起。 楚凉音回头,黑夜中她那双眼睛像是狼的眼睛一样,衡贺几乎都看得到她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绿光。 “当然是你!这么好的事自然要带着你,跟老娘混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得让你得着点好处。”楚凉音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一样,钩的人脑弦紧绷。 “我…我,我还是和宁小姐一起吧。”衡贺磕磕巴巴,还不断的看着宁昭然想让她帮自己,他是真的不想和楚凉音月离风一起。 宁昭然看了一眼衡贺,然后妖娆的摇摇头,“本小姐可不会带着你,笨手笨脚,别牵连本小姐掉下深渊。” “我、萧公子?不然萧公子带着衡贺吧?衡贺保证不会拖后腿的。”衡贺再次把希望投在萧禹诺身上,十分恳切的希望萧禹诺能答应他,但是这一次还是让他失望,萧禹诺摇着玉扇笑的漂亮,但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用笑容拒绝。 “那不然,那不然衡贺与三位一起吧?四人同行,也行的。”衡贺再次想招,无论如何,他是真的不想和楚凉音月离风一起。 “行了,少废话,过来。”楚凉音猛然走过来,一把将衡贺扯过来,衡贺吓得双脚死死扣住地面,但还是敌不过楚凉音的大力,终于还是被拖着滑行到洞口边缘。那下面灌上来的风呼呼的吹,吹得衡贺心惊胆战,简直心脏都要跳爆了。 “七师叔七师叔,求求你,别把我扔下去。”衡贺口无伦次,死死的抓着楚凉音的手腕,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扔下去。 楚凉音哼一声,不管衡贺怎么求怎么嚷,抬眼看向月离风,头为歪,“走吧。” 月离风淡笑不语,伸手抓住衡贺另一边手臂,衡贺一哆嗦,还没做下一步的准备,只觉得身体腾空,下一刻便劲风扑面,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头昏脑胀,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月离风与楚凉音一左一右扯着衡贺直奔对方山峰,夜色浓重,加上对面山峰轮廓阻挡,所以,站在隧道洞口的宁昭然萧禹诺幕成枭三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三个的影子,只能依稀的感受到不寻常的风吹过来。 对面的山峰高耸陡立,如果从隧道山洞到达对面山峰顶端,势必要向上踏跃才行,由于地心引力,再加上夜风吹袭,所以,月离风楚凉音二人带着衡贺朝着对面飞跃难度很大。 衡贺眼睛睁不开,身体悬空,只有两边手臂被拽住,身体不受控制的想向下坠,但是身边两个人死死拉着他,以至于他手臂生疼。 吹到脸上的风越来越大,他也听到他两边的人都开始气息加重,看来费力的不止是他一个,两边的人应该更费劲。 风吹得眼睛睁不开,但越是这样衡贺就越想睁眼看看,费劲勉强的睁开一只眼睛,只是一个缝隙,就看到黑乎乎的山峰,还有马上就要撞到对面山壁上了。 “啊啊啊啊啊。”衡贺不受控制的大叫,却惊觉眼前一花,身边两个人的两只手在他面前对上,一阵让他足够内脏震颤的劲力从他面前的两只手扑过来。他嘴里的叫声被那劲风硬生生的堵住,眼前金星直冒,全身血液往头上冲,完全违背了此时的地心引力。 “不要打啊。”衡贺大喊,但自己的声音完全被面前俩人不断对打的手袭出来的劲风堵回去,害得他喘不上气。 就在衡贺喘的要抽搐之时,只觉得身体一轻,不受控制的被甩出去,整个身体就像是沙包一样,被那两个人一同甩上了山峰顶,重重的摔在石头上。 “啊!公子?七师叔?”被甩上来的衡贺一个高蹦起来,他们俩把他自己扔上来,他们俩呢? 赶紧扒着石峰边缘往下看,可是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见,只有大风不断的往上灌,打的他的脸生疼。 任凭他喊,下面一点声音没有,衡贺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完了,他们俩掉下去了。 “衡贺,怎么了?”对面传来宁昭然的声音,她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伴着夜风,衡贺觉得分外凄凉。 “宁小姐,公子和七师叔掉下去了。”衡贺几近哭腔,非得较量,都掉下去了,这可怎么办? “没事,不用担心,他们没事的。”宁昭然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轻松。 “怎么会没事?这么高。”衡贺趴在那里看着下面,黑乎乎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这俩人一点声音没有,还说没事,要是有事就晚了。 “放心吧,死不了。”萧禹诺同样轻松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他们一点都不关心月离风与楚凉音的死活。 不过他们的不担心也有理有据,因为此时此刻,那两个人已经落下了悬崖山峰下,且石崖山谷间是一条河,河水不深,两个人各站水流一边,隔着漆黑的夜色对视。 楚凉音站在那边,自己的剑落在脚边,她的右手有些微的疼痛,就好像被电流击打过一样,这就是月离风干的好事。 然而那边的月离风也不轻松,他虽一身清风晓月,但是他隐在袖袍里的左手也在微微颤抖,与楚凉音的那几次对手,震得他整条手臂麻木,此时夜色浓重,他的表情已经不似之前轻柔浅笑斯文优雅,而是面无表情,恍若整张脸上所有主管表情的神经都失灵了一般,冷硬的瘆人。 “玩够了么?”月离风的声音低沉动听,俩人中间的河水潺潺流淌,和着他的声音更好像是丝竹琴瑟。 “不玩了,和你玩没什么意思。”楚凉音弯腰捡起脚边的剑,然后转身顺着河流往下走。 对面的月离风也转身与楚凉音同一方向走,两个人隔着一条河,朝着一个方向静静的走,没有任何言语,只有河流静静流淌的声音,这一刻,少了些烟火尘嚣,多了些宁静安谧。 天色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转亮,两个身影在青山绿水间朝着同一方向走,那河流清澈澄碧,映着天空的颜色,分外好看。 楚凉音走着走着,便开始慢慢的放慢脚步,河流的对面,月离风并没有看向楚凉音,却好像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也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楚凉音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便转身改变方向,而她转身正对的方向,在石崖之间,赫然出现一条一人宽的缝隙,这是入口? ☆ 058.占便宜 月离风飞身越过河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站在了楚凉音的身后,楚凉音看也未看他,抬脚就往那石崖的缝隙处走过去,月离风跟在后面,目测了一眼那缝隙的宽度,一个人走进去,想要扭身都困难。 楚凉音先一步的走进那缝隙,果然很狭窄,缝隙的高度大约有几丈,但是因为宽度有限,所以抬头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出口的笼子一样,走在里面有很大的闭塞感。 楚凉音走进去一会儿后,月离风才跟上去,缝隙的两边石壁光滑干燥,且前面还有风吹来,可见前面是通的,而且石壁这么光滑应该是经常有人来回走,那么这里就是通往双阙的捷径。 楚凉音走的也不是很快,太狭窄,又不能转身,只能慢慢的走。 月离风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楚凉音走慢他也慢下来,楚凉音走得快,他也快,俩人就像是被遥控了一样,在这缝隙里看起来还挺可笑。 “累死了。”在前面的楚凉音出声抱怨,在这个狭窄的地方走,任凭武功底子有多深厚,也根本不想使出来,只能一步步的凭着自己的双腿走,石壁两边摩擦着手臂,怎是一个吃力了得。 “师叔武功高强,走这么一段路算什么。”月离风在后面搭腔,很讽刺。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姓月的,现在在这里你最好别惹我,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且这个地方狭窄又偏僻,老娘要是解决了你,保证谁也找不到。”楚凉音忽然回头看他,身子扭不过来,只有头扭过来,看起来有点奇怪。 月离风的唇角挂着淡笑,看起来风雅又不失温润,外面艳阳高照,可是这狭窄的恍若一线天的缝隙中,阳光根本照不到,以至于两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阴郁的苍白。 “师叔真的要在这里杀人灭口?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看来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他正面看着她,依旧笑得恍若春风吹拂。 楚凉音身体扭动,很费劲的转过身体,她也正面对着月离风,两个人在这狭窄的地方表演对峙,估摸想要伸展都困难,若是动手更是影响发挥,如此这个时候,唯一的武器也只有一张嘴了。 “姓月的,你不用说那些带刺的话来刺激老娘,老娘认识你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这么说吧,那时候已经说好了,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刚刚你却主动出手陷害老娘,这笔账怎么算?”她一只手臂支在石壁上,那姿势俨然大姐大。 月离风轻声淡笑,看了一眼别处,复又将视线紧紧地锁在楚凉音的脸上,慢慢道:“如果我没记错,刚刚先动手的可是你。”他不再叫师叔,用的而是你。 楚凉音眉毛一拧,一张脸生出几分狰狞,“放屁,你丫先动手的,别以为天黑老娘看不见,老娘有第三只眼睛,看的清楚。”言语粗鲁,这是月离风最讨厌的。 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月离风依旧淡定如初,“既然你长了第三只眼,可见你一直在盯着我,也就是说,你一直在找机会下手,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一直在想着陷害我?” “老娘会想着陷害你?老娘才没那个时间,老娘忙得很,云烈召都不知去向,你以为你是谁?老娘会整天想着你?”她的话明明是攻击的言辞,可是听起来却有那么点变味儿。 不过月离风并没有任何想偏差的意思,轻声一笑,带有几分嘲弄,“是么?既然如此又回原点了。我现在也很焦急六师叔的下落,也没时间与你争执决斗。” “好啊,虽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现在你与老娘目的相同,暂时那些放一边,不要每次都因为你而耽误老娘的事。”说罢,她下意识的快速转身,却忘了现在身处的这狭窄的时间,一转身一用力,两边手臂狠狠的与石壁发生摩擦,痛的她当即叫出声。 “妈的,好疼。”她扭过身子,抬手摸摸两边手臂,袖子外面已经有些破损,不过里面应该没什么,只是摩擦了一下有点疼。 月离风在后面发出轻笑声,明显笑的是她。 楚凉音再次大幅度扭头,眼神凶狠的瞪着他,他不以为意,还稍显俏皮的歪歪头,就差吐舌头卖萌了。 看他那副摸样,楚凉音的眼神愈发的凶狠,蓦地,她猛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过身,如同一只暗箭一般嗖的窜到月离风面前,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按在石壁上。 月离风的身体贴着石壁,那仅仅一人宽的缝隙就让出来一点距离,而楚凉音的速度过快,将他整个人按在石壁上之后,她的身体也正好挤到了那让出来的一点空间,两个人面对面,嵌在了狭窄一人宽缝隙中,这个契合角度不容易做出来,但是如今嵌在了这里,看起来却是那么容易。 可嵌在这里容易,似乎想要挪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楚凉音还一手揪着他的衣襟,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了,自己的后背死死的挤压在石壁上,前面又死死的与月离风挤压在一起,就好像层层累积的墙壁,一块石头嵌着一块石头,所有的角度都完整无缺,能够契合的十分完美,但是由于上下左右都有压力,以至于想要分开这两块石头,难度大大增加。 月离风看着面前的楚凉音,实际上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已经完全可以忽视了,就连对方的呼吸都能直接喷射到对方的脸上。 她揪着他的衣襟,他倒是没显出一丝狼狈来,微微垂下眼眸看了一眼他们贴在一起的身体,又感觉一下背后死死挤压着的石壁,他悠然道:“这样或许不太雅观,尽管没有别人,但仍旧不太合适,师叔,是否能让开?”他文质彬彬斯文优雅,但是能够从他的呼吸上得知,他并不如表面那么悠闲。 “老娘也想,但是老娘现在呼吸一下后背都觉得疼,不如你挪开?”如果一个人挪动,那么势必与背后的石壁摩擦,且现在死死的挤压在石壁上,要是挪动摩擦力度必然不小,肯定会很疼,她是不想动。 月离风有些许无奈,“但是先动手的是师叔,难道先挪开的不应该是师叔么?”他说的话甚是有理。 楚凉音眉梢一挑,很张狂,“凭什么?老娘不想挪动,你要是不想和老娘就这么贴着,那你挪开?” 月离风闻听此言笑的更好看,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他的脸平滑如玉,毛孔都细微的看不见,“难不成师叔故意这么近距离的贴着离风?那么不得不让离风想些不该想的了。师叔,想故意占离风便宜么?”他唇角一勾,笑的迷人荡漾。 ☆ 059.双阙琼台故人 “哈,老娘占你便宜?姓月的,你是不是大蒜吃多了,熏坏了脑袋。老娘就算这辈子找不到男人,也不会变态到占你便宜。”一听月离风的话,楚凉音整个人像是踩到屎一样,晦气的要命。 月离风反倒笑的漂亮,“既然如此,师叔赶紧挪开吧。” 楚凉音立即露出恍然的表情,而后扬眉轻笑,“原来在激我,哈,老娘不会上当的。如果你想一直挤在这里,那就挤着好了,不然你以为老娘是在占你便宜也行,以后日日做噩梦,老娘乐得。” “哦,很下流。”月离风一挑眉,直接给楚凉音的话定位,且这个词语,是月公子从来不会说的。 楚凉音不受控制发笑,“月公子居然会说下流两个字,真是难得啊。”她依旧揪着他的衣领,一边微微扬起下巴说话,一口气都喷到他的脸上,温暖如风。 月离风也微微扬起弧度完美的下巴,傲然道:“如果你还想听,更难得的你都能听得到。”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也难怪,这里就两个人,也没外人听,月公子自然想说什么脏话就说什么。不过,老娘还真是想听,继续说。”她眼睛一瞪,要他继续说脏话。 月离风的脸上现出几分为难,看来,他所谓的脏话也只限到这个程度罢了。 “说不出来了?也不过如此。”楚凉音十分得意,慢慢的松开揪着月离风的衣襟,衣襟被长时间揪住,以至于她松开之后依然褶皱起来。 楚凉音垂眸看了一眼,又抬起手指弹了弹那褶皱的地方,将褶皱弹平,“你输了,赶紧挪开,老娘不想和你像千层饼似的挤在这里。” 月离风重重的叹口气,然后开始挪动身子,往一旁用力。 楚凉音看着他,然后视线渐渐向下,不是她故意想看,而是,他一动,贴在一起的身体就摩擦的厉害,这种摩擦,很尴尬! “快点!”她突然变脸,很不耐烦。 月离风停下动作,挑眉看向她,唇角带笑,岂是一个俊帅了得,“很疼的。”他声音低沉,又像是故意,声音还带着一丝笑意。 楚凉音拧着眉头看着月离风的脸,蓦地伸出双手,将手臂固定在对面的石壁上,手里的剑碰撞到石壁,发出清脆的声音。而月离风整个人就被禁锢在楚凉音的两条手臂之间。 “不止你一个人疼,老娘也很疼。”她的眼睛射出万柄尖刀,看着他。 月离风不为所动,尽管她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那么正好,不止我一个人疼,我心里舒坦了。” 楚凉音挤出一声笑,“姓月的,你的真面目如此可憎,老娘真想现在就灭了你。”她说出心里话,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此时看来,就连幕成枭那个白痴都比面前这人强。 月离风没所谓的歪一下头,“承蒙师叔赞赏,离风接受。”他笑着说完,身体快速的从楚凉音与石壁间抽离,楚凉音也瞬间皱了下眉头,后背被挤压的有点疼,不过更多的是有点尴尬。 月离风在抽离的瞬间便与楚凉音拉开了一定距离,虽他面色如常,但是隐隐的,他的眼眸深处还是有几分不自然划过,这种不自然有尴尬,有窘迫,还有点异于寻常的眼眸色彩。 “走。”楚凉音转过身体继续向前走,待得转过去之后才做出满脸晦气的表情,还不忘嫌弃的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暗暗嘟囔,独自咒骂。 月离风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距离比上次远一些,能够足够的将楚凉音身上的气息淡化,不至于吸入那么多。 往上行走的狭窄缝隙,且路势愈发的陡峭向上,看来这样一直走下去就会一直走到石崖顶端。 今天的天气很好,可是在这缝隙中行走还是出现些许的雾气,愈发向上,湿气越大,也根本见不到太阳,他们根本就是在石崖的山体间行走。 估算时间,此时差不多已经快要中午了,可前路还有多远依旧估算不出,俩人一直无话,就像不知道距离自己不远处有另外一个人一样。 然而,在眼前的雾气渐渐稀薄之时,突然隐约的从远处传来说话声,还是个很清脆的声音,像是小女孩。 楚凉音明显愣了一下,后面的月离风看的清楚,而后开口问道:“怎么了?说话的是谁?”说话的明显不是宁昭然,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双阙之上还有别人。 前面的楚凉音突然发笑,笑声带有一丝嘲讽,“上去见了不就知道了,不过老娘劝你,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把你的那层人皮披上,否则,可是会出事的。”她明显意有所指,但是月离风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或许月离风自己也在想,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和那个说话的女孩有什么关系,但是,凭他怎么想也想不清楚是谁,可等到他们俩从那个缝隙走出来时,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他终于知道楚凉音为什么会那么说了,因为那个女孩,和他深有渊源,且渊源不浅。 他们走上去时,入眼的便是灿烂朝阳,还有一扇两丈高的石门外站着的五个人,其中四个人是宁昭然衡贺萧禹诺还有幕成枭,而站在他们对面双手叉腰一身蓝裙,手腕上带着一个亮闪闪的腕箍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张脸俏丽好看,下巴尖尖鼻尖尖尖,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正如她此时瞪着眼睛明显不爽一样,不用看表情,只要看一眼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很生气。 “我管你们是谁,这里是双阙,是剑圣的地盘,你以为你们说想见剑圣就能见的?谁认识你们是人是鬼,都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小姑娘将那只戴着闪亮腕箍的手臂在面前一横,下巴一扬,态度嚣张。 “诶呦喂,第一次有人在本小姐面前放肆。小丫头,你最好现在就让开,不然别怪姐姐以大欺小。”宁昭然明显看不惯,从来都只有她嚣张的份儿,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嚣张,而且对方还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哼,那就试试啊,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那小女孩一点都不怕,反而更是扬高了下巴,略显稚气的脸庞因为她嚣张的动作,看起来很成熟大胆。 “你…”宁昭然居然也有被逼的说不出话的时候,一口气哽在那儿,气的不得了。 “这位小姐,我们真的是当今武林盟主幕千绝派来的,我们有很重要的事,事关慕容府一家上下三百口的人命,我们绝对不是来捣乱的,请你相信我们。”衡贺站出来说话,十分真诚。 不过他真诚并没用,那个女孩子根本不理,下巴扬的更高,还重重的哼一声,“什么人命不人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她口气强硬,尽管对方有四个人,但她一点都不怕。 “看见了人,有没有很愧疚?啊,不对,堂堂月公子又怎能有愧疚的时候,可能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当年那么想留住人家,可是还是被一个小女孩看穿了,很可惜是吧?”楚凉音与月离风走出那石崖缝隙之后便并肩站在那里,两个人同时看着那边,楚凉音的表情十分得意又有嘲讽,微微歪头靠近月离风,一边风凉的说道。 月离风面色不变,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没说什么,看来不想解释。 那边仍旧在争吵,已经有剑拔弩张之势了。 此时楚凉音抬脚朝着那边走过去,同时开口喊道:“杏儿,别挡着了,老娘带他们来的。” 楚凉音一嗓子喊出来,那边五个人同时看向他们,衡贺一见俩人完好无损终于松口气,赶忙跑过去,“七师叔,公子,你们俩都没事吧?” “没事。”楚凉音走过来抬手拍了衡贺一把,然后径直走向那个她唤作杏儿的女孩子。 那个杏儿睁大眼睛看着楚凉音走过来,停顿了几秒,忽的跑向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楚凉音,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楚姐姐,你终于又来了。” 杏儿很兴奋,抱着楚凉音不松开,旁边几个人看的有点傻眼,怪不得楚凉音这么熟悉这里,大路小路都知道,原来她是这里常客,连这个小门神都认识,还这么熟。 “嗯,剑圣在琼台?我有事找他。”楚凉音抬手拍拍抱着她的杏儿肩膀,难得的面露几分和蔼。 杏儿终于松开楚凉音,站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笑的甜腻又可爱,尖尖的下巴现出几分俏皮,“没有,他在化孽亭呢。”她说话时微微嘟起嘴巴,可爱的样子正好符合她的年龄,刚刚那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似只是他们的幻觉。 “好,我们走。”楚凉音干脆,说着朝着那高大的石门,石门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矗立在这宽阔的山峰顶端平台,显得怪异又苍凉。 楚凉音抬脚往前走,杏儿的视线正好瞥到一旁的月离风,她登时脸色大变,眼睛里露出恐慌的表情,然后嗖的转身就跑,跑到楚凉音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好像很害怕。 楚凉音低头看了一眼杏儿,又扭头看向后面的月离风,随后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顺便安慰道:“没事,别放在心上,不能把你怎么样。” 杏儿有楚凉音作保证,似乎安心了一点,但还是跟在她身边,不肯离开。 后面一行人随着走进那石门,大家也眼露古怪,尤其宁昭然一直在看月离风,衡贺刚刚迷茫了一阵,后来又好像恍然一样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乎不再说话,嘴巴闭的紧紧的。 走进那空旷苍凉的石门,里面也是平坦的山峰石台,整个平台不是很宽阔,这边边缘到那边边缘距离差不多百米,从那两边吹上来的风呼呼的响着,抬头之时好像距离天空更近了几分,所以能够清楚的体会到高处不胜寒。 山峰的平台这边地势较低,而远处的石崖平台明显较高,所以并不能看到远处那石崖平台上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在他们所处的低位平台与那高处平台之间有一处连接,他们却是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得到。 那连接的地方由一层层的阶梯铸成,都是石头刻出来的,目测差不多有二十几阶。 一行人踏上石阶,最上面竟然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直径五十米左右,面积不大,但是意想不到的是站在这上面能够看得清四面所有的景色,下面青山绿水雾气绵绵,还有花草芬芳水光粼粼,站在这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里简直是观赏风景的绝佳之地。 “漂亮!”宁昭然一声赞叹,环顾四周,道:“这里就是琼台?”她一直以为琼台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山峰或者是什么广阔的石崖什么的,竟然没想到是一个连接两座山峰的一座石头平台,真不错,站在这里只要在边缘稍稍往下看,就能看到绝壁陡峭山花烂漫,真不错。 “当然,我们双阙琼台天下无双,怎么样?长见识了吧。”杏儿满眼看不起又有点得意,看宁昭然稀奇赞赏的表情,她很自豪,就好像自己的好东西被人羡慕一样。 宁昭然拧眉,转头看着杏儿,她一张脸略显阴森,不过杏儿可不怕,扬起下巴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小丫头,你就不怕本小姐把你扔下去?”宁昭然咬牙切齿,似乎真有把她扔下去的打算。 杏儿一听大声一笑,“来啊!”她挺起小胸膛,天不怕地不怕。 宁昭然气的鼻子冒烟,上前一步当真想把她扔下去。 “别动手动脚。”楚凉音伸手拦住走过来的宁昭然,态度不予商量,杏儿一看更得意了,就差翘尾巴气宁昭然了。 “楚凉音,这个丫头到底从哪儿钻出来的?这么嚣张你都能容忍,缺教养!”宁昭然鼻子要歪了,她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儿出来的,难不成是剑圣的女儿?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而后道:“六大世家中的杜家知道么?她就是杜家唯一仅剩的血脉,别看她年纪小小,但是对付你们不在话下。”楚凉音说着,眼角瞥了杏儿的手腕一眼,她手腕上扣着一个闪亮亮的腕箍,此时太阳在天,更显闪亮。 在场除却月离风与衡贺之外皆变了脸色,三个人盯着杜杏儿的手腕,眼里都浮出谨慎。杜家的独门武功不是有多出名,然而独门武器却是只此一家,杜杏儿手腕上戴着的叫做满天星,这么好听的名字,可是等到射出来却是没那么美好,因为,中招必没命。 “你是杜家的?杜家不是被灭门了么?”宁昭然有点不信,不过这武器确实和传说中的一样。 一听灭门二字,杜杏儿明显不高兴,且满脸杀气,“难道不能有人逃出生天?我就是那个逃出生天的人。” 萧禹诺挑眉表示理解,“那么你就是杜庄主最小的女儿杜意凌?” 杜杏儿哼了一声,没做回答,也就算是回答了。 “哦,原来你是那个据说在大火里被烧死的杜意凌啊!不过,你怎么在这儿?还有,楚凉音,你和她什么关系?”宁昭然虽然知道楚凉音大部分的事,但是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别废话了,正事儿要紧。”楚凉音不予理会,转身走下琼台,入眼的便是双阙的另一阙,有一栋状似竹阁的房子矗立在双阙石崖平台的最边缘,而那房子的左侧险险的立着一个亭子,亭子中,一个人坐在那里,银发白衣,那就是剑圣。 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现在出现在眼前,第一次见到剑圣的几人都有些不知前后,然而楚凉音却随性的大步走向那亭子,杜意凌也跟在她身边,俩人虽有些身高差距,但是此时看起来像是姐妹俩。 “爷爷,楚姐姐来了。”她们俩还没走到亭子,杜意凌就大喊,后面几人也跟上去,不过倒是不敢像楚凉音那么随意。 那剑圣没有什么反应,楚凉音也没有介意,只是大步走过去,在那亭子外停下,而后抬眼看了一下那亭子上的石匾,化孽亭,唉! 她不经意的叹口气,然后直接走进亭子,杜意凌走进去跳着坐在亭子边的栏杆上,这亭子本是险险的矗立在边缘,她坐在栏杆上更是像坐在云端似的,若是一不小心,肯定会掉下去。 楚凉音走到亭子中心停下,微微向下看,下面便是万丈深渊,看着会有些微的头晕目眩,这里风也很大,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我也不想来的,不过,事关重大,有些事必须得问你才清楚,不介意吧?”她也没转头看身边的白发老人,只是看着远处山水问道。语气不似平常,很柔和。 那坐在那里的老人也没有看楚凉音,他银发白须,一身朴素的白色长衫,面容苍老,但是眼睛却异常精锐。他一身苍凉的气息,只需一眼,你就能知道,他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才会有这么一身沧桑沉稳的气息。 但更扎眼的是他坐着的轮椅,木制的轮椅在这个时代不常见,做工也很复杂。 “说吧。”像是过了好久似的,剑圣才开口,声音低沉沧桑,就好似被磨砺过一样,让人听着便心中不免泛起苍凉之感。 楚凉音回头,看向那站在亭子外的几人,最后将视线定在幕成枭的身上,冷淡道:“拿来。”说的是他手里的盒子。 幕成枭没有说什么,走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楚凉音,而后又退了回去,能够看到幕二公子不放肆不嚣张,的确很难得。 楚凉音也稍显意外,瞄了他一眼,然后打开那盒子,那截断剑静静的躺在里面,还泛着幽幽的蓝光。 “这个,这把剑是蓝铁铸就而成,是你的手笔。你还记得,这把剑你送给了谁?”楚凉音将那截断剑拿出来,那边杜意凌好奇的抬起下巴看。 剑圣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而后又看向无际山峦,“慕容硕。” 剑圣简短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慕容硕?那应该是这一代慕容庄主慕容靖的父亲了?这么说,这把剑是慕容家的东西。 “这么说,这把剑是慕容家的东西。慕容府被灭门,我们在慕容府找到了这一截断剑,可是另外的部分却不见了,大家都以为是凶手的,可是…”楚凉音扭头看了一眼月离风,他也很疑惑。 “只是情义之礼,在我一生中铸就的剑中乃下下之品,断了不足为奇。”听到被灭门,剑圣也没有多大的表示,只是,听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叹息。 “那请问剑圣,当今武林之中,剑圣的作品晚辈只见过两件,一个是孔雀刹,一个是北风尾。剑圣应该还有很多作品在武林中的,那么剑圣能不能告知晚辈那些创世神器的名字?”萧禹诺突然出声,他对剑圣的作品很感兴趣,只是有的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楚凉音与杜意凌同时拧眉,四只眼睛如刀一般的射向他,他反倒好像看不见,依旧摇着扇子等着剑圣回答。 都以为剑圣不会回答萧禹诺那无聊的问题,但是没想到,剑圣却开口了,“时光荏苒,万事沧桑,我也不记得了。”他说完,又慢慢的转头看向楚凉音,楚凉音蹙起眉峰,明显不高兴。 “你手里的不就是么!龙吟凤鸣,一雄一雌,如今却只见龙吟不见凤鸣了。”他叹息一声,那苍凉的声音让人听着很心凉。 楚凉音咬着牙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看来被说出来很不爽,然而那边几个人却大为惊讶,原来楚凉音手里的剑是剑圣的作品,而且还是早有传说的龙吟剑。 “看什么看?”被几个人看楚凉音很恼怒,当视线触及月离风时,她更是拧紧了眉头,视线下滑在他的腰间停留了一阵,盯着他腰带脸色愈发深沉。而月离风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看着楚凉音的剑不知在想什么。 “那楚女侠手里的是龙吟,那就是那一雄一雌当中的雌了?”萧禹诺盯着楚凉音的剑,满眼兴趣。 楚凉音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一边的栏杆上,她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不,凉音手里的是雄。凤鸣是一把软剑,能够扣进腰带之中。一雄一雌,一雌一雄。”剑圣的话又变成了叹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萧禹诺与宁昭然同时发出惊疑,而后不客气的笑,“原来你手里的是那‘一雄’,不过也对,如若那‘一雌’落在你手里,指不定多好笑。”萧禹诺笑言,随后迈步走进亭子,在杜意凌坐着的那一面栏杆边缘停下,向下俯瞰,满眼惊奇。 杜意凌偏头看着萧禹诺,拧着眉头,看起来无任何好感。 “少废话,既然事情问清楚了,离开吧。”楚凉音坐在那儿,脸色不善,也同时像个主人似的下逐客令。 “你什么意思?让我和他们一起走?”宁昭然一听不乐意,一步窜上来,坐在楚凉音身边,注意了一下屁股下面的万丈深渊,不禁哆嗦一下。 楚凉音看了看手里的断剑,然后将它放回盒子里,“现在一切线索回归零,不离开这里难道打算长住?萧公子幕二公子月公子,你们三位是奉了幕盟主的命令,所以,带着这‘证据’回去复命吧。” “那你呢?楚女侠有什么打算?”萧禹诺在对面歪头看着楚凉音,笑的脸颊上梨涡都出现了,可爱的很。 “关你何事?老娘自有打算。”楚凉音懒得理会,实则脑子在快速转动,查找以前找过的所有线索中遗漏的地方。 “要不要这么无情?想当年本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么?”萧禹诺故意用失望的口气说话,可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又开始没皮没脸了,要说这世上脸皮最厚的就属萧公子了,锥子穿不透。”宁昭然讽刺道。 “别废话了,我们走吧。”楚凉音站起身,本来是想甩了这几个人的,但是现在看来,想甩掉不那么容易。 月离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亭子一旁的石崖边缘,衡贺跟在他身后但还是一边斜眼看着亭子里的动静,一听楚凉音说要走了,赶忙伸手碰了碰月离风,“公子,可以走了。”说实话,衡贺要饿抽了,本以为登上这双阙还能看到剑圣是好事,可是谁知道,完全是折磨。 “楚姐姐,你也要走。”杜意凌蹦起来,跑到楚凉音身边,有点着急。 楚凉音拍拍她肩膀,“嗯,我有急事要处理,时间不够用。” “那…,爷爷,我想和楚姐姐一起走,行不行?”杜意凌一下子蹲到剑圣的旁边,仰着脸看着他,满眼恳切。 剑圣低头,一直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抬起来,他手掌宽厚又粗糙,有许多硬茧还有些疤痕,那疤痕一看就是烧伤,让看到的人不禁诧异。 他摸了摸杜意凌的头,叹道:“走吧!”他没有挽留,但是从他的动作能看出来,他还是很关心杜意凌的。 杜意凌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拉住楚凉音的手,“楚姐姐,我们走吧。”她笑颜如花。 其他人皆不语,只是衡贺的脸色有点奇怪,看着楚凉音又看看杜意凌,又瞧瞧月离风,似乎有话想说。 楚凉音似乎不是那么想带着杜意凌,只是有话不能说,最后,点点头,“行。” “那我们走吧,你不是很着急么?”杜意凌很着急,更多的是期待,期待外面的世界。 “我们走了。”楚凉音回头冲着剑圣说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开,其他人冲着剑圣拱拱手,之后也随着她一同离开。 走上琼台之后,衡贺才感觉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剑圣的时候就感觉好压抑,连气都不敢大声喘,还有那亭子,居然建在石崖边缘,甚至还悬空出一部分,简直吓人。 “楚姐姐,现在山下好玩么?还有你着急什么事啊?杏儿能不能帮你?”杜意凌很开心,开心的要命,拉着楚凉音的手蹦蹦跳跳的。 “我说楚凉音,你干嘛非得带着这丫头?得供吃供喝供住,你自己都是问题,还带着个拖油瓶。”离开了剑圣,宁昭然终于能恢复本色说话了,那剑圣虽然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但是就是有点不舒服,可又说不上哪儿不舒服。 “宁小姐你不也是个拖油瓶?”萧禹诺也好似恢复了些活力,其实他也觉得那剑圣有点奇怪,弄得他刚刚笑的都不自然。 “少多嘴,几年前我就带着这个拖油瓶了,甩不掉了。”楚凉音第一次言语里带了些无奈,好似有苦说不出似的。 “我才不是拖油瓶,我现在可不是那个随便让人欺负的小丫头了。”杜意凌拉着楚凉音的手,一边哼道。 “哼,还不是个黄毛丫头。”宁昭然不屑哼道,下一刻突然摸肚子,“唉,终于饿了,以为能多挺一会儿的。”昨天上午入山,一直到现在水米未进,早知道不来了,虽然看了绝美的风景,但风景又不能当饭吃。 “别抱怨了,下山就能吃饭了。”萧禹诺安慰道,其实他自己也饿,而且很饿。 “公子,你饿么?”衡贺跟在月离风身边,他水米未进,公子也水米未进,大家都饿了,好不容易登上了双阙又没饭吃,岂是个辛苦劳累。 “不碍事。”月离风开口,声音低沉轻柔好听,可是杜意凌却僵直了脊背。 楚凉音低头看了她一眼,“没事。” 杜意凌瘪瘪嘴,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顺着平坦的石崖平台走,可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石崖边缘,下面大风吹袭,站在上面恍若风中落叶,每个人都有几分摇曳之感,虽看起来无限飘逸,可是只有本人能体会到站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衡贺站在最里面,抬头看向对面,俨然是他们过来的时候飞越过来的那个隧道洞口,他不禁大惊失色,“我们还要从那儿回去?”天啊,那不是还得走隧道,穿过瀑布,还得越过树林,最后还得跃上石崖,然后经过石崖边缘的陡峭小路走下去,天啊,等到下山就天黑了。 宁昭然也明显不满,明明刚刚楚凉音和月离风是从一个小路上来的,那肯定还有其他的捷径,但此时楚凉音明显不想透露,没有她带路,他们也根本走不出去,真是扫兴。 “行了,别说了,某些人明显不想让我们知道捷径在哪里。”萧禹诺语气酸酸。 “哼,要是不怕死,你完全可以去找捷径啊。”楚凉音冷叱,随后单手揽起杜意凌,飞身跃出石崖,恍若风中飞燕,踩踏着虚无的空气,朝着对面石壁上那洞口翩然而去。 衡贺的眼睛睁得老大,昨天天色太黑,他们三个人一起飞跃出洞口也根本看不到什么,可是今天看到了,他顿时觉得七师叔也有这么优雅漂亮的时候,简直让他大惊特惊。 “衡贺,抓紧了。”衡贺还在发呆时,月离风便抓住了衡贺的手臂,衡贺还未做好准备,便被月离风带着飞离了石崖,他吓得不敢睁眼,两只手死死的抓住月离风的手臂,当他头晕目眩就差要呕吐之时,脚下突然踩到了实地,迎面一股带有潮湿的气息,成功了。 睁开眼,便看到杜意凌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衡贺一愣,然后转过身,拒绝和杜意凌对视。 “杏儿,别看了,走吧。”也没等对面宁昭然萧禹诺幕成枭三个人,楚凉音带着杜意凌转身朝着隧道深处走去。 月离风也转身往里走,衡贺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不时的看一眼前面的杜意凌,眼神意味深刻。 “楚姐姐,你带我去柳州吃面筋吧,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带我吃面筋,好好吃啊。我一直做梦都梦到面筋呢,好久没吃到了,好想啊。”杜意凌跟在楚凉音身边拉着她的手不住的叽叽喳喳,她清脆的声音在隧道里回响,像是黄鹂鸟一样。 “行,不过得等到我的事都办完。”楚凉音答话,而且声音还是很温和的那种。 衡贺的吃惊不是一点半点,虽然隧道里黑漆漆,但是他也能感觉的到身边的月离风气息有些变化,想来他也没想到杜杏儿居然和楚凉音这么熟悉,真的很奇怪,她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还这么好? “可是,楚姐姐,你到底要办什么事儿啊?看你很着急。”杜意凌追根问底。 “当然是大事,别问了。”楚凉音脚步很快的往外走,杜意凌紧跟着,生怕被甩掉。 “公子,她们到底怎么认识的?”楚凉音越走越快,月离风衡贺渐渐的被落在后面,衡贺的问题憋了很久,终于问出来了。 “不知道。”月离风淡然回答,可是脸上却没那么轻松,其实他也很想知道楚凉音到底是怎么和杜杏儿认识的。而且杜杏儿居然还在双阙,跟着剑圣。 从隧道往出走,时间比进来的时候用的少了些,不过等到出了瀑布却也下午了。下午的太阳有种异样的炽烈,火辣辣的,尽管那瀑布水潭就在身边,仍旧挡不住那炎热的温度烘烤。 “真是热啊,在琼台就没这么热。”杜意凌擦掉鼻尖的汗珠,很吃力的样子。 “当然,琼台地处石崖之上,大风不断,肯定凉快。”宁昭然接话,但明显的语气不好。 杜意凌回头瞪了宁昭然一眼,她是一点不怕她。 “是啊,琼台真的很凉爽的,就是不知道天气转凉了会不会很冷。”衡贺也接茬,其实按说他的年龄和杜意凌应该是差不多的,两个人也能说到一起去。 但事实貌似并不是那样的,听到衡贺说话,杜意凌瞪眼睛拧眉毛,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没和你说话,关你什么事?” 月离风将视线投注到杜意凌的身上,明明还很嚣张的杜意凌下一刻瞬间蔫了,快速转过头拒绝看月离风,而且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楚凉音看了一眼身旁的杜意凌,又看向月离风,眼色严厉,明显在警告他。 宁昭然注意到了楚凉音给月离风的眼神,她眼眸微眯,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楚姐姐,你着急办事,到底什么事?”这树林也很深,走过去也需要些时间,一行人没人说话,杜意凌便追问楚凉音的事。 “我六师哥失踪了,和慕容家被灭门有些关系,我现在着急找到他。”楚凉音一一回答,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宁昭然感觉很神奇,萧禹诺亦是,这平时不对盘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眼露深意。 “杜意凌小姐,你们家的独门武器能否让我见识一下?”宁昭然的眼睛盯着杜意凌腕间的满天星,很感兴趣。 “你感兴趣?你若是感兴趣,不如直接试试吧?或许能够亲身见证一下它的威力。”杜意凌口尖舌利,举起手腕晃一晃,丝毫不惧。 宁昭然虽生气,但也有些惧怕她手腕上的武器,哽了一下,又说道:“别浪费杜小姐的武器了,发射一次,就少了一点,别浪费。” 杜意凌翘起唇角一笑,很得意。 “杜小姐的武器天下无双,可是很少有人见识过,在下也是听家父提起过,如能有机会,在下真想见识一下。”萧禹诺也跟着附和,看来都很想见识一下。 楚凉音回头扫了他们俩一眼,“你们是不是都想见识见识啊?如果真的那么想见识,不如问问月公子。月公子见多识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见识过满天星的威力了。是不是啊,月公子?”楚凉音有意针对月离风,身边的杜意凌拉扯着楚凉音的手甩了甩,不让她说。 月离风淡定如初,看着楚凉音的眼神也有些闪躲,摇摇头,说道:“不是很清楚,毕竟时间有限,到底如何,还有待观察。”他这话不像说给别人解惑的,倒像是说给某些人听得。 楚凉音冷声笑,笑的很难听,“那祝月公子早日研究明白。不过,月公子也要记清楚了,不是所有人永远都那么笨的,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吃第二次。” 杜意凌仰着下巴看着楚凉音,大眼睛里都是崇拜之色,唇角也挂着窃笑,现在跟在楚凉音身边,看谁还敢欺负她。 ☆ 060章.分裂 “你说,那杜家的小丫头和月离风有什么关系?”萧禹诺和宁昭然走在后面,俩人看着前面那同样分开距离的四个人,窃窃道。 “不知道,我以为我了解楚凉音所有的事,但是现在看来,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宁昭然很生气是必然的,只是她很想知道杜意凌那小丫头怎么一看月离风就像老鼠见了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害怕月离风的人。 “呵呵,你也是自以为了解罢了。”萧禹诺风凉道。 “去你的,厚脸皮。”宁昭然瞪了他一眼,再次看着前面那几个人,独自研究。 一直走在后面的幕成枭自从登上双阙下来之后就一直静默不语,低垂着眼帘好像是在研究什么,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那装断剑的盒子,只看着自己脚前的路。 他始终想不明白像楚凉音这样的人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不是前辈便是泰斗或是精英。就连那杜家幸存下来的小丫头都那么依赖她。 他幕成枭自认为不比任何人差,可是,此时此地,在这么多人中间,他有那么一刹那都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个魔教的魔女。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之感从登上双阙之时就一直盘桓在心头,使得他整个人都很不舒服。特别是看到最前面那个领着杜意凌的女人,手里的剑居然是龙吟剑。她粗鄙低俗,无一丝女人的优雅端庄,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垃圾,可就是这个垃圾,却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人都让她三分,就连他父亲,都不得不让着她,越想他就越觉得一股火窝在心头,简直要炸了。 穿过树林,便到了那处他们跳下来的石崖下,楚凉音自然一马当先,揽着杜意凌,一跃而起,顺着那石壁上凸起还有丛生的藤蔓,不时便跃上去百米。 下面几个人仰头看着她,不过两分钟,她们两个人就消失在视野当中,居然这么快上去了。 衡贺看着月离风,“公子,咱们上去吧。”他实在是饿的要整个人抽搐过去了,再不吃东西,他真要死了。 月离风没说话,只是抓住了衡贺的手臂,衡贺整个人离地而起,被月离风带着攀越上石崖,他根本一点力使不上,完全凭借着月离风才能登上石崖。 待得月离风带着衡贺上了石崖之后,楚凉音和杜意凌已经没了影子,他们自然的也没等后面的人,径直的朝着那石壁上嵌着的小路走去。 果然的,楚凉音已经和杜意凌走在那小路上,一脚宽的石崖小径,脚边就是悬空之地,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衡贺已经饿得晕头晕脑了,再走在这样的险境小路上,更觉得晕眩。 幸亏月离风走在他身后,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才能放心的走。 衡贺前面就是杜意凌,虽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她回头就能看到衡贺。看他一副小心翼翼又难受要死的模样,免不了一阵讥讽嘲笑,“真是笨到家了。” “你…”衡贺自然知道说的是他,想反驳,又一说话脑袋晕,眼前金星都冒出来了。 “我怎么了?我挺好,至少不用让别人拉着自己。”杜意凌头也不回,一边风凉的说。 “行了,少说几句。”楚凉音开口,成功的止住了杜意凌的冷嘲热讽。 杜意凌撅撅嘴,“本来就讨人嫌嘛!” “姓月的,一会儿下山之后你就和幕成枭一同回去,交代清楚断剑的事情。你堂堂月公子仁义无双,幕千绝信你的话,所以,就由你代表松雾门。” 月离风眉梢一动,有些意外,“那你呢?”楚凉音说话不客气,他也没客气。不过一听到月离风的声音,杜意凌就显得有点恐慌,小身板挺得僵直。 “我要去蓝海那里看看,几道线报都说有可疑的人消失在襄州蓝海附近的渔村,我必须去看看。”如果真的是海外的人干的,那可麻烦了。 月离风摇摇头,“有萧公子幕二公子在,幕盟主不会有疑问。我同你一起去吧,毕竟我也焦急六师叔的下落。”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很平静的讨论事情。或许是事关重大吧,正好云烈召是两个人都关心的人,所以,不再夹杂冷嘲热讽。 衡贺看着最前面楚凉音的身影,感觉有点惊奇,而且月离风的态度也让他很意外,也不知道他们俩在悬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还有说话这么平和的时候,没有了烟硝,他还不习惯了。 “那随你。不过你应该还记得那时说过的话,你找你的,我找我的。”楚凉音虽没强迫月离风做什么,但还是和他拉开距离,表明井水不犯河水。 “正合我意。”月离风淡笑回答,看他模样,楚凉音的提议真的很顺他的意。 杜意凌在前面嘟嘴皱鼻子,怪相做足,但是也只是偷偷的做,对于后面那个人,她是打从心眼里感觉恐怖,想起以前的事,她就感觉如堕寒窑。 顺着石崖小路往下走,渐渐的接近青山绿水,杜意凌也愈发的兴奋,衡贺也恍若见到了光明,他饿的感觉手脚都抽筋了。 终于走下了小路,杜意凌一下子蹦下来,衡贺也着急的往前跑,他一定要第一个跑回马车,然后找吃的。 “你跑什么?”衡贺直线冲到杜意凌前面,杜意凌不满,几步跟上睁大眼睛瞪着他。 衡贺一副我惹不起你的模样,叹道:“杜小姐,我饿了,我着急去吃东西。” 杜意凌轻哼,“饿死活该。” “哎,你这人这么不讲理,我自认为几年前我也没欺负过你吧!”衡贺也不服气,一边朝着马车方向走,一边反驳。 杜意凌好似也想远离月离风,也较快脚步跟着衡贺,“哼,欺负没欺负过我,你自己心里明白。坏心眼的人是要下地狱的,你就等着日后下地狱吧。”她不留情的诅咒,非常狠毒。 “算了,我不和你多说,我饿了,要吃东西。”马上就天黑了,他已经两天没喝过水没吃过饭了,天知道他的感觉。 “别走,本小姐要把以前的账都清一清。”杜意凌跑着跟上去,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月公子有没有觉得怕?杏儿现在不同以往了,能够熟练的操作她手腕上的满天星,所以,月公子要谨慎点了,要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命。不然,很难保杏儿心里的恐惧会变成杀意,到时候月公子的小命可就没了。”楚凉音看着奔跑的杜意凌,风凉的说道。 一旁的月离风淡淡的看了一眼楚凉音,眼色不乏冷漠,“当年我救了她,如果不是我,或许她已经没命了。就算有所图,那也是应得的,她应该感谢我。”月离风语气冷然,尽管唇角勾勒带着一丝笑,可是看起来却是那么寒凉。 楚凉音冷哼一声,诸多讽刺,“这就是你的想法?真是稀奇啊,那当年就应该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冻死算了。说不定她还会感谢你,也不至于,冰天雪地里光着脚丫子逃走,差点冻掉一双腿。”楚凉音更是语气冰冷,想起当年在雪地里见到杜意凌的样子,她便满心窝子的气。 月离风不为所动,眼神更是冰冷,“现在不是很健康?如果不是我,也轮不到你做好事,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明明温暖如风的笑,生生的现出几分邪肆来。 楚凉音顿时无言,扭头看着月离风眉头纠结的厉害,“月离风,露出真面目了。说真的,如果你一直保持着真面目,没准老娘还能看你顺眼一些。明明是一只狼,偏偏装成一只羊,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她说完,便拂袖大步走开,月离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起讥讽,还有些别人看不懂的浮落,夕阳无限好,可是这方却满地残阳落。 “衡贺,七师叔,你们终于回来了。”四辆马车在那里等了两天,终于看到他们回来了,尔蒋第一个跑过来,看着在后面追衡贺的杜意凌愣了一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杜意凌看着尔蒋那小可爱的模样并无好感,轻哼一声,抱起双臂交叉胸前,一副大姐大模样,“怎么,不认识我了?” 尔蒋迷惑了一下,而后恍然,“哦哦哦,你是杜小姐?”他认识的,不过后来她失踪了,公子找了好久没找到。 杜意凌眯着眼睛冷哼,“算你识相,哼。” “公子,你回来了。渴不渴,饿不饿?”尔蒋着急的拿水给月离风,衡贺在一边着急的自己倒水自己喝,从来没觉得水这么好喝,喝了一口觉得世界又回来了。 “喏,七师叔,喝水。”尔蒋倒了一杯水恭敬的递给楚凉音,有点胆怯。 杜意凌看着尔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感觉好笑,但是又觉得楚凉音很威风,所有人都怕她,她日后也要那样,所有人见到她都要怕,不敢欺负她。 宁昭然萧禹诺幕成枭走过来,各自的随从都跑过去伺候,宁昭然饿的不行,那驾车的小青年赶紧送吃送喝,不忘了跑过来给楚凉音送一份。楚凉音大爷似的拿起来就吃,顺便还分给杜意凌一份。 杜意凌拿着手里的糕点一点点吃,觉得美味至极,但还是收敛的很好,眨着眼睛注意观察这一行人,看来看去都不顺眼,月离风还有点吓人,最好的还是楚凉音。 “天色要暗了,萧公子,幕二公子,二位带着断剑和剑圣说的话回兰州吧。希望二位据实以报,不要添油加醋。”楚凉音冷淡的说。 萧禹诺耸耸肩,撩起袍角跳上马车,他可是很累了。 “楚女侠不必担心,不是所有人都满嘴疯话的。”幕成枭看着楚凉音,脸色冷然,意有所指。 不过楚凉音此时可没心情搭理他,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向宁昭然的马车,杜意凌跟在身后,衡贺尔蒋对视一眼,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明显的,楚凉音是不会回兰州的。可是月离风要寻找云烈召他们俩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要和楚凉音同行。 “楚凉音,看看。”宁昭然将一张纸递给走过来的楚凉音,楚凉音接过来一看,脸色大变。 “怎么了?”月离风几步走过来,看着楚凉音的脸色,知道事情有变。 那边幕成枭亦是看着这边,不知道他们收到了什么消息。 楚凉音拿着那纸条有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呼口气,抬手将纸条递给月离风,“你看吧。” 月离风接过纸条,粗略一看,眼神也变了变,“竟有这回事。” “是啊,看来,这个凶手已经浮出水面了。而且,居然这么大手笔,不仅杀了自己的家人,还伤了我们的人,本小姐势必要讨回来。”宁昭然眼色阴狠,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 “金蝉脱壳,好计策。只不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人老娘还真是没见过。”杜意凌拉住楚凉音的手,看着他们都变脸色,她觉得有点不安。 “如果凶手真的是他,那么并不好对付。而且,只知道凶手是他,目前他在哪儿还是个未知数。”月离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自家人残杀。 “他在哪儿我不管,好不好对付我也不管,我只想知道,他把云烈召带走干什么?做人质?”楚凉音拧着眉毛,她真是没见过这么凶残的人。 “先别说了,不然去找我哥。这消息是他传来的,我们和他会合吧。”宁昭然建议道。 “他在哪儿?”纸条上并没有说宁随风现在在哪儿,过去了一天了,他查到了什么。 宁昭然耸耸肩,“走出雾山再说,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 楚凉音点点头,随后跳上车辕,上了宁昭然的马车,杜意凌也跟着上去,宁昭然有点不乐意,但是没说什么。 月离风也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衡贺尔蒋有点云里雾里,但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又该随着楚凉音走了,唉! 上了马车,杜意凌挨着楚凉音坐在一边,宁昭然坐在对面,喝水吃食物,长这么大,她从来都没被饿过,这是第一次。不过饥饿的感觉真的很要命。 杜意凌看着对面的宁昭然,微微拧着眉头,娇俏的小脸上满是看不起。这孩子小小年纪心高气傲,眼光也毒辣的很,比之宁昭然都要多出几个段数。 “慕容子齐?对这个人不是很了解,见过一次,但看着没什么问题。”楚凉音回想以前见到慕容子齐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有太多印象,那慕容子齐看起来就是个平庸的人,无特点无特色无性格,简直就是个三无人员。 “我也见过,一般而已。”宁昭然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他么?不过那尸体都能是假的,想必就是他了。 “诸葛也在兰州,也不知他是否察觉到了慕容子齐的尸体不对劲。”刚刚的消息是宁随风传来的,慕容子齐的尸体有问题也是他查的,诸葛无梵一直在兰州,还打算送慕容府一家上下几百口最后一程,也不知他注意到那蹊跷没有。 “那就不知道了。”宁昭然敛下眼皮,掩去眼底的色彩,突然间的,也不知怎的,嘴里的食物突然失去了滋味。 “慕容家?我记得几年前爹爹带我去过慕容家。”杜意凌歪着头突然说道。 “你去过?那还记得什么?”楚凉音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 杜意凌眯着眼睛仔细的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慕容家的大公子身体不太好,但是他三弟也有病。”杜意凌很认真的仰头看着楚凉音,她绝对没记错。 “慕容子齐有病?什么病?”众所周知慕容家的大公子是天生有顽疾,但是慕容子齐有什么病呢? 杜意凌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记得那天晚上慕容伯伯很生气,他们家的下人很害怕,爹爹还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让我一个人玩。”杜意凌想起爹爹,叹口气,脸色不禁黯然几分。 “这么严重。”楚凉音与宁昭然对视,她们都没听说过慕容家有这样的事。 “嗯,我不会记错的。”杜意凌很肯定。 “找你哥,让他查一下。”宁随风查探消息的本事很厉害,这样的事就得劳烦他了。 宁昭然挑眉,而后狡猾一笑,“不如你和他沟通?这段时间这么多事儿,害的本小姐都把你们的事儿忘了。”她依旧不放弃撮合楚凉音与宁随风。 楚凉音冷叱一声,“你无聊到一定程度了。” “这可不是无聊,为了我哥的终身大事,本小姐受苦受累心甘情愿。”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杜意凌坐在那儿看着宁昭然那副模样十分不屑,“这世上配得上楚姐姐的也只有皇帝老儿了,你哥是谁?有皇帝厉害?” “小丫头,不要乱说话,若是被他听到了,他绝对会一把捏断你的脖子。”宁昭然脸色阴狠,成心吓唬杜意凌。 “哼,那就试试好了。”她一点不怕,反倒现在她正想找人练练呢。 日落西山下,夜色渐浓重,四辆马车悠悠的走出雾山。夜色中的雾山轮廓庞大,使得天空只剩下了头上的那一点点。 衡贺驾着车跟在萧禹诺的马车后面,萧禹诺的马车里还点燃了琉灯。马车的雕花处有些许透视,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射出来的光线。看着看着衡贺便不禁撇嘴,第一次见着比公子还讲究的人。 马车里,月离风闭着眼睛坐在一侧,尔蒋坐在他对面,虽然马车里黑乎乎的,但他也能看得到月离风的脸。 对于杜意凌的出现尔蒋真的很意外,几年前,她突然失踪不见了,那时候还在大齐北部,大雪漫天的。他们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还以为她肯定没命了呢! “公子,杜小姐和七师叔是什么关系啊?她们怎么那么熟?”尔蒋终于憋不住,问道。 “不知。”月离风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未入睡,只是休息下罢了,尔蒋的话他听得清楚。 “那公子没问问杜小姐当年她怎么会走的么?又是怎么上了双阙的?”尔蒋觉得这事儿应该和楚凉音有关系,但是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不知。”他的答案依旧简洁,尔蒋暗暗叹口气,知道在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当年公子将杜意凌捡回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啊,杜意凌也很听话很乖巧的样子,虽然有点小姐脾气,但是受了那么多苦,看起来她很可爱很可怜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而且走的很匆忙,鞋子都没穿,外面还冰冻三尺,大雪漫天,真是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 马车悠悠,终于到了雾山下的小镇,小镇上有几家客栈,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一行四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不同于在雾山,大家各走各的,如果不是一同到达的,还真以为这几人不认识。 宁昭然楚凉音杜意凌三个人定了两间房,杜意凌自然跟着楚凉音,宁昭然一看她像个尾巴似的,就觉得万分不顺眼。 “哎呀,终于又看到了正常的床了。”一进房间,杜意凌就朝着那大床扑过去,整个人贴在床上像是被黏住了一样。 楚凉音看着她不免失笑,本来那张稍显冷硬的脸因为这一笑而瞬间柔和,“想了?想就让你睡个够,不过,先过来洗脸。”放下剑,她从腰间取出一张纸,独自坐在桌边开始研究。 杜意凌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楚凉音身边,看她手里的纸撅撅嘴,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一手托着下巴,说道:“楚姐姐,你也不用那么着急的。你武功高强,那么你六师哥肯定不弱,不用担心的。”虽然她从下山开始就一直嚣张跋扈,但是此时却像个贴心小棉袄一样,劝慰楚凉音。 楚凉音扭头看着她笑笑,“你长大了,好人坏人能够一眼认得出,我也不担心你日后会被欺负了。不过,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点,就算你是无心,也没准别人听了之后有意。来阴招,你措手不及,吃亏的是你。”她像个长辈一样教育她,杜意凌也认真的听。 “我当然心明眼亮,不然当年也不会看出那姓月的不怀好意。”说到这事儿,她又有点恐慌,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腕箍,这是她的传家之物,当年一直戴在爹爹的手上。后来爹爹在家里出事之前匆忙的将腕箍交给了她,但是她也不会用。没了家人她一路乞讨,过着乞丐的日子。但是有一天居然被一个笑的暖洋洋的公子救了,她以为她遇到了善人,老天有眼不会让她死。她感激万分,决定哪怕从此不再像以前那样过小姐生活,只要跟在这个温暖公子的身边就行。 可是,后来她发现,这个公子其实是个人面兽心,收留她根本不是可怜她,居然是为了她的传家宝。她犹记得她偷偷看到那个公子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却仍旧在笑的眼睛,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想着以前的事,杜意凌不禁收紧双臂,大眼睛里都是恐慌。 楚凉音看着她,蓦地蹙紧眉头,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别怕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楚姐姐,我一直没对你说过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如果当年不是楚凉音把她从雪地中捡回来,她早就死了。 “如果想报答我,那就好好活着吧。”楚凉音勾唇一笑,煞是柔和,与以往的形象差距十万八千里。 “我当然要好好活。哼,虽然我还是觉得他挺可怕,但是我有自知之明,要离他远点。不过呢,这仇不报我心里始终不舒服,所以,我要从别人入手。”脑子里想起衡贺与尔蒋,主子阴狠没人味儿,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那个衡贺,还记得当年月离风把她捡回去的时候,衡贺那嫌弃的样子,哼。 “别没事找事了,明天我准备去襄州,你得跟着我去。报仇的事可大可小,再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还嫩了点,等到你翅膀硬了,随你怎么报仇。”重新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这张纸上是她列的自从云烈召不见了之后查找出来的所有线索。月离风,幕千绝,宁随风,三方面的调查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襄州蓝海边缘的一个渔村,所以,她势必要走这一趟。 “行啊,我下山了,自然要跟着你。你这么着急找到你六师哥,我会帮你的。”杜意凌人小鬼大,拍拍楚凉音的手,作势安慰,只是不太熟练。 “行了,快洗脸睡觉去吧。”楚凉音失笑,似乎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天她笑了很多次。 “小姐,教主交代说不要你参与缉凶这件事,您还是不要与楚女侠一同去襄州了。”隔壁间,那驾车的小青年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宁昭然靠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小吃吃的香,听着那小青年一句一句的说,好像听不着。 “小姐,您听到了么?教主不要您参与。”小青年很无奈,其实他也不想的,可是昨天飞鸽传来的消息还有教主的命令,让他一定要看紧小姐,他不得不遵命。 “行了,别烦了,我自有打算。”宁昭然挥挥手,脑子转得快。宁随风不想让她参与明显的是他知道那慕容子齐不好惹,但是以前整个武林都没发觉那慕容子齐本事这么大。他担心她参与了会有危险,可是这不是只关于教里,还因为朋友,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管。 小青年哽住,他能说的都说了,宁昭然是什么性子,他当然了解。如果她真打定主意了,谁劝也没用。唉,又要被教主的眼睛瞪了,想起便一阵脊梁骨发寒。 间隔几间客房内,衡贺尔蒋站在一边,一身月牙白长衫的月离风坐在窗边,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睛望着窗外,不清楚他在看什么,或许什么都没看。 “公子,大公子与老爷又吵分家的事了,而且几间铺子的账目都有问题,您要不要回去看看?”事情真是多,月家又出问题了,以前公子不时的回去一趟,那帮人不敢做小动作。这段时间公子很忙,六师叔又失踪,那帮人就开始暗地里做小动作。以为做小动作公子就不知道,殊不知公子样样都清楚的很。 月离风的眼眸动了动,而后回头看向衡贺,他手里的信上写满了月家这段时间的事。 “叫天威去管吧。现在找六师叔要紧。”他说道,语气轻淡,可那语气中的无波无浪让人听着有几分冷。 “哦。不过,公子啊,咱们是不是还得和七师叔一路啊?”衡贺有点不乐意,只是一个七师叔就够了,又出现个杜意凌,唉。 “担心?不用担心,不会同路了。”他淡淡一笑,很有把握。 “真的?”衡贺听闻自然窃喜,转头看着尔蒋表示胜利,尔蒋看了他一眼,耸耸肩,好吧,也算获救了。 “少爷,咱们明天回兰州么?回去之后您再泡温泉吧,在这里简单的洗一下就行了,条件不好,洗了也不舒服。”萧禹诺泡在浴桶里闭着眼睛,小跟班在后面给他擦背,一边擦背一边唠叨。 “嗯,你就干好你的活吧,别多说话了。”萧禹诺闭着眼睛懒洋洋,湿发搭在浴桶外,滴滴答答的滴水。 “本来就是啊,您只是走了一天半,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还一身汗,您都臭了。”那小跟班好像很顽皮,可能也是与萧禹诺开惯了玩笑,说话没大没小。 “你才臭了。不过说真的,只要有楚凉音在肯定没好日子过,本少明日回兰州。遗香苑的柳君姑娘肯定等本少等的衣带渐宽人消瘦了,唉!”似乎在回味什么,萧禹诺再次笑的梨涡乍现。 小跟班一边擦背一边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是啊是啊,这里也没有美女环绕,少爷你自然憋闷。” “怎么?你这小子是在取笑本少?”萧禹诺笑道,对于小跟班的玩笑不以为意。 “奴才哪儿敢啊!”小跟班怪声怪调,却是可爱的紧。 萧禹诺轻声笑,不予置否。 “二公子,魔教的那个跟班昨天自从收到那只红色鸽子送来的信之后就一直焦躁不安的。奴才曾试过想看看那纸上写的什么,但是没成功。今天你们回来了,那消息楚女侠月公子都看了,可就是没给二公子您看,真是气人。”幕府的随从一边给幕成枭沏茶,一边抱怨道。 幕成枭坐在那里像是一座钟似的,整个人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真以为已经死了。听了随从的话,幕成枭没有多大反应,“魔教的消息,与我们何干?不要去打听,免得被人看不起。”脑子里又想起楚凉音那冷嘲热讽的脸,脸色不禁阴寒几分。 “也不能这么说,作为武林第一家,咱们有理由将各家各派掌握在手中。二公子您一直都受盟主器重,要再接再厉才对。”这随从看起来有些地位,有些事都很明白,说的话也更像是军师才说的。 幕成枭抬眼看向那随从,明显有不满,“别说了,我自有打算。” “是,二公子。”随从瞄了一眼幕成枭的脸色识相的闭嘴。 一夜过去,待得天边太阳初升,衡贺尔蒋赶紧起床亲手准备早餐给月离风,可在经过宁昭然的客房之时,却突然发现房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衡贺尔蒋对视一眼,然后在路过楚凉音的房间之时发现她的房间居然也大开,里面也没人,楚凉音和杜意凌都不见了。 “赶紧告诉公子去。”衡贺推了推尔蒋,尔蒋点点头转身走向月离风的房间。 衡贺托着下巴猜想,怪不得昨晚公子说不用担心,原来早就料到七师叔和宁小姐会自己走。 太阳跳出山头,将整个大地镀成了金黄色,一辆马车在山间疾驰,马儿飞步快奔,驾车的手里鞭子飞扬不落,恍若插了翅膀一般。 马车里,杜意凌双手抓紧车窗,屁股抬起远离车板,这车子像飞似的,颠地她屁股都要散花了。 宁昭然哈欠连连,一大早就被楚凉音拽起来,根本没睡好。 “从雾山到襄州得用两三天的时间,大姐,我说你不用这么拼命吧。”对面楚凉音脸色紧绷,虽看似镇定,但宁昭然一眼就能知道她很焦急。 “不能不急,昨天杏儿说了一些慕容子齐的事,虽然她记得不清楚,但是昨晚我分析了一下,我觉得慕容子齐有人格分裂。”楚凉音昨晚想了很久,虽然杜意凌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据她分析,慕容子齐绝对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那是什么?”宁昭然云里雾里,完全没听懂楚凉音说的是什么。 楚凉音拧着眉头,“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人。” “啊?那不是中邪了?”宁昭然睁大眼睛。 杜意凌哼了一声,“楚姐姐说的是人格分裂,不是中邪。”虽然她不懂什么是人格分裂,但是听起来也很高深,绝对不是中邪那么简单。 “这么说吧,我见过的慕容子齐是个很平庸的人。在慕容家,就属他最为碌碌无为,而且无论是江湖泰斗亦或是青年才俊,都不熟悉他。对于他身处的世家之一的慕容家来说,他绝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许他有压力,也或者是外界给了他压力,所以导致他分裂出来一个第二人格。往往分裂出来的第二个人格都会与他本身的人格呈相反,比如他本身的性格很温和很谦虚,那么他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就应该是与之相反的。或者很喜欢表现自己,或者喜欢凌驾与其他人,更甚者,会很残忍很无情狠辣。” “这么麻烦!那从现状来看,如果真的是慕容子齐把一家老小都杀了,也就是说他那一面是残忍无情的?”宁昭然似乎听懂了一些,但还是不太明白。 楚凉音点点头,“杏儿说,她爹爹带她去慕容府的时候,听下人嘀咕三少爷又杀人了什么的。所以,我猜测,慕容子齐确实有人格分裂。” “那他能自己控制么?如果他控制不了的话,楚姐姐的六师哥不是有麻烦?”杜意凌也为她担心。 “我不知道,这种人格分裂中的第二人格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不会。而且第一人格不知道第二人格的存在,但是第二人格很了解第一人格。如果这个人懦弱,那么他的第二人格会很清楚第一人格的懦弱无能,如果这第二人格的求生感很强的话,总有一天,这第一人格会被压制住。”她继续说,但是另外两个人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只知道肯定很麻烦,想要解决不容易。 楚凉音抬眼,突然注意到宁昭然和杜意凌都一副迷茫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可能她们俩听不懂。耸耸肩,“算了,听不懂算了,我知道就行了。”她还记得,有人格分裂的人的身体也会随着分裂出来的性格而改变。就算慕容子齐武功平庸,但是依照慕容府的那些打杀痕迹,还有那一截断剑,她估摸慕容子齐的第二人格必定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肯定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 这样一来,她就更担心云烈召了。云烈召那人本就喜欢与别人比试,见到慕容子齐那一面,他肯定会心生比试之意,但是他又是那种点到为止的人,她真担心他出事。 “看来我也得通知我哥,你都觉得麻烦,那么定然不简单,得告诉他小心点。”宁昭然伸手掀开车帘,叫驾车的小青年拿纸和炭笔。 可是拿来了纸和炭笔又不知道怎么写,抬头看了一眼楚凉音,索性将纸笔塞给她,“写一份我哥能看得懂的,你刚刚说的我一点没明白。” 楚凉音翻翻白眼,不过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只是怎么提醒呢?跟他说人格分裂?估摸那大老粗也听不懂。 蓦地,她脑中灵光一闪,而后笑出声,手中炭笔一动,大字如行云流水,如果宁随风够聪明,那么应该能看得懂。 ☆ 061章.蓝海相遇 赶往襄州走的都是官道,官道平坦无阻,马儿飞奔起来也格外的方便。两天的时间,便已经到了赤珠陵。 赤珠陵是大齐一位公主的陵墓所在地,因为这座陵墓的年代很久远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这座山的名字,反而只记得赤珠陵。 赤珠陵楚凉音亦来过,且,赤珠陵的山后,就是天崖。天崖外,就是一片人入人死,物入物踪的山谷。大家都知道那片山谷邪门的很,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那片山谷就是传说中的鬼谷。炼药高手谷子先生就居住在那片山谷之中。 “鬼谷?我还没进去过,里面如何?”宁昭然坐在窗边看着赤珠陵,赤珠陵的山峰后隐约的露出一角灰白色的石崖,那就是天崖。 楚凉音的手搭在趴在她腿上睡着的杜意凌身上,微微摇头,“没什么好的,一个老头神经兮兮,满山谷的毒虫毒草毒花毒树,没准吸入的空气都有毒,你要是觉得稀奇,现在就去吧。”那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才能居住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宁昭然唏嘘,“这么可怕?” “都是疯子。”楚凉音叹息一声,每个看似正常的人都不正常,比如慕容子齐。 “呵呵,那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个正常人就是我哥。说真的,我哥也赶往襄州了,你们会遇上的。啊,对了,上一次你写给我哥的信,写着什么疯子与疯子,到底什么意思?”她摸着下巴,想要在楚凉音的字句里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来。 “字面意思,慕容子齐是疯子,你哥也是疯子,难道不是疯子与疯子?”楚凉音垂下眼帘,唇角带笑。 “不对吧。要是这么简单,你也太低估我哥了。”宁昭然挑眉,一张脸妖娆如花。 楚凉音转移视线看向外面,不再理会宁昭然。 外面青山绿水如同走马观花,马车飞奔,清风不断的从窗口飞进来,吹在脸上,分外清新。 蓦地,视野当中猛然略过一抹白,楚凉音眼眸一动,随后探头看向马车略过的地方,只见一个人从路边的树丛中走出来,背负一柄大刀,身材颀长,长发搭在背后,整个人略显凌乱,乍看之下江湖游侠。 “停车。”楚凉音一声喊,外面驾车的小青年吓一跳,下一刻赶快拉紧马缰。 “怎么了?”宁昭然吓一跳,看着楚凉音拨开了杜意凌跳下马车,她赶紧探头看向外面,一看不要紧,看到那个人不禁翻白眼,“晦气。” “怎么了?”睡得很熟的杜意凌硬生生被拨开,揉着眼睛坐直,看见宁昭然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子外,楚凉音也没了影子,便也赶紧的起身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看到楚凉音往回走,而且,几百米外的路边,正站着一个男人。 “九霄。”楚凉音一声喊,那边的男子赶紧回头。乍看到楚凉音明显愣了一下,以为是幻觉。当看到楚凉音大步的朝他走过来证明他没看花眼之后便也大步的朝着楚凉音走过来,脸上明显有欣喜之情,就连刚刚罩在脸上的失落都消失了。 “凉音,你怎么在这儿?”令狐九霄,当今武林青年一代较为闻名的游侠。为人豪气干云,又潇洒不羁。众多武林有名之士皆与令狐九霄有不浅交情,但外人不知道的是,令狐九霄与众多的被武林正道所认为的邪派人士也有交情,其中就包括楚凉音。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会在鬼谷转了这么长时间吧?没见到那老头?”两人走近,距离老远楚凉音便看到了令狐九霄一身的灰尘。他的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几天,靴子袍子有许多刮破的痕迹,束在脑后的头发掉落了好几缕垂在额头脸颊两侧。脸颊比上次看到的凹陷下去很多,唇瓣干燥的爆皮,棱角分明的脸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岂是一个狼狈了得。 说道此事,令狐九霄的脸上再次出现失落的神色,摇摇头,“本以为精诚所至就会金石为开,可是我在鬼谷外求了将近一月,谷子先生却一直没现身,唉!” 楚凉音也无奈,“我现在有急事,再说我也答应过那老头日后不会再去他的鬼谷了,不然我就带你进去。不过,我早先就为你想好了办法,我在晋城找到了些绝种的蒙蒙草,但是后来出事儿了我便放在了月离风那里。这样吧,你可以在这一带等着月离风,估摸着两三日之后他就能经过这里。你只要找月离风身边的哼哈二将,他们就会把蒙蒙草给你。你拿着蒙蒙草再去,那老头必然会答应你给你妹妹看病的。”她面面独到,哪怕一些别人没想到的小事都会安排的如此好,这是在别处见不到的细心。 看着楚凉音,令狐九霄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窘迫,胡乱的拨开额前散落的头发,“凉音,本来我以为不用麻烦你的,现在看来还是麻烦你了。”他一身潇洒气息,却做出这种窘迫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可笑。 楚凉音无谓一笑,“算了吧,你就当我手眼通天,早就知道你的未来,所以给你铺好了路。” 他扬眉一笑,眉宇间尽是从容潇洒,会让注视着他的人同样心头豁然开朗,哪怕此时乌云盖顶,也会拨开乌云见月明。 “好吧,当我又欠你一次吧。”令狐九霄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肩膀,宽厚的手掌带着无尽的热度,穿透她的衣服刺进皮肤。 “你欠我的多了。”楚凉音笑笑,垂下眼眸,脸庞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柔和色彩。 “你说你有急事,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么?”令狐九霄放下手,又问道。他早就看到那边停着的马车了,而且看那色彩样式明显是摩耶神教的人。再加上挂在窗子那里的人,正是见过几次的宁昭然。不过从那站在车辕上往这边观望的小女孩倒是没见过,不知道又是楚凉音的什么人。 “不用了,你妹妹的病要紧。”令狐九霄的妹妹楚凉音也见过,看样子的确病的很重。 “那也得告诉我你到底着急什么事儿?”令狐九霄追问,看她确实很着急,能够让她着急的事和人,应该不多。 “云烈召,慕容府的事你知道吧。当时慕容府出事那天云烈召也在,可是他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刚找到了些线索,所以,我要去找他。”她一口气说下来,不见一点不耐烦之色,与往常的楚凉音差距甚远。 “云兄失踪了?我觉得你不用过多担心,云兄武功深厚,当今武林能够与他匹敌的屈指可数,他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令狐九霄安慰,但心下也不免计量能够将云烈召打败的人,不过以云烈召的性子,能够与他成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自然知道,只是自从他失踪有一段时间了,仍旧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以,不免着急。”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双稍显凌厉的眸子一片清澄。 “不然我与你一起吧。”虽然楚凉音的脸上没有任何焦急之色,但是令狐九霄就能够知道她内心里的急迫。 “算了,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月离风吧。拿到了蒙蒙草,就去和那老头讲条件,他肯定会答应。”楚凉音失笑,其实令狐九霄的话并没有一丝笑点,但是她也不知怎的就能笑出来。 “凉音,你帮过我很多次,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我没有一次帮过你。哪怕小事儿,我都没为你做过,想想还真是惭愧。”他低下头,莫名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流开始变得有些怪异。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远在马车上的宁昭然都感觉了出来。不由得摇摇头,她真是没看出那个满身灰尘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别说了,我真的很急,你就在这等着吧,保证月离风会经过这里。我走了。”令狐九霄的眼睛恍若幽潭,如若不认真注视,根本察觉不到他眼眸中的波浪。可是当你注视到那里面的波浪之时,你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吸进去。 楚凉音移开视线,抬手拍拍他的臂膀,那布料下紧绷的线条就好像钢筋一样,几乎震伤了她的手。 “好吧,如果我的事情会进展很快的话,我一定去找你。”他反手一把抓住了楚凉音的手,楚凉音半转过去的身体瞬间僵住。 回头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令狐九霄也看着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浸满了认真,他不是说着玩的,而是认认真真的在说。 “好。”楚凉音抽出自己的手,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令狐九霄看着楚凉音的背影渐离渐远,轻轻的叹口气,有些期待有些遗憾。 楚凉音走回来,趴在车窗上的宁昭然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她,她当然注意到楚凉音异于寻常的脸色,挑挑眉,怎么看着楚凉音不是那么高兴? “楚姐姐,那人谁啊?”令狐九霄还看着他们这边,杜意凌站在车辕上注视着他,虽然距离很远,但也能看清楚。 “朋友。”楚凉音淡淡回答,随后跳上马车,径直的走进车厢,没有朝令狐九霄那边看一眼。 宁昭然收回脑袋,杜意凌也回到了马车里,俩人都看着楚凉音,看着她发呆。 马车再次飞奔而起,令狐九霄的身影渐渐消失,宁昭然伸直双腿靠在车壁上看着一动不动甚至都不眨眼的楚凉音唇角的笑越来越大。 “怎么?突然发觉这位令狐公子不是那么讨喜了?”她的话有些风凉。 杜意凌看看宁昭然又看看楚凉音,直觉那个姓令狐的不一般。 “没什么。”楚凉音简单回答,但是她的确比刚刚沉默了很多。 “说嘛!看看咱们俩的信息是不是一样的。”宁昭然笑的意味深刻,她早就知道了些东西,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楚凉音抬眼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眸无波,“你的信息已经过时了,我知道他那个妹妹就是他的未婚妻。”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 宁昭然愕然,“你知道啊!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你知道的很好,看来这个豪气干云的令狐九霄摆了你一道,你不生气?”她越说越开心,此人与她哥相比,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宁昭然,你很闲?这事儿我早就知道,那又如何?”楚凉音看她那模样十分不耐烦,靠在车壁上,一旁的窗子不断的有风吹进来,吹得她发丝跳跃,在脸颊旁形成一道活动的薄纱。 “楚凉音,你不会要给人做小吧?”宁昭然拧着眉毛,好似如果楚凉音说是,她就会马上把她扔进海里好好清醒一下。 “宁昭然,你不是脑袋进水了吧?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人家做小?”她也拧眉,且面相很凶。 “不做小那你现在在想什么?人家是指腹为婚,是一定要娶的。不管那女的最后是死是活,她都是人家的正室。你知道什么是正室么?就是要写在家谱上的,过了几百年几千年之后,他们俩的名字还是并列记载在上面。而你,什么都不是,可能你的后代都把你忘了。”摊摊手,宁昭然用手势表示做小之后的结局会是多么悲惨。 楚凉音怒极反笑,更多的是无语,“宁昭然,你绝对是红薯吃多了。如果无聊可以站在窗口放屁,但是现在马上闭嘴。” “楚凉音,你也不要说脏话,本小姐说不过你。但现在本小姐正在客观的给你分析,你可以忽视我的分析,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我的分析都是正确的,而且那些原本都是你不屑的。”宁昭然也认真起来,她不认为她说的是错的,况且与楚凉音在一起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她是什么性子她最了解。 楚凉音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着白痴。“好吧,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到底在想什么,那么现在我说一次,但也仅限这一次,没有第二次。” 她端正自己的坐姿,宁昭然也同时坐正,俩人面对面,一旁杜意凌靠在那里看着两个人,像是上课的小朋友一样,睁大眼睛等待她们继续说。 “第一,我不会给人做小。第二,我不稀罕别的女人的男人。第三,我和令狐九霄是朋友。第四,永远是朋友。第五,是朋友,他有困难我必然相助。第六,他性情洒脱,憎恶分明,老娘欣赏。第七,诚如杏儿所说,老娘还真没觉得这世上有哪个男的能入我的眼,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闭嘴。如果你不闭嘴,看到了么?杏儿腕上的满天星,老娘同样会用,老娘会对准你的头,但是却打爆你的蛋蛋,明白了么?”抓住杜意凌的手腕,那亮闪闪的满天星对着宁昭然的脑袋。 宁昭然看着楚凉音正色的脸,又看看杜意凌手上的满天星,然后慢慢的靠回原来的位置,勾唇一笑妖娆无限,“本小姐没那玩意,不过,我听懂了。” “明白就好,日后把嘴闭紧了。”楚凉音放开杜意凌的手,也靠回原位,那边杜意凌握着自己被楚凉音抓过的手腕,有些疼,刚刚楚凉音根本就没收劲,可能她自己没感觉到,但是杜意凌却觉得很疼。 宁昭然转头看向窗外,暗暗叹口气。楚凉音对令狐九霄有好感她是确定的,但或许她自己不知道吧,不过,在宁昭然看来,他们俩根本不合适。两个性子差不多的人,或许在一起觉得没有隔阂,可是对方在自己眼里都是通透的,没有一点神秘感,那样有什么意思? 更况且,令狐九霄那里还有个未婚妻,虽然有病在身或许活不了多久,可是这已经不一样了。 楚凉音也靠在那里注视着别处,但是眼眸的焦距有些散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宁昭然刚刚所说的话依旧盘桓在心头,她不觉得她对令狐九霄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表达过什么让别人会错意了。她只是觉得与令狐九霄很说得来,正好他的性格是她所欣赏的。那段日子在江湖上结伴行走,发现两人有很多共同之处,她觉得在这个世上能够找到一个和自己喜好相同的人很难得,如此而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宁昭然会觉得不是这样,但是她说过了之后,她突然也觉得很郁闷。特别是刚刚令狐九霄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还有他那不同于以往的真挚目光,难不成他也会错意了? 快马赶往襄州,在即将天亮之时,终于进入了襄州境内。襄州在蓝海边缘,进入了这境内好像就能闻到海的气息,咸咸的湿湿的。 线报里说的那个边缘小渔村,应该在襄州以南,驾车的小青年下车问了好几次的路,才弄明白了正确的路,匆忙的驾车往那里赶,但明显的,车里的那位楚女侠已经不耐烦了。 “还要多久?”楚凉音的脸突然出现在小青年一旁,吓得他差点从车上掉下去。赶紧看看四周,含糊道:“两个时辰吧,两个时辰就能到。楚女侠,您先回去坐着吧,休息一下养足精神,马上就到。”问了好几次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楚姐姐,您就再等一会儿吧。两天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么?”杜意凌把楚凉音拉回来,看她着急的样子就觉得亲切,还记得那时候她带着她到处走,也是急急的,其实都没什么事儿,只是带着她到处逛就是了,但也是那么急。 “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那失踪的可是云烈召,没准耽误一会儿,他就死翘翘了。”宁昭然语气风凉,自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心里有气。 楚凉音也懒得理她,昨晚诸葛无梵的消息终于来了,兰州那方面也发现了慕容子齐尸体不对劲,幕千绝派人彻查,但现在根本没处去找慕容子齐,估摸着他们也要将查找方向转向襄州了。 “少瞎说,谁信你的。”杜意凌大幅度的翻白眼,明显鄙视宁昭然。 宁昭然无谓,“别不信,本小姐神机妙算,如果再耽误下去,云烈召迟早会死。”像是故意气谁,她说的话愈发过分。 但是楚凉音依旧像是没听到,看着窗外掠过的山水,还有那一望无际蓝色的大海,如若慕容子齐真的逃到了海上,那么寻找起来可是会很麻烦。 看楚凉音不理自己,宁昭然说的也没意思,低头小心的拨弄自己的指甲,指甲有些褪色了,唉,好久没好好修整修整了,不好看了。 马儿飞奔,这海边景色就是不同,空气中都是大海的味道,今天天上艳阳高照,可是地面海风吹袭的却也频繁,凉爽湿润,这地方适宜养生。 “大小姐,楚女侠,咱们到了。”马车悠悠停下,大海近在咫尺,前方就是一个小渔村,紧邻大海。那海边白沙绵延,沙滩上矗立着许多支架,支架上晒着渔网,几个妇女忙活着,他们的生活平静且幸福。 三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脚下踩的就是绵软的白沙,杜意凌看的新鲜,直线跑出去,沙子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看的她兴高采烈。 楚凉音看着杜意凌那开心的样子摇头笑笑,随后便走向不远处的渔村,宁昭然随后。 “大姐,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出海的码头在哪里?”虽然是渔村,但是没看到渔船,想必码头不在这里。 那正补网的女子抬起头,一张脸晒得黝黑,但是却显出另类的健康与美丽来。看看楚凉音与宁昭然的打扮,爽朗一笑,“我们这村子是怎么了?今早就来了一个公子来问码头,还没到晌午,就又来了几位小姐。喏,穿过村子往西走,走走就看到了。”女子往西一指,热心相告。 楚凉音闻听皱眉,“公子?长什么样?是不是穿着月牙白的华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外衫,笑起来挺迷人,但实则道貌岸然一副小人相。”楚凉音叽里呱啦一顿说,那女子明显迷糊了。 “小姐前面说的都对,但是那公子挺好的啊,道貌岸然?那倒没看出来。” 楚凉音冷哼一声,宁昭然笑的开心,“那就对了,不过真是快啊。咱们在襄州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这里,他晚出发却比咱们快。” “那谢谢大姐了。”楚凉音冷脸道谢,那女子有几分踌躇,她还真没见过谢谢人也没好脸色的。 “杏儿,别玩了,赶路。”楚凉音招呼一声,便与宁昭然进入渔村朝着西面走,马车跟在后面。 渔村不大,近邻海岸线,海风吹袭,罩在整个渔村上空,不时的有孩子的嬉笑声传来,只是这环境,就让人觉得暖融融。 “行了,别生气了。人家快那是人家的本事,你生气也没用。”宁昭然看着身边楚凉音的冷脸,懒洋洋的劝慰道。这海风阳光分外宜人,真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没生气,只是觉得晦气。”楚凉音回答,声音冷硬。 “没准人家看见你也觉得晦气呢。”宁昭然失笑,看见谁不晦气啊?估摸着看见那个令狐公子不觉得晦气。 “闭嘴。”楚凉音满脸不耐,眉毛纠结成了一团。 出了渔村向西走,隐约的就看到一个小码头,几艘渔船停在那里,不少的人船上船下忙活着,且还有海鲜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一早出去打渔的渔船回来了,而且还是大丰收。 “这味道!”宁昭然捂住鼻子,她本身不喜欢吃海里的东西,闻到味道都觉得难受。 杜意凌可不觉得,本身小时候山珍海味不少吃,后来一夜之间成了孤儿就开始受苦,上了双阙之后更见不到海味了,如今闻到这味道,所有的记忆都勾回来了,馋的直流口水。 码头上,一人负手而立,海风吹袭,他衣角翻飞,映衬着无边海岸,白色细沙,他整个人就好似从天而降。 楚凉音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眉头愈发的皱紧,就算抢先了又如何,能发现什么?还是能找到慕容子齐? 衡贺尔蒋站在码头外,看着不远处渔船上的劳作的渔民,还有那新鲜的鱼虾,他们俩一个皱眉屏息,一个看的双眼睁大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吃了。 尔蒋猛然瞥到那边走过来的人,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而后又缩回去,然后捅了捅身边看着鱼虾咽口水的衡贺,“七师叔到了。” “嗯?啊,可不是么?这一次被公子抢先了,估摸着又要生气了。”衡贺嘟囔,一边和尔蒋两个人走过去,在看到跟在楚凉音身后的杜意凌时,衡贺明显的踌躇了一下,不过却注意到她正看着鱼虾看的入神,恍然这小丫头也喜欢吃这些东西。 “七师叔,宁小姐,杜小姐。”尔蒋低头问候,衡贺则看着杜意凌观察鱼虾入神,这一刻,突然也觉得这小丫头挺可爱的。 “七师叔,你们才到啊,公子已经在码头站了一会儿了。”衡贺指了指码头,月离风还是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像是在吸收仙气儿似的,一动不动。 楚凉音冷眼扫了衡贺一眼,衡贺猛的闭嘴,果然脸臭的很。 “行了,你七师叔现在肝火旺盛的很,打个喷嚏都会着火,一边去,别惹她。”宁昭然自然风凉,一边拿手扇开那鱼虾腥臭的味道,她真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多人喜欢吃这些玩意,难闻死了。 衡贺尔蒋退到一边,让楚凉音和宁昭然过去。 待得她们俩走过去,衡贺扭头就看到了杜意凌瞪大的眼睛,他不吱声,只是看着她那大眼睛,估摸着她瞪多大那眼球能蹦出来。 “看什么看?走哪儿都能遇上你们,跟屁虫。”杜意凌白了他一眼,然后大步的从他们俩面前走过去,挺胸抬头傲气的很。 衡贺要反驳,尔蒋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说,“忍一忍吧,七师叔的人,惹不起。” “黄毛丫头。”衡贺小声骂一句,便和尔蒋跟在后面往码头那里走。 “姓月的你也长了四条腿?有什么发现?”走上码头,海水在脚下荡漾,那湿咸的味道更加清晰。 月离风回身,唇角挂笑风度翩翩,他眸光清澈恍若那无际大海,在这正午的码头他好似来自天边,“慕容子齐有七成的可能是逃到了蓝海,蓝海深处有无数个小岛,要找人,会有些麻烦。” “我也知道,不过,就算困难也必然得找,他很可能把云烈召也带到了海上。”慕容子均也没下落,不过她有理由相信,慕容子齐是把慕容子均和云烈召一同带走的。 “很有可能,所以现在要向渔民打听一下,海上的哪些岛屿上有人出没,或者哪一个岛屿鸟语花香能住人,这样就能减小寻找范围了。”看来月离风已经把一切都做好了,且说的头头是道,他说的也正是楚凉音所想的。 看了一眼那边的渔船和忙的热火朝天的渔民,“那你已经打听好了?什么时候出海?”正好,他问过了也省得她麻烦了。 “待得船来,便可以了。”这种打渔的渔船根本不能行驶太远,他们要去的岛屿在远海,而且必定得在海上很久,有风有浪都是未知数,渔船也不禁风浪。 “有钱就是好,还有私家船。”楚凉音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 他们俩在说话,那边宁昭然却在看天,蓦地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禁一愣,随后就开始无声的笑,杜意凌观察了她好一会儿了。看着她盯着天空笑,她蹙起眉,“你疯了?” 宁昭然低头看着杜意凌,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笑,抬手摇一摇食指,“当然不是。不过呢,楚凉音,私家船不是只有月公子有的,我们也有,并且,要来了。” “你哥?”楚凉音拧眉看着她,摩耶神教也参加,估摸着不用两天,幕千绝的船也肯定会来。这下好,都聚齐了,有热闹可看了。 “是啊,我哥肯定会来。”宁昭然笑的荡漾迷人,她的辛苦总算要见到成果了。 “如果你哥也来,那么我们必须要提早出发。月离风,你的船什么时候会到。”楚凉音很不想参与到幕千绝与宁随风之间,本来幕府与摩耶神教就有摩擦,现在碰头必定没好事,现下着急找云烈召,能躲多远躲多远。 月离风看了下太阳,“申时。” 楚凉音点点头,“宁昭然你就在这里等你哥;杏儿,你随我走。” 杜意凌一听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楚姐姐教过我游泳,这下算是派上用场了。”出海啊,她很想的。 “公子,那我们呢?”衡贺赶紧问,出海虽然很好,但是这一次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他很想知道公子要怎么安排。 月离风分别看了一眼衡贺和尔蒋,“尔蒋留在这里吧,你不喜海水,留在这里等着吧。”一句话,又是衡贺跟着。 “公子,我…”尔蒋还是想去的,但是一想到坐船就会晕乎乎,不能照顾公子,反而会添麻烦,又闭上了嘴。 “行,就按公子的吩咐,我随公子出海。尔蒋,你又不喜欢吃鱼吃虾,坐船又总是晕,所以,你就听话在这儿等着吧。”鱼虾他很喜欢的,所以,就算这次有危险,他也愿意跟着。 “那好吧。”尔蒋妥协。 “晕船?真丢人。”杜意凌在那评论,撇嘴看不起尔蒋。 “别多话了。看看那鱼虾那么新鲜,想吃么?”楚凉音拍拍杜意凌的脑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想吃,刚刚看到就想了。”杜意凌连连点头,抱着楚凉音的手臂走出码头朝着那边的渔船而去。 宁昭然实在不了解那些腥臭的鱼虾有什么好吃的,没与她们同行而是走下码头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公子,你看宁小姐去那边干嘛?”衡贺就像个八只眼,所有人走哪儿都能看到。 月离风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关心,而是瞧着被杜意凌拉着走上渔船开始选鱼虾的楚凉音过于专注,尔蒋也没似衡贺那样到处扫描,他真的觉得这个七师叔他了解的太少了,她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够让人惊奇的。 “楚姐姐,你快看,这鱼长得真丑。”杜意凌指着一条牙鲆鱼大叫。 楚凉音看了一眼便笑起来,随后一把将那鱼拎起来,“别看它丑,好吃着呢。” “买这条,给你钱。”将一块碎银子扔到一个渔民的手里,便拉着杜意凌下了船。 “那怎么吃?”楚凉音说好吃,杜意凌绝对不会怀疑。 “蒸着吃。”她一手拎着鱼熟练的很,一边带着杜意凌朝码头对面的房子走去。 衡贺一直看着楚凉音和杜意凌走远,咽了咽口水,“公子,那鱼真好吃么?”以前吃过的鱼或者虾长相都不错的,不过楚凉音手里那条长得确实丑,但是她又说好吃。 “你可以跟过去,就能尝尝味道了,亲口尝了不就知道了。”月离风背对着他们,淡淡道。 衡贺瘪嘴,“算了吧,肯定没我份。” “或许有呢。”月离风依旧云淡风轻,远瞰大海,沉入此中。 “呃?那我去看看。”既然月离风说了,那么衡贺就觉得有可能。说完便转身跑下码头朝着楚凉音他们奔过去。 草房外,一个炉子上坐着一口大锅,炉子里火焰燃烧旺盛,锅子扣着铁盖,袅袅蒸汽顺着锅边冒出来。而楚凉音和杜意凌此时就坐在炉子边,一个人唇角挂笑,一个人睁着眼睛盯着锅,像是要钻进去一样。 “七师叔。”衡贺走过来,在距离她们俩远一些的地方坐在地上,笑容满面,眼睛弯弯。 “等着吃鱼?”楚凉音扫了他一眼,唇角笑容加深。 衡贺赶紧摇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就是商量商量出海的事儿。” “出海的事儿?你能商量什么?你是能商量出来哪个岛屿上是慕容子齐的藏身之地还是能商量出来云烈召死没死?”她故意挤兑他,衡贺果然哽住,无话可说。 杜意凌在一旁笑,“想吃鱼就说想吃鱼呗,口是心非,楚姐姐最讨厌口是心非的人。”翻翻白眼,她一语中的。 “啊?好吧,我听到七师叔说鱼好吃,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是这样么?衡贺还真不知道楚凉音是这样的人。 楚凉音将视线转向他,此时的笑看起来比刚刚良善很多,“别以为你们公子样样都好,什么都学他。人呢,就该诚实一点,像这样多好?”挑起一边的眉毛,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衡贺愣了下,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七师叔的教诲衡贺牢记心中。”诚实?他很诚实啊,除了某些特定时候说些假话之外,他一直很诚实啊。 杜意凌笑的饶有兴味,看起来稚嫩的脸庞成熟了很多,“像你这种智商啊,肯定现在还不理解。不过呢,你可以慢慢理解,有不懂的也可以来请教本小姐我,本小姐一定帮你。” 衡贺撇嘴,不予置评。 “衡贺啊,你们在路过赤珠陵的时候有没有遇上令狐九霄?”楚凉音看着那冒着水蒸气的锅,问道。 衡贺点点头,“遇上了,而且把那你让尔蒋一直保存起来的蒙蒙草给了他。” “他之后返回了鬼谷?”楚凉音再次问道。 衡贺闻言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公子着急赶路。把蒙蒙草给了令狐公子我们就走了。”留心观察了一下楚凉音的表情,看起来她和那令狐公子还挺熟的。不过那令狐公子的确看起来不错,但是公子对他的兴趣不大,甚至只说了一句话。 “那蒙蒙草没凋落吧?”月离风那里有一个专门保存新鲜花草的寒玉盒,她在晋城偷了蒙蒙草之后就把原来那盒子里的食用莲花给扔了,将蒙蒙草放了进去,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应该会保存的不错。 “嗯,新鲜着呢,您就放心吧。那令狐公子看到之后还惊奇了好一阵呢。”衡贺说的夸张,心下却也抱怨楚凉音的霸道,明明那是给公子存放那些可食用的花瓣新鲜茶叶的,谁知道却被她占用了,而且还不能把她的东西扔了。 楚凉音笑笑,看起来很满意。 ☆ 062章.变天 时近下午,浩瀚无边的蓝海之上渔船渐收,家家户户都返回了港口,鱼虾味儿遍布每一寸空气。那些渔民上上下下的忙活,妇女们忙活着拢网。一个普通的码头,重复着日日都会有的普通景象,可是在外人的眼中,这一番景象有多热络幸福,真的不是用语言能形容出来的。 “热火朝天啊。”到处都是鱼腥味儿,宁昭然不住的东走西走,想躲开那味道,但是那鱼虾味儿无孔不入的,不用说空气,她感觉自己都要变成鱼虾了。 “公子,您看?”衡贺眼观六路,那大海远处一个黑点突然出现他就看到了,赶忙要月离风看。 “来了。”月离风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太阳,正好,申时。 楚凉音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有个黑点在海上渐行渐近,果然准时。不过这时辰,估摸着摩耶神教的船也要到了,必须要比他们先一步,她可不想和他们同行。 “你们可以再等等,我们的船也要来了。”宁昭然亦是看着远方。 “不等你,你随后吧。”楚凉音扫了她一眼,随后先一步走上码头,杜意凌赶紧跟上。 衡贺看着月离风,“公子,咱也走吧。” “嗯。”月离风也抬步走上码头,衡贺回头拍拍尔蒋的肩膀,“你就到附近的月家商铺等我们吧。” 尔蒋叹口气,看着他们一行四个人上了码头,又看到那边月家的船越来越近,船上的是月家旗下商行的一个管家,看到他们他也放心了,想必这次带了不少的护卫。 “公子,是周叔。”衡贺自然也认识,还有那站在船四周的护卫,他心下安定,就算这一趟出海很危险,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呢。 “周海见过公子。”那船渐渐靠前,站在船头的中年男子便躬身一礼,站在船四周多达十几位的护卫也随着那周海冲着月离风行礼。带刀护卫英姿勃发,可此时齐刷刷的冲着码头上那风雅温和的男人拘礼,刹那间有一种说不出感觉。 楚凉音看着那船头上的周海,她见过。 “楚小姐。”周海自然也认出了楚凉音,同样有礼的拱手,并不偏待。 “周叔,又见面了。”楚凉音也应答,看着那船渐渐靠近码头,随后脚下一动,揽着身边的杜意凌瞬间跳上船头。 周海好像很习惯楚凉音的作风,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只是向旁边退开些,尽现儒雅斯文,与他主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船上的护卫将踏板放下来,月离风踩着踏板走上船,衡贺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冲着站在码头外的尔蒋挥挥手。 宁昭然百无聊赖,她必定得等着宁随风,看着他们几个人上了船,她也焦急。 “宁小姐,你不用急的,宁公子会很快来的。”尔蒋安慰,但是宁昭然并不理会。 四个人上了船,那踏板便收了起来,随后周海便吩咐船调转方向,朝着大海深处缓缓驶去。 杜意凌第一次坐船,不免稀奇,在船上走来走去,这大船看起来十分结实,划开海水的势头好似乘风破浪,她挂在栏杆上都不想下来了。 衡贺不知何时悄悄的走到了杜意凌身后,想着吓唬她一下,可还没等动手,杜意凌猛的回头,眼睛瞪得老大,吓得衡贺后退好几步。 “哼,干嘛?想把我推下去?”杜意凌抱着双臂交叉胸前,微微扬起下巴用鼻孔蔑视他。 衡贺拍了拍狂跳的心脏,本来现在就身处大海之上他就少很多安全感,再被她这样一瞪,他就更觉得心里没底。“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想问你在看什么,看的那么起劲。” “当然看水。不过也在看鱼,刚刚看到一条大鱼,但是只看到了个尾巴。”杜意凌再次转身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但是哪里还有那大鱼的影子。 “大鱼?你别看了,我听说大海里好多鱼都吃人的,别看了,若是相中了你,再把你吃了,这茫茫大海,我们都救不了你。”衡贺好心相劝,想到那些传说,他就觉得慎得慌。 “哼,要是真有大鱼要吃我,我也会先把你扔下海。”杜意凌的眼睛瞪得比牛大,凶巴巴的样子也一点不像开玩笑。 衡贺闭嘴,不再说话激怒她,这小丫头,明明年龄不大,却好像被楚凉音施了法一样,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船头,海风吹袭,三个人站在船头,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月离风淡淡的交代接下来要走的方向,这一次,他们一共要巡察十五个小岛,此次路程不近,且前路是否危险还是个未知。 “是,公子。您交代的全都记下了,不过接下来的海上天气是否都如今天这样顺风顺水,很难预料。”周海微微低头,态度恭敬。 “这些我都知道,周叔回船里休息休息吧。连夜赶来,想必也累了。”月离风回头看着周海,他的脸上无波无浪,很平静。 “是,公子。”周海转身离开,船头之上就剩下他们二人,两人比肩而立,面前波涛汹涌,四周广阔无垠,海风飞扬波浪滔滔,天与地之间,好似仅剩下他们二人。 “你盯住的第一个岛屿有多远?”此时此刻,这海上别说小岛了,就连个岛屿的影子都没有。 月离风慢慢抬眼看天,天边太阳已经落山了,到了夜晚,船在海上行驶更难,且速度也比不上白天,“一天吧,明日夜晚之前应该能见到。”他淡淡说道。 楚凉音微微蹙眉,“这么远。”好像距离真相越近她就越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都等了,其实也不差这一两天。 “蓝海面积广阔,海上岛屿也无数。不用说一两天,就算在海上走一月走不出去,也算是正常。”月离风唇角微勾,一字一句皆在掌握之中。 “那倒也是,就是这海上岛屿太多,找起来也太麻烦。更况且,大齐有出海的经历并不多,哪怕朝廷都只是区区数次,且还不是蓝海。这海上哪里是否有暗礁,哪里是否有暗流,我们都不知道。说起来,不是一点半点的危险。”楚凉音暗暗咬紧牙根,其实她相信月离风的船必定是上上之品,且后备储蓄都很充足,但是这海上的意外是不能被估算的,走这一遭越想越觉得心底不安。 “无须担心。”月离风自是淡定如烟,哪怕现在来个海啸,他也会不动如山。 楚凉音看了他一眼,满眼无好感,“行,希望到时候有危险月公子也能保持现在的模样。”看他那样子她是打从心眼里烦,装相做作,又不是女人,总那么做作干嘛。 “师叔又生气了?”月离风好像比她还无奈,说不到三句半,就肯定满脸不耐烦。 “生气?老娘为什么要生气?老娘肝火太旺盛,打个喷嚏就能着火。”借用了宁昭然的用词,果然月离风无话可说了。 夜色渐渐暗下来,大海依旧风平浪静,如果天气能够一直这样,那么船也就能顺风顺水的行驶。 “对了,师叔与令狐九霄公子交情很深?”月离风突然问道这个话题,他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并没有看楚凉音一眼。 楚凉音也随意的嗯了一声,没做多解释。 “师叔占用了离风的寒玉盒,将那本身带毒的蒙蒙草放在那里长达一个月,为的就是送给令狐公子,离风从来都不知道师叔的感情这么丰富。”他的声音略带一丝笑意,像是在调侃。 楚凉音挑眉,转头看向月离风,他侧脸完美,在这暗下来的夜色中看起来也是如同雕琢出来一样,“老娘感情丰富不丰富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借用你的寒玉盒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平日里在里面放那些花花草草养颜美容,像个女人似的保养这儿保养那儿,老娘用一下怎么了?”她话里的刺儿更是锋利,直接批判月离风是娘娘腔。 月离风不怒反笑,“师叔恐怕误会了,离风对师叔的个人感情生活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只是作为师侄理应奉劝一下师叔,令狐公子虽豪气干云仁义无双,但是也并不如师叔所想那么毫无瑕疵。令狐公子的妹妹乃是他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令狐夫人家道中落之后便直接入了令狐家的大门,尽管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但是在令狐家的眼里,她俨然已经是令狐夫人了。虽然令狐夫人现在身患重病,但是令狐公子跋山涉水寻找神医医治令狐夫人的病,这次找到了谷子先生,想必令狐夫人的病必会痊愈。待得令狐夫人的病痊愈,令狐公子与令狐夫人定会补上那还没举行的成婚仪式,相守一生白头到老,到时候师叔的立场岂不是很尴尬?”他侧颈看着楚凉音,眉眼之中尽是愉悦,从今儿见到他开始,这一刻他是最高兴的,一张脸简直像朵花。 楚凉音看着他眼神漠然,更对他有十万八千个无语,“月离风你现在就像市井街头的三八婆一样,舌根子比裹脚布还长。是不是你说这些觉得很开心?简直心花怒放比吃了蜜还开心?如果你的这些幻想能够满足你能够让你开心的话,那老娘什么都不说,日后你可以随意幻想,让你日日心花怒放。”她从来都不知道月离风还有这么三八的时候,简直三八到绝境。 月离风面色微变,但好在眉宇间微笑依然在,“离风不是嚼舌根,只是就事论事,况且离风所说皆是事实,没有一点虚假,只是将事实告之师叔免得日后伤心罢了,原本好意师叔却不理会,那么离风也保证日后不会再提了。” 楚凉音扯着唇角笑了笑,事实上她是无话可说了,令狐九霄的身家被宁昭然扒完还要被月离风扒,且每一个扒过的人都要在她面前讲一遍,看来,问题确实是出在了她身上,是她所说所做让别人会错了意,看来日后说话做事也得小心一点了。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都要和她说一遍令狐九霄的家事,她可是真受不了。 “你说的这些老娘八百年前就知道了,而且,比你知道的还多。日后再有那些小道消息别再老娘面前显摆,因为,某些江湖秘辛,老娘知道的比你多。”楚凉音警告他,却也说的是实话,她保证一些江湖武林门派世家的各种家族秘辛她知道的比他多,而他在她面前显摆,只会闹笑话,还能更加充分的显示出他的智商有多低。 月离风微挑了下眉梢,而后点点头,稍显认真,“看来离风又败给了师叔,不过师叔知道的多也不奇怪,毕竟师叔声名远扬比之离风要强得多。只是,离风还是想说,师叔保重。”他说完,便转身走下了甲板,楚凉音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轻啐了一口,对于他,她无话可说。 夜深了,海水的声音却不曾停歇,在大船的某一房间里,杜意凌早早的躺在了床上。虽然觉得出海挺好,刚刚在船上玩的也很开心,可是现在却觉得有点晕,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那里。 楚凉音从外回来就看到杜意凌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杏儿,怎么了?”走到床边坐下,此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船体在晃动。 “没事儿,就是有点晕。”杜意凌有气无力。 “晕船?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拍拍她的脑门,楚凉音说道。 “嗯,我知道。”杜意凌十分听话,与下午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差距甚大。 “对了,楚姐姐,咱们得在海上多久啊?”她回房的时候看到楚凉音和月离风站在船头上在说话,但是距离太远也没听到他们俩说什么,但是看月离风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她有点诧异,到底说什么他会那么高兴。 楚凉音摇摇头,“不确定。” “这样啊。唉,看来要很久了。”她也是小孩子心性,一开始觉得很有意思,可是时间久了,那好奇就都没了。 “找人要紧,日后可以带你到处走,不过,现在得把眼前的事儿办完才行。”她脱掉靴子,也躺在床上,杜意凌躺在她身边,神情安逸的很。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找人的。只是觉得没意思,衡贺也回去睡觉了,没人陪我玩,我还有点晕。”此时从杜意凌的脸上以及说话的神情上真的能看出来她就是个小孩子,明明觉得不舒服可还是在想着玩。 “确实枯燥。”楚凉音回应,躺在那里睁眼看着头上的床帐随着船的行驶而轻轻摇晃,如果真在船上一个月,说不准等到陆地上那一天,她都得成了软脚虾。 “你也觉得没意思啊?呵呵,不过楚姐姐,你刚刚在船头和他在说什么?他没说我吧?”虽然她现在能自如的控制自己手腕上的满天星,但是也不太能保证自己能够对付的了月离风。其实月离风都不用做什么,只要他那眼神一扫她,她就觉得腿软脚软,比毒药都管用。 楚凉音侧头看向一旁的杜意凌,翘起唇角轻笑了下,“他说你干嘛?你现在懂事了,而且还知道他的本性,只要你不随便到处说他,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所以,日后把嘴巴闭严了,别说他的事,和任何人都别说。” 杜意凌眨眨眼,然后答应,“我不会说的,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怎么和别人说他的事儿。”明明那三个字没什么,可是她就觉得恐怖。 看她那模样楚凉音不由得失笑,“月离风还有这一天,真是可笑之极。”什么仁义无双菩萨转世,这些歌颂人的词语都用到了月离风的身上,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恨不得沾沾他身上的气儿好出去炫耀一番,可是没人知道,在这里,有这么一个孩子,却把他当成了恶魔一样。这要是让天下的人知道了,是不是都得惊掉下巴。 “有什么好笑的,可怕才对。”杜意凌的眼睛渐渐闭上,可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 楚凉音低头看了看她,然后伸手掐了掐她稍显肉呼呼的脸蛋,“就你觉得可怕。”叹一句,随后给她盖上被子,这一夜,要在摇摇晃晃中度过了。 这一夜的大海风平浪静,待得天空渐明之时,楚凉音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手提剑,一手随意的顺着肩侧的长发。许是刚起床的原因,她整个人看起来恬静淡然,全身没有一丝攻击气息,就好似海平面上在飘荡着的渺然尘雾,清新自然。 走到船头,期间路过几个护卫,别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护卫,月家旗下有船业商行,这些都是常年行走在船上的精英,有他们在,便等同于买了保险。 仰头看天,天空蔚蓝一片,海平面上的薄雾开始一点点散去,那海平线上,太阳的光线一点点明亮,海鸟在海面上飞跃,它们有着不同于别的鸟类的叫声,好听悦耳至极。 周海从船的另一侧走出来,看到站在船头的楚凉音便走了过来,“楚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用饭了。” 楚凉音回头冲着周海微微点头,不似昨日清冽凌厉,异于往常的柔和面庞让周海也愣了下,“楚小姐昨天睡得如何?或许会不习惯吧?”他以为楚凉音是不舒服。 楚凉音摇摇头,“没有,我睡得很好,看周叔的样子是一夜未睡吧?您回去睡觉吧,现在在这艘船上,您是船长。”周海常年的在海上漂,这些楚凉音都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周海她也比较信任。 “多谢楚小姐关心,我这就准备去休息一下,楚小姐请便。”说完,周海便转身离去,楚凉音兀自回头观望清早的海景,那海平线上的太阳要跳出来的。看起来就好像太阳从海水里逃脱出来一样。 抬起提剑的手,楚凉音唇角弯弯,另一只手握住剑柄,稍稍用力,那剑身便露出一截。但也仅仅一截,她再也没有用力,只是看着那露出来的一截剑身,明晃晃闪亮亮,阳光打在上面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这剑她有一年多没用过了,平时自己独处之时也是将它拿出来擦一下而已,这许久未动它依旧如此锋利闪亮,剑身虽薄刃却能看出质地的纯厚,且拿在手里的重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把剑,削铁如泥! 蓦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手上一动,将剑重新打回剑鞘,转身,看到一身清爽的月离风走过来。他脚步平稳,迈着风雅的步子就好似踩在云端上一样。许是也起床不久,他那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睛有点肿,仔细一看,他的脸也有点肿,像个刚出锅的包子。 楚凉音看着他半笑不笑,直至他走到自己面前才确定自己没眼花,这人的确没睡好,“肿了?你月公子也有肿了的一天。”她说的话不免风凉,但是心下也明白,在这船上晃悠一夜能睡好才怪呢,她自己也是觉得不舒服。 月离风不甚在意,像是吸收天地灵气似的站在船头闭上眼睛,使得楚凉音退开好几步,别再自爆了喷她一身血。 “你也没睡好。”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然后侧头看着她,视线在她脸上转一圈,悠悠道。 楚凉音挑了挑一边的眉梢,“是啊。” “怪不得你看起来善良了一点。”他评价,用词比楚凉音文名的多。 楚凉音翻翻眼睛,随后向前走一步,手搭在栏杆上往下看,海水幽深不见底,还有那海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昨日觉得很新鲜,今天真的闻到这味道觉得有些难受。 “龙吟?从来没见过你的龙吟剑出鞘是什么模样,不得不好奇,它出鞘之时会是何等模样。”月离风注视着楚凉音手上的龙吟剑,自从在剑圣那里听到楚凉音的手里是龙吟剑之后,他就一直很有兴趣。 楚凉音回身直接靠在栏杆上,双臂交叉环抱胸前,剑也抱在一侧,她眸光闪闪,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投注在了他的腰间,“我也想见识见识凤鸣剑,这两把剑本是一对儿,不知它们俩交锋一次会谁赢谁输。”其实她也好奇很久了,其实她早就知道龙吟凤鸣是一对剑,但是她从没问过那凤鸣是什么样。她也是那天才知道凤鸣是软剑,能缠在腰间充当腰带用。早先她就有见过月离风的兵器,她知道是软剑,但是没在意过,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腰间的兵器居然和她手里的是一对儿。 “我也好奇。”月离风微微歪头,盯着楚凉音手里的剑,眼神不加一点掩饰。 “把你的凤鸣亮出来看看。”龙吟凤鸣是一对儿,她真想看看那凤鸣剑和她手里的龙吟剑有什么相同之处。 月离风低头一笑,海边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那一刹那,那低头轻笑的模样就好像一幅画,镌刻一处会让人一眼难忘。 楚凉音的眼睛也稍顿了下,美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欣赏,她亦然。 “笑什么?你亮出来给我看看,我就让你开开眼。”她拿着龙吟剑晃一晃,用自己的剑做诱饵。 月离风却不为所动,慢慢的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如是说。 楚凉音挑眉,随后收回自己的手臂,“那就等到这事儿办完的,办完了,老娘带你去个决斗的好地方,绝对不会干扰到任何人。” 月离风没有反对,反而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看来他也很期待。 “公子,用饭吧。”衡贺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俩人转头看他,楚凉音发现这衡贺依旧神清气爽的,看起来睡得不错。 “七师叔也在,七师叔用早饭吧。”看到楚凉音衡贺还瑟缩了一下,看着楚凉音的脸和公子的脸,这俩人都略显疲劳,看来只有他一个人睡得不错。 “嗯,叫杏儿了么?她可能还在睡。”楚凉音走过去,衡贺也赶紧让开一点,一听杜意凌,他略显苦闷,“既然再睡,那就让杜小姐睡吧。”他是不想去叫她。 “嗯,让她睡吧。”楚凉音同意,随后便径直的走向船的另一侧。 月离风也从甲板上走下来,衡贺跟在他身后,不忘回头看一眼海平线上升起来的太阳,真觉得海上的早晨真是好。 海上第一天的早餐很丰富,少不了海味,还有青菜,清粥里面还有莲花花瓣,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跟着你月公子混,不用担心会营养不良。”楚凉音与月离风面对面而坐,尽管船依旧在行驶,但是这个房间感觉很平稳,就连外面船划开海水的声音好像都减小了。 月离风唇角挂笑,悠然道:“那也希望日后师叔能与离风拉远距离,尽量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当做没见。”他一字一句,就好像在颂词,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凉薄无情。 楚凉音低头一笑,“这也正是老娘所希望的,只是希望日后你别把放过的屁吃了就行。” 俩人再次达成共识,好像近段时间内,他们达成了数次共识了。 海上的天气真的很给力,连续两天,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变天的迹象,按照原定的路线,顺风顺水的直朝大海深处。 杜意凌已经不像第一天那么晕了,每天与衡贺在船上来回的穿梭,不时的还要威胁一下衡贺把他扔下海里,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月离风,她肯定掉头就跑,离他远远的,坚决与他拉开距离。 楚凉音不甚在意,反倒月离风注视杜意凌的频率增加了,“以前还真不曾了解过,杜意凌的性格会是这样两端化。”前一刻能够逼的衡贺节节败退,下一刻看到他立马打蔫,然后就夹着尾巴逃跑。 “还不是拜你所赐。”楚凉音冷嘲,坐在船头靠在栏杆上,海风顺着栏杆的缝隙吹在身上,感觉好极了。 月离风站在一旁,坐在楚凉音的位置能够看得到他衣角飞扬,好似要乘风而去。 “这样看来,我予她的恩惠不是一点半点了。”他好似没听到楚凉音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反倒引以为荣。 楚凉音无语,轻嗤一声,“你的脸皮真是厚的比城墙还甚。” 月离风低头轻笑,顺便看了一眼靠坐在那里的楚凉音,笑道:“彼此彼此。” 楚凉音轻哼一声,更是放宽了自己的姿势,舒服的靠在船头上吹着海风,蓦地,她突然觉得这吹在脸上的海风怎么不像刚刚那么干爽,反倒有些潮湿的感觉。 “月离风,这海风有些不对劲。”天上艳阳高照,天空一碧如洗,没有一点变天的征兆,但是这风却是不寻常起来。 月离风伸手,修长的手指间穿过细细的海风,果然,感觉有些潮湿,不如刚刚感觉的干爽。 “要变天了?”楚凉音站起来,虽然她不精通海上天气观测,但是明显的这风不对劲。 月离风微微点头,“要变。”话落,他转身走下甲板,直朝行驶舱而去。 ☆ 063章.家世 “公子,要变天呐。傍晚之时,会有风浪。”周海也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便匆忙来禀报月离风。 楚凉音走过来看了一眼二人,脸色镇定,“那能估计今晚的风浪会对行船造成多大的影响么?” 周海摇摇头,“根据风的湿度来判断,会有影响,但影响不会很大。”周海说道。 “那就好。”月离风点点头,周海航海的经验十分丰富,能够根据风的湿度判断出来风浪的大小程度也不足为奇,所以,他也很信任。 楚凉音看看月离风,心下还是有些不确定,“你确定?” 月离风微微挑眉,“当然。” “那信你吧。”楚凉音耸耸肩,随后转身走回船头,周海看着楚凉音离开,道:“公子,凭现在的海风湿度只能判断傍晚的风浪程度。但是风浪是否会加剧并不能查看出来,只能等到傍晚之时观测天象了。” 月离风点点头,“我知道,一切有劳周叔了。”他依旧很信任周海。 周海低头,“是,周海竭尽全力。”话落,他转身离去,月离风抬头看向天空,这四周之内皆是蔚蓝的大海,天空与大海是一样的颜色,此时此刻,被这蔚蓝色蒙住了双眼,好似都忘记了在大海之外还有青山绿水了。 “不知道宁昭然他们的船行驶到了哪里?其实这船和他们的应该没差多少路程,不过,看起来,还是这船行驶的快。”四周一望无际皆是海水,根本看不到别的船行踪,想必摩耶神教的船被他们落下去很远。 “如若咱们停下,他们半天就能追的上。”月离风也随行再次走上船头,在这面积仅此一点的船上,似乎真的没什么可消遣的事儿,所以,只能站在这船头上吹海风赏大海蓝天。 “那最好快点,离他们远点。他们距离咱们很近,幕千绝的船也必定距离不远,能躲他们多远就躲多远。”能看得出来楚凉音是真不想和他们拉近距离。去雾山的那几天,一行几个人各表一方,就把她折磨的够呛。 “哦?对了,宁小姐不是一直在撮合师叔与宁教主么?此时在大海上相见不是很好?”月离风真的好像百事通一样,什么事他都知道。这种宁昭然和楚凉音之间的小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是不了解他到底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果然楚凉音倍感意外,侧头看着他,眉梢扬起,几乎都要飞起来了,“月离风,前几天老娘说你三八真算是夸奖你了。你不是三八,而是很喜欢扯老婆舌,集三姑六婆扯东加长西家短的所有优良本事于一身,老娘真是小看你了。是不是谁家娶了妾谁家打碎了尿壶你都一清二楚?”她还真是小看了月离风,这货手眼通天,东家西家的事样样明白。 月离风微微抬起下颌,并没有因为楚凉音说的那些话而不悦,反而看起来倒是有些骄傲似的,“能得师叔认证,离风也算有所成了。” 楚凉音彻底无语,舌尖顶着内脸颊她无话可说,“月离风,老娘只能说,你的厚脸皮已入化境了。” 月离风轻笑,终于能使得楚凉音也无话可说,他也算得一成就了。 时近下午,屹立船头之上,终于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小岛的模样,楚凉音叹口气,可算见到了。 行船的速度慢慢的减下来,慢慢的接近那小岛,因为根本不清楚那小岛的周边情况,所以也不敢贸然前行,如若碰到了暗礁,那么可就麻烦了。 “只能在外围停下,如果那小岛上有什么可疑迹象,必须得下水游过去。”月离风平静的说道。 “嗯,月公子水下功夫也当仁不让,那么,这一趟就得劳烦月公子了。”楚凉音实心实意的推荐他,相处两日,她可是一点没变。 月离风淡淡一笑,缓缓摇头,“恐怕无需有人下水,这小岛看起来与前面经过的几个小礁岛差不多,空无一物,连植物都没有,或许住不了人。”尽管此时看起来那小岛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月离风肯定的说道。 “是么?”楚凉音微微眯眼看向远方,隐约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那岛上是什么模样。 “蓝海上有许多这种礁岛,甚至有些会喷火。”他侧颈看向楚凉音,像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一样,饶有兴致。 “喷火?”楚凉音皱眉,扫了一眼月离风的模样,心下不免失笑,看来这家伙真是以为她是白痴,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是啊,火焰冲天,还会有炙热的石液喷涌而出,不用说人,哪怕有飞鸟经过,都会瞬间化为乌有。”他一字一句说道,好似非常了解,又像是博学多才的老夫子,将知识灌输给楚凉音。 楚凉音抿嘴笑,这次她是真的觉得很可笑,“石液?那叫岩浆会更合适点。”不是她笑话他,火山喷发的威力她可是比他了解的多。 “岩浆?嗯,看来师叔又是早就知道了?”月离风稍有遗憾,看来这次又没显摆成。 楚凉音双臂交叉环抱胸前,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蓝海上有很多的活火山,不定时的喷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小礁岛,上面无一物,也更因为火山的喷发导致蓝海深处船只难行,看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确实,前景正是如此。”月离风回应,心下却在想着楚凉音说的火山喷发,不过想想确实她的用词比较合理,形容那些喷火的礁岛比较贴切。 周海预计的是傍晚就会变天,事实正是如此,待得日落之时,茫茫大海与蓝天交界的地方,隐隐的有黑色的乌云飘起来,而后海面上的风开始飘摇,不似正常的海风,而是各种方向的开始乱吹,就好像天上安了数个吹风机一样,使得大海上的风乱七八糟的刮。在海上飞翔的海鸟渐渐的都消失了,那天边的乌云也渐渐的愈发飘过来,整个天空开始被乌云遮盖,行驶中的船也开始慢慢的减速。站在船头上的楚凉音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船开始有些不稳,而海水也有些不寻常的动荡,就好像海底有什么东西在搅一样。 “楚姐姐,回船里吧。”杜意凌从一旁跑来,这船愈发的不稳,她都觉得害怕。 楚凉音点点头,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呆在里面别出来。”看来这风浪来势不小,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的行船造成影响。 “你还是和我一起吧。”杜意凌上前拉住楚凉音的手,她总觉得楚凉音做事她看不懂,还真担心别为了这船她再跳下去。 “怎么?你怕我跳下去?”楚凉音失笑,低头看了一眼杜意凌的小脸笑道。 杜意凌耸耸肩也不否认,“没准儿,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咱们在房间里呆着,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吧。”她曾去船的下层看过,原来有好多人在下面。行驶一艘大船不容易,但是那些人一看就好专业,就算现在有了风浪有困难,她觉得那帮人也绝对能应付,而不是需要楚凉音一个女人去应付。 “呵呵,想得太多。你回去吧,我再看看。”推了杜意凌一把,楚凉音重新转身看向浩瀚无际的大海,此时海平面有些不寻常的浮动,风浪也渐渐吹得大,风起云涌,正适合此时的蓝海。 蓦地,月离风的身影从一侧出现,杜意凌眼尖的很,只是眼角瞥到了月离风的影子,便转身走下船头朝着船的另一侧跑过去,绝对瞬间的消失掉。 月离风看了一眼杜意凌消失的地方,唇角微扬,被一个孩子这样恐惧,他没有任何的不悦。 “周叔分析,今晚的风浪不会小,对于行船会有些影响,我们只能放慢行驶速度。”他刚从行驶舱里出来,周海等不少人都聚集在那里。 “安全为上。”楚凉音淡淡的说,注视着摇曳翻滚的大海,她第一次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如果在大海之上真的出事,她真的不知如何来逆转形势。如若在陆地,就算天塌地陷了,她也能够跑的开,但是在这大海里,她真是没有任何的把握。 “你看,那边又有几个小礁岛的影子出现,且很密集。我们的船不能够从它们之间穿过,还需要绕一个弯子躲过它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大致都会这样,我们的速度快不了。”月离风抬手遥指大海边缘,确实在乌云之中能看得到几个小岛的影子,不过灰突突的,看着十分不起眼,估计也是几个小礁岛。 “也不知道后船会不会横冲直撞。”对于后面的船,楚凉音像是突发奇想一样担心起了他们来。 “摩耶神教的人自不是吃素的,各种人才济济,你又何必担心?”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外衫,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淡然。 楚凉音瞄了一眼他白色的外衫,今天他里面穿的是黑色的长袍,外面罩着白色的外衫,他好像就只会这两种颜色搭配,也应该是只能适应这种搭配,如果给他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不知他会不会疯。 “那可不一定,宁昭然一个劲儿的追,宁随风必定也着急。那么没耐性的人,很难在这大海上不出事儿。”她好似也十分了解宁随风的为人,有他在不出事儿才怪。 “那也只能祈祷他们自求多福了,在这大海上,信鸽根本不能用,因为它们会失去方向,所以,你祈祷吧。”他倒是一身轻松,根本不会担心任何人。 “知道你冷血,但也不必这么直白。”楚凉音冷冷的,很看不上他冷血的样子。 “最起码直白一些不会再让你冷嘲热讽。”月离风现在的先见之明丰富又多彩。 楚凉音轻笑,转头看着他,蓦地抬手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小子,好。”说罢,她转身走下船头扬长而去,月离风微微蹙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抬手摸了摸刚刚被楚凉音拍过的肩膀,她这一下看似轻松,实则用力深厚,现在整条胳膊的肌肉都在震颤。 楚凉音走回房间,杜意凌早就回到房间了,船晃悠的厉害,她坐在床上整个身体都随着船在晃来晃去,第一天的时候觉得很晕,但是现在就好像在坐车,倒是好玩的很。 “楚姐姐回来了,怎么样,今晚的风浪会不会很大?能不能把船掀翻了?”杜意凌很担心,担心船被掀翻了他们都会掉到大海里。 “不用担心,没事的。”将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楚凉音转身坐在一旁,感受着整个房间在晃动,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常见。 “我看他信心十足,这要是出了事儿,楚姐姐你就直接把他宰了吧。”杜意凌嘟嘴,想起月离风的样子就觉得不顺心,不过她又不敢做什么,也只能依靠着楚凉音了。 楚凉音挑眉看着她,勾唇轻笑,“怎么?现在动了杀心了?”她语气带笑,就是在调侃杜意凌。 杜意凌耸耸肩,笑的有点尴尬,“早就有那心,只是没那胆儿。”她十分坦白的承认,承认她确实想过要杀了月离风,不过那也只存在幻想中罢了。 楚凉音闻听失笑,“行,你现在好好努力吧,待得日后有机会,你自己亲自动手宰了他。”这也算有远大抱负。 “哼,猜你就得这么说。”杜意凌嘟囔,翻翻白眼,她哪有那本事儿,估摸着就算几十年,她也不可能打得过月离风,那个人,深藏不露,太可怕。 楚凉音眼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茶。杜意凌从床上站起来想往楚凉音那边走,可是就在她刚走出一步之时,整个船突然来了一个巨大的晃动,还有外面滔天的海浪声,能够清楚的感觉的到是那一个大浪打在船上,船身不受控制的晃动,杜意凌整个人差点跌落倒地。 桌子上的茶碗也顺着船的那一下剧烈倾斜滑下去,咚的一声掉落在地,倒进去的一点茶水也流的到处都是。 “哎呀我的妈呀。”杜意凌一下扶住旁边的软榻,还没站稳,又一个大浪打来,船再次被打的倾斜,杜意凌整个人也顺着那倾斜一屁股滑进了软榻里,整个人像是个沙袋似的随着船四处滚。 然而那边的楚凉音却依旧坐的稳稳的,除了茶杯飞了出去,桌子上的一切都好好的放在上面。 看着杜意凌哎呦哎呦的样子,楚凉音轻笑,放下茶壶,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外面的风浪席卷而来,风中还掺着水滴,天空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海浪声此起彼伏,这一夜的大海汹涌危险。 “杏儿,老老实实在房里呆着,我出去一趟。”楚凉音回头看看杜意凌,随后便走出房间顺便反手关上门。 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温暖气息顿时消失,包围住全身的就剩下滔天骇浪,风浪不断的打过来,船身也不住的摇晃,走在船上就像脚踩铁索一样,根本站不稳。 楚凉音大步的朝着月离风的房间走去,依旧像以前一样,根本不敲门,推开门就闯进去,随后反手快速的关上门,将外面的风浪彻底阻绝在外。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月离风没有很意外,坐在软榻上手持书卷,居然在看书。 一边弹掉衣服上的水珠,楚凉音一边走近月离风,旋身坐在软榻另一侧,手上也不停,捋顺了被风吹乱的头发,“月离风,这风浪比预计的要猛烈的多,会不会加剧?”这样的风浪船根本没法按照原计划前行,要是能保持船不被风浪摧毁就不错了。 月离风唇角带笑,房间里的灯光不太明亮,使得他的脸也环绕了一圈柔和的色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急也没用。”说到底,他也不知道。 “是急也没用,但是就这么一直晃,能睡得着才怪。”本来楚凉音就是个心大的人,就算睡在荒郊野地四周狼群走动她都不为所动,但是在这船上就不一样了,晃来晃去,外面的海浪声就像是地震似的,这环境,比她历经过的最糟糕的还要糟糕。 “所以你睡不着就来搅得我也睡不着,是不是有点太损了?”月离风放下手中的书,斜倚在那里歪头看着她,看他舒坦的姿势,想必此时摇晃的舒服。 楚凉音得意一笑,双腿一翻,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的姿势也舒坦的很,“这船两个跟头就得翻到水里,老娘不找你找谁?” “不然你去船头上吹吹风?估计会很舒服。”他提议,而且很‘好心’。 “要吹也得带着你,这船是你的,航线是你定的,干什么不都得你首当其冲?”楚凉音翻翻白眼,一副无赖相。 月离风不甚在意,甚至此时听着她说话还挺有意思,“你不是英雄胆侠女心么,做什么要带上我?”说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他还饶有兴致。 “那也没有你的狼心狗肺来的厉害,老娘的英雄胆侠女心在你的狼心狗肺面前那都是浮云。”楚凉音也毫不退让,俩人互相讽刺挖苦的来劲。 “浮云?这个词儿好,要说你的新鲜词儿真是多,明明不合适的词语被你搭在一起,听起来总是那么可爱俏皮。你在山中长大,也没学过什么,唯一学过的只有武功,你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月离风对于这个问题好奇很久了,明明她看起来就是粗鄙又无知,但是她却偏偏的知道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而别人知道的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真的困扰了他很久了。 听到这个问题,楚凉音不免得意,扬起眉梢故作神秘,“秘密,又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嘭!楚凉音的话刚说完,外面一个大浪打过来,整个船朝着一面严重倾斜,楚凉音单手握住软榻的一角这才避免栽倒滑向一边,而房间里的桌子摆设等物件却是都滑了出去,茶杯茶碗掉一地,咕噜噜的滚出去好远。 “看吧,风浪越来越大,没准一个巨浪打来,把整条船都掀翻,咱们就得海里见了。”楚凉音坐正了,可船还是在摇晃,还能听得到从隔壁传来的叮叮咚咚桌椅茶杯茶碗掉地的声音,还有衡贺的怪叫声,像是公鸡被卡住了脖子,十分好笑。 “据说根据你分析的,那慕容子齐是中邪了?”月离风依旧悠然,晃动的船根本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楚凉音挑眉,“你怎么知道的?老娘说过的话只有两个人听到过,你是打哪儿知道的?月离风,不得不说,你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就从你能从四面八方汇聚各种小道消息来填充自己的精神世界来看,你真是个艺术家。”其实她也是奇了怪了,她说的话他是从哪儿知道的,宁昭然是不可能,就只有杜意凌了。 想到杜意凌,又想到这两天与她整日在一起的衡贺,她瞬间明白,肯定是杜意凌被人套话了。 “杏儿?你从她那儿知道的?你真行,主仆俩一个死德性。”衡贺那小子机灵的很,能把杜意凌甩出去几条街。 月离风浅笑如风,“正答。” “其实也没什么,目前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那小子估计是个疯子。”楚凉音单手托着下巴,微微眯眼,悠然道。 “疯子?目前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能够灭了满门,除了疯子还能有什么。”月离风的语气平淡而绵缓,没有任何的鄙视或者歧视。 “也不应该单纯的说他是个疯子,可能儿时遭受过什么虐待,所以才导致今天的心理变态。”说到这小时候,楚凉音不由得扫了一眼月离风,据她所知,这小子儿时也过的不怎么好,好像他母亲还是大齐的名妓。 果然的,月离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你在暗示什么?”他自然不笨,能从楚凉音的话里听出另外的东西来。 楚凉音抿嘴笑,而后歪了歪身子靠近他,眼睛都在闪光,“月离风,听说你亲生母亲是大齐的名妓?” 月离风的侧脸有些紧绷,房间里的气氛也瞬间冷了下来,使得外面的海浪声更加真切,就好像马上要冲进了房间一样,“你想知道什么?”他的眼角眉梢依旧飞扬,可是那眸子却生生冷了几分。 楚凉音不为所动,好像就根本看不到他眼睛里的冰冷一样,“二十年前,大齐共有四位闻名天下的名妓。其中江南就占三位,还有一位是北疆冒都伶馆的倾北月。据闻倾北月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更闻名的是她舞技超群,据说一舞倾北城,当年大齐的王爷还有状元郎均拜倒在倾北月的舞技中,二人均有为倾北月赎身之意,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后来,那倾北月就消声觅迹了,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月离风你知道么?”翘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纯心看热闹的意图,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可是却偏偏来问。 “你知道的不少。”月离风低低道,而后转过头不再看楚凉音,而是看向别处,又好像根本没有看任何东西。 楚凉音挑起眉梢,笑容有些狡黠,“也只是皮毛罢了,其实我更感兴趣,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后来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里。”据说月家的家主有七个老婆,也不知那位美人儿是否也在那七个之中。 此时外面的惊涛骇浪好像平息了一些,不似刚刚那么肆无忌惮,就连船的摇晃也减轻了些,楚凉音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 “死了。”他漠然道,声音中没有一点的感情(蟹)色彩,就像枯木一样,他仅仅是在叙述罢了。 楚凉音诧异,死了?“真可惜了,此生没见过那位倾绝天下的美人儿真是遗憾。”虽说天下美女无数,但是毕竟都是很平凡的美,美的没有味道,看多了也感觉花了眼,各色美女在眼前都是白粥一样。 “可惜?不可惜,见到了我,就等于见到了她。”月离风忽的侧过头,正面与楚凉音对视,他的眼中一片荒芜,尽管声音带着一丝笑,可是在他的脸上却一点不见。 “啊?”楚凉音相当诧异,瞬间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脸,说实话,这张脸确实不错的,但是,却是处处显出凉薄,也缺少女人该有的柔美,多了男性的刚硬。 “还是差了点,我相信,倾北月要比你美得多。”楚凉音摇摇头,在自己的脑中勾画了一副倾北月的图画,可是轮廓出现了之后却是月离风,晦气。 “可你当年是怎么拜入松雾门的?”要说月家的家主也就是月离风的父亲就是个满身铜屎味儿的商人,与松雾门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记得当年月离风来松雾门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他到底走的什么关系。 月离风唇角动动,不免讽刺,“那你是怎么拜入师公门下的?据我所知,师公早在四十几年前就已经不收徒了。”楚凉音的来路至今是个迷,整个松雾门没人知道,就连月离风的师傅蒋竟岩都迷惑,更别说其他人了。 说道此事,楚凉音明显神情有变,敛下眼睑她重新调整坐姿靠回原处,看向别处她的侧脸也浮出一丝漠然。 看着静默不语的楚凉音,月离风轻笑了一下,随后也靠回原来的位置,视线游荡,不知在看什么。 楚凉音暗暗的深吸口气,说道她的来处,其实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如果说出来,或许对于外人来说那就是稀奇,没准还会被认为是怪物。 放在软榻一侧扶手上的手指在不停的敲动,外面的海浪声渐渐消下去,她指尖敲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一只狼,莹绿的眼睛,暴露在外的尖牙,还有闻到人肉味儿而不断流出来的口水。”本以为楚凉音不会再开口,却不想她突然说道,月离风眸光一闪,微微侧颈看向她,狼? “但我没办法跑,甚至都不会站起来,就在那只狼咬住我的脚踝时,师傅救了我,就这么简单。从此后我就拜入了松雾门,做了松山道人的关门弟子,在云妄山长大,没有任何家世,清白的很。”她淡淡的说,可是却不知道她所说的话有多让人诧异。 “你被师公带回云妄山时是个不满一岁的婴儿吧?”月离风微微蹙眉,一个人能够记得婴儿时期的事儿? “哈哈哈,老娘说了你就信?月离风,你怎么越来越单纯了。”楚凉音突然一声笑,随后从软榻上跳起来,她得意的看着月离风,成功的耍了他,可见她有多高兴。 月离风咽下一口气,眼底浮出无奈,放下搭在一侧扶手上的手臂,“行,你赢了。” 楚凉音笑的开心,单手顺了顺肩颈处的长发,“嗯,你可以睡大头觉了,不用恭送老娘,跪安就行了。”说罢,她潇洒的转身扬长而去,独留月离风一脸的无语。 ☆ 064章.惊涛骇浪 持续了一夜的风浪在天明之时平静下来,可是大海却失去了前两日的风和日丽,湛蓝的天空被乌云遮盖住,天空洋洋洒洒的下着小雨,大海的能见度大大降低,以至于行船的速度也降下来,就好像在大海上以龟速在前进,半天下来,好像还停在原处。 船头,楚凉音执伞站在一处,今日她换上了一身紫色的长裙,简单的款式,没有一点繁复之处,衬着她修长的身材,就好像三月间刚刚抽条的垂柳,让人眼前一亮。 站在这里,隔着重重雨雾,只能看到千米以外,远处根本看不清,好像老天洒下了一道纱帐一样,将大海隔离出一道一道的屏障,故意让人看不清。 本来海上的天气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能够遇见这样的天气也早在心中设想过,只不过真的遇到了,心下却不免烦躁。船只是在慢慢的前行,楚凉音觉得,她下水游泳估计都比这船走的快。 不过却也是为了安全着想,自从行进这深海处后,小礁岛随处可见,船根本就不敢随意的在礁岛之间穿行,每次都要绕来绕去的走,避免触到暗礁而船毁人亡。 杜意凌今天也换了一身衣裙,不同以往的蓝色,而是鹅黄色的,看起来清新又俏皮可爱。 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楚凉音屹立在船头一动不动,她快速的跑过来,一溜烟的钻到楚凉音的伞下,白色的油伞,没一点出彩之处,可是此时俩人站在下面,却是另外一番景色。 “楚姐姐,你也甭着急,总能找到的,船走的慢,也正好让咱们能仔细找。”她看向前面,又手扶栏杆往后看,蓦地,她皱起鼻子,“楚姐姐,你看,后面是不是有条船追上来了?” 听到杜意凌的话,楚凉音也转身看向后面,灰蒙蒙的雨雾中,果然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黑点若隐若现。微微眯起眼,楚凉音叹口气,“真是不知死活,急冲冲的追上来。”不出所想,肯定是摩耶神教的船,宁随风那货急性子,肯定不甘落后。 杜意凌倒是看的开心,摇头晃脑一番,“那也比他有魄力。”他,指的是月离风。 楚凉音低头扫了杜意凌一眼,“那等到他们追上来就把你扔到他们船上去,让你好好认识认识一下那位有‘魄力’的人。”这大海的凶险都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虽然她看不上月离风,但是不代表不认同他的做法。 “宁随风嘛,这名字听起来就不错。诶,楚姐姐,宁随风多少岁了?”杜意凌歪头仰视着楚凉音,看着她的下巴,还有那象牙白的脖颈,暗暗猜想自己的下巴和脖颈看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楚凉音唇角翘起,低头看着她,不掩饰自己的笑,“怎么?这么早就想着找个男人嫁了?宁随风差不多有三十岁,你要是有兴趣,我给你说说去?”语气不乏调侃。 杜意凌一听三十岁,立即皱眉头,而后还略深沉的摇摇头,“不行,太大了,等我长到楚姐姐这么大,他就成老头了。”她倒是还会算数。 “那有什么,老夫少妻,绝配。”没有一点风,只有小雨在飘摇,此时的天与海像是一幅暗色系的画。 “什么绝配?才不配呢。”杜意凌嫌弃,虽然她想过要找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夫君,但是那也得年龄相配才行啊。 “呵呵,没准到时候你看到了就觉得配也不一定了呢。”楚凉音挑挑眉,逗弄着杜意凌。 “行了楚姐姐,别说了,你最坏了。”推了推楚凉音的腰,杜意凌有些不好意思,一溜烟的从楚凉音的伞下跑出去,快速的返回房间。 看着杜意凌的身影消失,楚凉音嘴角的笑渐渐收起来,看着那在雨雾之中勇往直前的船,愈发觉得惊奇,那一船的人估计都是奇葩,和宁随风有着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七师叔,周叔说后面有船追上来了?”衡贺也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一边说话一边跑上船头,然后扶着栏杆往后看,果然,他也看到了雨雾中的黑点。 “没错,追上来了。”看他在淋雨,楚凉音也丝毫没有把伞让出去的意思,这小子心眼太多,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太拼了,这天气也敢行这么快。”衡贺也觉得后面那船上的人都疯了,这海面上四处都是小礁岛,有的冒出来一个头,有的根本隐藏在海面之下,他们还敢走的这么快。 “那也算胆色,你有么?除了旁敲侧击下套问话,你还会什么?”对于衡贺在杜意凌那里套话的事儿,楚凉音可是还记得。 衡贺愣愣的回头看着楚凉音,发现她脸色冷漠眼神凌厉且正盯着自己,下意识的往一旁挪动一下,摸摸头又掏掏耳朵,脸上可不是只有一点尴尬,“七师叔,你误会了,我…我也是好奇嘛。” “好奇?你好奇的事儿还真多。不知道你好不好奇这海里的鲨鱼是怎么吃人的?会不会把人一块一块的撕碎?会不会血染蓝海,引来一群的鲨鱼,然后争抢你的胳膊腿儿?”她依旧保持着那个表情,说出来的话让衡贺后颈直冒凉风。 “七师叔,您别这样。您知道衡贺胆小,您别吓唬我。”衡贺连连告饶,在这一亩三分地的船上,放个屁大家都知道,更何况他和杜意凌说过的那些话。早知道就不那么多事儿了,他也纯粹是好奇罢了,想知道杜意凌和楚凉音是什么关系,她们查到了关于慕容子齐的什么事儿,完全好奇没恶意嘛。 “哼,日后管好你的嘴,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像个八婆似的到处问话打听别人的,别怪老娘没警告你,必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楚凉音的眼睛就像一把刀,她无需做什么,只用眼睛就把衡贺剐了好几次。 “是是,师叔您别生气,衡贺日后不敢了。”衡贺一边向旁边挪动,一边谄媚的笑嘻嘻,看着楚凉音终于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这才松口气赶忙掉头就跑,活像屁股着了火。 懒散的收回视线,楚凉音看着那后面慢慢追上来的船,现在已经隐隐的能看出来是一个船的轮廓了,这速度果然够快。 她走下船头,撑着伞走向船尾的方向,在走到船中时,正好一个房间的门被从内拉开,月离风出现在眼前,楚凉音停下脚步直接站在那里,靠在船舷处看着他,面无表情。 月离风迈出房门反手拉上门,随后侧颈看向后面,茫茫大海之中,那追上来的船分外的显眼,他翘起唇角轻笑一声,“果然够快。” “是啊,简直不要命了。”楚凉音摇摇头,这样下去,会被他们追过去并且落下。 “不用担心,追上就追上了,如果他们肯在前带路,也未尝不是好事。”月离风很看得开,他们这条船现在属于领路的,所以行船之中也不得不小心。 “哈,还是那么冷血。”楚凉音无掩饰的评价,随后迈步走向船尾,她倒是想看看,他们的船会以怎样的速度追上来。 站在船尾,能够稍稍清晰的看到后面追上来的船,不似他们这一艘淡黄的树木色,那艘船而是黑色的,就像是大海上的幽灵船一般,那颜色扎眼又惊悚。 天上的雨势渐渐加大,楚凉音头上的伞被雨滴拍打,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月离风也走上船尾,护卫也同时的将伞送过来,红色的伞面,在这灰蒙蒙的天与海之间甚是醒目。 “这船的颜色很诡异。”月离风也有同感,那样颜色的船,看起来确实不正常。 “对于他们来说,不正常才是正常。”用这样的颜色到处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呵呵。”月离风摇摇头,笑的风雅而又迷人。 后船的行驶速度是绝对飞驰的,不过半个小时,那船就渐渐的跟上来了,而且站在船尾能够清楚的看到后船船头上站着的人,一袭红裙一把红伞,正是宁昭然。 看清了宁昭然,楚凉音不忘侧颈瞄了一眼月离风,“撞色了。” 月离风不为所动,倒是撑伞的手动了一下,如不是此时天上大雨纷纷,没准他还真会把手里的伞扔了。 “楚凉音,我们快吧,追上你们了。”宁昭然的声音隔着海面传过来,她一只手放在嘴边,扯着脖子大喊。 楚凉音轻笑一声,略有无奈的摇摇头,“是啊,你们真快。”她顺着她说,能想得到宁昭然听到了这话有多得意。 “那是,瞧瞧你们像是乌龟爬,要你们这速度,得在海上过一辈子都出不去。”宁昭然嗓音清越嘹亮,又带有她独有的妩媚醉人。 “别横冲直撞的,这片海域上暗礁太多,小心船毁人亡。”楚凉音也大声的喊,俩人的声音一来一回的在这海上来回飘。 “少放屁,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宁昭然不乐意,本来危险就是未知数,还偏偏说这么晦气的话。 “呵呵,不然我们干嘛走这么慢,难不成你以为在等你?”他们的船距离越来越近,船上有不少的摩耶神教教众,清一色的黑色斗篷,此时还遮盖住了头,根本看不清脸面,他们还真如幽灵一般。 “那是你们都太胆小,他慕容子齐杀我教里几百人,一位长老到现在瘫痪在床,本小姐势必要马上找到他然后千刀万剐。”他们摩耶神教的人好似都被传染有这么一身的急脾气,这才是尖端化的爱憎分明,敢爱敢恨。 “老娘也急,云烈召现在生死不明,我的着急不比你们少。”说道此话就是同仇敌忾了,因为有着唯一的敌人。 “哼,你着急个屁。”宁昭然脏话连篇,就在此时,一个魁梧恍若小山的人从他们的船后方出现,他罩着一件墨黑色的斗篷,大步行走之间那斗篷飞扬起来,他的气势不是用言语能形容出来的,而是他只要一出现就能夺走别人的目光,仿佛天与海之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宁随风大步的走上船头,张扬的长发还有那飞扬的眉梢,轮廓至深的五官,睨傲一切的眼眸,他整个人无处不显张狂嚣张,这世间的一切皆不在其眼中。 他走到船头站在宁昭然身边,宁昭然举高了手中的伞,将宁随风护在伞下,“哥,看到了么,那就是楚凉音。”她策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宁随风与楚凉音见面了,她不是一般的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宁随风深邃的眼眸好像除了不可一世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他就像是十二级的狂风,走到哪里这风就席卷到哪里。 他看着楚凉音,神情有些微的严肃,楚凉音也看着他,隔着重重雨雾俩人不过两百米的距离。这可能是俩人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面对面近距离注视对方,可是两个人都没一点陌生,都好似详知对方如同了解自己一般。 “怎么了?不看好?”宁随风也不说话,一旁的宁昭然不免着急,歪头看着她哥,焦急的问道。 宁随风瞥了她一眼,也没做声,而是转身走下船头,他身上的斗篷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而翻飞舞动,煞是惹眼。 “诶?怎么走了?”宁随风的举动让宁昭然迷迷糊糊,又转头瞅着对面的楚凉音,“他怎么回事儿?”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不是你哥么?又不是我哥。”楚凉音发出一声嗤笑,她也根本不甚在意。 “说的什么话,你看我哥如何?”宁昭然依旧很执着于她的月老之事。 “还成。”楚凉音也给了她一个她想听的评价。 一直未出声的月离风发出轻笑,楚凉音转头看着他,他确实满脸愉悦,也侧颈注视着楚凉音,笑道:“确实还成,你应该考虑考虑。” 楚凉音拧眉,一脸粗鲁相,“少放屁,哪有你的事儿。” 月离风不以为意,仍旧满脸愉悦,在他看来,刚刚的事儿充满了笑点。 后船的速度真不是开玩笑的,刚刚两船相距还差不多两百米,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硬是拉近了一百米,两船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衣着表情。 宁昭然站在船头有些不耐烦,突然勾勾手指,“楚凉音,过来。” 楚凉音挑眉,“为什么?你的船太不安全,老娘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船在追上来之后,也慢慢的减低了速度,两条船一前一后,像是被锁链捆在了一起一样。 “快点过来,本小姐要和你叙叙旧。”明显的她的目的不是叙旧,可是说谎话脸不红不白。 楚凉音深吸口气,侧颈看了一眼月离风,“别逃跑啊。” 月离风勾唇轻笑,“你尽管去吧,你走了,这船上还能清净些。” “哼。”楚凉音冷哼,随后一脚踏上船尾的船舷,身体猛地一跃而起,在宁昭然与月离风两人的视线中,她恍若像是被线牵引了一般,从这船轻松的跃到百米之外的另一艘船上。 落地轻松,姿势翩然,这样的跳跃之于她来说,丝毫不费力气。更醒目的是她那一直没松开的伞,就好像一片云随着她飘落到那艘船上,她很少有这么优美到让人诧异的时候。 楚凉音听她的话过来了,她自然开心,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今儿这裙子不错。”那把她从不离身的剑也没带在身上,宁昭然满意极了,往常她无论吃饭睡觉都要带着那把剑,整个人看起来满身煞气,今儿一瞧就是个女人,而不是身上所有的光辉都被那把剑抢走。 “少废话,你们的船走的这么快干什么。这片海域上暗礁太多,不小心就会撞上,不等找到慕容子齐,你们都没命了。”楚凉音轻嗤,不忘转头看一眼那边的船,而此时,刚刚站在船尾的月离风已经离开了,船尾上只留下灰蒙蒙的雨雾。 “我着急,我哥也没耐性。在这大海上泡着,每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海水,正常人都会疯。”宁昭然虽然喜欢体验不寻常的环境,但是这环境除了第一天之后再也没看出哪里好玩来。 “你们这次没少带人。”环顾了一圈,船的四周站满了人,只需屏息细听周围,还能听得到船里有不少人的说话声,可见这一次,他们是下了重本,非得抓到慕容子齐。 “当然,慕容子齐那孙子也不知道躲在哪里,身边有人没。更何况你给我哥写的那个纸条,他当然不敢轻视。”说到此事,她还不忘笑眯眯的看一眼楚凉音,眼里有另外一层意思。 楚凉音不为所动,当做没看见,“幕府的船呢?距离你们有多远?”关键不知道幕府那帮人有没有宁家兄妹的冲劲,也或许在他们看来,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准现在还在海上等着雨过天晴呢。 “谁知道。我们的船是接近傍晚才到的,幕府的船或许是在第二天才起航。”提起幕府宁昭然的声音也变了,不屑那是很明显的,能从她翻白的眼睛以及翘起的鼻孔中轻易的察觉到她对幕府的轻视。 楚凉音轻声笑,“在大海上走了两三天,还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慕容子齐可想藏得有多深,但是老娘最感兴趣的是,那货是怎么想得到在这蓝海深处藏身的。”这主意一般人可是想不到。 “你不是说他是疯子么,疯子的思维岂是正常人能了解的。不过他选的这地方也确实好,就算想追踪他,也难保不在海上出事儿,他倒是聪明的很。”说道这个她还佩服他呢。 “如此一来就更要小心了。昨晚的风浪着实不小,整条船都在摇晃,如若风浪再大点,难保不把整条船都掀翻。”想起昨日的风浪,楚凉音也不由得心生后怕,如果真的掀翻了整条船,他们可就得海里见了。 “是啊,昨晚的风浪不一般。不过幸好后来就平息了,本小姐昨晚睡得很好,摇摇晃晃也很有新意。”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掉落在海面上激起很大的水花,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下来了。 “回去吧,这雨越来越猛烈了。”头上的伞被敲打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漏了一样。 楚凉音看了她一眼,然后随着宁昭然走下船头返回房间。 这船上的几间房装修的十分好,里面屏风纱帐暖炉矮榻样样不缺,俩人走进房间,正好有一个摩耶神教的教徒在收拾房间,细心的铺整床单,明明一个六尺男儿,可是做起事来却精细的不得了。 楚凉音走进房间收了伞,看着那整理床铺的男子微微翘起唇角。 “大小姐,楚小姐。”他做好最后的事情,然后冲着二人行礼,之后便走了出去。 待得那男子走出去,楚凉音奚落道:“怎么,你大小姐寂寞空虚,还得弄个男人来给你暖床?” “说什么呢?要暖床本小姐也得找个妩媚动人的,那硬邦邦的还暖床。”宁昭然翻白眼,走到房间桌椅对面的矮榻上坐下来,双腿一动,斜着身子倚在那里,姿态妖娆。 楚凉音坐在椅子上,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自己就够妩媚的了,还找个妩媚的不会觉得是两个女人么?硬邦邦的其实更适合你。”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么说,你本身的性子像个男人,你就适合找个妩媚的?你是在侧面的告诉我,你看不上我哥么?”她一手支着头靠在那里,曲线动人的身姿,活像一条水蛇。 楚凉音唇角一勾,眼角眉梢皆是笑,“如果你能这么想,我绝不阻拦。” “哼,少跟我说那些没营养的话。今儿,你就留在这里吧,这两天,也没人陪我说话聊天,憋闷死了。”红唇一嘟,她此时的模样如果被一个男人看到的话,那男人肯定会觉得喉咙干痒且心绪不宁。 “别在老娘面前嘟嘴又撒娇,不知道老娘看着烦么?”看她那样子,楚凉音明显的看不上,宁昭然的身上简直就是写着无好感三个字,非得弄出那么一副样子,让人看着心烦。 “呵呵,关键你不会啊,不然你也弄一个给本小姐看看。”宁昭然挑起眉梢,眉眼之间风情无限。 楚凉音直接白了她一眼,侧颈看向房门,随后起身走到房门前,伸手拉开房门,外面的雨滴洒落进来,掉落在脸上好像有着很浓重的大海味道。 “怎么了?你看不看它也是在下,有什么可看的。”宁昭然全身懒洋洋的。 “这么下去,不能保证今晚会没有风浪来。”雨势渐渐大,感觉空气中有些风开始掺杂着在吹,这样的情况就难保会没有风浪了。 “风浪?来了风浪我们能怎么办?不然两条船锁在一起抵挡?”宁昭然提议道。 “锁在一起?你的想法是挺好,但是你没想过,要是有一条船被风浪掀翻,另一条也躲不过。”楚凉音摇摇头,反正在这海上她就是没有安心的时候,哪怕天上风和日丽,心里依旧在紧张着。 “那你说怎么办,楚女侠?”宁昭然从矮榻上坐起来,扭着身子歪头看着她。 “不知道。”楚凉音回答,咬着唇瓣叹口气。 “行了,你就别在看了。快要到夜晚了,今儿本小姐请你喝梨花酿,那可是从我哥那里抢来的。”抚摸着自己肩颈处的长发,她笑眯眯的说道。 “喝酒?好啊,今儿你要是把我喝多了,老娘就把你直接扔海里去。”关上门,楚凉音径直的大步朝着宁昭然的床走过去,轻轻一跃直接躺在上面,如同自己家。 如同宁昭然所说,晚餐不仅丰富,桌子上还摆了两坛的梨花酿。 这梨花酿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打开之后满屋子都是酒香,不用喝,只是闻这味道就已经醉了。 “不错。”楚凉音挑挑眉,好货。 “那当然,我哥的私货。”宁昭然不免得意,拿起一坛开始给楚凉音倒酒。酒液顺着坛口滑出来,那看起来稍稍有些粉白的颜色,绵软的形态,醇香的味道,只是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来吧,为了咱们时隔三日之后的重聚,干了!”宁昭然豪气万千,但是她的豪气看起来还是娘的很,缺少那么一丝飒爽之气。 楚凉音翘起唇角,举起面前的酒碗,利落的与宁昭然碰撞一下,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宁昭然也不落后,一口喝掉碗里的酒,不免感觉有些灼烧喉咙。 然后楚凉音却是面不改色,喝光碗里的酒,笑看了宁昭然一眼,随后径自的拿起酒坛为自己和宁昭然倒酒,边笑道:“确实好酒,宁昭然,日后回到陆地,别忘了给老娘偷几坛来。” “你想要?你想要自己找我哥要去,本小姐不管你。”她边吃菜,边饶有兴味的说道。 楚凉音不再与她争执,兀自喝酒,虽天下美酒千千万,但也仅此一两样能入的了她的口。 两个女人喝了半宿,待得凌晨之时才倒下大睡,因着酒劲,这俩人也根本没注意到外面开始渐渐而起的风浪。那风浪逐渐的加大,天上的雨也仍旧在下。 风浪的吹袭,使得匀速前行的船开始不受控制的随着海浪摇晃,就好像飘摇在溪流里的一片枯叶,不能自己做任何的挣扎,只能随着风浪调整自己,不能本身逆转形势,只能保住自己不会被撞的头破血流。 夜渐渐过去,可天空原本昏暗的颜色却没有一点改变,乌云盖天海浪翻滚,这一天不是一般的糟糕。 躺在床上睡得深的楚凉音是被翻天覆地的摇晃吵醒的,当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不断摇晃的床顶以及晃动的厉害的纱帐。 大脑有一秒钟的空白,下一刻她瞬间从床上跳起来,一条大腿搭在她腿上的宁昭然被她粗鲁的掀翻过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楚凉音快步的走出房间,虽然一步三摇,就好像踩在钢索上,但冲出去的速度也够快。 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黑沉沉的天空和翻滚的海面,那海面就像被什么东西翻搅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翻涌着朝着他们船只的方向席卷而来。 船上的人已经全部出动了,调整船帆,查看海浪风向,来来回回,整条船上黑压压的都是人。 楚凉音大步的走向船头,月离风的船距离这艘船依旧还是一百米的距离,那条船上的人也全部出动了,看来这一次的海浪真的摧毁力很大。 宁随风站在船头,他身上的披风随着大风猎猎作响,他张扬的长发也被风吹得飞扬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头发狂了的狮子。 “怎么样?很棘手?”楚凉音与他并肩而战,四周的人来来往往,各自手中都有活计,其实楚凉音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宁随风侧头看她,那轮廓深邃的五官也紧绷着,让人看着不能安心,“嗯。”他单音回答,很简单,也很直白。 楚凉音皱眉,眼看着一波海浪翻滚着朝着他们打过来,她腿一沉,双脚固定在船板上,那凶猛的海浪也打了过来,整条船四十五度的被掀起来。好像感觉整条船就要被掀翻了一样,船上的一切都呈斜线飞起来与海浪形成平行线,却在下一刻又恢复原状。楚凉音单手扶住船舷,稳定了下身体,耳边也轰隆作响都是海浪滔天的声音,比之地震更是震耳。 “楚姐姐,快回来啊。”对面的船上,走来走去的人之间,杜意凌的身影出现,她扶着船舷,直朝楚凉音挥手。 “回房间去。”楚凉音厉声喊,但是又一波海浪卷来,将她的声音淹没。 “楚姐姐…快回来。”海浪还没过去,那边杜意凌已经窜到了船尾,朝着楚凉音大喊。 楚凉音蹙眉,单手扣住了船舷,向前一步,肩膀却被一只巨大的手按住。 转头,宁随风扣着她的肩膀,神情严肃,“别过去,回房去老实呆着。”他声音低沉,就像鼓声。 楚凉音抬手拂开他厚实的手掌,“别管我,看好你的船。”话落,她整个人从船头跳起来,船的右边,一波海浪袭来,翻滚着,朝着船铺天盖地的卷来。 这一波海浪高约两米,一下子卷过来的海水全部扑到了船上,在船上来回行走的人不免被海水打到,那边,在船尾上叫嚣的杜意凌一下被掀倒,整个人趴在船板上,全身被海水浇透。 “叫你回去,还不听话。”楚凉音跳到船尾,一把将杜意凌拽起来,便往房间那边走。 她的身上也都是海水,像是落汤鸡一般。 “就算船保不住了,我也得和你在一起啊。”杜意凌几乎被楚凉音拎着,但嘴巴仍然不停,叽叽喳喳的说着。 “行了,你赶紧闭嘴吧,呆在房间里别出来。”打开房门的瞬间,又一波海浪打过来,那翻涌上船的海水像是排阵一样,将楚凉音和杜意凌俩人双双打进了房间。 “噢。”后背被海水打的生疼,楚凉音站起来,被她护在身下的杜意凌也勉强的爬起来,整张脸上都是海水。 “老实的呆在这儿,不许出去。”楚凉音推了她一把,又转头看到桌子上自己的剑,走过去拿起来,想想又塞给了杜意凌,“好好拿着,别弄丢了。”说罢,她转身走出房间,在摇晃中,关紧了房门。 走出房间,入眼的就是迎面而来的一股巨浪,楚凉音闭上眼睛身体紧贴在身后的房门上。眼睛闭上,下一刻冰凉的海水就将她整个人浇透,那海水更像是兵器,打在脸上生疼。 这一波过去,她睁开眼呼口气,单手抹去脸上的水朝着船头方向走过去,船头那里,月离风正站在那儿,他也已经全身湿透了,但是却双手按在船舷上,一动不动。 楚凉音几乎是跑过去的,走到他身边手搭在船舷上,看了他一眼,狼狈至极,不由笑出声,“很辛苦?辛苦就对了,谁让这是你月家的船。”此时此刻,她还不忘了嘲笑他一番。 月离风也侧头看着她,风雅一笑,“彼此彼此。”俩人均一身海水,那味道咸咸的腥腥的,就像臭了的鱼虾。 “你这样能保证船不会毁?”楚凉音看着他按在船舷上的手,指节处苍白一片,可见他有多用力。 “至少刚刚那一波海浪来时,船摇晃的没有那么剧烈。”月离风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再被四周的海浪声压制,传进楚凉音的耳朵里时如同蚊蝇。 “哼,你最好有把握。”楚凉音冷哼一声,下一刻又一股海浪翻卷着袭来,俩人同时的双臂用力,按住船舷,整条船都以能看得见的程度向海水里下陷了几分。同时的那股海浪席卷而来,两个人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冰凉的海水浇灌全身,哗啦啦的海水掉落满船。 “呸,真他妈咸。”将冲进嘴里的海水吐出来,楚凉音感觉有些恶心。 而旁边的月离风也不轻松,由他苍白的脸色可见他对这海水的味道也是极度的排斥,按压在船舷上的双手指节已经由苍白转为青白了。 趁着下一波海浪还没席卷到这边的空档,楚凉音回头看向后面的船。后面的船已经横向了,船头处宁随风站在那里如同他们俩一样按压着船舷,旁边还有一众摩耶神教教众做着同样的动作。 “来了。”楚凉音回头之时,旁边的月离风一声喊,楚凉音下意识的下盘用力,双手按压住的地方几乎都要迸裂。 果然的,另一股比刚刚剧烈几倍的海浪席卷过来,两个人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却是稳住了船,没有随着海浪而摇晃剧烈。 那海浪浇头的感觉就好像被用棒子狠狠砸了一样,整个大脑都是昏花的,睁开眼看得到只有剧烈翻滚的海水,闻到的气息也只有那咸咸的腥腥的味道,发丝黏在脸上,海风一吹,冷的彻骨。 抬头看向大海,眼前的水珠掉下去之后,才看清了远处的海面。风起云涌海浪滔天,此时此刻,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下一个海浪来临时不会被打昏。 眼看着远处海面上掀起一股高约四五米的海浪,那海浪就像是眼镜蛇张开的的颈部的肌肉,呈扇形的向他们这边疯狂卷来。 眼睛紧盯着那风卷而来的海浪,楚凉音眼睛的余光也注意到了一旁月离风苍白的近乎白纸一样的脸,扭头看他,发现他在极力的遏制呕吐。楚凉音一诧,还没等她做下一步的打算,那股海浪就已经过来了。 她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扣住一旁月离风的右手,海浪铺天盖地的将他们罩在里面,楚凉音的眼睛紧紧闭上,而左手下的右手却抽离出去。 她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抓住那抽离出去的手,却不想被一股大力拽住,整个身体也随着海浪翻起,被那拽住她手的力量带进了海里。巨大的海浪拍打着她的脸,脑中一片昏花,眼眸迷离疼痛时,她只是看到一串串飞离的泡泡,之后后颈一痛,剩下的只是漆黑与平静了。 ☆ 065.荒岛求生 大海的深处总是藏满了秘密,明明应该是一望无际平坦的只有湛蓝海平面的大海,在那深处,却是突兀的矗立着数不清的小岛。 小岛有大有小,有的上面荒芜一片,有的稀疏的有一些绿色的植被,但也仅仅一二而已。这些个小礁岛,上面空旷一片,没有一点生命的踪迹。 天空湛蓝一片,火热的太阳在天空上俯照着大海,海水蓝的通透,礁岛也焦热的刺眼。 偶尔的,有一两只海鸟在礁岛上飞过,可是却不会停下,它们直接飞掠过去,根本没有打算停留。 一座面积稍显大一些的礁岛,空旷荒芜,只有礁岛的最顶端,稍稍的有些绿色的矮草,但也因为此时天上的艳阳高照,而显得毫无生机。 一波一波的小型海浪冲刷着礁岛的边缘,因着海浪的冲刷,那边缘的沙子细腻而又光滑,被太阳照射着,一个个沙子儿好似珍珠一般。 海水深处,突然出现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一步一步的朝着礁岛走过来,他们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水鬼一般。 渐渐地,他们走出了深处,踩踏上了沙子,最终,离开了海水,一步步的踏上被太阳烘烤的炙热的礁岛。 海水顺着俩人的衣服鞋子滴落在炙热的地面,不过两秒钟,那滴落下来的水迹便被蒸发掉了,只留下一点点白白的痕迹,那是盐。 楚凉音全身乏力,后颈右腿皆疼痛到麻木,她身上的紫色长裙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修长细致的身材。尽管此时她满身的狼狈,却是有着另一番味道。 与她距离不过两步的月离风同样狼狈到极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长发也散乱的搭在后背,上好的黑色外衫也破开了好几个洞。他面色苍白如纸,喉结不住的上下滑动,嘴里鼻腔里都是海水的味道,从醒来开始,他的胃里便开始一阵一阵的翻涌,可是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给予了他们一丝力量,但也只是些微的一点力量而已。 走出了海里,终于摆脱了海水的包围,俩人都不由得轻松了些。 月离风侧颈看向旁边的楚凉音,明明只是一瞥而已,却也在转头之时不小心的注意到了她的不一样。 那修长的充满了女人味儿的身体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此时天与地之间只有一片荒芜,她的新形象就更加显眼。 余光瞥到月离风在看着自己,楚凉音倏地扭头瞪视着月离风,知道自己此时衣服全部粘在身上,她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但是又不想就此服输,下巴一扬,冷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明明什么就没做却被呛声的月离风眼睛顿了一下,下一刻他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有些无赖更多的是迷人,“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师叔也是个女人。”他这话不免讽刺,难不成以前他一直把她当男人了不成。 楚凉音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的礁石被太阳烤的滚烫,可是此时这样的温度对于她来说,完全没压力。 月离风也在她一旁坐下,两个人明显放松了很多,尤其在看着那一波一波冲刷着海岸的海水时,能够从他们俩的眼中明显的看到,从此后绝对要远离海水,这辈子都不碰。 “月离风,你这次欠老娘的用命都还不清。”楚凉音坐在那里看着海水,一边说道。 月离风轻笑,稍显细长的眼睛因着阳光炽烈而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其眼中的神色,“不然把命给你?”他的语气中略带笑意,声音也有些沙哑,所以听起来格外好听。 楚凉音冷叱,“老娘要你命干屁?不过要是走不出去,找不到食物,就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给老娘充饥。”她几乎咬牙切齿的在说,同时也暗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事,干嘛要拉他,随着他掉海里被冲走算了。现在倒好,被冲到这荒岛上,连个绿色的东西都看不到,估摸着,过不了几天,就得被饿死。 “呵呵,随你。”他笑着回应,却是有些有气无力。 楚凉音同样全身乏力,两条腿的肌肉都在打颤,后颈和脊背被海浪冲击的现在还隐隐作痛,她根本不想动弹,能坐一时是一时,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海浪冲刷着海岸上的沙子发出悦耳的声音,天与地之间寂静的只有海浪声,哗啦啦哗啦啦,饶是动听。 灌了一肚子的海水,此时在太阳底下烘烤了一阵,楚凉音的嗓子开始冒烟了,疼痛干痒,饥饿感也开始涌上来,正是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祸不单行啊。 勉强的咽一口口水,可是却火燎燎的,像是嗓子被强行的用砂纸磨一样,“月离风,老娘又渴又饿。”她开口,此时嗓子比之刚刚就沙哑了很多。 月离风微微摇头,眼底浮出无奈,但是却淡定的很,“你放心,你的感受我明白,因为,我也一样。”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口干舌燥,饿的胃都在痛。 长长地舒口气,楚凉音抬手拨弄着渐渐干了的头发。这一拨弄不要紧,感觉头发上盘踞着很多的晶状物,而且抖一抖头发,那晶状物直往下掉,白花花,居然是盐。 楚凉音霎时有吐血的感觉,渐渐被太阳烤干的衣服上也是一层白花花的盐,在衣料上凝固,使得衣料硬邦邦的。 她在那儿弄头发弄衣服,白花花的晶状物顺着她的衣服头发往下落,落在她身边的地面上,看起来像是好久没洗头发了而生的满脑袋的头皮屑。 看着她的月离风不由得再次胃里翻涌,赶忙撇过眼睛看向别处,深深的呼吸让自己翻涌的胃平息下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也是她那副模样。 微微仰着头,这片海域上除却那些个鳞次栉比的小礁岛外,以目视的距离来看根本没有一个小岛上有绿色植被的影子,都是一些荒芜的小岛。可是自从他们坐在这儿以后,已经有三拨儿鸟儿自他们的头顶上飞过去了。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那些鸟儿都是朝往一个方向飞的,西北方向,那边有什么? “姓月的,你跟着那鸟儿走走,看看它们往哪儿飞呢?”楚凉音自己腿脚酸软无力,她便开始支使月离风。 月离风慢动作的眨眼睛,微微摇头,“师叔为长,还是师叔去吧。”他也推脱。 楚凉音拧眉,似乎想要露出凶相,但本身乏力到极点,根本就没力气做表情,没办法直接放弃,“不然你下海抓条鱼来吧,老娘要饿死了。” 月离风还是一动不动,不止是她一个疲累,“如果你能把说话的时间用来休息,相信用不了一会儿你就会恢复体力了。” “哼,废话。”楚凉音冷哼一声,随后盘膝闭目,开始调息。 那边月离风也闭上了眼睛,两人不再说话,天地间仅剩的就是寂静,那海浪一波一波的朝着海岸奔波而来,冲刷着海岸上的沙石,引起沙沙的声响。 太阳一点一点的朝着西方移动,鸟儿也飞过去了几波,但是那坐在沙滩外的两个人依旧一动不动。 太阳渐渐的落下了海平线,那一下一下冲上来的浪花也多了几分清冷气息,小礁岛因着没有了太阳的照射,热气也逐渐的消失了,使得天与海之间的气温降了下来。 那两个人坐在那里宛如雕像,整整一个下午,他们俩一直都没有动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有过波动。 蓦地,稳坐如山的楚凉音突然身体快速的抽搐一下,下一刻她猛的睁开眼,眸子清亮,刚从海里爬出来时的疲累已然消失不见,一个下午,她俨然恢复。 “嗯~”伸开双臂,她心满意足的抻了抻懒腰,全身的关节都在咔咔作响,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楚凉音活动了一下脖颈,随后转头看向距离她两米之外的月离风,他依旧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看到他,楚凉音的肚子里就开始冒火,如不是因为这货,她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倒霉啊倒霉。 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抖落了一身的沙子盐晶,扒拉一下头发,也哗啦啦的掉下来一堆东西。 两步走到月离风身边,她弯腰低头看向他,但他仍旧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了感觉似的。 楚凉音笑笑,随后站直身体转身朝着小礁岛顶上走去,她几乎一步抵得上正常走路的两步,飞跃着,眨眼间窜上去数百米。 太阳落山了,这礁岛就显得格外清冷,越往高处,凉风吹过,那大海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好像又激起了脑中对海水味道的回忆,使得她胃部一顿抽搐。 “呸!”胃里什么都没有,啥东西都呕不出,也只能啐一口安慰一下自己的神经了。 这小礁岛比之周围的能大一些,但是对于楚凉音来说,这礁岛还比不上一个小山头,她只是稍稍用了些力气,便轻松的跃上了礁岛顶端。 站在这里往四周一望,入眼的都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礁岛,完全灰突突一片,什么都没有,简直是荒芜中的荒芜。 看到的瞬间不禁失望,那时看鸟儿都朝着西北的方向飞,还以为那边会有什么青山绿水环绕的岛屿,可是现在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只要是目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是灰突突的礁岛。 这座礁岛上有几颗绿色的植被,不过都是杂草,甭说吃了,估计都很难拔出来,死死的嵌在礁石的缝隙中,哪是人吃的东西。 “妈的,晦气。”剑也不在手,也不知道那船上的人都怎么样了,那么大的风浪把他们俩直接拍下海里,然后被冲到了这里,那海浪肯定还是在继续着,船上那么多人,还有杜意凌,还有她的剑。 一想到这些楚凉音不禁心烦意乱,此时此刻,只想找准了方位赶紧离开。 “找到方向了么?”月离风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楚凉音回头扫了他一眼,惊奇的发现这货的头发居然重新的一丝不苟绑了起来,尽管衣服还是那么皱巴巴,上面还有盐的白色结晶,但是此时看起来就精神了不少。 “没有,但是从鸟儿都朝着西北的方向飞,我认为,该往那个方向走。”她伸手一指,在昏暗的天海间确定了方位。 月离风也不反对,多余的话他也不说,或许是为了保持体力,也或许是因为楚凉音在危机关头拉了他一把而不与她再争执。 虽天色昏暗,但这俩人也不打算继续停留在这里,这一片海域上的小礁岛几乎是一个连着一个,虽岛与岛之间也有些距离,但也不过几千米的距离,无论海水或深或浅,都必须前行。 跳下礁岛,而后直接踏进了海水,海水冰凉,俩人径直的走进水里,海水愈发的深,便改走作游,朝着对面的小岛游去。 重复着这些动作,斗转星移间太阳又不知何时跑到了东边的海岸线,天边出现了白色的鱼鳞云,还有些微金黄色的光线渐渐跳出来,新的一天来临了。 幽深的海水平静无波,可是有一处的海面却隐隐有波动,蓦地,一个人突然破水而出,“噗!”楚凉音自水中露出头,海水顺着脸颊往下滑,阳光照射在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不过两三秒,她身边又有一个人自水里出现,月离风的头发除了湿透之外仍旧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尽管在水里,他看起来依旧整齐而醒目。 “一会儿从前面那个礁岛上岸,老娘要抓条鱼吃。”游了一夜,昨天恢复的那一点体力也都消耗尽了。刚刚在水下游得时候,看到了不少的鱼儿,看到了不免顿感肚子空空,饥饿感涌上来,感觉要人命了。 “越过了大大小小二十七个礁岛,前路不知还有多少荒芜的岛屿。”从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就能判断,月离风也一直在忍受着,生逢绝境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平静面对的。 “先甭管那个,老娘要吃鱼。”楚凉音狠狠地说,随后一头再次扎进水里,而且沉到下面,在海面上都看不到她波动的影子。 月离风没有再管她,而是直接朝着不远处的小岛上游过去。 这个小岛没有沙滩,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高约两米的峭壁,月离风徒手抓住光滑的峭壁上一块石头,沉在水里的身体一动,自水中翻出,带着水花直接跳上了峭壁上。 他刚跳上来,两条鱼从下面扔上来,在石头上蹦跳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而后下一刻,满身水的楚凉音也从下面跳了上来,月离风避开视线不看她,那浑身湿透衣服粘在身上的样子实在让看得人很尴尬。 “妈的,也没有火。”这礁岛上一根毛都没有,拿什么生火。 月离风走到一旁坐下,看得出来他是没打算吃生鱼。 楚凉音将衣服上的水拧干,随后便拎起那两条鱼走到一边坐下,坐下才想起自己的剑根本没带在身上。抬头看向月离风,他看着别处正打算置身事外。 她抖动一边的肩膀笑了一声,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右手摊出,眉梢一挑,“匕首。” 月离风终将视线收回,看着她摇摇头,“没有。” 楚凉音冷笑一声,“少他妈说瞎话。”直接伸手按住月离风的右腿,月离风抓她的手,被她一掌拍开,随后右手直接探向他的腰,月离风再挡,但她已经决定用暴力了,月离风也根本挡不住她。右手在他的腰侧一摸,随后两根手指一用力,将卡在腰侧的匕首成功的抢下来。 “哼,用你的匕首已经算给你面子了,老娘要是用你的凤鸣剑杀鱼,你也挡不住。”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到月离风的腰侧有匕首的,而且找位置还找的那么准确。 月离风面无表情,看着楚凉音拿着匕首颠颠儿的回去,然后一刀割掉鱼脊上的一块肉,他的眼角都在抽搐,可见有多心疼。 割下鱼肉楚凉音就直接扔进了嘴里,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转过头不看她的月离风,她眼角眉梢皆是得意。生鱼肉对于她来说也不错,因为老早就吃过,不过那时有酱料,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可却带着点海水的咸味儿,也算美味了。最重要的是新鲜啊,刚刚她一刀下去,鱼儿还在动呢。 她只吃了鱼儿背脊的部分,给肚子充了一下,它也不再抗议了。 扔掉那两条被她吃了一半的鱼,满足的摇了摇脖颈,起身走到月离风身边将那匕首扔给他,可是人家却没接。 “送你了。”他声音冷淡,对那匕首也是万分嫌弃。 楚凉音挑眉,“不要了?那老娘要,告诉你,饿死的时候离我远点。”收起匕首,她朝着这个小礁岛的顶端走去,其实这个礁岛十分小,等同于一块巨大的石头,不过两步就走到了顶端,风一吹太阳一照,嘴里的腥味儿也散发了出来,此时一闻,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 此时站在高处再次向西北的方向看,猛然发现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有个黑点,那黑点不似往常看到的灰突突的模样,让楚凉音顿时惊诧。 “月离风,过来看看。”楚凉音大喊,眯起眼看着那个黑点,但仍旧看不清其本色。 那边被点名的月离风站起身,他脸色不太好,或许是游了一夜很累,也或许是刚刚被楚凉音吃生鱼恶心到了,他的呼吸都浅浅的。 “那个岛看起来不小,黑乎乎的,你看看。”她指着那个黑乎乎的一点,很认真的在问。 月离风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稍显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褐色的瞳孔剧烈收缩,而后点点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一座活岛。” 活岛?那意思就是个有山有水有活物能住人的岛了!一听此话,楚凉音立刻急起来,“走,天黑之前必须到达那座岛。”说完,快步跑下脚下的礁岛,而后纵身一跃,只听得扑通一声,她已然入水。 后面月离风慢慢的走下去,侧头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冷漠的脸庞镀上温暖的阳光,可是却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 站在礁岛上看到那个黑点的距离就很远,待得要往那边游,距离可是比看到的还要远。 两个人游过一会儿便会到附近的礁岛上休息一下,可每次往那边看,还是有很远的距离。 烈日当头,两个人从海水里钻出来就一头倒在了一小片沙滩上,身下的沙子炙热滚烫,可是对于两个筋疲力竭的人来说,这样糟糕的环境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了。 “噢,老娘的腿要断了。”游的双腿无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相比较月离风,楚凉音的状态算是不错了,她早上还吃了生鱼,补充了一些体力。而月离风是真的肚腹空空,什么都没有,且一直没有停下休息,他躺在那里闭上眼睛,眼睑处都现出了青筋。 睁眼看着正当空炽烈的太阳,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海水沙子与衣服都粘在了一起,黏在身上,还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他们现在岂是一个狼狈了得。 侧头,看向一旁的月离风,他的脸苍白如纸,眼睫下,黑眼圈也十分的显眼,哪里还有往日风雅温柔俊朗不凡的模样。就他此时的样子把他扔到街头,估计连乞丐都不会靠近。 注意到了月离风的呼吸清浅到几乎没有,楚凉音的眼睫动了下,“月离风?” “嗯?”他回答,但是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只是回应了一声罢了,有气无力。 “抓两条鱼吃吧,不然你真会死的。你死了老娘绝对会把你扔到大海里,不会管你的尸体。”她说道,话语很凉薄无情。 月离风的唇角动了动,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笑,“谢谢关心,我不吃。”看来他是打死也不会吃那些让他恶心的东西。 楚凉音翻翻白眼,又重新看向天空,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贴在身上的衣服很快的就被吸走了水分,她动了动身体,然后坐起来,一波一波的浪花冲上沙滩,她的腿被海水冲刷着,沙子渐渐的把她的腿都埋住了。 将腿从沙子里抽离出来,随后站起身抖一抖,“走吧。”胜利在望了,哪能在这里就躺下? 说完她也没看月离风,便径直的沿着沙滩朝着西北的方向走,待得走出沙滩再重新进入水中往外游。 可她走了几步,却发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回头,竟然看到月离风还躺在那里。 她蹙眉,再次喊道:“月离风,如果你现在不走,太阳下山的时候,你还得在水里度过。”没有太阳的海水真的很凉,凉到彻骨。 但是任凭她扯着嗓子不耐烦的喊,那边躺在那里的人依旧没有动静。楚凉音吐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又转身走回去,在他身边停下,看着他的脸,眼皮一动不动。 “月离风?”楚凉音蹲下,抬手拍拍他的脸。 她打在上面丝毫不留情,啪啪的声响在这荒芜的沙滩上分外响亮。 打他也没有反应,好像感觉不到似的。 楚凉音一诧,随后坐在沙滩上,抓起他的手,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脉搏跳动的缓慢但是还算有力,应该不是晕了。 放开他的手,楚凉音拧眉瞅着他的脸,思考了两分钟,她突然抬起右手放在他的胸口位置,手臂一震,浑厚内力顺着掌心输入他的体内,月离风的身体瞬间抽搐了下。 楚凉音放开手之后就退开一边,月离风的身体翻到一边然后便开始呕吐,大吐特吐可呕出来的却只是些胃液。 “你这个人就是有怪癖,要是觉得海水恶心那就吐,非憋着干什么?憋着忍着不断的劝自己把自己都催眠了,你这个人,真让老娘无话可说。”楚凉音是真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忍受着海水的味道,特别是被海浪卷走之后他们都喝了一肚子海水,他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在排斥着海水的味道,但是又忍着不呕吐发泄,到底是忍到了极致了。 呕吐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止了,月离风再次翻身躺下,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还不是你吃生鱼刺激的。”他嗓音沙哑,但依旧在抱怨楚凉音今早的作为,他看到了之后便一直不舒服,再加上海水气味儿的冲击,他已经忍受到极限了。 楚凉音冷笑,满眼不屑,“老娘又不是你,不吃不喝也能忍着,有鱼能吃,干嘛亏待自己。” 月离风眨眼都是慢动作,有气无力的清浅呼吸,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此时此刻好像舒服很多了。 “行了,月公子您老也舒服了,如果您还想休息,那就继续躺着,老娘要走了。”起身,再次抖一抖裙子上的沙子,她扬长而去。 这边月离风又躺了两分钟,最后也站起来,遥看了一眼浩瀚无际的大海,抬步顺着楚凉音离去的方向走去。 ☆ 066.生机 夜深浓重,漆黑的天空上一弯月牙挂在正东,那些微的光晕投射到海洋,在幽深平静的海平面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随着海水的波动,那光斑瞬间散开,化成无数个形状,再随着海水的平静,而再次合拢在一起。 一座岛屿矗立在大海之中,它就像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一样,这座岛屿也是整个大海上最显眼的一处。因为它有山有水,面积广大,岸边无数的鸟儿聚积在这里,尽管此时夜深人静,但是仍旧有海鸟的声响不断的从那树木以及岸边的峭壁中传出来,充满了生机。 哗啦一声,破水的声音打破了深夜大海的寂静,耳朵聪明的鸟儿许是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扑棱棱的打开翅膀飞离海边,而它们的危机意识也确实正确,因为,确实有人在深夜的大海中出现,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影踏水而出,在这黑漆漆的夜晚显得异常诡异。 当脚真实的踏上了沙滩,当树木散发出来的清香灌满胸肺之时,这两个在大海中游荡了几天的人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月离风也终于不再清浅的呼吸,而是真真实实的开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用这树木的清香将肺里海水的咸腥味儿彻底掩盖,盘桓在喉咙间的恶心感也随之而去。 “噢,天杀的,终于看到绿色了。”楚凉音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咒骂,但绝对骂的开心快乐,这岛屿绝对够大,抬眼望去,连绵向上的都是黑漆漆的树木,而东西两方的海岸线也绵延出去老远,根本看不到边。 走上沙滩,走到远离浪花飞溅的地方坐下,浑身湿透,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把衣服弄干。 而月离风却没似楚凉音那样先顾着衣服,而是径直的走向树林,不过一会儿,他整个人都没了影子,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楚凉音不管他,她自顾的盘膝坐在沙滩上,以自己的内力将衣服烘烤干爽,但这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月离风依旧没回来。 回头看了一眼树林,毫无异状,楚凉音也不甚关心,倒是几百米外的一处峭壁上的鸟儿引起了她的注意。尽管这深夜之中鸟儿都归巢休息了,可是她却也能听得到声音。 起身,抖落身上的沙子盐晶等一切碎屑,楚凉音大步的朝着那处峭壁走过去。 峭壁上白花花的一片鸟屎,在上方的峭壁上有一些缝隙,鸟儿的嗓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站在这下面听得一清二楚。 蓦地,楚凉音整个人顺着峭壁攀登而上,鸟儿也分外警醒的听到有声音,呼啦啦的一群鸟儿倾巢而出,寂静的黑夜被瞬间打破。 数万只的鸟儿身影中,一个人的身影自它们中间翩然落地,摇摇头,甩掉头发上的几根鸟毛,楚凉音脸上的笑岂是心满意足。 一手一只肥鸟儿,被她拎着起初还扑棱两下,但在楚凉音走到海边之时,鸟儿已经不动了。 她活像个屠夫一样,熟练的拔毛掏内脏,血水融入海水,不过一会儿,血腥味全无,只余海水的咸味儿。 这边楚凉音用了十几分钟就收拾了两只鸟儿,那边进入树林的月离风也回来了。他的衣服已经干了,且头发又好像重新梳理过,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他的手里捧着一扇大叶子,卷曲成漏斗的形状,也不知他那里面装的什么。 楚凉音也懒得理他,拎着两只处理好的鸟儿,随后大步走向树林。 嘁哧咔嚓的声响不绝于耳,但是坐在一块岩石上恍若雕像的月离风却是看也不看,身边一扇大叶子摆在石头上,而叶子上,则是一堆红红绿绿的野果,那颜色分外的好看,尽管天上浅浅月光,但也能够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当真让人看一眼就口舌生津。 这边月离风在吃野果,那边楚凉音一手拎着没毛的光秃秃的海鸟,一手拖着一捆干树枝,打从树林中昂首阔步的走出来。 她在沙滩上先挖了个坑,然后将干树枝等干燥易燃的东西放进去,随后一手一颗石头。两只手碰撞一起,石头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相伴的还有耀眼的火花。 呼啦!在她第三次碰撞石头之后,火花终于喷溅到沙坑里的干树叶上,干树叶顺势燃起,坐在一旁的楚凉音也熟练的往着火的干树叶上投放干树枝。 生火也分外简单,或许在楚凉音这里很简单,不过一会儿,一堆篝火燃烧起来,在这漆黑的夜空下分外显眼。海风吹拂,火苗也随着风向而飘摇,妖娆有生姿。 一根树枝简单的将两只海鸟串起来,楚凉音坐在火堆旁悠然自得的烤着鸟儿,当外面的肉开始熟了时,引人垂涎的肉味开始在整个海滩上飘,距离她有几十米之外的月离风自然闻得到。肉味盘桓,嘴里的野果也不知不觉的没了滋味儿。 楚凉音好像看不到旁边还有别人似的,这会儿,一边烤肉又自顾自的开始哼小曲。谁也不知道她哼的是什么,听起来没韵也没律,别说悦耳,就连勉强好听都称不上,可是人家却是哼的起劲。 一只海鸟如同半只鸡那么大,熟的也快。扯下一只鸟儿,将树枝插在沙滩上,两只手一动,手中的鸟儿被她轻易的撕下一条腿。 大口咬下一块肉,她开始轻哼,那是一种满足的轻哼,由喉咙深处溢出,再由鼻子发出,会让听的人也不自觉的开始想象她吃的东西有多好吃,以至于发出这样的轻哼。 “月离风,只吃野果能饱腹?”嘴里嚼着肉,她微微眯着眼睛斜睨着月离风,看他像个雕像似的坐在那里而且侧颈看着别处,她的眼睛更像是冒光了一般。 月离风没有回应,好似没听到。 “老娘烤了两只,其中一个就是给你月公子的,怎么,不捧场?”没人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现在说的情真意切。 月离风果真听到这话回头了,火光的照映下,能模糊的看得到他的脸,有些紧绷有些冷漠,更加的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 “多谢了,我不吃。”他的声音亦冷漠,虽动听,可是却不动心。 “诶?客气什么?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月公子出主意呢,你就这么倒下了可不行。”楚凉音说的煞有其事,还一边的扯下另一只鸟儿的一条腿,手腕一扬,那条烤熟了带着浓郁肉香的鸟腿儿划着抛物线直朝月离风的脸而去。 月离风轻易的接住她扔过来的肉,那勾人的香味儿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她烤的恰到好处,外焦里嫩的,就算吃素的人看到了也会流口水。 既然送上了门,月离风也不再抗拒,十分文雅的撕下一块肉递到嘴里,本以为会美滋没味,但是却是有些咸味儿的。而且肉很嫩,还带着火烤肉独有的香味儿口感,十分好吃。 瞄了一眼不再抗拒不吃的月离风,楚凉音轻哼了一声,不屑是肯定的,她最不待见的就是能装的人。 “月公子,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理这两只鸟儿的么?”她第一只已经吃完了,开始吃第二只,且速度很快。 月离风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想知道。”不用楚凉音说,他就能猜得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楚凉音并没有打算放弃不说,而是笑意盈盈的悠然道:“第一步肯定抓鸟啊,知道在哪儿抓的么?就是那边的峭壁,都是鸟屎的那个峭壁。”她反手指一指,故意加重鸟屎二字,这边月离风已经开始味同嚼蜡了。 “抓住了鸟儿就先得弄死,然后拔毛,一根一根的扒光。之后就是开膛破肚了,把肠子内脏什么的一一掏出来,顺着海水飘走了。哈,就是你前两日灌了满肚子的海水。”她越说越起劲,那边月离风已经不吃了。 恶心到了月离风楚凉音可是万分高兴,看他不吃了,她也不说了,将最后一根骨头扔掉,抹抹嘴,“老娘累了,月公子自便吧。”向后一倒,整个人躺在火堆旁,尽管海风不断,可是这边有火堆,却是一点感觉不到冷。 这边楚凉音躺下不过两分钟就睡了,那边月离风独自盘膝坐在石头上闭眼打坐,两个人虽距离不近,但是以姿势来看,却是都冲着对方,如若对方有一点动静,那么他们必定第一时间听得到。但是为何会都以这样的方式休息,是担心对方有所动作还是如何没人知道,或许,也只是个习惯罢了。 又是一番斗转星移,当太阳从东方的海岸线上升起来时,早起的海鸟们早已经占领了沙滩,随着海浪一波一波的朝着沙滩奔来,冲刷着沙滩也带来了很多可供海鸟食用的海味。海鸟们叽叽喳喳,声音简直震天了一般。 楚凉音完全是被海鸟们的叫声吵醒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在头顶上飞来飞去的白色黑色的鸟儿们,空气中也飘荡着鱼虾的味道,将岸上树木的清香味完全遮盖住了。 坐起身,一旁的篝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还堆积在沙坑中。抬眼看去,整个沙滩海面上都是或者飞翔或者停留觅食的鸟儿,密密麻麻的,几乎挡住了天空。 唇角微微掀起,楚凉音的心情还不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饱喝足睡大觉,虽然好久没喝过水,但吃饱了肚子不再闹腾,也相当舒坦。 猛的想起了月离风,楚凉音倏地扭头看向昨晚月离风所在的地方,可是那块大石头还在,人已经不见了。 稍稍拧眉,这货莫不是自己走了?不过下一刻就否定了脑中的想法,这个人,肯定不会自己离开。这几天他们俩在一起,大部分的主意都是她在拿,他一直在坐享其成,享受都来不及,他会自己去冒险? 不过现在人不见了,去哪儿了? 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衣服脏得很,一层白花花的晶状物黏在衣服上,用手一摸,沙沙作响。 她转身朝着树林的方向走过去,起初地面都是沙子,但是愈发的向树林深处,地面的杂草开始多起来,渐渐的,脚踩过的地方也都是泥土,这是个十分正经的岛屿。 这个小山头不高不矮,待得楚凉音慢慢的走上这个山头的顶端时,耳朵突然一动,竟然听到由另一面山头下有水声。 可想而知,在这个岛屿上山林间有水,那么大部分的可能就是淡水啊。楚凉音不由得喜上眉梢,一手扶住身边的一棵树干,向前一步,随后身子一动飞速的朝着山头下奔去。 她的速度绝对快,在树木枝叶间穿梭如履平地,她所过之处的树枝皆摇晃半晌,有的树枝也被撞断,嘁哧咔嚓的声响不绝于耳。 当那只见残影不见本尊的身影终于停下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弯正在流淌中的溪流。溪水清澈泛着淡水独有的气味,有片片的树叶顺着溪水流淌而下,随着溪水或奔跑或打转,岂是一个欢快了得。 弯腰掬了一把溪水,清澈的就好像透明。楚凉音欢喜的独自轻笑,随后转身朝着溪流的上游走过去。 她绝对是想找一个较深较宽的地方洗洗澡,顺便把这一身挂满了盐结晶的衣服也清洗一下。 但是在楚凉音往上走,正开心于溪流越来越宽,水流越来越汹涌之时,听到了些拨弄水的声音。 她的脚步瞬间停止,抬头朝着上游看去,隔着重重树木间,一片水潭进入眼中,而更醒目的是水潭中一个人的身影。 喜悦的眉毛拢在一起,楚凉音向前走了几步便靠在了一棵树干上,双臂交叉胸前挑着眉梢看着那面,尽管中间隔着密密的树木,但是绝对不阻挡她的视线。 在那水里游的欢畅的绝对是月离风,而且此时此刻人家还玩的很开心,长发垂在后背恍若黑色的瀑布,他的上半身是露出水面的,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他肌理分明的上半身。那一举一动间看起来柔韧性极强的身体很带劲,虽他不魁梧不强壮,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削的身体却能感觉得到那强韧的力量感。 楚凉音没有一点作为女人该有的自知之明,她的眼神不带有任何的色彩,看起来只是觉得饶有兴趣,甚至在月离风抬起手臂之时看到他的肱二头肌还会吹口哨。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月离风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转身,完美无瑕的脸庞挂着水珠,阳光投射下来,打在他的脸上反射出来一圈光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隔着重重树丛外那靠在树上懒散的看着自己洗澡的某个人,也没有一点作为一个被看了的人该有的反应。 俩人远距离的对视,楚凉音挑挑眉,飞扬潇洒。月离风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随后撤了视线,便朝着岸边走上来。 当他的腰自水面露出来时,楚凉音终于转移了视线,她还算知道非礼勿视。 听着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楚凉音也能猜想得到他在做什么。不过她也算服他,经过了几天的折磨,都疲倦到不行,终于找到了有一线生机的地方,他不多休息居然来洗澡,奇葩啊奇葩。 计算着那边差不多应该穿好了衣服,楚凉音也转身朝着水潭的方向走过去。 月离风果然已经穿好了衣服,而且衣服都已经洗干净了,看起来清爽飘逸柔软,楚凉音也不禁向往。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她自己知道,好像穿着一层砂纸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磨砺皮肤。 “爽了?”楚凉音尾音上扬,有羡慕有嫉妒有恨。 月离风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的呈现半干的状态,他动作优雅的将散开的长发束在脑后,只是简单的束起来,他整个人在那一刻间就多了几分江湖浪子风流倜傥来,“不错。”他回答,立体的眉毛微微扬起,很好看。 “爽了就滚蛋吧,老娘要洗澡。”楚凉音开始赶人了。 月离风没有说什么,还真就转身离开了,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他走了,楚凉音便直接的走进水里,然后在水里脱掉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几近粗鲁的搓搓搓,随后撇到岸上,准确的挂在了树枝上。 终于找到了一处淡水,好心情自然不用说,楚凉音像是个鱼儿一样钻到水底再从水潭的另外一边出现,然后再钻进去,再跑到另外一边钻出来,开心的不得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虽平日里的楚凉音动作语言都很粗鲁,但是此时此刻,那不时的破水而出的女人却是如同精灵一般。墨黑的长发圆润的肩膀线条,以及如若凝脂的肌肤,还有那隐藏在水下的若隐若现的动人风景,这一切构成了一幅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画卷。 清凉的水冲刷着头发,将头发里的脏东西统统冲走,还她一个清爽轻松,随之的心情变得十分好,前几日的疲累饥饿也一扫而空。 蓦地,寂静的树林深处传来声响,楚凉音洗刷刷的动作停在那里,猛的回头,惊瞥茂密的树林深处一棵树木摇晃两下。 她瞬间下沉身体,只露出脑袋在水的外面,盯着那树林,眼眸凌厉如刀。 突然的,再次有声响从树林中传出来,而后一个黑影从树林中冲出来正好看到那水潭里冒出来的一颗头。楚凉音衬着那人在看她时,右手猛地从水中抬起,一颗石子从她的手中飞出,精准的眨眼间打在那个黑衣人的肩头。 他趔趄一下随后想要迈步朝着水里走进来,可是这时一抹白影从树林中飞出,伴随着一点闪亮一闪而过,带着风声朝着那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迅速飞奔而逃,然后那抹白影却没有追,而是停在了岸边,那个黑衣人刚刚停下的地方,是月离风。 他手里那刚刚闪亮的东西是一把软剑,一把银色的,看起来像是柳条柔软的软剑。那软剑好像没有一点硬度,几乎就好像面条一样会随着抖动而任意卷曲。 “追啊,看什么呢?”水里的楚凉音着急了,想不到这个岛上有人,不过这个岛屿这么大,他们也只是一直在边缘的小山头上游荡罢了,小岛的另外地区到底什么样他们根本不知道,如果有人,会不会是慕容子齐的人? 月离风动作悠然的将手中的软剑重新扣回腰带,而后转身看向水里的楚凉音,楚凉音也瞪着眼睛看着他,大部分的身体掩藏在水下,但是那弧线完美的肩膀却是露在水面外,一缕一缕的头发散落在肩头,迷离又魅惑。 他看了楚凉音几秒,然后移开视线,阳光照射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完美迷人,“从沙滩一直追到这里,他或许只是凑巧经过这里。”他回答,许是阳光炙热,他的侧脸有些粉红。 楚凉音拧眉,“沙滩?如果他能随便的经过沙滩,就是说这岛屿他是经常的来来回回,也就不排除这个岛屿上还有其他人。我们现在是误入这里,没准他回去通风报信,一会儿就得来一群人。”按照她的想法,直接宰了最安全。 “{所以,我们应该赶紧探情况,如若真的被我们碰巧的找到了慕容子齐,那么也就能找到六师叔了。”他说话之时一直侧着脸,看着别处的青山绿水,很君子的不去看楚凉音,但是却一直站在这里没有走的意思。 楚凉音此时倒是像忘记了自己还一丝不挂的泡在水里,拧着眉峰计算着。如果十分凑巧的这里就是慕容子齐的老巢,他们俩就得更小心了,刚刚那人看到了他俩,必定会通风报信,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这样最吃亏,所以得快速的,将自己的位置转化为暗,这样才不会吃亏。 想着,她朝前走出一步打算出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呢,而且岸上还站着一个男人,尽管没看她,但那也是个男人不是。 “诶,滚蛋,老娘要出来了。”她没好气的喊道,声音在水潭上一圈一圈的回荡。 月离风听话的转身走进树林,这边楚凉音快速的出水,巨大的动作引得潭水哗啦啦作响。 她将挂在树枝上已经半干了的衣服扯下来穿上,那从月离风那里抢来的匕首也重新卡在腰带内侧,甩一甩头发上的水,随后随便折断一根三寸长的树枝,右手快速且帅气的在脑后一绕,一头长发被固定在脑后,散下两缕在脸颊,让她整个人散出几分女人味来。 “先去看看岛的那边到底有什么,如果真的发现慕容子齐,那么先躲着,找到云烈召是正事儿。”楚凉音做决定,月离风在她面前好似没什么主见,不过就算他发表意见,楚凉音能采纳才行啊。 沿着那黑衣人刚刚逃走的踪迹,那个黑衣人虽然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但是一张脸是露出来的,楚凉音虽只是看了几眼,但也差不多记住了。二十几岁,下巴上还有胡茬,轻功高强,算是个高手。 “我下山之时,正好碰到他在查看你昨夜燃火的灰烬。”月离风说道,将刚刚的情形告之楚凉音。 楚凉音点点头,拨开面前的树枝,然后大步的走进树林间,月离风走在身后,再次坐享其成她开出的路。 “你和他交手,有没有看出是哪个门路?”那人刚刚在她面前只是运起轻功逃走而已,根本看不出是武功的路数。 月离风在后双手负后,在这树木茂盛枝叶交错的树林间走的可是分外悠然,“不过交手一下而已,接下来他就开始逃,没看出门路。”他看着前面与他相距差不多有一米的楚凉音,稍显细长的眼眸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前面那个人两只手臂不停的张牙舞爪,将拦路的树枝拨开,力气太大,有的甚至当场折断,使得后面的路愈发的顺畅。回顾他们走过的地方,俨然已经开辟出一条路了。 “那你是做什么吃的?正事儿一点办不成,除了吃喝拉撒睡,你还会什么?”楚凉音在前面咒骂着,也根本不管后面的人听到了会不会生气。 然而不同于以往,后面的人还真就没生气,双手负后姿态悠然的漫步,此时依照二人的形象来看,楚凉音就是个随从护卫负责在前开路,后面的就是富贵主子享受赏景,分工分明。 “不是有你么?所向披靡天下无敌,有你在,自然显不出我的好来。”月离风开始另类的夸赞她,虽然楚凉音也听出不对劲来,但却哼了一声傲慢的接受,接受他的说法,她就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了。 这个小岛的边缘有很多的小山头,一个连着一个的,其中山头与山头之间有许多的溪谷,这源头不知在哪里,但是依着它们都环绕着山头来看,应该最后都会汇聚到一起。 “嗬,这山头越来越高。”下了身后的那个小山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比之他们所经过的要高两倍的山。两座山之间的平地上开满了野花,且彩蝶翩跹花香四溢,天上艳阳高照,暖融融的一派宁静祥和。 虽面前有美景,但是俩人似乎都没有欣赏的闲工夫,穿过野花丛,楚凉音在前面不忘挥手故意的将落在野花上的蝴蝶吓走,虽只是个闲来无事的动作,但是从这动作上也能看出来,她这个人有多喜欢无聊的恶作剧。 月离风在后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有些无言,微微眯起的眼眸遮住了里面的情绪波动,但是从他的脸庞能看得出来,他此时此刻很放松。 俩人均没想过待得登上这个山头看到的会是什么,但当两个人登上了这个稍高一些山头之后,站在最高处往下看时,均惊诧万分,因为入眼的是修建的绝对霸气的房子。 沿着地势的高低而修建的各种房子,最高处的一片平地上是几栋看起来最高档的房子,下面地势低矮一些的地方修建的房子皆品相差了几分,少了窗子少了花园少了回廊亭台,看起来更像是密封的石屋。 俩人站在山头的高处,均无话可说,似乎谁都没想到在这茫茫的大海上会有这样一番景象,如这里不是慕容子齐的老巢,那么这里的人绝对是大齐未知的一个岛国。 站在这里,能够看到下面地势矮的地方那几排石屋间有四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走过。腰挎兵刃,穿着打扮与他们那时看到的那个黑衣男子差不多,由此可想,刚刚那个黑衣人肯定是这里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凉音瞅着那四个人,唇角勾勾,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在笑。 月离风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楚凉音挑挑眉梢,笑道:“你知道那四个人是谁么?” 月离风一诧,“你认识?”楚凉音交友广泛月离风是见识过的,难不成这里的人她也认识? “不,你应该认识才对。像你堂堂头顶白菜身披麻袋腰缠海带的月公子怎么可能不认识你的兄弟东淫西贱南荡北色?”楚凉音说的自己都在笑,笑过也不管被说的人什么脸色,自顾自的转身走下山,独留站在远处的月离风面如菜色。 ☆ 067.危险的一局棋 夜华初上,整座小岛被夜幕包围,四面是浩瀚无际的大海,这里更是恍若天外之地。 黑夜中,一面的小岛漆黑无光,而另一面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却是灯火通明,尤其那一排看起来十分高档的房屋更是琉灯满园,在那里,似乎已经不懂了夜的黑。 楚凉音与月离风在对面的山头一角呆了一下午了,这期间,他们俩曾换过几次藏身的地方,因为真的不出他们所预料,果真有人开始盘查整个小岛。一队一队的人走上来,又翻过小山走过去,像是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过,隐藏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不算什么,所以,经过了一下午等到了天黑,他们俩依旧还停留在那个山头上,不曾有过一点动静。 “从这面下去,然后你走东,我走西。如果要把谁关起来,我觉得那下面的石头房子是关人的好地方。”坐在一处石头上,隔着几丛树木,楚凉音的手在虚空的画着。 月离风站在她一旁,面色如水,“分开较危险,若是惊动了他们,以一人之力很难全身而退。”他说道,看来并不同意楚凉音刚刚的布排。 楚凉音扭头扬起下巴看着他,“那老娘怎么保证就算咱们在一起,惊动了他们,你不会立马逃跑?” 月离风也低头看着她,视线停顿了两秒,随后轻笑一声,“如果说第一个逃跑的,那也是你,不会是我。” 楚凉音扬了扬一侧的眉梢,“你最好说话算话。”她将视线收回不再看他,瞧着那灯火通明处,说实话,她真想知道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与你的守信程度相比,我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月离风说道,语气轻松,从而也在言语里表示虽不觉得自己是个十分守信的人,但是比较起来,他还是比楚凉音要好得多。 楚凉音嘲讽的耸耸肩,“和你比,老娘也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也不让,也依旧固执的坚定月离风是个小人。 月离风抿唇,唇角却是翘起的,现在楚凉音说的那些话,他听在耳朵里,完全不痛不痒。 “走吧,不过,你小子记好了,若是惊动了他们,别想着逃跑,要挡在老娘前面。”楚凉音从石头上跳起来,猛的回头伸出食指指着月离风的鼻子,她语气狠狠地,眼睛也瞪得很大,活像如果月离风不守信,就会把他吃了一样。 “只要你别故意的惊动他人,我就谢天谢地了。”他抬起右手,用两指夹住楚凉音指着他鼻子的食指,向一边推开。 楚凉音倏地收回自己的手,冷哼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山下走,月离风双手负后随着离开。 走下山头,入眼的是一条宽约一米的河流。河堤两岸都用石头砌起来,整齐平滑。 两个身影如同飞鸟一样跃过河流,轻飘飘的落在对岸的河堤上。 随后两个影子在黑夜的掩映下直奔距离河流几百米外的建筑。 外围的是一排墙,墙外并没有驻守什么人,只是墙上隔着一段距离挂着一盏琉灯,灯火不甚明亮,昏昏暗暗的。 两个影子在一处灯火照不到的地方翻墙而过,同样的毫无声息,只有一缕风声,但瞬息而过。 跳下了墙,就是一片被磨平的石头地面,如同青石板一样光滑平坦,远处几百米之外才是那一排排的石头房子,乌漆抹黑没人知道那石头房是用来做什么的。 两个人影顺着墙的边缘朝着石头房子接近,如同白天一样,这里的人很少,根本不似一般的府邸时时刻刻都有下人或护卫按时按点的巡逻等。 贴着墙朝着上方看去,那最高处的建筑灯火通明,看起来刺眼又危险。 “月离风,你去一间一间的看看,那石头屋里到底是什么?”石头房子间距一定的距离盖着一排,没挂灯笼没有人看守,怎么也不太像里面关着人。 月离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上面。” “上面?你确定那上面有蹊跷?”石头屋大约有五排,这是第三排,也不知道上面那两排会有什么发现。 “看看就知道了。”月离风压低了声音,两个人距离很近,他说话之时呼出的气息清晰的打在她的左脸上。 楚凉音撇了下头,将他的气息甩掉,“那就去看看,反正来人你挡着。”她嘟囔一声,然后当先一步往上走,脚步轻飘如猫,没有一点声息。 当两个人在走到那处于高处的一排石头房时,果真看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因为,有两个人正在一个石头屋前,一个人推门,另外一个人端着什么东西。当沉重的声响过后,那石头屋的门被打开了,一缕光顺着那石头屋的里面倾泻出来,看来里面真有人。 那个端着东西的人走进去,开门的人站在那里,不过几十秒钟,那个进去的人出来了,端着的东西不见了,应该是送到了里面。 待得那人出来,那个开门的人又重新的关上了门,门是石头的,听起来沉重又有厚度。 那两个人随后离开,顺着房子前的路走出去。 两个人几乎是屏息靠在阴暗处,待得那两个人没了踪影,才敢重新呼吸。 “有门道,去看看。”楚凉音急不可耐,那两个人不见了她就大步开出,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飘飘的朝着那石头屋跃过去。 月离风随在后,两人移至刚刚那两人停留的石头屋前,对视了一眼,楚凉音抬手就去推门。 可是居然没推动,她一诧,随后扭头看向月离风,“你试试?” 月离风向前一步,抬手按在门的一侧,手掌用力,也没动。 “怪了,刚刚那人推得很容易啊。”楚凉音摇晃了一下脖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研究这石门。 “你推这里,我推这里。”月离风好像看出了什么,将楚凉音的一只胳膊扯起来,抓着她的手腕按在了石门一侧的下方,而他的右手则按在了最上面,两只手同时用力,石门里面发出咔嚓一声就好像钥匙打开了锁头时发出的声响,随后两人都觉得一松,那石门朝着里面缓缓移开。 石门太厚重,打开时有些吱嘎的声响,两个人同时收手,那吱嘎声立即停止,随后楚凉音一点一点的将那石门向里推,慢慢的,灯火之光自里面倾泻出来,打在脸上,使得她眯起了眼眸。 入眼的情景让楚凉音顿了一顿,而后侧开身子让身边的月离风看,果然,他看到里面也诧了一下,“慕容公子?” 石头屋里的面积不大,有一盏琉灯挂在墙壁上照着整间屋子,屋子里一床一桌一椅,此时此刻,一个面容苍白身材瘦削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万分诧异的看着他们。 “月公子,楚女侠。”他认得他们俩,站起身,行动有些缓慢吃力。 楚凉音挑起眉梢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云烈召呢?” 慕容子均微愣,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的脸苍白的有点吓人,特别是此时屋子里灯光昏暗,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眼窝看起来发青,如同长久吸毒的人一样。 “你不知道?你都在这里,他会去哪儿?”楚凉音说着便迈开步子要进去,不想一旁的月离风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回来。 “干嘛?”楚凉音侧头看着月离风,瞪着眼睛拧着眉毛,整张脸凶巴巴的。 月离风扫了她一眼低声道:“我敢保证,你要这么冲进去,肯定瞬间变成蜂窝。” 楚凉音闻言看向房门内侧,那墙壁上有一些凸起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石头没磨平似的,这地方有暗器。 “月公子说的没错,不能随便的进来。打开了门那边缘的暗器就自动启动了,楚女侠将门框边缘的那个锁按进去,这些暗器就隐藏回去了。”慕容子均站了一会儿,而后又坐下了,说话之时呼吸声浓重急促,好像很累。 听慕容子均的话,楚凉音抬手将门框上一个突出来的东西按压进去,那内侧墙壁上的凸起也瞬间随之收回去。 两个人走进来,月离风细心的将打开的门推上只余一条缝隙,不至于屋内灯光外泄,引起别人的注意。 走进房间,楚凉音抱着双臂绕屋走了一圈,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而且桌子上还有两菜一汤一碗饭,想必刚刚那两个人就是来送饭的。 最后绕完走到桌子一旁停下,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子均,“说吧,是不是你弟弟慕容子齐发疯把你们家上下都灭了,然后把你和云烈召带到这里来了?”她的口吻有点像是在审问。 慕容子均的神情有些迷茫,“你说我们家的人都死了?”他有些不确定,好像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事情原委。 楚凉音眉梢一动,“你不知道?还是你和你弟是同伙?你不知道你们家的人除了你和你弟之外都已经入土了么?” 慕容子齐好似很受打击,但是本身的脸色苍白如纸又一身病态,他整个人一松缩在椅子里看起来更孱弱,“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就是真把他们都杀了。”他低低道,但是另外两个人都听得清楚。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们家的事儿,我只想知道,云烈召在哪儿?慕容子齐把你带到了这里,那么云烈召那时是去看你的,他也不见了,难道你没见到他?{”楚凉音不耐烦是肯定的,本以为有点眉目了,可是这慕容子均居然一问三不知。 慕容子均用双手捂着脸,看起来很痛苦,楚凉音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你又被带到这茫茫大海上,现今,你最主要的是活命,不然你们家可就绝后了。”虽她是劝慰人,可是说出来的话也不是那么好听。 “这是海上?”慕容子均又一发问,迷茫又伤痛的样子让楚凉音无语凝噎。 “慕容公子不知道这是海上么?”月离风扫了一眼楚凉音无语的模样接问道。 慕容子均此时已经相当茫然了,在这狭窄的房间里,他的模样看起来更招人可怜,“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一直没有出去过。” 楚凉音和月离风对视一眼,俩人眼中皆现‘神了’二字,这慕容子齐还真是有本事。 “那你知道慕容子齐在哪儿么?”楚凉音直奔主题,她现在很担心云烈召是不是被慕容子齐扔到海里去了。 慕容子均点点头,“他来过几次,不过……”说到慕容子齐,慕容子均的情绪明显的再次崩溃。 “不过什么?”楚凉音接着问。 “子齐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是有病,不是有心要杀家人的。”他靠在椅子上,说完这话整个人好像都虚脱了一样。 楚凉音没有丝毫意外,点点头,“因为他有病,所以把你关在了这里,你也能理解他是么?”看起来慕容子均应该对慕容子齐很好。 慕容子均点点头,“我不怪他。如果他真的把云兄也带到了这里,让你们都担心我代他向你们赔不是。如果他下来再来,我会问他的。”看起来他很想为慕容子齐开脱。 听到他说这话,楚凉音简直要笑死了,“慕容子均,你真单纯。你知道么,幕千绝以及武林各世家现在都在找慕容子齐,如果没猜错,等同于下了追杀令。他杀了你们慕容府上下三百多口,你以为是你说不怨他就可以平息的事情么?再说云烈召确实失踪了,现在还不知道他把云烈召弄到了哪里,如果他早就已经把云烈召杀了,你认为我们会听你一句道歉就完事?” “我…”慕容子均看着她,有口难言。 “你是他亲哥哥他都能给你下软筋散,我都难以想象他会怎么对待云烈召。云烈召与你是朋友,去你们慕容府也完全是你找他去的,他被你弟劫走了至今生死不明,你一点都不担心是么?只想你弟弟的难处,没想过别人的难处,云烈召有你这么个朋友还真是失败。”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慕容子均的身体也一颤,随后低下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慕容公子重视手足之情我们理解,但是,六师叔之于松雾门同样意义重大。目前他是生是死没人知道,七师叔内心焦急相信慕容公子也能理解。如果在这里找不到六师叔,我们就只能找慕容三公子当面问个清楚了。”月离风的话轻柔又厚重,让人根本无从反驳,听了还会使人不禁内心愧疚。 “月公子,楚女侠,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日晚我与云兄从灵堂回到揽香斋,半夜听到打斗声,我与云兄一同走出去,我心急家母安危便去找她,但是子齐把我打晕了。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这儿,一次没有出去过。”他叹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被霜打过一样。 “那你在这里见到慕容三公子那几次,他是否有提过六师叔?”月离风问道,语气温和。 慕容子均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行了,你别跟废话了。知道我们要对付他弟弟,他能说实话才怪。”楚凉音不耐烦斥道,月离风也果然不问了。 “慕容子均,我楚凉音是什么人作风如何想必你也知道,如果在这个岛上我找不到云烈召,我必定要抓住慕容子齐。我不管他是中邪了还是人格分裂,分裂之后有多么天下无敌,如不交代云烈召到底在哪儿,他必死无疑。”楚凉音放狠话,说罢大步朝门走去。 “楚女侠…”慕容子均突然开口叫住楚凉音,他想站起身,但是又站不起来。 楚凉音停下,但是没有回头看慕容子均,“想起什么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不把握,我楚凉音绝对有本事让你也烂死在这里没人知道。” 慕容子均低头叹口气,“子齐每隔五天来一次,都是赶在他的病情很轻的时候才会来,我想他可能也怕控制不住自己而会对我下手。不如这样,明天就是距离他上次来的第五天了,二位明日来吧。赶在他清醒的时候,或许他会告诉你们云兄的下落。” 楚凉音翘起的唇角动了动,那边月离风倒是风度翩翩,“有劳慕容公子了,如若三公子能够告知六师叔的下落,六师叔也安然无恙的话,七师叔会在幕盟主面前为三公子说话的。”他没说自己,反而说楚凉音,不过却也正中了慕容子均的心思,或许,也只有楚凉音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能够帮忙。 “也多谢你们了。”慕容子均点点头,依旧靠在那里,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两个人从关着慕容子均的石头屋里出来,天边的云彩有些微泛白,两个人按着原路返回对面那座山,这一夜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觉得慕容子均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楚凉音有些不太相信慕容子均,如若明日是个圈套,对方人手那么多,她又没有兵器在身上,很容易吃亏。 “五成吧。”月离风回答,看来他也不信。 “老娘也觉得不可信,没准前脚咱们走,他后脚就告密去了。”随手折断一截树枝,用两根手指捏着转来转去。 “今天别在这里等了,换个地方。”月离风说道,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嗯。”楚凉音同意,两个人顺着山头走下来,今天白日,必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两个人没有返回之前的沙滩或者经过的河流,而是朝着北方走,在树林之中穿梭,待得决定停下来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面峭壁的顶端。 身后是丛丛树木,脚下是陡立的峭壁,远方是浩瀚无边的蔚蓝大海,此时此地风景优良。 “慕容子齐这孙子倒是会选个好地方,比剑圣的双阙要好得多。”楚凉音走到那峭壁边缘,一屁股坐下,顺便把双腿放在边缘,两条腿荡啊荡,此时此刻,她只需向前一寸,就会拥抱广阔的大海了。 月离风在她的身边停下,他双手负后衣袂飘飘,好似要乘风而去一般,“剑圣是在悔悟,慕容子齐是在逃命,不可相提并论。” 楚凉音扭头看向他,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剑圣在悔悟?” “化孽亭,难道不是悔悟么?”他蹲下,与楚凉音近距离的对视,唇角翘起,眉宇间尽是淡然又柔和的笑。 楚凉音看着他的脸,眉梢挑了下,“没错,他就是在悔悟,在为自己以前做的孽悔过。” “那么他到底做过什么呢?”月离风也坐下,不过不似楚凉音那样把两条腿荡在峭壁上,而是盘膝而坐,相较于她文雅的多。 “为什么要告诉你?诱引了你心中的三八情怀?”她转过头远望大海,眉目间有几分得意。 月离风不气不恼,淡笑着看向茫茫大海,“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 “你确定他们不会被大浪拍死?”说道这个话题,楚凉音明显有些心情沉重,如果真的船毁人亡,估计他们不会有他们俩这么幸运。 “不会的,还有宁教主。”他肯定道。 “宁随风?你倒是挺看好他。不过,我觉得他未必会做好人,别人生死予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她并不了解宁随风,只是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倨傲的模样,会大发善心帮助别人? “你错了,宁教主肯定会相助。他性情倨傲张狂,不代表他冷血无情。”或许月离风说的有理,不过到底如何他们现在不知。 “那倒是,比起你的冷血来,他们算什么。”楚凉音侧颈看着他,眉眼弯弯,却是充满了嘲笑。 月离风微微歪头,好像在模仿楚凉音的特色笑容一样,也眉眼弯弯,但是却异常好看,“每次你夸奖我,都让我有一种我做的还不够好的感觉。为了得你全心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他在反嘲讽,可说的却很可爱。 “切!”看他那模样楚凉音有些不爽,倒不是看他模仿自己不高兴,而是这货做那样的表情还挺好看。 “等到老娘老了的时候,也要找这么个地方养老,每天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风景,也满足了。”海风吹拂,她颊边的发丝随着风飘荡,映着她象牙白的肌肤,好看极了。 月离风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的侧脸,还有那根不停歇的发丝,唇角微扬。 “那也得五师叔肯跟着你才行啊。”月离风转开视线看向大海,一边淡淡说道。 “嗯?柯贸山?和他有个毛线的关系?”楚凉音的眉毛拧起来,转头看着他,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凌厉。 月离风笑笑,“师父说过,要挑选个好日子,把你和五师叔的婚事办了。”看着她明显不爽的脸,他的微笑一直迷人。 “你师父脑子被门夹了?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柯贸山成亲了?”楚凉音简直无话可说了,上一次回山蒋竟岩就说过这事儿,她都叫他不要再提了,没想到这人到处说。 “不是师公钦点的么?”月离风也很无辜,他也只是听说的好吧。 “当年师父只是顺口一说,十年前他还说过要云烈召娶我呢!”楚凉音无力了,要是师父说一次蒋竟岩就给她安排,那她现在早嫁了十几次了。 “那等到回山之后你再和师父说吧,他可是很认真这件事。”月离风提供意见,语气中也表示对楚凉音的同情。 “你师父那人就是脑子有问题,自己这辈子不娶媳妇,就非得乱点鸳鸯谱。他以为他月老啊,点一对儿就得成一对儿。”楚凉音继续嘟囔,她真是对蒋竟岩无话可说了。 月离风只是淡淡微笑,不予评论。 “他还说什么了?是不是他还说得向师父请示一下?”楚凉音转头看着他,想在月离风这里得到内部消息。 月离风摇摇头,“那倒是没说,不过他很执着的要撮合你和五师叔。” “病的不轻。”楚凉音眼光如刀,如果蒋竟岩此时在这里,相信他肯定已经被楚凉音剐了无数次了。 “师父也是好意,你年龄大了,他作为兄长自然要考虑。”月离风开始为自己的师父开脱。 “谁年龄大了?”楚凉音一听更不高兴,她身体年龄十八,哪里老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说你老了。”月离风摇摇头,有些无奈。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她转过头看向别处,哼道。 “嗯,显然你说的有理。”月离风顺势说道,没有再惹她。 海面上的风浪不大不小,但是也吹得海水一前一后的摇晃,海水打在峭壁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这声响虽然有些大,但是听在耳朵里却不会让人烦躁,反倒有一些平息人情绪的作用。 楚凉音的心情平静下来,月离风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同看着大海,似乎今天这一天就打算这么过下去。 然而,一些异常的声响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他们俩同时转头看向那发出声响的背后树林,同时的警惕站起身。后面就是悬崖大海,在这个地方,他们俩没有后退的地方。 ☆ 068.火气冲天 将近百个黑衣人从树林中窜出来,各站一处轻松的围成弧形,将他们两个人围堵在峭壁上头的一角,退路只有峭壁下的大海。 两人观察着这冲出来的一群人,个个手中带刃,身材魁梧,太阳穴鼓着肌肉努着,单单浑身杀气就让人不敢忽视。 “你选的好地方,除了打,只能跳下去了。”楚凉音一一的打量着这些人,嘴里还嘟囔着。两个人靠近,身体挨在一起,以做防御。 “你要怎么做?打,亦或是跳?”月离风看着对面这些将他们围住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娘当然要打。”楚凉音怒斥,怒斥月离风这货没胆量。 “那随你。”月离风也没反对,依旧随着她的意见走。 楚凉音的眼睛眯了眯,忽然扯着嗓子道:“慕容子齐呢?” 对面的人并不予回答,个个面色严肃,更重要的是双眼之中的杀气,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不回答?不回答好啊,老娘把你们这帮狗崽子的脑袋都割下来,然后送给他,老娘就是要看看这家伙要做缩头乌龟多久。”她向前一步,昂首挺胸,眼光凌厉。 “楚女侠,你又开始调皮了。”忽然的,一声类似于捏着脖子才会发出的声音在树林中传来,听声音那个说话的人距离很远,可是他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传过来。那尾音上扬的震颤刮的人耳膜发痒。 楚凉音月离风二人同时看向树林中传出声音的方向,两个人的眼睛里皆现出警惕之色,可见他们对这个声音有多忌惮。 不过两秒钟,一个红色的影子忽的自树林间出现,就像是鬼影一般,刹那间移至到眼前,没有给人一点空隙的时间让人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出现的人穿着一身红色的广袖长袍,那红袍上金线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他身材修长,一张脸白的比之白纸还要白。那张脸与慕容子均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有些柔和。他长发散在背后,或许只是简单的拢了一下,显得他的脸更小。 楚凉音眯起眼睛看着他,而后便开始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着下颌几乎用鼻孔看他,“慕容子齐,你把自己阉了?不过说真的,你这一身还挺好看。”她的语气不乏讽刺,但是配合着她特有的高嗓门,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真诚。 慕容子齐向前一步,走到两个黑衣人中间停下,一手抬起手肘支在一个黑衣人的肩膀上,身子一歪,看起来妖娆无比。 “你说真的?不过想来你这个小调皮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假话来。”他眉眼发媚,竟然做的比女人还要漂亮,楚凉音都愣怔了下,心中自拿他与宁昭然比较一下,结果,宁昭然完败。 楚凉音挑着眉梢挤着笑眼连连点头,不过笑了几秒之后又倏地变脸,“慕容子齐,别和老娘耍花样,云烈召呢?” 不过她变脸也没能吓住慕容子齐,他依旧妖娆的靠着身边那个猛男的肩膀,笑意盈盈的,“云哥哥当然在我那里,楚女侠是想把云哥哥带走么?” 云哥哥?楚凉音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月离风,他也眼角止不住的在抽搐,可见他忍的有多辛苦。 “你的意思是说,云烈召现在和你过的很幸福?不想要我们打扰?”楚凉音蹙眉看着慕容子齐,她还真就不信了,云烈召那种嗜武如痴的人会和他搞上。 “没错,虽然说这是我的地盘我也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不过,我们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说着,又站直了身子,双手自广袖中伸出来,肌肤白皙,保养的很好。 看他有动作,楚凉音也抬起右手慢慢的移至右侧腰间,做了一个一手叉腰的动作,可是月离风不要的那把匕首却是放在那里的。 慕容子齐的动作很妖娆很带味儿,两只手慢慢的握在一起,楚凉音眼角带笑眸子却是盯紧了他的手。就在慕容子齐将要把双手分开之时,月离风猛的一动,扯住楚凉音的手腕向后一仰,二人瞬间自峭壁顶端消失。黑衣人急忙跑过去,但是那两个人已经落入了水中,溅起的浪花高约两米。当浪花落下之时却不见那两个人的影子。 黑衣人站在那里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可是根本不见那跳下去的两个人上来。 海平面下,楚凉音屏息的看着对面的月离风,在水里睁眼睛是很不舒服的,但是在这里又不能说话不能呼吸,她只能用眼睛来表达情绪了。 她真是没想到月离风会把她拉下来,以她的速度绝对能在慕容子齐动手的瞬间射出匕首直接钉住他的心脏,她本蓄势待发,谁料想月离风这厮竟然拉着她跳了悬崖。 她瞪着他,越想越不解恨的伸手去推他,任何的肢体动作在水里都慢了几拍,而且推在他身上也不痛不痒的,月离风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屏住呼吸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再动。 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海水里憋了多久,总之在快要休克之时双双浮上来,出水的瞬间空气灌入肺部,眼前金星直冒,像是又活过来一样。 “月离风,你有病啊!老娘刚刚就能直接把他灭了,你把我拉下来干什么?”终于能说话,一手撑着被海水常年冲刷的峭壁,一边冲着月离风大吼。海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她拧着眉毛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更立体了。 月离风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靠着峭壁呼吸,听到楚凉音的抱怨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慕容子齐现在好对付?如果好对付,六师叔也不会现在还在他手里。” “没准你六师叔自己愿意呢?”楚凉音这话绝对是口不对心,她能猜想得到云烈召是被慕容子齐制住了,不可能像慕容子齐说的,自愿的。 月离风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楚凉音一眼,身体随着海水的晃动而上下浮落,“本来我们就处于弱势,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不凡。慕容子齐也绝不会在出手之前故意让你看出破绽,等着你先攻击他。现在当先是要弄清楚他到底实力几何,还有六师叔到底被他关在了哪里。不能轻易的和他交手,如若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人受伤被俘,接下来的情势就很难逆转。”他逐一说道,而且说的很认真严肃。 楚凉音看着他,似乎也通了一些,“好啊,那接下来怎么办,你说?”反正她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又不能和他交手,还得躲着点,这岛是人家的地盘,要是能随意的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被发现,纯属天方夜谭。 “在海里泡着吧。”月离风淡淡道,听得楚凉音直皱眉。 “正经点,这岛是人家的地盘,你说说,咱们俩躲什么地方能够不被他们再次找到?”她抬手拍着晃动的海水,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咱们去他的老巢。”月离风扭头看着她,说话之时眸子好像在发光一般。 楚凉音冷哼一声,“老娘倒是想去那高档的别墅区看看。”高档的别墅区,说的就是那一片石头屋上方最高档的房子。 月离风点点头,“或许六师叔被他困在了那里。”听慕容子齐说话的模样,他好像对云烈召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虽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是想想他的口气与神态,应该不会虐待云烈召。 “哼,变态的东西。不过,老娘还真想看看云烈召到底被慕容子齐怎么了。”说道这儿,她脸上浮起坏笑,堂堂云烈召,满身的男人气儿,没有一处发娘的地方,是个十足的雄性动物,估摸着他身上散发的雄性气息能够吸引方圆几百里外所有的雌性,所以那慕容子齐才会那副样子。 月离风也笑,这俩人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去,以至于都笑的这么开心,好像都忘记了此时俩人是泡在海水里的。 “哼,别笑。你把老娘从盯上拽下来,现在得负责把老娘弄上去。”刚刚下来完全是大头朝下栽下来的,在头撞击水面的瞬间,她感觉耳膜都要爆了,现在被风一吹,脑子晕晕的。 月离风扫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无语,不过倒是伸手拽住了她的手,然后朝着峭壁的左方游过去。 楚凉音一点力气都不用,完全被他拉着,顺带着,她还将整个身体浮起来,飘在海面上,岂是一个舒服了得。 月离风拉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游,他的判断倒也正确,果然游出了峭壁的包围,不远的地方就是白色的海滩。 渐渐到了浅滩,楚凉音也漂不起来了,月离风站起来,顺带着将她也拉起来,俩人踩着海水走上沙滩,之后直接走进了树林里,用茂密的树木隐藏一下,不至于被人轻易看到他们。 “我们不能走昨晚的那条路,今天从得从后面绕过去。”楚凉音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说道。估摸着慕容子齐会加强防卫,所以,他们还是得小心行事。 “当然行,不过得小心为上。”月离风很谨慎,比之以前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眸中带笑,“你诡计多端,不如你与慕容子齐斗斗智?” “现在放眼望去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能听从我任何安排,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月离风笑道。 “哼,你也就有点支使人的本事。”楚凉音不屑的冷哼,但不排除有羡慕嫉妒成分。 月离风也不反驳,任凭她说。 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两个人完全是在小岛的边缘前行,如若慕容子齐再出现,退路起码距离的近一些。 谁也不会想到她楚凉音还有这么一天,尽管她觉得有些憋屈,但是堂堂的月公子都能和她一个德行,她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只不过想起慕容子齐那孙子,觉得牙根痒痒罢了。 树林中不缺乏一些能食用的野果,这东西是月离风的最爱,这人毛病太多,如若让他自己亲手宰一只鸟儿兔子来吃,估计比他自杀的几率还要小。 尽管吃进嘴里先甜后涩,但也能果腹不是。 “老娘我已经沦落到要吃野果为生了。”吐掉嘴里的果核,楚凉音咂咂嘴,涩涩的。 “身在这样的处境,不吃也不行。”月离风倒是没有楚凉音那么多粗鲁没品位的表情,不过也能看得出他也不是很待见这些野果。 “哼,也就你有这本事,吃这些东西还能面不改色。”楚凉音侧颈瞅了他一眼,侧脸柔和,没有一点难受的迹象。 “既然已经吃进了肚子,还在不得不吃的环境,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些很丑的表情?”似乎他也有不懂,不懂楚凉音为什么总是喜欢做那些丑毙了表情。 楚凉音拧眉,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老娘面部神经发达,不像你,估摸着再过几年,你就面瘫了。” “你的嘴要比你的武功更厉害。”月离风评价,而且说的很对。 楚凉音以冷哼结尾,两个人在这寂静的树林里,静静的朝前走。 蓦地,一丝异响使得两个不紧不慢往前走的人瞬间停下来,对视一眼,随即两个人恍若被钢丝绳吊起来一样,倏地不发出一丝声响的各自跳上了两边的树。 在枝叶掩映间隐藏起来,共同朝着那发出异响的地方看过去。 发出声响的果然是人,还是两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 两个在树上的人都一诧,对面树上的月离风刚想动,这边的楚凉音就举起手警告他要他别动,月离风果然不再动,看向那两个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人。 “哥,你就这么肯定楚凉音在这个岛上?不过我估摸着,就算在这个岛上,也肯定被抓走了,咱们还是去找那黑衣人的老巢去吧。”宁昭然万分不耐,衣服上的水虽蒸发掉了不少,但穿在身上还是不舒服。 在她前面的宁随风脸颊刚硬,不为宁昭然的话所动,依旧按照自己的感觉往前走。 “唉,咱们要是再继续乱走,肯定还得遇到那帮黑衣人。”宁昭然依旧在嘟囔,但是她已经说了一路了,宁随风根本就不理她。 这边蹲在树上的楚凉音唇角翘起,像是在嘲笑宁昭然。 手里还有两颗果子,她慢慢的抬手,然后瞄准五十米开外的宁昭然,中指一弹,那果子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咻的冲着宁昭然而去,不带一点声音。 宁昭然还在叹气之时,前面的宁随风倏地停下,同时右手向上一探一抓,准确的将那射来的果子抓在手中。 宁昭然一诧,立即看向远处,瞥到树上的人之时她差点吐血,“楚凉音,你有病啊,躲在树上偷袭本小姐。” “哼,谁让你在那儿尽说些老娘不爱听的,再说下去,老娘可是要割掉你舌头的。”她从树上跳下来,月离风慢她一步从另外一颗树上跳下来,四人相见,不过短短几天,却像隔了几年一般。 看着宁随风手里的果子,月离风淡笑道:“宁教主好功夫。” 宁随风反手扔掉手里的果子,看着月离风又看看楚凉音,“月公子也不差,被海浪卷走,居然也能一路找到这里。”他飞扬的眉毛无需做任何的表情动作,看起来都是张狂具有侵略性。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有,杏儿呢?”楚凉音心里自然高兴他们没事儿,但是还是惦记着杜意凌以及自己的剑。 “你就把你那颗心放到肚子里,都没事,你的剑也没事。”宁昭然绕过宁随风走向楚凉音,妖娆的身姿又让楚凉音自动的想起了慕容子齐。 “你们见过慕容子齐的人了?”刚刚听到他们说黑衣人,看来也碰到了。 “是啊,我和我哥刚上岸,就遇见了两个黑衣人,不过,都被我哥扔到大海里去了。”宁昭然像是在显摆,走到楚凉音面前故意在宁随风看不到的角度挑挑眉毛,笑的意味深刻。 “哦?那很厉害。直至现在为止,我们一个人也没收拾过。”楚凉音无表情说道。 “但是听你的意思应该是见过慕容子齐了。”宁随风也向前走几步,他走路都带风,很难让人忽视他。 “没错,这座岛屿正是他的藏身之处。”月离风回答道,随后也转过身体靠在身后的树上,举手投足尽现优雅无双。 “交手了么?”宁昭然赶紧问。 “交手倒是没有,不过武功确实比以前看到的要深厚的多。尤其,变得很妖艳,比你高出不止一个段数。”楚凉音说道,还特意的提醒宁昭然,她遇到对手了。 宁昭然蹙眉,“你说他变成女人了?”男人变女人?开玩笑。 “看来他是真疯了。”宁随风看着楚凉音低低道。 楚凉音耸耸肩,莞尔一笑,“所以,堂堂的月公子拉着我赶紧逃跑了,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儿。”她自嘲道。 “月公子是对的,在难以估计对手实力时,确实不能轻易动手。更何况,这座岛,是他的地盘。”宁随风一改他的外表给人的印象,很细心。 楚凉音看了一眼月离风,很意外月离风说的没错,宁随风确实不是个很毛躁的人。 月离风微微挑了下眉梢,俩人之间没有语言,倒是能够无障碍的交流。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座岛的?”楚凉音看这俩人应该也是从水里出来的,衣服还是潮湿的。 “我们把船停在了一处礁岛的暗处,其余的人在船上,我和我哥就找你们,但是看到了这座岛,就过来了。不过来的很对,不仅找到了你们俩,还寻着了慕容子齐那孙子的老巢。”宁昭然提起慕容子齐便恨得牙根痒痒,可见摩耶神教的人对慕容子齐有多恨。 “我们也正要去慕容子齐的老巢找云烈召,打算在天黑的时候再进去。正好你们俩也到了,都去见识见识变身的慕容子齐吧。不过先说好了,不许吐。”楚凉音楚凉音摇摇食指,笑道。 “哼,卖关子,本小姐倒要瞧瞧,他一个男人哪里比得上我。”宁昭然可是自认为自己女人味儿十足,至今见过的所有人都比不过她,如今一个男人比过了自己,肯定不爽。 一行四个人朝着慕容子齐的‘行宫’走去,在楚凉音和月离风的带领下,倒是没像宁随风兄妹俩刚刚那么倒霉,到了这里就碰见黑衣人。 期间楚凉音说了昨晚见到慕容子均的事儿,宁昭然万分不屑,“你就应该昨晚直接把他宰了,不然也不会把你们都泄露了。”不过心下还是感叹,兄弟到底是兄弟,就算慕容子齐怎么对待他,他都帮他。 “是因为找不到云烈召,不过我估计,他应该知道云烈召在哪里。”楚凉音说,不禁也恨得牙痒。 “按照你说的慕容子齐现在的模样,或许他是把云烈召困住了,没准看上了他也不一定,哈哈。”说着,宁昭然也不忘嘲笑,云烈召那么个性格,被一个男人缠着,肯定想死的心都有了。 “哼,你以为就你聪明,长个脑袋也能想出来。慕容子齐把云烈召称为云哥哥,你就能想得到他对云烈召抱着的是怎样的情怀。”说着说着,楚凉音自己也乐,这事儿真的很可乐。 走在后面的月离风听着那两个女人用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云烈召来搞笑,不由得摇摇头,与他并肩而行的宁随风看了他一眼,两个人身高相当,虽然气质有差,但这俩人绝对谁也不会比谁差,如若走在街上,皆是吸引视线让人赞叹之人。 从另一侧绕到小岛的西面,待得四人全部到位之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这小岛楚凉音与月离风从来都没有全部走遍,也不知道那一片房子的后面到底是什么样,而现在,终于看到了。 这一面,是个码头,由上至下修建出一条差不多有几百阶的阶梯,阶梯两边从上到下大片的花草,几乎占据了这一面。 码头上停泊了四艘大船,与月家那艘船相差无几,但是船上却是雕刻着一些极为炫目的图案,很花哨。 码头上有人,黑衣侍卫不少于二十人,皆带着兵器,看那样子应该是严守那些船,毕竟那些船是出入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没有这些船,就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 四个人隐在边缘一处石头后,稍稍抬头就能将这一片收进眼底,不过却也因为这样,要是想从这里上去进入慕容子齐的府邸,也是不容易。 “等到天黑透了再上去,不过,老娘现在最想的就是把他那些船都毁掉。”楚凉音盯着码头上停着的四艘船,眼睛放光。 “哼,坏到底。不过为了防止慕容子齐不敌我们会逃走,我也赞同。”宁昭然嫌弃的冷哼楚凉音,但是转眼又赞同。 “装的跟什么似的,你宁小姐去把那几个人都收拾了,他们对你这种性感的女人没抵抗力。”楚凉音也反唇相讥,俩人倒是有心情。 “你们俩别争了,待得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我与月公子过去。”宁随风制止两个人的吵嘴,或许也是听着头疼。宁昭然一个人说话他就觉得烦躁,两个女人可想如同一窝鸡鸭。 “好啊,这活儿男人不做还要让我们女人来做。”宁昭然万分同意,只要别劳烦她,谁去她都同意。 楚凉音侧头看了一眼月离风,正好他也看向她,俩人视线相对,突然让楚凉音觉得很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好像这么对视就很奇怪。 倏地收回视线,“你们俩小心点,你们主攻码头,我和宁昭然先上去。”微微抬头看向顶端,那座房子就在这石峰的最顶端。 夜幕降临,码头上燃起几个琉灯,昏暗的光线照着这一片地方,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守在那里的侍卫具体方位,对于躲在暗处的人倒是提供了诸多方便。 两个男人出动了,他们就像是无声的幽灵一般,朝着码头的方向轻飘飘的移过去。 这边楚凉音与宁昭然也同时飞速的攀登这种满了花草的石峰,俩人还未走到一半,便听到从码头那里传来的打斗声。 声音不大,但是宁随风打杀之间总是能发出猎猎的声响,这应该和他使用掌法有很大的关系。而月离风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兵刃割喉之时划破皮肉的声响,让人听着后颈发凉。 宁昭然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下,看着下方码头那里来回移动的人影,“月离风的手法非常狠辣。”她低声说道,不远处的楚凉音自然听得到。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的手法不很辣了?”她反问,更像是在鄙视宁昭然。 “呦呵,你这是在夸他喽?”宁昭然向前走两步追上楚凉音,不爽道。 “你来月事了?”楚凉音问的问题与她们俩说的话一点搭不上。 “你想说什么?”楚凉音这样问,宁昭然就知道她没好话说。 “看你瞅谁都不顺眼,不是来月事就是你抽疯。”楚凉音没回头看她,自顾的踮起脚尖朝着石峰顶端飞跃。 宁昭然不落后,“你才抽疯。” 两个人在登上顶端之时皆放慢了脚步,在接近那房子边缘的栏杆时俯下身子,躲避围廊上的琉灯。 自一角翻过去,两个人火速的朝着一侧快走,在拐角之时停下,探头看向另一侧,看到没人才敢继续走。 终于绕到了这一栋房子的正面,俩人在拐角的地方停下来,楚凉音探头看向另一侧,房门口有人把守。 反手冲着宁昭然做了手势,告诉她有人。 宁昭然眼睛一转,拍拍楚凉音的肩挑挑眉又眨眨眼,随后跳下栏杆如同一阵风似的飞奔出去,故意发出声音引起那两个守卫的注意。 果然,那两个守卫听到了声响,便同时走下台阶追过去,楚凉音趁着这时闪身出来贴到窗边,捅开窗纸向里一看,眉毛瞬间倒竖起来,下一刻满脸乌云,快步的走到房门那里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摆设齐全,灯火通明,桌椅大床纱帐一样不缺一样不少,比之困住慕容子均那石头屋强上不知多少倍。 而让楚凉音怒从心头起的是那象牙床上倒头大睡的人,真是让楚凉音的牙根都要咬断了。 “云烈召,你他妈给老娘起来。”她一步窜到床前,揪着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单手拎起来,好像拎起一个沙袋一般轻松。 那睡得正香的人呼吸之间呼出酒气,被楚凉音拽起来这才睁眼,随意绑在后面的头发和那被吵醒之后不爽的哼唧声能充分的显示出这个人有多不拘小节,简直到了大而化之的地步。 睁开眼从模模糊糊到看清楚楚凉音那一张凶狠的如同要吃人的脸,云烈召才清醒过来,“楚凉音?你怎么来了?”他坐起身,万分疲倦的用手搓搓脸,身体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堆在床边,表情有些迷迷糊糊好像没睡醒,让人看了又想笑又生气。 “我他妈还想问你呢?老娘以为你死翘翘了,就算不死也得被慕容子齐折磨到不成人形。谁他妈想到你在这儿睡大头觉。我他妈要知道你在这儿享受,老娘他妈犯贱来找你干屁!”楚凉音气的简直要炸了,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在眼前的云烈召就是那头猪。 “一个女人家家别老说脏话,就你这样以后谁敢娶你。”听着楚凉音飙脏话他还不乐意,额前的头发挡住了视线,他随意的拂到一边,动作很轻却显得很有力量。 “云烈召,为了来找你老娘差点淹死在大海里,你他妈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个?”楚凉音忍无可忍的一把揪住云烈召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狠狠的甩出去。 云烈召灵巧的一个转身站稳,双手叉腰尽现男人味儿,“行行行,算我不对。那你找我干嘛呀?”他还不耐烦了。 楚凉音真想一口血直接喷死他算了,“我找你干嘛?你说我他妈找你干嘛?慕容子齐把他一家都杀了,你失踪了,我不找你谁他妈找你?弄了半天你他妈在这里享受呢,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养着你,有吃有喝有暖床的,老娘就他妈多事儿,找你干屁!” 云烈召抬起一只手让楚凉音停,一边琢磨着楚凉音的话,“你说慕容子齐把家里人都杀了?那杀就杀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对付我。” 楚凉音一口牙咬碎都不足以形容她想杀了他的心,“行,算我楚凉音多事儿,算我他妈吃饱了撑得,你就继续在这儿享受吧。”说完,楚凉音转身就走。 这时将门口守卫引开的宁昭然跑了回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楚凉音一脸黑的走过来,赶忙上前拽住她,“怎么了?怎么了?黑着脸干嘛?哎呦,云六侠,你没事啊?没事儿就好,看你红光满面的,这小日子过的挺舒坦?”稍微一看宁昭然就知道怎么了,看来云烈召没受苦反而在享受呢。 云烈召看着宁昭然眉心微蹙,一双眼眸恍若深潭,一张脸有棱有角粗犷帅气,“魔教的小妞?你也陪着楚凉音来找我的?” 宁昭然翻翻白眼,“谁找你?慕容子齐伤我教里几百教众,本小姐是来报仇的。” 楚凉音看着门外一张脸冷若寒冰,她是真的要气死了。 “慕容子齐杀你们教里的人了?看来他没少惹事儿啊。”他寻了个椅子坐下,还饶有兴味的。 “哈,先别说我们了。倒是你云六侠这段日子过的不错啊,听说慕容子齐称呼你为云哥哥,你们俩搞上了?”宁昭然说话不绕弯子,而且相当难听。 “说什么呢?我和慕容子齐没啥关系。”云烈召不爱听,一拧眉整张脸有点吓人。 “呦呵,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复杂了,不是我们外人能理解的。慕容子齐呢,怎么不见人?”她刚刚在那些石头房子前跑了一圈,又折到后面码头上方的石阶才回来,那追着她的两个人估摸着现在已经被宁随风和月离风解决了。 “我哪儿知道。”云烈召向后一靠,看他那模样,确实不知道,而且眉眼之间也根本是不关心。 “那你知道什么?知道吃知道睡,人家供着你你就什么都不问?不问问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把你弄到这里来?云烈召,你那个脑袋到底是他妈做什么的?”楚凉音忍不住转过身再次噼里啪啦一顿骂。 云烈召转过脸去实在受不了楚凉音,“老子这段时间在练刀法,这里是哪儿慕容子齐到底想干嘛,和老子有什么关系?”他一拍桌子,也被楚凉音骂怒了。 “练刀法?你他妈脑子一堆屎,练个屁!”楚凉音要冲上去,宁昭然使劲拽着她,慕容子齐还没露面呢,这里要内讧了。 楚凉音气的太阳穴青筋都暴起来了,狠狠地瞪了云烈召一眼,她甩开宁昭然的手拂袖而去。 楚凉音自房间里大步走出来,正好宁随风与月离风也找到了这里,一见楚凉音的脸色月离风就知道出事儿了。 “怎么了?”抓住要离开的楚凉音,他看了一眼房间里,云烈召也冷着脸,宁昭然翘着唇角一副看戏相,大致也猜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放开我。你那个六师叔就他妈吃屎的,老娘脑子也他妈被门夹了,千里迢迢忍饥挨饿来找他,日后死不死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想甩开月离风的手赶紧走,免得被气死,却没甩开。 “好了,六师叔没事就是好事。恐怕已经惊动了慕容子齐的人,要走也得一起走。”月离风一改之前万事与他无关的样子,反而安慰楚凉音。 看她消了些气,他才放开她的手,随后转身走进房间,“六师叔。” 云烈召瞅了月离风一眼,“你也来了。” “你失踪了之后,松雾门上下都很着急,大家以为你被慕容子齐害了。”月离风说道,上下的打量了一圈云烈召,看他没一点损伤,还有一股酒味儿,也难怪楚凉音那么生气。 “行了,都别较劲了,我们已经把他们彻底惊动了。”宁昭然靠在门边,懒洋洋道。 楚凉音站在外面脸冷的像冰块,看着渐渐围拢过来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她眸底杀气尽现。 宁随风如鹰的视线在那一群黑衣人中寻找慕容子齐,可是却没找到。 月离风最后看了一眼云烈召,也转身走出房间,四个人并肩站在一处,夜风吹袭,带着凉凉的温度, 房间里的云烈召突然也走出来,手上拿着他的大刀,大步的走到楚凉音身边站定,拧眉看着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密密麻麻的人,他也一诧,他从来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人。 楚凉音看也未看他,只是盯着那群走过来的黑衣人,他们气势非凡杀气腾腾,可她却很想马上就冲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一消她心头之火。 ☆ 069.自家的事儿 将近五百的黑衣人出现在眼前,他们气势非凡杀气浓重,尤其那无声无息的呼吸与行动,更给人感觉他们如同鬼魅。 他们在距离那五个人的十米之外停下,五百个人与他们五个人对视,在他们眼里没有以多欺少的得意,反而是必杀他们的决心。 月离风与宁随风俩人刚刚与码头上的黑衣人交过手,自然知道他们的分量。这俩人的脸色不轻松,可见这帮人有多难对付。 “他们不擅长单打独斗,所以,要尽量把他们都分开。”月离风站在楚凉音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楚凉音的眉头动了动,阴沉的脸色好像也柔和了很多,侧颈看了月离风一眼,又收回视线,她什么都没说。本来是想说什么,可是转过头去又说不出来了,很奇怪。 “慕容子齐呢?”宁随风一直在找慕容子齐,可是却没有他的影子,虽这帮人是慕容子齐的左右手,伤他教众他们也有份,但是,之于他来说,慕容子齐才是那个该死在他手下的人。 “他们应该是不会说话,你别浪费口舌了。杀光了他们,就不信慕容子齐不出现。”楚凉音凉凉道。好几次与这帮人正面相对,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刚刚宁随风和月离风在码头那里与他们交手,都没一个发出声音求救或者找救兵的,那不是很奇怪?所以,答案就是他们不会说话。 “哑巴?哈,哑巴好啊,本小姐我最讨厌杀人的时候有狼哭鬼号的声音。”宁昭然一扯腰间的软鞭,红色的鞭子在黑夜中更显狰狞。 云烈召拧着眉头看一眼身边的四个人,皆满脸不杀他们不罢休的模样,他也握紧了手里的大刀,在他看来,如果他不同他们一起杀出去的话,楚凉音肯定会杀了他。 他们不动,那帮人也不动,凉凉的夜风吹袭过来,带有一股大海的咸腥味,像是在昭示着今晚不会那么平静。 蓦地,这边楚凉音与宁昭然两个女人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般,同时自栏杆上跳下去,两个身影瞬间闪入那人墙之中,打杀声瞬时响起,宁昭然的一根鞭子活像一条蛇,横扫出去弹开一片。 楚凉音不用兵器空凭一双手自然也是游刃有余,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这帮人的能力,她一掌拍过去,凭自己的手感能感觉到她打那人身体都在震颤,可是那人却是纹丝不动,居然能忍到这种地步。 诚如月离风所说,他们很讲究团队协作,三个人同时攻击她,配合的完美十足,以至于,她被堵在中间退不出去。 堪堪躲过三人轮番的攻击,那剑刃锋利吹毛断发,擦着她的下巴过去,她一脚踢开那把剑,顺势手肘一拐,顶在那人胸口,同时捏住那人手臂,手掌用力那人臂骨咔嚓作响,握剑的手一松,剑掉落,楚凉音抬脚一踢,那掉下来的剑转眼到了她的手里。 剑在手,情势逆转,恍若困龙升天,那种被压制的味道着实受够了,再言心口一股火无处发,她辗转腾挪残影交错,竟看不到她确切的位置,不过一转眼,沿着她的残影所过之处,无不是流血残肢。 那些人果然是哑巴不会发声,受伤断臂都不曾发出一个声音,这一场仗打的沉默寂静又血腥。 三个男人不知何时加入战区,平静彻底被打破,兵器相撞掌风交错之声不绝于耳,楚凉音快速游移之间也不时的注意一下云烈召,他说他这段时间都在练刀法,她倒是要看看这云烈召到底有什么进步。 不过云烈召确实不是在说谎,他的刀法之于以前多了很多的煞气,刀锋划过之处劲风扑面,涌上来的人不时的被他刀风逼退几步,这让楚凉音瞬时的对他刮目相看。 宁昭然的软鞭更适合单人战,与如此多的人交手,地方有限,她倒是有些施展不开。 宁随风自然察觉到,随即靠近宁昭然与妹妹站在同一战线,宁昭然却更觉得他碍事,“一边去。” 宁随风的掌法如同天雷劈山,一掌过去那六尺高的男儿汉飞出去老远,他周遭才是真的不能站人,很容易被他伤着。 宁昭然退离他,渐渐的往边缘挪,十几个人围过去,他们最擅长的战术依旧是团体战,也怪不得那日楚凉音在水潭洗澡时,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与月离风交手,而是选择逃跑,单打独斗不是他们擅长的。 月离风的身影同样捉摸不到,只能看得到一个白影在密如蚂蚁的黑衣人中穿梭来去,然而,剑入皮肉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好像就在耳边似的。 楚凉音的身影渐渐脱离了他们,她愈发向下方的石头屋方向挪,几十人也随着她的方向围攻她,然而,她不经意转身间,却瞥见了那云烈召睡觉的房子顶端一抹红影在飘荡,她眉心一蹙,倏地跃起跳到石头屋上,看向对面那站在房子上的人,是慕容子齐。 围攻她的黑衣人逐一跳上来,楚凉音扬手挥剑煞气凛然,石头屋的屋顶被她的剑风刮出无数痕迹,有的在她的剑经过之时暴起火花,在这黑夜中分外明亮。 慕容子齐依旧妖娆如妖,他站在房顶静静的看着下面残尸遍地,那都是他的下属他却不为所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在看着。 楚凉音盯着慕容子齐,追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他在看云烈召? 想到此,楚凉音就不禁满肚子的火,猛的飞跃而起直朝慕容子齐而去。 慕容子齐恍若成仙一般,轻飘飘的移到另一处,慢慢的调转视线看着楚凉音,她手中的剑在滴血,她罗刹之名得来不虚。 “哥,慕容子齐在上面。”宁昭然与几十人缠斗到了远处,一抬头间就看到楚凉音与慕容子齐在房顶上,顿时大喊,手中的鞭子更是舞动的风声四起,边角处的花花草草皆被她拦腰削断。 宁随风听到双手一推,掌风瞬时将围住他的几人拍出去,他随即跃起,准稳的跳上房顶,站在楚凉音之前,“慕容子齐,你伤我近千教众,今日便要你拿命来抵。” 话落,宁随风直朝慕容子齐而去,楚凉音也不落后,弃掉手中剑,与宁随风一同飞奔拦截飘起来的慕容子齐。 三人在房顶上你来我往,皆是极点的轻功,那三人好像缠线木偶似的,看不清他们具体的移动方向,却是一直在那房顶之上来来回回。 此时,远处的海岸线上行来三艘船,在那船还未到达海边之时,无数的人自船上跳下来,夜黑漆漆的,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却只是一群人行若疾风。 老远的便能看到石峰之上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正打的不可开交,尤其那房顶之上三个飘来移去看不清身影的人更加醒目,这群人直朝那边而去,好似风卷残云,踪影飘忽。 “公子。”纤若游丝的剑刃划过一人的喉咙,那灼热的血喷洒出来,月离风闪身躲过那血的喷溅,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声。 他侧身看去,只见衡贺急急的奔跑过来,后面跟着一行训练有素的人,瞬时加入战场,他收起剑缠入腰间退离了战场。转眼看向另一侧,摩耶神教的人已然将宁昭然解救了出来。 然而来的还不止这两家人,幕府的人也到了,同时还有不少的个个世家门派的人,不过此时这眼前的打斗已经要到尾声了,真正还需时间的是房顶上空的打斗。 宁昭然心急如焚,却是又什么都不能做,站在下方双手叉腰仰头看着房顶上纠缠不清根本看不到具体身形的三个人,眉心紧皱。 “那上面都是谁?”站在幕府战线上的人不知谁问了一句,与幕成枭站在一处的萧禹诺摇着扇子道:“楚凉音,宁随风,慕容子齐。”他笑容满面,看的饶有兴味,好像丝毫感觉不到血腥之气。 幕成枭脸色紧绷,一旁的几位世家派来的代表也同样严肃观战,这样的对决不是那么常见的。 那边云烈召已经忍不住了,提刀要上,却被月离风制止,“他们二人采用围攻之法,刚刚配合好,再去人会搅乱他们。”云烈召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中大刀插在地面,火星四起。 衡贺与杜意凌站在月离风的一旁,衡贺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他不知道月离风是怎么看清楚的知道宁随风与楚凉音用的什么战术,反正他是看不清。 杜意凌也同样的眼睛要花了,她手里拿着楚凉音的剑,很想现在给她扔上去,但是听月离风又说不能搅乱他们,急的她直跺脚。 房顶上的瓦片开始四下飞,哗啦哗啦掉落下来四分五裂,观战的人不禁都后退几步,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瞧着那上头。 嗯!上面不知谁发出一声闷哼,能看清的人发出惊讶之声,看不清的人只能干着急。这边云烈召与那边宁昭然皆急的不行,跃跃欲试的想上去帮忙。蓦地,还负手站在那里的月离风忽然一跃而起,恍若离弦之箭一般加入战局,本来三个人的身影便使得下面看不清的人眼花缭乱,月离风的加入使得他们更看不清了,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在你来我往,那栋房子上面的瓦片差不多已经掉光了,他们的争斗却是没一点进展。 噢!又一声闷哼,不知是谁发出,那边宁昭然大惊失色,众人也能猜出,刚刚中招的应该是宁随风。 杜意凌咬紧了嘴唇,紧紧盯着那上面,脖子都僵了,但是眼睛却一眨不眨。 忽的,自房顶之上一股气流扑面而来,只有少数人承受的住,大部分人包括衡贺杜意凌在内,皆被逼的后退好几步,耳膜轰鸣内脏灼热。 三对一依旧没有任何进展,萧禹诺手中的玉扇一收,整个人跃起,也加入了战局。 这一次四对一,如此更让下面观战的人紧绷起来,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却拿那慕容子齐没辙,可想慕容子齐已经到达了什么境界。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懂,慕容子齐到底是怎么突然间武功这么高的,明明以前很平庸的。 吱嘎一声,整栋房子整体摇晃了下,观战的人再次后退,房子要塌了? 一声震耳的声音响起,房子的正东一角塌裂,哗啦啦的,房子的一半成了废墟。 此时此刻,半空中斗转腾挪的四人各分一角,下面的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儿,一个红色的影子顺着房檐咕噜噜的从上面掉下来,待得看清之时他已整个人躺在地面上,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的慕容子齐。 四个人从房顶上跳下来,房子的另一角开始塌裂,但是却无人关心了,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吸引了过去。 宁昭然第一个冲上来,一把将嘴角流血的慕容子齐揪起来,“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带回教里当众剐了。”她一嗓子,摩耶神教的人冲过来,作势要将慕容子齐带走。 然而,幕府的人却是不同意,“慢着,慕容子齐尽管十恶不赦,但他也是慕容府的人,必须带回幕府交由盟主裁决。”幕成枭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幕成枭上前,“没错,他到底是慕容府的人,要裁决也得交由父亲。” “哼,你们幕府倒真是会捡现成的,人被我哥和楚凉音月公子等人制住了,你们说带走就带走?这脸皮未免太厚了点。”宁昭然甩手将慕容子齐扔给身后的教众,双手叉腰挺胸抬头,明显挑衅。 楚凉音沉着脸看了他们一眼,不理会他们的争执抬步走向衡贺杜意凌那边,杜意凌赶紧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楚姐姐,你没事吧?” 楚凉音摇摇头,“我没事。”瞧着杜意凌完好无损,自己的剑也在她手上,自是放下了心。但是左肩不免仍旧有些疼痛,刚刚被慕容子齐一掌打中,还以为这左臂会就此废了呢。 “凉音。”云烈召走过来,看着她的左肩,“你没事儿吧?”虽是关心的话,可他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公式化,没一点诚意。 楚凉音瞪了他一眼走到一边不理会他,云烈召碰了一鼻子灰,却是没说什么。 然而那边仍旧在争吵,争吵慕容子齐到底归谁的问题,宁昭然的声音比打雷还响,激的对方插不上话。 宁随风早走到一边去了,他刚刚也被打中了,现在为止掌心还在发麻。 “公子,你没受伤吧?我看七师叔和宁公子好像都受伤了。”衡贺跟随着月离风远离争吵的战场,月家的人也都随在月离风的身后,那边的争吵自是与他们无关。 “我没事。”月离风淡淡道,无波的视线扫了一眼楚凉音,楚凉音也转眼看了一眼他,俩人没说什么,都淡淡的转回了视线。 “慕容子齐不是你们魔教的人,你们没有权利把他带走处以死刑。”那边的争夺还在继续。 “魔教?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小姐不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魔教好像有点对不住你啊。”宁昭然手一挥,后面的教众汇聚而来,要较量,他们是绝对不怕。 “你这个魔女,二公子,咱们也无需怕她。”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狗腿子开始怂恿幕成枭和摩耶神教开战。 “妈的,你们都有完没完?不就是都想亲眼看着他死吗?那就一起看着死得了,吵什么吵?”云烈召被他们的争吵激怒了,震天一吼,果然都闭嘴了。 “呵呵呵…”被捆住的慕容子齐发出笑声,嘴角的血不断的往下流,他笑的讽刺又欠扁。 “笑你妈笑。”宁昭然一脚踢过去,慕容子齐身子一缩,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咱们走吧。”楚凉音开口,瞅了一眼云烈召,依旧拧着眉毛。 杜意凌赶紧跟上楚凉音穿过众人朝着离去,月离风也转身离开,月家的人陆陆续续跟随月离风离开,云烈召跟在最后,也离开,临走时看也未看那慕容子齐一眼,看来他说的都是实话,他和慕容子齐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他马上要死了,他也没有一点关心,只是扛着自己的大刀,宝贝似的。 往下走时,月离风回头交代了一个属下几句,那属下赶忙往回跑,走到萧禹诺身边附耳说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萧禹诺挑着眉毛笑着点头,“诸位先别吵了,慕容家可是还有一人活着呢!” 不关心那两家人到底怎么安排慕容子齐,月家与松雾门的人全部返回了船上。来时在大海中遭遇海浪的那艘船已经毁了,眼前这艘船则是月家另外派来的,一行人上船起锚,驶离小岛,他们只是来寻找云烈召的,其余的事情与他们一点关系没有,独善其身,便是如此。 回到船上,楚凉音兀自寻了个房间便进去了,杜意凌跟着她,看她不太好的脸色也不敢说话,坐在椅子上瞧着靠在床柱上闭着眼睛的人,她小声说道:“楚姐姐,你睡一觉吧,看你很累。” “嗯。”她回答,淡淡的。 杜意凌咂咂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正好外面有人敲门,杜意凌赶紧开门,只见衡贺站在外面,一手一个瓷瓶。 “干嘛?”杜意凌凶巴巴,像是不待见他似的。 衡贺翻翻白眼,“我又不找你。”说着,越过杜意凌走进房间,走到床边时停下,小声道:“七师叔,这是公子给您的药膏,这是六师叔给您的药膏,您看看,您都收着?”衡贺讪笑着,本来是奉了公子的命令给七师叔送药的,谁知出门碰见了六师叔,他非得把自己手里的药塞给他,要他来送。他没招,只得一手一个的过来了。 楚凉音睁开眼睛,冷漠的扫了衡贺一眼,“放那儿吧。” 衡贺赶紧点头,像是得了恩赐似的,放下药膏转身就跑,临到门口时不忘冲着杜意凌做了个鬼脸,惹得杜意凌抬起手要打他,但是又怕惹楚凉音不高兴,只能冷哼一声关上门。 回到桌子边,杜意凌拿起那两个药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楚姐姐,你用哪个?” 楚凉音叹口气,“随便哪个都成,拿过来给我上药。”说着,她坐起身解开衣服,当肩膀露出来时杜意凌一声惊呼,“都紫了。”赶忙跑过来,看着楚凉音的左肩她满眼的不忍。 单手将肩头的头发撩到右侧,楚凉音微微侧颈,露出象牙白的脖颈,那肩颈的线条完美如塑,“给我涂上。”她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主要是发过了火,又和慕容子齐缠斗那么长时间,又挨了一掌,难免觉得累。 “哦!”杜意凌小心翼翼的将药瓶里的药膏倒在手上,然后涂抹到楚凉音的肩头。 “嗯!”楚凉音眉头一皱,杜意凌赶忙停手,“很疼啊?”她看着也觉得疼,整个肩膀都变成了青紫色,不疼才怪。 “没事儿。”楚凉音摇摇头,杜意凌才敢继续,几乎将那一瓶都倒出来了,杜意凌倒也不希望楚凉音再受苦,赶快好,多涂一些,赶快好。 当船远离了那座小岛之时,太阳已经从海边跳跃出来了。一大早海风轻吹,杜意凌从房间小心翼翼的出来,再仔细的关上门,这才敢大声喘气。 昨晚楚凉音上过了药便睡觉了,她自己本来睡觉不老实,她生怕搅和的楚凉音睡不好,一直忍到天亮,这才赶紧的从房间里出来。 “呼,真好啊。”抻了个懒腰,杜意凌摇头晃脑,再做做伸展运动,长高高。 “诶,神了,你怎么起这么早?”衡贺端着一盘糕点从一侧走出来,正好看到杜意凌在那儿踢腿伸拳的。 杜意凌转身看着他,最后将视线定在他手里的盘子上。衡贺撅撅嘴,却也把盘子向前递了递,“给公子吃的,你少拿点。” 杜意凌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拿走一半,气的衡贺想骂人。 “你给我小声点,楚姐姐在睡觉呢,你要是把她吵醒了,小心她给你扔海里去。”看衡贺要骂人,杜意凌赶忙拿楚凉音压他。 衡贺果然没音了,小心的瞧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向前一步低声问道:“七师叔受伤了,严重么?”昨晚那场打斗他根本没看清,没想到楚凉音也会受伤。 杜意凌点点头,憋着嘴吃了一口糕点,“可不么,整个肩膀都青紫色的,我一碰她就打颤,肯定很疼。” 衡贺唏嘘,“幸好公子没受伤。” “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楚姐姐受伤也是因为你那个公子无能,不早点出手,非得等到楚姐姐受伤才出手,显摆自己能耐啊。”一听衡贺这样说,杜意凌顿时不乐意,凶巴巴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似的。 衡贺赶紧闭嘴,“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么?我给公子送糕点去,走了。”说完赶紧绕过去,躲这个瘟神远点。 “哼,狼心狗肺。”看着衡贺的背影,杜意凌还不解恨的暗咒。 衡贺端着糕点回到月离风的房间时,月离风与云烈召已经快吃完早餐了,衡贺放下盘子,一边给俩人倒茶一边说道:“我刚刚碰到杜意凌了,她说七师叔的肩膀都不能动了,青紫色的,一碰她整个人都打颤。”谣言谣言就是这样传的,每个叙述的人都添油加醋,就变的不得了。 两个放下筷子的人都一顿,云烈召一拍桌子,“那个慕容子齐,把他剐了。” 月离风看了一眼云烈召,“六师叔也别急,其实慕容子齐之于七师叔不是很重要,她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件事中,完全是因为六师叔你,想必现在慕容子齐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关心。”他面目如玉,说话之时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让人移不开眼。 云烈召烦躁的拿起杯子将衡贺倒得茶一仰而尽,“那现在怎么办?小到松雾门大到整个江湖,我谁都能惹,我还真就惹不起她楚凉音。” 衡贺嘴角抽抽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忍着。 “这一路时日不少,回到陆地还得回云妄山一趟,诸位师叔都很着急,来日方长,六师叔不必急于一时。”月离风依旧淡定如水。 云烈召烦躁的晃晃脑袋,可见楚凉音的事情让他多头疼。看着云烈召的模样,月离风不由轻笑。 返回的路程遥远而平静,不似他们来时,大海波涛汹涌,天气也变化无常,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 楚凉音的伤好了一些,但慕容子齐的掌法忒的厉害,那一掌让她疼了两天,哪怕在睡觉,也依旧不敢动。 云烈召去看过楚凉音几次,楚凉音爱理不理,他也生气,干脆不去看她了,楚凉音暗地里冷笑,暗咒那货没心没肺。 衡贺和杜意凌也是第一次看到楚凉音生气,均怯怯的,没想到楚凉音真生气起来是这样的,只是用那一张无表情的脸,就能吓死人。 “楚姐姐,你看这天气多好啊。咱们来的时候,你被海浪卷走之后,那艘船就翻了。是宁公子把我救上来的,连带着那一船的人,都是他们救的,若不是两条船离得近,我们就都得死在海里。”杜意凌陪着楚凉音站在船边看大海,海水蔚蓝无暇,这通透的颜色让任何一种蓝都自愧弗如。 “那你没想过我或许会就此淹死在海里?”楚凉音翘着唇角淡淡道。 杜意凌摇头,“怎么可能?要是别人掉下去可能就没救了,但是楚姐姐嘛,不太可能。”她笑的眯眯眼,可爱至极。 楚凉音轻笑一声,“算你会拍马屁,拍的还挺舒服。” “嘻嘻。”杜意凌讪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月离风的身影从另一侧出现,正在笑的杜意凌顿时一僵,随后后退几步,然后跑开,躲得远远的,活像见到了瘟神一般。 楚凉音看着杜意凌跑走,又转头看向月离风,阳光照在脸上使得她微微眯起眼睛,“你现在就是瘟疫,她看见你就跑。”上扬的尾音带着淡淡的讥讽,可是却凭空的失去了几分力度。 月离风走近,在她身边停下,也转身看着蔚蓝的大海,“被人当做瘟疫也算一种新鲜的体验。”他回应,声音低沉柔和。 “哼。”淡淡的哼一声,楚凉音歪着身子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睛瞅着月离风。 被她看着没完,月离风扭头瞅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人是不是都有一种长期适应症?看一样东西看久了,就突然发觉这东西也挺好。”她微微歪头问道。 月离风勾起唇角淡淡笑,“那以前觉得那东西如何呢?” “一文不值。”楚凉音果断回答。 月离风挑挑眉梢,“嗯,那看来,是你眼睛的问题。” “我眼睛的问题?说说。”楚凉音听得有意思,接问道。 “那件东西本来就很好,只是你以前没发觉,后来长时间的看着它,你发现了它的好,证明你识货。”他如此回答,眼角的笑一直不曾褪去。 “切!”楚凉音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大海,对于月离风的说话十分不屑。 “你不信?若是不信可以试试,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看那件东西,看看午夜梦回,你会不会梦到?”月离风的笑是优雅且自信的,仿佛一切自在手中。 “老娘睡觉从来不做梦。”楚凉音盯着大海中的某一处,语气稍显冷淡。 月离风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你们在这儿。”云烈召魁梧的如同小山一样的身影从船的另一侧出现,他大步的走过来,船本身行走之时就在晃动,但他行走之时,这船好像摇晃的更厉害了。 楚凉音瞥了他一眼,装作没看见。 “六师叔。”月离风打招呼,温文尔雅。 “嗯。”云烈召粗声的回应,走到近前看着楚凉音,瞧她那样子他就想抓耳挠腮,可见烦躁到了极点。 “楚凉音,你还疼么?”他问道,听起来没一点诚意。 “死不了。”楚凉音回答,同样冷淡的。 估摸着此时云烈召想一拳打穿船舷,“我又不是有意的,我要知道你会千里迢迢的找我,我肯定事先告诉你啊。”他开始解释,用的还是前两天那套词。 楚凉音冷哼,“行了您呐,日后您老人家去哪儿走哪儿都和我没关系,什么死不死绑架不绑架的,我有病才管你。”楚凉音也不示弱,这俩人之间又开始燃起了硝烟。 月离风退开一步,从他们俩中间让出来,他还真不想让这战火喷到他身上。 “你这个女人…你看看你,就你这么不讲理,日后谁娶你?”云烈召没词了,又开始拿她是女人说事儿。 “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也和你嘛关系没有,用得着你操心?”楚凉音的眼睛瞪得大,活像要吃人。 “我是你师哥,我不操心谁操心?你说说,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以前总欺负我,我记仇了么?我要是记仇,我得八辈子不理你。”云烈召一张拍在船的栏杆上,整条船好像都晃三晃。 “好啊,那你就八辈子甭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这辈子我认识你,就是我上辈子最大的败笔!”楚凉音的眼睛几乎喷火了。 云烈召没词了,憋了两秒,最后还是一掌拍在船舷上,随后转身气哄哄的走了。 “哼,没讨着便宜就落跑,什么玩意儿。”楚凉音最后骂一句,转身看着大海喘粗气。 月离风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其实作为旁观者来说,这俩人吵架还是挺有意思的。 “虽然六师叔说了不少废话,但是有一句很值得问,你左肩还疼么?”月离风走回原来的位置,问道。 楚凉音抬起左臂动一动,脸颊抽搐了一下,“还成。” 月离风看着她的左肩,而后点点头,“慕容子齐的功夫当真了得,我们四个人才略略占上风,很奇怪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飞速达成的。” “其实我觉得他大部分都是心理作用,幻想着自己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之后就真的天下无敌了。”楚凉音说道,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记得以前看过很多例子。 “是么?如果只靠幻想就能成功的,这个世界就遍布高手了。”月离风不是很相信,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者有那么两个意外。 “也不是所有人都幻想自己是高手。你看慕容子齐为什么这一面很女性化?我记得慕容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孩儿,应该是他们最小的妹妹,很受宠爱,后来七八岁的时候夭折了,所以,他可能从小就觉得女人很受大家喜欢,所以,他想做女人。至于为什么那么妖娆,或许和他们家的某个女人有关吧。”楚凉音说道,其实她内心里觉得慕容子齐倒是很可怜。 “太复杂了。”月离风摇摇头叹道。 海风吹拂,像是温暖的手在抚摸着人的脸颊,轻柔的,慈爱的,如果除去那惊涛骇浪,这一辈子生活在海上也未尝不是舒服事儿。 ☆ 070.路上相遇 船在海上行驶了六天,才终于看到了陆地的影子。返程的这一路一直风和日丽,好像老天故意配合着他们一样,使得他们的归程异常的顺畅。 船行驶到楚凉音月离风等一行人的出发点,就是蓝海边缘的那个小渔村码头。而船则要顺着蓝海返回月家商行,月家的人也要同船一起离开。 临到码头下船之时,月家的一个随从一直在跟月离风说什么,众人下船,楚凉音回头瞅了他们一眼,脑中灵光一闪,她好像见过那个男的。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天威,是月离风的心腹,记得那时她见到月家的家主也就是月离风的父亲之时,好像就是这个叫天威的男人一直跟在他父亲身边。看那模样好像是家仆,但是如今看来,家仆是家仆,不过是月离风的心腹家仆。 云烈召背着大刀,大步流星的在前走,杜意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了,与云烈召的距离还挺近。 楚凉音在后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杜意凌不时的与云烈召说话,轻笑一声,看来这小丫头看上云烈召了。不过,云烈召今年也二十七八了,可不止长她十几岁。 衡贺站在码头那里等着月离风,可是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早就跑下码头的杜意凌,瞧着她一个劲儿的跟云烈召说话,不禁冷哼,暗咒她就知道拍马屁。尽是巴结松雾门的长辈,没节操。 月家的马车早就停在这里等候了,尔蒋站在马车旁边,看着那一行人走过来,还有丝毫未损伤的云烈召,也松口气。 走上前几步,“六师叔,您没事就好,尔蒋担心死了。”瞄了一眼跟在云烈召身边的杜意凌,尔蒋也不禁纳闷,杜意凌啥时候又跟六师叔这么好了。 云烈召挥挥手,“行了行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提起这事儿云烈召有些不耐烦,大步的走向马车,也不管这辆马车是不是给他预备的,直接跳上去。 尔蒋张张嘴,却又憋了回去,松雾门的这些师叔,都是什么样的脾气他摸的可清楚,他还真不想惹他们。 杜意凌微微仰着下巴用鼻孔瞧着有苦难言的尔蒋,不屑的笑一声,也蹭的窜上了马车,这回,她倒是不缠着楚凉音了,反倒一直跟着云烈召,成了他的尾巴了。 尔蒋也没心思管杜意凌,眼前楚凉音已经走过来了,“七师叔。”他眨着大眼睛,看着楚凉音稍显冷漠的表情,心下猜测她又和公子吵架了?不然脸色怎么会不好呢? 这边尔蒋正猜测呢,那边楚凉音直接绕过眼前的马车,而是直接走上了另一辆。尔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知道这几个活瘟神到底又怎么了。 等候了有一阵,月离风衡贺才从码头那边走过来,月家的船也渐渐的驶离港口。 “公子。”尔蒋跑上前,看到他们完好无损的回来自然高兴,衡贺捶了他一拳,尔蒋也还一拳,俩人十分高兴。 “公子,六师叔和杜小姐在这辆车上。嗯,前面那辆车只有七师叔一个人,您坐哪辆?”尔蒋反正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七师叔和六师叔分开了,倒真是有点奇怪。 月离风没有回答,只是淡笑着摇摇头,然后直接走向前面那一辆马车。 衡贺则没有跟着月离风走,看着眼前那辆马车像运气似的,“尔蒋,我驾这辆车。”说完,几步走到马车前一下子跳上去。 尔蒋更加诧异了,不过却没问什么,只是静静的走到另外一辆车前,摸摸马儿的鬃毛,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却没人听到他说什么,或许只有马儿听到了。 从这里返回云妄山需要些时间,现在时近十月,早晚之时天气有些凉,马车内也加了很多的保暖设备。 每日都是在马车中度过,楚凉音与云烈召更是很少见面,那车里的杜意凌又害怕月离风,她也不过来,如果不是这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两个驾车的小童还总是说话,还真以为互不认识。 回程的马车途径赤珠陵,上一次就是在这一带碰到的令狐九霄,不过此时的楚凉音好像早就不记得那事儿了,坐在马车的正当中位置,腿上盖着上好的狐裘披风,这玩意月家一堆一堆的,由此也不得不感叹,有钱就是好。 早晚之时尔蒋还会把温热的手炉送来,有时夜宿山林也根本不冷。 月离风坐在另一侧,他倒是一身清爽,不过锦衣玉袍也增加了些厚度,现在穿着的那黑色的外衫质地如水,映衬的他更面白如玉。 车轮轧轧的声音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耳边,楚凉音昏昏欲睡,靠在那里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蓦地,外面传来鸟儿翅膀的扑棱扑棱声,下一刻,尔蒋的脑袋从外面探进来,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楚凉音,小声说道:“公子,天威公子传消息来了。”说着,将一个纸条递给月离风。 月离风接过,随后展开,手指修长白皙,他的手要比那纸条更吸引人。 “你家的事儿?”楚凉音眼睛也没睁,懒洋洋的问道。许是长时间不说话,嗓子有点沙哑,但是很好听。 月离风收起那纸条,侧头看向楚凉音,眉目如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那张脸都是那么完美无瑕疵,“摩耶神教与幕府一同将慕容子齐押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要一同赶往幕府,很可能要两方共同裁决慕容子齐。” 楚凉音冷哼一声,“就地杀了得了,弄那么些幺蛾子。不过这也算‘正邪两道’第一次合作,倒是成了武林中绝无仅有的一桩大事了。”她对那帮人一点都不待见,就是不知道宁随风是怎么答应的。 “这事儿现在由宁昭然全权负责,宁随风没有插手。说什么‘正邪两道’,幕千绝会出面,但是出面也未必讨好。”月离风说道,语气低沉柔和,但是却能够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不屑之意。 “宁随风到聪明,日后再起冲突,他绝对可以不留一点情面。”楚凉音睁开眼,稍显懒懒的看着月离风。 月离风笑笑,接着道:“或许幕府会广发英雄帖,要各门各派都去参加裁决慕容子齐的大会。” “是啊是啊,以显示他们幕府有多正义。”楚凉音冷嘲热讽,反正她是不会去的。 “呵呵。”月离风轻笑,刚要说什么,行走中的马车却突然停下,“七师叔,公子,令狐少侠在前面呢。”尔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起来他也很意外。 楚凉音眉头微蹙,“令狐九霄?他在这儿干嘛?”说着,掀开狐裘披风起身走出马车,外面艳阳高照,照在身上觉得暖洋洋,比之马车里要暖和的多。 站在车辕上往前一看,果然令狐九霄背负大刀站在官道边缘,看见了走出马车的楚凉音,他大步的朝着这边走过来,那身衣服还是那时楚凉音见到他时穿的那一身,看起来马上要破碎了,边角已经有好几处破损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楚凉音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令狐九霄走过去。 令狐九霄上下的看了一遍楚凉音,“我特意去蓝海边缘渔村那里打听来着,猜想你回来的时候会经过这里,想看到你安全无虞的回来,我再走。”他脸上关心的神情不是装的,尽管此时看起来有些落魄,但是掩盖不住他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潇洒不羁。 楚凉音无言叹气,“你等我干嘛呀?那老头答应治你妹妹的病了?” 令狐九霄点点头,“嗯,看到你送我的那些蒙蒙草,他立即就答应了。”关键连一秒的思考都没有,着实让他叹为观止。 “那就好,赶紧回去把你妹妹带来吧,有那老头在,你妹妹的病会治好的。” 令狐九霄一笑,煞是炫目,好似尘封在尘埃中的玉石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杜意凌的小脑袋从另外一辆车的窗子中探出来,转着眼珠看看令狐九霄又看看楚凉音,之后就嘿嘿的笑。 “谁啊?”云烈召粗粗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杜意凌的脑袋赶紧缩回去,还能听到她小声的说,“楚姐姐的朋友,令狐九霄。” 令狐九霄也听到了声音,瞧着那辆马车,“云兄?” 楚凉音点点头,“嗯。” 随即令狐九霄走过去,“云兄,你这些时日没受苦吧?”坐在车辕上的衡贺将帘子掀起来,云烈召的脸露出来,随后他那像是一头熊似的身体从车里挪出来,“九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他那有些不适应光线的眼睛,看得出他是一直在睡觉来着。 “凉音寻找你那时途径这里,正好遇上的。知道你失踪了,不过现在看来,你很好。”令狐九霄的声音爽朗又好听,好像就算阴天听到他的声音都像是见到了太阳一般。 云烈召的脸浮出烦躁之意,扫了一眼楚凉音,“全世界都知道我失踪了吧?到处宣传。” 楚凉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令狐九霄笑笑,“那也是关心云兄,这几日我还一直在担心,担心你可别出什么事儿。”他抬手拍拍云烈召的肩膀,这两个同样满身阳刚之气的人倒是不相伯仲。 “你现在要去哪儿?”云烈召是不想谈论那话题了,转开问别的。 “回家。”令狐九霄道。 “你没马没车的,送你一程?”说着,他让开车辕的位置,要令狐九霄上车。 “啊?这样不好吧。看你们也在赶路。”令狐九霄回头看了一眼楚凉音说道。 楚凉音扬扬手,“算了,送你一程,绕远一趟到冰州,向西是枝城,我们向东能返回云妄山。”她同意,说完就转身走回了另外的马车。 令狐九霄看着她走开,然后点点头,便跳上了云烈召这辆马车。 楚凉音返回马车上,尔蒋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垂着眼帘,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楚凉音也没理他,直接跳上马车,坐回原位,再把那狐裘披风盖在腿上,看脸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怎么不让令狐少侠坐这辆车?”月离风眉眼含笑,问道。 马车重新前行,楚凉音调整了一下坐姿,“你月公子臭毛病那么多,他一身脏兮兮,和云烈召在一起正好。”她这话也不知损的是谁。 月离风轻挑了一下眉梢,“谢谢为我着想。” 楚凉音没气质的翻翻白眼,身子向后靠在车壁上,摇摇晃晃,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天色渐渐暗了,无论是马儿还是人都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不过今日却是比前几日强得多,不用再夜宿山林中,因为正好经过一个小镇,小镇上有几家客店,寻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这一行人今晚就准备在这里过夜了。 杜意凌从马车里跳下来,就看到衡贺对她横眉毛竖眼的,她也用鼻孔鄙视他,这俩人一天不打架就难受。 看向后面的马车,楚凉音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她赶紧跑过去,“楚姐姐。” “嗯。”楚凉音回应一声,转眼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云烈召。 云烈召和楚凉音一对视,他就赶紧转移视线,看来,肚子里的火还没消。 楚凉音也不爱理他,装作看不见。 令狐九霄反倒与云烈召意气相投,俩人有说有笑的,就连杜意凌都有了意见。这几日云烈召上了马车就是睡觉,也不知到底是有多困倦。可是自从中午那时令狐九霄上车之后,这俩人就一直在说话,说起来个没完没了。 “客如云?名字不错。”月离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杜意凌吓得一蹦,也未回头,撒腿就跑。 楚凉音看着杜意凌火烧屁股的样子,回头扫了一眼月离风,“你能不能别总是那么突然,看看让你吓得。”倒不是责怪,就好像例行公事似的,非得斥责一句才舒服。 月离风笑笑不以为意,抬手示意一下,“请吧。” 楚凉音抬脚走进这客店,月离风随后。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云烈召令狐九霄还有杜意凌已经寻了个桌子坐下了,小二正忙活着上茶。 楚凉音也没走过去,直接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下,月离风反倒走向了云烈召他们。 “令狐少侠。”拱手客套,月离风优雅无双。 令狐九霄也站起来,拱手还礼,“月公子。”豪爽潇洒。 云烈召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然后放到月离风的面前,“离风,坐下说。” 月离风优雅落座,另一边的杜意凌一点点撤出去,然后转移阵地跑到了楚凉音这桌。 “听闻令狐兄这一次去鬼谷是寻找谷子先生为令狐兄的夫人治病?不知可有结果了?”月离风坐下之后问道,语气表情十分真切。 令狐九霄一愣,然后摇摇头,笑道:“治病是真,不过治的不是我夫人,是妹妹。” 月离风面有疑惑,“那是在下弄错了。” 令狐九霄摇摇手,“其实月公子也没弄错,双儿之前确实是与我有婚约的,可是后来,她家道中落,就被家母接了过来。天长日久的,我与双儿愈发的像兄妹,所以,干脆就以兄妹相称了。那个婚约,也就不作数了。”他很大方的将事情原委讲出来,可见令狐九霄这个人很大方很透明,藏不住一点秘密。 “原来如此,伯母有一颗菩萨心肠。”月离风感叹道。 “是啊,家母信佛,对人对物都抱有一颗慈悲的心。”令狐九霄点头肯定道。 杜意凌下巴垫在桌子上听着那一桌的人说话,眼睛却盯着楚凉音。盯着她的脸看有没有表情变化,可是这都好一会儿了,楚凉音的表情还是原来那样,一点都没变,难道,她对那个令狐公子不上心? 其实楚凉音早就已经在神游太空了,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她也一点都没听进去,这次回云妄山她决定要学松山道人那样闭关一段时间。受了伤,身体不太舒服,闭关辟谷会对身体的恢复有更大的好处。 这顿饭就是这么吃的,明明一拨人,非得分开两桌吃,让这客店的掌柜和小二都疑惑,不过也不会差钱,他们也不会管那么多。 楚凉音杜意凌一间房,俩人一前一后进房,前面的人拎着剑,后面的人抱着一碗小吃。 “楚姐姐,明天你让那令狐公子和你坐一辆车呗?”杜意凌坐在床边,两只腿荡啊荡,一边抱着碗说道。 楚凉音坐在桌子旁,单手拿着茶杯正要喝水,听到杜意凌的话,她的动作一顿,斜睨了她一眼,“你又打的什么主意?那云烈召这几天可多看你一眼了?” 杜意凌的脸刹那间红透,低头鼓捣着放在腿上的碗,“没有。”他上车就睡觉,怎么可能多看她一眼。 “虽然有追求是好事,但是,能追的追,不能追的就赶紧放弃吧。”她喝一口茶润润喉,悠然道。 杜意凌撅嘴,“什么叫能追的追不能追的就放弃?反正我现在还小,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没准我就成功了呢。”看来她认定了还挺难放弃。 楚凉音撇嘴一笑,“那你就继续追,不过,日后可别哭鼻子。” “哼,谁会哭鼻子。”杜意凌脑子狂速在转,思考着楚凉音的话,其实或许她说的对,但是她就是觉得云烈召有安全感,跟在他身边,谁也甭想欺负她。 “不如你考虑考虑衡贺?”放下茶杯,楚凉音笑道。 一听衡贺,杜意凌的脸整个纠结在一起,“你说谁都行,就别说他。倒是会安排,给我安排给一个小跟班,我才不要。”杜意凌十分不满。 楚凉音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心气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不过在她眼里,杜意凌和衡贺倒是很般配,整天吵吵闹闹的。 一夜无话,待得二日天明之时,一行人在各自房里用过早餐,便重新上路。 已经通知了松雾门,云烈召安然无事正在赶回去,想必他们也在计算着日子呢。不过现在要绕到冰州,或许会延误一天。 事实不如杜意凌昨日所想,令狐九霄依旧还是与她和云烈召同一辆车,这次云烈召不再上车就睡觉了,反倒与令狐九霄说的欢畅,换成了杜意凌昏昏欲睡,在他们俩那同样充满了男性阳刚之气的低磁声音中,陷入睡眠,尽管她昨晚睡得挺好。 前车距离后车也不过两三米,那俩人说话尤其大声,坐在这车里能够清楚的听到后面车里传出来的说话声,楚凉音好像没听到,倒是月离风很感兴趣。 “令狐兄的家里还有两个兄弟?我倒是从来没听过。”他说道,有些诧异。 楚凉音窝在狐裘披风下,就露出一张脸,那黑色的狐裘映衬着她的脸白皙小巧,“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官府的,还得查他家去。”她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月离风的眉毛动了动,“只是觉得诧异罢了,以前从来没听过。” “是啊是啊,你都能查着人家的未婚妻,却没查着人家的兄弟,你那消息也不怎么灵通。”楚凉音损道。 “枝城我去过,一个小村庄,那里的人生活困苦,尤其老妇小儿病弱居多。”月离风说道,好像又回忆起他看到的景象。 楚凉音挑眉,“那么你没在那儿兴建一个医馆什么的?你不是最爱做这事儿么。” “你说准了,还真兴建了一座医馆,还有一座私塾。{”他说道,显得云淡风轻。 楚凉音看着他,却给了一声冷哼,“你这就是在我面前显摆是么?关键老娘没钱,老娘若是有钱也到处的挥洒去,让全世界的人都记得我的大恩大德。”她稍有讽刺,她知道月离风是做好事,但是做好事之后一定要大摇大摆的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掏的钱,她看不上这一点,明显很虚伪。 “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做了好事让别人知道有问题么?为什么一定要做好事不留名才是真的做好事?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自私虚伪?或许你的思想别人理解不了。”月离风转眼看向别处,侧脸稍显冷漠。 楚凉音看着他,撇撇嘴,“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永远无法互相理解。”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月离风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话,莫名的,马车里的气氛降了温。 打从赤珠陵赶往冰州,四天时间很快能到,冰州是大齐较为繁荣的城市,尤其冰州的小吃最为多,使得很多人不远千里来到冰州品尝小吃。 到了小吃多的地方杜意凌自然最为高兴,甚至连云烈召好像都忘了,不过说来说去她也是个还没成熟的孩子,装大人也只是装一时罢了。 要在冰州与令狐九霄分别,云烈召显得有些可惜,在北城门那里作为分别地点,令狐九霄向西走,而他们则向东。 “一路来多谢几位,特别要谢谢月公子。”这一路来花的都是月离风的钱,如不说谢谢还真不过去。 月离风淡淡微笑,“身外之物罢了,令狐兄不必再提起了。” “那我就不多说了,待得有机会,令狐九霄必定邀请月公子来舍下一聚。”令狐九霄拱手抱拳,简练的动作由他来做格外潇洒。 月离风还礼,依旧优雅无双。 “凉音,你帮我不少,一句话两句话难说清楚…” “那就不要说了,快走吧。”楚凉音截住他的话,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令狐九霄笑笑,果然不再说了,与云烈召抱拳示意一下,便转身离去。 楚凉音回身上车,云烈召瞅了一眼她,低声道:“她受伤的肩膀好了么?” 月离风双手负后,摇头笑笑,“这事儿你或许应该问问杜小姐,我又怎么会看到。” 云烈召抓了抓头发,“马上要回山了,她肯定会去师父那里告状,唉,又得听他老人家唠叨了。”想起松山道人那会让人听得心惊胆战的教诲,他就不禁头疼。 “你又多虑了,她不会告你状的。”月离风此时甚至有点无语,在面对松山道人时,都变不一样了。 马车里,楚凉音抿嘴笑,不告状?原本她还真没打算去告状,不过现在这么期盼着她告状,那她就告好了,实在是不能辜负了他们啊。 ☆ 071.师妹的婚事 从冰州赶往云妄山的路程不长不短,但是少说也要用半天的时间。马车在冰州停留了一段时间,因为衡贺尔蒋杜意凌这三个孩子都跑去城里买小吃去了。要说孩子就是孩子,玩的可能都忘记了赶路的事儿,楚凉音他们在城门口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他们三个才回来,一人捧着一堆,几乎都看不到脚前的路了。 杜意凌自然是捧着一堆甜食,五花十色的糖果糖葫芦,嘴里也鼓鼓的,不知道正在吃着啥。 尔蒋衡贺也抱着一堆,衡贺回来之后就径直的走回云烈召那辆车,然后把吃的东西都拿进了车里,看样子是给云烈召买的。 尔蒋则是返回了楚凉音他们这辆车,也像衡贺似的,把怀里抱着的东西送进了车里。 门边的月离风接过尔蒋送进来的各种小吃,楚凉音靠在那里看着他,或许很意外这洁癖严重的月公子会吃这些小吃。 然而,她好像猜错了,月离风转手就递给了她。 楚凉音眉梢一挑,“给我了?” “冰州辣子鸡,麻辣细粉,酸梅汤。”月离风一一说道,楚凉音的眼睛也稍稍瞪大一些,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她最爱吃辣的麻辣的东西,酸梅汤也是她最爱。 伸手接过来,楚凉音好像还有些懵懵懂懂似的,她真不明白月离风抽的什么疯会给她买小吃。 虽然是尔蒋买回来的,但是月离风看都没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不可能是长了透视眼,所以,很大可能,这些小吃是他吩咐尔蒋买的。 楚凉音依旧有些怀疑,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些俗语在她的脑袋里转来转去,无论怎样她都在怀疑他。 打开用油纸包装严密的纸袋,果然,辣子鸡。入眼的一片通红的辣椒,还有已经被辣椒染红的鸡肉块,辣椒的香味儿扑鼻而来,瞬间口水盈溢。 用竹签子扎一块鸡肉放嘴里,香辣可口,好吃。 一边吃楚凉音一边瞄着月离风,想通过他表情来看看,这里面下没下毒。 不过他一直都在瞅着她吃,好像不太理解那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打开另一个纸袋,里面是麻辣细粉,麻辣的味道真的很诱人,这边吃着这个,那边看杀人都没感觉。 酸梅汤是用一个竹筒装的,竹筒外面一层霜,冰凉的,可见确实是冰镇酸梅汤。 两口辣子鸡一口麻辣细粉一口酸梅汤,楚凉音全程吃的香喷喷但又满腹狐疑。 “你吃点?”瞧着月离风瞅着自己吃,她眨眨眼,客气道。 月离风摇摇头,“太辣了。” “辣才好吃,回味无穷。”楚凉音不觉得辣有什么不好,相反的,这样的东西越吃越上瘾,好久不吃还会很想。 月离风笑着摇摇头,表示享受不了。 既然他不吃,楚凉音就自己吃,要说这点东西感觉吃着还有点不过瘾,但是一共就买了这么些,全进了肚子之后舌头已经没有了感觉了。她在那儿咝咝哈哈的缓解舌头的疼痛,那边月离风看的饶有兴味。 “有什么好看的?”被盯着她很不舒服,“你是不是就为了看我这么狼狈才给我买那些小吃的?卑鄙。”吃了人家的东西,还要骂人。 月离风不解释,只是轻笑道:“我只是不明白那么辣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吃完之后痛苦半天,但是你还吃得那么香。”看来,他果真不理解。 楚凉音翻白眼,将最后一口酸梅汤灌进嘴里,冰镇一下舌头再咽进肚子里,舒服多了。 缩回狐裘披风下,楚凉音又像个虾子似的窝在马车一角,只露出一颗脑袋,看起来小小的怯怯的。 “回山之后,你不要向师公告状,六师叔已经很怕了。”月离风突然说道,让人不禁怀疑,刚刚给楚凉音那些小吃是为了收买她用的。 楚凉音转转眼睛,“他都那么希望我告状了,我应该成全他才是。”俩人声音不小,马车外也能听得到。 “六师叔可没有很希望,他是很怕你告状。”月离风摇摇头,轻声道。 “哼,他那是自作自受。”楚凉音冷哼一声,还是觉得云烈召所受的教训不够。 “楚凉音,你一再的诋毁我,回山之后,咱俩决斗。”蓦地,云烈召爆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楚凉音眉峰一抖,翻翻白眼,“行啊,等你躲过师父的教训之后,老娘恭候。”楚凉音也扯着嗓子回过去,丝毫不让。 月离风不再说话,只是一脸与他无关的表情坐在那里听着两人剑拔弩张。 “少拿师父压我,你若有本事,就别说三道四,咱们俩的事情单独解决。”云烈召要说他大而化之有时还真不是,从这话能听出来,他明显的在激楚凉音。 不过貌似楚凉音可没上当,“老娘还真就没本事,回去必告你一状。”说完,她自己笑,想到云烈召被她气的冒烟的样子,她很得意。 “哼,女人!”云烈召无言以对,重哼一声,讽刺楚凉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楚凉音唇角一勾,丝毫不在意他说什么。 半天的路程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当太阳渐渐过了中天,两辆马车也终于走到了云妄山下。 早先就传过信儿,说他们回来了,云妄山下已经有一批人在等着了,都是松雾门的小弟子,近一年来拜入门下的。 许是有些没见过常年在外行走的云烈召楚凉音月离风,当马车停在他们面前时,这将近二十个小弟子还迷迷糊糊的呢。 衡贺尔蒋掀开帘子,几个人从马车里走出来,楚凉音微微蹙眉瞅了那几个人一眼,“新来的?”她这一声颇有威力,那二十几个小弟子赶忙答应是。 楚凉音点点头,从车辕上跳下来,“我是楚凉音。” “啊,见过七师叔。”赶忙的,一伙儿小弟子哈腰行礼,动作都有些生疏。 看着他们那一个个毛头的样子,楚凉音也忍不住摇头,“这个是月离风,你们大师兄。” “见过大师兄。”又是一阵弯腰行礼问好,还有几个动作太快撞到了一起,好玩极了。 楚凉音瞅了一眼云烈召,懒懒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云烈召,没心没肺到极点的你们六师叔。”她如此介绍,气的云烈召冷哼。 那帮小弟子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但也不知道怎么圆场,“见过六师叔。”还是行礼问好吧,这个最实在。 云烈召哼一声,便绕过他们径直的踏上石阶朝山上走去,楚凉音翘着唇角笑,也抬步上山。月离风摇摇头,看着那帮小师弟浅笑如风,双手负后一身风雅温润,这个大师兄可比那两个师叔都好相处啊。 衡贺尔蒋抱着那两个从来不离身的大箱子,带着杜意凌也往山上走,杜意凌第一次来云妄山,很是新鲜。看着身后那帮还有点不知所措的跟着往上走的小弟子也觉得很可笑,这么笨,怎么拜入松雾门的? 从山下上到云妄山半山腰,石阶共有两千多阶,但是对于前面那三个人来说可是如履平地一般,眨眼之间就将后面的衡贺尔蒋杜意凌还有那二十几个小弟子落下老远去。 在快要走到半山腰时,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正等着他们的几人,倒是聚的齐全。 云烈召自然不满,他这一件小事被他们搞这么大,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儿,用得着都聚齐在这里等他么。 几人快要走上去时,上面的人也走下来迎接他们,作为大师哥的蒋竟岩如同父亲一般,看到云烈召完好无损表情安慰,“烈召啊,下次无论做什么,都要来个消息,免得大家心急如焚都在担心你。”拍着云烈召的肩膀,蒋竟岩好像老了好几岁。 云烈召点点头,尽管脸色不好,但也收敛很多。 “我说六师弟,你要找个世外桃源练刀法,也不至于和那个慕容子齐混在一起,把自己名声都毁了。”阴阳怪调,除了邹玉没别人。 “二师哥,别说六师弟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柯贸山永远都那么暖言暖语,对谁都不会有抱怨。 “要长记性,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惊动了,这次确实是烈召不对。”少言寡语的钟隐很事实的评断。 “行了行了,回来就好,说那么多做什么?”庄景宜打圆场,笑眯眯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个和事老。 “哼,吃苦受累的不是你们,什么都任凭你们说,红口白牙的,说得简单。”楚凉音拎着剑走上来,冷嘲热讽。 “小师妹,这次是你辛苦了,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邹玉走下两阶过来拍拍楚凉音的肩膀,哥俩好。 楚凉音冷哼,“我差点死在海里,你们说的轻松,回来就算了。师父呢?”看来她是不打算罢休,开始找师父。 “楚凉音,你有完没完?”云烈召又与她杠上了。 楚凉音直接翻白眼,“看到了吧,还死不悔改呢,就这样的悔悟,你们觉得说算了就行了?” “烈召,行了行了,这次要不是你小师妹,咱们还都在全世界的找你呢。”蒋竟岩拍拍云烈召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很有力度。 云烈召重重的哼一声不再说话,楚凉音直接瞪他一眼。 “师父,诸位师叔。”月离风此时才慢悠悠的走上来,拱手抱礼。 “离风啊,这次也辛苦你了,听说你和你七师叔没少吃苦。”有如此徒儿,蒋竟岩想当然的自豪。 “说的没错,这次离风也吃苦了,从来没吃过苦,这次得要你师父给你庆功。”邹玉调侃,拍着月离风的肩膀,他说话永远都这样。 “凉音,你别生气了,六师弟也不是有意的。”柯贸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楚凉音的身边,他微微低头,看着楚凉音满脸温暖的气息。 楚凉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向旁边挪了挪。 柯贸山好似并没有觉得她这动作有什么暗示或者不妥,反倒接着说道:“累么?先去休息吧,待得晚上师父过来,我去叫你。”他确实很关心她。 楚凉音皱着眉头有些不耐,转眼间,正好看到月离风在瞅她,她紧抿嘴唇表示无奈,月离风勾唇浅笑,好像在说,我提醒过你的。 邹玉那永远在笑的眼睛像是雷达一样,无论哪个角落都能扫描到,注意到了楚凉音与月离风的互动他稍感意外,看来,有些事情他错过了啊。 蒋竟岩的的眼睛也万分好使,柯贸山对楚凉音的态度他看的一清二楚,眼里浮出满意的神情,看来他依旧很执着的要撮合楚凉音和月离风。 “贸山说得对,凉音先休息休息吧,毕竟是个女孩子。贸山,送凉音回去。”他这根本就是在借机让柯贸山与楚凉音单独在一起。 “嗯,好。”柯贸山点点头,然后看着楚凉音,“凉音,走吧。” 楚凉音无言,长出口气,“还有个小姑娘是跟着我回来的,等她玩够了,就让她去找我。”还惦记着杜意凌,不过想来她初初来这里,肯定想着到处玩。 “行,走吧走吧。”蒋竟岩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啊,撮合成了一对儿他很有成就感。 楚凉音转身走上石阶,朝着她居住的宫观走去,柯贸山跟在她身边,俩人的背影看起来倒是很般配。 “走走,咱们回去说。”蒋竟岩一挥手,随后,一行人走上石阶,朝着正对着两千阶石阶的宫观走去。 这边楚凉音与柯贸山并肩而行,柯贸山的神情一直都是暖暖的,好似永远不落败的太阳一样。 “凉音,你没受伤吧?听说你们四人才堪堪占了上风,那慕容子齐当真厉害。”柯贸山低声说道,俩人在充满了道家风格的宫观之间行走,不时的有路过的小弟子,也赶紧的让开抱礼。 楚凉音微微蹙着眉头,“是很厉害,不过最终还是败了。应该让你们都见识见识他,也免得总以为有多轻巧。” “我们没有那样想,你的遭遇我们都清楚的。”柯贸山有些焦急,急忙解释。 楚凉音扭头瞅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那么急?” 柯贸山赶紧摇头笑笑,暖意融融,“没有,以为你不高兴了呢。” “我干嘛要不高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别总大惊小怪的,天塌了先死的也是个高的,你淡定点。”楚凉音的语气像是教训孩子似的,柯贸山也点头,很虔诚。 “对了,我听月离风说,大师哥一直都在想着撮合咱们俩,你知道么?”楚凉音很直接的问道。 柯贸山一愣,而后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楚凉音斜睨他一眼,有些无语,“问你知不知道呢?” 柯贸山点点头,“大师哥提过几次。”看来,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楚凉音抿唇,“没事吃饱撑的,他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 “啊?凉音,你不愿意么?”柯贸山很茫然,从他的模样能看出来,他一直以为楚凉音是愿意的。 楚凉音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正面看着他,脸色严肃,“你愿意?” “呃?我…”柯贸山答不上来。 “你不是也不愿意么?既然都不愿意,还干嘛听他的?他就是没事闲的,自己不娶媳妇,就每天想着撮合别人。”楚凉音又像是在教训人似的,噼里啪啦说一堆。 柯贸山看着地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总之,就在听楚凉音说。 “今晚吃饭的时候,咱们就和他当面说清楚。你看看他逮着这事儿随便的和别人说,相反的,咱们还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月离风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已经把我卖了呢。你不要总是想着他是大师哥就什么都听他的,找一个和自己根本不合适的人在一起,那一辈子都是痛苦。你痛苦,我也痛苦,既然注定了一辈子痛苦,那咱们就还这样做师兄妹,也不错啊。”楚凉音抬手拍拍柯贸山的肩,明明她比较矮,可是现在看起来她倒是像个巨人似的。 好久,柯贸山才点点头,“好,我会和大师哥说的,你别犯愁了。”他抬头看着楚凉音,笑的依旧温暖如春。 “嗯,好,那我先回去睡觉了。”楚凉音挥挥手便转身走了,当转过去时才终于松口气,她是不想让柯贸山觉得痛苦啊,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解决。 日落西山,傍晚来临。有个小弟子来敲门之后,楚凉音从房间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晃晃脖子,左肩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是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她走下台阶然后朝着主宫观的方向走去。路遇的小弟子都诚惶诚恐的打招呼,虽然她很少回来,但是那‘威名’仍旧不消减。 她走出小院,却猛然瞥见前面月离风的身影,“月离风。”她喊一声,在前面拐角已经走过去的身影又重新出现,月离风侧颈看向她,翘起唇角,“起了。” “是啊。”她随意的回答,然后几步走过去,俩人一同朝着主宫观的方向走。 “我下午看到五师叔,他状态不太好,你是不是对他说什么了?”月离风问道,可能俩人都没自觉,他们俩此时俨然一副闺蜜样,什么事儿都说。 楚凉音耸耸肩,“是啊,直截了当,暧昧不明的,让大家都误会。”估摸着现在整个松雾门都知道蒋竟岩要安排她和柯贸山的婚事了。 “嗯,做法十分正确。”月离风赞道。 “说是那么说,不过你师父才最难缠。”楚凉音直接批判蒋竟岩,虽然说长兄如父,但是管得实在太多。 “师父也是好意,毕竟自家人比较放心。”蒋竟岩几乎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很了解他们的脾性,也是为了他们好。 “你不如直接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比较好。”楚凉音笑道,翘起的唇角不曾落下。 “‘肥水’说的是谁?”月离风能从这话里挑出毛病来。 “当然是我。”楚凉音立即瞪眼,她不算肥水那谁算?放眼整个松雾门,就她一女人。 月离风笑着点头,但明显眼里的神情是不敢恭维,“是是,七师叔说的没错。” 马上要走到主宫观了,一些弟子都侯在门外,看到他们俩走过来还有说有笑的,不禁都有些诧异。以前楚凉音和月离风可从来没这样过,甭说在一起说笑了,就连说话都很少,这次回来居然变成这样了,神奇。 踏上台阶走进大厅,厅中坐着那几位师兄,还有一些各自的弟子,人数太多,楚凉音都认不全,依稀的只记得几个。 楚凉音月离风先问候这几个坐在那里的人,兄长,长辈。然后二人坐下,再由其他的弟子问候他们,总之,麻烦的很。 楚凉音随意的抬抬手,这些繁杂的规矩很烦人,以前每天都要来一次,那段时间她都几乎觉得自己得了问候恐惧症。 “凉音,睡好了么?”蒋竟岩先开口,很关心她。 楚凉音点点头,“多谢大师哥关心,睡得不错。”她回答着,一边将视线转向柯贸山,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而后又同时撤开,气氛很复杂。 “师父他老人家得酉时会下山来,先等等吧。”蒋竟岩再次开口,楚凉音往后缩了缩,估摸着,蒋竟岩要开始以大师哥的身份发表演讲了。 “这次烈召做的确实有不对,下午我也与他谈过了,他正确认识了自己的不对。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家心里的疙瘩就消除吧。”诚如楚凉音所想,果然在发表演讲了,而且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因为除了她之外,还真就没人怪云烈召。 撇撇嘴,楚凉音侧过头看向门外,装作不听。 “不过却也能从烈召这件事上清楚的看到松雾门的内部凝聚力,凉音不畏生死一心寻找烈召,作为大师兄,我很欣慰。”楚凉音的脸剧烈抽搐一下,如果现在有个窟窿,她一定钻进去,这话听着真寒碜。 “凉音,你长大了。”蒋竟岩将话锋对准了楚凉音,楚凉音心下一沉,他接下来肯定要说婚事了。 此时,在座的几人都面色各异,想必也都猜得到蒋竟岩说长大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大部分都是看好的,在他们看来,这是好事。 “凉音,师父以前就说过,你是松雾门唯一的女弟子,他老人家也不想把你交付给外人,所以,他老人家经过慎重的考虑,十分看好你与贸山,你觉得如何?”蒋竟岩没有说他觉得怎样怎样,而是直接把松山道人拉出来镇住楚凉音。 楚凉音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转着眼珠看着对面的所有人,大家也都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咳,其实吧,我不认为我和五师哥合适。我脾气暴躁,也不会持家也不会做饭更不会伺候孩子,简直就是‘三无’。五师哥性格很好,其实很适合温柔贤惠的女人,我真的不合适。”她满脸诚意,很诚心的说他们不合适。 然而,蒋竟岩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师父他老人家的眼光又岂会错?他老人家看着你们长大,自然深知谁的脾性最适合你,也正因为贸山的脾气好,所以,他老人家才定下了这事儿。凉音,你就听师父他老人家一回,他老人家绝对不会害了你。”左一句师父右一句他老人家,属实不想让楚凉音再反对。 楚凉音垂下眼睛暗咬牙根,她对蒋竟岩真是无语了。 “其实我心里有人了。”楚凉音忽的抬头,爆出一句。 果然,整个大厅瞬间静悄悄,皆看着她,都以为听错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心里有人了。尽管或许不太可能吧,但是女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想。我以前没发现,现在才发觉,尽管有悖武林道义,但是,没办法。”说着,她低头,嘴角却在颤抖,说这话还真他妈酸。 “呃,有悖武林道义?什么意思?”邹玉最喜欢扣根问底,也能抓到最主要的东西。 楚凉音抬头,一脸的清澈无辜,“就是如果被外界知道了,会讨伐我们。” “这么严重?”钟隐也被带入了故事中,面色沉重。 “是谁?”平时总是眼睛弯弯的庄景宜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很想知道答案。 其他人也都看着她,看来都很想知道。楚凉音眨眨眼,然后慢慢摇头,“反正不符合武林道义,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同。所以,我现在很烦,大师哥,你就别再提这事儿了。” 蒋竟岩看着她,叹口气,点点头,算是妥协,“不过你还是要考虑考虑才行,外人带来的永远都是伤心。”他很饱含情感的说了一句,听得楚凉音差点乐出来。 邹玉勾着唇角看着楚凉音,又将视线转向置身事外的月离风,他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楚凉音低头看着地面,咬着嘴唇逼迫自己不要笑,其实她都想好了,如若他们问起来没完非要知道是谁,她就打算拿宁随风的名字吓唬他们的,没想到都没问,她也懒得说了。 072.甩不掉了 “师公。”大厅里的气氛怪异寂静,外面的弟子突然齐声喊,都拱手弯腰的朝着一个方向,大厅里坐着的人也赶紧站起身,不过两秒,松山道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他一身飘渺,几乎他们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来临,就突然的出现在眼前了。 “师父。”“师公。”大厅中的徒弟徒孙皆抱礼,松山道人手执一拂尘,宽松的道袍,比之那时看到他时更多了几分仙气儿。 松山道人走路不发声,好像凭空移动的一样,不过他确实是脚踏实地的走进来的,只是没声音罢了。 “都坐吧。”他说道,也正好走到了大厅正当中的位置,转身坐下,其余人才敢坐下。 “烈召,听说你顽固不改,惹怒了你师妹。”松山道人愈发清瘦了,但是脸色却很红润,眼内精光逾胜。他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是一问,云烈召低着头,不用说什么,从他的动作就能看出来,无论谁说话,都抵不上松山道人轻飘飘的一句。 楚凉音坐在那里挑挑眉,现在师父已经到达了化境,她根本就没去说过,不过貌似师父知道的很清楚,根本无需她去告状。 “徒儿知错。”云烈召起身,走到大厅正当中,撩袍下跪,认真悔过。 楚凉音眼睛闪闪,这家伙总算软下来了,唯独在师父面前,他才不会扯着嗓子大声咆哮。 “起来吧,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一下别人,你不止有你自己。”松山道人拂尘一甩,那边云烈召站起身走回原位坐下。 “凉音,你确实长大了。”松山道人叹一句,楚凉音后脊一紧,自动的屁股往后缩了缩。 “师父言重了,我应该做的。”她现在也很怀疑,松山道人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难不成他真想包办婚姻? “你比以前懂事了,为师很欣慰。”松山道人并没有像蒋竟岩似的,开场说长大了,下一句就说婚姻,倒让楚凉音松了口气。 这时,蒋竟岩突然起身走到松山道人身边,楚凉音瞄着蒋竟岩,看他俯身在松山道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太小,她只听到嗡嗡声,估摸着别人也没听到。 松山道人听后只是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让蒋竟岩回去。 楚凉音的身体都快和椅子融为一体了,她真的很想让自己隐形起来,让大家都看不到自己,也免得接下来听到那些让她头疼的话。 “凉音啊。”松山道人一开口,楚凉音赶紧探头,“啊?” 看她那模样,松山道人笑笑,而后摇摇头,“过来,为师有话说。”说着,松山道人起身,转身走向大厅后。 楚凉音在原位僵了两秒,然后起身随着走过去,路过蒋竟岩面前时她紧蹙着眉头瞪他一眼,蒋竟岩作为兄长心胸很开阔的没有在意,只是点点头。 楚凉音也绕过了大厅,径直走向后面。这边蒋竟岩吩咐身后的弟子可以准备开宴了,今日松雾门的师兄弟难得齐聚一堂,平日里,不是少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 大厅后,是一个与前厅差不多的小型茶座,松山道人坐在上方的矮榻上,楚凉音走到另一边坐下,手指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裙子上垂下来的带子,低着头,等着松山道人批斗她。 “凉音啊,你大师哥说,你有了心仪之人?”松山道人倒是很柔和的开场。 “是啊。”楚凉音回答,‘毫无廉耻’的承认。 “能说说到底是什么人么?”想必蒋竟岩肯定说了为江湖道义所不容这句话。 楚凉音眼睛转转,而后抬头看着松山道人,“师父,你真想知道?” 松山道人点点头,精锐有神的双眼不带有任何偏见,他只是作为长辈关心一下。 楚凉音叹口气,然后向后一靠,“师父,我实话跟您说吧,我根本没有什么心上人,就是拿来骗骗大师哥的。他太烦人了,每次回来都要说这事儿,还老说是您吩咐的,您怎么可能吩咐这样的事儿。明知道我和五师哥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还非得往一块撮合,这不是折磨人么?”楚凉音满脸哀怨,开始抱怨蒋竟岩。 松山道人捋着胡须,只笑不语。 楚凉音看着他,然后探出脖子凑近他,“师父,不会真是您授意的吧?别这样行么?这样乱配对的,对谁都不好。要真是我们俩在一起,日后肯定是无尽的痛苦。”她好似能看得到未来似的。 松山道人摇摇头,“贸山的脾性确实很适合你,你性子太拗,放眼整个松雾门,也只有贸山不会与你争执,而且唯你的命令是从。”抬手用食指骨节敲了敲楚凉音的脑门,松山道人说道。 楚凉音撇撇嘴,“其实师父,您知道吗,女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如果她的男人什么都听她的,永远没有反对的意见,她会更痛苦。” 松山道人果然不解了,静默了半晌才摇头叹道:“先人之语诚然不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拂尘一甩,差点打到楚凉音的脸,楚凉音缩回去,也禁不住抿嘴乐,到底是把师父弄糊涂了。 一场晚餐,在其乐融融中度过,打从楚凉音和松山道人在大厅后出来后,众人看着楚凉音笑的得意的脸,大家也猜得到松山道人并没有责怪她,柯贸山有几分失落,那张总是阳光和暖的脸罩上了一层乌云。 席间,月离风与柯贸山紧邻,他自然看得到柯贸山的神色,亲手给他倒一杯酒,“五师叔,酒能浇愁,今晚愁过了,明日就都忘记了。”他拿起自己的杯敬柯贸山,柯贸山看着他,最后也拿起杯,一仰而尽。 邹玉坐在对面,那双无论何时都能扫描全四周的眼睛盯着月离风与柯贸山,一手拿起酒杯挡在唇前,唇角的笑饶有兴味。 一夜过去,整个松雾门开始流传着一些诡异的传言,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不过,只是一夜之间,蔓延了整个云妄山。 楚凉音决定要闭关,一大早用过早餐便提剑出门,打算到燕赤峰上闭关辟谷,那里是她以前的驻地,根本就属于她的地盘,只要有她在,没人敢随便上去。 然而,她一出门就见杜意凌急忙忙的跑过来,楚凉音蹙眉,“怎么了?跑这么急做什么?” 杜意凌气喘吁吁的,跑到楚凉音面前拉着她的手大口喘气,看来跑很远。 “楚姐姐…我听说…听说你心里有人了?”她气喘着,一边大声问道。 楚凉音扭头瞥了一眼别处,而后问道:“你听谁说的?” “呃,都在传啊,我从那些小师兄那里听到的。”杜意凌耸耸肩,表示这件事现在已经普及了。 “嗬,倒是传得快。那传言里有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啊?”楚凉音抱着剑双臂交叉环抱胸前,这帮小兔崽子,在背后议论她,皮痒了这是。 “呃?大家都在猜测中了,不过有一个人呼声挺高的。”杜意凌低着头,用力的眨眨眼,想必她不是很想说。 “嗯?说说,谁?”楚凉音很意外,谣言的力量总是这么强大,居然都给她配出个人来了。 杜意凌歪着头,瞅着楚凉音的脸,“他们说是,他!” 他?在杜意凌的眼里,这个他,指的就是月离风。 楚凉音身子动动,向后退一步仔细的盯着杜意凌,“月离风?” 杜意凌点点头,“是啊,楚姐姐,是真的么?” 楚凉音很无语,但是又想笑,“谁编的瞎话,不想活了。哪只眼睛看到的,还真会编?你知道这瞎话是先从哪里传出来的么?”云妄山就这么大,除却云烈召和楚凉音,其他几个师哥都有弟子,很容易查。 “那我不知道,只是他们在说,我偷听到的。因为是楚姐姐你说的嘛,说和那个人在一起违背什么道义伦理的,回来之后你和他又走的很近,所以,他们才猜测的嘛。难不成是真的?”她还是重点想知道是真是假。 楚凉音冷笑一声,“你觉得呢?当然是假的。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听到谁乱嚼舌头,你就可以直接揍他。要是有人敢管,你就说是我授意的,看谁还敢乱说。” 杜意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不过说真的,虽然这满山都是男人,但是还都挺爱传瞎话的。” “五个男人就抵得上一窝鸡鸭,你要见识的还很多。”楚凉音拍拍杜意凌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杜意凌撇撇嘴,哪止一窝鸡鸭啊,简直就是鸡鸭场啊。 燕赤峰高耸陡立,在这山顶上能够清楚的俯瞰云妄山诸峰,可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平日里燕赤峰只有几个小弟子守在这里,以前这就是楚凉音的地盘,如今她回来了,其他的小弟子自然的都退走了,不退走难不成还杵在这里等着她骂不成? 燕赤峰上修筑了一座宫观,不大不小却是屹立在这峰顶有着别样的风味,不说巧夺天工也算得上神来之笔。 楚凉音盘膝端坐在峰顶边缘的一个大石上,远远看去,好似腾空而起似的,如若不小心一动,她就很有可能掉下去。 大石后是一颗长了百年的凤凰松,一方枝桠遮盖在大石上方,正好给坐在石头上的人遮住了阳光。 主峰上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时的传过来,由于地理位置,能够听得很清晰。 那吵闹有各种,不乏弟子之间闹别扭的,觉得师父偏袒谁了,总之是一群小孩子之间愿意吵闹的问题。 楚凉音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内调气息,让自己心境平和下来。然而,她刚平和下来,那上面传来的说话声就彻底阻挠了她。 “你说说,真的是大师兄?不可能吧,大师兄虽然没有娶妻生子,但是日后松雾门的接班人很可能是大师兄,大师伯不会同意的。”嘀嘀咕咕的声音传过来,还伴着其他几个小子的惊讶声,就算她堵上耳朵也能听得到。 “所以七师叔才会说,只是她的想法,这事儿也不可能嘛,七师叔心里有数的。”说话的人像个百事通似的,明白的不得了。 “你这么说也很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外人啊。想七师叔常年的和邪魔外道的人在一起,也可能是别人。”终于有不同意见的人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大师兄。你没发觉自从他们这次回来七师叔和大师兄走的有多近么?简直就是用一根绳子捆在了一起啊,他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见面都不说话的。”那个声音还在持续,看来他真的很懂。 楚凉音闭着的眼睛睁开来,看着飘渺的云妄诸峰,她总算是知道这个传言是谁放出来的。 太阳渐渐向西下滑,一个白色的身影顺着石阶小路往燕赤峰上走,他一身轻松不像爬山似的很累,反倒像是走在平地上一般。 渐渐走上峰顶,邹玉眼睛微眯,笑容中渗着些许风流潇洒,“师妹,你找我?”看着那坐在凤凰松下的人,邹玉双手负后慢悠悠的走过去。 楚凉音唇角翘起,笑的眉眼弯弯。 邹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稍稍研究了一下楚凉音的笑,“你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想把我从这峰顶上推下去?”那大石有一半悬空,下面就是深渊,想要杀人这儿绝对是个好地方。 楚凉音保持着原来的笑容摇摇头,“怎么会?你可是我最亲爱的二师哥啊,杀谁也不能杀你。”勾勾手指,让他赶紧过来。 邹玉顿了两秒,然后走过去,在大石的另一端坐下,“出奇的来找我一叙,说吧,什么事儿?”是楚凉音派人叫他过来的,他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楚凉音笑笑,单手托着下巴,很纯情的模样,“你那招真的用过太多次了,下次咱换一招成不?”她笑眯眯的说道。 邹玉表情深刻,好像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好好说话,说明白一点。” 楚凉音点了点下颌,“看来你记性还不太好。我记得有很多次,宫观里丢了东西,都是你第一个寻找出偷东西那个人的。不过你用的是自己的观察力,并没有任何证据。于是乎,你就布局,让自己的弟子到处去宣传,说某某某就是那个偷了东西的人,然后不消半天,整个云妄山就都知道了。那个偷东西的人不堪压力,没办法自动招认,这桩案子就破了,这真的是你拿手好戏啊。”楚凉音摇晃着脑袋,悠悠道。 邹玉点点头,唇角笑容不改,“那又如何?” “如何?今天上午,我听到你的弟子在到处宣扬我的事,还说我昨天说的那个人是月离风,我很想知道,这是不是你授意的啊?”楚凉音挑着眉毛,瞳眸凌厉慑人。 邹玉一笑,“先别问是不是我授意的,关键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吧?”他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想验证一下这一次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正确个屁!邹玉,你丫脑子灌粪了?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也月离风有私情了?”楚凉音瞪大了眼睛, 邹玉被喷的一脸口水,抬手擦了擦脸,“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你眼睛拉稀了。”楚凉音真想一口口水喷死他。 “女孩子家家的,少说点脏话。”邹玉自觉或许判断有误,看楚凉音这激愤的模样,不像是和月离风有私情。 “少废话,你赶紧把这流言蜚语都给我打住,若是明天还让我听到,我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楚凉音身体嗖的向前一窜,邹玉立时向后闪,他还真担心楚凉音会发疯把他扔下去。 “好吧,这次我估算错误。不过你那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啊?”邹玉的求知欲不是一般的强。 楚凉音眯眼一笑,故作神秘小声道:“你真想知道么?” 邹玉也凑近楚凉音,“说来听听。” 楚凉音抿嘴笑,“宁随风。” “啊?魔头?”邹玉果真吓一跳,虽然知道楚凉音和宁昭然相处的不错,但真没想到这次她和宁随风又扯上关系了。 “所以呢,日后闭嘴,别瞎说。要是真的被外人知道了,肯定会有人来讨伐我的。除非你想让我死,否则把嘴闭严了。”楚凉音伸手在邹玉的嘴前比划了两下,警告他若是说出去会很惨。 邹玉叹口气摇摇头,“注定无果,你还是考虑考虑别人吧。”为楚凉音叹息,他这倒是发自内心的。 “我的事,不用别人管,只要你不说就行了。现在整个松雾门,只有你和师父知道,师父都不说了,你若是说出去,那真是找死。”楚凉音坐在原位晃了晃身体,很得意。 邹玉依旧在为楚凉音叹息,“师妹,整个松雾门上下就你一个女的,这情况肯定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听师哥的话,趁早忘了吧。”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肩膀,很有兄长的样子。 暗暗的撇撇嘴,楚凉音在心里岂止笑了千百次。 果然吓住了邹玉,第二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便停歇了,没人敢再说了,七师叔的心里人成了禁忌话题。 但云妄山没等到安静下来半天,当天下午便迎来了新的话题,幕府派人来送英雄帖,邀请各武林正道前辈参加自灭满门丧尽天良的慕容子齐裁决大会。 小弟子急匆匆的爬上了燕赤峰要楚凉音去大殿,蒋竟岩准备开会商议,到底由谁去参加之事。 楚凉音自然觉得很无聊,当时就应该直接把慕容子齐杀了,省的现在弄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当她慢悠悠的到达主殿之时,大家都齐聚一堂了。 她在门口那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蒋竟岩的另一个弟子将茶水冲好端到她旁边,接下来就等待着蒋竟岩发言了。 “我个人认为,这个大会还是由参与过这件事的凉音、烈召、离风三人去。我们松雾门一向公正,以人道为本,我们其余的人都没看到实况,只有他们三个亲眼目睹过,所以,也最有发言的权利。”蒋竟岩开口道,说出自己的意见。 邹玉点点头,“大师哥所言极是,我赞同。” 不善言语的钟隐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也同意。” “慢着,你们一句话都定下来了,怎么没问问我们同不同意?”楚凉音没等他们都发表完意见,一声阻绝了他们继续说同意。 “师妹有什么意见?”蒋竟岩看着她,让她说。 楚凉音长出口气,“从事发到抓住慕容子齐,我一直都在,我现在真不想看见那孙子。再说他打伤了我,我伤还没好,不能到处走动。”楚凉音靠在椅子上,坐姿很随意。 “但是每日都给你上药的杜小姐已经说了,你的伤好了。”邹玉看着她笑,看来这样的烂事他们是都不想参与进去,每日在这山上多好,清净又自由。再言裁决一个人的生命,这事儿还真不符合他们松雾门的信仰。 楚凉音翻白眼,这帮人… “云烈召,你想去么?你若是想去,你可以和月离风一同去?”楚凉音将矛头对准了云烈召,要说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他。 云烈召看了楚凉音一眼,粗犷的脸上有一丝松动,半晌,才开口,“我去。” 楚凉音眉梢一挑,看向对面,“月离风,那就麻烦你陪同你六师叔一同去了。” 没想到月离风却摇摇头,“师父,诸位师叔,离风有些私事要处理,恐怕不能陪着六师叔了。”他淡如清风,但是他说的话没人会不信。 蒋竟岩点点头,“凉音不去,只有烈召一人不行,不如邹玉随着去吧,烈召性子冲,有你在我才放心。”点名点到了邹玉。 邹玉很无奈,但是又没办法,“好吧,我和六师弟去。”顺带着扫了楚凉音一眼,以表愤慨。 楚凉音扬眉一笑,反正她不想去,谁爱去谁去。 “邹玉啊,我上午见过师父他老人家,师父有交代,这个裁决大会无异于杀人大会,所以,你们一切都听从幕盟主的吧,少言。”蒋竟岩嘱咐道,其实这事儿很明了,松雾门最好不要牵扯进去,本来幕千绝能够自己做决定,非得拉着别人,其意多多少少值得商榷。 “是,我明白。”邹玉点点头,有他在,估摸着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楚凉音转着眼睛猛地和柯贸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一愣,柯贸山却瞬间转开了视线,楚凉音心下一沉,把他得罪了! 好心情顿时也没了,其实从小在这山上她和柯贸山的关系就不错,以前他还辅导过她功夫来着。有一次她偷摸的把邹玉的一套紫砂壶弄个稀碎,他还替她背黑锅说是他打碎的,气的邹玉踢他好几脚,虽然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但是她都记得。忽然间,她看着柯贸山的样子,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不过她也不能因为心里愧疚就嫁给他不是,他们俩是真的不合适,估摸着如果真成婚了,日后柯贸山也得后悔死,得痛苦一辈子。 本想在云妄山老老实实一段时间的,如今看来,留在这里只会惹柯贸山不快,唉,她还是走吧。 低着头在那儿兀自沉思,蒋竟岩他们的谈话她也没听到多少,转眼看向门外的时候瞥到了对面的月离风,眼珠一亮,倏地直盯盯的瞅着他。 月离风本来是看着蒋竟岩他们的,认真的听他们说话,可是却惊觉对面射来的目光,转过视线看向对面,楚凉音脸上在打主意的模样映入眼底,略微猜测,他就估算出个大概了。 楚凉音挑挑眉,模样极为得意,月离风慢动作的摇摇头,表示拒绝。楚凉音却愈发笑的得意,就差在原位扭动了,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了。 月离风移开眼睛不看她,侧脸却都是无奈,可见他是甩不掉了。 龙凤斗 073.抓住?忍耐? 邹玉云烈召带着二十几个松雾门弟子下山了,楚凉音和一众师哥们目送着他们,虽嘴上说着慢些行可心里却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以免生变啊。 楚凉音与月离风站在一处,瞥了一眼距离他们不远的人,楚凉音压低了声音道:“你要去哪儿办事儿?莫不是要回月家去?”如若是去月家,那么楚凉音还真没什么兴致,就坐着他的顺风车,然后在中途下车各奔前程。 月离风稍稍低头看着她,面上的微笑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不,去北方。” “北方?”楚凉音喃喃道,北方她当然去过,不过好像去的时候是冬天啊,大雪纷飞的,这个季节她还没去过。 “去北方做什么?”楚凉音还是要问清楚,如若这货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她可不想去看。 “私事。”月离风淡淡道,然后转眼看向别处,侧脸罩上了一层浅浅的冷漠。 楚凉音看着他的脸,脑子却咋急速的转动,私事二字让他瞬间变脸,可见不是什么好玩的私事。不过却也让人疑惑,能够让他变冷漠的私事除了月家那一帮子人,还能有谁? 这边楚凉音只是在盯着一处沉思,不凑巧的她只是盯着月离风的侧脸罢了,而那边站在蒋竟岩身边的柯贸山正是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楚凉音在瞅着月离风发呆。 他瞬间心情跌落至谷底,原来那些传言是真的。 邹玉云烈召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甬长的石阶尽头,目送着他们离开的众人也各自返回,楚凉音自然的与月离风是分道扬镳,不过本应该随着蒋竟岩走的柯贸山却追着楚凉音而去。 走到拱形门处,楚凉音倏地停下,转身看向身后,微微歪头,“找我?” 柯贸山的脚步停顿了下,然后走上前,“师妹,我有话想跟你说。” 楚凉音微微蹙了下眉头,不过却没反对,“说吧。” “你放心,我不是要说我们的事,我要说的是别的。”柯贸山可能也是怕楚凉音误会,特意解释。 楚凉音笑笑,“我们俩也没什么事,有什么好说的。所以,你找我肯定是要说别的,嗯,我听着,说吧。”她几句话再次拉清关系,面上却仍旧师哥师妹情谊长。 柯贸山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日你说过,你心仪之人只是你所想,并不能真正的修成正果,那是为武林正道所不容。那时我们都没猜得到那个人是谁,但是今天我看到了,不仅是武林正道所不容,伦理也不容。”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很真诚很真诚的在说。 楚凉音先前还是处于发懵的状态的,但是后来想明白了一点,却不确定,“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我告诉你你最好别信,那些说的都是假的。” “我没信。但是事实在眼前,不容我不信。”柯贸山看着她,似乎很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会看上他呢!明明不可能的。 楚凉音无奈的摇摇头,“既然你信了,我解释你又不听,那你就信吧。不过我想告诉你,你放心好了,违背伦理的事儿,我是永远不会干的。”楚凉音也懒得解释,不如就做承诺好了,承诺永远不会和月离风有任何瓜葛,这样总成了吧。 柯贸山点点头,略有迟疑的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肩膀,“师妹,你有这样的决定我就放心了,起码不会让师父日后为难。” 楚凉音挑着眉毛直点头,“你放心好了,你们都不会为难的。”摇摇手,楚凉音转身悠然离去,脸上却满是荒唐之色,她算是无话可说了,再在这地方多呆一天,她非得疯了不可。 月离风向蒋竟岩请辞之后便准备下山,衡贺尔蒋收拾东西动作麻利,杜意凌这几天一直和衡贺尔蒋在一起玩,这样突然的要走,她还不知道怎么办了,也不知道楚凉音是不是也要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那她呢? 就在杜意凌站在门边上看着衡贺尔蒋在收拾东西时,楚凉音的声音自身后传过来,她回头,就看到楚凉音朝着她招招手,然后她径直的与月离风一同走下台阶下山了。 “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衡贺抱着大箱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在发傻的杜意凌。 杜意凌眨眨眼,“我看我也应该和你们一起走。” “嗯?你和我们一起走,七师叔同意么?”衡贺眼睛发光了,看起来听到这个消息他挺高兴。 杜意凌伸出手指着那下山台阶的方向,“他们俩已经一起走下去了。” “啊?”衡贺的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颗鸡蛋,这几天流言蜚语的他没少听,明明还跟公子说来着,他怎么自己不知道避讳一下呢。 “走吧。”尔蒋从房间里走出来,放下箱子顺手关上门,然后再捧起箱子低低道。 衡贺转身瞪大了眼睛瞅着尔蒋,表情活像天塌下来一样,“尔蒋,那流言成真的了。” 尔蒋表情呆呆的瞅了衡贺两秒,然后绕过他,“赶紧走吧,只在这儿猜有什么用,亲眼看看才知道真假。” “就是,像你那么笨。”杜意凌斥责,然后撒腿就跑,越过尔蒋她要第一个看到。 衡贺也赶紧跑,要追上杜意凌。 反倒刚刚排第一的尔蒋被落到了最后。 楚凉音和月离风沿着两千阶的台阶往山下走,初秋的天气使得云妄山的青山绿水转变成了金黄艳红,更是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没有向师公辞行,不怕等你下次回来他老人家埋怨你?”每一阶台阶两米长一脚宽,均匀的从上向下看,好似无尽头的多米诺骨牌。 “谁说我没去辞行?我就是从师父那儿刚回来。”楚凉音双臂交叉环在胸前,手中剑抱在一侧,她表情轻松,可见心情不错。 月离风侧头看了她一眼,“做什么这么高兴?” “干你何事?老娘高兴也不行么?”楚凉音挑起眉梢,一改在山上担惊受怕之色,此时满脸不好惹。 月离风轻声淡笑,“既然不说就算了,我也没想知道。”客气客气问问罢了。 “切!”楚凉音冷哼。 本来在后面的衡贺尔蒋杜意凌三个人很快的就追上来了,其实他们在后面一直盯着他们俩,但是没发现什么,不过还是有点怪异就是了。 衡贺急速的跑下去,去准备车马,杜意凌因着心内惶恐,跟着衡贺跑下去,尔蒋则留在了后面,跟在他们俩人的后面走。 “尔蒋,你家公子要去北方,你每年都跟着去么?”楚凉音突然开口,问的是尔蒋。 尔蒋一愣,然后赶紧答应,“是啊,每年尔蒋都跟着。” “哦~”楚凉音拉长了声音,对于月离风说的私事,她了解了一点了,每年都去。 月离风扫了她一眼,无语又无奈。 尔蒋在后面分别瞅两人一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们俩怎么这样。 “你就那么想知道?”月离风好似也明白了,她若是想知道,只是他闭嘴不说是挡不住的。 楚凉音勾起嘴角,笑道:“说来听听?你月公子见不得人的事太多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她不改冷嘲热讽,不过此时说的却少了很多敌意,听起来只是调侃。 月离风轻笑,“在你看来,我的私事都是见不得人的。” “有八成都是见不得人的。”楚凉音好像很了解。 尔蒋走在后,大眼睛始终不离前面的俩人,他们俩…怎么说呢,太奇怪了!不自觉的想起在山上的传言,尽管第二天没有人再说了,但是此时愈发在他脑子里放大,这事儿真可疑啊。 走下山,衡贺手脚麻利的已经把马车停在了道边,杜意凌跑到楚凉音身边,能够距离月离风有多远,她就要躲多远。 “公子,七师叔,咱们可以走了。”衡贺站在马儿面前,一边摸着马儿的鬃毛安抚它,一边说道。 几人走过去上车,而杜意凌却是迟迟不上去,尔蒋推了推她,她让开一边,“我在外面吧,我看着衡贺驾车,你上去。” 尔蒋看着她摇头叹气,公子又不能把你吃了。 尔蒋爬上车,杜意凌和翘着唇角在笑的衡贺各坐车辕一边,一拉缰绳,马头调转,渐渐远离云妄山。 如若去北方,那么势必要从大路走,官道畅通无阻,且通向东南西北毫无障碍。从云妄山先转到冰州,然后顺着冰州的官道往北走,这才是正途。 虽说楚凉音嘴上说着要见识见识月离风见不得人的龌龊私事,其实也只是说说罢了,她还真的没打算要和他一同去北方。 她本打算到冰州或者再往北走到达皇城帝都,在皇城悠闲一段时间再定夺以后的去向,总之,她的时间很多很多,多的数不清,她可以随意的去任何地方欣赏个个城市的风光。 从云妄山赶往冰州速度很快,好似只是短短的一会儿便听到了喧嚣的人声,不过他们也不进城,直接调转方向朝着北方走就行,走过一段路上了官道,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马车在走到北城门那里时却突然停了,车里一共三个人已经有两个睡着了,尔蒋靠在一角睡得快要流口水了,楚凉音躲在狐裘披风的下面眼睛也是闭上的,看得出,坐在马车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绝对不会有觉得困倦不堪的时候。 “公子,令狐九霄少侠看到我们了,他已经停下了马车,朝着我们走过来了。”衡贺把脑袋伸进马车里,看了一眼睡着的楚凉音和尔蒋,他小声说道。 月离风听闻只是扫了一眼睡着的楚凉音,然后起身走出去。 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玉带,外罩一件黑色的长衫,尽管这是他标志性的搭配款式,但也只穿在他身上有这么出彩的效果。 月离风从马车上走下来,正好令狐九霄也从对面走过来,他背负大刀,衣服早已不是那时看到的那样,焕然一新。 “令狐兄。”月离风拱手抱拳,浅笑如风丰神俊朗。 “月公子,没想到咱们又碰上了。”令狐九霄一身黑色劲装,随意拢在脑后的长发,他看起来依旧潇洒不羁,只是此时的笑更为爽朗。 “令狐兄此次是要赶往鬼谷么?”看了一眼那边停着的马车,还有半掀起的窗帘露出来的半张脸,月离风笑道。 令狐九霄点点头,“没错,双儿的身体愈发的虚弱了,本想在家多停留两日,但双儿的身体更要紧。”看得出令狐九霄很着急。 月离风颌首,“没错,什么都能耽误,唯独这病情不能耽误。” 令狐九霄早就看到了坐在车辕另一侧的杜意凌,他知道杜意凌是跟着楚凉音的,只是却没见到她出来,“月公子,凉音没与你在一起么?” 月离风没有任何意外,答道:“她睡着了,这段时间很累。” “哦!那不知道你们这次是要去哪儿?”令狐九霄好像有些失望。 “去办一些我们的私事,天色不早了,令狐兄上路吧,毕竟现在时间抵千金。”月离风说道,然而那边的车上,却走下来一个羸弱的身影。 那个身影娇小而纤弱,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她穿着水色的罗裙,长发精致的挽在脑后,一张脸苍白却很美丽,大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让人一看不禁心生喜欢,不会让人反感。 “九霄哥哥。”她轻声喊道,明明不大的声音却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似的。 令狐九霄回头,看到她正走过来便两步走过去扶住她,好像也很担心她会被风吹走。 “双儿,你怎么下来了?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月公子。月公子,这就是双儿。”令狐九霄介绍道。 双儿冲着月离风盈盈一拜,十分有礼,“双儿见过月公子,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有踏月踩云之风。”双儿很会说话,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眼睛很有神采。 “双儿姑娘谬赞了,月离风也只是个凡夫俗子罢了。”月离风谦谦回礼。 双儿低头浅笑,看起来是个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对了,双儿想见见楚女侠,不知道双儿可有这个荣幸,能够与她见一面?”双儿依靠着令狐九霄的肩膀,好像站不住似的。 月离风眉峰微动,敛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思绪,而后微笑,“当然能,七师叔她正睡觉呢。衡贺,叫醒七师叔。”月离风没有回头,但他的吩咐衡贺可听得清楚,赶紧跳上马车。 双儿的眼睛看着马车,杜意凌坐在那里也瞅着她,别看她年纪小小,但是她可不是傻子,这个叫双儿的女人看起来弱弱的,但是肯定是个心机很重的人,瞧她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杜意凌瞪她一眼,明显不屑。 不时,衡贺从马车里走出来,过了几秒,车帘一掀,一个一身紫色长裙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楚凉音站在车辕上眼睛一扫,对于看到的人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她帅气的从马车上跳下来,随意挽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甩起来,怎是一个酷帅了得。 “令狐,这位就是双儿姑娘!”她走到月离风身边停下,稍稍有些俯视的看着双儿,简洁道。 令狐九霄点点头,“双儿,这就是凉音。” 双儿微微抬头看着楚凉音,没办法,楚凉音的个子不矮,以她的身高和她对视,也只得抬头仰视了。 她看着楚凉音,蓦地,忽然跪下去。 楚凉音一愣,条件反射的向后退,许是没想到会有人给她来这一套。 月离风的手自她身后抬起,准确的拦住了她的腰,也阻止了她后退,楚凉音扭头看着他,月离风也看着她,眼神告诉她不要躲。 楚凉音皱眉,那边双儿却已经开说了,“九霄哥哥说过,如不是楚女侠帮忙,那谷子先生也根本不可能答应为双儿诊病。楚女侠大恩大德如同再生父母,望楚女侠受双儿一拜。”她跪在地上,令狐九霄蹲在她身边,看起来很体贴。 说真的,楚凉音还真没经过这阵仗,行走江湖,除了一些十恶不赦的人跪在她面前求别杀他,还真没一个是跪下谢谢她的,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这边的动静成功的吸引了行来行往的人,大家站在远处围观,许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跪下。 月离风碰了碰楚凉音,示意她别愣着。 楚凉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那位纤细的如同柳树条一样的双儿给扶起来,“双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和令狐是朋友,帮朋友是应该的。”她扶起双儿,淡淡道,并没有多热情。 双儿已然泪涟涟了,看起来真的很感谢楚凉音。 楚凉音看着她的眼睛又有点手足无措,女人哭啊,她忘记有多久没看到了。 “双儿是真的很感谢,自从我回家之后说了凉音帮忙的事情之后,她一直都缠着我询问凉音的事情。”令狐九霄扶着双儿,笑道。 楚凉音点点头,“不用谢我,小事一桩。”其实她真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在她眼里,女人的眼泪如同柯贸山一样可怕。 月离风轻笑,“双儿姑娘是吉人自有天相,要谢还是应该谢谢老天,以及一直不曾放弃的令狐兄。” “月公子说的也对,但是仍旧要感谢楚女侠。”双儿小心的抹掉眼角的泪花,一举一动都很有大家闺秀之气。 楚凉音暗暗的耸耸肩,也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自在,“天色要晚了,令狐和双儿姑娘快赶路吧,时间很宝贵。” “嗯,好,日后再见,咱们再把酒言欢。”令狐九霄看了一眼好像有点站不住的双儿,点头说道。 “好,那就祝双儿姑娘早日康复。”月离风抱拳拱手,他的礼数挑不出一点毛病。 “谢谢月公子,谢谢楚女侠。”双儿再次盈盈一拜,那纤弱的样子看起来很惹人怜。 令狐九霄扶着双儿走向马车,这边月离风也返回他们的马车。 楚凉音往回走,本是待得月离风上车之后再上去,却不想先一步登上车辕的月离风却突然转身,然后将手递给了她。 她一愣,看向月离风,月离风也看着她,笑的恍若春风。 楚凉音没有再迟疑,而是抓住他的手,借用他的力量跳上马车,俩人同站车辕之上,那一幕,让站在下面的衡贺都迷茫了一下。 那边,被令狐九霄扶着上马车的双儿也转头看向对面,也同时的看到了那一幅让衡贺发愣的画面,她眼睛闪闪,眼底一丝疑惑浮出。看着那两个人,她好似突然间恍然了什么东西,或许,有些事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车轮重新转动起来,马车里,尔蒋依旧在睡觉,好像此时天打雷劈也吵不醒他。 楚凉音靠在原来的位置,先前的睡意已经一扫而空了。 她眼睛有些发直,盯着坐在不远处的月离风,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或许也只是在发呆。 月离风悠然自在,丝毫没有被人盯住看不自在的样子。 “你刚才拉我干嘛?”楚凉音突然开口,眼睛还是那种发呆模式,看起来有点二。 月离风转头看向她,许是也觉得她样子挺好笑,还没说话倒是先笑了出来,“解除你的嫌疑啊。”他如此回答道。 “嫌疑?什么嫌疑?”楚凉音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难道察言观色向来很厉害的你没看出来那位双儿姑娘对你有敌意么?”月离风微微歪头,笑道。 “干嘛要对我有敌意?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老娘只看到她那眼泪在害怕呢,谁有心思观察她是否对我有敌意。”似乎又想起那双儿流眼泪的模样,她还不禁瑟缩一下,她所认识的人,还真就没那样的。 月离风摇摇头,“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善用此武器也是女人的专利,不过,貌似你没有这专利。”这话也不知是损楚凉音不是女人还是在夸她从来不哭。 楚凉音撇撇嘴,看来有点不屑,“老娘的武器是拳头。别说这个,你还没说那双儿干嘛对我有敌意呢。难不成老娘帮她还帮出错来了?”狗咬吕洞宾的人她也见过,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为的啥。 “当然是因为令狐兄,不然你们俩之间还有别的利害联系?”月离风摇摇头,对于楚凉音他有些无话可说。 “因为令狐九霄?她没吃错药吧?啊,我知道了,她是不是也和你们一样,都以为老娘和令狐九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关系啊?”楚凉音突然想明白了,嗖的窜出去,指着月离风的鼻子大声道。 她真是受够了,这都被怀疑了几次了,先是宁昭然后是月离风,这次令狐九霄的未婚妻都开始怀疑上了,她当初就不该帮忙。 月离风抿唇笑,抬手用两指夹住楚凉音指着她的那根手指,“你以为呢?令狐兄此人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会掩饰。他肯定在那位姑娘面前说过你怎样怎样帮过他,所以,人家有理由怀疑。不然你干嘛帮他?”他的眼睛幽深的像是一潭深水,又好像能打透人心的透视线,好看又危险。 楚凉音暗暗咬舌头,“这年头好人难做,日后老娘不做好人了。”说着身子向后缩回去,被他夹住的手指也从他的两指间脱离出去,肌肤与肌肤的剐蹭,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或许你只是想做好事不留名,与你心里一直的观点一样。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你做了好事不留名反倒被人家怀疑,足以证明你的观点是错的。”月离风收回手放置在腿上,不像另外一只手,这只手却紧握上,不知他是想抓住什么还是在忍耐什么。 楚凉音用狐裘披风将自己裹住,除了脑袋都包裹在里面,她脸上的表情是生气且无语的,可是隐在狐裘披风下的双手却握在了一起,此时她已经无心在争论那些了,因为脑子里嗡嗡响,好像安了个马达似的。 “行行行,以后向你学习还不成么。做了好事一定要围着大齐跑三圈,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好事。”她嘟囔道,而后缩回原位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月离风看着她半晌,随后慢慢的转开视线,好久,他那紧握的手才慢慢松开。 074.打打闹闹 随着马车悠悠的向北行驶,竟然很快的到达了皇城帝都的地界。楚凉音本想在帝都这里与月离风分道扬镳,可是这话却一直憋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由于杜意凌很想去一趟帝都瞧瞧,正巧尔蒋整理随身携带的食物等东西缺少了些,要到帝都中月家的商行填补,所以,车马调转了方向,放弃广阔的官道,而转向了帝都。 帝都的历史有几百年了,有很多一生辉煌的人在这里驾鹤西去,也有无数的倾国美人儿在这里香消玉殒,总之,这是一座很有故事的城市,比之任何一座古城的故事都要多。 还未达到帝都的城门,那喧嚣的声音便从车外传进来,车马声,说话声,嘈杂热闹。 尔蒋掀起了一边的窗帘,能够清楚的看得到外面的情景,楚凉音靠在那里眼睛盯着窗外,果真帝都就是帝都,永远都这么热闹。 外面杜意凌兴奋的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还有衡贺的附和之声,他们俩就像两只吵闹的鸡鸭,一刻不得闲。 蓦地,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楚凉音一愣,随后开口喊道:“衡贺停车。”说着,一边嗖的窜出车外,月离风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好似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走出去了。 楚凉音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看着道路边缘朝着城门方向走的人唇角掀起轻笑,“诸葛!”她这一嗓子气势足,引得过路的很多人看她。 那个身影听到了楚凉音的声音便抬头看过来,看到是她也诧异了下,而后迷离又让人移不开眼的笑容自他唇角荡漾开来,他朝着楚凉音走过来,尽管一身的风尘,但是看起来仍旧很出尘,这个人是迎着沙尘暴从天边降落下来的。 楚凉音从马车上跳下来,上下的看一遍诸葛无梵,“啧啧,说说吧,这一次又几天没吃饭了?”好像成了他们每次见面她必说的台词,不说都会不自在。 那边衡贺杜意凌探着脑袋往这边看,相比之下,杜意凌更好奇。 诸葛无梵摇摇头,“又被你猜着了,五天之前在一户农家用过饭。”他说的是五天之前,也就是他已经有五天水米未进了,不过看起来还不错。 楚凉音的脸上都是唏嘘惊叹加佩服的表情,“那你夜宿山林的时候就不能就近的抓条鱼或者打一只野兔什么的来填饱肚子?说过你多少次了,你这样迟早得饿死。”楚凉音像是教训孩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顿训,那边衡贺看的唏嘘不已,杜意凌则是满脸敬佩,这样的人都能乖乖的听着楚凉音教训他,可见她的楚姐姐是多厉害。 诸葛无梵笑着听楚凉音教训他,没有一点不悦或是不耐烦的表情,虽然每次他都乖乖的听,但从来不会乖乖的做。 “你怎么会在帝都出现?我以为你会去幕府参加那裁决大会。”任何事件诸葛无梵都很了解。 “这么说你也收着那狗屁英雄帖了?那你怎么没去?”楚凉音耸耸肩,轻松道。 诸葛无梵摇摇头,“人命关天,我既无能力保他一命,为何要去看着他死?”他的理由向来简单。 楚凉音撇撇嘴,对于诸葛无梵的论点她无法苟同,不过却也知道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既然碰到了,那不如一同走?然后我再按照国际惯例请你吃一顿,反正这帝都应该算你的老家,我也不怕你再饿着了。”楚凉音摇头晃脑,几乎从认识开始,他们每次见面的开场都是这样的。 诸葛无梵也没有客气,微微点头,优雅出尘,“那就多谢了。” “切。”楚凉音不领情,然后转身走向马车,诸葛无梵也走过去,而马车的帘子是掀起来的,露出月离风俊美无双的脸庞。 “诸葛公子。”他亲手撩起帘子,楚凉音先进来,而后诸葛无梵也走上来,诸葛无梵淡笑挂在嘴边,“月公子。” 两个人的开场白很简单,不热情不冷淡,只是很普通。 楚凉音坐在原位,诸葛无梵坐在了她的右边,月离风则在左边,尔蒋与月离风同坐一边,不过却紧挨着车门的地方。 “诸葛,你在兰州是什么时候发现那慕容子齐的尸体有问题的?”楚凉音靠在那里,不过此时却显得很精神,瞅着诸葛无梵问道。 诸葛无梵稍稍回想了下,而后回答道:“我与少林寺的诸位师傅为慕容府的遇难者净身诵经,在查看慕容子齐的身体之时,从他的身高以及体格来看,根本不像他。那人的肩背处还有一个纹身,那根本不是慕容子齐的尸体,只不过是被穿上了慕容子齐的衣服罢了。” 楚凉音点点头,“慕容子均也没死,不过看起来像是要疯了。被慕容子齐禁闭起来,还没有一点怨言,你说他是不是疯了?”慕容子均与云烈召交好,估摸着这次云烈召主动的要去,也是想见见慕容子均。 “兄弟如手足,这是我们难以理解的。”诸葛无梵叹道,清隽的脸庞不免浮出怜悯之色。 他们俩说话,那边两个人好像完全被忽视了一样,尔蒋靠在门边那里瞅瞅楚凉音和诸葛无梵,又看看他们家公子,然后小心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马车进入帝都,外面喧嚣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来来往往各色的人,在这个地方,富贵豪绅官员公子绝对不少见,如若一匹马在这大街上疯跑,撞倒十个人,其中有九个肯定都是有钱人。 “月离风,你们月家不是有一金字招牌的酒楼么,今儿你请客,给诸葛接风洗尘。”其实楚凉音没忘了月离风,看看关键时刻关键事,她知道与谁说。 月离风的表情淡淡的,他看着楚凉音,停顿了两秒微微颌首,似乎他也没有说不好的理由。 月家的商行遍布大齐个个城市,而在皇城帝都是最集中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商业发展的重要之地,固守住这一个地方,那么也就不用担心在其他的城市是否能够扎稳脚跟。 月家的酒楼名曰明月楼,据说在皇城帝都已经有些年头了。门脸自是豪华大气,不过他们是绕过了前门从后门进去的,所谓的走后门便是如此,自然也能得到很多的方便。 下车的时候,前来迎接的是这酒楼中的大掌柜,瞧着他对月离风恭恭敬敬的模样,能看得出月离风之于他们比月家任何一人都要重要。 那大掌柜与月离风走在前,他好似在报告着什么,楚凉音也没兴趣知道,与诸葛无梵走在后,杜意凌特意的跟在后,不时的瞧着诸葛无梵很好奇。 “她是杜家的孩子,幸存下来的。”诸葛无梵不认识杜意凌,楚凉音解释道。 诸葛无梵倒是诧异了一下,看了一眼楚凉音,“你把她救下的?” “你以为我那么有本事?她流落街头,捡着的。”抬手拍拍杜意凌的头,楚凉音叹道。 诸葛无梵心生怜悯之意,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流落街头,确实可怜啊。 “咳咳,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可怜人,我很好。”被诸葛无梵的眼睛看着,杜意凌猛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在路边爬行的蝼蚁一样,这种感觉太卑微,让她对诸葛无梵的好奇好感顿时消散。 楚凉音微微蹙眉,瞅了一眼诸葛无梵又看看扭过脸只看着前面的杜意凌,没弄懂杜意凌怎么突然间变了脸。 不过诸葛无梵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杜意凌有过那么多不开心的遭遇如今还能保持这样的性子,也实在难得。 一行人走进了三楼的一个雅间,月离风刚坐下,门口突然有人出现,月离风看到他便起身走了出去,楚凉音瞅着他离开,眼睛闪闪。 杜意凌坐在楚凉音身边,对面是诸葛无梵,衡贺尔蒋都没在,一个去厨房一个去添置路上要用的物品。杜意凌现在根本不看对面,说实在的,现在诸葛无梵和月离风一样,在她眼里,都没好感。 月离风出去了半晌还没回来,楚凉音站起身,“你们等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着,快步走出去。 推开房门,就是三楼看起来十分幽静的走廊,然而却不见月离风的影子,楚凉音左看看右看看,听到走廊尽头那边有点声音,她便转身朝着那边走过去。 她还未走到那边,尽头的一间房间门突然从内打开,一个年轻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楚凉音点点头便离开了。 楚凉音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消失,才想起这个人是谁,月家天威的手下,见过一次,怪不得瞅着眼熟。 她转身走进那房门还开着的房间,房间不大,但装修的很高档,暗金色的墙壁,让人看着很舒服。 月离风站在窗边那里,窗子半开,他看着外面背对着房门方向,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你们鸡窝一样的月家又出什么新闻了?”她走到窗边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靠在那里很舒服。 月离风侧颈看着她,脸上冷漠而冰寒,楚凉音挑眉,“说啊?”她并不在乎月离风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也不是没见过,她熟视无睹。 月离风转身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放置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低声道:“月家的家主死了。” “什么?”楚凉音一愣,然后倾身凑近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你爹死了?” 月离风的脸色很淡然,“你这样说也行,反正是同一个人。”他的回答也同样有板有眼,脸上没有一点波动。 楚凉音唏嘘,“这么说,你要回去了?那北方你是去不了了。”摇摇头,其实她很想说一句死的真不是时候。 “不急。”月离风反倒勾起了唇角,笑容里渗出冰冷。 楚凉音撇撇嘴,“那么看来咱们就要分道扬镳了。”这句分道扬镳终于说出口了,不过说出来也没觉得心里爽。 月离风看着她,轻声淡笑,“你不想去看看戏园子么?” “戏园子?你们月家的戏我还真没什么兴趣,不过,作为你的师叔,也确实应该代表松雾门去慰问一下。”楚凉音一手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不过,你们月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不会把我吃了?”倏地凑近月离风,楚凉音眉眼弯弯,她说话的气息打在月离风的脸上,使得他眼眸微眯。 “或许他们会很害怕被你吃了。”他视线下滑,在她勾起的唇角处定格。 周遭的气氛陡时变得很怪异,楚凉音慢慢的坐直身体远离月离风,不过心头却升腾起一股子享受来。 “怎么了?”月离风突然问道,他的表情与平常无二致,刚刚好似只是幻觉一般,他瞅着楚凉音,很随意的问,好似处于状况之外,而楚凉音刚刚的表现就显得很自作多情。 “没什么,老娘在考虑怎样以长辈的身份慰问月家。先不说了,诸葛在等着呢。”她起身快步走出房间,眨眼间不见,而月离风则神态悠然自得,眼角间的笑一直不曾退去。 用过了午饭,诸葛无梵要回帝都的府邸,他们家底子深厚,往上捋捋,那是皇亲国戚,在帝都这里有宅子也不足为奇,楚凉音从来没有多问过他们家的事情,毕竟交的是诸葛无梵这个人。 然而,这一次,诸葛无梵竟然开口邀请楚凉音去诸葛府,楚凉音愣怔了下,然后摇摇头,“如若是以前我肯定去,毕竟皇亲国戚的家我还真没见识过。不过呢,我还有事情要做,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肯定地宰你一顿。自咱们俩认识之后,我请你吃过多少次饭了。”楚凉音靠在窗子那里,双臂交叉环抱胸前,她神态自然大方,说话之时也不刻意的拉下调门,以至于声音在整个雅间里回荡。 杜意凌坐在距离月离风和诸葛无梵最远的地方,听到楚凉音说皇亲国戚,她眼睛睁大,没想到这诸葛无梵还是皇家的亲戚,这样她那消减下去的好感再次升腾起来。 月离风淡淡的注视着他人,没有插话的打算。 诸葛无梵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从雅间里出来,杜意凌拉着楚凉音故意走在后面,楚凉音看着她,“你想说什么?说。”杜意凌眨眨眼,看着前面的人,小声说道:“楚姐姐,你不打算在帝都呆着了么?”她听到楚凉音说有事情要办,就知道不能在这里呆很久。 楚凉音轻笑一声,“你是觉得这里好了?” 杜意凌嘿嘿笑,“是啊,这么繁华,我很想都看看嘛!”晃动着楚凉音的手,她央求着。 楚凉音叹口气,“我确实有事,不能陪你在这里,如果你真的很想在这儿玩的话,不如找个人陪你?” “嗯,谁?”杜意凌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如果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陪着她玩,那…哈哈哈。 看着她的表情,楚凉音脸上的笑渐渐的变成了逗弄,“当然是衡贺。” “啊?”杜意凌的脸立即塌下来,变脸速度之快活像变戏法。 拍拍杜意凌的脑袋,楚凉音安慰道:“衡贺也很好啊,这帝都他来过无数次,让他带着你玩是最好不过的了。再说,一切都有衡贺消费,你可以任意的买各种小吃,难道不好么?”让他们在帝都玩也行,月家太混乱。 “好吧。”撅着嘴,杜意凌十分失望,她本以为楚凉音会把她送到诸葛无梵那里的,反正人家在帝都有府邸,唉,竟然逃不开衡贺那个臭小子了。 低头看着杜意凌那模样,楚凉音暗笑不已,耍人玩也是一种乐趣。 诸葛无梵与楚凉音告别之后便回了诸葛府,他也确实应该回家一趟了,看他满身风尘的模样,如果再不换身衣服,他都要比街边的乞丐脏了。 大街上人潮涌动,一眼望去都是人头,这也是帝都繁华的另外一种写照。 “人走了,还要接着看?”诸葛无梵的身影消失在涌动的人流中,月离风站在楚凉音的身后低声道。 楚凉音回头扫了他一眼,“我在想,你是决定今天就出发还是等到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再走。”他们月家的事她不清楚,但是月离风不待见月家是真的,他对月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仔细考量的,尽管她不知道他考量的是什么。 月离风轻声淡笑,“你这么快就忍不住要去看戏了?”他说这些话时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只是在调笑楚凉音。 “都被你称作戏园子了,想必唱的戏都很精彩。”楚凉音挑起眉梢,不老实的人她见多了,就是不知道月家的人是个什么样。 “既然你这么想看,那么现在就走。”他转身走进明月楼的大门,楚凉音呼口气,将帝都的嘈杂都吹走,随后也转身随着月离风走开。 衡贺被决定留在帝都陪杜意凌玩了,衡贺很不乐意,但是又没办法,尔蒋随着月离风回月家,不过却又多了几个随从。都是月离风的心腹,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总之,在他们要上路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高头大马飒爽男儿,看起来很不好惹。 其中有一个就是在酒楼里见到的那个人,天威的手下,现在已然挎刀上马,眸子精锐气势非凡。 上了马车,此次驾车的只能是尔蒋了,衡贺眼泪汪汪万分不舍的看着马车渐离渐远,杜意凌也十分不开心非得让衡贺陪着她玩,这俩人没一个露笑脸。 坐在马车里,空间大了,楚凉音的身体也能够施展的开,俩人各站一边,倒是谁也不耽误谁。 不过相比较于月离风,楚凉音的姿势确实不雅观,但好在她又将那狐裘披风盖在了身上,遮挡住了她的姿势,只露出一张脸来。、 “你那属下没说你爹是什么时间死的,什么原因死的?”说死就死了,倒是挺快。 月离风看着她,悠悠道:“前日,死因?不知道。” 楚凉音眼睛闪闪,“那现在能否说说你要去北方做什么?咱们从中途转道,也没见你有失望之色,可见那北方之行之于你可有可无。”说到底,她还在好奇月离风去北方到底要做什么。 月离风的脸上浮起一丝捉摸不透的冷漠,“倾北月的忌日,每年我都会去看看她的坟墓。”他如此说道。 楚凉音恍然,原来是他娘。 “那倾北月是死在了北方了?”她还是不太清楚,既然倾北月一直在北方,她又是怎么和月家的家主有关系的。 “不,他死在了月家。”他的口吻很平淡,没有提及故人的那种伤心,好像说的根本不是他娘一样。 楚凉音躺在那里微微摇头,显然有些意外,那倾北月后来就没了音讯,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原来是去了月家,后来就死了,然后又埋在了北方,真是够曲折的。 车轮轧轧,马蹄踢踏,很快一行人出了皇城帝都,这么些日子尽是在马车上颠簸了,不过习惯成自然,如今每日不颠簸一下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蓦地,外面尔蒋的小脑袋瓜突然伸进来,楚凉音的视线正好对着车门的位置,他的脑袋突然出现楚凉音的眼睛猛地一跳,“尔蒋,你能不能先出声之后再钻进来?” 尔蒋瘪瘪嘴,小声道:“师叔,我下次改。”大眼睛眨一眨,可怜巴巴。 楚凉音无语,转开视线不看他,弄那个委屈的样子,活像她欺负他似的。 “什么事?”月离风看着他淡淡道。 “公子,这是十三少刚刚接到的消息。”十三少,说的就是那个在后面骑着高头大马和楚凉音有过一面之缘的帅小伙。 月离风接过尔蒋手里的纸条,展开来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楚凉音看看他也没开口,估摸着是他们家的事儿。 不过楚凉音却是料想错了,月离风看完之后转手就把纸条递给了她,她接过来一看,眉梢瞬间挑起来,“哎呦喂,这帮孙子开始讲人道讲人权了。”声音满是嘲讽。 月离风也笑,“是啊,摩耶神教的人要疯了。”他也觉得很可乐,摩耶神教的人一心要杀了慕容子齐,没想到这个时候,各方涌到幕府的武林人士开始讲起了人道来。 “一帮道貌岸然的货,应该把慕容子齐放出来,让他们尝尝他的厉害,这帮孙子就不会这么说了。”扔掉纸条,楚凉音简直无语,她没去是正确的选择,不然非得把她气疯了。 “或许他们也是有意的与摩耶神教抗衡,心里明知慕容子齐该杀,但是却不想让摩耶神教得意。”月离风分析道。 “切!”楚凉音翻白眼,对于那帮人她是一点不待见,就知道勾心斗角,如若真正碰上事情了,肯定都躲出老远去。 “不然就让宁昭然动动手,把慕容子齐放出来。让这帮孙子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慕容子齐发疯,肯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帮所谓的大侠到底像不像大虾。”楚凉音咬牙切齿,他们好不容易把慕容子齐制住,害的她受伤,那帮人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容易的讨论人命不人命,如若在那个小岛上在他们的眼前死了个把人,估摸他们也不会这么说了,毕竟在他们眼里,擒住慕容子齐很容易不是,四个人就搞定了。 “所以,你不去参加那个大会着实可惜,有你这么个损到极点的人,还怕他们会继续胡说八道?”月离风眉眼间皆是笑,看着楚凉音一字一句道。 楚凉音拧眉,瞬间脸露凶相,瞅着月离风,“你想死啊?” 月离风抿唇笑,“我收回。” 楚凉音咬牙,蓦地盖在狐裘披风下的手一动,一个红色的东西急速的射向月离风的脸,月离风右手抬起一抓,将那个红色的东西抓在手中,随后摊开来看,居然是一粒儿红色的药丸。 “什么东西?”月离风观察了下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楚凉音掀起唇角洋洋得意,“这东西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蚀骨丹’,据说贴着人的肌肤超过五秒便会产生作用,那个人会在两个时辰之后神志不清,继而到处找雌性生物发泄,方圆五百里的雌性生物皆会遭殃。一会儿看看直接把月公子你扔到树林里去,待得你发泄完了之后咱们再接着赶路哈。” 月离风倒没有被她的话吓住,反倒笑起来,看着楚凉音躺在对面洋洋得意的模样,忽的身子一动,一道残影过后他已蹲在了楚凉音的身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将那红色的药丸扔进她的嘴里,楚凉音抬手抓住他的手推开,他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让她挣扎不得。 捏着她下巴的手顺势一抬,那扔到她嘴里的药丸咕噜噜的滑进了她的喉咙。 楚凉音一脚踢向月离风,月离风却身子一闪,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楚凉音坐起来猛咳几声,眸光如刀,“月离风,你要死啊。”摸着下巴,被他捏的生疼。 月离风轻笑,“我就是想看看,待得你发作了之后是会找雌性的还是雄性的。”因为楚凉音刚刚只说发作的人会找雌性生物,就是不知道中毒的女人会找什么。 “找个屁!这是清心的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颗顺顺气儿的。”她一脚踢过去,正好踢在了月离风的腿弯处,月离风纹丝未动,“原来如此,反正看你此时心情也不好,吃一颗顺一顺也无碍。” “去你大爷的,下次老娘非得给你弄个有毒的。”看来她已经很后悔用这个药丸偷袭他了,若是直接用有毒的,还用的着他现在在她面前蹦跶。 “随时恭候。”他翩翩有礼,很诚心的邀请她下次再来。 摸摸下巴,被他捏过的地方还是有点疼,月离风看着她的动作,轻声问道:“疼了?” “你说呢?”楚凉音的语调阴森森,以前在云妄山时与云烈召练功时鼻子和下巴都受过伤,现在虽然长好了但是有时阴天下雨的还是有些不舒服,被他这样一捏,又好像要阴天下雨似的,骨头里酸酸的。 “我看看。”月离风叹口气,然后起身蹲到楚凉音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她的下巴,眼神明亮而专注。 楚凉音微微垂眸看着他的脸,光光滑滑的,别管多热的天,人家永远是这样,更别说出油或者长痘了,这张脸加上这皮肤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啊。 “看完了?看出什么来了?月公子有没有什么奇招能让我不疼啊?”楚凉音推了他一把,然后靠在车壁上,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被推了一下的月离风摇摇头,“你的下颌不会掉下来,放心吧。” “放屁!”楚凉音抬腿又给了他一脚,不过这次他躲得快,瞬间返回原位,楚凉音的脚踢了个空。 楚凉音摸着自己的下巴没好脸色,然而对面的月离风却是笑的优雅迷人,看起来,耍了楚凉音他很开心。 075.神奇的一家 月家位于大齐西南的甘州,甘州是个天气比较干燥但是百姓较为富庶的城市,月家的祖上也是在甘州这里发迹,继而日后将月家的商行开遍了大齐各地。 月家在甘州属于大富之家,天高皇帝远的,月家看起来更像是这地方的土皇城,如果能够进入月家的大门,那可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不过也仅限于表面罢了,月家到底如何,只有身在月家的人才知晓。 进入甘州的地界之后,那传说中的干燥就扑面而来,倒不是有多不舒服,只是感觉吹进来的风都是被蒸发过的,呼吸久了会觉得鼻子干干的,继而就觉得嗓子有点痒,在江南呆久了,到了这地方,确实不太习惯。 天气渐渐进入了秋天的中段,一早一晚之时地面植物上会结出很多的霜来,只有待得中午之时才不会那么冷。 无论如何,在马车里楚凉音绝对把那狐裘披风占据在手,然后将自己包裹起来,才不会觉得冷。反倒月离风可能是身上阳气比较多的原因,总之人家很悠然,好似天气的变化对他没有太多的影响。 月家在甘州城中,车马进入了甘州的城门便朝着月家的方向行进,月离风稳坐那里表情无一丝变化,反倒楚凉音掀开了窗帘,看看什么时候能到月家。 不过,这月家其实也好认,无需刻意的观察,因为,这较为豪华的一条街当中,只有一家大门上挂着白绫,一看就是死了人,不是月家还能是谁家。 门口站着两个下人都穿着一身的孝服,头上还绑着白布,如此重孝还真让外人猜测,这家死的是谁。 马车在门口停下,那两个下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月离风先走下去,就听到俩随从一个劲儿的喊四公子。 楚凉音随后走下马车,这才正式的看一眼月家的宅邸,高门大院,看起来非富即贵啊。 转眼看向月离风,楚凉音反倒一愣,这家伙一改刚刚笑容满面的模样,一脸的冷若冰谷。 “谁让挂的?撤下来。”他一开口,那两个下人赶忙看向大门上挂着的白绫,“回四公子的话,是管家吩咐的。”他们俩看起来诚惶诚恐,楚凉音看着他们俩,又看看尔蒋,尔蒋站在另一边耸耸肩,表示这是正常事,无需大惊小怪。 楚凉音点点头,好吧,她还真不知道月离风在家里是个魔王呢。 月离风冷冷的扫了那两个下人一眼,便举步走向大门,楚凉音走在后面双手负后,她观察四周,又抬头看向大门顶端,横匾上书二字,月府。字体大气且筋骨齐全,这字也不知是谁写的,不错。 这边刚跨进大门的门槛,前面月离风已经落下她很远了,而且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快步的走到月离风跟前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月离风的声音传来,“把大门上那些东西撤了。”他的语气不高不低,却让人听了心下忐忑。 那中年男子赶紧应答,“是是,老奴这就办。来人,赶紧扎梯子把大门上的白绫撤下来,快点。”他伸手一招呼,数个下人家丁跑过来,扛梯子的扛梯子,准备撤白绫的准备好,动作极快。 “公子,老爷的尸体停放在灵堂,诸位夫人少爷小姐…嗯,都在等着公子回来呢。”那中年男人跟在月离风身后,一边走一边说。 月离风的脚步却倏地停下,那中年男人差点撞上他,“俞伯,你看着办就可以了,我累了。”说完便转身朝大宅子的左边走过去,那边远处是一片花草,不知他要去哪儿休息。 楚凉音还在疑惑呢,一直跟着她的尔蒋低声道:“七师叔,走吧,去公子那里。” 楚凉音挑挑眉,“这么说,你们家公子还有自己居住的地方喽?” “是啊,水月楼,在后山。”尔蒋答道。 楚凉音了然的点点头,随着尔蒋一同朝着月离风走过的地方走去,那随行了一路的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他们走路之时遇到不少的月家下人丫鬟,但是却没有一个敢抬头瞅楚凉音的,惹得楚凉音倍感新鲜。 从月家的正门走到那尔蒋说的后山水月楼可是走了好长一段路,然而,在进入一座拱形门之后,入眼的一切都叫楚凉音叹一声,这里简直太漂亮了。 最为醒目的是一幢高三层的竹楼,还有一汪潭水,不过那潭水最神奇之处在于紧贴着一面山而凿刻出来的小型瀑布才是精彩绝伦的一笔,那小型的瀑布高约十米,水从上面哗啦啦的往下流,堕入水潭之中溅起层层浪花。 一道汉白玉的拱桥自水潭而起横穿过宽敞如同广场的院子直达竹楼之后,不知在那竹楼之后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四周种有成排的海棠树,此时已经是秋季,海棠花不复存在,能够想象海棠花季之时,有多漂亮。 踏上汉白玉拱桥往下看了一眼,清澈的水中有很小的鱼儿在游来游去,水底的鹅卵石都看的一清二楚,真是个好地方。 “七师叔,请。”尔蒋指引着楚凉音走竹楼那里,然后和后面那些一直跟着他们的护卫一起转身离开了。 楚凉音撇撇嘴,这阵仗看起来像是进了皇宫一样,拎着剑走进竹楼,月离风正坐在大厅正当中,清浅的笑容已经回到了他的脸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楚凉音走到一侧坐下,环顾了一圈,很雅致,不过看起来也很有钱啊。 “你变脸跟变天似的,一会儿阴天一会儿晴天,能否先前给个提示,不然老娘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翘起二郎腿,楚凉音埋怨道。 月离风笑容不变,“让别人看出来那才是失败。” 楚凉音不屑之,“你这地方不错,看起来你就是月家的土皇帝,谁也不敢惹。刚刚遇见不少的下人居然没一个敢正眼看我一眼的,你这名声是有多恶劣。”坐在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拱桥,那拱桥修建的很不错,此时有阳光照在上面,那汉白玉好像透明的似的。 “无人敢惹还不好么?难不成要你来月家挨欺负你才觉得真实?”月离风起身走向位于大厅左侧的一处楼梯,他抬脚走上去,楚凉音坐在那儿哼了哼,转而看向外面却瞥见几十米开外的拱门处有一个脑袋探来探去。 微微眯眼,楚凉音仔细的看那个脑袋,不过那个脑袋好像看到了楚凉音在瞅自己,倏地缩回去然后再也没出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楚凉音回头月离风又走了下来,他是去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的锦袍玉带映衬着他的肤色白皙如玉。 “你这儿别人都不许进来么?”楚凉音看着他走到自己旁边坐下,一边问道。 “你说的是谁?”月离风回应,一边摘下桌子上果盘里的一粒葡萄,然后递给楚凉音。 楚凉音抬手接过来嘴上一边说道:“刚刚有个人在拱门那里探视,看到我了,就不见了。”说完,将葡萄扔进嘴里,很好吃。 月离风毫不在意,“总是有那么两个好奇的,看看又何妨?” “你们月家真是神奇,一家子人都很神奇。”楚凉音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串葡萄都抓在手里,确实好吃,不错! 月离风不予置否,这月家确实很神奇。 “公子,都准备好了。”尔蒋从外面走进来,很乖巧的说着话。 月离风点点头,“七师叔,走吧。见识一下那位已经驾鹤西去的人。”他起身,黑色的锦袍质地如水,随着他的动作有些波纹若隐若现。 楚凉音眼睛闪闪,“看死人?不太想看。” “你今天的身份不就是师门长辈么,你不去谁去?”月离风扫了她一眼,让她自己看着办,然后悠然走出去。 楚凉音想想,没招的也站起身走出去,尔蒋跟在最后面,步履小心。 出了水月楼走上长廊再走一段路就听到了抢天喊地的嚎哭声,这个震耳欲聋啊,好像旱地起雷一般,又像狼鬼嚎叫,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哎呦,怎么突然哭上了,刚刚可是一点音儿没有啊。”楚凉音很稀奇,莫不是这就开始唱戏了。 月离风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笑看了她一眼,悠悠道:“随时随地开场唱戏,可都不是一般的敬业啊。” 一行人走向那灵堂摆设处,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怎是一个震耳欲聋了得,简直如雷贯耳一般。楚凉音拧了拧眉毛,当转过弯,灵堂出现在眼前,入眼一片白,灵堂里至灵堂外白花花的都是人,跪满了一地,大大小小估摸着得有几十人。 他们站在外,几乎被挡住进不去,那哭的最甚的要数跪在灵堂棺材前的那几个女人,砸地抓头哭相甚是惨烈。 管家俞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月离风旁边小声道:“四公子,各屋的太太都过来了。”这话的意思就是知道月离风回来了,这帮人才赶到这里开始哭丧的。 月离风淡淡的回应一声,随后往灵堂走过去。 楚凉音站在那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跟着往里走,而是靠在门边等着观看。 尔蒋瞅了楚凉音半晌,才知道她这是不过去了,他赶紧跑过去,那跪满地的人把路都堵死了,尔蒋跳着从这帮人中间走过去。 月离风的身影出现在灵堂的棺材旁,那跪在棺材前狼哭鬼号的几个女子停顿了下,继而再次大哭,“离风啊,你父亲他死了。我照顾了他一辈子,却单单把我扔下了呀!”边哭边说,哭诉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这话虽情深意切,但是更多的有报功的嫌疑,好像生怕别人不知她做了多少事一样。 这个女人说完,旁边的女人也赶紧接道:“我十五岁就嫁给了他呀,还没享过几年的福,他就走了,把我扔下了可怎么办啊?” “我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孩子都没看到爹,太可怜了。{”哇哦,还有一个怀孕的。楚凉音赶紧往那儿瞧,跪在边上的一个女人在宽大的孝服下果然有一个大肚子。 “说那些,我自从嫁给他就让我一直独守空房,我这一个女人能有几年好年头,我这辈子都被他给耽误了。”看来这位是不得宠的,挺可怜。楚凉音点点头,表示同情。 月离风站在棺材旁眼睛看着棺材里,在看尸体却也在听着那帮女人说话,他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不过眼睛却只见凉薄,饶是冰凉彻骨。 “既然诸位姨娘都如此爱戴老爷,不如都随着他去吧?”月离风看也未看她们,只是淡淡一句话,让这帮哭天抢地的女人瞬间没音。 楚凉音唏嘘一声,这招果然好使。 “怎么?姨娘们有异议?反正都是舍不得,离不得,那就想个完美的方法让大家都不用离开他,不是更好?”他转过身,看着那一众跪在地上的人笑的优雅而又迷人万分。 “四弟…娘她不是那个意思…”一个声音在跪满地的人当中想起,楚凉音也看过去,从前往后数第三排。 月离风淡淡的看向他,“大哥又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是月家的老大,不过这老大怎么看怎么窝囊。 “我…我听四弟的安排!”他给出答案,很谦虚很听话。 月离风笑了笑,“还有哪位有意见?今天错过日后没有机会了。”他双手负后站在那跪满地的众人之前,轻柔一声却是让人不敢造次。 “离风……建安他还没娶妻,如今老爷一死,他何时娶妻就更没准头了。赖在月家也是吃月家的喝月家的,我想,我与建安搬出去住你看如何?”那个跪在最前面的女人在说话,后面刚刚说话的大哥开始不安起来,看来这个女人是他娘,他就是月建安。 月离风听闻之后不住的点头,“姨娘之言很有理,不过姨娘怎么就认为老头子死了大哥就娶不上夫人了呢?大哥永远都是大哥,月家又岂会亏待了他。姨娘想的有点多,关于这点你放心,只要不死,月家养他一辈子。”这话也是给所有人听的。 楚凉音靠在门边上看着那一地的人,其实他们若是想走那就走好了,干嘛非得看着他们闹心。 这帮人可能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月离风淡淡一笑,“七师叔,干嘛站在那儿?你应该来看看今天的主人公。” 楚凉音挑眉,看向那跪满地的人回头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扯着唇角笑笑,“本人楚凉音,为松雾门松山道人的关门弟子,也就是月离风的师叔。月老爷去世,在下很难过,也希望大家节哀顺变。”既然都出场了,是不是也得说几句,楚凉音边说边穿过这帮人,最后走到了灵堂之中。 月离风抬手比了比棺材的方向,示意让她看。 楚凉音皱眉,还真让她看啊? 月离风不放弃,她也没办法,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这慰问的连逝者的仪容都不瞻仰一下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她走到棺材旁,然后往里一看,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张紫色的脸。 没做准备她倒是吓了一跳,这死人的脸是紫色的,就说明不是正常死的啊。看样子像是中毒,连指甲都不是正常颜色。 楚凉音诧异了一下,随后看向月离风,月离风也瞅着她,对视之间都在对方眼中读出答案,看来好玩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月老爷的脸怎么是这样的?难不成是自己吃什么东西中毒了?”楚凉音的声音很大,故作疑惑的问道。 而她在说话时月离风的眼睛却看向面前跪着的这帮人,看看谁会心虚呢? “我们发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脸色也是这样的,并不知道原因。”月建安解释道,虽然看他的样子有点惴惴,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楚凉音点点头,“倒是怪可怜的。”叹一句,别管生前做过多少恶事,但也算一死解前怨了。 “俞伯。”月离风开口,那站在门边的管家俞伯便赶紧走过来,“是,公子有何吩咐?” “选个日子下葬吧,这些事俞伯操劳操劳。”月离风浅言淡语,根本就不打算追究那死去的人到底是何死因。 楚凉音不知道他这是出的什么牌,但是看一眼那边跪着的七八个女人,倒都是一脸轻松相,赶紧埋了也就少了很多事儿了。 一直站在一边的尔蒋走过来,将手中的一枚翠绿色玉石放到了棺材里,楚凉音瞅着他,尔蒋低垂眼帘不和她对视,只是静默的走到一旁,然后挥挥手,远处的下人走过来将棺材盖上,居然现场的就给钉上钉子了。 楚凉音可不止是诧异了,虽然她不知道埋葬人的规矩是什么,但好像钉钉子是下葬那天才可以的吧,这怎么就直接给钉上了。 俞伯转身面对跪满地的众人,“诸位夫人、少爷、少夫人、小姐、姑爷,各自回去吧,如有下一步安排,老奴会通知各位主子的。”虽然叫着主子,却是没感觉到下人对主子该有的尊敬,他只是公式化的叫一下大家罢了。 跪满地的人一个个的都起身,这一家子诚然不少,自家的加上外姓的,居然有三十多人,看起来真是浩大啊。 楚凉音撅撅嘴向后靠了靠,与尔蒋站在一处,她微低头,看着尔蒋笑道:“说说吧,往里扔那个是什么意思?” 尔蒋小心的看了楚凉音一眼,小声的说道:“希望他来世能够生在金玉之家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楚凉音点点头,然后眼看着几个身上披麻戴孝的下人把那停放在灵堂正中间的棺材给抬起来,转而停放在了院子里的阴凉处。 “这又是什么意思?”楚凉音万分不解,就算不待见,也不至于这么对待他的尸体吧。 尔蒋眨眨眼,“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公子看的碍眼呗。 月离风交待完了事情,转身看向楚凉音,扬眉一笑,“走吧,这灵堂里乌烟瘴气,你不觉得憋闷么?” 楚凉音眼睛动动,然后走到月离风身边,她还真没觉得这地方怎么乌烟瘴气了,不过他说乌烟瘴气,那就乌烟瘴气吧。 两人走出了这院子,路过的下人均退让一边等待着他们走过去他们才敢移动,表面看起来规矩很严,可是又何不能够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呢,在他们的眼里,月离风是何等的可怕。 俩人并肩而行,楚凉音状似无意道:“既然你看他们不顺眼,不如就叫他们都走了得了呗,反正他们也不愿意呆在月家。” 月离风淡笑,“就是这种不情愿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楚凉音蹙眉,然后摇头,“没觉得。莫不是你的思想也已经开始扭曲了?” “想什么呢?若是扭曲我不是成了第二个慕容子齐?不过看戏嘛,看的就是个开心不是。”他微扬起下颌,那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楚凉音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在老娘看来,你已然疯了,不过和慕容子齐不是一个疯法。” 月离风听闻只是笑,对于楚凉音的讽刺他不以为意。 “对了,月老爷他是中毒死的,你就不追究一下么?”想起那张紫色的脸,楚凉音觉得他肯定那毒的剂量很多,不然不能成了那个颜色。 月离风侧颈看了她一眼,悠悠道:“我已经知道了,干吗还要追究?” “你知道了?说说是谁?”楚凉音饶有兴味。 “七夫人八夫人吵架,然后八夫人把掺了砒霜的莲子粥送给七夫人以示道歉,不想被那老头喝了,然后就死了。”他说的如此轻松,好似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样。 “啊?就这样死的?那够倒霉的。”楚凉音唏嘘不已,这宅子里的女人够霸气。 “这种事在月家一点都不新鲜,他这一辈子娶了十几房的夫人,现今只剩下八个,其余的,差不多都是这么死的。”月离风给楚凉音讲解,而且讲得很来劲,可见他一直都觉得这事儿好玩。 楚凉音已经万分敬佩了,都说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个个都是硬茬,如今可是见了,都不是好惹的,惹了就得时刻防备着被毒死,做有钱人家的妻妾,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吓着了?”月离风斜睨了楚凉音一眼,看她唏嘘的样子调笑道。 楚凉音点点头,“所以,就算找个穷光蛋,也不能找个有钱人,进了豪门大院,就等于把命给交待了。”这是楚凉音得出的结论。 月离风听后轻笑,“这么说,你决定日后找个穷人了?” 楚凉音摸摸下巴,“日后再说。”关于这点,她持保留意见。 月离风的眉眼都在笑,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至于他笑的这么开心。 月离风的水月楼真是不错,那三层的竹楼楚凉音占据了最顶上那层,有风有水,而且竹楼后那是与竹楼前的风貌完全不同。这竹楼后有着四季长春的各种花草树木,远处山上是一片黄色,而这下面则是青山绿水的,好似还在夏季一般。 月离风依旧很悠闲,这月家死了家主,葬礼居然一点都不隆重,甭说隆重,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俞伯安排的很合月离风的意,静悄悄的下葬,然后府里也没一个有异议,甚至那天哭天抢地的哭声也没有再出现。 楚凉音在水月楼附近转悠,其实她倒不是想观察啥,关键是,这整个月家没一点动静,让她觉得有点扫兴,明明说是看戏的,可就那天看到一场,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了。 她走出拱形门,眼角猛的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倏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隐在一丛掉叶的灌木后,正露出半边脸窥视她。 楚凉音皱眉,随后唇角翘起,转身,大步的朝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走过去。 076.欺师灭祖了 楚凉音走到那叶子快要掉光的灌木前,看着那隐藏在后面的红色身影,她故意轻咳一声,“这天儿真是变化无常啊,明明这树叶都掉光了,现在却开出了红花来了,啧啧,新奇啊新奇。”语调抑扬顿挫,很是有韵。 那藏在灌木后的人影动了动,然后突然从树后面走出来,是一个大约三十的少妇,穿着一身红裙子,在这刚死人的家里,她这身打扮可是犯了大忌,不过貌似此时的月家根本没人管这些,就算现在有人请戏班子来唱戏,也不会有人阻止。在这神奇的府邸里,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稀奇。 少妇颇有风情,很有味道,在楚凉音的眼里看来,这个年纪的女人要比那青葱之年的少女要漂亮的多,因为她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少女没有的味道,看着会让人心境荡漾,移不开眼。 “原来是个美女,请问美女是?”楚凉音眨眨眼,这女子比她稍矮一些,但是看起来很娇小,是男人喜欢的那种。 “楚师叔,奴家是老爷纳的第十房小妾,奴家闺名采莲,楚师叔有礼了。”她冲着楚凉音盈盈一拜,那明眸轻眨的瞬间,饶是风情无限。 楚凉音点点头,“原来是十夫人,楚凉音有礼了。”她点点头,算是还礼。 “十夫人躲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要找月离风?”楚凉音看着她,那两只手搅在一起,看起来很纠结。 “不、不是的。奴家、奴家是找楚师叔,希望楚师叔能帮帮忙。”她眼神恳切的看着楚凉音,貌似真的很急。 楚凉音挑挑眉,向后退了一步,这月家的人,个个都不太正常,让她帮忙?她能帮什么忙? “说来听听,不过不敢保证我能帮得上。”她双臂交叉环在胸前,等着她说。 “楚师叔一定帮得上忙,您是四公子的师叔,想必您说的话他肯定会听的。”看起来她抱的希望很大。 楚凉音撇撇嘴,“那得看什么事儿了,有时候他还真就不待见我。” 采莲仍旧满怀希望,“楚师叔,您跟四公子说说,奴家家中母亲生了重病,父亲又欠了赌债扔下母亲跑了。奴家真的是不想让母亲一个人老无所依,采莲求求楚师叔跟四公子说说,让采莲回家照顾重病的母亲吧。”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楚凉音面前,情真意切泪眼婆娑的模样,让人看着很不忍。 楚凉音后退几步,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人跪在她面前,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了。 “你先起来,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月离风应该不会为难你,好吧,我说说,但是成功与否,就看老天了。{”楚凉音指了指天,然后转身离开,这女人哭,真是不能看。 走回水月楼,楚凉音还不忘回头看看那个叫采莲的神女子有没有跟上来,估摸着第一天来在拱门那里鬼鬼祟祟的可能也是她。看来是真的很想离开月家,虽然她看起来说的那些不像有假,但是女人谁明白呢,有时候说假话跟说真的一样,有时说真的又像是说假的。 走上拱桥,就看到月离风站在水潭瀑布那里,她大步的走过去,月离风好像知道她来了一样,在她要走近时转身看向她,他一袭白衣,翩翩公子不浊于世。 看着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楚凉音笑笑,“你猜我刚刚在外面看到谁了?” 月离风注视着她,停顿了两秒,然后开口道:“十夫人。” “哎呦,你偷看了吧?”楚凉音抬手指着他,对于他的正确答案表示怀疑。 月离风抬手用两指夹住指着他的手指,悠悠道:“五年来,她编过无数个理由想要离开月家,不稀奇。”他好像很爱做这个动作,夹住别人的手指,然后指骨用力,感受骨头与骨头的碰撞。 楚凉音皱眉,抽回自己的手指,“有感觉的,会疼。” 月离风笑笑不予理会,“这次她又编了什么理由?” 楚凉音揉着那根食指一边说道:“说她母亲得了重病,父亲欠债逃跑了,她要去照顾她母亲。” 月离风闻言轻笑出声,“她的父母还真是多,记得老头子当年把她买回来的时候,她爹娘就拿着钱离开甘州了。” “那这谎撒的可是一点水准都没有。”既然都吃亏过那么多次了,还不长记性。 “你还想要什么水准?这已经是高水准了。”月离风丝毫不留情。 “噗!别再说了,让老娘自己体会,你说了就不可乐了。”楚凉音连连摇手,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从山体上凿刻出来的微型瀑布不断的哗哗流水,水潭的水也顺着拱桥缓缓的流淌出去,这院子的面积甚至宽广,俩人都静默了半晌之后,楚凉音突然开口,“月离风,咱们好像说过,要用那龙吟凤鸣比划一次的,不如就在这儿试试?”关键这地方够大,况且月离风这么有钱,也不怕损坏不是? 月离风侧颈看着楚凉音,眉宇间是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好啊。” 楚凉音翘起唇角,随后转身快步走回竹楼,取自己的剑。 她的速度十分快,不过一分钟便速度的回到水潭边,她拿起剑举在面前,勾着唇角看着月离风,蓦地拇指一动,剑鞘与剑分离,她再一动,剑鞘迅速与剑分离,刹那间光影刺眼,月离风的眼眸紧闭了下,那剑身反射出来的光几乎就能灼伤人。 楚凉音手腕翻转,剑尖指地,她反手拿着剑,脸上满是等待,“来吧。”她跃跃欲试。 月离风的右手扣在腰间一侧,手一动,一柄柔韧如柳的软剑自玉带中抽出,拿在手里不住的晃动,看起来一点也不听话。 两把剑晾在空中,突然间的两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诧异的神色,因为手中的剑居然在颤抖,虽然只是小幅度的颤抖,但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在颤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分别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又看了看对方,俩人不禁同时失笑,还有这回事,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也没试过。 “剑圣那老头倒是有点本事,原来还有这说道。”楚凉音举起剑,看着反射着强烈光芒的剑身赞叹道。 “确实,被誉为精品,总是有那么点理由的。”手里的剑根本就是不受控制的在颤动,随着楚凉音把剑拿起来,他手里的剑也在更剧烈的震动着。 “如此宝物,不一较高下着实可惜了。”楚凉音后退一步,执起剑指向月离风,她的眼睛熠熠闪光。 月离风也后退了稍许,手臂一抖,那柔韧的软剑陡时绷直,俩人同时而动,刹那间平静的水潭表面开始有波动,像是自外吹来大风一般,一波一波的水纹荡漾产生,反方向的朝着瀑布那边而去。 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以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俩具体的招数,只是能看得到两把剑被阳光照射的不时反射出微光,让人睁不开眼,还有那剑风是不能抵挡的,地面上的小草以俩人纠缠的一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低头。 砰砰砰,剑身相撞,发出的声响都是震耳欲聋的,两柄剑抵在一起,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在半空中划着超级大圈,所过之处留下白色的残影,远处一看所经过的轨迹就是一个十分圆的圆圈。 蓦地,两个身影突然一飞而起,在半空中纠缠一处,两柄剑还发出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成群的蜜蜂来袭。 砰!一记剧烈的相撞,两个人的身影都趔趄了一下,随后两个人自半空中掉落下来,扑通两声掉落水潭之中,溅起的水花比瀑布那里还要高。 这水潭很深,楚凉音沉下去一米之后身体用力才重新浮上来,破水而出她甩掉脸上的水,珠圆玉润,被阳光照射着,脸上好像发了光一样。 她上来了,月离风却没上来,她转头看向瀑布的方向,而水下手里的剑却开始颤动的厉害,她还未回头,身后一声破水之声,月离风自她身后浮了上来。 楚凉音回过头看他,脸上染笑,“这日后若是找不见你了,只要把剑拿出来就行了。”她纯粹开玩笑,觉得这两把剑非常神奇。 而在她身后的月离风却是很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他的五官很完美,挂满了水珠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魅惑来。看他不说话,楚凉音愣了愣,“输了不服气?” 却不想,月离风突然的欺上来,水里的另外一只手在水下揽住她的腰身,呈侵城掠地之势吻上她的唇。 楚凉音的身体向后弹了一下却没躲开,凉凉的嘴唇贴上来她瞬间就傻了,一向转的很快的脑子好像在那一刻被外星人控制了,根本一片空白,待得她脑子开始转动之时,嘴里已然有个湿滑的东西闯进来了。 眼睛一直睁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楚凉音很无措,不过却没有推开他或是直接用以前的招式直接把他踹开,感受腰背处那两条十分用力的手臂,她鬼使神差的松开手,剑下滑落进了潭底,而她则环住了他的颈项。 像是水里的猛兽一样,月离风抱着她划开水面,两个人以光一样的速度快速到达潭边,他抵着她的身体将她围拢在他与潭边之间,楚凉音的一只手不受控制的反过去抓住潭边的岩石,而脑海已经被月离风搅得天翻地覆了。 他的味道很好闻,像是夏天的味道,让人沉醉。她心底里有着小小的抗拒,但是那小小的抗拒根本折腾不起来,她一只手死死的扣着他的脖颈,抓住了他肩颈处的一块肉,但这动作她是无意的,却让他的侵略更加深切。 几乎忘记了呼吸,她自己根本就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放开她,但是没有退出多远,只是分开了一个小空隙足以让两个人呼吸。 楚凉音连连换气,感觉视线都涣散了,抬眼,入眼的就是月离风浓的如同幽墨一样的眼睛。水珠顺着两个人的脸往下滑落,但是此时好像已经没有人再在意那水珠了。 理智好像渐渐的回来了,楚凉音慢慢的松开抓住他肩颈的手,然后慢慢的放下环住他的手,舌头和嘴唇依旧麻麻的,使得她好像说不出话。 月离风也不说话,只是依旧用那浓墨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狂热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措和尴尬。 楚凉音先低下头,随后错身自他的包围中撤出来,翻身上岸,她以光的速度快速返回竹楼,而月离风却仍旧泡在水里,直到太阳下山。 楚凉音一直呆在竹楼的三层,身上的衣服还是掉水里那一套,不过此时已经干了,皱皱的,看起来脏兮兮。 但是她已经没心思管那些了,天知道她是怎么了。她托着脑袋想了一个下午,很想让自己后悔一下,但是貌似她的心里有羞愧有不好意思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就是没有后悔,她为自己的‘不知廉耻’而感到无地自容。 下山的时候她还向柯贸山洋洋洒洒千真万确的说过不会和月离风发生任何他们所想的那种关系之后,这眨眼间就亲上了,估摸着他们知道了会吐血。 不过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现在自己都弄不清自己了,真是太奇怪了。女人啊女人,不愧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楼下有人走上来,脚步声很沉稳,楚凉音将视线转向门口,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出现在门口。 是月离风,他拿着楚凉音的剑,然后走进房间,将剑放在桌子上,这才看向楚凉音,楚凉音也看着他,俩人对视,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尴尬或是不舒服,反倒自然的很。 “谢了。”楚凉音先开口,语气与平常一样。 月离风笑笑,笑的很好看。 他走到楚凉音对面坐下,然后看着她,“你怎么没换衣服?” 楚凉音低头瞅了瞅自己皱巴巴的衣服,不在意的耸耸肩,“忘了。” “记得换了,有味道了。”月离风淡淡说,较之平常,他的废话好像多了点。 楚凉音撇撇嘴,“多谢关心,能得月公子关心,小女子三生有幸。”天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倒是没听出来不悦,看来只是说说而已。 “不客气。”月离风也很‘谦虚’。 “切!”楚凉音冷叱一声,然后靠在椅子上,看着别的地方。 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外面已经黑了,屋子里却黑漆漆的没点燃琉灯,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清浅,好像这屋子里没人似的。 尔蒋打从楼下走上来,他端着一壶茶,这是专门给楚凉音送来的,以免楚凉音夜里醒来口渴。 他走上楼根本就没注意到屋子里有人没人,只是黑乎乎的,他大步的跨过门槛,然后凭着记忆走向桌子,将手里的茶壶放在桌子上,然后摸索到琉灯的地方,拿起琉灯下方小桌子上的火折子,点燃了琉灯,转过头,就见两个人坐在那里,吓得他一蹦。 “公子,七师叔,你们都在啊?”摸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他可是真吓坏了。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你在想什么呢?有两个大活人都没感觉到。说,是不是看上哪家的花姑娘了?”她的眼睛瞪得吓人,好像地狱判官似的。 尔蒋摸着心脏叹口气,“尔蒋哪有时间认识姑娘啊,这不就想着这屋子里黑漆漆的别被绊倒了么。” “哼,下次老娘就直接把你绊倒,让你那么多废话。”楚凉音冷哼道。 尔蒋面上不做声,心下却在叹气,他又怎么废话了,解释一句也犯了错了,唉! “行了,你下去吧。”月离风为尔蒋解围,尔蒋赶紧的跑出去,蹬蹬蹬跑下楼,远离危险区。 “或许,我们应该就中午发生的事探讨一下。”月离风侧颈看向楚凉音,压低了声音说道。 楚凉音挑眉,“咱都欺师灭祖了,你觉得还有什么可探讨的?”楚凉音也瞅他,俩人对视,徒生沉寂。 “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都上升到了欺师灭祖了,还能说什么。 楚凉音长出一口气,“是啊,关键是他妈的老娘要下山的时候还抽疯似地在柯贸山面前保证过,就算找不到男人了也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不会给松雾门丢人,这下好了,两样我都犯了。” 月离风反倒笑,“你还在五师叔面前做过这样的保证,那你惨了。”他起身,好像很愉悦,楚凉音瞅着他满脸苦闷。 “换身衣服吧,味道真的很重。”他抬手在楚凉音的下巴上捏了一下,换来楚凉音一巴掌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他淡笑着转身离开,楚凉音整个人趴到桌子上,瞬间萎靡了。 本以为在月家能够休闲一段时间,却不想在一早她才刚刚陷入睡眠之后就被敲门声吵醒。 楚凉音一脚踢在床柱上,使得整个床都颤了颤,但敲门声仍在继续,她起身慢动作的穿上衣服,如同鬼魅一样窜到门口将门一把拉开,正抬手敲门的尔蒋动作顿在那里,看着脸色阴沉的楚凉音他不由得咽咽口水,“七师叔…” “你最好是有大事情和我说,不然,我就从这儿把你扔下去。”他后面就是走廊上的窗子,此时窗子打开着,能够看得见院子里的瀑布。 尔蒋挤着眼睛讪笑,另外一只手倏地举起来,一个小竹筒停放在他的手心里,“好像是宁小姐的来信。”一大早一只血红色的鸽子就在院子里盘旋,他见过好几次,肯定是摩耶神教的信鸽。 楚凉音暗骂一声,然后从尔蒋手里拿过那个小竹筒,把里面的纸条掏出来,待得她看到纸条上的字时,烦躁的表情立即一扫而空。她的笑看起来有点瘆人,好像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得报应之时幸灾乐祸的模样,尔蒋后退了两步,以免她再一高兴把自己扔下去。 楚凉音抬头看向尔蒋,笑的尔蒋心里发毛,“七师叔…怎么了?” “月离风呢?”她问道,那笑依旧挂在脸上。 “嗯…公子不在,估计快回来了。”尔蒋摇头,公子也不在这里,她要是把自己扔下去,都没人救他。 楚凉音点点头,“月离风回来了叫他来找我。”说完,她转身啪的一声关上门,尔蒋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过他还是好奇,楚凉音是看到什么了,笑的那么阴险。 快要中午了,月离风才回来,尔蒋将楚凉音的话告诉了他,月离风翘起唇角笑笑,而后转身上楼。 好似被楚凉音传染了似地,他进门之前也不敲门了,而是直接推门进去。房间里的楚凉音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风景呢,头也没回洋洋道:“有个好玩的事情你要听不?” 月离风走到她旁边的矮榻上坐下,脸上的笑柔和而又迷人,“说来听听,看看是否和我要告诉你的是同一件事。”他也饶有兴趣。 楚凉音眉眼弯弯,可见这件事她听到了确实觉得好笑,“掌管武林盟主大印的幕千绝先生离奇失踪,慕容子齐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他老人家就失踪了。怎么样,和你的故事是一样的么?” 月离风抿唇笑,点点头,“完全一样。” “你说,这回是谁干的?现在那些武林正道和摩耶神教打成一片了,说是摩耶神教的人干的,可是宁昭然给我传来消息,他们根本就没做过,这下子这个江湖热闹了。”武林盟主失踪,可比慕容府那出事要轰动,估摸着现在江湖上闻声的人都赶去幕府了。 “或许是他的私人恩怨。”月离风说道。 “要说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慕容府的事刚落下来,幕府又出事,猜猜下回出事的是哪儿。”楚凉音躺在摇椅上晃啊晃,舒服到极点。 月离风看着她,他刚抬手想做点什么,蹬蹬蹬的上楼声响起,在门口停下,然后就是敲门声。 “进来。”楚凉音瞅了月离风一眼警告他老实点,月离风笑笑不予置否。 尔蒋推门进来,“公子,十三少刚刚送来的。”尔蒋拿着手中的信件走过来,递给了月离风。 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月离风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转手递给楚凉音,“看来咱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楚凉音一看眉头就皱在了一起,“大师哥他们都离开了云妄山,估摸着会找我们。”信上说蒋竟岩率领着松雾门众多弟子以及其他的几位师兄都离开了云妄山赶去幕府了,可见这事情真闹很大。 “怎么样,不然我们逃跑吧?”月离风笑道,开的玩笑可爱又调皮。 站在一边的尔蒋眼皮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儿? 楚凉音瞪眼,警告他收敛一点,不过月离风却不以为意,“尔蒋,下去吧。” “哦!”尔蒋答应一声,然后转身走出房间,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那边门关上的瞬间,楚凉音整个人倏地窜出去,抓住月离风的衣襟,整个人像是出笼的狮子一样,咬牙切齿的警告他,“月离风,你给我收敛点!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啊?”欺师灭祖一回就够了,这货反倒没完没了。 月离风抿唇轻笑,握住楚凉音抓着他衣领的手,“你害怕了?” “什么害怕不害怕的,老娘什么时候怕过?无论怎样,你给我低调点,若是被别人知道,松雾门的声誉就都没了。”她是能对不起任何人,就是不能对不起她师父啊! 月离风微微摇头,“好吧,若是不同意你或许就会动杀心,看来我只有做那个闭嘴饮恨的人了。”貌似他的处境很苦。 楚凉音皱眉,满脸嫌弃,“少说废话,谁让你饮恨了?不过老娘倒是一直在想,咱们俩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楚凉音万分的不解啊,他们俩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掰开楚凉音抓着他衣领的手,但是却没松开,“难道不是你对我暗生情愫,一直在暗示我么?” “去你大爷的!”楚凉音直接爆粗口回应,甩开他的手坐回摇椅上,两只手的食指不断的互相缠绕着,能反映出她的内心是不平静的。 月离风看着她,一边抬手弹平自己被楚凉音揪皱的衣领,“别想了,想不明白的。”可见他也不明白。 “哼!”楚凉音淡淡哼一声,虽她内心纠结成一团,不过却也纠结的舒服,好像人都是这么奇怪。 那蹬蹬蹬上楼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个人对视一眼,这次又是哪儿的消息? 果然,尔蒋再次敲门,当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手里拿的是两封信。 “公子,七师叔,这事儿好像真的很挺不寻常。这封是松雾门的弟子送来的,这封是幕府送来的。”他拿着两封信走到俩人面前,一个上面写着离风凉音亲启,一个上书楚女侠亲启,落款处标明了幕府二字。 “哎呦喂,还有专门找我的。”楚凉音扭扭脖子,貌似不太想看那封信。 月离风一次性接过两封信,打开松雾门送来的那封,“是二师叔的亲笔信。”邹玉派人送来的。 打开另外一封,月离风诧异了下,“你猜猜。” 楚凉音看着他的脸,然后摇摇头,“老娘在幕府的口碑还真就不怎么样,我找不出幕府会有谁专门给我写信。” 月离风淡笑,转手将信得正面展示给楚凉音看,楚凉音直接看那落款处,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出现在眼前,“幕成枭?他疯了?”楚凉音简直感觉要笑掉牙,这货居然会找她,脑子进水了吧。 月离风饶有兴味,“而且‘情真意切’的要你帮忙。”他上上下下的将那封信看了两遍,赞叹道:“原来你就是这么俘虏人心的。” “去你的,老娘怎么知道他干嘛找我,我还觉得稀奇呢。拿来,我看看。”说着,一伸手将那封信抢过来,一字一句的看,没有一点以前蔑视不屑或者挑衅的意思,还真就是在求她。 “嗬,这事儿大发了,幕二公子居然来求我帮忙找他爹,看来脑子的确坏掉了。”楚凉音连连撇嘴,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使得她有点难以接受。 月离风的眼神却有点奇怪,盯着她,悠悠道:“你会帮忙么?” “我有病啊?我干嘛要帮忙?江湖武林个个门派的人都聚过去了,哪儿用的着我。”楚凉音耸耸肩,她可不想参与这事儿,上一次找云烈召她就受过一次伤了,这一次她绝对不参与。再说了,幕千绝死不死和她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二师叔让我们也赶过去,他知道你有我们都及不上的人脉。”转手又将那封邹玉的来信递给她,楚凉音快速的扫了一眼,“我不去。”她干脆利落的拒绝。 月离风的眼角处笑容荡漾,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在笑,“你信不信师父也会派人来找我们?” “找你你就去呗,那是你师父。”楚凉音凉凉道,除了松山道人,其余的人还真就拿她没辙。 “以这个速度来看,估摸着正午之时,师父的信就会送到。”月离风摇摇头,从今早开始,各方的消息都递送而来,这次不同于慕容家,这是武林盟主失踪,等同于皇帝不见了踪影,整个武林都会有动荡。 楚凉音哼了哼,心下却一直在想着幕成枭那孙子居然给她写信求她去找幕千绝,这孙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077. 侠女本色 蒋竟岩的消息送来的很快,专门派松雾门的小弟子快马加鞭送来的,楚凉音不想参与这事儿,奈何着月离风很拿蒋竟岩的话当回事,不敢耽搁。 “不然你去吧,你这地儿也不错,我就先在这儿休息两天,然后我再该干嘛就干嘛去?”月离风要她赶紧收拾一下一起走,她坐在摇椅赖着不动。 月离风抿唇微笑,很轻柔很坚定的摇摇头,“快。”他去拉她的手,要将她拽起来,而楚凉音的屁股却好像定在了椅子上一样,月离风用力也没把她拽起来。 她得意的耸耸肩,“算了吧,你拽不动我,赶紧自己走吧。” 月离风无奈的哼一声,“我拽不动你,肯定能把这椅子抬起来。”他招数有很多。 楚凉音皱眉,“月离风,我告诉你,给我老实点。以后少跟我拉拉扯扯套近乎,你那个跟班像个苍蝇似地,哪儿都能盯上。”她站起身,抖了抖裙子,拿起自己的剑,在他面前昂首而过,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 月离风摇摇头,走在她身后,在下楼时月离风突然抬手勾向楚凉音的头发,楚凉音立即停脚,转头看他,“你干嘛?都跟你说了少动手动脚的。” 月离风的脸色有几分无奈,“头发缠在一起了。” 楚凉音眨眨眼,“那你可以告诉我,我自己来。”她眼睛睁得大,看起来清澈动人的。 月离风快速的扫了一眼楼梯下,然后伸手用两指捏住她的下巴晃了晃,“张牙舞爪!”他沉声叹一句,楚凉音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去,瞪他一眼转身下楼,唇上却是一直挂着笑。 出了水月楼,尔蒋以及十三少还有几个护卫都侯在那里,“公子,车马备好了,那松雾门的小弟子也等在外面呢。”一行人朝着月家正门走去,去在走到正门之时停下了脚步,因为门口那里聚集了一群人,就是他们月家的这群奇葩。 楚凉音挑挑眉稍,“这是要干嘛?” 管家俞伯从一旁走过来,走到月离风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之日,往年的赏今年还有么?” 月离风淡淡的扫了一眼杵在大门口的那帮人,“原来怎么安排的,今年就怎么安排。” 他这话一出,对面那群大大小小都笑开了花,然后互相说着话纷纷离去,速度之快堪比乌云被风吹散,眨眼间大门前没一个人了。 楚凉音摇摇头,弄了半天原来是怕不给钱。 “是,公子慢走,老奴会妥善安排的。”除却楚凉音所有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俞伯仍旧用那个音调说话,淡定的很。 “嗯!”月离风淡淡回应一声,便抬步走向大门。 马车停在外面,雕花的马车暗红色的流苏,马儿矫健,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家所有。 马车后是几匹马,十三少与其他的护卫纷纷上马,这边月离风迈上马车,站在车辕之上回身将手递给楚凉音,引得一旁的尔蒋低着头斜瞄。 楚凉音抿唇,慢悠悠的把手伸过去,他拉住她稍稍用力,将她拽上来。 俩人进入马车,尔蒋跳上了车辕,一抖缰绳,马儿踢踢踏踏离开原地,后面护卫紧跟而行,月家的大门也缓缓的关上。 幕府在大齐江南之地,在最为富庶的江波城。幕府在整个大齐都是有名的,名下有无数的产业,遍及大齐个个城池,甚至朝廷都与幕府有些关系,所以,幕千绝连连坐了七年的盟主之位,稳稳当当不曾有过动荡。 不过这次事情大发了,盟主居然失踪了,想必这次连朝廷都惊动了。但是自古以来官不管武林之事,如若要寻找幕千绝下落,还是得靠着幕府自己的实力。 马车里,楚凉音靠在她固定占据的那个位置,月离风此次倒是与她拉近了些距离,楚凉音也没说什么,佯装看不见一样。 一早一晚时天气特别冷,马车里也专门的铺就了有厚度的毛毯,狐裘披风有两件,暖手炉也不缺,保暖措施做到了最好。 驾车的尔蒋也换上了厚衣服,待得太阳下山之后,他还有一件避寒的大衣,做有钱人家的随从,也是很幸福的。 “你总看着我干嘛?少做那表情啊,作孽!”楚凉音裹在狐裘披风里,那边的月离风一直在瞅她,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是那好像在荡漾似地模样,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月离风轻声淡笑,看着她那样子像个土拨鼠似地,“没发觉你现在对我要求很多么?而且比以前都要过分。” 楚凉音咬咬牙,“你可以不听。” “嗯,我确实没听。”月离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话很气人。 楚凉音抬脚踢他,他纹丝不动,却笑得更好看,“看看,现在随时就踢我一脚,你是不是很过分?” “月离风,你真是闲的没事干,哪儿那么多废话要说啊。”楚凉音白他一眼,对于他说废话的功力,确实是新发现。 “你不爱听?”他的眼神有点粘腻,看的楚凉音只想把脑袋藏进披风里。 “行了,算我求你了,你丫收敛点行不行?”楚凉音伸手去遮他的眼睛,月离风却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就在这时,尔蒋的脑袋自外面钻进来,看到的就是楚凉音和月离风拉拉扯扯的场面,他张开的嘴就僵在那里,眼睛睁的大大的,整个人已经傻帽了。 楚凉音倏地收回自己的手,竖起眉毛瞅着尔蒋,月离风则淡淡的弹平褶皱了的袍子,“尔蒋,有事?” “说你呢,发什么傻?”楚凉音大声冷叱,尔蒋一下回神,整张脸以看得见的速度刷的红透,“七师叔…公子…我我、好像是宁小姐给七师叔的传书。”说着,他把手里的小竹筒递过来。 月离风接过来,尔蒋嗖的缩回去,并将帘子拉严了。 “又干什么啊?”楚凉音嘟囔着,然后拿过月离风手里的竹筒,将里面的纸条拿出来,快速的扫一眼而后就开始笑,“这帮人真是气盛啊,又打起来了。” 将纸条递给月离风,楚凉音的模样倒是高兴的很,“现在幕府就朝摩耶神教要人,摩耶神教又不忿被诬陷,这都打了好几次了,慕容子齐的事情没解决,这两伙要打翻天了。”她简直就是幸灾乐祸,宁昭然是要她赶紧过去帮她,然而她却不痛不痒似地看热闹。 “不过也确实他们的嫌疑最大,毕竟因为慕容子齐的事情,他们已经发生过口角冲突了。”月离风摇摇头,想必他也觉得挺可乐。 “关键都是一群生怕事不大的主儿啊,摩耶神教就是再能折腾,人抓幕千绝干嘛啊?一个幕千绝又不当饭吃。再说了,在人幕府的地盘抓了幕千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嘛!”她轻啐一口,可见对这帮人完全无好感。 “少不了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月离风似乎都能猜得到,是谁在挑拨离间。 “就让他们慢慢热闹去吧,咱们也不用那么急,没准等咱们到了,幕千绝就自己跑出来了。”楚凉音冷冷道,对于喜好勾心斗角之人,她一向无好感。当然,她好像忘了她身边坐着的这位,也是斗心计的各种高手。 “若是死了呢?”月离风的猜测比较符合真实情况,毕竟能够把幕千绝掳走的人,估摸着就是想要他的命,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别说老娘不厚道,若是幕千绝死了,幕府就塌天了。”幕府大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幕成枭虽功夫还成,但脑子不如他老子够用,还有一个小公子今年不过六七岁,几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一家子老小诸多钱财,前景不太可观。 “你不想看到么?”月离风觉得她的话有点黄鼠狼的嫌疑。 “别那么说,老娘我还是心地很善良的。”楚凉音扭扭脖子,故作善心,不过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月离风笑笑,摇摇头,对于楚凉音,他的无奈比较多。 夜降临,车马也出了甘州,这个天气,荒野之地真不是个夜宿的好地方,但是最近的城镇也得在清晨之时能赶到,现在不仅人困乏,马儿也受不了,于是乎,只能在山林里凑合一夜了。 十三少以及诸多护卫倒是习惯了,他们常年的在外奔跑,甭说这天气,哪怕三九寒天,睡在野外也是常事儿。 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那帮小伙子忙活着点堆篝火来取暖弄吃的,楚凉音靠在马车边缘,看着他们忙活,这帮人手脚特麻利,比楚凉音那几年在野外生活考虑的还要周到。 狐裘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只露出一张脸来,在这昏暗的天色里显得更为白皙娇小。 “楚小姐,喝点水!”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手里托着一个简易的竹筒,竹筒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楚凉音侧颈看向说话的人,一张脸略显黝黑,大大的圆圆的黑溜溜的眼睛,脸上俩酒窝,此时笑着露出两颗虎牙,看起来很亲切。 “呦,劳烦十三少了啊。”楚凉音也笑,一边调侃道。接过那竹筒,热乎乎的。 “看您说的,能为楚小姐服务,是属下的荣幸。”他笑嘻嘻的,很会说话,而且听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多大了?”楚凉音像是审视小辈一样,悠悠道,一边喝一口竹筒里的热水。 “属下今年二十六。” “噗!”楚凉音一口水喷出去,差点呛到。 “楚小姐你没事吧?”十三少后退了一步,许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不对劲了。 “你二十六?”楚凉音上下的看着他,除了黑点之外,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儿嘛。 十三少挠挠头,“是啊,属下长的童颜罢了。”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有点得意,这张脸骗了多少人啊。 楚凉音万分敬佩,“我倒是想童颜来着,可是打小就长得这么老,谁见了我都以为是老妖怪呢。”她自我调侃,使得十三少嘿嘿笑。 “也不能那么说,虽然楚小姐看起来与本身年龄不符,但你绝对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啊,再加上这绝无仅有的潇洒性子,天下哪个女人都比不上你。”十三少开始露出了本色来,简直舌灿如花,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楚凉音连连点头,“这话我爱听,就算是假的我也爱听。”别说这俩人还挺合得来,互相捧。 “不是假的绝对不是假的,楚小姐是属下在江湖中见到最有侠女性格的女人了。”十三少拍拍胸脯保证没说假话。 楚凉音竖起大拇指,“这话我也爱听,日后每天说三遍啊。” “啊?”想当然的十三少是没摸准楚凉音的性子,以为她说爱听就是爱听。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月离风自一旁走过来,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高贵。 “公子。”十三少立即变得很恭敬,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开了。 走到楚凉音身边,他看着她,显然想知道刚刚这俩人在说什么。 “我们在比,谁看起来年轻。”楚凉音耸耸肩,不过整个身子被狐裘披风包裹了起来,她的动作幅度看起来很小。 月离风了然,“那你肯定输了。”他想当然道。 “是啊,他今年二十六了,我这个十八的都比他显老!”楚凉音哼了哼,果然老天是不公平的。 月离风轻笑,“你根本无需和他比。一年前他还没被晒黑的时候,去相府找东西,不想被丞相夫人撞见了。他就是用那一张脸还有一张嘴,不仅让丞相夫人流着眼泪把他放了,还赠送了不少银两玉器。” 楚凉音听的唏嘘惊叹,“果然厉害,看来你的手下都不是吃干饭的。他以前是干嘛的?”楚凉音对月离风的了解又多了一层,每个跟在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本事的。 “偷儿。”月离风轻声道。 楚凉音挑眉,然后点头赞叹,“好职业!” 月离风笑,“他偷了皇帝老儿的九龙盏,出宫的时候被抓住了。后来流放到西北,我花了重金买通边关守将,把他放出来的。” “有钱。”楚凉音虽然很不屑月离风的钱,不过他这笔钱确实没花错,十三少的确是个人才。 “那个天威呢?你手下的得力干将。”天威楚凉音是见过次数比较多的,很不凡的一个人。 “他是死刑犯,复仇杀了朝廷的高官一家,被判死刑。”关于天威,月离风说的很少,不过想来天威绝对不是用正常途径救出来的,他不多说也可以理解,以免给天威带来麻烦,毕竟已经改头换面了,想必天威这个名字也不是原本的名字。 “看来我的某些看法是错的,你月公子也不是徒有虚名,还是做过一些不被别人知道的好事。”楚凉音扭头瞅着月离风凉凉道。 “知道错了就行,不要求你做别的。”月离风笑看着她,低声道。 “切!”白了他一眼,楚凉音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毕竟周围都是人,低调点才是正道。 晚饭很简单,烤的野兔,月离风不吃,尔蒋专门给他煮了粥,楚凉音借光喝了些粥,吃了一个兔子腿儿,今天的晚饭有了着落了。 晚上夜宿是个问题,楚凉音不想睡在外面,一早的时候霜特别多,估摸着人都得被打上一层霜。她钻回马车,将两个手炉放在肚子上,然后把自己用狐裘披风裹起来,像个毛毛虫。 没想到月离风也准备在马车里过夜,他娇贵惯了,自然也不喜欢野外的环境。 他一走进马车楚凉音就轰他出去,这让他们都知道了可怎么办。 “说你呢,赶紧出去。咱们俩在马车里过一夜,他们肯定会瞎猜。”裹在狐裘下的身体动啊动,她又不想从那里面钻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很可笑。 “脑子是他们的,怎么猜谁管得着。”月离风不在意,更多的是不愿意出去过夜。 “那怎么行?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得考虑周全,快下去。”看他坐过来,她挣扎的更带劲了。 月离风不为所动,径直的拿过狐裘披风盖在自己身上,根本不听楚凉音唠叨。 “月离风,你再不出去,老娘把你扔下去。”和颜悦色那招不好使,楚凉音直接恐吓。 月离风侧颈笑看了她一眼,随后一抬手臂,将她整个人搂过来,楚凉音顿时没了声音。 她僵直了好一会儿,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从现在开始,咱们俩都不许说话。”那帮人耳朵好使的紧,寂静的夜里一点声音都能听到。 “一直都是你在说。”月离风好像很无语,好心提醒她。 披风下的手肘向后一顶,准确的顶在月离风的肋间,他忍不住的闷哼一声,惹得楚凉音一个劲的瞪他。 月离风微微垂眸,用眼神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了,楚凉音冷哼一声重新躺在他肩膀上。虽然她担心别人听到,但是这感觉还真不错,第一次靠在别人怀里枕着别人的肩膀,虽然有点硬,但比草地树干要舒服的多。 楚凉音不准说话,月离风也真的不说话,但是却挡不住他垂眸看她。眸子里一片温静的水,或许就这样看着也不错。 没人是他,所以也没人懂他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的眼里除了她还有别的东西么?没人知道! 当满地白霜遇到阳光辐照之时,会发出亮闪闪的光来,可闪耀也只是一时的,当阳光愈发炽烈,霜也急速融化,短暂的闪耀之后,便化为一片乌有。 昨夜的篝火还有些烟雾在缭绕上升,几个人将残余的炭火熄灭,而后整理马匹,马上上路。 马车里,楚凉音靠在月离风的身上睡的很香,两个人挨着,也不似自己睡时会在半夜觉得冷,两个人的体温互相烘烤着。 额头上有温热的东西打在上面,楚凉音皱了皱眉头,但是那温热不改,反而好像更近了。 眼皮下的眼珠子快速转动,蓦地,楚凉音伸手钳住那在她脑门上乱动的东西,就听到一声闷哼。 她抬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了月离风的脸。 “噢!你有病啊。滚一边去,别烦老娘。”一把推开他,楚凉音转了个身靠在了别的地方继续趴着,狐裘裹在身上,她看起来像个冬眠的黑熊。 被推开的月离风整理了一下衣服,发型未乱仍旧整齐的束在脑后,“醒醒吧,要上路了。”他说道,声音低沉轻柔很好听。 “上路也不耽误老娘睡觉。”她仍旧趴在那儿,看不见脸,头发散下去把她的脸整个罩住,冷不丁一看还有点恐怖。 不过一会儿,尔蒋探进脑袋通知一声,便驾马而行,车轮轧轧,速度愈发的加快,官道宽阔而平坦,车轮如飞。 马车晃动,在里面睡觉的人更舒服了,楚凉音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离风坐在旁边,垂眸看着她那散落的遮住脸的头发,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节竹签,轻轻的拨弄罩在楚凉音脸上的头发,一下一下,拨开又滑下去,再拨开又滑下去。 楚凉音完全是有感觉的,她就不知道这月离风到底是要干嘛,真是闲的没事做么? 抬手,一把抓住那拨弄她头发的竹签,她睁开眼,隔着头发能够看得到她瞪大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月离风,以前我不和你说话你也能自己坐在那儿一天不动一下。你现在是要怎么的,你要逆天吗?”扯过那节竹签,楚凉音甩手扔到一边,拨开散乱的头发坐起身,晃晃脖子骨头嘁哧咔嚓作响。 被点名教训的月离风好像完全听不懂楚凉音的话似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原来的微笑,瞅着她做那些看起来并不优雅的动作,他兴致颇高。 全身的骨骼都扭动起来之后,楚凉音随手将头发重新挽上,而后倏地扭头看着月离风,眼光入刀。 “不知道尊敬长辈的东西。”她咒骂一声,猛的窜出去,一手卡在月离风的脖子上,整个人欺上前,将月离风整个人按在车壁上。 月离风也未反抗,反倒顺势的搂住她,一边笑道:“你这招叫做‘投怀送抱’么?” “送你个大头鬼。”楚凉音马上松开他,向后退,却被他死死的拉着退不开,她瞪他,他只是在和暖的微笑,好看又迷人。 外面驾车的尔蒋小脸纠结成一团,其实也不是他刻意的听,而是这俩人的一点都不知道克制,说的都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唉!这算什么事儿呢?公子和七师叔?师侄和师叔?传言成真,这日后可怎么办啊?如若松雾门的师叔和师公都反对,他们俩可怎么办呢? 一路赶往江波城,在江波城外围的官道上他们就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并不是所有武林中人都是家财万贯,穷的叮当响只剩下一把刀的有很多,他们遇到的诸多的都是靠步行赶往江波城的武林中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但他们并不像理会,这帮人,大部分只会随大流,没有一点主见,凑热闹什么的是他们的最爱,典型的江湖草! 江波城很富庶,远远望去,原野上都是庄稼,据说这里有五分之四都是幕府的产业,包租给农户,每年的租金也是一大笔收入。 马车的窗帘是掀开的,楚凉音看着外面,如同风云过隙,无数的风景被甩在了车后,车马如飞。 江波城的大门进入眼前,不过现在的江波城没了往日的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百姓的身影很少,反倒尽是些背着兵器行色匆匆的江湖人。 马车刚进入城里,就看到一大群人往前面跑,呼呼啦啦的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尔蒋赶紧的停下马车,探头进马车内,“公子七师叔,前面好像出事了。” “属下先去看看。”十三少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然后便是马蹄踢踏的声音,楚凉音向外看,只能看得到朝着那边奔跑的人群,根本看不清状况。 十三少走得快回的也快,马儿在马车边停下,楚凉音瞅着他,“到底怎么了?” 十三少一笑,“摩耶神教和幕府又起了冲突,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 楚凉音暗骂一声,“尔蒋,赶紧驾车过去。” “是。”尔蒋应一声,驾马前行。 “你不是扬言不管么?”月离风摇摇头,眼里的笑淡了些,似在计算着什么。 “都他妈闲的,一个个猪脑子。”楚凉音咒骂,要找人就赶紧找,这都过去几天了,再找不到,难道那帮孙子就不担心他们的盟主早已经翘翘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像你这样英明的领导指挥一下。”他这话不知是褒是贬。 “去你的。一会儿就能见到门里的人,咱们俩要像前几天商量好的那样,距离远点。”楚凉音很在意这个,虽然这种勾搭的方式挺憋屈,但是现在也不是时候,必须得这样啊。 月离风很听话,点点头,“你是师叔,不听你的能怎么办?”语气中也不乏委屈之意。 “哼,咱们俩能发展成这种关系比月亮撞太阳的几率还要小,也不知道到底是咱们俩谁抽风。”她嘟囔着,其实她也一直在想,或许是从她看他有点顺眼开始吧,从那时开始就多了一些关注。不过也不能那么说,以前看不顺眼的时候关注也挺多,因为这人太自私太坏了,所以,可能就是这种关注惹的祸,渐渐的变了味儿。 月离风笑着摇摇头,好像他也不明白,不过,他心底里却是有个答案的。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种巧合一个天意。他与她以前就属于水与火,不相容。他对她动过杀心,她对他也从没客气过。所以,在海上时他被海浪打下去她能抓住他而随着他一同掉海里,让他困惑了很久,她到底意图什么会那样做。后来发现,她也只是手随心动罢了,想拉一把便拉一把,没有为什么。 “行了,我先下去,你等一会儿再登场,行不?月大公子。”楚凉音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了,外面的吵闹声震天一般,看着她起身要走下马车,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 楚凉音一愣,“干嘛?都说过了到了这里要老实点。”甩开月离风的手,楚凉音还学着他总做的动作在他的下巴上捏了一把,虽然没觉得多好玩,但是看月离风的表情倒是挺有意思。她随后走出马车,月离风则笑着摇摇头,对于她,无奈超多。 楚凉音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往那人群里一看,眉头皱起来,只见宁昭然带着几个摩耶神教的教众正在与幕千绝的长子吵架。 幕千绝的大儿子不学无术,十足的败家子,整日花天酒地的,根本比地痞还不如,吵架绝对是长项,把宁昭然都挤兑没词了。 宁昭然气的挥挥手要和他们打一架,幕成龙一点不惧,身后的小喽啰也跃跃欲试的要打一场。周围看热闹的都是武林人士,也有帮腔的,但大部分都是看热闹,谁人不知幕成龙是个什么货色,愿意搭理他的人很少。 “有这时间打架吵嘴,还不如赶紧去找你爹。”楚凉音的声音盖过人群,清魅悠长。 众人听到声音全部看过来,宁昭然更是要蹦起来一样,“楚凉音,你赶紧给我过来。”她是要被幕府的人气死了,这几天打了无数次了,她都疲了。本来是要处理慕容子齐的,可是现在别说慕容子齐了,根本就说不上这事儿。 “吵什么吵?一个个都闲的。要是争吵打架就能把幕盟主找出来,那大家就继续吵。”楚凉音跳下马车,从人群中穿过去,看看那横眉竖眼的幕成龙,又看看脑袋都冒烟的了宁昭然,“幕成枭呢?怎么幕府把这货放出来了?”瞧瞧那幕成龙的模样,简直就是个流氓。 宁昭然冷哼,“谁他妈知道,幕府没人了,弄来这么个东西天天找本小姐挑衅。真把本小姐惹急了,直接剁了喂狗!” “魔女,你别猖狂,诸多武林前辈在这儿,还轮不到你撒野。”幕成龙指着宁昭然的鼻子口水喷出三尺来。 楚凉音偏头躲开那幕成龙的口水喷袭,“幕成枭呢?”她满脸不耐,饶是不好惹。 幕成龙动了动脖子,“成枭是我弟弟,楚女侠若是找他,先找我也一样。”看来他是知道面前这人是谁的,怪不得不敢放肆。 楚凉音冷哼一声,“若是找你就好使,这帮武林同道还用得着站在这里看热闹?”这其中有很多都是熟面孔,虽算不上交情很深,但也认识。 “楚女侠,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幕成龙可是幕府嫡子,我说的话样样作数。”他一拍胸脯,后面那几个小喽啰也跟着点头,以证明他们家大公子有了不起。 楚凉音皮笑肉不笑,“既然幕大公子这么厉害,那不如咱们讨论讨论,幕盟主到底都与什么人交恶?四十多年来不可能只有摩耶神教一家敌人,还有什么敌人,说来听听。” 她问的第一句话就让幕成龙无言了,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喽啰,他们也摇头,看来都不知道。 “问了你你又不知道,你说你让我们和你说什么?说了什么你又能解决?幕大公子,人要识时务,不然连两三岁的孩子都会看不起你。”说完,她转身看向宁昭然,“你哥呢?” “我哥闭关了,要是我哥能来,本小姐还用得着和这个白痴在这儿吵!”宁昭然一叉腰,看到幕成龙就满肚子火气。 “行了行了,我要赶去大师哥他们那里,你也先回去,别到处乱晃。”楚凉音挥挥手让他们走,宁昭然翻白眼,“那我晚上去找你,和你好好说说这事儿。走吧。”她转身带着一众教众离开。 幕成龙还有点不想就此结束的模样,楚凉音冷眼看着他,“回去告诉你弟弟,说老娘已经到了,要他有什么事儿,自己来找我。”说罢,她转身走回马车,尔蒋看着她,满目敬佩。 十三少笑容满面的,干脆利落,果然不负侠女之名。 078.混沌 现在的幕府热闹非凡,幕府虽占地面积很大,但是现今几乎都住满了人。富丽堂皇的大门口有不少的人站在那里,月家的马车到达门口之时,那侯在那里很久了的松雾门小弟子就赶忙跑过来。他认识尔蒋,看到尔蒋就知道月师兄肯定来了。 “公子,七师叔。”尔蒋挑开了马车帘子,还特意的在掀起一个角的时候看一眼里面那俩人,这俩人可别没节制的在里面做些影响形象的事情,再被那小弟子看到,那可惨了。 不过幸好那俩人什么都没做,分坐对面,规矩的很。看起来好像还是以前水火不相容的模样,尔蒋也不禁心下赞叹这俩人会演戏。 楚凉音跳下马车,那小弟子赶紧哈腰鞠躬,“七师叔。” “嗯,你大师伯呢?”这是邹玉的弟子。 “大师伯已经与师父会和了,就等七师叔与大师兄了。”小弟子又冲着下车来的月离风鞠躬行礼,礼数周到。 “走吧。”扫一眼这幕府的宽阔门面,两座石狮立在门前,威武大气。 进入幕府,来来往往不乏别门别派的弟子,虽有过几次见面,但是交情并不是太深。 邹玉的徒弟在前带路,楚凉音与月离风在后,尔蒋以及十三少等人走在后,这一行人虽是月家的人,但似乎此时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松雾门的代表了。 在转过一片花园之时,一道如同空谷黄莺般的声音响起,“月公子。” 一行人停住脚步,同时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一个女子袅袅走来,身穿水粉色的长裙,皓齿星眸顾盼生辉。她身后随行着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她左右,是白怜影。 月离风微笑点头,“白小姐。”他彬彬有礼,举手投足优雅无双。 白怜影走到近前,盈盈一拜,“月公子,好久不见了。”她语气熟稔,此时眉目带笑,看起来很高兴。 “确实。”月离风回应,有尺有度更显君子之风。 白怜影微笑着转眸看向楚凉音,同样有礼微微点头,“楚女侠。” 楚凉音点点头,看样子她是很想和月离风聊聊,貌似他们在这里很碍事,“两位先聊。修志,咱们走。”说着,楚凉音与带路的修志转身离开,尔蒋与十三少等人站在原地半晌,退开几步侯在一旁。 白怜影看着楚凉音走远,才收回视线看着月离风,她眸中带笑,饶是美艳无双,“月公子,怜影猜想公子必会来,等了两日,苍天不负有心人,你果然来了。”她的语气很欣慰,好似她能来这里,是为了月离风而来。 月离风笑笑,“奉师父之命不得不来。”他并没有问白怜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表明自己也是不情愿的。 白怜影的表情有些诧异,似乎觉得月离风现今的态度与上一次差很多,“月公子仁义无双,怜影很是敬佩。我与爹爹暂住幕府的梨香斋,不知今晚月公子可有空闲,能来梨香斋一聚?爹爹很是想与月公子把酒言欢。” 月离风笑的温和而又有距离,摇摇头,“恐怕要辜负白小姐好意了,除非有师父之言,今后的路如何走离风不敢自作主张。”他拱手一礼,而后转身离去,背影颀长而又罩着一层凉薄,拒人于千里之外。 尔蒋与十三少随行离去,他们一行人不过瞬间便消失在视线当中,直至他们走了很远,白怜影才回过神来,许是真的没料到,这第二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面是这样的结果。 楚凉音与修志回到了松雾门暂住的松香园,或许是幕府特意为之,因着松雾门与松香园都有个松字,所以把他们安排在了这里。 松雾门的弟子都在院子里,楚凉音走进院子之后诸多弟子鞠躬行礼,“七师叔。” 楚凉音摆摆手,便大步的走进那开着门的正厅,蒋竟岩、邹玉、钟隐、庄景宜、柯贸山、云烈召都在这里,一个不缺一个不少,居然在这里聚齐了。 “大师哥。”楚凉音很简单的与蒋竟岩打招呼,然后便坐到了一个空出的椅子上,把剑放在一边,“怎么样,幕府都人满为患了,到底有没有查到点值钱的线索啊。”在她看来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还有心怀不轨的,怀抱着寻找幕千绝的心意而来的人只占少数。 “没有,不过这几日幕二公子倒是来过几次,次次都提你,我说师妹啊,你和那幕二公子是什么关系啊?”邹玉翘着二郎腿,别有意味的问道。 楚凉音翻翻眼皮,“我还想知道他找我干嘛呢?居然给我写信求我帮他找幕千绝,我哪有那本事。”她还觉得迷惑呢,倒是想知道幕成枭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呦,居然还特意给你写信?那这事儿大发了,师妹就动动头脑,帮帮人家吧。”邹玉的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虽然他不待见幕府的人,但是能够真的有一人痴心对待楚凉音,也是一件好事嘛。 “把你那嘴给我闭上。大师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说实话,我不想参合这件事,与松雾门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那幕成枭与我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以前每次见我都是恨不得杀了我一样,我为什么要帮他?我还考虑过这事儿是幕千绝他自己做的孽,这么多年肯定仇人不少,有人来报仇也不足为奇。”楚凉音面无表情,叙述着自己的意见。 蒋竟岩叹口气,“虽然我也不赞成过多的参与进这件事当中,但是我们临下山时,师父有言,若是能帮,一定要尽力。师妹,师父之言必定有其道理,我们不能违背。”在蒋竟岩心中,松山道人的话那绝对是圣旨,赴汤蹈火死而后已绝不敢怠慢。 楚凉音皱眉,又看向其他人,似乎好像都已经商量过了,也或许是都被蒋竟岩那句师父之言压的没话说,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云烈召看模样不在状态,他扶着大刀正襟危坐,微微垂着眼眸看着地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了。估摸着幕成枭知道我今天来会过来找我,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要求我做什么。”楚凉音站起身,拿着剑走出去。 走到门口时,月离风正好走过来,楚凉音看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在这松香园的一个房间里落脚,楚凉音琢磨着这些事,幕成龙根本不知道幕千绝的过去,或者招惹过什么人,有过什么仇人,要想知道真切情况,还得问问幕成枭才行。 猛的想到刚刚来的时候,碰到的白怜影。看她瞅着月离风那模样,估摸着是芳心暗许了。楚凉音冷笑了一声,真是朵招蜜蜂的花,见过一次就能让人家一直惦记,月离风的风采魅力的确不能小觑。 不过楚凉音并没放在心上,月离风那个人,还真就不是那种见过一两次就会看上谁谁的人。再说,那吹毛求疵的性子,要说他与白怜影有什么,她会笑掉大牙。 叩叩叩,外面响起敲门声,楚凉音瞄了一眼,“进来。” 门自外推开,松雾门的小弟子站在外面,“七师叔,幕二公子来了。” 楚凉音点点头,刚想站起身,复又坐下,“让他过来吧。” 小弟子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去,不过一分钟,幕成枭出现在门前,两个随从守在外面,幕成枭进来之后直接关上了门。 他的脸色很疲惫,下巴上一层青色的胡茬,黑眼圈也浮现出来,看起来很这段日子他着实很疲累。 “楚女侠。”他一改之前次次嚣张不屑轻蔑的神态,反倒满眼诚恳。 楚凉音点点头,“你为什么偏偏找我帮你?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与你幕二公子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幕成枭叹口气,站在楚凉音面前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楚女侠,我知道以前我某些事情做得使你很生气,我今天为我以前所做的事情道歉。但是父亲失踪,不知生死,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希望楚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幕成枭一次。”说着,他忽的撩袍跪地,态度十分之诚恳,做戏的可能性很小。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楚凉音有些不自在,这段日子跪自己的人太多了,或许真是撞邪了。 “你先起来吧,到底想说什么,今儿一次说清楚。大师哥有言在先,若是能帮必定尽全力。我虽不能保证一定能帮得到你,但是我会考虑尽全力。”她微微蹙眉,言尽于此。 幕成枭站起身,“多谢楚女侠。”说着,他坐到一旁,然后开口说道:“父亲在失踪前一天收到了一封信,我不知那封信是谁送来的,但是父亲看到了之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我问他,但是他也不说。我没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但是却看到了信封,信封上没有字,却画着一个看起来很像一朵花的图案。具体什么花我也说不明白,总之很漂亮很独特。后来当晚父亲就一直在书房中没出来,书房外也有人把守,没听到书房中有任何的动静。但是第二天父亲就不见了,而且书桌上还有血迹。” 楚凉音认真的听着,心里有大概的估算,有七成的可能性是幕千绝私仇。 “后来我翻找过那封信,但是不见了踪影。不过在放那封信的位置留有一点很特殊的味道,闻起来像是干燥的蛇皮,有点腥但是又有点浓郁的花香味儿。后来过了几天,那味道就不见了,其他人在来到幕府之后也查看过那里,均没有再闻到那种味道。”幕成枭的表情很痛苦,幕千绝之于他是天一样的存在,幕千绝不见了,他的天也等于塌了。 “你父亲到底与什么人有过节?”楚凉音直奔主题。 幕成枭摇头,“我不知道。” “那找他就难了。”楚凉音叹口气,她也没招了。 “父亲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所以,他有没有仇人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我不知道。”果然,幕千绝就是幕成枭的天,谁会觉得自己的天有不洁净的地方呢。 “那你还记得那信封上的花朵图案是什么模样么?若是能画下来,或许我能帮你。”楚凉音看着他,微蹙眉心。 幕成枭想了想,“我试试吧。” 起身,他走到房间另一侧的书桌后,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楚凉音坐在原位看着他,虽然这人心高气傲又看起来白痴的很,但是现在看来,成长了不少。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幕成枭才放下笔,楚凉音眼睛动动,看着他拿着那张纸走过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幕成枭将纸递给楚凉音,说道。 楚凉音接过看了看,摇摇头,“我还真没见过。”你要说它是花吧,可是长得挺奇怪的,花瓣没有一点规律性可言。差不多一枚叶子那么大,不过看起来却是菱形的,但是边角有许多的小刺,最下方还有个蔓延下去的藤蔓形状,也可能是幕成枭画的不像。不过这模样的花,她还真没见过。 “是啊,所以,我想请楚女侠能够动用一下在江湖上的关系。江湖之中奇人无数,或许有见过的。”原来,他是觉得楚凉音的人脉能够帮得上。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我尽力而为。” 幕成枭点点头,“多谢楚女侠帮忙,我若是想起了什么,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虽然幕府的势力很大,但是江湖上有一些奇人异士真不是用势力或者钱财就能摆平的。诸如楚凉音的那些朋友,幕府之于他们或许一文钱不值,所以,幕成枭觉得楚凉音能够帮得上他。 “好。”楚凉音点点头,答应了幕成枭。 得到了楚凉音的承诺,幕成枭好像得到了希望一般,“楚女侠,对于以前的事幕成枭多有抱歉。” “行了,幕二公子先回去吧。我试着打听打听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楚凉音觉得烦躁,挥挥手让幕成枭离开。 “那好,劳烦楚女侠了。”他拱手离开,出门之后不忘把房门关上。 “楚凉音?”幕成枭离开了一阵之后,门外响起低沉的声音,楚凉音眉梢一挑,“干嘛?” 她刚回应完,门自外推开,背着大刀的云烈召大步走进来,不忘反手关上门,行色匆匆的。 楚凉音翘着二郎腿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他,“要干嘛?说。” 云烈召在楚凉音旁边一屁股坐下,看了看楚凉音不耐烦的脸,说道:“我决定今晚要放了慕容子齐。” “啊?你有病啊?放了他干嘛?你不会是接受了人家一片情意了吧。”楚凉音皮笑肉不笑,恶意讥讽他。 云烈召不耐烦,“少说废话。慕容子齐这几天变正常了。慕容子均看过他几次,已经完全是以前的慕容子齐了。他不想死,慕容子均也不想让他死。我与慕容子均朋友一场,我决定帮他。” “那你和我说干嘛?”楚凉音极力的撇清自己与这件事的关系,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云烈召拧眉,“慕容子齐就关在幕府的地牢里,现在整个幕府都是武林中的人。各门各派都聚齐了,有一点动静都会引起他们注意。帮帮忙。”他可是没有一点求人的自觉,反倒像是在命令。 楚凉音挑眉冷哼,“不管。” “楚凉音,你别见死不救行不行?”云烈召也很不耐烦,像是要拍桌子。 “哼,你今儿才知道我有见死不救这个特点的?”楚凉音翻翻眼睛,冷嘲道。 “楚凉音,我也不想事情闹大。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去找幕成枭。我就告诉他是你委托他办的,要是想找他爹,就把慕容子齐和慕容子均都放了,让他们俩离开这儿。”他打算用这招威胁,反正现在幕成枭在求着楚凉音办事。 楚凉音冷叱一声,挥挥手,“那您老就去,云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没准你这样一说,人家还会怀疑幕千绝失踪是慕容家那两兄弟做得。” “那和老子没关系,反正你不帮忙,我就去找幕成枭。”云烈召横眉竖眼的,还有这无赖的模样。 楚凉音挥手让他走,“那您赶紧去吧,别在这儿烦老娘。”她逐客。 云烈召气的冷哼,霍的站起身大步走出去,以前楚凉音很帮他,现在反倒什么都不管,让他很生气。 看着云烈召气哄哄的走,楚凉音也没在意。放走慕容子齐?云烈召就是太把自己的朋友当回事,当日在岛上的时候,那慕容子均担心过他么?如此朋友也根本不算朋友,楚凉音懒得理。 计算了半晌,楚凉音起身走出房间,不想她刚出门就看到宁昭然从外走进了松香园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楚凉音,她急忙的跑过来,“楚凉音,你见到了幕成枭没有?刚刚那孙子看到本小姐,居然绕道走。” 楚凉音冷笑,“怎么,人家现在不想找你麻烦了,你还皮痒了是么?” “少说废话,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宁昭然这段时间可是要烦死了,那幕千绝失踪就失踪呗,这帮脑子灌屎的人非把这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虽然他们看热闹来着,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是凶手,可把她气的不行。刚刚见到幕成枭了他居然绕道走,装作没看到宁昭然似地。 楚凉音耸耸肩,“我能和他说什么,对了,借你们的信鸽一用。”摩耶神教的信鸽,那是绝对速度快准确率高。 宁昭然点点头,“那没问题,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不过还是得告诉我,幕成枭那孙子到底要干嘛,我也要准备下。”看来她还是担心幕府与摩耶神教再起冲突。 楚凉音挥挥手,“你就放心吧,从此后幕成枭不会找你麻烦。不过不保证那个幕成龙会不会找麻烦啊,要是再惹你,你就直接宰了他得了。”反正在幕府,幕成龙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估摸着要是他失踪了,幕府找都不会找。 “哼,那个白痴。”想起幕成龙,宁昭然便咒骂起来。 这边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话,那边正厅门口走出几人,楚凉音看过去,云烈召、柯贸山、邹玉,她只是看一眼便转头,反倒宁昭然冲着他们很热情的打招呼,他们也回礼,看来总体相处的很不错。 “师妹,今晚幕府有晚宴,我们先过去了。”邹玉挥挥手,便与其他人离开。 楚凉音皱了皱眉头,“晚宴?估摸着是要商议寻找幕千绝的事。你有收到邀请么?”看着宁昭然,楚凉音觉得有必要让宁昭然也听听,看看到底都有谁,一直在说幕千绝的失踪和摩耶神教有关。 宁昭然摇摇头,“算了,你帮我听听吧,我还有事情呢。我哥闭关未出,现在我们困在这边也走不出去,我忙得很。”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宁随风在做,宁昭然也只是有兴趣才会参与一下,现今出了事宁随风不在,也只能靠她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你若累死了,老娘肯定亲手给你下葬。”楚凉音拍拍宁昭然肩膀,典型的损友话语。 “去你的,本小姐还说过你先死我给你埋呢。”宁昭然甩开楚凉音的手,“我回了,现在幕府也不安全,幕府的人都想逮着我们打一架。” “赶紧滚蛋吧,老娘要做正事了。”楚凉音转身走进房间拿剑,待得再走出来时,宁昭然已经不见了。 从房间出来,楚凉音便大步的走向松香园大门,院子里也有松雾门的弟子在守着,到处都是人。 走到门口时,后面传来一声轻咳,回头,看到月离风从正厅里走出来,尔蒋跟在后面。楚凉音眼睛动动,然后转身径直走出大门。 走出松香园,楚凉音的脚步放慢了些,后面果然有人跟上来,楚凉音唇角翘起,突然觉得挺有意思。他们俩有点像间谍接头,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看到。 “幕成枭来找你了。”月离风从后面走上来,走到她身边放慢了速度。 楚凉音点点头,“嗯。” “所以,你决定帮他了?”月离风侧颈看着她,完美的五官带有一丝不赞同。 楚凉音也转过头去看他,眼角余光瞥到了几乎落在后面五米开外的尔蒋,“我试试,不能保证一定会帮得到他。” 月离风轻声淡笑,“所以,你是个善良的人。”这句是由衷感叹,虽然她看起来很不好惹,总是说一些无情狠辣的话,但是心底里,她很善良。 “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行不行?我哪儿善良了,他都跪下了,我再拒绝显得老娘太小肚鸡肠。” “那你确定你能帮得到他?”俩人走得很近,月离风的手自袖子中露出来,然后勾起了旁边楚凉音的手,有衣袖挡着,距离远些还真就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这俩人的距离有点太过于近了,离远一看还是挺奇怪。 楚凉音眼睛转转,感受着月离风勾着她手指捏来捏去,她微微拧眉四处环顾一下,看看有没有别人会看到。 “我尽力而为。”她耸耸肩,手指也开始用力捏他的手指。 月离风轻笑,手指灵活的躲开楚凉音的攻势,却至始至终没有松开她的手。楚凉音怎么捏他都捏不到,眉头皱的愈发紧,月离风笑的也愈发欢畅。 “老娘还不信了。”楚凉音猛的停下,将两个人缠绕的手举到眼前,追逐着月离风的手指,他的手指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躲得超级快,晃得楚凉音眼睛都花了。 “不许躲。”楚凉音瞪眼,被他捏了好几下,捏的骨头疼。她却是一下都没捏到,让她心理严重不平衡。 月离风眉梢扬起,她说不许躲,他还真就不躲了,楚凉音两指捏住了月离风的一根手指,然后用力,捏的三根指头都指节发白。 “舒服了?”看她那模样,月离风笑道。 楚凉音冷哼一声,“无聊。”说着要甩开他的手,然而他的手却像是涂了胶水一样,任凭楚凉音用力甩也没甩掉。 这俩人打情骂俏的,后面的尔蒋却苦着一张小脸,他尽量的目不斜视只看自己脚尖前的地方,可是这俩人说话声音大,动作也大,还公然的捏手指,真是让他觉得起鸡皮疙瘩。 摸摸脖子,尔蒋耳朵很尖的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他倏地回头,就看到柯贸山正从松香园的大门方向往这边走。 他立刻高喊,“五师叔。” 他一嗓子出来,前面那两个人的手快速分开,快的看不见具体动作,只见下一刻这俩人之间就距离一米多,中间能站下两个尔蒋。 柯贸山从那边快步走过来,看到尔蒋点点头便绕过他径直的走向楚凉音和月离风。 楚凉音皱眉,这人刚刚不是出去了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柯贸山在俩人中间停下,“凉音,你答应幕成枭了?”他是听到了消息专程来找她的。 楚凉音点点头,“是啊,尽力而为。” 柯贸山摇摇头,很不赞同,“我刚刚从幕府的前厅过来,现在这些人着急的不是能不能找到幕盟主,而是在争论着没有带头人,要选出个代盟主出来。” “呦,这帮人这么迫不及待啊。怪不得幕成枭要找我,他也根本不能指望那帮人。”楚凉音耸耸肩,预料之中嘛。 “那谁的呼声较高呢?”自从幕千绝出事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十天了,估摸着这事儿从第一天开始就在计划了。 “白庄主、华山掌门、静悟大师、还有大师哥。”柯贸山摇摇头,没想到蒋竟岩也会被推上去。 楚凉音挑眉,看着月离风,“怪不得那白小姐找你呢。”原来白庄主的呼声很高,如果能把月离风拉过去,那么白庄主成为代盟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柯贸山闻言看向月离风,“从现在开始,不要与其他门派的人有任何关联,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大师哥已经后悔来了。” “不过大师哥有呼声是好事啊,不然就顺势而上,咱们努力努力让大师哥做了这个代盟主算了。”楚凉音调笑,想必蒋竟岩会疯。管理一个松雾门就让他焦头烂额了,若是整个武林都归他管,他会累的上吊自杀。 “别开玩笑了,总之,大师哥要我来告诉你们,今天的晚宴,大家不要乱说话。”柯贸山对蒋竟岩唯命是从,他的任何话他都会听。 不过不代表柯贸山会听楚凉音就会听,她哼了哼,面上不做声,心下却冷笑,今儿最好别有人惹她,否则别怪她不客气。 079.哪个都不省心 晚宴在幕府前厅进行,偌大的大厅中,摆了不下十桌,皆是各门各派在江湖上有声望的人物,小弟子之流的也只能在我外等候,随身伺候了。 松雾门与少林护国寺同桌,因着少林不食荤,这一桌子上不是白色的豆腐就是绿色的青菜,看起来倒真是清爽。 蒋竟岩不时的与静悟大师交谈,因着少林与松雾门的关系不错,静悟大师也不断的与蒋竟岩交流这段时日来的见解。 楚凉音几人从外走进来,由幕府的下人带领着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楚凉音左侧挨着云烈召,右边就是月离风,月离风的那边就是护国寺的僧人,应该是静悟大师的师弟。 静悟大师是智慧大师的徒弟,现今在护国寺做主持方丈,此次静悟大师出面也相当于替代智慧大师了。 隔壁桌子上的人交谈声音很大,都是一群平日里没有什么克制的人,说话之时口沫横飞,也不知那桌子上的菜能不能吃了。 楚凉音环顾一周,眉头便皱了起来,再瞄到主桌之时,猛然的瞥到了那白怜影正往这边看。楚凉音挑眉,瞅了瞅月离风,又看看那白怜影,暗叹一句以表对她的同情,她是没戏的。 白志忠在不断的与人说话,不乏有在别桌坐着专门走过去与他说话的,白志忠成为代盟主的呼声很高,所以,现在有很多人在巴结他,好像他现在就已经是盟主了一般。 幕成枭虽然也坐在主桌,但是俨然他现在已经被忽略了,他好像已经不是幕府的主人了,只不过是个来凑热闹的。他不免愁眉苦脸,看着这些不断的在称兄道弟举杯换盏的人,他寻找幕千绝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楚凉音蓦地有点同情他,才智不足魄力不足,此时此刻,只能任人宰割。 “白庄主的同盟有不少,华山掌门也不相伯仲,此时看来,师父与静悟大师只不过是个幌子。”月离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也在观察,看的比楚凉音要清楚。 “是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老娘倒是想看看,谁能把这代盟主抢去。”楚凉音凉凉道,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不过她可不觉得他们能够轻易的把这代盟主弄到手。 “但貌似聚到幕府的理由并不是推举谁做代盟主,而是寻找幕盟主。”月离风摇摇头,语气之中不乏讽刺嘲讽。 “所以,在这个时候最能看得出这帮人的真面目。”楚凉音放置在桌子上的手不断的叩着桌面,她是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啊。 “今日诸位武林同道齐聚一堂,都是专程为幕盟主一事而来,在下白志忠先敬大家一杯,诸位不必客气。”白志忠突然站起身,轻咳两声之后开始举杯说道。 自有附和之人,也有看情况的,也有完全不买账的。但惟独有一个呛声的,那就是楚凉音。 “白庄主,那幕二公子就坐在你旁边,缘何是白庄主以主人姿态敬酒发言,而不是幕二公子呢?”楚凉音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扬声问道。 她开口,蒋竟岩便给她使眼色要她闭嘴,不过楚凉音直接不看他,她就是喜欢搅局,怎样? “楚女侠所言极是,要说这幕府的主人是幕盟主,而盟主不在,主人也应当是幕二公子才对。”华山派的人开始附和楚凉音,虽并不是帮着楚凉音,但此刻也是同样与白志忠过不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转眼,他们一条战线了。 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人不服气,白志忠并没有多诧异,只是笑着回答道:“成枭近日来过多操劳,身体不适,老夫作为长辈作为幕盟主的至交代为敬谢诸位英雄豪杰也没有任何不妥。再言现今大家共聚一堂为的也是幕盟主的事情,并不是争抢风头,楚女侠还有异言么?”他反将一军,楚凉音呛声倒是成了心有不轨的人。 楚凉音冷笑,“看来我们还误会了白庄主了,不过说来也是,白庄主侠骨丹心,与幕盟主又是朋友,想必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幕盟主现今的下落。不过既是担心幕盟主下落,那不知过去了十日了,白庄主也来到幕府几天了,是否有查找到幕盟主的消息呢?这么多人聚集在幕府,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不能只花钱吃吃喝喝不办事儿吧。不然也太让幕二公子伤心失望了。”楚凉音可不会被他一两句而呛住,反倒越说越多,不少人开始小声的议论,那边华山派的人开始嘀嘀咕咕,或许想趁势而起。 白志忠放下手中的酒杯,“楚女侠到底想说什么呢?” 楚凉音耸耸肩,“就是我刚刚问的,白庄主来这么多日子,到底找到什么关于幕盟主失踪之事的有效信息,从而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主人的位置一点都不脸红。” “凉音,行了,不要再说了。”蒋竟岩呵斥楚凉音,楚凉音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蒋竟岩身边的静悟大师倒是看着楚凉音眼神里有赞赏,想必这么多日子,静悟大师也是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但是出家人不搬弄是非,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楚女侠快人快语,说的又何不是大家所想。也希望白庄主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交待,若是真的有幕盟主的消息,我们大家也会赴汤蹈火将幕盟主寻回来。”向来与华山派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昆仑派有人开口质问,语气不善。 白志忠很镇定,摇摇头,“并没有找到。不过,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有人主导不是,承蒙成枭侄儿看得起,老夫便代他主持大局,如若江湖友朋有哪位不服气,完全可以直说,不必在这种场合攻击老夫。”白家现在也算是仅剩的四大世家中比较有能力的,他无论说话亦或是做事,都尽显老大之风。 “白师伯说得对,国都不可一日无君,更况且这么大的江湖。”秋水庄的人开始说话,看来他们是与白家站在一起的。 楚凉音冷笑,“就算是要推举领头人,也得大家一齐推举才是,凭你们几个红口白牙的就推荐出来,你们算什么?” “楚凉音,你别欺人太甚。若是你不服气,咱们比试比试又如何?”白志忠的大徒弟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楚凉音吼道。 楚凉音斜眼看向他,蓦地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一拍,桌子上的一个茶碗应声而起,以光的速度瞬间自诸人之间掠过,那边指着楚凉音的人痛呼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不起身。 “楚凉音你……”有人不忿,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白志忠脸色难看,白怜影看着松雾门那一桌脸色复杂。 楚凉音唇角勾起,“就这样的武功,还想领导武林?别说老娘爱挑事儿,白庄主,你凭什么让我服气?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徒弟狗屁不是,别说你会领导着武林找到幕盟主,你能让幕成枭心服口服,我就服你。”她拿着剑站起身,狗屁一样的武林,狗屁一样的晚宴,就这样进行下去,幕千绝可能都化成白骨了,他们也找不到他。 白志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倒在地上呜咽的徒弟暗暗咬牙,那边华山派已是幸灾乐祸到不行,更有很多哪一派都不归属的人观察四周,一瞬间,整个大厅已是鸦雀无声气氛怪异。 “楚女侠,幕成枭谢谢你为父亲的事情的着急。诚如今日下午幕成枭求您时所说,幕成枭今日也只能靠你了。”幕成枭突然站起身,大步的绕过众人走向楚凉音,让众多的人诧异。 楚凉音哼了哼,“你也别指着我,老娘只是看不惯罢了。不过老娘答应过你会尽力而为就肯定会尽力,其他的只能看老天了。你们幕府钱多势力大,盯着的人那么多,所以,你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把幕府治理好,别让某些有心人乘机而入,不然你爹这一生的心血,可就都没了。” 幕成枭低头叹口气,可见他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不过楚凉音说的也对,这样下去,家业非得都败了不可。 蒋竟岩实在是管不了楚凉音,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某些事情确实是对的,静悟大师却在这时起身,身边几个徒弟也连连站起,而后他与蒋竟岩以及其他的人示意,念了声阿弥陀佛便离开了。 少林寺的人一走,也有其他人开始稀稀落落的离开,幕成枭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走开,此时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悲凉。那时邀请他们前来绝对为的是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找到幕千绝,但是现在… 云烈召就在此时也站起身随着其他人离开,因为气氛的原因,或许也没人注意他。 “哎呀,各位怎么都走了?先别走先别走啊。这是怎么了?成枭,这是怎么回事儿?魔教那帮人还在江波城呢,你怎么能让大家都离开?”幕成龙从外回来,在大门那儿就遇到了往外走的人,一路奔到了这里,见大家都在往外走,一边拦着一边嚷道。 幕成枭没理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只有少数的人没走,华山派昆仑派还有那四大世家的人都一动没动。 “成枭,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家都走了,怎么找父亲?怎么和魔教抗衡?”幕成龙冲上来,看着大厅里为数不多的人,焦急万分。 他锦衣华服,身上还有一股巨大的香粉味儿,可见刚刚没干什么好事儿。 楚凉音扫了那幕成龙一眼,然后转身坐下,斜睨向白志忠那边,白志忠正在与秋水庄的人低语,那白怜影还在看着这边,好像很受伤似地。 “师妹,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这样得罪了多少人知道么?”柯贸山坐到了云烈召的位置上,小声的训斥楚凉音。 楚凉音眉毛一拧,“一个个虚伪无耻,得罪了又如何?” 柯贸山深吸口气,“师妹,松雾门的名声不能被影响啊。” “哼,影响?我敢得罪他们我就有那个本事找到幕千绝。大师哥,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这次,我就让你再体验一次露脸的感觉,半个月之内,我把幕千绝送到你眼前,如何?”楚凉音眉梢一挑,眸子中煞是自信满满。 一旁从始至终未开口的月离风侧颈看向她,如仔细看能看得到他眼里的不赞同,但是楚凉音此时谁也看不见,她决定的事,还真就是十头牛拉不回来。 “凉音,你别再任性了。”蒋竟岩沉声训斥,每次说话楚凉音都不听,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 “我不是任性,只不过是善心大作罢了。”楚凉音站起身,拿起剑,冲着他们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蒋竟岩站起身欲喊,一旁的邹玉拉住他,“算了大师哥,或许师妹是真的有办法,不然她能公然的在这里作保证?消消气,师妹之言也并不是没道理。她的性子虽然急躁但是绝对满腔热忱,做任何事都不求回报,这才是将狭义二字浸到了骨子里,总比那些说一套做一套自诩侠骨丹心的伪君子要强。”邹玉拍着蒋竟岩的后背让他消气,说的话却是给别人听的。 “大师哥,我觉得二师哥所言极是。师妹向来做事有分寸,识人也很清楚。这么多年,只要被师妹扣上了虚伪帽子的人从来没做过光明正大的事,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所以,你别为师妹说的那些话生气,她敢说就证明她有理有据。她说能找得到幕盟主就肯定能找到,别管她用什么方法,她的朋友太多了,不是我们能了解的。”庄景宜附和道,声音悠长,能够遍及大厅之中每一个角落。 楚凉音从大厅中走出来,身后两米外,幕成枭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眉毛愈发的紧蹙,楚凉音忽的停下,后面的幕成枭也停下,楚凉音转身瞅着他,幕成枭微微低头,“楚女侠,你真的能找到父亲?” “你说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啊?就因为同情你,老娘居然把这事儿应承下来了,真是他妈的有病。”楚凉音咬咬牙,嘴上虽这么说着,但是脑子里却一直在思虑着这事儿。 幕成枭低头,“我以前也从来没想到过楚女侠是这样的人,我再次为我以前所做的事情向您道歉。”他拱手一礼,许是真的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只有楚凉音这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帮他。 “行了行了,老娘没那么善良。从现在开始,车马费,吃住费,都要由你承担,听到没?”不排除楚凉音有借机勒索的嫌疑。 幕成枭点点头,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当然,无需楚女侠吩咐,不用说现在,承担一辈子也是没问题的。”他这话是为了表明自己感谢楚凉音的心意,可是说出来却是有那么一点变味儿。 楚凉音拧眉,幕成枭也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又让楚女侠不高兴了。”他瞅了楚凉音一眼,自己也有点懊恼。 “算了,先备两匹快马,明日天一亮老娘带你去找个人。”本来还想着用摩耶神教的信鸽,但是现在她应承下来这件事了,还是自己跑一趟比较安心。 幕成枭点点头,“好,我马上吩咐下去。”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幕府琉灯闪烁,整个府邸一片通明,恍若白天。 楚凉音转身走回松香园,她面色轻松,根本看不到一点困苦或者后悔之态,大步的顺着长廊往回走,头顶的琉灯光色柔和,将深秋的寒气都打掉了几分。 回到房间,楚凉音的屁股还没坐热乎,门就吱嘎响起,她撇头看过来,一袭白色的影子出现在视野当中,楚凉音挑挑眉,“他们让你走了?” 月离风步履悠然,一步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手里鼓捣着的茶碗,低声道:“师父被你气坏了。” 楚凉音撇撇嘴,“甭管他,我自有打算。” “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虽然他很了解楚凉音,但是这一次他还真就没弄明白楚凉音为什么要这么做帮助幕成枭。 楚凉音想想,“没什么特别原因,看那群孙子不顺眼罢了。在人家的家里人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不管他人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瞧瞧幕成枭那样子,估摸着想自杀的心都有了。”请来一群狼,还不如当初用他自己的力量去找没准现在已经找到了幕千绝呢。 “那也是他人之事,况且,这个他人还是你不待见的。”月离风盯着她的脸,稍显细长的眼眸闪烁着波光,让人移不开眼。 “你觉得我这事儿做得不妥?”楚凉音前倾身子,凑近了月离风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饶有兴味,似乎想听听他到底怎么想的。 月离风稍稍歪头,轻声淡笑,抬手捏住楚凉音的下颌认真的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可以忽视,呼吸之间的气息互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不免感觉痒痒的,却又很舒服。 “不,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几成的把握。”月离风却是担心楚凉音再把这事儿搞砸了。 楚凉音眉眼弯弯,“现在有几成把握说不准,但是等到见了一个人就知道有几成把握了。”她微微摇头,下巴上月离风的手却一直捏在那里。 “你要见谁?”月离风的手改捏为托,用一只手托着楚凉音的下颌一边说话,一边凑近她。 楚凉音眉头动了动,有些想后退,月离风的手却托的稳当,让她根本退不出去。 眼看着他贴上来,楚凉音条件反射的歪头躲,温热贴在了嘴角处,楚凉音开始抿嘴笑,月离风却从她嘴角的地方挪过来,准确的贴在了她的唇上。 一时满室旖旎,楚凉音抬手抓着月离风的手腕,更深切的动作刚要开始,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却打断了他们俩。 “怎么了?”两人分开,楚凉音看着月离风,模样有点忐忑。 月离风静默了两秒,摇摇头,“好像出事儿了。”两指在楚凉音的下颌处摩挲,看来有点意犹未尽。 “我出去看看。|”楚凉音站起身,不忘拿上剑快步冲出去。 月离风也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楚凉音却在走到门口之时猛的又窜回来,“你等一会儿再出去。”命令的口吻。 被楚凉音指挥,月离风叹口气,点点头不做抵抗。 楚凉音满意的快速转身冲出房间,可不想走出房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尔蒋,楚凉音瞬间觉得脸有点热,咳了一声,“尔蒋,出什么事儿了?” 尔蒋看到楚凉音也有点尴尬,低头看着脚尖,头顶上的琉灯照着他的脑门,看起来更是满脸羞涩,“好像是幕府地牢有事情发生。”他小声说道。 一听地牢二字,楚凉音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肯定是云烈召那笨蛋放人去了。” 她快步走出松香园,待得尔蒋抬头找人,人已经不见了。 幕府的地牢入口出口在一片假山丛中,此时假山丛中已经聚满了人,那些没离开幕府的人都聚齐了,此时,正在声讨那个被堵住的放走了自灭满门慕容子齐的云烈召。 楚凉音从人群中穿过去,云烈召站在当中,蒋竟岩邹玉等人站在两边正与白志忠等人解释,云烈召一声不吭,而且此时已经没了慕容子均和慕容子齐的影子,想必这俩人已经跑了。 楚凉音走过来看着面无表情的云烈召她是无语万分,“放走了?” 云烈召抬头瞅了楚凉音一眼,“走了。” 楚凉音冷笑,“恭喜你成功了。” 云烈召仰起刚硬的下巴,“谢谢。” 楚凉音翻白眼,转身看着对面将他们围起来的人,白家是首当其冲,刚刚的晚宴楚凉音让白志忠没了脸面,这不过一个时辰就让他们逮着了报仇的机会,能放过才怪。 “总所周知慕容子齐自灭满门是个十足的丧心病狂,贵门云六侠明知故犯。如若慕容子齐再行伤人,松雾门能承担这个责任么?”白志忠字字逼问,模样派头十足的老大。 蒋竟岩自知理亏,“白庄主,烈召所做的确不对,但或许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做法都是不对,烈召,慕容子齐会去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师妹不省心,一个师弟也不省心,蒋竟岩多亏了年岁大了经历的事情多,否则肯定早被气死了。 云烈召则哼了一声,什么都不说。 楚凉音扫了云烈召一眼,暗暗咬牙,对他无语到极致了。 “蒋大侠,看来云六侠不打算交待慕容子齐的下落了,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理,如今只能请松山道人出面了。”白志忠冷言道。 蒋竟岩刚开要开,楚凉音却截住了他,“白庄主,你可知道这慕容子齐是谁抓住的?” 对上了楚凉音,白志忠更是脸色冷然,“是楚女侠?” 楚凉音冷笑,“不然你以为呢?慕容子齐是我楚凉音与月离风,摩耶神教教主宁随风,萧家萧公子四人共同制住的。为了抓住他,我肩膀被打伤,宁随风教主的手也受了伤。我们四人乃是功劳最大的,可是将那慕容子齐带回来之后未见任何人提过我们一句,我还觉得不公平呢。” 白志忠蹙眉,“现在讨论的是云六侠将慕容子齐放走的事情,既然慕容子齐是楚女侠辛苦制服的,如今云六侠又放走了他,楚女侠不是更应该朝云六侠要人才是。” 楚凉音闻言轻声笑,“此话正对,所以,我不打算要人了,他放了便放了。反正各位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都在讲人道的事,放了慕容子齐留下他一条命,不是正符合你们所说的人道?” 白志忠立即无话可说,原来楚凉音是给他下了个套。 “云烈召与慕容子均是朋友,慕容子齐是慕容子均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一母同胞手足情深,他乞求云烈召帮他一把,云烈召典型的面冷心热,帮他一把出自善心,更是成人之美。现今我完全可以代表松雾门与摩耶神教不再计较慕容子齐之前所做之事放了他,相信萧家萧公子也不会反对。”萧家的人没在幕府,要说萧家的人很聪明,自从来了江波城之后就住在客栈。 白志忠此时更是无话可说,那边蒋竟岩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不善争执,如若楚凉音不开口,他肯定吃亏。 “现在此事已经解决了,白庄主还是请回吧,天色这么晚了,对于年岁大的人身体比较重要。”邹玉边摇头边叹道。 白志忠深吸一口气,随后冷面拱拱手,什么都没说,带人离去。 待得众人都离开了这里,楚凉音转身揪着云烈召脱离诸人,蒋竟岩走出几步要把这俩人追回来,却被邹玉庄景宜给拉了回来,“大师哥,您就别管了。” 蒋竟岩叹气,“哪个都不省心。” 080.就是这样! 幕府后山的得一片翠柏林中,剑声呼啸风声交错,那树木摇摇欲坠,枝叶沙沙作响,不时的,轰然之声从林中传出来,一棵翠柏倒地,打斗声仍在继续。 天上夜色深浓,远处的府邸琉灯闪耀,可是这树林之中却是漆黑一片,树林之中不时闪耀火花,呯呯嘭嘭之声不绝于耳。 也不知过去多久,那翠柏林中心部分的翠柏已然全部截断,两个人分别独坐一棵倒下的翠柏树干上,呼哧带喘剧烈的呼吸,各自的刀剑放置一旁,可见,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们俩的杰作。 “你的脑子典型的被驴踢过之后又进了水,如此的陷你于不仁不义,他们俩走的潇洒绝伦,把你当什么了?”隔着夜色看着对面的云烈召,楚凉音还是毫不客气的训斥他,刚刚打了一架,倒是舒服了些,但还是觉得不解气。 云烈召微微仰着下巴,夜色中一副藐视众生的模样,显然他是没听进去楚凉音的话,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把他们俩都放走了,你还等在那里干什么?等着被所有人都发现不是么?”楚凉音瞪眼,高亢的声音在翠柏林里回荡。 云烈召重重的呼吸,“我朋友很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只与慕容子均能称得上朋友。就好似你和魔教那小妞,如若她有事求你你可能不帮么?咱们一样的道理,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行不通了?你就有那么多的话来教训我,为什么不换位思考一下我?”这是云烈召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没有不耐烦亦或是别的,倒是在讲理。 楚凉音怒极反笑,“云烈召,我告诉你,如若今天慕容子均换成了宁昭然,她不会求我这么做的。会陷我于不仁不义的事情她不会做。你别看她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显摆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如若真正的遇到了事情,她不会把我牵扯进去,这就是我得朋友与你那所谓的朋友明显的区别,所以,从你找我帮你忙放了慕容子齐那时我懒得理你。” 云烈召冷哼,“为朋友就要两肋插刀,更何况,我只有这一个朋友。”明明他这话说的很硬气,但是听的人不免心生几分可怜之情。 楚凉音扭头看向别处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你就只有这一个朋友,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这个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了。所以,以后少做这些蠢事,多听听别人的意见,特别是老娘我的意见。” 云烈召沉声叹气,“论聪明我比不过你,但你也不必时时的在我面前显摆。”对于楚凉音,他怨言也颇多。 楚凉音撇嘴轻笑,霍的站起身,拎着剑走到云烈召面前,朝他伸出手,“好,日后我少显摆还不行么?走吧,六师哥。” 云烈召看着她的手冷哼一声,提起大刀站起身也不理她伸出的手。楚凉音笑着收回手,俩人跳出倒了满地的翠柏,然后走出翠柏林。 “你也不用总是嫌弃我不够聪明,你就聪明?那幕成枭和你也不是朋友,甚至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你的脑子不是也进水了吧?”虽然和好了,但是云烈召嘴上仍旧不饶。 楚凉音蹙眉满脸不耐,“你以为我答应了是逞强?我既然敢答应就说明我有办法,没有把握我才不会应承做这事儿。” “那说说,你的把握是什么?”云烈召冷哼,依旧保持着不屑的语气,但是表现却完全不同,他确实是好奇。 楚凉音翻白眼,“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秘密。” 云烈召不屑,“你不说没关系,老子时间多得是,慢慢跟你耗。” 楚凉音忽的停下,转身瞅着云烈召,远处的琉灯照着两个人,楚凉音也能清楚的看到云烈召脸上的得意,“云六侠,你不会心血来潮的要跟着我吧?” 云烈召微微垂眸看着楚凉音,眼里的得意可不是一星半点,“楚女侠,你不愿意么?” “我不愿意。”楚凉音很想喷他一脸口水,让他清醒清醒。 “你不愿意不要紧,老子乐意就行。”他扬起下巴,拎着大刀转身离去。 楚凉音看着他的背影瞪眼睛,真是受够了这个人了。 楚凉音后返回松香园,所有人都等在正厅里,明明已经快要半夜了,这帮人居然还有精神等着批判他们。 她跨进门槛,云烈召早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蒋竟岩坐在主位上看着走进来的楚凉音,“凉音,坐下。” 楚凉音走到那张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身边是月离风,她扫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是通过眼神还是能够交流一下当前的局势。 “凉音,刚刚烈召交待了你的决定。不过作为师哥,我有义务知道你要去找谁,能有多大的把握。”蒋竟岩虽然头疼,但是楚凉音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决不能看着她失败不是,不仅她脸上无光,整个松雾门都得跟着丢脸。 楚凉音撇嘴,“所以,你们都在这儿等着让我交待我明日的去向?” “师妹,说一下吧,不然大师哥不放心。”邹玉摇摇头,劝道。 楚凉音斜了一眼他们,调整了一下坐姿,“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明日要带着幕成枭去找柳夫人,幕成枭知道一点关于幕千绝失踪的线索,所以,凭着那一点线索去找柳夫人帮忙,应该就能知道抓走幕千绝的人是谁。” 她说完,房间里的人皆没了音,楚凉音转着眼睛看着他们,就知道她说完了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柳夫人?那个知晓上到朝廷下到江湖各种事的白柳山庄主人?”邹玉拧眉,瞅着楚凉音。 楚凉音点点头,“对。” “不过据我所知,那白柳山庄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而且,打听消息可是要钱的,且一条消息价值不菲。”这柳夫人没人知道是什么来路,什么时候成名的也没人注意,但是在这近十年来,白柳山庄就在江湖上扬名。但不是所有人都见过白柳山庄的主人,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白柳山庄在哪儿。而且一般去白柳山庄里打听消息的人都不是良善之人,打听的消息也肯定不是家长里短的事,不是事事关乎人命,也肯定涉及各种秘辛。 楚凉音撇撇嘴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幕成枭肯出钱,也确实没什么担心的。”邹玉点点头,不管打听一条消息有多贵,只要有出钱的,什么事打听不着。不过邹玉也在心里念叨楚凉音太损了,还以为她有什么自己的办法呢,原来只是带着人家去花钱买线索。 “出不出钱的你就甭管了,不过没有老娘带路,他能直接找得到柳夫人算他有本事。”如果寻常人真的只凭自己找白柳山庄,指不定得打听多久,没准等到幕成枭自己找到白柳山庄去,幕千绝已经化作白骨了。 “呦,这么说小师妹有自己的人脉喽?说说,不会这柳夫人你也认识吧?”邹玉前倾身体,看着楚凉音饶有兴味。 其他人也看着楚凉音,似乎都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认识那么多人的。 楚凉音摇摇头,眉眼弯弯,“不能告诉你,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你们就等着吧,不会让你们丢脸就是了,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她起身,欲走。 蒋竟岩却开口叫住了她,“凉音,等一下。刚刚烈召说了,要与你同行。一是想保护你的安全,二也是为了谢谢你刚刚为他辩护,明日你们一同走吧。” 楚凉音闻言扭头瞅着云烈召,云烈召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 “师父,离风也与六师叔七师叔一起吧,一是毕竟人多力量大,二来,离风之前有事相求过七师叔,可是因着幕盟主事发突然,所以,七师叔一直未曾兑现答应过离风的事,想借着这一机会,要七师叔能将答应离风的事尽快兑现。”月离风突然站起身,他优雅温和,灯光照映下,更是恍如踏月而来。 蒋竟岩没有过多问,点点头答应,毕竟月离风在他眼里,做事一直都是有礼有度,根本没觉得月离风有事相求楚凉音会有什么不妥,月离风不说相求之事是什么,也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然而,柯贸山却不镇定,他的视线在月离风与楚凉音之间徘徊,且在没人注意到得时候,看到了他们俩对视之时产生的异样神色。有事相求?他不觉得月离风有什么事情求楚凉音,或许,这只是他们想一路相伴的一个借口。 翌日一早,幕府的下人便来禀报说马匹已经备好了,幕成枭也正等着楚凉音过去呢。 草草吃完早饭楚凉音便急着走,云烈召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背着大刀,与月离风站在一处不时的说着什么,待得楚凉音过来,三人便一同走出了松香园。 蒋竟岩目送着他们离开,而后柯贸山在趁着蒋竟岩回去之时走出了松香园,快走几步追上了他们。 “凉音,你等等。” 楚凉音回头,瞅着柯贸山,楚凉音就有些尴尬,扭头看了看月离风和云烈召,“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过来。” 月离风的视线在柯贸山的身上多做几分停留,随后便与云烈召离开。 “怎么了?”楚凉音走过去,不去看他的脸。 柯贸山叹口气,“师妹,你还是没遵守承诺是不是?” 楚凉音拧眉,“你说什么呢?” “别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你和离风,到底是怎么想的?”柯贸山或许是真的出于好意,他们俩是没结果的。 楚凉音长出一口气,“五师哥,无论做什么,我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别再纠结我这件事了,我自有打算。”她懒得和他说。 “师妹。”楚凉音转身要走,柯贸山拉住她的手臂,绕到她面前看着她,“师妹,你怎么就不懂呢,无论你做什么打算,你和离风都是不可能的。你们俩不可能,知道么?什么是不可能,就是没有结果,还会让师父失望。” 楚凉音深吸口气,尽力压抑着自己的火气,“我说过我自有打算就是自有打算,你能别再说了么?这是我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一向自己做主自己的事,也从来没让师父失望过,这次也不会。”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严肃的表情冷然又慑人。 柯贸山噤声,但还是以一个担心的表情瞅着她,楚凉音拨开他的手,叹口气转身离去。 柯贸山自是心情压抑,不过担心楚凉音的情绪仍占上风,他实在不想让她错认良人。 走到幕府大门那里时,大家已经等着出发了,而且还有俩不请自来的人,此时正在上演眼神对峙。 宁昭然一身火红的长裙,腰间缠着血红色的鞭子,她与那幕成龙相距不过两米,此时大眼瞪小眼,好似都要吃了对方一样。 幕成枭站在一旁也不想参与其中,云烈召与月离风则站在一处更是恍若看戏一样,尔蒋牵着两匹马站在远处,瞧着这边,大眼睛眨眨,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这是在干嘛?”楚凉音走过来,拧着眉头瞅着他们,“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宁昭然先收回视线,几步走到楚凉音身边,气哄哄的,“为了让整个江波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知道我们摩耶神教不是凶手,所以,我要和你一同见证幕二公子找到幕千绝,以洗刷我们的冤屈,同时,幕大公子还得当着整个江波城百姓的面,给本小姐我道歉。”这些日子以来幕成龙到处的宣扬,是摩耶神教掳走了幕千绝,甚至在逛窑子的时候也不忘宣传,弄得现在连窑姐儿都知道他们摩耶神教抓走了幕千绝有可能已经给杀了。 “就为这个?”楚凉音拧眉瞅着她,宁昭然可是下巴朝天,要被幕府这白痴的玩意儿气死了。 “当然,你知道被毁了名誉有多重要?”不忘瞪几眼幕成龙,白痴的东西。 “哼,就算你假惺惺,也改变不了你抓走我父亲的恶行。识相点赶紧把我父亲交出来,不然天下都会不饶你。”幕成龙昨晚好像没在府里住,衣服皱皱巴巴,脖子上还有几个脂粉印儿。 幕成枭许是也看不过去,“大哥,你回府休息去吧。还有许多前辈在府中,让他们看到多失礼。” 幕成龙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说你你不听,你只要朝这个魔女要人就对了,非得自己去找,你能找到才怪。”幕成龙开始指责幕成枭。 楚凉音皱眉,不理会那浪荡公子,“幕成枭,你可以出发了么?” 幕成枭赶紧答应,“是,马已经备好了,咱们马上就能走。” “那就走。”楚凉音干脆利落,几步走到那幕府下人给牵着的马旁,马儿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好马,那鬃毛像是打了蜡一样顺滑发亮。 跳上马儿,宁昭然也赶紧跟上,她有自己的马,通红的颜色,与她很相配。 尔蒋牵着的两匹马是月家的,自己一匹,月离风一匹,还是自家的东西比较可靠。 幕府也为云烈召准备了马,不过他很少骑马,骑上去的动作有点不自然。 幕成枭也不再管幕成龙,只是吩咐幕府总管一定要管理好幕府,便也上马了。 一行六人六马,楚凉音先驾马而行,而后马蹄飞扬,六人快速的自眼前飞过,马蹄声远去,渐渐的踪影全无。 白柳山庄到底在哪个位置知道的人很少,这一路人马只是跟着楚凉音在官道上朝着南方狂奔,其他人很习惯,除却很久没骑马的云烈召和尔蒋。 一个大男人被颠的某个地方疼也不好说,尔蒋更是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尽量的撅着屁股,或许等到这一路到头,他的屁股就被磨烂了。 虽然是深秋了,但是江南地区已经很暖,远山青翠,河流潺潺,只是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温度有些许下降,不过对人还不能造成影响。 奔跑了一日,从大道进入了山里,似乎生在长在江南的幕成枭也在这山里走糊涂了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在跟着楚凉音走罢了。可是这一路来虽然在山里走,但一直都有路,虽是林荫小路,但看起来也是经常走才会走出来的路。 太阳下山之后,楚凉音才停下来,她一直在前,停下来之后后面也陆续停下来。 宁昭然与她一同跳下马,两个女人神色轻松,好像骑在马上跑了一天的人根本不是她们俩。 后面的人也陆续的跳下来,幕成枭也有些吃不消,但好在也经常骑马,看样子还好。 月离风依旧如同以往,从马上下来的姿势很是优雅。 楚凉音靠在树上瞅着月离风,月离风也慢慢的走向她,俩人虽然不发一语,好像还是以前那样水火不容,但是此时却站在了一起。 宁昭然蓦地哈哈笑,楚凉音与月离风看过去,只见宁昭然站在那里瞅着云烈召笑的直弯腰,他们一瞅云烈召也不由得笑出声,因为他卡在马上下不来了。 那姿势,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一条腿踩着马镫,一条腿横在马背上,屁股翘起来,可却是卡在了那里,横在马背上的那条腿拿不过来,就那么僵在那里。 一听宁昭然笑,云烈召恼怒起来,“笑什么笑?闭嘴。”他吼,但是宁昭然可不在乎,还在笑着,一转眼就看到尔蒋从马上下来之后张开两条腿向前挪的模样,更是把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哎呦喂,可笑死我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到这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宁昭然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看着云烈召继续卡在那里,她都要笑疯了。 楚凉音也不吝笑起来,“我说六师哥,你还打算卡在那里表演多久?” 云烈召重重的冷哼,“我也想下来。”说完,他认命似地猛的将那条已经抽筋了的腿拿过来,胯骨的地方发出咔嚓的一声,他的脸抽搐一下,整个人一下子从马上掉下来,正好掉在宁昭然的旁边,震得地面轰隆作响。 宁昭然歪头瞅了他两秒,随后又开始大声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张着两条腿躲到一边的尔蒋也偷笑,虽然自己看起来不比云烈召好看多少,但好在他可是从马上跳下来的,没掉下来这么丢人。 楚凉音笑的不行,转头看着月离风,月离风也忍俊不禁,俩人对视,月离风抬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动作虽然明目张胆,但是那边的人都只顾着笑和窘迫,谁也没看到他们俩的动作。 可是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天黑了,点燃了篝火,自然要弄些吃的。腿根那里仍旧不舒服的尔蒋也没办法,这在家都是当主子的人,只有他这一个跟班,他不做事谁做。 忍着疼,将他骑得那匹马儿背上的东西都解下来,那都是平日里出门的时候带着的野炊用具。 “不远处就有条小溪,去打水吧。”看尔蒋那模样,楚凉音就知道他又要准备煮粥,月离风娇贵的很,每天都离不开粥。 “哦!”尔蒋答应,然后走路姿势奇怪的往楚凉音指着的那边走。 坐在一旁的幕成枭突然起身,“我同你一起去。”他主动说道,然后几步追过尔蒋。 其他人都诧异了下,宁昭然唏嘘,“现在这活都干了。” “老子屁股都坏了,难道他不该去干活?”云烈召呛声,此时此刻,他是看谁都不顺眼。 一说到这个,宁昭然又开始笑,眯缝着眼睛瞅着云烈召,又不忘看着他下身,“是啊,不然你脱裤子让我们瞧瞧,瞧瞧你那屁股是不是真的磨得烂光了?” 云烈召瞪眼,本来长得就有点粗鲁,再加上这么一瞪眼,着实吓人,“不知羞耻。” 宁昭然可不怕,依旧笑呵呵,“怎么,说看看你云六侠的屁股就是不知羞耻了?人人屁股都长一个样,看看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你云六侠的屁股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宁昭然干脆调整坐姿正面对着云烈召,看来是打算和他争到底了。 “哼,老子不和没有廉耻的人说话。”云烈召干脆将脸转到一边去,不搭理宁昭然。 这边俩人争吵不休,那边楚凉音与月离风倒是静静的,虽然面上静静的,可是那挨在一起的手可是没闲着。在宁昭然与云烈召看不到的角度,两个人的手纠缠在一起。 手指缠着手指,好像打了麻花劲儿似地,楚凉音靠在树上,支起一条腿,她慢慢的将视线从宁昭然与云烈召的身上收回,转过头看着月离风,用眼睛警告他别那么过分。 月离风不予置否,依旧笑得恍若春风一般。眸子里恍若流淌着蜜,篝火的光芒倒映在眼睛里,那蜜还是金色的。 “别太过分。”楚凉音小声开口,足以让月离风听的清楚。 月离风淡淡的摇头,估算准了,现在就算过分,楚凉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臭小子。”楚凉音咒骂,虽然是骂,但看起来却有些娇嗔模样,这表情着实不太适合她,所以看起来有点搞笑。 月离风自然没憋住,破功笑出声,惹得楚凉音瞪眼。 握着月离风的手用力,使劲掐他,月离风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再笑,楚凉音才放过他。 不经意转头,楚凉音一顿,因为宁昭然和云烈召正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们俩。 楚凉音慢慢的松开月离风的手,月离风也抬头看向对面,那俩人的视线在他们来之间不停的转悠,看来是发现了什么。 “说说吧,你们俩在干嘛呢?”宁昭然眯着眼睛,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楚凉音眨眨眼,然后歪歪头,“什么都没干。” “鬼才信。你知道我和云六侠在这儿看了你们俩多久了么?从你们俩开始眉来眼去开始,我们就注意到了。然后我们俩一边说话一边看你们,你们竟然已经不把我们俩放在眼里了,公然的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宁昭然掀起一挑眉毛,已然不信楚凉音现在的胡说八道了。 楚凉音深吸口气,回头瞥了一眼月离风,他居然在看她,好像一切都听她指示似地。 现在在场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看着自己,楚凉音索性心一横,猛的抓住了月离风的手举起来,摇了摇晃了晃,“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还有什么要说的?” 081.干你何事? 篝火噼里啪啦,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宁昭然才发出一声笑来,却是有明显的挤笑嫌疑,因为听起来是那么不顺耳。 “你们俩那个了?”她指着他们俩,看着他们俩仍旧握在一起的手,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云烈召则皱着眉,似乎还没弄懂他们俩到底在干嘛。 楚凉音挑眉,“什么这个那个的,反正这是秘密,如今你们俩知道了,如果再有别人知道,我可是会杀人灭口的。”楚凉音的语气很轻,可说出来却是那么瘆人。 宁昭然那一条眉毛几乎都要挑上了天,“这个真不好玩,你还没做我嫂子呢,怎么就和你师侄搅一起去了,再说,你们这也不符合门规吧?” 楚凉音哼了哼,“和你魔教的人做夫妻就符合门规了?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你现在心里正乐呢吧?”楚凉音放下月离风的手,她着重的注意了一下云烈召的表情,看起来他还晕乎着呢。 “切!”宁昭然冷叱,“要说你们俩也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勾搭上了,以前还那么水火不相容的,现在居然手牵手在我面前显摆。哈,这要是被你师父和那些师哥知道了可好玩了。哎呀,说道师哥这儿不就有一位么。来来来,云六侠,发表一下意见,对于你师妹和你师侄暗通款曲你有什么想说的?” 云烈召看着楚凉音和月离风,后者浅笑如风淡然如初,前者挑着眉毛瞅着自己略有威胁,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口,“你们俩来真的?”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在逗你玩?”楚凉音翻翻眼睛,她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和老子没关系。不过,作为师哥师叔,还是要给你们个忠告,好自为之。”他说话也有点别扭,师哥师叔,这辈分是乱了套了。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老娘不担心。”云烈召没说难听的话,楚凉音也不再语言攻击,反倒自信满满,看的宁昭然冷哼加不屑再加不看好。 月离风垂眸轻笑,他一直没说话,说话的始终是楚凉音,且将那两人说的无话可说。 “笑什么?”楚凉音瞅着他,瞧他在那儿笑,不禁挑眉问道。 月离风抬头看她,然后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楚凉音嘟囔,而后蓦地前倾身体凑近他,微微仰头盯着他的脸,“你在得意,说说,得意什么呢?”也不管那边的两个人,楚凉音就公然的和月离风一上一下的对视着,两张脸的距离不过几公分,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贴到一起似地。 月离风垂眸看着她,呼出的气息都打在对方的脸上,篝火噼里啪啦,火光柔和,如若将那边正在参观他们的两个人抹掉,这一场景将是十分的温馨浪漫。 月离风蓦地抬手,亲昵的捏住楚凉音的下巴,低声道:“待得没人了再告诉你。” 楚凉音哼了一声,坐直身体月离风也松开了手,那边的两个人可是面色各异。宁昭然直抖鸡皮疙瘩,“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刚被我们发现你们俩就这么明目张胆,太过分了吧?” 云烈召则是看着有些不太舒服,似乎有点接受不了平日里总是见面的两个人居然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干你何事?老娘乐意。若是想气我,你也可以找个人在我面前恶心恶心我。”楚凉音不免得意,看得出来,她不吝显摆。 “切。”宁昭然依旧不屑,冷叱一声,还在心下诅咒这俩人长远不得。 正在此时,去打水的尔蒋和幕成枭回来了,那银质的锅此时被幕成枭一手托着,而尔蒋则是拎着几条鱼,俩人还一边走一边说话,短短一会儿,看来尔蒋已经被俘虏了。 “七师叔,六师叔,幕二公子抓了几条鱼,知道你们只是吃素吃不饱。幕二公子很厉害,站在岸边用几根树枝就射中了这几条鱼,真厉害。”尔蒋宣扬着幕成枭刚刚所做的事。 幕成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小事一桩。” “哼,本小姐也会。”宁昭然先不屑,但是不代表一会儿的烤鱼她不吃。 幕成枭没因为宁昭然说的话而有什么不适,静默的坐到一旁,看着篝火跳跃。 “尔蒋啊,动作快点,你六师叔饿了。”楚凉音扬声说道。 尔蒋赶紧答应,将银质的小锅架在了篝火上,锅里是粳米,不过一会儿米香四溢。 尔蒋又忙活着烤鱼,他做惯了这些事情,尽管屁股腿根还是不舒服,但也不妨碍他做事。 “楚女侠…”幕成枭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楚凉音转头,隔着月离风看向他,“怎么了?”她语气干脆,没了之前每次与他说话总是冷嘲热讽的姿态。 幕成枭笑笑,其实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有一种清新的感觉,许是褪掉了那一层浮躁,整个人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我想问,明天我们能到白柳山庄么?” 楚凉音点点头,“明日正午吧。” 幕成枭安心了,“楚女侠,谢谢你。”他这话发自内心,能够从他的脸直接看穿他的内心。 楚凉音失笑,“别说这个了,等到真的能帮到你时,你再说不迟。”她收回视线,不忘看一眼月离风,月离风也正瞅着她,她挑挑眉毛像是在调戏他,他抿唇笑,俩人的无声交流到达了一个境界。 “唉,鸡皮疙瘩掉满地啊。”宁昭然仰天长叹,说的也不知是谁。 楚凉音扫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云烈召靠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大刀,并不予理会,只是有点不习惯之外,他还真没啥别的感觉。 尔蒋看了看宁昭然,似乎好像猜到了什么,不过并不出声,只是专心的烤鱼。 幕成枭则是真的不知道宁昭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在说他,但是又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他做什么了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粥香四溢,烤鱼的香味儿也飘荡在四周,尔蒋拿过来了碗几只勺子几只,都是上等的瓷碗,这马儿颠簸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放置的,一点都没损坏。 给其他人盛粥,幕成枭则再次帮着把烤鱼拿下来,他第一个就将烤鱼递给了楚凉音,楚凉音顺手接过来,惹得宁昭然看不顺眼。 “我的呢?”她那眼睛像是能溢出毒一样,盯着幕成枭。 幕成枭还真就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将烤鱼递给了她,宁昭然得意的接过来,这才满意。 “云六侠。”幕成枭又递给了云烈召,云烈召嗯了一声接过来,动作随意略显粗鲁。 “月公子。”幕成枭又转手递给月离风。 “他不吃,不用给他。”楚凉音说道,算是好意提醒。 月离风点点头,“二公子自己用吧。” 幕成枭颌首,坐回原位。 尔蒋也手脚麻利的,将粥端到每个人面前,然后还捞着了一条鱼。 一顿晚饭就这么过去,直到各自闭眼休息之时,尔蒋才歇下来,他坐在那里将两条腿劈开,尽量不让自己的两个腿根有碰触,这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但也不止他一个人在忍受着,云烈召也同样在忍受,一条腿支起来,一条腿平放,不时的换着姿势,总之这一夜没睡好。 宁昭然不管楚凉音与月离风怎样,她依旧与她靠在了一起,互相依靠,将别人彻底驱赶出去。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山林之中便传来鸟儿鸣唱,调子欢欣愉快,吵醒了熟睡的人,也不会让人觉得烦躁,反而心情舒畅。 各人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宁昭然站在马儿旁边瞅着云烈召姿势奇丑的上马,惹得她又是一阵大笑。 “睡的眼睛肿了。”月离风看着楚凉音的脸,低声说道。 楚凉音一边走一边揉揉眼睛,“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月离风摇摇头,叹道:“叫你昨晚别喝那么多水。”他语气中带有轻轻的斥责,对于不听话的人,就是该训斥。 楚凉音翻眼睛,“别靠近乎,还有别人看着呢。”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走。 那站在一旁的宁昭然撇嘴又牙酸,但碍于还有个不知细情的幕成枭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用眼神鄙视一下楚凉音,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见色忘义。 楚凉音不理她,径自的跃上马背,其他人也纷纷上马,皆面色轻松,唯独云烈召与尔蒋面色愁苦,今儿再一路颠簸下去之后,这屁股非得烂了不可。 打马翻山越岭,那在山野之间的小路异常的平滑,尽管四周草木漫漫,但一点不阻挡他们行路。 待得马儿走下山,入眼的就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柳树林,柳树林一望无际,特别此时马儿进入了柳林之中,根本看不到这柳林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怪不得叫白柳山庄,原来是种了这么多柳树的原因。”柳枝低垂,他们骑马经过时都得避让一下,免得被柳枝抽到脸。 “这只是普通的柳树,白柳山庄内的白柳才是一绝。”楚凉音说道,语气十分了解。 “白柳?河边的那种?”白柳又不是没见过,很普通,走到哪里,在河边都能看到。 “错了,那白柳是真的白,虽然在我看来那些树木是都有病了,不过倒是真的挺好看。”楚凉音摇摇头,心下还是没理解,她们到底是怎么弄得,能让那白柳的枝叶变得白如棉絮。 “这么说来,那白柳山庄你去过喽?”云烈召突然吱声,问道。 幕成枭也侧头看着楚凉音,他一直觉得她很神奇,这个江湖上,甚至他不太了解的人或事,她都知晓,并且很熟悉。 “答对了,是去过。”楚凉音扭扭脖子,承认道。 “哼,怪不得轻车熟路。”云烈召冷哼,也是对她知道那么多事情而不与他说感到不满。 “那柳夫人到底是什么人?”月离风打马与楚凉音靠近,轻声问道。 楚凉音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女人呗!有能力的女人。”可以说,像她那样的女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你也不知道这白柳山庄的柳夫人到底是何人么?凭你月公子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啊。”楚凉音侧颈看着他,微微眯着眼睛,怀疑月离风在撒谎。 月离风摇摇头,“要说有能力也比不过你楚女侠啊,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世外高人,没有你不认识不知道的,在下也是敬佩万分啊。”他们俩互相的恭维,如若在以前,宁昭然肯定能够听得出来针锋相对的硝烟味儿,可是现在听在她耳朵里这俩人就是在打情骂俏。 “你们俩有完没完?不就是认识个柳夫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你们俩互相吹捧。”她很不顺眼。 楚凉音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你嫉妒?” “嫉妒?笑话,本小姐为什么要嫉妒?只是你们俩也不嫌恶心,互相恭维来恭维去,本小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会嫉妒?哼! “我们互相恭维怎么就恶心到你宁小姐了?若是不服气,你也找人互相恭维恭维。”楚凉音这话明显在显摆,先摆自己有,宁昭然没有。 “切!”宁昭然冷叱,楚凉音笑的得意。 云烈召则好像还有点迷惑似地,瞅着楚凉音和月离风,搞不懂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不是宁昭然眼睛好使,昨晚查看到他们俩的不对劲,估摸着就算这俩人在他面前拉手亲热,他都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在这柳树林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了一点除了柳树之外的其他东西,是一座府邸的身影,此时艳阳高照,正值正午。 那是一个山庄,山庄的占地面积不是很大,白色的外墙,墙内有白色的柳枝条出墙来,两种白色不一样的感觉,形成了一种别样的风景。 楚凉音骑马径直的走到那山庄的前门,朱红色的大门,门额上一方匾,白柳山庄四个草书大字,透过这字能够看得出写字之人定是个潇洒随性的人。 楚凉音从马上跳下来,而后大步迈上台阶走到大门前轻叩门环。不过一会儿,大门自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圆圆的脸来。 是个小姑娘,长着一张圆脸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这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圆,好像五官都是圆的一样,看起来很可爱。 小姑娘瞅着楚凉音,然后又看看她后面的那些人,才开口,“你们找谁?” 楚凉音挑眉,“我是楚凉音,告诉你们主子,我楚凉音讨债来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然后收回脑袋关上了门。 “讨债?柳夫人欠你债?”月离风不知何时走了上来,他站在楚凉音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楚凉音哼了一声,“是啊,而且还是人命关天的大债呢。” 月离风眉梢轻扬,抿唇一笑,“你的事迹太多了,以至于我不问你也从不会与我说。” 楚凉音歪头瞅他,“你生气?你不是也有事情没告诉我?先别和我讨论这事儿,待得把眼前的事办完,老娘就和你好好交涉交涉,到底谁瞒谁的事情比较多。” 月离风闭嘴不言,倒是轻声淡笑。 紧闭的门再次从内打开,这次出现的人不是那个圆脸圆眼睛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她眉目温婉,眼波流转之时尽显女人的妩媚与温柔,一身水绿色的长裙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姿,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她更像是精灵仙女。 “楚小姐。”她看着楚凉音盈盈一笑,轻眨眼眸,饶是风情无限。 “流萤。”楚凉音也叫出了她的名字,随后她迈步走进大门。她身高略略占些上风,在那女子面前稍作停留,出乎大家意料的楚凉音竟然抬手勾了一下那流萤的下巴,明显的挑逗动作。 流萤也没有躲避,只是垂眸笑了笑,“楚小姐还是那么神采焕发。” “流萤也还是那么漂亮。”她也夸她,然后径直的走进山庄内。 流萤推开大门,“几位请。”她抬手示意,邀请其他人进入山庄内。 几人走进,皆有些迷惑,唯独宁昭然看着流萤眼神奇怪。流萤则好似没看到宁昭然那眼神一样,待得他们都进来之后关上了大门。 诚如楚凉音所说,这山庄之内皆是白柳,且这白柳枝叶白如棉絮,风一吹,枝叶摇摆,看起来更像是漫天飞雪一样,好看之极。 楚凉音径直的穿过白柳铸就而成的长廊,在转过一栋如同宫殿般的建筑之后,入眼的是一片荷塘,荷塘中荷叶成片,现在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所以,看不到荷花的影子。但单单是这荷叶,也十分的美妙。 荷塘中有一琉璃亭,远远地看到亭中有几人,仔细一辨认,竟然都是女子。 楚凉音轻车熟路,其他人随行,通过小桥走进了那琉璃亭,才看清亭子里的那几人。 亭子中共有五人,其中四人站立一旁看模样便是侍女,而坐在那里的女子则让人不敢轻视。 她一身白色的广绣长裙,裙上丝线绣的莲花图案分外逼真。她长发挽起,发式华丽。她的长相并不是有多出众,五官甚至称不上精致,但是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却给她大大加分。看起来约三十四五的年纪,一双眼眸却像能看透世间一样。 楚凉音走到亭子里将手中的剑放在亭子里的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到那女子对面,睁大眼睛看着她,“被你说中了,你欠我这人情这辈子还真还了。” 那女子看着她,唇角荡漾着笑意,“所以,你也信了我的话?” “信了。”楚凉音好似有点无奈,然后招招手,“幕成枭过来。” 站在最外围不知如何动作的幕成枭听到招呼赶紧走过来,他看了看楚凉音,然后冲着那女子拱手一礼,“在下幕成枭,叨扰夫人了。” “幕府二公子,确实变了很多。如日后能更勤奋努力,自不比你父亲差。”她看到幕成枭也不觉陌生,说话更像是大师赠言一样。 楚凉音翻翻眼睛,“先别说这个了,这次要柳夫人帮忙。幕千绝失踪了你肯定知道,他有些线索,所以向你打听一下,抓走幕千绝的人到底是谁。”楚凉音倒是开门见山。 柳夫人笑笑,眉目之间气势压人,“先别急,各位来到白柳山庄自不能怠慢了,各位请坐。”她看向其他人,眼神不见陌生,可见这些人是谁,她都知道。 “楚小姐用茶。”流萤端着茶盘走过来,将一盏茶放在楚凉音面前。 楚凉音挑眉看了她一眼,眉宇之间略显风流,“谢了。” “楚小姐客气。”流萤抿唇笑,饶是温婉大方。 “别勾引流萤,她已经知道你的事了。”柳夫人淡淡警告楚凉音。 楚凉音并不在意,“我的事如何不用你说,我自己明白就行。说说幕千绝的事吧,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么?” 柳夫人垂眸,优雅的端起面前的茶浅酌一口,然后才看向楚凉音,“虽我欠你人情,但那人情还不值那么多消息。” 楚凉音轻哼,“那就把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你就不说,我不逼你。”她倒是很大方。 柳夫人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幕二公子都知道什么,说说。” 被点名的幕成枭愣怔了一下,而后才确定柳夫人确实是在和他说话,点点头,说道:“父亲失踪前收到一封信,那信上有个奇怪的图案,还有些奇怪的味道。有蛇皮一样的腥味儿,还有浓重的花香。父亲失踪那晚一直在书房,书房外有人把守,但是没人听到书房里有什么动静。书桌上有血迹,应该是父亲的。”他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楚凉音挑挑眉,“就这么多,你知道的呢?”她看着柳夫人,眼角余光却瞥到宁昭然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放下,别喝。” 宁昭然一愣,然后快速的放下,继而怒视站在柳夫人身边的流萤。 “别看她,她没做什么。只是这里的茶都有点别的成分,不经常喝的人,喝不了。”楚凉音挥挥手,让宁昭然收回那阴寒的眼色。 柳夫人闻言轻笑,“你吃过亏,所以变聪明了。” “你以为呢?老娘上次从你们白柳山庄出去后,把自己捆在树上捆了三天,若是再不经过大脑的喝你们家的茶,我就是有病。”楚凉音轻描淡写,但能想象这白柳山庄的茶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柳夫人一听笑的更开心了,“可惜我没看见。” “幸好你没看见。”楚凉音凉凉道,不乏咬牙切齿。 “呵呵,放心吧,被我看到了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喝了我们的茶不生气不报复的你还是第一个,所以,我不会把你怎样的。”柳夫人笑的很好看,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不经过时间的囤积是没法展现出来的。 “行了行了,信你的话就是笨蛋。快说说,关于幕千绝你到底知道什么。”楚凉音可不信她花言巧语。 柳夫人笑笑,而后悠悠道:“三十年前,幕千绝在南幽一带居住过两三年的时间,南幽的森林中有一很古老的部族,他们不与外人交往,独自居住山林之中。这个部族擅长蛊毒之术,但人丁稀少这种蛊毒之术也愈见凋落。部族中的一个姑娘与幕千绝相识,后来幕千绝就随着这姑娘进入了部族的内部,成了第一个走进他们之中的外人。可是过了一年之后,这个姑娘就死了,而幕千绝也悄悄离开了,且这个部族中还丢失了很多本秘笈。这事儿到底与今日幕千绝失踪有什么关联,我想无需我再说了。”柳夫人端起茶杯喝茶,她的提示也算到此为止了。 楚凉音转头看向幕成枭,“你知道这些事儿么?” 幕成枭摇摇头,“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过他在南幽呆过。” “这些秘辛又怎么能让外人知道。”柳夫人说道。 楚凉音叹口气,“柳夫人说的话你可以相信,这世上没她不知道的事。哪怕皇帝老儿哪年哪月哪日何时何地宠幸了哪个女人,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据说整个天下哪个人身上有几个痣你都能一个不差的说出来,是不是真的?”楚凉音歪头瞅着柳夫人,挑眉问道。 柳夫人淡淡哼了一声,扫了她一眼悠悠道:“你身上有几颗痣长在哪些位置我都能一一说出来,你信不信?” 楚凉音瞪眼,“我对我自己身上的痣不敢兴趣。” 柳夫人却一笑,“想必月公子会感兴趣。” 她一语出,整个亭子里的气氛都有点奇怪,幕成枭则是分别看着楚凉音和月离风,还是没懂柳夫人的意思。 宁昭然则笑出声,这个笑话好笑。 流萤掩嘴。 “干你何事?想知道他自己就来看了,用不着你告诉他。”楚凉音拍案而起,瞪着眼睛红着脸拿起剑快步走出琉璃亭。 082.一些瓜葛(二更) “楚小姐,你又何必着急。现在已是中午,你们一行赶到白柳山庄一定跋山涉水没休息,不如用过了午饭再走也不迟。”流萤走出琉璃亭追上楚凉音说道。 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从亭子里走出来,这个地方看似温婉平静,实则暗藏凶险,没有楚凉音的肯定,他们还真就不敢多做停留。 “算了,我怕再从你们这儿出去我还得把自己绑在树上三天。柳夫人,你欠我的人情算是还清了。希望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见。”楚凉音冲着亭子里的柳夫人挥挥手,随后转身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随着离开,这地方,能离远点就要离远点。 从白柳山庄的大门走出来,楚凉音啐了一口,想必把她憋得够呛。宁昭然则笑意盈盈,转悠到楚凉音面前,歪着头瞅她,“啧啧,楚女侠害羞了?” 楚凉音翻翻眼睛,“干你何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人家好奇啊。你到底是不好意思呢还是你的月公子已经数过你身上到底有几颗痣了呢?说真的,我和你一起洗澡那么多次,我都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几颗痣。”宁昭然摇头晃脑,故意说得很大声。 其他人不免有听着不舒服的,尤其幕成枭,似乎还在震惊当中,他是一点都没想到楚凉音和月离风是那种关系。 “我是否知道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宁小姐管的太多了。”既然已经公开了,月离风似乎也不再遮掩了,走到楚凉音身边,与她站在一起,一边说道。 宁昭然撇嘴,“怎么?你们俩想来个双打对付我?未免欺人太甚,本小姐这次也没带人出来,被你们俩欺负,等着吃亏啊。”她双手叉腰,嘴上说着会吃亏,姿态上可不见收敛。 “哼,那个娘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云烈召还沉浸在柳夫人的能力当中,在这样的女人面前着实可怕,一点秘密都没有。 “是啊,确实神奇。父亲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她居然都知道。”幕成枭接口道,他也很震惊。 楚凉音双臂交叉环抱胸前,摇摇头说,“也别以为她有多神奇,她指着这个吃饭,自然下大力度搜集各方面的消息。白柳山庄养了无数的人,个个行业的都有,遍及天下各地。她知晓万家事,自然与她养的这些人分不开。没准你们身边有哪个人就是白柳山庄的线人。” “那这个女人着实有钱,不过也看得出来,这生意确实赚钱。”宁昭然口气有些酸,扭头扫了一眼白柳山庄,这个地方是能不进去就不要进去。 “你刚刚说的,上一次从白柳山庄出来之后将自己捆在树上三天,这是怎么回事儿?”月离风垂眸看着楚凉音,唇角荡漾着淡淡的微笑。 “是啊,那茶里到底有什么?”宁昭然想想不禁心下忐忑,若是她真喝了,她不也得把自己捆上。 楚凉音摇摇头,“茶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喝完了之后便会产生幻觉,脚下像踩着棉絮一样。太阳下山的时候眼前就出现无数的妖魔鬼怪攻击自己,反正那滋味着实不好。或许她们是习惯于时刻处在那种幻觉当中,时间久了,也就有了抵抗力。” “她们有病吧?正常人谁会喜欢日夜都处在幻觉当中。”宁昭然撇嘴,对这山庄里的怪人顿时更加没好感。 “谁知道,总之,除了天大的事,否则别找她们。”楚凉音挥挥手,她是不想招惹她们。 “咱们走吧,就算今晚夜宿山林,也比呆在这里强。”楚凉音跳上马,这是第一次,她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 一行人上马离开,宁昭然打马与楚凉音在前,在把后面的人落下些距离之后,她小声问道:“楚凉音,那个流萤喜欢女子是不是?” 楚凉音挑眉,“你怎么知道?” “哈,本小姐聪慧异常,自然是看出来的。”得到了证实,宁昭然得意一笑。 “哼,你这算什么聪慧。流萤是喜欢女人,她也从来不掩饰,不算什么秘密。”楚凉音不屑,这有什么可显摆的。 “那人家喜欢女人你做什么要挑逗人家?若是赖在了你身上,她有那么个主人,你可甩不掉。”宁昭然的语气倒是有些可惜。 “切,要找她们也会找同道中人,我是不是她同道中人,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楚凉音摇摇头,其实流萤是个不错的女子。 “哼,难说,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宁昭然却觉得应当远离。 从原路返回,穿过柳树林,再登上山间小路,一行人马踢踢踏踏,没想到在太阳落下了西山的时候,居然又走到了昨晚休息的地方。 昨夜篝火的痕迹仍旧在,看来这是老天作美,让他们今晚能够继续在这里休息。 幕成枭从白柳山庄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的,待得都下马休息之后,他却站在远处靠着树干沉默不语。 楚凉音听够了宁昭然唠叨,便走到幕成枭这儿,瞧着他几乎好像呆滞了的模样,轻咳一声,“二公子,想什么呢?” “啊,楚女侠。我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父亲被南幽的那个部族抓走了,我该怎么做。”他从来没这样独自做主过什么事情,都是父亲发话然后他去做,或者身边有人出主意他下命令,所以,这次到了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凉音摇摇头,面上有几分无语,“怎么做?自然是带人到南幽去找你爹啊,这还用想?到了那里先了解具体的地势,派人询问一下那部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有什么能耐,在南幽居住那么久的百姓不可能一点不知道。有了把握之后就直接进山去找,如果你爹已经遭遇不幸了,能杀就杀,不能杀,放火毁了森林也要他们陪葬。”在楚凉音看来,这是多简单的一件事啊,抓了自己的爹,难道还想和他们讲道理不成。 幕成枭不吱声,半晌才点点头,“我试试。”看起来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副心里没底的模样。他转身走到一边,低着头看着地面嘀嘀咕咕,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楚凉音看着他万分郁闷,他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幕府迟早得败落。 “给别人出主意呢?”腰间多出一只手来,月离风的气息飘到鼻端,楚凉音扭头看着月离风,然后叹口气,“说不定等到他们救出了幕千绝,幕千绝也咽气儿了。” 月离风淡笑,“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把自己捆起来在荒山野岭里晾了三天三夜,谁人有你这本事?”他虽是在赞赏,却也能听出讽刺之意来。 楚凉音轻哼,甩开他的手转身正面看着他,“怎么?我把自己捆起来不对?难不成自己一个人像个傻子似地拿着剑在荒山野地里比划来比划去?那才是傻子。”因为她心里清楚那是幻觉不是现实,所以,她能很镇定的把自己捆起来。 “所以,你让我自愧弗如。”月离风摇摇头,叹息自己不如她。 楚凉音不免得意,“那是自然,你一直都不如我。哎,也不对,在冷血和自私这方面,我就比不上你,你还是占上风的。”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佯装佩服他。 月离风抓住她的手,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然后低声道:“那柳夫人到底欠了你什么人情?现在该交代一下了吧。”一个人在你面前总有无数的秘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楚凉音抿嘴笑,“你开始忍不住要问了?” “不说么?”月离风压低了声音,垂眸近距离的看着她,尽管天色暗下来,但还是能清楚的看清她每一点每一滴。 楚凉音低头,长长地呼口气,一副走过尘世满心沧桑的模样,“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又何妨?想当年我行侠仗义的时候,不小心救了流萤。流萤是柳夫人的心腹,从小养到大的,所以,她说欠我一个人情。还邀我去白柳山庄。那时我听说过白柳山庄自然好奇,所以就去了。然后她就说,日后她迟早会把这人情还了,我不信,我说这辈子你都还不了。从那里出来之后我就把自己捆上了,所以,我其实也只去过白柳山庄一次而已。不过,倒是让她给说准了,这人情还真让她还了。”虽然没用在她自己身上,转让给了幕成枭。 月离风点点头,“那么我行侠仗义怎么就没遇过这样的好事?” “切!你还真以为你那是行侠仗义啊?”楚凉音万分不屑,如在以前,她肯定会啐他两口。 月离风不以为意,松开她的手顺势揽着她的腰,“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身上到底有几颗痣么?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看?”他眼角荡漾着笑意,还有几分赖皮。 楚凉音瞬间满脸窘迫,“给你看个屁,你闭嘴,他们耳朵好使的很。” “那又如何?听到就听到了。不过你有几颗痣我不知道外人却知道,这种感觉着实不好。”他摇摇头,以表自己的感觉有多糟糕。 楚凉音捶了他一下,警告他闭嘴,他却不收敛,笑出声。 “哎哎,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去远点的地方说那些肉麻的话?以为我们都是聋子啊。看看尔蒋脸都红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呢。”宁昭然不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真是受不了这俩人了,没见过这么肉麻的。 083.男人都是这么想的 夜幕降临,篝火噼里啪啦,火光摇曳,几人各占一地,或坐或卧,度过这一夜,明日夜晚之时就能返回江波城。 幕成枭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睡意。现今得知了幕千绝的去处,他却是突然没了主意。虽然楚凉音给他出了主意,他却也心里没底。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在幕千绝的关怀下生活,无论做什么都有幕千绝做主,他根本就没有做主的机会。现今幕千绝不见了,幕成龙也根本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靠他。过多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很羡慕楚凉音,羡慕她能有那么独立的性格,冷静的头脑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他也想像她那样,可是却怎么努力学习都及不上她万分之一。 看着楚凉音,他的视线就不免扫到月离风。这月离风以前在他眼里就是个聪明人,但在此时此刻看来,月离风不仅是个聪明人,而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他当然记得以前月离风说过楚凉音的种种,看样子他们俩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可是如今他们俩却是那种关系了,而且楚凉音的模样也是十分认同他,而他在她面前几乎从来不说惹她生气的话,一切的事情几乎都是她说了算,这让他顿时有所醒悟。聪明人永远是聪明人,聪明人的世界,外人还真是看不懂。 火光跳跃,他盯着那火苗神游天外,直到肩膀一痛他才回神,转头就看到楚凉音正看着自己,他一愣,“楚女侠…” 楚凉音皱眉,微微歪着头瞅着他,“你还是没想好怎么去找你爹?” 幕成枭垂眸,“是啊,心头焦躁的厉害,恨不得钻进那火焰里一了百了。”他承认他懦弱无能,根本算不上一个男人。 楚凉音许是不太理解他的心情,“有什么可焦躁的?该打时就打,该杀时就杀,都把你爹抓走了,你还要等着见到你爹尸体的时候再动手?”她从来没有畏缩的时候,对于幕成枭的懦弱困惑,她很不理解。 幕成枭看着楚凉音,“楚女侠,你是怎么做到面对任何事都宠辱不惊的?你没有害怕的时候,永远都是勇往直前。” “天生的吧,或许也是后天造成的,不过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从没怕过任何人。”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干树枝扔到火堆中,火苗跳跃的厉害,不断的发出噼啪之声。 “说真的,我很羡慕你楚女侠。以前我自不量力,总想与你作对,其实现在想想,我那又何不是羡慕嫉妒在作祟。”幕成枭看着火焰,面容有几分惆怅。 楚凉音勾起唇角笑笑,“羡慕我嫉妒我?也行。但你羡慕嫉妒之时也可以学习,我允许你学习。” 幕成枭点点头,“我一直在学,尽力学。” 能够被人羡慕嫉妒又学习楚凉音不免得意,不过她并不是有多了解幕成枭的内心,对于她这样的人,懦弱胆怯一词根本就是天文,无法理解。 翌日太阳升起,许是其他人也配合着幕成枭,很快的上马赶往江波城,宁昭然虽嘴上抱怨,但行动未见减慢。不忘扬言回到江波城要幕成龙那孙子当着江波城百姓的面给她摩耶神教道歉,幕成枭也未开口反驳,如今,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云烈召与尔蒋依旧在忍受着折磨,但尔蒋看起来比云烈召好了很多,他身体轻,能自如的在马背上翘起屁股避免碰到马鞍,而云烈召则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他实在壮硕,如若动来动去,身下的马儿总是会抗议。 楚凉音与月离风一直走在后面,一改之前,在最前面奔跑的是幕成枭,他看起来的确归心似箭。 “你帮忙寻找到了幕千绝的踪迹,那么待得回到江波城禀报了师父之后,咱们就去北方如何?”两个人的马儿渐渐慢下来,月离风侧颈看着她,清风吹拂,他墨发飞扬,饶是俊美无双。 楚凉音微微眯着眼睛,阳光打在脸上暖融融的,让她有些困倦,“如若幕府能自己解决,我就不管了。”谁让那时她扬言说要把幕千绝带到蒋竟岩跟前让他服气呢。若是幕成枭能自己带着幕府去救幕千绝,她就甩手不管了,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如此善良,叫我情何以堪?”月离风拽了一下缰绳,马儿靠近楚凉音,他与她的距离也拉近了。 楚凉音眯眼,“你如此冷漠,让我情何以堪?” “我冷漠?哪里冷漠?”月离风挑眉,看着她,非叫她给一个答案不可。 “既然你有能力,何不帮一下他?”楚凉音抿唇,等着他回答。 月离风闻言轻笑,摇摇头,“不是有你么?我只做我认为应该做的,我不喜欢做的,我不会做。” 楚凉音做了个迷惑的表情,“不明白,不明白你现在到底喜欢做什么。” 月离风拉过她的手,低声道:“比如打压白志忠。” “嗯?打压白志忠?什么时候的事儿?”楚凉音一愣,这货什么时候做的? 月离风莞尔,“怎么样?所以说,你没看到并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你没看到罢了。” “为什么?”楚凉音满脸疑惑,打压他干嘛?虽然挺招人烦的,但是还不至于让他老无所依。 “因为他活该。”月离风的语气有些凉薄,在他看来,活该二字足以让他承受此遭。 楚凉音眨眨眼,马儿踢踏,她似乎都忘了自己坐在马背上了,“所以呢?他不会下场很惨吧?”对于月离风的手段,楚凉音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她不确定,他动一动手脚,会不会直接要了白志忠的命。 月离风淡然的摇摇头,明明一副不浊于世的翩翩君子模样,却有着一颗让人捉摸不透的冷硬心肠,“很惨倒是不会,起码他白家根基深厚,但也足以让他大伤元气。”他轻描淡写。 楚凉音暗暗咬牙,月离风确实深谙此道,她很少在黑暗中行事,而月离风却从来只是在黑暗中做事,明明她每天都能看到他,可是却对他做的任何一件事一点都不了解,她不及他啊。 “幸亏老娘手脚都灵活,不然以这么多年来咱们俩那点可怜的‘交情’,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楚凉音很相信,月离风肯定暗里对她下过很多次手,只不过没成功罢了。 月离风点点头,也赞叹道:“你生命力确实强,怎么都不死。” “月离风,你想我死啊?”楚凉音立即瞪眼,甩开月离风的手,用另一只手上的剑打他。 月离风身子一晃躲开,轻笑道:“所以才见识到你楚女侠有多不凡啊,若是很轻易的就死了,我们也走不到今天不是?” “哼,老娘当初就应该找机会灭了你才对,省的让你今天气我。”她冷哼,气的不轻。 月离风靠近她,两匹马并排行走,他再次拉住她的手,“灭了我,你这辈子岂不是真得孤老?” 楚凉音瞪眼瞅他,“我发现你倒是很会臭美?脸皮也挺厚。”她说着,一边伸手去掐他的脸颊,光滑的触感,让人很想一捏再捏。 月离风把她的手抓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笑道,将责任完全推到了楚凉音的身上。 “你倒是将自己洗刷的清白,原来都是老娘的错。”楚凉音不满,睁大的眸子像是能随时喷出火来一样。 月离风笑的温润而优雅,蓦地,抓着她的手一用力,楚凉音整个人被拉起来,她顺着他的力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而后重新坐在马上,只不过此时她是坐在了月离风的马上,且还是倒骑马,正面对着他。 “你做什么?”楚凉音瞅着他,距离过近,以至于她能清晰的看得到他水光潋滟的眼眸,晶亮而有神,波光荡漾。 月离风稍稍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宽敞的官道上没有人烟,云烈召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艳阳之下,只有这二人骑马悠然而行。 楚凉音微微蹙眉,这样倒骑马还是第一次尝试,看不见前路继而心里没底,她握剑的手便搭在月离风的腰间,等着看他要出什么幺蛾子。 看清了四周无人,月离风也将视线全部定在她的身上,视线由她的眼睛下滑,楚凉音的脊背不禁绷紧了,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退,却不想,月离风突然欺上来,准确的吻在她的唇上。 楚凉音的眼眸虚空了两秒,而后随着他深切的探寻,她慢慢的搂住他的腰,眼睛缓缓闭上,因着他用力的搂着自己,她被迫仰头迎合。 直到胸前有被抚挲的感觉,她一团浆糊的脑子才稍稍清明,微微偏开头,月离风也放开了她。 楚凉音大口的呼吸,一边低头看着那只袭上来的手,她顿感尴尬,扒拉掉他的手抬头看他,但接触到他的眼神却更让她坐立不安。 忽的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别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看着我。”这眼神让她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月离风轻笑出声,纤薄的唇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他抓住她遮着他眼睛的手,拿下来,他眼眸中那让楚凉音极度不舒服的浓郁色彩已经消失了,“不这样看着你,难不成还让我看着别人?” 楚凉音抿唇,“总之让我不舒服。”她不免脸红,挣开他的手忽的跃起,旋身跳回自己的马上,一抖马缰,马儿随即狂奔出去,留下尘烟一缕随风而飞。 日头渐渐归隐了西山,他们也果然到达了江波城,有很多人自然没离开幕府,但是白志忠却没了影子,那每每看着月离风便满眼愁容的白怜影也不见了。 幕府门前,邹玉已经等着他们了。见月离风与楚凉音最后才赶到,他不禁疑惑,“你们俩做什么去了?迟到了这么久?”他的眼睛如同探照灯,扫描这俩人的每一个表情。 楚凉音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到邹玉面前,吸吸鼻子,微微眯眼道:“不如说说你今天去哪儿了?脂粉味儿这么浓。” 邹玉翘起唇角笑笑,“快进去吧,大师哥等你们很久了。”他果然自动的绕开这个话题,不再说。 楚凉音得意的哼了一声,绕过他大步走进幕府。而邹玉却等着月离风,俩人一同前行,他还是不知教训,“离风,为什么与你七师叔速度这么慢?” 月离风笑笑,悠悠道:“其实离风也很想知道,二师叔今天是去了哪里。” 邹玉摇摇头,“你们俩最好是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松雾门非得乱套不可。”他像是警告也像是劝解,不过月离风只是一笑置之。 回到松香园,云烈召已经坐在那儿喝了一盏茶了,他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楚凉音,什么都没说,对于她的秘密,云烈召还真就没什么兴趣说。 等在大厅里的只有蒋竟岩还有钟隐,庄景宜柯贸山已经不见了,不过想想也是,出来这么久,山中无人管理,确实得有人回去坐镇,而能让柯贸山离开,楚凉音十分欣慰。 “大师哥。”她笑着走到蒋竟岩身边坐下,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笑看着他,许是等待夸奖。 蒋竟岩看起来也很高兴,“烈召已经都与我说了,幕盟主的下落已经知道了。师妹,做得好。”不再指责她做事鲁莽,而是夸赞。 楚凉音扬起眉梢明显得意,“谢啦!得你大师哥一句夸,着实不易。既然我已经帮了这个大忙了,那么接下来我是不是就不用管了?” 蒋竟岩想想,而后摇摇头,“待我请示过师父之后再说。”他居然做不了主。 楚凉音翻翻眼睛,对于蒋竟岩,她很无语。 此时邹玉与月离风走进来,未等的月离风先开口,蒋竟岩倒是先说到:“离风啊,你怎的被尔蒋落在了后面?” 邹玉笑着坐下,云烈召端起茶杯垂眸喝茶,楚凉音一动不动,眼睛却快速的扫遍屋子里的每个人。 “回师父,离风与七师叔商量些事情,所以,行的慢些。”他如此回答,淡定的很。 蒋竟岩点点头,然后看向楚凉音,叹道:“师妹啊,离风难得托你办一次事情,你也别有太多要求,毕竟是一家人。” 楚凉音的眼睛抽了抽,然后点点头,“放心吧大师哥,我肯定尽全力帮他。”尽全力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蒋竟岩很欣慰,“嗯,这才是一家人。” 楚凉音很想翻白眼,在月离风转身之时,她瞪了他一眼,月离风倒是一直保持着笑容,面不改色。 天色已晚,幕成枭的书房却一直亮着灯,书房里都是幕府的幕僚,与幕成枭商讨寻找幕千绝的事情。但他们的意见过多的都很保守,与楚凉音给与幕成枭的意见大相径庭,这让幕成枭对这些幕僚很不满。 幕府养了无数的人,如果他带人去南幽也根本不会势弱,只是对方能够不声不响的把幕千绝抓走,还有那让人听起来便难以安心的蛊毒之术,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与这些幕僚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来,幕成枭索性将他们都赶了出来,将自己锁在书房中,就算幕千绝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他也必定会把他找回来。 翌日一大早,宁昭然就带着人找上了幕府大门,进门就扬言要幕成龙赶紧滚出来,将幕府吵得天翻地覆。 楚凉音闻听也从松香园走出来,云烈召也正走出房间。俩人对视一眼,楚凉音走过去,上下的看了他一眼,“没瞎说吧?” 云烈召冷哼,刚硬的脸上尽是不屑,“你那些屁事与老子有什么关系?” 楚凉音歪头轻笑,“你最好永远都这么想。” 云烈召哼了一声,背着大刀走出松香园,懒得和楚凉音磨牙。 而此时宁昭然正在幕府大厅里吵嚷,在掀倒了了几个桌子椅子之后,她一屁股坐到主位上,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一派今天不解决此事不罢休的模样。 幕成枭急匆匆赶来,正好与楚凉音云烈召碰到。 “楚女侠,云六侠。”幕成枭看起来是一夜没睡,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个熊猫。 楚凉音点点头,然后迈上台阶走进大厅,一瞧大厅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她唏嘘一声,“嗬,宁大小姐今天发威来了?” 宁昭然摇头晃脑,“让幕成龙那孙子给本小姐道歉,还要站在城楼上当着江波城的百姓说一百遍‘幕成龙是猪’。”她今天目的明确。 楚凉音连连点头,“有意思,老娘一定参观。”她抬脚将一个倒在地上的椅子踩起来,旋身坐下,帅气潇洒。 幕成枭走进来,挥挥手,让拔刀的幕府护卫都下去,“宁小姐。” 宁昭然看了他一眼,“本小姐不找你,幕成龙呢?” “大哥他昨夜没回来。”幕成龙从不在幕府过夜,要是找他,去花楼里去找,肯定能找到。 宁昭然满眼不屑,“龟孙子,爹都失踪了,还有心情去找窑姐儿。”啐一口,对于那种人她一向看不上。 楚凉音反倒很佩服幕成龙,“所以啊,人就是要看开点才能活的轻松。”她这话是说给幕成枭听的,瞧瞧他那模样,憔悴到了一定程度了。 幕成枭垂眸,轻轻的叹口气,此时此刻,他根本没心情宁昭然怎样骂幕成龙,昨天想了一夜,或许他应该赶紧带人去南幽才对,而不是呆在这里想对策。 正在这时,幕成龙回来了,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微微眯缝着眼睛像是没睡醒。在走到大厅附近时,看到了大厅里的阵势,他瞬时精神了。 “成枭,你回来了?怎么样,没找到父亲吧。我就说了,就是这个魔女做得,就找她要人。”幕成龙冲进大厅,那随之而来的酒味儿脂粉味儿冲斥着大家的鼻腔。 幕成枭摇摇头,“不是的,大哥。父亲是被南幽的一个部族抓走的,那是父亲的私人恩怨,与宁小姐没关系。” “什么?怎么可能,你肯定是被骗了。”幕成龙坚决不信。 宁昭然霍的站起身,如同鬼魅似地瞬间移到幕成龙身边,“龟孙子,赶紧给姑奶奶我道歉,不然,姑奶奶把你扒光了绑在城楼上烤成肉干儿。” 幕成龙吓一跳,后退几步叫道:“人呢人呢?来人啊,保护本公子。这个魔女要杀人了。” “再叫本小姐撕烂你的嘴。”宁昭然推他一把,幕成龙居然没有丝毫躲避能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个沙袋似地被人随意推搡。 “来人啊来人啊。”幕成龙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宁昭然探手过去要抓他。 云烈召却突然出手将坐在地上往后缩的幕成龙拽走,宁昭然看着他瞪眼,“云烈召,你最好别管。” 云烈召拧眉,“行了,人家爹生死未卜,你就别在这儿闹腾了。”主要他也看得心烦,宁昭然实在是太聒噪了,脑袋都大了。 “哎,云烈召,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啊。”宁昭然霍的扯下腰间的鞭子,啪的一声响,躲在云烈召身后的幕成龙不由得缩缩肩膀。 “我干嘛要与你为敌?如果你真想和他算账,那就离开幕府到外面算去。”说完,他走到一边远离宁昭然。 面前的遮挡不见了,幕成龙急了,“云六侠,你不能不管我啊。这魔女要杀人啊。”说着,跑到云烈召身旁,此时看来,只有云烈召能阻止这魔女。 宁昭然眯着眼睛慢慢的收起鞭子,“好啊,那咱们就去外面算账。”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幕成龙快速的奔出幕府,留下一串幕成龙撕心裂肺的大叫。 幕成龙被抓走了幕成枭不免还是有些担心,云烈召哼了哼,“你甭管了,弄不死他。” 幕成枭张张嘴,而后又闭上,他也是真的无力管他了。 楚凉音看着他,摇摇头心生可怜,“你什么时候带人去找你爹?” 幕成枭抬头看着她,“昨夜与他们商量了一下,多数人的建议都是不能轻举妄动,我想干脆我带人去吧。”没了幕千绝,他也根本就没那个能力让他们全心全力帮自己。 楚凉音挑眉,“不能轻举妄动?那帮人脑袋被驴踢了,你爹有可能现在已经死了,还不要轻举妄动?”楚凉音简直觉得可笑。 “一帮废物。”云烈召也斥责,怎么有这么一群人。 幕成枭叹气,“父亲不在,他们又怎会听我的?”所以,他不逼迫他们,自己来吧。 楚凉音不再言语,瞧他那模样,她真是觉得可怜。如果蒋竟岩请示完师父之后同意她帮他,那么她就帮。 与云烈召从正厅走出来,都为如今的幕府感叹,不过一夜之间,繁华不再。 在转过长廊之时,楚凉音猛的看到熟人,十三少。他是往府外的方向走的,看来是刚见过月离风。 “十三少。”楚凉音喊道,十三少停住脚步看向楚凉音,而后露齿一笑,快步跑过来,“楚小姐,云六侠。” 云烈召点点头,然后抬步离开。 待得云烈召离开,楚凉音才开口问道:“月离风说白志忠现在焦头烂额,是你去做的?” 十三少笑的露出虎牙,“是啊,奉公子之命,属下做得很合公子的意。现在白志忠已经满嘴火泡想对策呢,甚至要求和萧家联姻来周转,不过被萧家拒绝了。” 楚凉音挑眉,“居然用女儿换钱?太损了。” “是啊,更没面子的是萧家拒绝的很痛快。对了,今早在城里我还看到了萧公子从花楼里出来,家财万贯又风流潇洒,人家干嘛自找苦吃的娶媳妇?每日夜宿花楼夜夜换新娘,是个男人也不会自讨苦吃的娶媳妇。”十三少洋洋洒洒,说的头头是道。 楚凉音的表情却有些变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是么?男人原来都是这么想的啊。” “啊…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像我们这种没觉悟的男人。当然了,像公子那种有觉悟的人,才不会做这么俗气的事情。”一时没把住门,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十三少自知惹祸了,赶忙的点头哈腰又赔笑的快速离开,楚凉音却盯着他一直到消失。半晌冷笑一声,“原来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咬牙切齿目光瘆人。 084.做贼一样的感觉 楚凉音慢悠悠的走回松香园,进门的时候看到尔蒋正端着一壶茶往月离风暂住的房间走,她眼睛动动,“尔蒋。” “哎。”尔蒋赶紧答应,端着茶拐弯走到楚凉音面前,“七师叔,您有事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再让他去做什么他力不能及的事情。 楚凉音盯着他,不说话,尔蒋心里直发毛。 “尔蒋,你也应该算是个男人,如果让你夜夜当新郎,你愿意么?”虽然这个男人小了点,但也算是个男人,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这个年纪的真实想法就是日后生活的写照。 尔蒋被问得脸红,缩缩脖子想了想,嗫嚅道:“那也得养得起才行啊。”他倒是想得多。 楚凉音皱眉,“是啊,如果你家财万贯人又生的帅气俊美,那么,你很乐意夜夜当新郎喽?” 尔蒋想了想,“如果那样的话,当然好了。七师叔,您干吗问这个啊,和幕盟主失踪有什么关系么?”他以为楚凉音问问题就是为了眼下的事情。 哪知楚凉音冷冷一笑,“老娘就是想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什么样的。” “啊?”尔蒋愣怔,下一秒回过味儿来,莫不是她问他这个是想试探公子吧?回过神想解释,楚凉音已经不见了,尔蒋赶紧的往月离风的房间跑,可是那房门已经从里面桄榔一声关上了。他站在门口想了想,转身赶紧离开。 月离风坐在房间里看着突然走进来的楚凉音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了?” 楚凉音抿嘴走到他身边坐下,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有些瘆人。 月离风调整了下坐姿,能够清楚的看清她的脸色,“怎么了?谁惹你了?”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似乎想逗她开心开心。 楚凉音扒拉掉他的手,悠悠道:“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么?” 月离风稍稍诧异,然后点点头,“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良好。 “好,第一个问题,你是男人么?”楚凉音一手拍在桌子上,问了一个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 月离风也笑出声,笑看着她反问道:“那你说呢?” “别嬉皮笑脸的,问你呢?”楚凉音可不管他是否笑嘻嘻,脸色紧绷的很。 月离风赶忙的点头,收敛起笑容,“是,没有一点假,是男人。” 楚凉音慢慢的眨眼睛,“所以,你是个和所有男人都一样的男人喽?” 月离风皱眉,似乎觉得她问这些问题有点不对劲,或许他应该想好了再回答,不然就掉进她下的套里了,“如果我说我不是男人,那么你会怎么做?” 楚凉音想想,“我会验身。”她直言不讳。 月离风立即感到后悔,算差了一步,说不是男人好了。 “别废话,说,你是和其他男人一样的男人么?”楚凉音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月离风长出口气,“如果说生理构造什么的,那应该是与其他男人一样。”嗯,这样回答稳妥一些。 楚凉音想想,“喜欢女人么?” 月离风挑起眉梢,微微眯眼看着她,“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楚凉音的嘴角动了动,“若是让你夜夜当新郎,你乐意么?” 月离风抿唇笑,有些憋不住的笑出声,“新娘是你么?”他凑近她,微微歪头瞅着她的脸,不知道她今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楚凉音推开他的脸,“正经点。” 月离风叹口气,“你到底怎么了?谁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了什么?有人在你面前说我什么了么?亦或是,你又听到了什么?” 楚凉音微微撅嘴,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的内心,“因为我今天听到了一些男人心底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听谁说的?”月离风蹙眉,从他波澜不惊的模样能看得出,如果真的有谁在楚凉音面前挑拨离间,毫不怀疑他会像对付白志忠那样对付他。 楚凉音摇摇头,“听说男人喜欢夜夜当新郎,不喜欢被束缚,如果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要娶妻,浪荡花丛之中潇洒一生。”她从来没了解过男人,所以,今天恍然,原来男人就是这样的。 月离风轻声笑,而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放置在她肩头轻轻捏着,“所以,你心里没底了?怕我也是那样的?”他的语气不乏愉悦。 楚凉音歪着头,身子向后倚靠,正好靠在他的腰间,“问清楚了,你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月离风的手移动到她的下颌,用指尖摩挲着她光滑的肌肤,“我不信你会这么大方,不把我打残,你是不会罢休的。” 楚凉音瞪眼,仰头看着他,“那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为了怕我打你而对我撒谎呢?” 月离风抿唇轻笑,眸光潋滟如水,两指捏着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那咱们想个办法验证一下,看我是否在撒谎?”说着,他俯身靠近她,似乎这就是他的验证方法。 楚凉音却推开他旋身站起来,双臂交叉环抱胸前,“看看,说来说去,男人还是好色。” 月离风站直了身体,对于她的言论他似乎有些无力,“如果怀里抱着个女人我还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你还要我么?”他这个反问很有力。 楚凉音果然哑然,眨眨眼睛,“那也就是说,你抱着别人也同样可以有抱着我时一样的反应啊?”一说到这儿,她显得更生气了。 月离风彻底无力了,垂眸叹口气,他摇摇头,“这么多年,你何时看到我抱着哪个女人了?” 楚凉音想想,回忆一下这么多年来,她确实没看到他和哪个女人走得近。想到这儿,她心情好了些,“确实没见过,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暗地里我没看到的地方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事儿。”她重新坐到椅子上,还是略有怀疑。 月离风在她面前蹲下,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看着她悠悠道:“我如若真的想过夜夜做新郎的日子,我会招惹你么?招惹上了你,就等于把命押上了,我不会轻易的拿我的命开玩笑。还不信么?你若是还不信,不如我们就去花楼,当着你的面,找几个女人来试试也未尝不可。”他提议道。 楚凉音抬脚踢在他腿上,瞪着眼睛,“试个屁!好吧,暂时我就把你当奇葩一朵,如果哪天你也俗气了,那可别怪老娘不客气,你可是自己说的,把命押给我了。”她冷笑,一边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欲走。 月离风却站起身把她拽住,顺势把她拉回来,“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训我一顿,你就这么走了?”貌似委屈的那个人是他。 楚凉音扬起下颌,“你还要说什么?” “不说什么。”他低声笑道,一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楚凉音抿唇佯装不乐意却顺着他的力道滑进他怀里,鼻端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很好闻。 搂着她,月离风的力道很大,箍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叩叩叩,突然从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些不情愿的分开,“谁?”月离风将楚凉音的衣服拉平,楚凉音打掉他的手,用眼神警告他别乱摸。 “公子,七师叔,大师伯要你们过去。”尔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知道了。”楚凉音不耐烦,“事情真多。”她有理由怀疑,蒋竟岩是不是更年期了。 “走吧。”他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楚凉音却松开,“注意点。”尤其在这里,小心为妙。 月离风微笑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楚凉音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挺有意思。 走进正厅,蒋竟岩已经等在那里了,邹玉钟隐云烈召各就各位,看起来就等她和月离风了。 云烈召看了一眼楚凉音,尽管面无表情,但是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警告二字,在警告楚凉音别那么过分。 楚凉音不以为意,走到一旁坐下,“大师哥,你要说什么?” 蒋竟岩示意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弟子便将手上托着的信件给楚凉音送过来。 接过,楚凉音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师父来信了。”这么快。 “嗯。”蒋竟岩点点头,“师父交代的清楚,你与烈召协助幕二公子解救幕盟主,我与二师弟三师弟回云妄山。” 楚凉音点点头,不过却有疑问,“那月离风呢?” 蒋竟岩看了一眼月离风,道:“离风,你师公没嘱咐你要做什么,如若你想回山与为师一同回去也行。” 月离风点点头,“离风也想回去,不过,七师叔答应离风的事情还没兑现呢,为了不让七师叔将答应的事忘记了,离风还是跟着七师叔比较好。”他像模像样的说道。 楚凉音蹙眉,“我办正事你跟着做什么?”装的与以前很像,以前他们就是这样针锋相对的。 月离风但笑不语,蒋竟岩却是斥责楚凉音,“师妹,答应了就要做,不然你这长辈以后在小辈面前还有什么威严可谈?” “大师哥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凉音觉得烦,那么离风暂时与我们回山也行。”邹玉却如此说道,眸子里有些不太明确的流光在闪动。 楚凉音看着他,眼底暗藏刀锋。 “不行,师妹总是这么任性,作为长辈,当然要言而有信。”蒋竟岩却是没听出邹玉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坚持道。 邹玉不再坚持,但是却看着楚凉音稍显得意的眼神意味深刻。 既然已经决定了,楚凉音便痛快的去找幕成枭,这小子已经在筹备人马了。幕府养了无数的护卫,高手自然也不少,但是幕府的顶级护卫他根本调动不了,因为只有幕千绝发话才能调动,如今幕千绝不在,那顶级的护卫根本就帮不上忙。他只得抽调一些他能调动的护卫,大约三百多人,赶往南幽。 当楚凉音去找他说决定帮他时,幕成枭没有很开心,反而摇头,“楚女侠,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次,就不用了。” “为什么?老娘决定帮你也不是自己愿意的,是奉了师命,所以,你不同意也没办法阻止我帮你。”看他现在的模样,楚凉音那少的可怜的同情心再次涌起,或许他是抱着一死的心去南幽,毕竟凶险未知。 幕成枭张嘴,而后又闭上,他转身坐在台阶上,“现在那些平日里与幕府拉关系扬言为了幕盟主会死而后已的人都不见了,这就是世态炎凉。楚女侠,你不必为难,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已经习惯了。”短短不过半月,他的人生观已经彻底崩塌了。 楚凉音拧眉,“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所以,你现在就当那些人不存在就好了。”摇摇头,她是没办法救他了,转身,她潇洒离开。 幕成枭坐在那里抱着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凉音走回松香园,径直的去找蒋竟岩,她不想再与幕成枭同行了,也不想等着他,既然要做,就快些做,拖拖拉拉不是她性格。 “大师哥。”走进房间,楚凉音挥挥手让屋子里的小弟子都出去,几个小弟子陆续的离开,蒋竟岩才问道:“怎么了师妹?” 楚凉音坐下,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茶盏,“大师哥,我刚刚去见过幕成枭,虽然他已经准备好要去南幽了,可是看他的情绪着实不太好。再加上其他门派的人都离开了幕府没一个来打听跟进事情进展的,所以,我看他现在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不如这样吧,我们先走,然后你在江波城转转,有大部分的门派世家都在城里,你去旁敲侧击一下,或许他们会与幕成枭共同上路。”幕成枭是彻底的被打击了,不过他的做事方法确实欠缺,不去主动联系别人,别人又怎会贴过来热脸?毕竟他不是幕千绝,没那个能力让别人主动巴结。 蒋竟岩略微思量,而后点点头,“行,就这么办了。” 楚凉音站起身,拿起剑,“那么,我们这就出发了,不等幕成枭了。” 蒋竟岩也站起来,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肩膀,“你们也小心些,虽然作为师哥我很相信你,但还是要小心。” “知道啦。”楚凉音扬扬手,便转身离开。 本想去找云烈召,却不想居然听到宁昭然的声音从云烈召的房里传出来,而且在很大声的吵。 “姑奶奶我今天才知道慕容子齐那小子居然逃走了,而且还是你放走的,云六侠,你太厉害了。当初我哥和楚凉音都受伤了,好不容易制住他,你居然轻轻松松的给放走了?要不是幕成龙那小子被姑奶奶我吓得开始胡言乱语,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可见宁昭然有多气愤。 而云烈召则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楚凉音都能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肯定很不耐烦的在看着宁昭然噼里啪啦的说话。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让他们俩吵吧,吵吧,和她没啥关系。 “尔蒋,赶紧去备马车,咱们要出发了。”她转而去找月离风,先看到的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尔蒋。尔蒋愣愣的点点头,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懂楚凉音说的话。 “月离风,咱们先走吧。幕成枭那小子痛苦纠结的,看见他老娘这心里就不畅快。”她走进房间,很随意的坐下。此时外面艳阳当头,正值正午,这房间里要比外面凉快的多。 月离风看了一眼门外,便走到她身边,“与师父说了?”他抬手拨弄了两下楚凉音垂在肩头的头发,好像很有意思。 “当然!我也想赶紧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离开,每天像做贼一样。”她嘟囔,可见很憋屈。 月离风轻笑,在她旁边坐下,门外不时的有松雾门的小弟子经过,他们俩也确实不敢做什么亲昵的动作,“那就赶紧离开,从他们眼皮底下逃开你就无需再像做贼了。” 楚凉音哼了一声,“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暴露的机会就越大。现在邹玉已经开始怀疑了,估摸咱们俩也藏不了多长时间了。” “藏不了就不藏,没什么了不起。”他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揉捏了两下,轻柔而又有力道。 “哼,说的倒轻松。”楚凉音嘟囔,霍的站起身,“快点的,赶紧离开,感觉我要喘不过气了。” 她大步走出房间,冲向云烈召的房间,在她要走到那里时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宁昭然气哄哄的从里面走出来。俩人对视了两秒,宁昭然立即冲过来,凶神恶煞的,“楚凉音,你给我说,慕容子齐被云烈召放走的事情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楚凉音头疼欲裂,“放走了就放走了,你若是不死心,那就去找。现在叫嚣这些有什么用?云烈召,我们要出发了,动作快点。” “你要去哪儿?”宁昭然皱眉,上下看着楚凉音,“干嘛脸臭成这样?我还没臭脸呢!”她双手叉腰,她才是那个受害人好不好? “南幽。”楚凉音简单回答。 尔蒋的身影从松香园的大门出现,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楚凉音,“七师叔,马车已经备好了。” 楚凉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行了宁大小姐,你就别添乱了,我现在头都要炸了。” 宁昭然不忿,“我怎么添乱了?那慕容子齐可是我教的敌人,他被放走了我难道质问一下都不行?” “我没说不行,你若是真觉得必须杀了他才行,那就去找。这本来不属于我的事扣在了我的头上,我很累,宁大小姐你就别再折腾了。”云烈召背着大刀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楚凉音,眼神自动的将宁昭然忽略,大步的走出松香园。 “你看看你那师哥,简直就是顽固不化。”她在他房间里吵了那么久,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简直要把她气炸了。 楚凉音哼了哼,“所以你就来吵我?老娘没那个时间陪你磨牙,我走了!”说罢,她转身离开。 不过宁昭然并不想就这么算了,赶紧跟上去,“你们不就是要去南幽找幕千绝么?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儿,我有七成的把握,等你们到了那里,看到的绝对是尸体。” 楚凉音扫了她一眼,“就算去了见到的是尸体,也得把尸体带回来。”蛊毒之术?说实话,她不了解,所以,此次去,她心里也很没底。 “南幽?本小姐也没去过,不如本小姐大发慈悲的祝你一臂之力?”宁昭然微微眯起眼睛,没人知道她到底打什么主意。 楚凉音大声的哼了一声,“你又想做什么?不找慕容子齐了?” 宁昭然歪头,“我听幕成龙那孙子说了这事儿以后,就赶紧要他们去找了。这些事本来也不用我做,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啊,我能怎么办?谁让你那个好师哥把人给放走了呢!”想起这茬她就满肚子火,居然把人给放了,怎么想的。 “有你帮忙自然好,不过,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幕千绝都不是那个部族蛊毒之术的对手,你以为你就行?”楚凉音看了她一眼,她们俩认识四年,山南海北都一起走过,就算她现在心里打的是坏主意,她也不担心她会把她牵扯进去。 宁昭然挑起眉毛煞是妖娆,“我一定要打主意么?在白柳山庄时听那个柳夫人说的时候我就很好奇。再说,蛊毒之术,我没见过,好奇。” 楚凉音摇摇头,“我也没见过。”其实她也很好奇。 “这不就结了,反正咱俩都好奇,就像以前一样,咱们俩就当做探险吧。”说着,宁昭然一抬手搂着楚凉音的肩膀,俩人哥俩好似地往大门的方向走。 马车已经停在幕府门外了,可此时云烈召却和邹玉站在一旁说着什么,楚凉音与宁昭然走过来便看到了。宁昭然吹了一声口哨,“你信不信,你那二师哥在交代云烈召多多注意你和月离风。” 楚凉音抿唇,放慢了脚步,低声回应,“我信。” “接下来你怎么办?若是你们俩的事儿被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棒打鸳鸯。”宁昭然摇头叹息,叹息楚凉音就是没事闲的,非得和月离风勾搭在一起做什么,若是和她哥,除了外人会说三道四,估摸他们根本不会干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没对策,反正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呗。 “那祝你成功。”俩人走出大门,那俩人也不再说了。 邹玉看着她们俩勾肩搭背的,莞尔一笑,“宁小姐也打算与凉音同去?” “当然,这么多年来无论去哪儿我们都在一起,邹大侠也不是不知道。”宁昭然背着手走到邹玉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叹道:“邹大侠见老了,看来这段时间没少操心啊。劝你一句,别总管闲事,不然容易变老。”她话里有话。 邹玉笑着点头,“多谢宁小姐忠告。” “不客气。”宁昭然挥挥手,大方的很。 “二师叔,六师叔,七师叔。”月离风那轻柔恍若春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凉音回头看了他一眼,“都到齐了,我们走吧。”说着,她先一步走向马车,也没看邹玉,径直的跳上去。 “邹大侠,咱们后会有期。希望下次看到你,能变得年轻点。”宁昭然挤眉弄眼,随后也跳上了马车。 云烈召什么都没说,冷硬的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来。 月离风走近,邹玉却看着他说道:“离风,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师叔一直都很信任你。你师父也很器重你,你师公也认为你是个进退有度的人,所以,别让我们失望。”邹玉一改以往笑容满面的样子,脸色严肃。 月离风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二师叔,离风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能做的离风不会做,但是做了的就不会后悔。”他抬手拍拍邹玉的肩膀,而后绕过他,跃上马车。 尔蒋最后一个跳上车辕,一抖缰绳,马儿踢踢踏踏离开,独留邹玉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消失良久。 085.诡异的南幽 这一行人早先幕成枭朝南幽而去,南幽在大齐的最南端,那一片山林多过平地,甚至还有多年不曾有人进入过的原始森林。 大齐对于南幽的管制不同于其他,因为这一片地域太过广大,而居民却比较散落,南幽经济不如其他城池发达,但是论风景论民风,绝对胜于其他地方。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但是在愈发靠近南幽时,道路也愈发的不平,路面崎岖,弯路很多,就算想加快速度,道路条件如此不好,也只能慢慢行。 马车的窗帘被高高撩起,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略过的风景,青山绿水妩媚多姿,这南幽的山山水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绝。 马车里,四个人分坐两边,因着这其中有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宁昭然被迫的与云烈召坐在一侧。云烈召非常喜欢在马车里睡觉,且睡着之时鼾声震天,坐在他身边的宁昭然被吵得受不了,多次告他要他收敛点,可是云烈召不予理会,待得眼睛一闭,鼾声再次如同打雷。 与云烈召相处这么多年,楚凉音自然知道他这毛病,却也已经习惯了,他的鼾声她能够自动忽略,根本吵不到她。而月离风虽然也有点受不了,但是身边有某人相伴,那鼾声似乎也自动的减小了。 此时外面已时近下午,连续赶了两天的路,从今早启程之时,云烈召就靠在那里拄着刀闭眼打鼾,与他坐一侧的宁昭然尽量的离他远点,但是仍旧被他的震天鼾声吵得心烦意乱。 实在受不了了,宁昭然给了他一脚,踢在腿上他没什么反应,动了动,鼾声稍稍停歇,而后又开始震天响。 楚凉音看着宁昭然那模样不免幸灾乐祸,“这是你非要跟着的,没人逼你。” 宁昭然冷哼,“谁知道你有这么一个极品的师哥。”简直吵死人。 “这可是特色,此种特色你们教里有么?”楚凉音眨眨眼,靠在车壁上舒服的紧。 “哼,也不知是谁见色忘义,距离超过一米,就浑身肉疼。”虽然这俩人此时也没紧挨着,但是一直选择坐在一起,也着实让她看不顺眼。 “我们愿意啊。”楚凉音微微歪头,将头靠在月离风的肩膀上,他的气息飘到鼻端,好闻的紧。 “肉麻!”瞧着他们俩那模样,宁昭然白一眼,真是受不了。 楚凉音挑眉,对宁昭然的斥责不以为意。 “不如你也睡会儿吧。”月离风微微低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楚凉音,声音轻柔,使得对面的宁昭然全身抖,甩掉一身鸡皮疙瘩。 “不睡,睡不着。南幽的百姓居住的太散了,我们从进入南幽的地界开始,就没看到一个村庄城镇什么的,这样一来,想打听打听那个住在山里的部落也不知去哪里打听。”楚凉音叹息,伸手将月离风放置在腿上的手抓住,捏(蟹)弄着他的手指,那指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任凭楚凉音怎么捏(蟹)弄蹂搓。 “无需太急,南幽地域广阔,那部族世代居住在齐云山深处,若是寻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他看着楚凉音捏着自己的手,一边淡淡道。 “嗯?你知道那部族居住在哪儿?”楚凉音抬眼看着他,这货总是神神秘秘的,查探到了消息也不告诉她。 月离风微笑,“只是知道他们居住在齐云山深处罢了,具体在哪个位置,就不知道了。”齐云山广阔险峻,大部分从未有人进去过,具体的地势外人也根本不清楚。据说那森林里野兽很多,奇花异草无数,但是毒蛇毒虫毒草也是连绵片片。 “哼,行啊,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来当领导了,我听你的。”他的指甲修的很整齐,干干净净的。 “领导?你会甘心听我的么?”月离风用两根手指夹着她的一根指头微微用力,感受着她细嫩的指骨。 “你若是说的有道理,我为什么不听?”楚凉音拧眉,她就那么独断专行么? “你说的?那就别后悔。”他与她十指紧扣,看的对面宁昭然连连翻白眼,恶心人不恶心人。 一动不动的云烈召发出哼哼声,然后身体动了动,调整了一下位置,才睁开眼。入眼的便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三个人,他扭了扭脖子,“看我干什么?”他声音低沉略微沙哑,充满了男人味。 “呦,云六侠,您老舍得醒了?一天的时间,您老鼾声震天一刻不停,请问舒爽么?”宁昭然歪头看着他,极尽冷嘲热讽之本能。 云烈召皱眉,转头看向宁昭然,随着他的动作,脖子也发出咔嚓的一声,“吵着你了?” “你说呢?”宁昭然扬起下巴,丝毫不惧。 “就你这娘们儿事儿多。”云烈召哼一声,说的话很牙碜。 宁昭然果然生气,“云烈召,别以为你是楚凉音的师哥本小姐就不能把你怎么样?若是再这么无礼,姑奶奶可不客气了。” “哎哎,你们要吵就吵,别把我扯进去。”楚凉音不爱听,赶紧扬手撇清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哼,不客气你还想怎么样?”云烈召上下的扫了她一遍,眼睛里可都是不屑。 “让你尝尝姑奶奶这鞭子的味道。”宁昭然一手放在腰间,那鞭子通红如血,认识此物的都知道它的厉害。 “哼!”云烈召万分不屑的哼一声,懒洋洋的靠在那里,身体像一座小山一般。 云烈召根本懒得和她吵,宁昭然也吵不起来,只得瞪眼以泄怒气。 楚凉音瞧着云烈召,蓦地开口,“云烈召,离开江波城那天,邹玉和你说什么了?”她早就想问了,可是云烈召这几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不排除他有故意躲避的嫌疑。 云烈召冷硬的脸有几分变化,他眼波平静的看了一眼楚凉音,又转而看向月离风,他也唇边挂着淡笑在看着自己,似乎都在等着他说。 “还能说什么,说你们俩呗!和老子有他妈什么关系?以后别拿你们俩的事烦老子,老子没兴趣管你们。”云烈召骂骂咧咧,邹玉让他多多注意楚凉音与月离风,他看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说得好,其实和你们谁都没关系。”楚凉音不理他的脏话,反倒笑着点头。 “哼,你们的烂事儿也不惊天动地,值得老子注意么?”云烈召这人性格着实有意思,也让宁昭然听的轻笑,“你云六侠就是不凡,这师妹都和师侄搅和一起去了,你还能如此淡定,居然还说和你没关系,真是不知道你们师父是怎么想着收你为徒的。” “就属你这娘们儿话多。”云烈召看也不看她的斥责,而且话很难听。 “我就是个娘们儿怎么了?难不成云六侠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这辈子不娶媳妇?”宁昭然的眉毛挑的比天高,狭长的丹凤眼汇聚万点针芒。 “哼。”云烈召哼一声不予回答,酷到底。 楚凉音淡然的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悠悠开口给与建议,“不如你们俩出去较量较量?一较高下或者拼个你死我活,也省得看对方碍眼。” “楚凉音,你是嫌我们坐在这里碍你的事吧?耽误你们俩肉麻了?”宁昭然转而将话锋对准了楚凉音,再次抱怨她见色忘义。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倚靠着月离风慵懒如猫,“你嫉妒?” “切,本小姐会嫉妒你们俩?”宁昭然龇牙咧嘴,酸的下巴要掉了。 “那就别总把话题放在我们俩肉麻不肉麻的事情上,我们肉麻又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其实他们俩也只是牵牵手或者互相倚靠着罢了,怎么就肉麻了。 “那你就闭嘴,现在是你师哥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松雾门是不是看姑奶奶我没人啊?”这一个马车里,四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松雾门的,若是按人头来算,她可是处于弱势。 “行行行,你宁小姐天真无邪无辜可爱,我不欺负你行么?”楚凉音无言,挥挥手不再和她磨牙,还是让云烈召对付她吧。只有他的面无表情才能让她闭嘴。 “六师叔,七师叔,公子。前面山路对面有条河,现在太阳马上要下山了,不如咱们今晚就在前面休息吧?”尔蒋的声音自外传来,而后便是他的小脑袋探进来,无需看谁的脸色,只需感受一下马车里的气氛,他就知道,这里一直有硝烟。 楚凉音看了一眼窗外,太阳的确滑落西山头了,“好,今晚就在这里夜宿吧。”齐云山?也不知还有多远,本来想边走边打听,可是没有一个村庄城镇的,现在也只能边走边看了。 马车在山路边停下,尔蒋跳下马车,待得马车里的人都出来之后,他将马儿牵到河边一处有草的地方,让马儿也进食休息。 这里四面环山,身处的山脚下正好背风,对面是一条河,在河的对岸仍旧是山,像是从未被开垦过一样,荒草连绵,几乎将对岸整个掩盖住了。 “都说这南幽野兽多,也不知今晚能不能看到。”宁昭然嘟囔着,这么多年来东奔西走,野兽自然见过,只是对付起来着实不易,野兽就是野兽,那骨子里的野性不是人能比的。 “你可以独自到山顶去,保证你看到野兽。”云烈召的大刀已经背在了身后,壮硕的身体足有宁昭然两个宽,站在她身边,看起来已经很像野兽了。 宁昭然拧眉,扭头扫了他一眼,“要说话自己起头,别接姑奶奶的下茬。” “娘们儿的心眼就是小。”云烈召也不让,炮轰不留情。 “你是个爷们儿心眼也不见得有多大。”宁昭然回一句,这俩人像是火柴一样,只要一边有火,另一个肯定冒烟。 “喝水么?”那边在争吵,这边月离风与楚凉音倒是尽显和乐融融。 楚凉音摇摇头,拎着剑靠在树干上,看着站在路边那两个争吵的人,微微眯起眼睛,“你不觉得看着他们俩感觉很像以前的我们么?” “嗯?你那么有心情观察他们,怎么就不看看我?”月离风站在她面前,阻挡了她看宁昭然和云烈召的视线,动作有几分幼稚。 楚凉音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肚子,“没听人家都抱怨我们太肉麻了么?” “我们又没做什么,哪里肉麻了?”他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那里占据她的视线。 “老娘也没觉得肉麻,是他们在嫉妒,老娘是越来越享受被人嫉妒了。”楚凉音扬起下巴,嘴角的笑不乏得意。 月离风的笑清浅而动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我也享受于你故意让人嫉妒。”眼底暗藏意味深长。 “切!”楚凉音打掉他的手,却不免抿唇轻笑,甜言蜜语这四个字虽然听起来有点恶心,但是说起来听进耳朵里,着实动听。 “啊!”河边猛的传来尔蒋的一声叫喊,而后就是马儿嘶鸣继而跳跃,像是中邪了一般不断挣扎跳跃,马车因着马儿巨大的动作而哐啷作响,瞬而倒地,一直拉着缰绳想让马儿停止抽风的尔蒋眼看着马车倒下来无力逃跑。 蓦地,云烈召的身影飞跃而去,将愣在原地的尔蒋一把扔出去,下一刻一手打在冲着他歪下来的马车上。马车应声而飞,瞬间破烂成渣,挣扎嘶鸣的马儿像是抽搐了一样倒在河边,云烈召一拳打在马儿的颈项,马儿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下,下一秒没了动静。 被甩出来五六米之外坐在地上的尔蒋惊魂未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一刻马儿还在乖乖的喝水,下一刻就抽搐嘶鸣起来。 “怎么回事儿?”宁昭然走上前,看着已经被云烈召一拳打死的马儿,马嘴里不断的有白沫吐出来,好像中毒了。 “尔蒋,马儿吃什么了?”楚凉音看了一眼那死去的马儿,继而观察马儿刚刚吃过的草,都是普通的草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呃…就是那些草啊。马儿吃草很挑剔的,它只吃自己喜欢吃的。对了,它还喝水了。”尔蒋站起身,被云烈召拎住的肩膀巨疼无比,云烈召力气太大,不过想想也是,他能够一拳打死马儿,这点力气算什么。 “水?”楚凉音与宁昭然对视一眼,随后俩人走至河边,那水清澈见底,但是却不见鱼儿或者其他的生物。 “看马儿的模样是中毒了,但中毒之后会发疯?是什么毒素?”月离风站在一旁,不走近那口吐白沫的马儿,但是却也能看得到马儿的情况,悠悠道。 “谁知道。”楚凉音叹息一声,蹲在河边看着那幽幽流淌的河水,这水的确有古怪,竟然没有一点生物在其中。 “云六侠,不然你尝尝?”宁昭然出了个好主意,要云烈召来尝尝这河水,看看他是否也如那矫健的马儿一样,会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发狂嘶鸣。 “哼,你这娘们儿肚腹极黑,既然你提议了,你为什么不尝尝?”云烈召走到河边,看了一眼那河水,面无表情。 宁昭然俏皮的扬起下巴,“谁叫你云六侠刚刚表现那么勇猛,可是羡煞了小女子啊。”虽然她冷嘲热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云烈召刚刚一拳将那马儿打倒的模样确实很帅,男人嘛,越是有力量的,越是吸引人。 “行了,你们俩也别推让了,不如就都喝一口试试。”楚凉音站起身,叹口气,本打算在这河边夜宿一晚,临近水源也方便,谁知居然会这样,不仅把马儿搭进去了,他们从现在开始更该小心翼翼。 “你们没觉得奇怪么,这附近居然没有一声鸟鸣。”月离风在山路间转了一圈,天色幽暗,就算倦鸟归巢,也不可能一声鸟鸣都没有。 “确实!”宁昭然从河边走出来,不仅水里没生物,山林里也没有。 “看来,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得饿着了。”这样的情形,就算能逮着野味也不敢吃。 “可惜了马儿了。”楚凉音走到那已经没了声息的马儿身边,马儿嘴边的白沫越涌越多,尽管它已经死了,但是依旧有不少的白沫自嘴里涌出。 “也幸亏了马儿,不然我们都得死。”宁昭然看了一眼依旧惊魂未定的尔蒋,自他们出了江波城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尔蒋在打点,今晚夜宿这里,尔蒋就是想用这河水煮饭。也幸亏尔蒋心疼马儿让它吃吃草喝喝水,否则,难预料啊。 夜色逐渐浓重,不似寻常之夜蛙鸣虫叫,这里静的诡异。 五人在山路边的树林中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跳跃,照映着几个人的脸。 残破的马车里有一些水,大家仅仅喝了几口便充当晚饭了。 楚凉音靠着月离风,月离风靠着树干,这两个人在此时无需遮掩,尽管宁昭然不断的抱怨他们俩有多恶心人,但这俩人无动于衷。 “齐云山在哪个方向你知道么?”楚凉音支着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跳跃的火苗。想到幕成枭他们,楚凉音觉得有必要给他们留下点记号,以免他们进入南幽之后胡乱闯,若是不小心喝了那水,可是会全军覆没。 “南幽西南方向,具体地点,等十三少的接应吧。”月离风捏着楚凉音的手指,轻轻的柔柔的。 “你派十三少来了南幽?”楚凉音挑眉看着他,要说这个人真是让她不得不佩服,不过却也真的心思缜密,他不了解的地方绝对会派人先行打探,而且还是秘密进行的,如他自己不说,楚凉音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居然派人早先来到了这里。 “那他就没告诉你,这里的河水有问题么?”楚凉音倒是担心十三少他们,如果也冒冒失失的喝了这里的水,岂不很惨。 月离风听闻轻笑,“他们基本日夜不休,哪有时间停下来喝水?”再言,他们是绝对的跑江湖好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足了需要的东西,也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月公子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没见你脱离过我们的视线,你居然早就安排好了。”宁昭然懒散的倚靠在对面的树干上,她虽如此说,心底里却觉得月离风这人实在不能靠的过近,往往在你一不留神间,就掉进了他的陷阱还不自知。也怪不得以前楚凉音那么忌惮他,不过如今他们俩的关系变了,却也不觉得他危险了,说不准,正欣赏着呢。 “宁小姐谬赞,离风也不过是个胆小的人罢了,生命珍贵,自然要善待。”月离风清浅回答,云淡风轻。 “那么,接下来咱们也无需乱闯了。”楚凉音叹口气,有把握的仗打起来才有底,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 “勿担心,有我呢。”月离风垂眸看着楚凉音,眉眼间是淡淡的温柔,火光闪耀,他那张脸上的凉薄散去,柔光荡漾。 086.不是神仙 晨雾缭绕,那被笼罩在蒙蒙白雾下的山林能见度极低,一米之外的事物都看不清。流淌过鼻端的空气都带着白雾的潮湿气息,这种潮湿是南方特有的,但是这山林要比之其他南方城池更加的潮湿,好像整个人都是黏黏的,缺少了清爽让人十分难受。 白雾摆动,一个身影在充满白雾的山林间转动,像是游移的鬼魅,在这太阳还没升起的早晨显得分外诡异。 楚凉音在天色还没亮的时候就跑到了山上,因着雾气实在太大,她移动的很慢,而且裙摆已经被露水浸湿了,走起路来更加不方便。 但是她却恍若未见,在这山林间游移着,蓦地,她停下脚步,然后后退,转头,看着身边一棵矮树上长着一颗颗的红果子。她抬手便摘下来一个,看了看便往嘴边递,却在马上要递到嘴边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住。 楚凉音扭头,隔着朦胧晨雾,看到月离风那张略显不愉的脸。 “你饿了?”他将她手里的果子抢过来,微微蹙眉。 楚凉音挑眉,“你干嘛跟上来?像鬼似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不悦,想要把那果子抢过来月离风却不给她。 她哼了一声兀自的重新摘下来一个,“不给拉到,这儿有的是。” 月离风再次把她手里的果子抢下来,“这东西能吃么?”说着,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不让她再继续摘果子。 “能吃啊。”楚凉音不乐意,她还不知道能吃不能吃了。 月离风不信,两指捏着果子仔细的看了看,但仍旧不确定,“最好别吃,你若实在是饿,想法子弄些安全的东西吃。”他扔掉手里的果子,顺便的拽住她的手,以免她不听话的再去摘。 楚凉音不耐烦,“我说能吃就能吃!是你在外走得多还是我走得多?深山老林我走得多了,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吃我还不知道。再说了,这里哪有安全的东西?你倒是挺安全,让我吃你啊。”楚凉音甩开他的手,还想去摘果子。 “你若真的饿,把我给你吃。”月离风再次把她拉回来,俊朗的脸上浮起无奈,性子拗,怎么都说不听。 楚凉音闻言抬眼看着他,抿唇一笑,眼中意味深长,“吃你?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能吃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她像是在恐吓他,说话之时露出白牙,森森然。 月离风不为所动,反倒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说不定谁吃谁呢。”他叹道,嗓音低沉而略微沙哑。 “行了,别和我贫嘴。我说这果子能吃就能吃,别不信。老娘吃给你看。”说着,她再次转身摘下一颗果子来,扬言要吃给他看。 月离风抓住她的手,叹口气,“你一大早的就跑出来在山里转悠,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吃?”他跟着她好久,一直都没看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这山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鸟儿都没一只。”谁知转悠着就看到了这野果,也算有所获。 “那你明知这里很诡异,这果子你也敢吃?”月离风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开,阻止她吃这不明物体。 楚凉音不耐烦的长吐一口气,“能吃。”说着,手一动,那果子被她准确的扔进了嘴里,红色的果汁溢到唇边,她舌头一卷将果汁都卷到嘴里,吃的有滋有味。 月离风皱眉看着她,盯着她的嘴似乎在等着她吐出来,“好吃么?” 楚凉音点点头,“当然好吃,我说过这能吃的。”一边吃一边说道。 “不信你尝尝。”她又摘了一个,强硬的塞进月离风的嘴里。 月离风试探性的咬碎果子,汁液清淡带着丝丝甜味。 “没毒死你吧?能吃的。”楚凉音说着又自己摘一颗扔到嘴里,不信她?哼,她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吃过,不比他懂得多。 “能吃。”月离风点头,终于信了她。 “你呀,得相信我知道不?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要多,不信我?你就等着饿死吧。”楚凉音唠唠叨叨,像是教训孩子一样。 月离风抿唇,眉眼间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她在那儿一边吃一边唠叨,“我还要吃。”他说道,山林间晨雾飘荡,能看得到隔着晨雾有太阳金色的光芒覆盖过来。 楚凉音拿着果子塞进他嘴里,眯着眼睛稍显得意,“上瘾了吧?就应该让你吃点苦,若是饿的发狂了,泥土你都吃。” 月离风唇角翘起,猛的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单手扣上她的后脑准确的压在她的唇上,辗转一番,楚凉音就感觉到有清甜的果汁顺着他的舌头滑进自己的嘴里。 她的舌头被压着,只能任那果汁进入喉咙,虽然果汁很甜,但是这果汁可不是纯果汁。 楚凉音皱眉,推他,却使得他搂的她更紧,快速移动,将她压在树干上,楚凉音反手抓住树干,指甲陷进干枯的树皮,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不似他之前,只是清浅的吻,此时此刻,月离风的动作很有力,楚凉音手里的剑掉在地上,继而搂住他的腰,免得自己腿软滑下去。 白雾飘渺,将这两个人的身影遮住又露出,阳光透过白雾丝丝渗入树林之中。可静谧的树林除却两道交错的急促呼吸声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也因此,这呼吸声显得更为大。 “月离风……”楚凉音睁开眼睛,他的唇在脖颈间游走,让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却也保有理智的推他。但是他却像是坚硬的城墙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固守在那里,不肯离开。 沙沙沙,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接近,楚凉音推开月离风,他也同时退开,不止楚凉音听到了,月离风也听到了,不然,他又怎会如此轻易的退离她。 楚凉音转过身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好,那边月离风转过身深呼吸,他低头闭着眼睛,额角青筋暴跳,看起来煞为瘆人,与他以往温润如风优雅谦逊的模样有着天地之差。 一抹红色的身影自快要消散开的白雾间出现,同样亦如鬼影一般,刹那间移到眼前。宁昭然看着一左一右背对着她的人不禁高高的挑起眉毛,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楚凉音掉在地上的剑,她眼里意味深长,“呦,看来,我破坏气氛了啊。”她促狭道。 楚凉音转过身,脸颊仍有一抹绯色,冷冷的扫了宁昭然一眼,弯身将剑捡起来,“你怎么找来了?” “还说我呢?一睁眼,你们俩都不见了,谁知道你们是被谁抓走了还是怎么了。姑奶奶我吓得赶紧把云烈召弄醒分头找你们,结果你们俩居然背着我们在偷情?”她气愤好不好,把她吓得半死。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偷情了?”楚凉音不乐意,这话太牙碜。 “哼,总之没干好事。”宁昭然嘟囔,随后将小指弯曲放在唇边,一声悠扬的哨子传出去,穿透整个山林。 “日后你们俩再同时消失,我们谁也不会找。”宁昭然转过身,猛的看到那矮树上的果子,几步蹦到跟前,摘一个就扔嘴里,可见她也知道这果子能吃。 楚凉音走过来,一颗一颗的将那果子都摘下来,“好不容易找到点能吃的东西,你少吃点。以为老娘不务正业,老娘是最善良的。” “是啊是啊,你楚女侠多善良,善良到就算出来找吃的,也得带着情人亲热。”宁昭然酸溜溜,语气不乏嫉妒。 “少废话,再没完没了,老娘一个都不给你吃。”她抢先将最后一个果子摘下来,瞪了宁昭然一眼,楚凉音转身看向月离风,他恢复如常,可楚凉音不免有些尴尬,“走吧。”她说完,先一步朝山下走。 宁昭然扭头看着月离风,挑着眉毛意味深刻,“月公子情难自抑了?” 月离风清浅一笑,“毕竟凡人,岂能如同神仙一样控制住七情六欲?”他抬步往山下走,宁昭然与他距离两三米外。 “你月公子难得如此诚实,让本小姐大开眼界。”宁昭然的确意外,月离风这个人她看不透,不过在处理他与楚凉音之间的问题时,却很男人。 “宁小姐见多识广,月离风这不过区区小事,不劳烦宁小姐操心。”月离风的语气淡淡的,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宁昭然挑挑眉毛,“本小姐也没想管,不过,为了这一路同行的其他人,还是希望月公子能收敛收敛,毕竟还有旁人不是?”只能说他们俩太没人性,胆大妄为到一定地步了。她得跟楚凉音说说,不把松雾门搞定,不拜堂成亲,一定不能做越界的事情。 “那也希望宁小姐不要总是随意的打扰我们,一次两次固可原谅,次数多了不免有故意之嫌。”月离风扫了她一眼,眼光凉薄。 宁昭然的脚步顿了顿,将一口气咽下去,“月公子放心,下次本小姐就算看到了也会假装路过。”眸子眯起,月离风低调的嚣张让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087.需要时间 马儿身亡,马车破碎,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两条腿了。对于楚凉音来说,走路不算什么,常年的山南海北的走,从来没觉得累过。不过这次要担心的事情有很多,因为这南幽太过诡异,这一片山占地广阔,那河流似乎将整座山都缠绕住了,以至于,他们一直没看到什么生物。 一直顺着山脚走,楚凉音不知道齐云山的方向,所以,诚如那时所说,要月离风做了领导,领导方向。 宁昭然和云烈召吵吵闹闹,尔蒋跟在他们俩后面,不时的就得后退几步,免得这俩人打起来再伤着他,他很无辜。 后面那俩人吵闹,前面的俩人当做没听到,对于在山里分辨方向,是楚凉音的长项,她不时的给月离风指明东西南北的方向,月离风再做出判断往哪个方向走,俩人的配合倒是天衣无缝。 “若是以前咱们就能这么和平相处,老娘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动手,找你事半功倍。”月离风的记忆力超级好,估摸着十三少给他传消息告知南幽的地势也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到如今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往哪个方向转,往哪里走,没有一点偏差。 “在你眼里,我虚伪自私冷血阴狠,甚至有除之而后快之心。就算我主动要求与你和平相处,你也根本不会理我。”月离风扫了她一眼,眉宇间荡漾着笑意,深知楚凉音的性格。 楚凉音哼了一声,“但那也是事实,你做的很多事我到现在也不赞同。”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是也不会如他那样坏。 月离风垂眸一笑,“那么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可合你的意?”像是故意讨好,他歪着身子碰了她一下,笑道。 楚凉音眯了眯眼睛,点点头,“不错!”也歪着身子撞一下他,俩人幼稚的举动像是小孩子。 山路崎岖不好走,月离风走在前,楚凉音跟在他身后,要翻过这座山才行,脚下的路也愈发的陡峭。楚凉音伸手拉住月离风的衣服,像是要借着他的力量,也像是要拉住他别不小心再栽倒。 月离风反手抓住她的手,“累了?”他问道,声音轻柔而又有磁性。 楚凉音轻声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阳光打在脸上,像是绽放的花儿,“是啊,所以,就劳烦月公子您拉着我了。” 月离风果然用力的拉着她的手,拽着她前行,能够让她少用些力气。他黑色的外衫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而摆动,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也随之飘散,楚凉音看着他的脊背,抿着嘴只是笑。 后面的人可是受不了他们俩的动作,宁昭然将头撇到一边,眼角的余光正好瞄到身后的云烈召,他背着大刀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刚硬的脸颊充满了男性气息,“云六侠,我也走不动了。”她故意的酸前面那俩人,谁让他们俩那么肉麻。 哪知云烈召根本不懂配合,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垂下眼帘,根本不搭理她。 宁昭然是怎么吵架都能吵,唯独云烈召这闭口不言的她对付不过,他不说话,任凭她怎么叫嚣他都不会说,让她着实没力气。 见他不理自己,她也不再与他争执,而是放慢了速度,故意拖沓,反正他走在自己身后。 蓦地,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到了她的脊背上,然后便是有力的前推,使得她瞬时省了不少力气。 宁昭然一愣,然后借着身后云烈召的力量往上走,根本就没用自己一点力气。她那狭长的丹凤眼睁得大大的,有点像木偶似地被他推着,脸色愈发的有些奇怪,心里也有点奇怪。 就在她还没理明白自己脑子的时候,背后的手掌忽的消失,而后便是云烈召低沉的声音,“你这娘们儿还挺重。” 宁昭然的脸刷的变冷,回头扫了他一眼,怒气冲冲,“本小姐又没求你,你自己愿意与我何干?” 云烈召也不乐意,“老子费力还不讨好了。” “哼,你自己愿意的。”宁昭然冷哼,而后转过头大步朝上走,不理他。 云烈召暗骂,这娘们儿,太差了! 对于宁昭然与云烈召的争吵,楚凉音习以为常,自顾自的任月离风拉着她,越过了这一片崎岖的山路。 走到高处便往下走,月离风依旧拉着她,这次不是用力的拽着她,而是很轻松的牵着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虽她的手不是很细腻,但是柔软而有温度。 “你刚来云妄山的时候,我都忘了是什么样子了。在脑海里有你的记忆是始于你差不多十二三岁的时候,让人一看就没好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楚凉音微眯着眼睛说道。 月离风侧颈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现在的年龄么?”他认为,她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岁,因为她以前根本没过多关注他。 楚凉音眨眨眼,“老娘今年十八,你能多大?要说你就是个人精,小小年纪那么多坏心眼。”她再次拿出长辈姿态,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小辈。 月离风挑起眉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比你年长。” “嗯?”楚凉音转头看着他,摇摇头,“不可能,你刚来到云妄山时也不过七八岁,我那时已经十岁了,怎么可能比你小。”他那时看起来很瘦弱,而且个头不高,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身体就像根葱。 月离风笑,捏着她的手淡淡道:“错,我那时十二岁。” 楚凉音半信半疑,“那你怎么长的那么小?” 月离风的笑有些意味深长,“那我现在看起来还小么?” 楚凉音稍稍后仰,上下看他一眼,确实比她高,“小倒是不小,不过瘦削是真的。”他身材颀长,有时吹风,他衣角飞扬,看起来更瘦削了,像是能被风吹走似地。 月离风不予置评,却握着她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使劲的按压几下之后,他挑眉问道:“哪里瘦削?” 楚凉音不眨眼看着他的脸,被按压的手捏了捏,入手的都是紧绷,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但是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他那精壮的肌理,如若真的贴上,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触感。 她的脸以可见的速度染上一片绯红,月离风看着她,唇角的笑愈发扩大,“你现在脑子里在幻想什么?” 楚凉音猛的收回手,挑起眉毛目露凶光,“老娘幻想什么你管得着么?” 月离风倒是一直在笑,“我猜你脑子里幻想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对不对。”楚凉音继续往下走,他再次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 “就算见不得人又怎样?你还管我怎么幻想了?”虽然被他猜对了,但是她肯定不会说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没关系,幻想就幻想了,因为我也总是在幻想。”他声音低低的,却足够钻进楚凉音的耳朵里。她脊背窜上一片鸡皮疙瘩,“不正经!” “我若总是正经,你还喜欢我么?”撞了她一下,幼稚的动作让人看着很搞笑。 “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别再惹我,不然老娘不客气。”楚凉音瞪眼,却是嘴角含笑。 “我就等着你不客气呢。”他低声叹息,好像盼望很久了一样,楚凉音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警告他别再这么过分了,月离风却轻笑,轻柔又动人。 “我说你们俩别总是只顾着腻腻歪歪行么?那前面隐约有几栋房子,你们二位看到没啊?”宁昭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俩人才注意注意远处,山脚下的确有房子的影子,终于看到人了。 楚凉音松开月离风的手,“别再这样了,耽误老娘办事。”她嘟囔着,然后先一步走出去。就因为他,弄得她现在脑子都不好使了。 宁昭然与楚凉音两个人腿快的走下山,朝着那有房子的地方接近。房子不过三五栋,有一栋房子前还有人的身影。 俩人对视一眼,而后快速走过去,走到那房子前,也看清了那院子里的人,是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他正在整理铺在院子里的药材,药材的气味飘出来。 “大叔。”宁昭然的声音细腻且好听,那大叔听到动静赶紧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女子愣怔了下,而后走过来,“两位姑娘是……” “大叔,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我想问问您,这南幽山里的东西都有毒是不是?一只鸟儿也没瞧见,我们的马儿喝了一口喝水就被毒死了。”她睁大了狭长的眼睛,多了一丝俏皮。 一听此话,大叔显得很可惜,“马儿死了!那面山确实诡异的很,好多年了,我们从来不去那边。从这开始再往山里走,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不过也仅限于这些小山而已,那南幽的齐云山千万别进去,进去出不来啊。”大叔看起来很热心,告诉着她们该注意的事情。 “为什么齐云山不能进去?”楚凉音抓住重点问道。 那大叔停顿了下,而后说道:“齐云山虽然有不少的稀奇药材,但是毒物也很多,稍稍不注意,就会丧命。像我们这以采药为生的人已经有无数葬身在齐云山里了,现在很少有人去。” “据说有一个神秘的部族居住在齐云山深处,大叔可知道?”楚凉音看着他,唇角掀起笑意盎然,满目的友好。 那大叔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只是眼神有些奇怪,“你们要去找那个部族?劝你们两个小姑娘还是不要去了,那是一群很邪门的人,齐云山周围的村庄老老小小约千人都被他们杀了,自此后,那周围鲜有人走,你们两个姑娘还是不要去啊。” “他们还杀人?”楚凉音万分诧异,按理说,他们应该很低调才对。 大叔点点头,万分肯定,“不要去啊。”他最后劝告一句,而后返身回去整理自己的草药。 楚凉音与宁昭然对视一眼,宁昭然耸耸肩,“看来是找对了。”月离风说那部族居住在齐云山,果然。 “不过与我们想象的有些差距。”楚凉音摇摇头,他们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杀人。不过想想他们居然能在满布了毒物野兽的森林里世代居住,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现在能吃能喝了,抓几只兔子来,姑奶奶要饿死了。”两人朝着等在远处的月离风云烈召走去,也注意到了不时的从树林里传出来的鸟鸣声。 “我们下山居然都没注意到这附近有活物。”楚凉音低头看着路边的草地,有蚱蜢等昆虫跳跃而出。 “哼,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和你的情人腻腻歪歪,而我们呢,只顾着看你们俩腻歪了。”要说这俩人不是一般的碍眼,将他们的视线都给占据了,如若以前,怎么会忽视这么严重的变化。 楚凉音瞪了她一眼,“少赖在我们身上,你与云烈召吵吵闹闹,是你们俩打扰了我们的判断力。” “是那个极品的师哥太差了,姑奶奶自从和你们在一起,就没开心的时候。”每天惹她生气,绝对是云烈召的长项。 “哼,每次都是你先招惹他。”楚凉音说出事实。 “你们松雾门又联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宁昭然推了她一把,很不乐意。 楚凉音抿嘴笑不以为意,懒洋洋道:“难道不是?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去你的,你以为你那师哥有多优秀啊?简直就是下品男人中的下下品。”宁昭然毫不留情的贬低云烈召,面上没一点虚假。 楚凉音点头,“是是,我也没觉得他有多好,所以,你没看上他,简直谢天谢地。” “哼。”宁昭然冷哼,俩人也走到了他们近前,不再争论这件事。 “看来只是我们走过的那座山有问题,这里都很好。”月离风站在路边,看着草丛里不断蹦出的昆虫,说道。 “是的,那户人家的大叔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说齐云山的那个部族很凶残。将居住在齐云山周围村落里的人都杀了,他们不是很低调么?”楚凉音想不通,一个不与外界沟通的部族,一个不想让外界打扰的部族,怎么会杀人呢。 “或许,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月离风的眸子如同一汪水,淡淡的清澈的,很好看。 “你知道?”楚凉音蹙眉,这货就是这样,说一些没用的不正经的很能说,关键的问题不问他,他是绝对不会说。 “应该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或许他们只是在找幕千绝,并不是冲着那些平民百姓。”月离风淡笑着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似有讨好。 “那我们现在先解决一下肚子问题,然后再往齐云山行进,如何?”宁昭然很饿,虽然忍个四五天的不是问题,但是很难受啊。 “是啊,都饿了吧,尔蒋去弄些吃的?”站在后边的尔蒋适时出声,其实最饿的是他。 宁昭然看了他一眼,“尔蒋就是能干,快去吧,如果能抓到兔子,一定别放过,姑奶奶要吃兔子。”像是使用自己的随从似地,她一点不客气。 尔蒋点点头,凭借他的身手,抓兔子不成问题。 “老子同你去。”云烈召出声,转身径直的朝着对面的山走去,尔蒋赶紧跟上,有云烈召就好了,他能省下很多力气。 宁昭然盯着云烈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三少有多久没传来消息了?”楚凉音与月离风朝着山边走去,那里有树木能够遮挡住头顶的阳光,免得大家在太阳底下暴晒。 “几天了,他们应该进入齐云山了。”月离风回答道,牵过她的手,跨过路边的溪流,朝着山边走。 “刚刚那个大叔说,齐云山的毒物很多,他们进去凶险异常。”楚凉音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不见他脸上有任何担心之色。 “如若没把握他们也不会进去,不用担心。”知道楚凉音在想什么,他笑笑说道,可是不免显得很冷情。 楚凉音叹口气,“但愿吧。”谁都不是钢铁之身,她走南闯北那么久,遇过的凶险也不少,但如眼前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环境恶劣,对手恶劣,所有的恶劣聚集在一起,让人不得不小心万分。 “无需担心,这次你不是单打独斗,有我呢!”宁昭然不知何时没了影子,月离风抬手揽住她的肩头,她的肩膀在他的臂膀之下确实娇小,但却蕴含无穷的力量,他希望她日后能习惯于倚靠他,但需要的是时间。 088.凶险之地(二更) 齐云山其实占据了南幽大部分的土地,这座山连绵险峻,树木葱郁。内有高崖河谷,斗转千回,野兽毒物不计其数,然而珍稀花草更是繁多,可从未有人穿越过这整座山,到底它是个什么模样,没人能说明白。 葬身在这座山的人也无数,边缘地区可行走勘探,可森林深处,能不进入就不要进入,否则,能否出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终于来到了齐云山的山脚下,抬头仰视山峦,重峦叠嶂,几乎都看不到这山的尽头到底在哪里,他们站在这儿只能窥的一角,不过九牛一毛。 在他们路过的地方,有看到一个曾经应该是村庄的残垣断壁,但是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能够看得出,当时应该是个很大的村庄,居民得达到三四百以上。但此时已经没了一点人的声息,让人不禁惋叹。 “十三少一行人是从这里入山的?”楚凉音在山脚下转悠了几圈,没有发现有人走过的痕迹,真不知道是他们行事太过小心还是他们根本没经过这里。 “或许吧。”月离风淡淡回答,许是他也没把握,他们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入山的。 “那我们就从这儿进去?”楚凉音询问道,让月离风过足了当领导的瘾。 “可以,不过要尽量小心。”越往上看,那重叠的树木看起来阳光都穿透不进,再加上这山里的毒物甚多,想要轻易的在其中游走,不是那么轻松的。 “好,我们走吧。”说着,楚凉音一步当先,第一个走进树林。月离风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拉她,但是她已经走出去了,而且速度很快,还是绝不回头的那种架势。月离风叹口气,她这勇往直前的劲儿什么时候能少点呢? 要说云烈召不愧是楚凉音的师哥,楚凉音第一个走进去,他第二个就大步走进去,看起来更像是迫不及待似地,这俩人谁也不比谁的劲头差。 月离风与宁昭然随后,尔蒋殿后,其实也不是他故意走在最后,只是这一路来都是这样,也由不得他。 “月公子郁闷了?”宁昭然与月离风一前一后,调侃道。 月离风没回头,只是淡淡回答道:“以往时她也这样么?” 宁昭然点头,“你说呢?她向来喜欢走在第一,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楚凉音那属于习惯,不第一个走就不习惯。 月离风的眼底闪过无奈,如此下来,她一时半会也根本改不了。但是他不想让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不过从头想想,每一次她不是这样?在蓝海时,无论做什么,她都走在前,有时甚至把他落下好远,更像是他在拖累她一样。其实她应该知道,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有一个人能够次次挡在她之前,而不是让她冲锋陷阵。 “心疼了?唉,要说男女之情这东西真奇怪,以前水火不容的,现在居然总是在担心着,生怕伤着磕着。你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本小姐也算一直看着你们,怎么就没发现,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呢?”要说最郁闷的应属宁昭然,她是死活都没想明白。 月离风不予回答,倒是走在她后面的尔蒋吱声了,“其实我觉得男女之间的情感就像是洪水,不需要慢熬慢炖,只要瞬间冲破那个关口,就奔涌向前,挡也挡不住。” “嗯?你这小子懂这么多?”宁昭然万分诧异,回头看着尔蒋满眼唏嘘,“虽然你说的对,但是有一点本小姐不同意。当然需要慢熬慢炖,不过是在洪水冲破关口之后。如果在冲破之后不细心熬煮,那么很可能会随时崩塌。”这俩人摇身一变成了爱情专家,在茂密的不透风不见阳光的森林里讨论的津津有味。 走在最前的楚凉音一直都听着他们在说话,面无表情的脸染上复杂,其实她也不知道那关口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冲破的,她比他们还疑惑。只是那关口冲破之后就真的一塌糊涂了,基本上只要每天见着对方,感情自主的在心底里扎了根,且越来越深。 她脑子里在想别的,没过多的注意脚下,猛的她被身后的云烈召一把拽回去,下一刻眼前刀光一闪,一条通体深绿的蛇被云烈召的刀削成两截。 “你在想什么呢?差点咬到你。”云烈召松开她,反手把刀放回背后的刀鞘中,一边冷脸皱眉斥责楚凉音。 后面月离风几步走过来,将她拉到身边,又看向那已经成了两截但仍旧在动弹扭曲的蛇,“你怎么了?”他脸色严肃,眼底的不放心持续放大。 楚凉音摇摇头,挥挥手甩开月离风的禁锢,“没事,刚刚走神了。” “想什么呢会走神?你平时不会这样子,到底怎么了?”她这样让他怎么放心。 楚凉音升腾起不耐,“这是意外,下次不会了。”说完她还想继续向前走,云烈召却越过她,“你给我到后面去。”此时此刻,他兄长气息十足。 后面的宁昭然挑了挑眉毛,瞧着云烈召那魁梧的如同一座小山似地背影,这副有担当的样子真是俊。 月离风抓着楚凉音的手,略微皱眉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宁昭然越过他们俩走在了云烈召身后。 瞧着那俩人走过去,楚凉音瞪眼,“还不是你们在后面唧唧歪歪,老娘耳朵又不聋。你以后少说话,老娘就少分点心。”日后若是想杀她,只要让月离风说话就行了,说话必分心。 楚凉音迈步往前走,月离风跟着她身后脸上却染了笑,伸手拉着楚凉音的手,虽一前一后也要拉着。 “所以,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就是了,也省得你分心。”为自己有这样的影响力感到愉悦。 “那不如老娘直接把你绑在腰带上得了,省得你离开我?”楚凉音没好气,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就是他,指不定心里有多得意呢。 “好啊,如若你真想,那就绑上吧。”他倒是完全无异议。 “去你的。”楚凉音用力的想甩掉他的手,他却像是磁铁似地,再次粘上去。 前面,宁昭然跟着云烈召,脚下的杂草倒是稀稀疏疏,可是头顶的大树却茂密的让人透不过气,愈发的往深处走,感觉空气愈发稀薄,让人不禁大汗涔涔。 “云六侠,你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往深处走,你觉得方向会对么?”她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与云烈召说话。 云烈召哼了一声,“不然你来带路?”他冷声冷气。 “你能不能说话不带着火?姑奶奶我心平气和,你别给脸不要啊。”她眼睛眯起,衬着脸色有点吓人。 “那就劳烦你这个娘们儿不要再说了,老子忙得很。”宁昭然与他说话的时间,他已经踢走了几只花花绿绿的蜘蛛了,真不知道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多这玩意,硕大的一只,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我偏要说。”宁昭然生气,被这样对待很不爽。 前面的云烈召忽的停下,宁昭然一步减慢撞到他背上,那坚硬的刀鞘正好撞到她鼻子,哎呀叫了一声,便蹲下不动。 后面的楚凉音瞬间走过来,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捂着鼻子的宁昭然,又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云烈召,“怎么了?”她走上前,顺着云烈召的视线看过去,也惊诧了下,那大约五六米外,一棵高壮的大树下,一副白骨窝在那里。尽管上面落了一层枯叶,但也能看出那是一副人的白骨。 “云烈召,姑奶奶鼻子要断了。”宁昭然霍的站起身,秀挺的鼻梁已然红了,她拍了云烈召一掌,云烈召却不痛不痒,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道:“不是没断么?叫唤什么。” “你…”宁昭然很想给他一巴掌。 “行了,你看看那是什么。”楚凉音凉凉开口,让宁昭然成功闭嘴。她揉着鼻梁向前走两步,往那边一看眼睛睁大几分,“死人。” “是啊,这就有死人了。看起来死了很久了,再走下去,说不定会碰到更多。”死在这山里的人肯定少不了,所以,他们也更要小心。 “晦气晦气。”宁昭然扭过脸不看,专注于自己快要断掉的鼻子。 月离风并没有走过来,他不喜看那些东西,反倒尔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站在楚凉音身后往那边看,眼皮跳了跳,“真可怜。” 死于荒山野岭,甚至连个葬身之处都没有,或许他生前也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死法。要说人真的很脆弱,别管如何强悍,面对死亡犹如一根羽毛,轻易的就被吸走了。 楚凉音突然走过去,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那尸骨跟前停下,用手中的树枝将白骨身上的枯叶拨开,瞬间吓走了枯叶下一堆虫子。 她眉头动了动,扔掉手里的树枝,然后走回来,“应该没死多久,只是这森林里食腐动物太多,皮肉内脏被吃光了。”特别在拨开那枯叶之时飘来的腐肉味儿,更能确定这人死了没多久。 尔蒋听闻捂住嘴,整张脸皱成一团,被吃了?太恶心了。 她与云烈召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这静谧的地方,甚是凶险。 089.谁最倒霉 几乎到了夜深之时,一行人才打算停下休息休息,这山里的树木太过茂盛,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漆黑一片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的空气太过稀薄,以至于想点一堆篝火都很困难。大家也只能在目测到得一片干净之地坐下来休息。楚凉音的手里有宝贝,将一个瓷瓶拿出来,在他们休息的那一圈之外洒出瓷瓶里的粉末,这下子,就能够安心休息了,不用怕会有毒虫毒蛇的趁着他们不注意而爬进来。 从中午在树林里见到的第一具尸体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三具了,无一不是白骨森森。虽然有的看起来死了很久了,但是也肯定是被食肉动物啃食干净了。如若平时这些事情说说或许不会给人的冲击那么大,但是当亲眼看到了,想象着中毒还没死之时,亲眼看着无数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上爬来爬去,或者是某些鸟儿猛兽来撕咬自己的身体,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的情形。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接下来也更加的小心,这森林里的毒虫真的很多,无意间就从树上掉下来一只鲜艳的虫子,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如若碰上了,说不定就会要了命。 进山之前他们用了最后一顿饭,虽然是没滋没味儿的兔子肉野鸡肉,但也勉强填饱了肚子,大家都知道,进入了齐云山,就不会再吃到任何东西,就算有,他们也不敢吃。 五个人围坐一个圈,各自盘膝或倚靠着别人,稍稍的休息能够补充一下耗费的体力,也能够让他们在明日的行走中,手脚利落判断力敏捷。 蓦地,黑夜中谁的手在上空一闪而过,宁昭然睁开眼,看向对面,“楚凉音,你干嘛?” “没什么,应该是一只从上面坠下来的蜘蛛。”这个地方,哪怕一只蜘蛛,都可能会使人丧命,她听到了声音,便抬手将那坠落下来的蜘蛛拂开。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树林里依旧漆黑,但想必外面此时已经渐起晨光了。只是在这树林当中,却是什么都看不到,而且静谧之中开始出现沙沙的诡异声响,四面八方的朝着他们围过来。 五个人一动不动,楚凉音昨夜洒下的药粉将他们五个人护在这一个圈中,那沙沙的声响自圈外停止,但没有离开的声响,只有越来越多的聚拢。 睁开眼睛,能看到的仅仅是半米之内的事物,能看清对面人的脸,却看不到那在黑夜当中把他们围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尔蒋,你回头看看,围住我们的是什么东西。”楚凉音开口,却像是故意逗弄尔蒋似地,让他回头看。 尔蒋早就已经整个人僵硬了,他吞咽着口水,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敢。”他的声音都在打颤。 “没出息!没事的,回头看看,它们进不来。”楚凉音蛊惑着,继续怂恿他回头看。 尔蒋却僵硬着脖子摇头,“不要,我不敢看。”他情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死去,也不要看到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攻击。 “欺负孩子算什么?云六侠,不如你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宁昭然好像是为了尔蒋说话,却反而将话锋转到了云烈召身上,让他回头。 云烈召冷哼一声,“你这娘们儿虎头虎脑,你回头看吧。”他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形容词,虎头虎脑,貌似没这么形容女人的。 “…”宁昭然果然被震住了,“云六侠忒的有学问,小女子甘拜下风。” “你们俩互相夸奖的方式倒是真特别,让老娘也大开眼界。”楚凉音凉凉道,这俩人越来越奇葩。 此时他们已然被什么东西围住了,而且围得水泄不通,但这圈里的人却还有心情互相调侃,也不得不让人唏嘘惊叹。 四个人看起来都很轻松,唯独尔蒋要崩溃了,他都能听得到脑后有咝咝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好像马上要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但是有阻碍它过不来,只能隔着几寸的距离对着他张牙舞爪,露出猩红的嘴。 “公子…”尔蒋几乎哭出来了,那三个人调侃的有兴趣,好像根本不觉得外面将他们围住的东西有什么,他只能寻求月离风的帮助。他不需要公子做什么,如果真的出不去,只要公子能够成全他把他一掌打死,不让他看到那些可怕的画面,他就满足了。 “没事,你无须担心。”月离风的嗓音像是有治愈的能力,尔蒋持续的吞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肢体仍旧是麻木的,他都不会动了。 “看把小孩子吓得,尔蒋啊,别紧张。现在太阳还没出来,这里漆黑一片也看不到四周,等到太阳出来了,我们就解决,别害怕啊。”宁昭然还抬手拍拍尔蒋的后脑勺,吓得尔蒋一个哆嗦,差点一头栽出去。 “宁小姐…你别吓我了。”他几乎要哭出来,眼眶一片湿热,这种打从内心里升腾出来的恐惧实在太折磨人,他承认他胆小,他也想胆大,但是他没能力啊。 “瞧瞧这胆子。”宁昭然嬉笑,吓唬了尔蒋她很开心。 楚凉音侧头看向身边的月离风,模糊的视野中,他的轮廓却很清晰,“是咱们身上的味道太大了?还是那药粉的问题?居然都引来了。”对此,她觉得很疑惑,莫不是真的这林子里的东西都有一个很灵的鼻子。 “早晚会见识到,不过早晚问题。”就算今天不发生这事儿,难保日后不会遇到,现在遇到了,自然日后也有了警惕性。 “你见不得这些东西,一会儿你就闭着眼睛坐在这儿等着。”楚凉音拍拍他放在腿上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 “你确定?”如若以前他肯定会一动不动的等着别人处理,但是现在,他担心她会觉得他是个懒惰的人,或者对她不够上心。 “呦,今儿还客气上了?你月公子就等在这里,免得你看着难受。”脑后咝咝的声响像催命似地,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月离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扣在腿上,他确实见不得糟糕的场面,看见了会很久很久的不舒服,这一点,楚凉音清清楚楚,在蓝海之上就见识过了。 楚凉音的手被扣着,手背贴在他的大腿上,虽然隔着布料,但是没想到他的大腿内侧居然坚硬的如同铁壁。她有些诧异,甚至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愣怔了几秒,她试探性的往下压,根本压不动,而且好像他还故意的紧绷起了大腿,更加坚硬无比。 月离风注视着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光线昏暗,他眸子上染上的一层浓郁无法让别人看见,但是透过他使劲攥着楚凉音的手的动作能看出来,他对楚凉音这种试探性的压腿根动作,有些承受不住。 她越使劲,他的腿就紧绷的厉害,楚凉音挑高了眉毛,“你没事吧?”也不用故意在她面前显摆他肌肉有多强悍吧,她已经知道他很厉害了。 “没事。”月离风回答,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抓着她的手却更用力,像是要把她的手捏碎似地。 楚凉音不适,要松开他,他却依旧死死抓着不松开。 楚凉音转过头看向对面,宁昭然和云烈召正在看着他们俩,此时光线渐渐明朗,她透过那俩人之间正好能看到他们后面。一看之下不禁坐直了身体,脊背都绷直了起来,因为,入眼的是一片花花绿绿的,扭动的,咝咝吐着舌头的蛇! 宁昭然看着楚凉音,发现她稍变的脸色,也渐渐的移开视线看向她的身后,如同楚凉音方才的表情变化,她也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因为在楚凉音的背后,也同样的扭曲着密密麻麻的蛇,它们像是在跳舞一样,扭动着,缠绕着,朝着他们吐着信子,好像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野味儿一般。 尔蒋早就不能动弹了,自从他看到了对面的蛇,他就完全处于石化状态,太可怕了!这么多的蛇他第一次看到,还有那让人发麻的颜色以及扭动着的身体,咝咝的声响,还有它们互相缠绕之时蛇皮摩擦出来的声音,哪一样都能让他肝胆俱裂。 “三人各管一片,谁也别耽误谁,如何?”楚凉音的手从月离风的压制下抽出来,她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后距离她不过半米的群蛇扭动的更厉害,咝咝的声音就好像在耳边摩擦一样。 对面两个人也站起身,宁昭然翘起唇角笑的妖娆美艳,“好啊,到时候清算一下,谁的收入比较多。”说着,右手扣在腰间,将缠绕在腰间的鞭子解下来。 “哼,输了可别哭。”楚凉音拔剑,尽管树林里光线暗淡,但是剑身闪过的光芒依旧刺眼。 “姑奶奶什么时候哭过,管好你的六师哥,别让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哭了就行。”宁昭然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云烈召,嬉笑道。 “你这个娘们儿能不能闭嘴,就属你聒噪。”云烈召自背后拔出大刀,刀锋凌厉,气势迫人。 楚凉音举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的弯曲下,当最后一根小指弯曲下之后,三个人瞬时双脚离地,交叉着朝着对方的方向跃出去。尔蒋僵硬的坐在那里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刻三个人自他们安全的包围圈中消失,而耳边,却风声四起,刀声剑声鞭声,咝咝声缠绕声,划开肉的声音,还有蔓延而起的血腥之气,无一不充斥着他的眼睛和鼻子。 在他的视线里,只看得到脚不沾地旋转飞舞的人影,那煞煞之声,那抓不住的残影,还有在他眼前飞过的扭曲残肢以及猩红的血迹,让他一动都不能动。 群蛇像是有群体意识般的对这三个杀戮的人群起而攻之,缠绕着翘起上半身的迅猛而上,却不过飞蛾扑火。 三个人没有一人着地,窜起来的蛇也不过碰到一片飞过的衣角,或许它们的视力不行,但是它们的嗅觉绝对天下无敌,能够精准的随着上空的人翻飞而过而下一刻准确的追过去。 手腕翻转,根本无需用什么招式,只需翻越在半空,杀杀杀,必会削断一片蛇头蛇身。腥臭的血味儿充斥着鼻腔,他们三个专注于杀杀杀的人也有些受不了,更何况那眼前残肢直飞的安全圈。 月离风屏住了呼吸,他根本不抬头看眼前,那密密麻麻扭动着缠绕着的蛇让他打从心底里恶心,甚至只是想象一下他都会作呕。 蓦地,尔蒋肩膀一紧,楚凉音抓着他如同抓着一只兔子一样,将他扯起来之后一扬手臂扔出去,尔蒋几乎都没来得及尖叫,下一刻他重重坠地,待得睁眼一看,已经落到了距离那片蛇的百米之外。 下一秒,四人齐齐朝着他飞跃来,那三人在他身边落下,楚凉音的身影却像移动的鬼魅一般在树木之间移动。好像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楚凉音重新返回了他们面前,手里的剑光亮而干净,她刷的将手里的剑还鞘,眉目闪动着一抹得意与兴奋,“走吧。” 尔蒋还是有点麻木,瞪视着远处那还在不断扭动着的蛇,它们被挡在了里面,楚凉音刚刚洒了一圈的药粉,如同他们刚刚休息的地方一样,它们不敢靠近,除非下大雨将药粉冲走,不然它们是出不来的。 宁昭然收回鞭子,虽然有无数的蛇死于她的鞭下,但是她的鞭子倒是没沾染任何血迹,与楚凉音的剑一样神奇。云烈召的刀早已还鞘,双臂交叉环抱胸前,看得出来他还没尽兴。 “这么一堆畜生,浪费姑奶奶的力气。”宁昭然转身,现今处境堪忧,一帮畜生都来欺负她了。 楚凉音站在月离风身边,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叹口气,“就这样还想着让我依靠你?你呀,先把你那洁癖改改吧。”这货的洁癖已经到了一种强迫的程度,是她难以理解的。 月离风深深地吸一口气,摇摇头,“好多了。” 楚凉音略有无奈,翻着眼睛抬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缓解缓解,“人也是血肉之躯,哪怕你再干净再纯洁无暇,等到咽气了之后都是一堆腐肉,所以,你看开点。”她劝他,却不知自己的劝法儿只会让月离风觉得更难受。 “那我情愿一把火烧了干净。”月离风回答,有些发白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好啊,那么你先死,等到你死了我就把你烧了,让你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灰。”楚凉音最后重重的在他后背上拍一下,拍的月离风差点呕出来。 “你们俩能不能别腻歪了?多大点的事儿,用得着说起来没完没了。”宁昭然随着云烈召走,对于身后那俩人,她很无语。 “管好你自己,刚刚你输了。”楚凉音瞪她一眼,揶揄道。 宁昭然哼了哼,再也没话说,刚刚她确实输了。 走在最后的尔蒋却是最不平静的一个,其实他才想吐,他才最需要安慰。他的衣服被喷上了蛇的血液,几乎都是黑色的,还带着一股腥臭的气味儿,如不是如今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他真想把自己扒光。 云烈召与宁昭然走的很快,然而拉着月离风的楚凉音却被他拖得越走越慢,而后干脆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比刚刚还要不好。 “怎么了?”楚凉音蹙眉,这样下去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月离风摇摇头,“你裙角有血迹。”说着话,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楚凉音回头一看,裙子的最下角确实喷上了一点黑色的血迹,她扫了一眼月离风难看的脸色,遂抬手将那染血的一角撕掉,扔到别处,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行了么?”楚凉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男人…她不知说什么了。 月离风慢慢的点点头,而后向前一步靠近她,抬手搂住她的腰将头安放在她的脖颈处,挺直的鼻尖贴着她脖子上的皮肤,放大的呼吸,呼吸着她的味道。 楚凉音僵直了一下,抬手推了推他,不过他却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别动,一会儿就好。”他看到了血,就好像闻到了那腥臭的味道,以至于,他的胃在不断的翻滚着。如若以前,他或许会忍着,但是现在,有某人在身边,他无需再忍。 尔蒋不好意思的将视线转向别处,前面领路的人已经走入树丛深处了,似乎也没过多的注意后面的人。 楚凉音僵直的微微抬起下巴,他贴着她的脖颈,呼吸打在肌肤上,痒痒的。 “属你毛病最多,有血就有血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楚凉音站的直直的任他搂着靠在自己的脖颈处,眼睛看着前方,嘴上却一刻不停的唠叨训斥。 “是,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任何情况都不在话下,在下甘拜下风。”他说话,嘴唇不时的擦过她的肌肤,楚凉音皱眉,拍了他一把,“别说话。” “是。”他听话的回应,更像是故意的紧靠她一下鼻尖抵着她颈侧的肌肤,温热的呼吸打在上面,使得楚凉音从脊背快速的窜起一串鸡皮疙瘩。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楚凉音觉得很难熬,那边尔蒋依旧看着别处,脸蛋红红的,满眼不好意思,好像做那些事儿的是他一样。 “好了么?”她微微低头,看着靠着自己的人,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得到他弧线完美的下巴。 “嗯。”月离风的回答自她的脖颈处传来,闷闷地,好像刚睡醒一样。 “好了就起来,他们俩一会儿没影子了。”她推了他一把,月离风顺势站起身,脸上的难受少了很多,尽管脸色还有点差。 他稍显细长的眼眸荡漾着淡淡的笑,唇角翘起的弧度却有点耐人寻味,楚凉音看着他,皱起眉头,脸颊却染上一层绯色,“行了,走吧。”她转身就走,转过去之后才松口气,谁说只有女色可害人,男色亦能。 丛林中虽然亮了起来,但是外面的阳光依然穿透不进来,没有一点风,闷热闷热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落下的三个人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了等在前面的云烈召和宁昭然,看到他们走过来,宁昭然挑起眉,“我说,能不能跟紧了队伍?我们不打算找你们却还不得不等着。” “不是正好让你趁机休息下?”楚凉音哼了哼,走到云烈召跟前,往前看,原来眼前是一片沟壑。沟壑里长满了草,根本看不到下面。沟壑有五六米宽,长度不得而知,反正从这里往两边看都看不到尽头,尽是葱郁的荒草。 “跃过去。”楚凉音看了看,说道。 “我倒是想下去看看太阳。”因为这一片沟壑上方没有树木遮挡,所以,阳光很容易的投射到了那一片荒草上,久违的阳光以及干燥的空气,让人很向往。 “那你就下去看看,不保证那荒草下什么都没有。”那草几乎都是一人高,谁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宁昭然折下一根树枝,径直的投掷到那荒草之中,而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所以里面的住客都惊慌的逃跑了。 “果然有主人了,这太阳是晒不成了。”宁昭然摇摇头,显得失望。 “别废话了,先过去。”云烈召不耐的哼了一声,下一秒一跃而起,如同翱翔的苍鹰,瞬时越过这五六米宽的沟壑,稳稳的站在对面的山坡上,他身后就是茂密的树林,从这里看过去,那树林里黑漆漆的,不见一点阳光。 “显你有本事?”宁昭然嘟囔一句,下一刻也腾空而起,犹如空中落叶,翩飞着准确落在了云烈召身边,转头看了他一眼,略有挑衅。 楚凉音看了一眼月离风,而后一把抓住尔蒋的手臂,尔蒋想惊呼,却及时的闭嘴堵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扔在地上,这时才让堵在嗓子里的喘息喷出来,尽管这样,楚凉音依旧不耐的看他一眼,导致他赶紧闭嘴免得惹她生气。 月离风最后一个跃过来,轻轻松松,好像不过一弹指间。 一行人再次进入丛林之中,虽然与走过的丛林没什么区别,不过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一些人经过的痕迹。 不过这些经过的人貌似同样很利落,毒蛇蜘蛛虫子甚至还有袖珍的青蛙,都被一剑削成两段,干净利落。 “会不会是你的人?”只有有胆子的人才会在齐云山里行走。 月离风略微点头,“应该是。”这下子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那我们循着他们的痕迹走?”宁昭然也很佩服这些人,手脚这么利落,必定训练有素且胆识过人。 “领导,你觉得呢?”楚凉音调侃似地歪头瞅着月离风,这会儿,又把他当领导了。 月离风淡淡一笑,“可以。”他们可能在这齐云山转悠了很久了,应当汇合交换各自的发现。 “那听领导的。”楚凉音抿唇笑,领导这俩字太搞笑。 “就是不知你们领导的属下有没有吃的,姑奶奶很饿。”尽管能忍,但饿的感觉很难受不是。 “刚刚那么多的肉,你怎么不吃?”楚凉音促狭道。 宁昭然拧眉,“别仗着你们松雾门人多欺负本小姐啊。” “谁敢欺负你?你都快要骑在我师门云六侠的脖子上了,还不满足?”楚凉音调侃,走在最前面的云烈召不满,重重冷哼,“你们俩说自己的,别把老子牵扯进去。” “哼,谁稀罕说你。”宁昭然扭着腰,走起路来妖妖娆娆。 走在最后的尔蒋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皱起的小脸看起来很可怜,揉着被楚凉音抓疼的手臂,他就是倒霉催的,跟着他们,注定多苦多难。 090.搞什么? 闷热的丛林,不透风的空气,长时间的处在这种环境当中,让人不禁心烦意乱。 头顶上的树冠几乎与云彩一样,遮住了外面的一切,阳光穿透不进,风亦是进不来,好像与世隔绝一般。 一行人顺着那有人走过的痕迹追寻而去,但是追了一天却没追上他们的影子,那帮人手脚利落的,让他们都望尘莫及。 且这一路来,循着他们的踪迹看到无数的毒物尸体,他们谨慎且手下不留情。 “一座一座连绵的山,咱们跃过了几座了?”好像他们已经将齐云山全部走过一遍了,这座山广阔的程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我们应该还是在外围转悠呢,真正的深处还远着呢。”宁昭然身后的楚凉音回答她的问题,虽然看起来他们确实走了很久,跃过了几座山,不过,却也不过九牛一毛。 “能够世代的居住在这山里面,也算一种本事,若是让本小姐住在这里,肯定会憋疯。”宁昭然汗流浃背,好似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流汗流的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自己闻了都觉得恶心。 “所以,更不能小瞧了那帮人,他们比我们熟悉这里,我们更要小心了。”路过的粗大树干上缠绕着翠色的藤蔓,藤蔓上开出鲜艳的花儿,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如若碰一下,必定没命。 楚凉音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颗铁珠,反手弹出去,正好打在那树干上的藤蔓,细细的藤蔓被铁珠打断,一股黑色的浆汁顺着藤蔓断开的地方流出来,顺着树干流淌而下。 月离风看了一眼,而后抬手碰了碰前面楚凉音的腰身,“别淘气。”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但是却有着另外一种与他不相符的轻柔。 楚凉音不在意的耸耸肩,“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少的树干上都爬着这样的藤蔓,她好奇而已。 “非毒及药,齐云山里的任何一种植物动物都很神奇。”就连他都不敢小看。 “看那模样应该有毒,不过我不懂那些,如若让鬼谷那老头子看看,肯定能说出来是什么东西。”要说像谷子先生那样以炼药为兴趣的人应该来这里转悠转悠,还愁什么草药毒物找不到。 “是啊,这个提议很不错,他也应该知道齐云山里草药最全,为什么不来这里隐居?”前面的宁昭然接茬,鬼谷只是个适宜养生的地方,安静没人打扰,不过,珍稀药材什么的可就很少了。 楚凉音轻嗤一声满是不屑,“他若是有那么好的武功,你以为他不会来?”炼药什么的有一手,但是那武功着实拿不出手,唯一擅长的就是布阵,他还没什么兴趣。 “你与那谷子先生又是如何认识的?记得师公寿辰之时,你可是送了一瓷瓶的凤衣丹。”说起谷子先生,月离风要问的可是很多。 楚凉音回头瞄了他一眼,眼中不乏得意之色,“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很平常的交易关系罢了。我出力,他出货。”因为那老头的武功着实不咋地,所以,有很多珍贵的药引他得不到,只能求助于别人。既然求别人,肯定要有馈赠别人的东西不是。 “如此看来,还是你技高一筹。”月离风叹道,他是花钱,而且花大钱,但她仅仅轻松出力,而且得到的还要比他斥巨资买来的还要多。 “嗯哼,佩服我的话你就不用说了,准许你日后把我供起来,老娘可以考虑考虑保佑你。”楚凉音挥挥手,很得意。 “好啊,日后靠你了。”月离风的声音从她脑后传过来,而后腰间就多出一只手,虽然他只是象征性的搂一下,也让楚凉音有些不好意思。前面的人看不到,不代表后面的尔蒋看不到,他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不得不让她怀疑,他有点那啥。但说到底,男人的世界她还是不懂。 走在最后的尔蒋确实看到了,垂下眼帘假装没看见,不过却有点脸红。以前的公子从来不会这样,私下里不会,在他们面前更不会。现在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亲热就在没人的时候呗,干嘛非得让他看到,怪不好意思的。 对于那俩人的粘腻,宁昭然与云烈召已经达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专心致志的盯着前路,不被他们俩的任何话语而打扰。 这一天,又要过去了,一行人在越过一条湍急流水的深谷之后决定停下来休息。如同往常,用药粉圈出安全的地域,五人坐下来休息,等待夜色过去。 这是在齐云山的第四天,五个人都水米未进,那四人或许仍旧能坚持,但是尔蒋却有点坚持不住了,腿脚虚浮,一屁股坐下来,他便不想再动弹。如果能马上闭眼睡觉就好了,但是饥饿感不断涌上来,使得他根本睡不着。 蓦地,一块肉干出现在眼前,尔蒋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竟然是楚凉音。 他愣了愣,眼神略有怯涩,“七师叔…” “吃不吃?”楚凉音的手支了半天,他也不接,不耐的皱眉。 尔蒋赶紧接过来,把话都憋在肚子里,他实在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要她一皱眉,就很吓人。 “楚凉音,你就没想过拿出来给本小姐吃,本小姐也饿。”虽然短暂的水米未进对她影响不大,但也很难受不是。 楚凉音哼了一声,“等着你什么时候饿的像尔蒋一样腿脚无力时老娘再给你。”她藏东西的本事一流,任谁也找不到。 宁昭然不满,却也不再说什么,尔蒋那小体格的确够呛,还是个孩子,应当优先。 光线渐渐暗下来,好像不过一瞬间,便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月离风抓住了楚凉音的手,楚凉音也任他抓着,然后被他扯着放在了他的膝上。 这样的一夜很难熬,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黑透,而这里,已经俨如深夜。 宁昭然闭着眼睛,盘膝坐在那里很快的进入睡眠状态,她身边就是云烈召,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很轻易的就听到。扭头看了宁昭然一眼,云烈召似乎有些佩服她。以往都是他很嗜睡,但是在这个地方,他却很反常的进入睡眠需要很久,感觉很累。 就在他尽力的想进入睡眠休息时,肩膀一沉,一旁的宁昭然竟然倒下来躺在他的肩膀上。 他动了一下,宁昭然没啥反应,依旧靠着他睡的香。 对面传来楚凉音的轻笑声,“你就大方一点让她睡吧。” 云烈召皱了皱眉,被一个女人这样靠着,他还真是头一遭。瞬时好像全身都不舒服,防止她掉下来他又得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不过一会儿,他被靠着的肩膀就已经僵硬了。 这边云烈召坚持的很痛苦,那边月离风悠然自在,握着楚凉音的手,一个一个的捏着她的指尖。弄疼了楚凉音就动一下抗议,他再揉揉,之后接着捏。 抗议几次月离风依旧不改,楚凉音反手掐了一把他大腿内侧的肉,紧绷绷的她没掐住,等于只是摸了一把。 而后扫兴的收回手,却被月离风拉住,然后直接按在了大腿内侧的部位。 隔着层层布料,他按着她,她手心贴着他的腿根内侧,不免有点让人浮想联翩。 不是楚凉音爱浮想联翩,而是他间断变换的呼吸让她不得不浮想。他压着她的手,似乎有点让她大幅度摸摸的意思,楚凉音眨着眼睛看着黑夜,漆黑的光线很好的掩饰了她的不好意思,但是却挡不住他按压着他的手往内侧滑动的动作。 楚凉音扭头瞅了一眼身侧的月离风,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想象得到他肯定是又犯病了,犯了男人病。 手腕掀了一下她直接掀掉月离风的手,而后如他的意,她的手径直的顺着他袍子下摆的空隙钻进了他的大腿内侧,隔着仅仅一层布料按在他的腿根处。她清楚的感觉到月离风的肌肉都紧绷的呈抽搐状态,她忍不住想笑,五根指头慢慢的动了动,做着捏的动作实际上就是在抚摸,月离风的的呼吸戛然而止的好几次,楚凉音却听得更想笑。 抿唇憋住,放在他腿上的手依旧不断的在做各种让他难熬的动作,谁让他总是不长记性,不是很需要么,那就一次来个够吧,看看到底是舒服还是折磨。 她的手径直朝着腿根深处滑进去,蓦地,月离风猛的按住她的手,楚凉音挑眉,侧颈看向他,夜色中,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不规则的呼吸很容易透露了他的情况。 “够了。”他低声道,短短的两个字,他却好像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这种变相的折磨又舒爽又难熬。 楚凉音唇角翘起,凑近他的脸,“不来了?” “你故意的?”月离风将她的手拿出来,然后紧紧的攥住,放在膝上不让她再乱动。 “以为你很需要。”楚凉音憋笑,语气不乏促狭。 “磨人精。”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从楚凉音制造的汹涌波涛中逃出来,不然他会很惨。 楚凉音坐直身子,晃了晃脖子,成功摆了他一次,她很愉悦。 蓦地,静谧的丛林远处传来的动静引起了楚凉音的注意,她慢慢站起身,一旁的月离风也随他站了起来。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黑夜遮挡住了视线,但是耳朵却异常的灵敏,那声音不是寻常的毒虫毒蛇,而比它们要大的多,或许,是野兽? 他们在这丛林中走了四天没见过一只野兽,难不成,今日要见识到了。 楚凉音一脚踏出药粉铸就的安全圈子,月离风也随着她走出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自己就行。”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起吧。”月离风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自己单打独斗。 楚凉音耸耸肩,反正是黑夜,就算有糟糕的场面他也看不清,不过要是还犯病发作恶心呕吐的,别怪她翻脸。 两个人牵手朝着那发出声响越来越近的方向走过去,夜漆黑,俩人的脚步轻且慢,速度太快,难免不小心撞在树上。 那声音靠近,好像就在十几米之外,蓦地,楚凉音停住了脚步,转头靠近月离风低声道:“好像是人。”那脚步声其实是规律有序的,不似野兽那般杂乱,而且呼吸声清浅,功夫不凡。 月离风微微点头,或许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十三。”月离风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传出去,那边沙沙的声响停顿了下,而后便是急速朝着这边奔过来,听声音差不多五六人的样子,虽然急速奔走,但是脚步声仍旧很有规律。 “公子。”果然是十三少的声音,在距离他们二人面前一米之外停下,重重夜色中,能依稀的看清他们的身形轮廓。 “十三,你们怎么按原路返回来了?”月离风向前一步,双眼在黑夜中分外凌厉。 “公子,我们或许找到了居住齐云山部族的地点。但是不敢贸然进去,所以,才返回准备禀告公子,不想在这里碰到了。”十三少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使得他整个人更像是与黑夜融合了一样。 “在哪里?距离这里有多远?”楚凉音赶紧问道。 “大约二十里左右。”十三少简练回答,可见几天的时间,已经将这里摸透了。 “二十里。”楚凉音与月离风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答案。 “先休息吧,待得明日一早再行商议。”月离风淡淡道,而后与楚凉音转身走回去。 十三少一行人也有自己自护的方式,在他们周围划出了安全圈子,一行六人坐在其中,不过一会儿便都呼吸均匀。这几个小子看来都很累,这段时间在齐云山里,或许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云烈召是醒着的,但是却一直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被压着的肩膀已经僵硬的没有感觉了,不过,却很反常的一动不动,任宁昭然靠着沉沉睡着。 楚凉音坐在那里,想着二十里之外的事情,十三少他们都不敢贸然的进入,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 “别想了,睡觉吧。”月离风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然后示意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睡。 楚凉音顿了顿,而后便真的躺下了,枕着他的腿,鼻端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像是催眠的气体一样,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大脑也休息了。但却在睡着之后无意识的往外躲,月离风低头,看着一点一点往外挪的楚凉音,不由得皱眉。抬手把她的身体扳过来,让她重新贴近自己。 她依旧慢腾腾的向外挪,月离风就垂眸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往外挪腾,待得她马上要躺到地上时,再把她扳回来。对于她这奇怪的动作,他有些疑惑。姿势不舒服么?应该不是,或许只是她的习惯,不习惯靠在别人身上。那次在马车里他搂着她时也一样,睡着时总是喜欢往外挪,但那时在西北或许有些冷的原因,她折腾了半夜便不再折腾了,然而这里的气温很暖,所以,她又开始旧戏重演了。 最后他干脆一手拦在她的肋间,不让她继续往外挪。楚凉音无意识的折腾了几次,好似知道翻不出去了,便不再翻腾了,不过身体却总是在动,一夜没有停歇。 天边太阳升起,丛林中才慢慢的光亮起来,宁昭然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倾斜的世界。对面的月离风和楚凉音都是歪歪斜斜的,楚凉音居然能在这歪斜之中躺在月离风的腿上,真厉害。 “醒了就起来。”耳边猛的传来云烈召如同轰隆炸雷似地声音,宁昭然一愣,而后慢慢的调整视线,这才发现不是世界倾斜了,而是她‘倾斜’了。 缓缓的将头撤离云烈召的肩膀,云烈召就马上的转动肩骨,嘁哧咔嚓的声响能够很明确的显示出骨头这一夜间遭受了怎样的罪。 宁昭然转头看着他,依旧是那副脸色看不出喜怒,刚硬的线条如同石崖的棱角一般,没有一点柔和的角度。 “谢了!”宁昭然摸摸有些发酸的颈子,说道。 云烈召闭了闭眼,“对老子的肩膀说吧。”整条手臂都是麻木的。 宁昭然撅嘴,“别那么小气行不行?不就是借你的肩膀用了一夜嘛,小气。” 云烈召转头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女人,他实在说不出什么了。 猛然间,宁昭然瞥到他们旁边多出了五六个人来,眼皮跳动了下便知道这是谁的人了,他们这么快就返回来了? 他们俩吵吵闹闹,吵醒了沉睡的楚凉音,睁开眼,全身的不适都涌上来。皱起眉,抬头就看到正垂眸看着她的月离风,她唇角动了动,“不舒服。”似在抱怨他的腿太硬。 月离风脸上浮起无奈之色,抬手将她抬起来,整理了一下被她压皱的袍子,“我的腿也不舒服。” “长记性了,下次自己睡自己的。”这样折腾的,谁也睡不好。 这边的人醒了之后吵吵闹闹,自然吵醒了另一边睡觉的人。一帮小伙子精力充沛,好好的休息一夜再次醒来依旧生龙活虎。 “目标就在二十里之外,这次的‘探险’要正式开始了。”楚凉音站起身,对于那部族的老巢,她十分有兴趣。 “二十里?无需天黑,我们就能赶到。”宁昭然听闻也不免兴奋,总算不用再到处的走、找了。 “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见到了幕千绝么?”云烈召沉声问道。 十三少摇摇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不过,肯定他们确实居住在那片林子里。” “说说具体情况。”月离风淡声说道。 “那是一片竹林,具体多大不知。我们在周围转悠了一阵,没看到任何人,但是确实有人的踪迹。还有就是,那竹林比较奇怪,如不是里面布下阵法,就是有机关暗箭,我们不敢惊动他们,所以便原路返回了。”十三少说道,他们也仅仅是在外围转悠了而已,里面是何样子,一概不知。 “走吧,老娘迫不及待了。”楚凉音很着急,只听他们说也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子。 “走吧,姑奶奶也很急。”宁昭然不愧与楚凉音是朋友,这俩人在遇到事情时,表现都是如出一辙。 前面十三少带路,最后面也由月家的护卫垫后,尔蒋还从他们手里得到了不少吃的喝的,总算解决了自己的肚子。 “十三少,你们这段时间走在这丛林中,有见到过野兽么?”楚凉音走在十三少的身后,俩人倒是熟悉,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障碍。 十三少爽朗的笑声从前面传来,“当然,蟒算不算?” “蟒?毒蛇我们倒是见识过了。”不由得想起那天被群蛇包围的事情,不过想来也幸好是一群蛇,如果是野兽或者是蟒,他们对付起来会很难。 “啊,你们不会也是被群蛇包围了吧?”十三少回头看着楚凉音睁大了眼睛,莫不是都遭遇了。 楚凉音翘起唇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当真五花十色。”那场面永远难忘。 十三少了然,“看来都被攻击过,不过我们还遭遇了毒蚁的攻击。我们倒霉,正好休息的地方是那毒蚁的巢穴,把它们惹急了。”他说起来轻松,但是能想象,是怎样的画面。 “那你没用你那张骗尽世人的脸骗骗它们?说不定也能夹道相送顺便送你们点金银财宝。”楚凉音调侃,惹得十三少大声笑。 “我倒是想骗骗它们了,谁让它们不识趣呢。”这段时间在林子里转悠着,被晒黑的皮肤稍稍白了点,看起来油嫩嫩的一小公子。 “嗬,你的大言不惭,总是能让老娘感到望尘莫及。”楚凉音调笑,这俩人说的有滋有味,好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 “夸奖夸奖。”不是一般的合拍。 “认真带路。”月离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十三少立即停止了笑声,楚凉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微微蹙眉看着她,楚凉音眨眨眼,搞什么? 091.终见尽头 “又怎么了?皱着眉干嘛?给谁看啊。”楚凉音放慢了一步与月离风并肩同行,身前身后的人与他们距离差不多两米,他们俩压低了声音,倒是没人听得到。 月离风的手一动就勾住了她的手,“哪敢给你看,不是着急着赶路么,说那么多话做什么?”勾着她的手指,他低低道。尽管在这丛林中走了好几天,他看起来依旧一身清风,墨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完美的脸庞清润又充满了贵气,很是迷人。 楚凉音摇摇头,“只是走路不是没意思么,说说话,眨眼间就到了。”再说和十三少说话很有意思。 “既然很想说话,和我说也一样。”他目视前方,侧脸有着他独有的固执与不容置疑。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人还有点霸道不讲理,这算真面目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就说他装不了多久。 “好啊,和你说。月公子昨夜在我摸你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老娘很好奇,说说吧。”楚凉音眼波流转,眼底流动着促狭。 月离风的手一紧,抓着她的手垂眸看她,“你说呢?”完全明知故问。 楚凉音勾起唇角,“应该很爽,不过也很难受是不是?”她仰头微微靠近他,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像是勾魂的鬼魅一般。 月离风板着脸淡淡的收回视线,“你是故意的,虽然坏心,不过我原谅你。” 楚凉音轻笑,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道:“看得出来你月公子没经历过什么,不过,老娘喜欢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月离风板着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眼角却荡漾出笑意,她能说出这话好像她见多识广似地,天知道,她也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那样生疏的挑逗,简直糟糕到家。 “喂,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敬业一点,现在可不是你们俩的两人时间,而是一群人的时间。你们二位大咧咧的什么都说,照顾一下旁人成不成?”宁昭然实在听不下去了,刚开始这俩人还知道收敛,她只能听得到叽叽咕咕的声音,后来就不管不顾的,听得她耳朵都火烧起来了。 “怎么,昨晚躺在别人身上睡觉把脑子也睡傻了?”楚凉音淡淡回应,直接让宁昭然没了音。 “说你们的,别把老子扯进去。”云烈召闷闷地声音自宁昭然的脑后传来,她哼了哼,而后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到她想什么。 一行人顺着一个小坡走下去,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片河流。这河流面积很广,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流动,两边浅滩也很宽阔,头顶的太阳照射下来,干爽的气息,清新的微风,让人眼前一亮。 “公子,楚小姐,需要歇息歇息吗?我们上次也在这里整理了很久,这水能喝,还能洗澡。”十三少看着他们,一边笑嘻嘻说道,露出好看的虎牙。 一行人从树林里走出来,彻底的告别了身后闷热的包围,此时面对阳光好像很久不见似地,竟然有几分重获新生之感。 “洗澡?提议不错,实行起来有点困难。”楚凉音凉凉道,几步走到水边弯身掬了一把清澈的河水,清凉的感觉让人很是想念。 “我们可以回避一下…”十三少闻言瞄了一眼月离风,然后小声道。 “是啊,我们都可以回避,然后你们二人尽情嬉戏。”宁昭然故意的语调上扬,听起来很可恶。 楚凉音反手将手里的水泼向宁昭然,宁昭然闪身躲过哈哈笑,尔蒋也跟着低头笑,却还没笑畅快呢,冰凉的水打在脸上,他的脑子都懵了,睁开眼,就看到楚凉音正瞪眼看着他,“你笑什么?” 尔蒋抬手擦擦水,“尔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楚凉音也不再管他,眼睛扫了一圈,看谁敢笑。 还真是有敢笑的,就是月离风。他走过去将她湿了的手拉住,“行了,别闹了。是要休息一下还是继续赶路。”大事还是得征求楚凉音的意见。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赶路吧。”如若没有这么多人还成,这么多人,做什么都不能做。 一行人跃过河流,直达对面的丛林,这面的丛林比之他们刚刚走过的要显得稀疏些,有的地方甚至有阳光穿透进来。 宽大的丛林植被遮盖住地面,使得他们行走之时更加小心万分,不敢贸然穿行而过。 “穿过这一片丛林,就是那诡异的竹林。”十三少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说道。 楚凉音点点头,“丛林中的竹林?想法很好。”想想在这么一片丛林中突然出现一片绿油油的竹林,清幽又雅致,不诡异才怪。 “是啊,而且那里的味道也与这里不一样,我们刚发现时竹林里还有白雾。”十三少说着那竹林的诡异之处。 日头渐渐向西移动,一行人也在太阳垂落到西山边缘时看到那一片传说中诡异的竹林,说诡异,确实诡异,因为此时他们赶到时竹林里同样也是白雾飘荡,使得人根本看不清竹林深处到底是何模样。 竹林不如丛林茂密,所以,这里空气清新微风淡淡,但是无论风怎么吹,那竹林里的白雾都不会飘出来,只在其中盘旋,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它们抓住了一样。 静谧的没有一点声音,白雾缭绕,竹香分外浓烈,时间久了,几乎都觉得头昏脑胀。 “看出来有什么怪异了么?”楚凉音在竹林外围转了几圈,宁昭然走过来,两个女人低头轻声说话。 “不像有阵法,但是着实怪异,你看这白雾无论风怎么吹,都不会飘出来。”楚凉音伸手试探的将手透入那白雾当中,没什么反应,那白雾也是真的雾气,湿湿的。 “这样的场面咱们还真是没见过,不过,我倒真的很好奇这竹林里到底有什么。若说那帮人居住在这里,也定然不会很简单的只是住在里面,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心了。”她们俩可谓走南闯北哪里都走过,遇过无数的凶险场面,虽然这里诡异,倒是造不成惧怕。 “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待得明日天明再行动。”天黑对于他们很不利。 宁昭然耸耸肩,“不如等着幕成枭来了再说,怎么说,找的也是他爹。”以身犯险,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平。 楚凉音斜睨了她一眼,“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往这边赶了,一路来我给他们留下了不少记号,若是他们看不到,估摸着咱们也不用等了。”不过想想幕成枭应该不会笨到那种程度,留下记号都看不见,那他可以去死了。 “你说过你师哥会帮他拉拢一下那些门派世家出人出力,所以,本小姐还是建议你,等到他们来了之后,让他们先进去。”如若有危险受伤或者送了命可得不偿失。 “保证你看到他们会让你郁结到死,最后还得咱们先进去,何苦等他们惹一肚子气。”楚凉音对于他们的胆量可是有准确的估量,除了某些人,剩余的都是废材。 “郁结的只会是你,本小姐乐得看笑话。”宁昭然冷哼,楚凉音急脾气,眼前出现任何事都恨不得马上解决。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楚凉音促狭道,此时此刻,俩人互相逗着,笑语不断,引得远处的人不断的往这边看。 “咱们有多长时间没这样单独说说话了?自从你与你那月公子勾搭上之后,你已经完全不理会本小姐了。”宁昭然靠在树干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楚凉音,挑起的眉梢明显对她不满。 楚凉音也正面对着她,同样的抱起双臂手中的剑竖在怀中一侧,抿唇轻笑道:“现在不是正陪着宁小姐你么。” 宁昭然哼了一声,“楚凉音我和你说,你呀,最好长点心。在你们师门没有正式的批准你们在一起,在没有拜堂成亲三拜九叩之前,你最好别和月离风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事。不然,若是哪天真的事有变故,日后你怎么办?”她这话完全是出自内心,担心楚凉音日后会吃亏。 楚凉音实在憋不住了,愉悦的笑声传出去好远,惹得那边的人不住的看向她们,到底说什么了,说的那么开心。 “宁昭然,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呀?老娘我就那么不值钱?这些事情还需要你来说。我哪样不明白啊,但是我跟你说,本来这辈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亲,不过如今遇到了一个,那么就顺其自然的。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不强求。如果有一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却发生变故而变成陌生人,我也不会强求什么。”楚凉音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虽然她脾气急,看起来很易怒,很暴躁,但是她心底里对于感情,是很理智的。 宁昭然听闻也确实意外,“我觉得日后你可以出家了。”这道行,是潜心修行多少年都修不来的。 楚凉音轻哧一声,“算了吧,老娘还没过够水深火热的日子呢,出家没兴趣。”她走到宁昭然身边的树前靠在树干上,俩人个头相当,气质分明,站在一起却是另外一种和谐养眼。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整日里你们俩亲亲热热的,本小姐都数度怀疑,你们俩是不是已经那个了。”宁昭然像八卦似地,感兴趣人家的私事。 楚凉音白了她一眼,“你想的太多了,这段日子我们俩一直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我们能做什么。倒是你越来越奇怪,不是相中了云烈召了吧?警告你一下,云烈召那人可是个武痴,如若你现在给他一本刀法秘笈的,就算一群脱光的女人在他面前晃悠,他都不会抬头看一眼。”楚凉音好心警告。 宁昭然闻言不悦,“瞎说什么,你那师哥哪点值得本小姐看上?”说道此事,她脑海中不禁有浮现了某个飘渺淡然的身影,好像马上就会随云飘走一样,让她怎样跑怎样追,都追不上。 看了一眼宁昭然的神情,楚凉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算了吧,你们不会有结果。” 宁昭然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你知道,我也知道,不过,我不如你看得开。”某些方面,她比较偏执。 “那就试着看开点,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楚凉音对于宁昭然的偏执有些无奈,她对于诸葛无梵是纯正的一见钟情,尽管那时他风尘仆仆在她看来糟糕透顶,但是宁昭然仍旧是看上了。几年过去了,他们依旧在原地,还是以前那种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尽量吧。”宁昭然叹口气,哪是说忘就忘的。 俩人在谈话间,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这地方的树木不如前几日夜宿时那般遮头盖日,能清楚的看到夜空,闪烁的星星,那边也点燃了篝火,今晚不再是漆黑的夜晚。 两个人走回去,篝火上竟然烤起了肉,楚凉音看了一眼,而后又看一眼躲出去很远的月离风,她不由得轻笑,“蛇肉?” 蹲在篝火旁的月家护卫点点头,“回楚小姐,正是蛇肉。” 楚凉音挑挑眉,“蛇肉好吃啊,细腻鲜嫩。” 她一说这话,站在远处的月离风眉头蹙的更紧,可见他根本不待见那东西。 “是啊,想当年咱们俩可是生吃过蛇胆,大补啊。”宁昭然一屁股坐在篝火旁,遥想当年,各种美好的回忆又涌回来了。 月离风的脸抽搐的厉害,他转身又走出去一段距离,能够将那篝火上烧烤蛇肉而飘出来的味道阻挡在鼻腔之外。 “那是,田鼠肉烤起来也不错。”楚凉音点点头,可见她们吃过的东西真不少。 “哎,你别说,那青蛙烤起来也好吃。”宁昭然赶紧附和,俩人说的话让那帮小伙子都汗颜。 “你们俩吃过的东西还不少。”云烈召闷声道,这俩女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人要是饿极了,什么都能吃进去。”宁昭然回应,脸上有着经历世事的沧桑感。 楚凉音站起身,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月离风,愈发觉得这人实在逗,她们俩说了几句话,他硬生生的又躲出去了好几米远。 她走过去,渐渐远离篝火照的到得地方,也走到了月离风的面前,“呦,月公子怎么了?躲出来这么远。一会儿待得那蛇肉烤好了,你月公子可得多吃点。”她依旧调笑。 月离风一伸手将她拽到跟前,眼神有点恶狠狠,“张牙舞爪的,让我不舒服你很高兴?” 楚凉音勾起唇角笑的畅快,“你也很饿吧,别忍着了,试一试,慢慢的适应了,你这毛病也就好了。”他这毛病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她觉得,就算哪怕有一天他几近饿死,他也不会吃一口他不待见的东西,宁可饿死。 月离风很坚定的摇头,“你吃吧,记得吃完漱口。”如不漱口,他会很难受。 楚凉音抿嘴笑,“若是不漱口,你月公子还会嫌弃老娘了?” 月离风转头看了一眼点燃篝火那边,而后抬手揽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楚凉音单手支着他身后的树干,另一只拿剑的手搂在他腰间,如此紧密的贴合,让她稍稍有些不适应。 “会嫌弃,恐怕我都不会靠近你。”月离风很诚实,单是想象一下,他都觉得浑身抽搐。 “毛病多。”楚凉音嘟囔一句,而后被他用手压着后脑躺在他的肩膀上,透过几层布料感受着他的心脏坚实有力的跳动,不由笑道:“听你心脏跳得这么欢畅,看来你再几天不吃喝也死不了。” 月离风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笑起来时胸腔也跟着震动,如同打鼓一般。 “你心脏的跳动我倒是听不见,因为‘肉太多’。”他低声道,带着浓浓的笑意。 起初楚凉音还没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毛病,可是听他不寻常的笑猛的回过味儿来,曲起腿用力的撞了一下他的大腿,月离风的身子向后动了动,而后继续搂着她笑。 “谁能想到你月公子这么道貌岸然,不正经起来比流氓还甚。”楚凉音无语,他说起那种话来,让她找不到能应对的话来反击他。 “若是对你都正经,不如我出家算了。”他沉声回应,搂在她腰间的手似乎有想向上移动的趋势。 “楚凉音,过来吃肉。”就在此时宁昭然悠悠的声音传过来,楚凉音也顺势的把月离风那不老实的手拿开,“走吧,月公子,品尝一下蛇肉。” 月离风摇摇头,靠在那里坚决不动,“你去吧,别忘了漱口。”再次提醒最重要的事。 楚凉音摇摇头,转身走向篝火旁。 不知他们抓了几条蛇,总之,一众人都填饱了肚子,特别是尔蒋,这几天把他折磨的要死了,好不容易有吃有喝,一定要在下一次饥饿之前把肚子填满了。 “十三少,你这手艺不错啊。”宁昭然吃的是十三少烤的蛇肉,比之其他人烤的,要嫩很多。 十三少露齿一笑,“得宁小姐夸奖,在下此生无憾了。”说的夸张,倒是让人听了很愉悦。 “嗬,真会说话,怪不得楚凉音稀罕你。”宁昭然唏嘘道,听的十三少一激灵。赶忙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黑暗中的月离风,小声道:“宁小姐,这话可别乱说,会害死我的。” 楚凉音闻言笑出声,“稀罕你怎么了?什么叫稀罕懂么?” 十三少摇摇头,“我还是别认真想了,容易误会。” “呵呵,这稀罕呢,就是说比较合得来的意思。楚凉音很喜欢和你说话,你说话也确实有意思,此稀罕为欣赏也,明白了?”宁昭然摇头晃脑的给解释,十三少吊着的心才放下来,有些话是真不能乱说啊,容易出事儿。 “就你话多。”楚凉音歪身子撞了宁昭然一下,俩人对视一笑,尽是默契。 “楚小姐,宁小姐,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据说你们二位是相见恨晚,见面之时就把酒言欢,后来一起走南闯北,一直到今天。”十三少感兴趣她们俩的关系,兴致勃勃问道。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外面传的不是这样吧?是不是说,我们俩是臭味相投,在一起做了不少坏事。”这些传言她们可是清楚的很。 “别问我们俩怎么认识的,你不会想知道的。”宁昭然挥挥手,似乎不想告诉十三少。 然而她越不说,十三少就越好奇,“都是自己人,放心吧,我们不会乱说的。”他一边说道,旁边的人也自动的瞅着她们俩,可见都很感兴趣。 俩人对视一眼,宁昭然悠悠道:“我们俩在花楼里认识的。” “呃?”十三少自己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就算身为江湖女子,也没有进花楼的呀。 云烈召皱眉看着她们俩,“你们去花楼干什么?”就这俩女人,能嫁出去是奇迹。 宁昭然斜睨了一眼云烈召,不理他径自说道:“去花楼赏美人儿啊!后来为了一个美人儿我们俩打起来了,之后就认识了。” 其他人的脸色可想已经五花十色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两个女人啊,为了一个窑姐儿她们俩打起来?匪夷所思啊。 “你们俩对那个窑姐儿做什么了?”十三少很想知道。 楚凉音挑了挑眉,“你想呢?” “呃?我不敢想。”十三少脸皮都僵了,嘴上说着不敢想,脑子里却想了好几种场面了。 “别瞎想,我们只是觉得那美人儿唱曲儿唱的好罢了。我们两个女人能对窑姐儿做什么,我们又没那功能。”宁昭然绝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听的几个小伙子面红耳赤的。 “呵呵,看看他们,脸红的都能烤肉了。”楚凉音笑的放肆,逗弄了别人她很开心。 “唉,你们还不行,得学学萧禹诺,那家伙的脸皮堪比城墙。作为男人,脸皮就得厚点。”宁昭然靠着楚凉音,批评教育他们。 “得了,你别瞎说了,教坏了孩子。”楚凉音也不见得比谁年长,说的话却很老气。 “呵呵。”宁昭然很开心,猛然间瞥到云烈召凉凉的眼神,不由得轻哼一声,她就是这样的人,怎样? 夜色降临,漆黑的颜色渐渐加深,不远处的竹林没有一点亮色,白雾渐渐散去,可是那深处具体是何样子,不为人知。 篝火噼里啪啦,一行人在篝火外围各自休息,宁昭然像是被那天的自己吓着了似地,这次坐的离云烈召远远地,免得翌日醒来再现那日的尴尬。 楚凉音与月离风坐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因着在篝火旁坐了很久,那烤肉的味道沾染在衣服上,以至于月离风不时的屏息,让自己尽量忽略她身上的味道。 “干嘛总往那边转头?老娘身上有味道?”尽管楚凉音坐的端正,但是也也注意到了月离风的小动作,不由蹙眉不满。 月离风转头看着她,正好一股风吹来,那烤肉的味道带着她身上的独有的馨香飘入鼻端,月离风的脸僵了僵,然后点点头,“味道很重。” 楚凉音的眼神变得瘆人,蓦地,她站起身,走到距离月离风很远的地方坐下,这下子不会再熏着他了吧。臭毛病,太娇贵了,娇贵的她要受不了了。 把人惹急了,月离风也自知的闭嘴,静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负手朝着楚凉音那边走过去,优雅的步伐,让楚凉音看的更生气。 在她身边蹲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气了?”虽然呼吸之间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烧烤的味道,但是他尽量让自己忽视。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离我远点,免得熏着了你月公子。”口气冷硬,可见对月离风很不满。 月离风索性挨着她坐下来,故意靠的很近,“惹楚女侠生气了,楚女侠大人大量,原谅在下吧。”依旧歪头看着她,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俏皮。 楚凉音不理他,还故意的抬起手臂挥动两下,让那烧烤的味道更大程度的挥发出来,熏死他。 月离风的呼吸停顿了一下,而后像是受刺激似地深深地呼吸一口,感受那烧烤的味道像是匕首一样划着他的胸腔,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行了,一边去。明天就没味道了,今天离我远点。”楚凉音不耐烦,他这毛病也不是一下就能改得了的,让他在这被熏着,她也觉得无聊。 “我也想适应,但好像不太容易。楚女侠大人大量理解一下吧。”歪着肩膀撞了一下她,讨好似地。 楚凉音面不改色,但是眼底里的气愤倒是消失殆尽了,“老娘已经很理解了,赶紧一边去,别惹我心烦。”抬手将他推走,力气大的差点将月离风推倒。 月离风默默的回到原来的位置,距离任何人都很远,包括那篝火。 天色渐渐转亮,晨露微湿,阳光一点一点的蔓延过来,晨露因着阳光的照射,反射着点点晶光。 一行人各自醒来,第一部将那还在燃着的篝火弄灭,而后聚齐一处,准备进入竹林。 楚凉音本想第一个走进去,却不想十三少等人先行进入,根本没有让给她的意思。 月离风拽住楚凉音,“让他们先进去。”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楚凉音看了看他,长出一口气,这位是做惯了老大了。 十三少等人全部进入之后,云烈召与宁昭然迫不及待而入,最后才是月离风和楚凉音,尔蒋跟在最后面,不时的抬头看看前面那俩人牵在一起的手,眼底生出羡慕之情。 竹林很普通,如同寻常的竹林一般,没什么特别之处。地表冒出不少的尖尖竹笋,长势旺盛。 竹香四溢,但是这闻的久了,的确觉得有点头昏,以至于一行人不时的屏息。 艳阳高照,太阳逐渐的升到了头顶,前几日终日不见太阳觉得想念,此时竹林里到处都是阳光的影子,被照着更觉得热,不禁让人厌烦起来。 竹林地势平缓,他们一直都很平静的前进着。 蓦地,走在前面的十三少停下来,后面的人陆续停下,楚凉音与宁昭然俩人如同商量好似的,快步的从后面走出去,月离风和云烈召也跟了过去,当走到前面时,都看到了让大家一诧的情景。 竹林远处,隐约的能看到房子的影子,然而那不是重点,在房子外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座用竹子做成的架子,高约三米左右。然而此时,那高大的架子上挂着一个人,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人是幕千绝! 092.诡异的部族 一行人矗立竹林之中看着那被架在高架上的人,看模样已经被挂在这里很久了,破烂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挂在那上面也不知是死是活。 “真惨啊。”宁昭然叹息,但是听不出有同情之意,相反倒是充满了幸灾乐祸。 十三少看了一眼月离风,“公子,属下去看看?” 月离风微微点头,十三少便瞬间窜了出去。他不敢脚沾地,而是运用轻功飞跃而去,却不想在马上要接近挂在那里的幕千绝之时竹林的一侧猛然射来几道暗箭。十三少腾空翻越,瞬间退了回来。 急速的退回来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过那暗箭却没有再攻击过来,他也索性坐在了地上,“没死。”他说道,在接近之时听到了幕千绝的喘气儿声,尽管挺微弱的。 几人对视一眼,朝着那射过来暗箭的方向看,只见竹子交错处慢慢的走出四五个人来,他们穿着短襟短褂,皮肤略黑,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差不多年约四十左右,手上拿着弓箭,朝着幕千绝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在那高架子前站定,看着他们眼神不善,明显的不想让他们接近幕千绝。 楚凉音几人对视一眼,从他们刚刚射出来的暗箭来看,他们武功不低,更何况,还有那传说中的蛊毒之术,也更让人不敢轻易的对他们动手。 “在下楚凉音,为松雾门松山道人的关门弟子。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贵处无意打扰,不过,那挂在竹架上的人却是号令我武林的盟主,不知能否将他交给我们。”楚凉音试探性的与他们说话,她也不知道她说的话那帮人能不能听懂。 那三男一女几乎都没用对视交换意见,那女子冷冷开口,“你们走吧,这是我鞑巫族与幕千绝的私人恩怨,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如若你们真想把他带回去,那就把他的人头带回去吧。”这女人声音略微粗噶,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楚凉音微微蹙眉,宁昭然反倒笑起来,“真嚣张啊。”有多久没见到这么嚣张的人了。 “如果我们非要将他完完整整的带走呢?”楚凉音还真想知道他们要怎么做。 那女子冷笑一声,“那就都留在这里陪着这个禽兽吧。”禽兽?说的就是那挂在竹架上的幕千绝。 “太嚣张了。”宁昭然扭了扭脖子,明显对这帮人的嚣张不满。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猛的同时一飞而起,朝着他们快速掠去。那四人也不怠慢,瞬间拉弓开箭,数道箭犹如雷雨天的闪电,刷刷的朝着那飞掠过来的二人射去。 楚凉音与宁昭然在半空中分别朝着两边翻飞,顺利的躲过那射来的冷箭,宁昭然抽出鞭子朝着那四个人扫去,楚凉音则直朝幕千绝而去。 那四人为了躲避宁昭然的鞭子朝着一边闪躲而去,却见楚凉音已经跃上了竹架,一个男人迅速的拉弓射向楚凉音。 楚凉音耳闻脑后冷风袭来,反手用手里的剑将那射来的箭打开,过程中都未回头。单脚踩在架子的一角,另一手直接劈向绑着幕千绝的绳子。 她手如刀,轻松的砍断了一边的绳子,幕千绝的身体耷拉下来,像马上要掉下来似地,可是另一边仍旧有绳子绑着他,使得他整个人更难看的吊在竹架上。 宁昭然的鞭子使得虎虎生风,连连扫的那四个人向后退,楚凉音趁此时将绑着幕千绝的另一边绳子砍断,单手拎住他差点要掉下来的身体,迅速从竹架上跳下来。 她单手拎着一个男人轻而易举,从竹架上跳下来之时扫了一眼宁昭然,“走。”她一声出口,那边宁昭然狠狠的扫过去一鞭,那四个人连连翻滚,女人却被鞭稍扫到,痛苦的大叫了一声,煞是响亮。 这边几个护卫配合默契,待得那两个女人拎着幕千绝返回之时,十三少带领其他人果断断后,一行人迅速的拎着幕千绝离开竹林,不消半刻,就成功的脱离了竹林。 楚凉音与宁昭然俩人单手各拎幕千绝一边,如同飞沙走石一般,快速的掠入丛林之中,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能跟上,只是一味前进。 终于,记不清跑了多久,俩人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而后在跳出丛林看见那河流之时,俩人如同商量好的一半同时将幕千绝扔在了浅滩上。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十三少等断后的人也在最后赶上来,一群人将躺在地上的幕千绝围住,十几双眼睛聚集在那破衣烂衫的人身上。 楚凉音抬腿踢了幕千绝一脚,幕千绝发出细微的声音,楚凉音蹙眉,“尔蒋,弄点水来。” 尔蒋跑的满脸通红,一听楚凉音的话赶紧点头,然后麻利的跑到河边,掬了一把水赶忙跑回来,蹲在幕千绝身边,然后准确无误的泼到他脸上。 被水泼到,幕千绝动了动,嘴里发出呓语,但是没人听懂他说什么。 “半死不活的,估摸着救不活了。”宁昭然摇摇头,费了半天劲,救了这么个死鬼。 楚凉音倒是好奇那帮人怎么没追过来,故而将视线转向十三少,“他们追来了么?” 十三少摇摇头,“只是追到竹林边儿,没有走出竹林。”他也觉得奇怪,莫不是那竹林有什么东西限制他们? “接下来怎么办?带着这死鬼继续跑路?”宁昭然蹙眉,看着他衣服破烂满身血迹的样子,不禁觉得碍眼。 “看看他身上这伤口都是怎么弄的?不像是遭受虐待。”楚凉音蹲下,伸手打算去揭幕千绝的衣服查看,却不想月离风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楚凉音抬头看他,月离风微微蹙眉,“让他们来,太脏了。” 楚凉音的嘴角抽搐了下,脏?他嫌脏她不嫌啊。 月离风直接把楚凉音拽了过来,然后看了一眼十三少,十三少挥手示意旁边的护卫,护卫得到指令立马上前,撩袍蹲下利落的扯开幕千绝破烂的衣服,那胸膛上处处抓痕,有的地方都溃烂了。 “你怎么看?”楚凉音扭头瞅着一直揪着她不放的月离风问道。 月离风淡淡的看了她了一眼,然后悠悠道:“这么轻松的就把他带出来,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说不定有后续,没准这后续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楚凉音哼了哼,“管他简单不简单,反正已经带出来了,趁着没死之前赶紧给幕成枭送去,免得死在我们手上被他们找茬。” “公子,楚小姐,从这抓痕的方向来看,还有他的指甲,这应该是他自己抓的。”那护卫查看完毕之后起身报告,让大家又是吃了一惊。 “自己抓的?难道他不是一直被挂在那竹架子上么?”宁昭然也过去踢了他一脚,幕千绝依旧发出轻微的呓语,但没有醒来的迹象。 “果真蹊跷,不过不管他到底有什么蹊跷,赶快把他送走。”楚凉音焦急,不想带着他再惹麻烦。 “好,十三,带上幕盟主,我们走。”这次无需再用楚凉音拎着他了,月离风对幕千绝投过去的都是冷眼,可见对他有多嫌弃。 两个护卫将幕千绝拎起来,没有一点对于一个受伤的人该有的轻手轻脚,相反看起来很粗鲁。 一行人跃过河流,进入对面的丛林,那鞑巫族没有追上来,他们也不似之前那么行走匆匆。幕千绝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晕乎乎的,有时两个拎着他的护卫动作太大了,他会发出轻声的呓语。 再次进入密不透风的丛林,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返回去,好似没有走多远,但是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他们从进入丛林一直到那竹林之时用了将近六天的时间,如若走出去,也必定需要几天的时间。 天色暗下来,已经无法再走路了,一行人停下来歇息,划出安全的圈子,将幕千绝独自的安放在一旁,给他自己划出一个安全圈,看来大家都不想与他接近。 坐下来,宁昭然与楚凉音俩人同时的伸展身体,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她们俩的动作惹得月离风和云烈召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们俩。 “看什么?”楚凉音回头就瞅到月离风在看她,而且一眨不眨的,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 月离风淡淡的摇了摇头,“干嘛突然做这些动作?” 楚凉音晃了晃脖子,“今天体力劳动太多,伸展一下。” 云烈召却哼了一声,“你们俩一个毛病?” 宁昭然姿态妖娆的收回手臂,“怎么了?我们做一样不行么?” “不然怎么说你们俩能一起逛花楼,果然臭味相投。”云烈召对于昨晚的话记得很清楚,两个女人逛花楼,真是太放肆了。 “是不是你云六侠没见识过花楼,嫉妒我们啊?”宁昭然眯着眼睛看着他,丛林里光线暗淡,但是俩人距离近,也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嫉妒?或许应该是你嫉妒我们功能全。”想起昨天宁昭然说的那些话,她或许应该很嫉妒他们男人的功能。 “无廉耻。”宁昭然咬唇,最后狠狠瞪他一眼。 坐直了身体,楚凉音歪头看着月离风,光线愈发黑暗,他们俩的轮廓也愈发的模糊。 借着黑夜,月离风将楚凉音的手拉了过去,摩挲着她的指尖,好似仅仅过去了一天,她的手就粗糙了一些。 “摸什么呢?”楚凉音低声问。 月离风摇摇头,“今日看你英姿飒爽,让在下甚是惊艳。” 楚凉音轻嗤一声,抬起手臂用手肘拐了一下他,“以前打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过这话呢?” “心态不同了。”月离风给与的答案很合理,如若以前肯定怎样看都看不出欣赏来。 “哼,我是以前没看出你哪儿好,现在更是没看出来。”楚凉音十分不给面子,甭以为他夸她她就会夸他。 月离风却不以为意,“不管我好或者不好,你都记得就行。”他要求还真不高。 楚凉音撇嘴,却觉得这人说的话含金量很高,是啊,无需好坏,她都记得就行了。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来说,重要的不是好或坏,而是能不能将对方放在心里,如果不想放在心里,就算这人优秀到不行,也不会被对方记在心里,而若是有感情呢,无论这人有多糟糕,都会被对方死死地记住。 “月离风,老娘现在承认,我不如你聪明。”她转头凝视着他,黑夜中,只能依稀看得到他完美的轮廓。 月离风抬手捏了捏楚凉音的下巴,指尖的温度清晰的穿透过来,楚凉音无声的笑了笑,对上了一个这么聪明的人,不知是福是祸。 “希望不会让你有负担。”他靠近她,低声的说着,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让她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楚凉音挑着眉梢摇头,“负担倒是没有,不过日后我得小心这点,没准卖了命给你还得给你数钱呢。” “哪儿敢要你命啊,你不要我的就行了。”他抬起手臂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温柔的动作让人心动,身上的味道让人沉醉。 静静地,一夜过去了,这一夜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几乎静的只有这几个人的呼吸之声。 十三少以及那几个护卫在夜晚之时都轮值清醒着,顺便也是为了那多出来的幕千绝。 但是奇怪的是一夜幕千绝都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再发出呓语,让几个小伙子都几度怀疑他是不是死过去了。但是黑夜浓重的,也都注意着那鞑巫族是否会偷袭,死活不重要的幕千绝自然的也没有人过多关注。 可,奇怪的事情在丛林里渐渐转亮之时发生,因为,幕千绝不见了。 “我们轮值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啊,他是怎么不见的?莫不是那鞑巫族偷偷将人带走了?”十三少大为不解,也为自己的疏忽自责。 在昨晚安放幕千绝的地方查看了一下,没有外人的痕迹,而也不见幕千绝消失的踪迹,难不成,他还是飞走的不成? “太蹊跷了,我们分开寻找。”楚凉音摇摇头,愈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不能分开,现在我们最怕的就是分开。”月离风不同意,无论如何,一定要一起行动。 楚凉音看了他一眼,“好吧,我们返回去。”说罢,她第一个转身就走,怪不得昨天那帮人没追出来,或许真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难怪那么镇定。 一行人等同于在丛林中飞掠,朝着那鞑巫族的竹林快速的行进,在太阳快要升上半空之时他们到达了那河流,来不及做什么,掠过河流直奔对岸。 在那丛林中飞闪而过,待得太阳刚刚偏离了正空,他们也终于到达那竹林的外围。此时竹林静悄悄,幽静雅致,竹香四溢,沁人心脾。 一行人在竹林外站了一会儿,便同时走进了林子里,不似上次那般小心翼翼,快速的朝着那住人的方向走过去。竹影交错,景象依旧,那竹架子依旧高高的矗立在那里,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人挂在那上面了。 在距离那竹架子的一定距离外停下来,楚凉音本打算先过去试探一下,可十三少的动作比她快,瞬间掠出去,朝着那竹架子旁竹子搭建的大门而去。 本以为会同昨天一样有人偷袭攻击,却不想他轻轻松松的就进入了大门,其他人等在外面,一会儿过后,十三少出现在大门那里,朝着他们挥挥手,“人走楼空了。” “嗯?都走了?”楚凉音看了一眼月离风,他也较为意外。 一行人快速的进入了那大门,入眼的都是用竹子搭建的吊脚楼,不似南方一些城市的吊脚楼那么华美,这些成排的吊脚楼很简朴。 他们走进去,挨着每一个吊脚楼都参观一下,没有任何人,但是能感觉到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偌大的院子里堆积着各种草药,还有一些粮食,看起来他们应当是匆匆离开,有很多只做了一半的事儿就撂在了那里。 “莫不是他们趁着昨晚天黑把幕千绝带走了然后来了个人去楼空?”宁昭然晃悠了两圈,然后说道。 楚凉音点点头,“也有可能,不过,昨日那几个人的武功我们也都看到了,能够达到不发出一点声音而带走一个昏迷的人,好像根本不行。” “难不成还真有鬼了。”宁昭然是没想明白,那幕千绝到底是怎么突然间就蒸发了的,这鞑巫族也跑路了,接下来要寻找,可费劲了。 “或许是幕千绝自己回来的。”月离风此时给出了一个让她们很怀疑的答案。 楚凉音微微仰头瞅着他,“你说他自己回来的?他神志不清自己走路都不能。”怎么能自己回来? 月离风垂眸看着她的脸慢慢的勾起唇角,如不是此时旁边有别人,他会很想捏一捏她的下巴的,“你忘记了这鞑巫族最擅长的是什么了么?” 楚凉音眉梢动了动,然后转头看向宁昭然,宁昭然宠着她点点头,觉得月离风说的有道理。这也就能解释了,既然鞑巫族那么憎恨幕千绝,而昨天他们把他带走时他们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093.过于激动 “既然他们都走了,那我们今晚是否就有住的地儿了?”宁昭然转悠了几圈,看到一些谷子什么的,虽然比不上平日里吃的米饭,但是对于这已经几天没吃饭的他们来说,谷子已经很好了。 “老娘也是这么想的。”她还没住过吊脚楼,看起来应该很凉快。 “公子,楚小姐,我们在那边发现了很多坛子,密封的。”十三少从一边跑过来,说道。 “坛子?没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楚凉音感兴趣问道。 十三少摇摇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没敢乱动。” “走吧,过去看看。”月离风先一步往那边走,宁昭然与楚凉音不时的看着那笸箩里已经脱皮了的谷子,几天未曾吃到,估摸着某些人现在恨不得将这生的吃了。 那成排的坛子安放在竹林边缘,竹子高大,能很好的阻挡天上的阳光。 大约有成百个坛子,上面盖着竹叶子编制的斗笠,有几个揭开斗笠的,坛口是封死的。 楚凉音走到近前,和宁昭然研究了一下,俩人便急切的将那封死的油纸撕了下来。 入眼的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而是一坛咸菜,巨大的酸味窜出来,呛得这俩人连连打喷嚏。 “嗬,这味道,太冲了!”宁昭然连连退后,有异味的东西她真受不了。 不止宁昭然,某些人也陆续的后退,退的最远的要数月离风,好似那一坛咸菜是什么豺狼虎豹一样。 “这应该是竹笋,呦,还有辣椒。看起来不错啊。”十三少凑前查看,虽然味道有些大,但是看起来应该很好吃。 “行了行了,赶紧盖上吧,看看你们公子都躲到哪里去了。”楚凉音挥挥手,这味道太刺了。 其他人瞧向月离风,果然,他人已经到了二十米开外。 “尔蒋,弄些吃的吧,你们公子连续几天没吃饭了,再饿几天,你就得给他收尸了。”不再让他们不正经,楚凉音赶紧吩咐尔蒋。 尔蒋点点头,也麻利的转身就去做,其他人将那坛子盖上,这酸味儿,太冲了。 几步走到月离风跟前,楚凉音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今晚就让你吃那个东西。” 月离风的眉头蹙的紧,看了一眼楚凉音,然后略微后退几步,“你过来,将那味道一并带过来了。” 楚凉音挥挥手,做扇空气的样子,“你呀,饿死活该。” “饿死你不心疼?”月离风反击,勾起唇角笑的稍显邪恶。 “你死了老娘再找别人呗。”楚凉音拉着他往远处走,那酸味儿到处蔓延,估摸着得一会儿时间会散开。 俩人走到大门外那高高的竹架前,昨日幕千绝就被挂在这里,如今一看,这竹架上干净的很,没有血迹或者别的什么,被楚凉音砍断的绳子依旧垂在那上面,但是细看那绳结,并不是死结,而是活结。这样让人不得不怀疑,幕千绝不是一直被挂在上面,或者某些时候他们会把他放下来。 “如果真如你所说,幕千绝是自己回来的,那么必定是那鞑巫族给他下了蛊毒?”楚凉音询问月离风,她对那蛊毒抱有怀疑态度。 月离风点点头,“很有可能。记得那晚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那满竹林的白雾么?看看现在太阳已经要下山了,与那天我们到达竹林外围时的时间差不多。那时已经是白雾满盈了,可是现在你看看,这竹林里什么都没有。” “唉,这下子难找了。他自己能跑回来,让我们怎么找?”楚凉音摇摇头,叹息一声。 月离风拉过楚凉音的手,垂眸凝视着她轻声道:“估摸着幕府的人马上就能到了,你也别再那么拼命了,这事儿,本来与你的关系就不大。”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到时再说,如果他们真能很快赶来,那就让幕成枭做主吧。”这么多天来,没把她累死,她尽力了。 “现在已经是初冬季节了,北方或许已经飘雪了,你陪我去北方,带你去看美景。”他轻声细语,清澈晶亮的眸子恍若能拧出水来。 楚凉音抿唇,然后点点头,“好啊,早听说你在北方有个庄园,老娘去见识见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到处有住所。 “你若是喜欢,送给你也行的。”他环顾了一下周围,静谧的没有任何人,他遂将楚凉音拉入自己怀中,这一抱,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了。 楚凉音单手搂着他的腰,手指头不闲着的捏了捏,不同于眼睛看时那么瘦弱,反而精壮而有力。 “别乱摸,你点火的次数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很难忍的住。”他像是调侃,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楚凉音冷笑一声,“你那是自己折磨自己,与我何干?” “是么?你这个没良心的。”他身子稍稍后退低头看着楚凉音,蓦地倾身低头吻住她的唇瓣,以此来惩罚她的没心没肺。 这么多时日不曾这样亲近过,真的好像过去了很久,他用力的搂着她,楚凉音都听到自己的骨骼因为外力的挤压而嘁哧咔嚓作响的声音。 她眼睛睁不开,手条件反射的抓着他的衣服,呼吸不过发出低声的轻吟以示抗议,却使得他的搂抱更为用力。 两个身影旋转着眨眼间转到了一边的竹林中,月离风将她整个人压在竹竿上,过大的力度使得竹子来去摇晃。 “月离风…”他咬住她的下巴惹得楚凉音皱眉。 “嘘!”月离风的声音暗哑而又低沉,在她的耳边轻语让她安静,在她身上乱走的手却径直的游移到她的胸前。 楚凉音紧紧地闭了下眼睛,抬手抓住月离风满含情(蟹)欲色彩的手,眸底略有涣散,“最好停止,不然老娘直接把你就地正法。” 月离风轻笑,虽然在笑,可是额角却青筋跳动若隐若现,“那就试试,到底谁把谁就地正法。”天知道,他有多想。 “行了你,每天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推开月离风又袭上来的手,她的汗毛都是竖立起来的。 “我也希望想的别的,但是看到你,就没法想别的。”他可惜的放下手,视线却不曾移开,他有多迷恋那种感觉,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去吧,单独在一起你满脑子都是动手动脚。”楚凉音转身快步离开,月离风深呼吸数次才敢离去,太折磨人了。 当楚凉音回去时,惊诧的看到宁昭然与云烈召俩人正在吃那竹笋,味道不似打开那坛子时那么大的气味儿,反而还挺勾人食欲的。 “好吃么?”一屁股坐在吊脚楼的地板上,下面是悬空的,很凉快。 “你尝尝。”宁昭然捻起一根竹笋往楚凉音的嘴里塞,她顺势张开嘴让她把竹笋送进嘴里,又酸又辣不过脆的很,“不错。” “是吧。”宁昭然很得意,手很快的从云烈召手里抢走一个卖相很好的竹笋快速扔进嘴里,云烈召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没与她争辩。 “少吃为妙,没人知道这里有毒没毒。”楚凉音盘膝而坐,看着面前这俩人悠悠道。 “就算有毒,先死的也肯定不是本小姐。”宁昭然眯起眼睛,说的是谁长眼睛的都知道。 “行了,别逗了。今晚还是打起精神比较好,这地儿,不知道有没有鬼。”楚凉音环顾这吊脚楼内部,很简单,看起来不像有什么诡怪之处。 宁昭然长出一口气,嘴里辣的很,“本小姐倒是很想知道那幕千绝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大家都没听到声音,一眨眼第二天,人没了!” “我们再找也不知往何处找,暂且在这里停留吧,或许,幕府的人快来了。”这地方他们就找了很久,谁知道,这鞑巫族会躲到哪里去。 “嗯,我看行。”宁昭然很乐意,这段日子没少受苦,她可受够了。 “七师叔、宁小姐、六师叔,先尝尝这个吧。”尔蒋从楼下走上来,手里端着一个略显粗糙的磁盘,盘子里摆放着糕点,细看竟然是用谷子做得。 “尔蒋真是心灵手巧啊,做的东西一看就有食欲。”宁昭然不客气的将盘子抢过来,捻起一个扔到嘴里,虽然谷子进入嘴里的感觉有点渣,但是很甜啊,还有竹叶的清香,好吃。 “那是,不然你以为干嘛走东走西都带着他。”楚凉音笑看了一眼尔蒋,尔蒋迅速低下头,依旧如同以前不敢与她对视。 “有尔蒋就饿不死啊。”宁昭然叹息着再次扔进嘴里一个,可怜的肚子终于见到五谷了。 “行了,快去煮粥吧,你公子要饿死了。”楚凉音催促着尔蒋去煮粥,尔蒋低低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呦,故意刺激本小姐是不?现在对你的月公子真是好啊。”宁昭然酸溜溜,怎么就没想让尔蒋做点她爱吃的。 “行了你,少泛酸,你若想得到别人关心,挥挥手来一群。”她站起身,扫了一眼云烈召,蓦地拍拍他肩膀,“看看,这不就有一个。” “去你的。”宁昭然变脸,那边云烈召也不干了,“说你们俩的,把老子扯进去作甚。”这俩人情绪都过于激动,使得楚凉音笑的更开心。 094.挑明 夜幕降临,竹林幽静而又漆黑,不同于昨晚,白雾弥漫,好像随着鞑巫族的离开,白雾也消失了。 一行人在一栋吊脚楼里休息,此时此刻,最忌讳的就是分开。 吊脚楼里点燃了油灯,这是这么多日子进入齐云山以来,第一次在夜晚点燃油灯,让人看着甚为感慨,这么短短几日,好像过去了很多年似地。 晚饭尔蒋煮了很多粥,一点都没有剩下,可见这帮人都饿到了什么程度。 肚子填饱了,睡意也袭来,一帮小伙子说好了轮值,却不知什么时候都打起了呼噜,轰炸着宁昭然的耳朵,让她几度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转过身体面对着云烈召,云烈召躺在那里,她也径直的在他身边躺下,然后十分大胆的将云烈召的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云烈召的手掌厚实又宽大,阻挡起噪音来十分有效果,不过短短一会儿,宁昭然就成功的进入了睡眠。待得她睡着,云烈召的手拿了下来,他翻过身体背对着她,又向远处挪了挪,看模样他是在尽量的与她拉开距离。 宁昭然的旁边一米开外,就是楚凉音,此时她已经睡着了,不知何时的被月离风揽到了怀里,尽管她不时的挪动着身体向外跑,但是闭着眼睛的月离风像是有先知似地,总能在她向外挪腾之时把她扳回来。 “干嘛总碰我?”本来睡得很好,被他一个劲儿的搬来搬去,到底是给弄醒了。 “你睡觉为什么总是往边上跑?我搂着你不舒服么?”他侧身而起,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看着满脸不耐烦的楚凉音低声问道。 楚凉音慢悠悠的眨了眨眼睛,“有么?我也不知道。”她自己倒是没什么知觉。 “那就控制一下自己,别总是往外跑。”万事都要习惯,他希望她能够习惯身边有他。 “好,我尽量,但是你别再碰我了。”其实她已经很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了,如若以前,无需外人碰到自己,只要有人朝自己伸出手她都有感觉。现在被他搬来搬去好几次才弄醒,这也是一大进步了。 “行。”月离风一只手臂垫在楚凉音的脑袋下,一手搭在她腰间,两面将她捆住了,让她逃不出去。 一夜渐渐而过,待得翌日太阳初升之时,这吊脚楼里的人却都睡得香,看来真是由内里疲累,终于得以放松,神经都松懈下来了。 第一个睁眼的是尔蒋,他轻手轻脚的从吊脚楼上下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空气清新竹香淡淡,看着阳光一点一点的透过蓬松的竹叶穿进来,照在脸上暖融融的。 他正捧着脸眯着眼睛享受阳光,蓦地,后脑一痛,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楚凉音如同鬼魅一样从他身后走下来,瞥了他一眼,凉凉道:“美什么呢?” 尔蒋站起身,摸着后脑摇摇头,“没什么。七师叔睡好了?” 楚凉音淡淡的点头,“还成。” “这么些天,好像第一次大家睡得这么熟。”他小声说道,却是由心内感慨。 “确实,那帮猪现在还没醒。”她伸展了一下身体,修长的四肢由着她的伸展动作,而显得分外好看。 尔蒋站在一旁看着她,在她回头的时候猛的移开眼,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而惹怒她。 她在伸展身体,他在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周围却没有一点声音,除却她动作之时衣料的摩擦声,这时间好像静止了似地。 蓦地,平伸手臂的楚凉音蓦地停顿了动作,尔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眨眨眼,“七师叔,怎么了?” 楚凉音的视线射向他示意闭嘴,尔蒋痛快的闭上嘴,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静止了几秒钟,楚凉音蓦地看向大门的方向,然后快步的朝着那面走过去。 尔蒋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身影忽的转身蹬蹬蹬跑上吊脚楼,下一刻拿着楚凉音的剑返回,然后快步的追向楚凉音。 “七师叔…你的剑。”他跑得快,追上了楚凉音赶紧把剑给她。 楚凉音上下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过剑,“挺麻利。”这是对他的赞赏。 尔蒋笑了笑,略显羞涩,“七师叔到底听到什么了呀?” 楚凉音抬手指了指竹林外的方向,“有人过来了。” “啊?不会是那鞑巫族来了吧?”那得赶紧把那帮人叫来才行。 楚凉音却摇摇头,“不像,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幕府的人赶到了。” 尔蒋明了,不过想想这都几天了,他们如果还没追上来,那真是太没用了。 楚凉音拿着剑往竹林外走,尔蒋想想也跟了上去,俩人慢慢的走到竹林边缘,看到那竹林外的一行人,果然没猜错,真的是幕成枭带领幕府的人追上来了。 在看到竹林里出现的人时,幕成枭吊起来的心终于放下来,“楚女侠。”他喊一声随后快步的走进竹林,脸上略显兴奋,“楚女侠,总算找到你们了。” 楚凉音他身后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邹玉,不由得挑眉,“你怎么来了?”与邹玉说话,好像自动的把幕成枭忽略了一般。 邹玉悠然的走进来,嘴角的笑意味深刻,“当然是担心你们。”担心?哪种担心呢。 楚凉音冷哼了一声,再向外看看,除却幕府的护卫,还有一些别家的人,但都不是什么有威信的人,看起来像是为了搪塞幕府而派来的不起眼的小角色,因为,那些人她都不认识,虽然有点面熟。 “幕二公子,我们前日找到了幕盟主,不过,昨日一早,他不见了。”楚凉音看向幕成枭,想必这几天在齐云山里没少受罪,看幕成枭的样子,又憔悴了很多。 幕成枭本来是一喜,又听到她后面的话却瞬间失落,“这么说父亲没死?” 楚凉音点点头,“昏迷了,不过,好像是被那鞑巫族下了蛊。一夜过去,他就不见了,没有外人侵入的痕迹,是他自己走的。” 幕成枭担心不已,“那现在呢?楚女侠可知道父亲现在在哪里?”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我若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和你们磨牙。”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竹林,怎么冒出来一片竹林?”邹玉不认为这竹林很寻常,反而很诡异。 “鞑巫族住在这竹林里,不过已经都消失了。”楚凉音回答他,一边上下的看了他一眼,邹玉的到来,目的为何她一眼就知。 “所以,你们在这儿住下了?”邹玉看了一眼尔蒋,笑道:“尔蒋,你们公子呢?” 尔蒋眨眨眼,“公子在竹林里,二师叔进去就能见到公子了。”有时候能装傻就装吧。 邹玉笑的意味深刻,“既然如此,咱们都进去吧。幕二公子也无需焦急,无论如何,幕盟主的生命无碍现在是可以肯定的。”他安慰幕成枭,尽管看起来很有诚意,但是楚凉音可是明白的很,他只是随口一说,幕千绝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意。 一行人随着楚凉音返回竹林内,进入了那简易的竹子大门,成排的吊脚楼出现在眼前,还有那站在院子中的一行人,每个人都好好地,尽管在齐云山的时日比这帮人多,但是他们看起来可比这帮人干净的多。 似乎都没想到邹玉会出现,包括十三少在内,宁昭然云烈召月离风都诧异了一下,看到他们微微变化的脸色,邹玉很得意。 “烈召,离风,看你们都很好,我也放心了。”他走过去,拍了拍云烈召的肩膀,似乎在无声的交流着什么。 宁昭然斜眼看向他们俩,不由得哼了一声,“邹大侠居然来了,可见你对师弟师妹是真的上心啊。” 邹玉转而将视线放在宁昭然身上,宁昭然也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俩人都在笑,但是那张脸下到底有没有笑又有谁知道。 “宁小姐对凉音的姐妹之情也值得钦佩,在下一直很佩服。”俩人互相说着漂亮话,好不客气。 楚凉音懒得理会邹玉,既然他那么想知道真相,她就找个机会和他摊牌好了,她还真没觉得被他反对有什么压力,主要的压力来自于松山道人,他若是反对,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 “幕二公子,你们这一行人穿越齐云山,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么?”她还真不觉得他们千里迢迢的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这所有人加一起也不过四十人,只是幕府就占了二十。 幕成枭点点头,脸色有些沉重,“本来是一百多人,可是谁知,这齐云山的毒物太多,好多人都中了毒。”他说完,不经意的抬抬手,楚凉音瞄到了他的动作,遂抓着他的手臂举到眼前,眉梢一挑,“你也中毒了?” 幕成枭的手背呈淡紫色,随着她举起他的手袖袍下滑之后,手臂上的淡紫色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被一只蚊子咬了,没想到连一只小小的蚊子也有这么大的毒性。”他收回手,已经很淡定了,如若死,死就死了吧。 楚凉音摇摇头,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递给他,“吃吧。”语气利落容不得拒绝。 幕成枭接过来,迟疑了一下,而后扔进嘴里。 “先休息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反正接下来要做的还是寻找,寻找寻找,没尽头了。 幕成枭打点身后的人,楚凉音反而走向正在与宁昭然斗嘴的邹玉,她微微眯起眼睛脸色看起来有点瘆人,“邹玉,咱们谈谈怎么样?” 听到被点名,邹玉看向楚凉音,他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和乐融融,“我是你师哥,别没大没小。” 楚凉音莞尔一笑,“既然你还清楚你是我师哥,那么这么追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邹玉环顾了一下周围,宁昭然云烈召月离风尔蒋十三少等人均在看着他们俩。他的视线在月离风那里多做停留了两秒钟,然后收回视线说道:“自然是关心你们。” 楚凉音勾了勾唇角,“算了吧,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想知道某些事么?我告诉你,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一个人被杀死之后扔在这丛里的某一角,没人会找得到。”她像是暗示什么,口气有些阴森。 月离风微微垂下眼帘,上扬的唇角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很愉悦,并没有将要被发现秘密而不安。 楚凉音先转身走向远处的竹林,邹玉也在宁昭然稍显不屑的眼神中跟了过去。 “他要么老老实实的和你云六侠一样装作看不见,不然他肯定出不去这齐云山。”宁昭然抱着双臂一字一句道,充满了幸灾乐祸。 楚凉音与邹玉俩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竹林,阳光穿透竹叶照射进来,洒在人的身上点点光斑。 走了一会儿楚凉音停下,邹玉也慢慢的走过来,楚凉音忽的转身,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你的猜想都是事实,说说吧,什么意见?”她也不绕弯子,直接告诉他。 邹玉没有一点意外,只是对于楚凉音的态度感到不解,“那你不觉得你做的不对么?” 楚凉音勾起唇角笑笑,“我还真没觉得老娘哪里做的不对。” 邹玉双手负后,“好吧,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月离风是大师哥的徒弟,也是你的师侄,你们二人有辈分之差,也就是俗称的伦理之距。这是自古以来所不容的,需要我多说么?”他明确的告诉她,这是不行的。 楚凉音一笑,“一,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二,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同一门派不同辈分又如何?再言,这是我的事,除了师父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干涉,你还要说什么?” 邹玉摇摇头,“师妹,别这么固执,别让自己后悔。” “我若是听你的,我肯定后悔。”她挑眉冷笑,将邹玉逼得没话说。 “好,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日后被师父阻挡,你不要哭。”邹玉叹口气,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根本说不动她。 “行了,既然都说完了,那就回去吧。”她也懒得和他磨叽,绕过他大步的走出竹林,邹玉无奈,只担心她日后伤心啊。 还未走出竹林,便看到月离风站在那里正等着她,楚凉音翘起唇角笑了笑,而后高声道:“月离风。” 月离风也转过身来看着她,他浅笑如风,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 楚凉音径直的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月离风看了一眼走在她后面的邹玉,微笑着抬手揽住她,“说完了?” “是啊。”楚凉音回答,依旧搂着他的腰,俩个人粘腻的很。 邹玉翻了翻眼皮,对于楚凉音这样的显摆他有几分无语,“作为师哥师叔,我劝你们还是收敛些。”毕竟外人有很多。 楚凉音哼了一声不予理会,月离风淡淡的点点头,并没有回应邹玉。 邹玉远去,楚凉音自月离风的怀里抽离,甩了甩脖子,“要把他气死了,不过,他不会再说那些没用的了。” 月离风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你出马了,还有什么搞不定。” “切,你以为老娘会指望着你?”她语气不屑,比起别人来,她还是相信自己。 月离风垂下眼眸,似乎有些无奈,“如果你让我来做,或许效果也不会差。” 楚凉音挑眉,“你是觉得我没给你机会?好啊,给你个机会表现,等咱们回云妄山之后,就由你来挑明行么?”这任务过于艰巨。 月离风淡淡的点点头,“一言为定。”他轻言轻语,却自信万分。 楚凉音勾起唇角,相当满意。 幕成枭到了这里便一直没安静的歇着,里里外外走了很多遍,似乎想找到一些关于幕千绝的线索,但是什么也没有。 背负大刀的云烈召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微微抬头朝着那竹架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那日你爹就被挂在那上面。” 幕成枭看向竹架,那垂着的绳子,不禁悲从心来,“父亲年纪大了,可是还要受这样的罪。” “因果循环罢了,现在的果,前日的孽。”云烈召沉声说道,刚硬的脸上是常人没有的淡定。 幕成枭却摇摇头,“如果真有报应一说,我情愿代替父亲来承受。”无论幕成枭是个怎样的人,但他绝对是个孝子。 “愁苦也没什么用,接下来就是继续寻找,希望你打起精神。”云烈召不会安慰人,但是看到幕成枭那样子也不由得说出一句鼓励的话来,尽管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谢谢你,云六侠。”幕成枭却是很感谢他,在这个时候能够一直帮助他。 云烈召淡淡的点点头,便转身离开,背影刚毅,没有一丝柔和。 楚凉音与月离风从竹林中走回来,也不得不故意的拉开些距离,毕竟外人太多,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能低调还是低调些的好。 宁昭然坐在吊脚楼的台阶上等着他们回来,“呵呵,谈好了。”刚刚看到邹玉回来,满脸家门不幸的样子,甚为开心啊。 楚凉音耸肩轻笑,“他若是敢说别的,老娘就把他埋在这里。” “不过说真的,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你得经常跟着本小姐过了?”这么多人在看着,他们俩再想日夜的缠绵估摸不可能,可怜她要做挡箭牌了。 “你不乐意?不是一直抱怨老娘冷落你了么?”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楚凉音抬起手臂搭在宁昭然的肩头,俩人哥俩好的模样煞是可爱。 “切,你冷落本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甩掉肩膀上楚凉音的手臂,宁昭然冷叱。 、“别这样嘛,过来大爷香一个。”楚凉音开始模仿地痞无赖,抓着宁昭然的肩膀作势要调戏她。 宁昭然也很快入戏的推搡着她,“不嘛不嘛,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楚凉音哈哈一笑,“谁让姑娘长得这么迷人,大爷都挪不动脚了。” “哼,讨厌!”推搡了一下楚凉音,这俩人表演的津津有味,却不见月离风站在一旁眼角抽搐的厉害,估摸着此时此刻他很想说他不认识这俩人。 “楚女侠…”俩人正在嬉闹间,幕成枭的声音传过来,他站在距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正看着他们。 “怎么了?”楚凉音一改刚刚满脸的不正经,问道。 “楚女侠,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幕成枭声音不大,询问道。 楚凉音与月离风对视了一眼,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仍有诧异。 “好啊。”楚凉音站起身,一手拿剑大步的朝着幕成枭走过去。俩人慢慢的走出月离风、宁昭然的视野。 竹林清幽,日上高空,阳光照射进来使得眼前的景象看起来更加雅致。两个人慢慢的停下脚步,楚凉音扫了幕成枭一眼,“说吧。” 幕成枭低头看了看地面,而后说道:“楚女侠,你们回去吧。” “嗯?”楚凉音挑眉,“怎么说?” 幕成枭叹口气,“你们为父亲东奔西走幕成枭不敢忘,但是,我不想再让你们各位继续奔走下去了。如若父亲就在这齐云山里,那么我就找他,找不到我不会离开。但是你们不一样,这事儿与你们本身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你们愿意帮助我我很感谢。可这样下去没有尽头,不能把你们一并的困在这齐云山,所以,楚女侠,你们回去吧。”幕成枭情真意切,他说的是发自肺腑的话。 楚凉音看着他,半晌勾起唇角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明日便离开吧。” 幕成枭点点头,“楚女侠之恩幕成枭这辈子不敢忘,如若以后楚女侠有什么需要幕成枭做的,尽管开口,幕成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幕成枭拱手深鞠躬,敬谢楚凉音无私帮助。 楚凉音倒是没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转身离开,幕成枭看着楚凉音的背影消失,才深深地叹口气,神情之悲凉,生无可恋。 095.四面埋伏 竹林边,邹玉与云烈召不知在说什么,当楚凉音从吊脚楼下来时,那边两个人分别的看了她一眼。她脚步一顿,而后挑起眉梢一步步的走下来,径直的朝着他们俩走过去。 “说我什么呢?”她拎着剑,行走之间飒飒生风。 俩人转身面对她,三人对立,她比之他们俩矮上一头,但是气势却不见消弱,反倒比这两个男人气场强大。 “能说你什么,谁敢说你?”邹玉还是对她与月离风的事情有不满,但是也明知多说无用。 “哼,别想着回去告状,我们自己会说,不劳烦你了。”楚凉音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 邹玉抱起双臂交叉胸前,“我看起来像那么多嘴的人么?” “你说呢?”楚凉音挑了挑眉让他自己评价一下自己,唯一的长处就是舌头长,很长,相当长。 邹玉动了动脖子,“行,我说不过你,到时候哭别找我。”他是认定了他们俩那事儿被捅破之后她会受伤会痛哭流涕。 楚凉音笑的有几分讽刺,可见对邹玉的话,她十分不屑。 “听说你答应了幕成枭,不再继续帮他找幕千绝了?”云烈召没心情管她那些破事儿,他更想知道眼前的事儿。 楚凉音点点头,“我看他是不打算活着回去了,那我们还要陪着他在这儿找死?”既然不想活,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破地方。 “不想活了?有点严重啊。”邹玉摇头叹息,如果不管幕成枭,是不是传出去会影响松雾门的名声呢? “那你就在这儿陪他,反正我们没意见。”楚凉音冷哼一声,不顾同门师兄妹之情。 “最毒妇人心啊。”邹玉叹息,得罪了楚凉音,就等着被她损吧。 “那什么时候走?”云烈召问道,他言简意赅的,不说废话。 楚凉音眨眨眼,“明天一早呗,你有意见?” 云烈召无所谓,“没意见。”虽然没意见,但是不免心中遗憾,来这么一趟什么都没施展,尽是遭罪了。 “咱们都撤了,也不知那些跟随着幕府而来的各门派虾兵蟹将会不会走。”邹玉看了一眼远处,一路来同行的那些各门各派小兵小将像是看稀奇似地到处在吊脚楼上转悠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他看着就心烦。 “你管呢,总之幕成枭都不想活了,带着他们一起死,没人知道。”楚凉音撇撇嘴,她一点不想管其他人,只要他们安安全全的从齐云山里走出去,就行了。 “你可是太狠了。”邹玉自愧弗如,比起心狠手辣来,他比不过她。 “过奖了。”楚凉音接受赞扬,拱拱手以示谦虚。 邹玉摇摇头,表情颇为无奈,“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出山。”这地方没什么好的,他自从进来之后就觉得憋闷,时时刻刻神经都紧绷着,怎是一个难受了得。 “看来你很急。”楚凉音扯了扯唇角,她还真想把他留在这里,或者埋在某个地方也是不错的。 “难到你很喜欢?”邹玉扫了她一眼,语气不乏讽刺之意,毕竟在这里没那么多拘束,她可以随意的和月离风卿卿我我,当然潇洒了。 “说话注意点,别酸溜溜的。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我把你弄死随便找个地方埋上,保证你烂成大粪都没人发现。”不喜他冷嘲热讽的语气,楚凉音不惜再次吓唬邹玉,邹玉微微眯起眼睛想必恨得牙痒痒,见色忘义有异性没人性说的就是她。 “要杀赶紧杀,只说有什么意思。”云烈召不爱听了,只在嘴上说有什么意思,动手才好看。 邹玉无语,看了一眼云烈召,“你是不怕事情不大啊。” 楚凉音嬉笑,“你才知道他的本性?大侠啊,就是损。” “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邹玉冷叱,这三个师兄妹互相损,溜到的很。 那边不时的有人在吊脚楼之间转悠,这三人站在竹林边缘同时的看着那帮转悠来转悠去的人,眼睛里几乎同时蔓延出冷色,此时此刻,要说他们不是同一师门,没人会信。 “那是青城派的,有人没活够,就派些小兵来,可怜他们来了十几人,这一路来中毒了六个。”陆陆续续有中毒的,便被幕府的几个护卫赶紧的送出去,本来跟随幕成枭进入齐云山的护卫不少,但是后来几乎都成了搬运工,还不如不带着这些废物来。 “那是真够倒霉的,被这山里的毒物咬了还想活命,没那么容易。”楚凉音冷笑一声,不予关心。 “你们在这山里这么久,都碰到过什么?”邹玉倒是很好奇,因为他们一直在随着楚凉音留下来的记号在走,遇到过一摊烂掉的蛇,估摸着就是他们留下来的。 “多了去了,你若是想见识见识,就自己去丛林里转一圈,保证能看到各种丛林里的朋友。”楚凉音靠在竹竿上微动,那竹子摇晃,弄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邹玉斜睨了她一眼,和她说话,劳心劳力。 月离风似乎感觉楚凉音他们三个人离开视线太久了,自吊脚楼上走下来,就看到那三个站在竹林边说话的人。他步履悠然的朝着他们走过来,眉目俊美,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似有几分神圣不可侵。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唇角不由得翘起,很自然的显示出她看到他之后的好心情。 “二师叔,六师叔。”月离风一一问候,在看到楚凉音时自动闭嘴,然后站在她身旁手臂绕过她身后的竹子,大方的搂了搂她的腰,已经不用说什么了,只需用动作,就能让人看到他与她之间的浓情蜜意。 楚凉音勾着唇角,“明日咱们往回走,有意见么?”与他说话虽然听起来与别人无异,但是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比与别人交流时多了一丝柔软。 月离风微微垂眸看着她,眼角的笑带有淡淡的宠溺恍似与生俱来,但是又确实在他对待旁人时没有出现过的,“完全可以,你说的算。” 邹玉微微眯起眼睛,云烈召恍若未见,一个看着新鲜,一个习以为常。 “出了齐云山,你们俩与我一同回云妄山。”邹玉看来是想让这俩人把他们之间的事光明正大的呈给松山道人知道,而不是等到他们俩偷偷的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之后给师父他老人家一个刺激,不论怎样,松山道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趁着现在事情还能有转机之时赶紧让松山道人做出决定,怎么批判这俩没有‘道德’的门徒。 楚凉音与月离风对视一眼,俩人的眼里荡漾出轻松的笑,可见对邹玉的话没有一点惧怕,“好啊,早点解决了,老娘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每天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她还嫌累呢。 邹玉实在没话说,楚凉音的性子,他是真没看出来哪里好来,月离风能相中她,他甚为惋惜啊。 这一日走的也很快,当太阳落下了西山,众人才知觉竟然又在这齐云山里度过了一天。不过这一天却很平静,不似之前,随时随地都要警醒着,担心着不会随时跳出来一个毒虫来咬着自己。 松雾门独占一座吊脚楼,他们也没心思管其他人,自打太阳下山之后就陆续的回到了楼上,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简单楼层里的一切事物,包括或躺或坐的人。 对于紧挨着坐在那里的楚凉音和月离风,邹玉感到十分不适应,但是看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一路来,这俩人没少做这些亲密的动作。不由得更是感慨,都长大了。 然而,更让邹玉奇怪的是云烈召与宁昭然这俩人,明明他们之间隔着些许距离,可是却总是能说上话,而且吵个不停,尽管都是宁昭然说的话比较多,但是他们俩能吵起来,也着实让他诧异。 宁大小姐被云烈召冷哼之后就闭嘴的样子气到了,转过身背对着他,像是发脾气的小女孩。而云烈召则不痛不痒的依旧靠在那里,淡定的模样看起来他们俩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邹玉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俩人貌似也要步入楚凉音和月离风的后尘了。松雾门的弟子与魔教的小妞?这可不行,邹玉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要阻止,如若当初在对待楚凉音与月离风那时玩笑少于认真的话,说不定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六师弟啊,这次回山,就听大师哥的话去见见那几位介绍给你的姑娘吧。听说都是大家闺秀,温婉善良修养极高,配你云六侠丝毫不差,更何况,那几个女子都听说过你的大名,很是仰慕。”邹玉挨着云烈召,微笑着与他说道。 云烈召淡淡的扫了一眼邹玉,然后哼了哼道:“回去再说。”听他语气,他本人没多大兴趣。 “见见吧,大师哥也很惦记你的终身大事。”邹玉劝道,很像个尽心尽职的大哥,可是在楚凉音眼里,他这副嘴脸十分道貌岸然。 “这大师哥专管包办婚姻啊,那就没给二师哥你找几个看看?”楚凉音靠着月离风,看着邹玉笑道。 邹玉微微摇头,“我基本上无需大师哥操心,不似你们,根本不想着那些,大师哥能不担心么?”可怜五师弟还眼巴巴的盼望着楚凉音回心转意呢,唉,作孽啊!作为她的五师哥没捞到,反倒被师侄弄到手了。 “邹大侠的意见云六侠完全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啊,总是单身寂寞一个人,想必难熬的很。”背对着宁昭然忽的转过身,看着云烈召很好心的劝道。 云烈召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眼底厌烦之色明显,“你这个娘们儿怎么那么多事儿,哪儿都有你。” 宁昭然微微眯着狭长的眼睛,妖娆的脸蛋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分外媚人,“我这可是好心好意,别不识好人心啊。” 云烈召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她,深知与她讲不了理。 邹玉扫了一眼宁昭然,心下确定他的猜测十之**,“宁小姐说的对,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是一个人不免寂寞。若是寻常之时去花楼找找乐子我们也不会这么担心了,关键你根本不去。这样下去怎么行,这次回山说什么也得听从大师哥的去见见那几位姑娘。” 云烈召恍若听不见,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他可与你邹大侠不一样,动不动的就往花楼跑。不知道花楼里的姑娘大部分都有花柳病么?”听邹玉说那些话楚凉音就不爱听。 邹玉的脸皮僵了僵,想必心底里他也是很反感那些的,“去花楼也不一定是为了那事儿啊,吟诗作对赏风赏月,花楼里的姑娘有才华的很多。”他说这番话不乏有自诩高雅之嫌。 楚凉音却撇嘴万分不屑,“怀里搂一个美艳无双的女人你会只吟诗作对赏风赏月?别自欺欺人了,劝你最好去医馆看看,你得病了不要紧,可别害了别人。” “噗!是啊,邹大侠若是被传染了,那大齐这些大大小小的花楼姑娘们都逃不过。”宁昭然说的超级大声,引得其他人憋笑。 “你们这些女人。”邹玉说不过她们,只能叹口气,看着楚凉音那么得意又不甘心,“难道离风就不去花楼么?你在说我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也会遭殃。” “哈,月离风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他向来碰都不碰,哪像二师哥邹大侠你老幼皆宜口味广泛。”楚凉音眉梢一挑,一句话顶的邹玉一口气上不来。 月离风淡淡微笑,侧颈垂眸看了一眼楚凉音,眼底不乏赞赏,更多的却是无奈还有一丝淡淡的纵容。 “行,说不过你。”邹玉不得不认输喊停,不然楚凉音能说出更气人的话来。 那边尔蒋十三少等人已经憋笑到不行了,见识了松雾门内部的相处情况,对于外人来说真是新鲜。尔蒋虽然已经见识不少了,但是每每楚凉音开口他都忍不住,虽然用词辛辣,但是绝对够味儿,至今为止,他没见过谁能把楚凉音说服气过。 松雾门决定离开,全体撤出齐云山,那些跟随幕成枭而来的在丛林里没少受苦终日提心吊胆的其他门派小兵小将们不禁也想跟着一起离开。但是松雾门这几人似乎并没有那带着别人离开的意思,以至于,在他们一行人悠然的离开之时,几乎都没与他们说话。 打从竹林里出来,一行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悬疑的事物出现,安静的不同寻常。 路过那河流浅滩,再次进入丛林,这一进,得须得两三日才能再出来重见天日。 依旧如同来时一般,十三少在前面带路,邹玉走在他身后,俩人倒是能说道一起去,看起来聊得很好。后面云烈召与宁昭然一会儿静默一会儿吵嘴,很热闹。 高大的树冠将树干到地面这一段距离遮的密不透风,好像将之保护起来一样。 就这样寻常的走着,却陡生变故,在前走的十三少在邹玉的视线中突然往前倒,邹玉赶在他跌落在地之时一把拽住他。后面云烈召条件反射的抬眼看向前方,蓦地瞳孔剧烈收缩,反手推了宁昭然一把大吼一声,“后退!” 旋即云烈召与邹玉一同拉住十三少,带着他火速后退,走在后面的几个护卫跳跃在前,挡在其他人之前。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宁昭然甚至都没看清前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就被云烈召一把给推到了最后面。 邹玉和云烈召架着十三少退到后面,楚凉音上前一看他没有什么大碍腿却不好使,快速的蹲下身子脱下他的靴子,眼尖的发现一个小黑点在他的脚踝处的皮下往腿上移动。 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不代表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耳边听着那边几个护卫防御之剑声不断,她也快速的拿出匕首在他的小腿处割开皮肉,十三少身体抽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不是楚凉音割这一刀有多疼,而是那在皮肉里游走的东西在作祟。 那游移的黑点在走到被割开的地方顺利的露出头,楚凉音快速的用刀尖儿将之挑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虫子。全身无毛肉呼呼的长相很丑的黑虫子,掉在地上还在扭动着。 尔蒋在一旁赶紧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简单的把十三少的伤口绑上,止住血,同时邹玉将他架起来,楚凉音也没多说什么,转而看向那边边打边退的几个护卫,他们对战的是地面。 似乎是此时用心观看那里才发觉那虫子钻出地面之时发出的声音有多大,用耳朵一听便知道那数量之庞大。 云烈召已经上前去一同防御,大刀赫赫生风,地表的虫子前赴后继的涌向他们,他们也不得不渐渐的后退。 “后退。”月离风一声令下,不管楚凉音跃跃欲试的模样,径直的拉着她转身往后撤,其他人也随着向后撤,防御的护卫与云烈召在地表划出一道深沟之后也随之转身逃离,飞掠来时路,速度惊人。 终于那破土而出的声音远去了,一行人也渐渐的停下来,邹玉一直架着十三少,关键时刻,他对待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 “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宁昭然看到了从十三少腿里爬出来的东西,想起便后脊背一凉。 楚凉音看了一眼一直拉着她的月离风,“就是那蛊毒?” 月离风点点头,“这应该是蛊虫。”他也不确定,但是与耳闻的很相似。 云烈召与几个护卫呼呼的从远处飞掠过来,在他们一边停下,几个护卫上前关心十三少的腿,宁昭然却看了看云烈召,垂下了眼帘没有说什么。 “怎么样,那些虫子长得都一样?”楚凉音问道。 云烈召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像疯了一样攻击人。”幸亏那玩意不会飞,不然他们还真招架不住。 “看来那鞑巫族离开了那片竹林之后也没有闲着,他们是不想让我们走出齐云山。”月离风眸色稍冷,之前还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以为他们只是要幕千绝,没想过居然会这么心狠手辣,如此看来,幕成枭他们也凶多吉少。 “接下来怎么办?”邹玉看了一眼面前这些人不禁叹息,来这一趟没准就得把命搭上。 “能怎么办,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最重要的我们不熟悉这里,吃亏是肯定的。”楚凉音的眉头皱的紧紧地,环顾一周茂密的不见阳光的树林,淡淡道:“我们肯定不能再走来时的路了,只能重新在这齐云山里找出路了。”漫无目的的钻来钻去,是她最讨厌的事情。 其他人表示同意,月离风却没有说话,楚凉音扭头看着他,“你想什么呢?” 月离风微微摇头,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我十日之内不出齐云山,自会有人来寻找,你不用太过担心。”要说十三少他们是先行部队,那么月离风肯定有后储部队,如若没有一点把握,他怎会轻易的进入这未知之地。 一听月离风话,楚凉音的心里不禁多了些底,如果他培养的那些精英们真的找不见月离风,将齐云山挖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唉,那你不早说,害的本小姐一阵担心。”宁昭然反倒放松了,但心底里却埋怨自己怎么就没像月离风多安排一下,不然也不用提心吊胆。 对月离风,邹玉是满满的赞赏,当然除却他看女人的眼光之外。 “接下来怎么办?在这儿等着救援?”云烈召双臂环胸,刚刚的落荒而逃很不对他胃口,显然现在心情不爽。 “不能静止在一个地方,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循着气味儿追过来。”宁昭然摇摇头说道,想起那黑乎乎的丑虫子,就不禁汗毛倒竖。 “那赶紧走吧,我是怕了。”宁昭然一哆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个人架着十三少走在后,两外三个护卫走在前开路,楚凉音与月离风走在后,此时的气氛与刚刚显然不同,没有了欢声笑语,唯独走路之声。 “这帮蛮夷倒是聪明,哼,别让老娘再碰到,不会手下留情。”楚凉音咬牙切齿道。 月离风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让她淡定,“少生闷气,有我呢。”他时刻不忘强调自己在她身边。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人家一身清风优雅无双,和她暴躁的样子完全成相反,不禁让她觉得自己太次,“行行行,有你呢,再突发状况你档我面前。” 月离风微笑,很诚挚的点点头,“好。” 楚凉音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心底里却溢出踏实之感,原来依靠一个人的感觉也挺好。 在前开道的护卫小心翼翼,一直紧绷着神经,蓦地,那三人同时停住脚步,对视一眼,“后退。” 后面的人急速后退,转而调转方向往别处走,那边稀里哗啦破土的声音陆续的传来,他们也加快了脚步,终于将那破土的声音甩在身后之时,一群人已经是一身汗了。 头顶的树冠遮盖的密密实实,让人透不过气来,“这埋伏还真多,奶奶的,累死姑奶奶了。”宁昭然一身汗,在这密不透风的丛林里狂奔,不用被那虫子咬死,也得累死。 “忍忍吧。”云烈召低沉的声音恍若鼓鸣,在这闷热的环境里如同一股清泉,让人瞬间就觉得凉爽不少。 邹玉不由得开始观察云烈召和宁昭然,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儿。 096.陷阱 天色渐渐暗下来,可是这次他们可是不敢停下了,不时的变换着方向,看不见天上星辰,只能依据着脑子的判断而选方向前行,如若能够很成功的选择的方向成功出山,那也算功德一件了。 十三少的腿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楚凉音那一刀子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肉伤,只是走路稍稍有些瘸拐。 “楚小姐,你这一刀划得真是稳准狠。”十三少走在楚凉音身后,迈一步都能感觉到皮肉之下的血管在跳动,如若她的刀子再划下稍稍深一些,那就把大血管划开了。 楚凉音勾唇轻笑,回头看了他一眼,暗下来的光线使得人看不清别人的脸,“你若是想放放血,也可以找老娘。” 十三少的笑声爽朗又好听,“不敢不敢,不敢再劳烦楚小姐了。”嘴上说着,却也打从心里感激。 “不麻烦,你若有下次,老娘还给你动刀。”楚凉音很愿意在别人身上动刀,听起来还很期待似地。 十三少连忙告饶,“属下先谢谢楚小姐了,只希望再有下次楚小姐下手轻点就行了。”他毫不怀疑,如若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再比这次严重一些的话,楚凉音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的腿切掉。这个女人,下手狠着呢。 楚凉音笑,不免得意,身边的月离风一把拉住她的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其意明显,明显不想让她再与十三少磨叽了。 侧颈抬头看了一眼月离风,昏暗的光线只能看清他的侧脸,看不清前路,他们一行人都走的很慢。 “月公子,你嘟嘴让老娘看看?”她稍稍翘脚,凑近了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 月离风转头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嘟嘴干嘛? 摇晃了一下他的手,央求着,与以往很强势的她很不一样。 月离风没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既然都这样求他了,那就做吧。 先是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本来盯着他们俩的十三少赶紧将视线转向别处,后面的护卫也不看,他这才盯着楚凉音做给她看。 果真做了,尽管不可爱,但是挺好看的。 楚凉音勾着唇角轻笑,摇摇头,心情甚好。 “看出什么好玩来了?”听着她甚显愉悦的笑,月离风还真不知他听话的做了一个嘟嘴的动作怎么就让她那么高兴了。 “可爱不足俏皮有余,没什么看头,不过你听话倒是真的好玩,”楚凉音轻笑,捏着他的指掌让他充分感受自己的开心。 月离风也不扫兴,点点头,“楚女侠所言在下又怎敢不听。”不听可是会付出生命代价的。 楚凉音抿唇笑,相比较于露骨的甜言蜜语,她倒是很喜欢听月离风说这种文绉绉又略带调侃的话,很对她胃口。 “不让我们大声说话怕引来那虫子,可你们俩能否说话小点声?”邹玉听不下去了,一点都不知注意,纯心刺激别人呢? 楚凉音哼了哼,动了动和月离风握在一起的手,没有说话,却凭着小动作来表示对邹玉的不屑,只属于俩人的秘密交流让人心生甜蜜。 “邹大侠绝对是嫉妒,单身一人不免寂寞啊。”在前面的宁昭然说话抑扬顿挫的,上扬的尾音充满了嘲笑之意。 “宁小姐不也是单身一人?”邹玉反击,这里除了某两个碍眼的人,都是单身。 “错错错,不是还有邹大侠呢嘛,有邹大侠陪着说说话,本小姐不寂寞。”宁昭然还故意的回头探脑袋瞅着云烈召身后的邹玉。 黑暗的光线中邹玉白了她一眼,反正也看不见。 蓦地,黑暗的丛林远处传来两声狼吼之声,一行人停下脚步,这是进入这丛林之后第一次听到野兽的叫唤声,而且听起来距离还很近。 “哪个方向?”月离风抓紧了楚凉音的手,沉声问道。 在前开路的护卫仔细辨别,此时又是一声狼吼响起,居然比刚刚近了很多。 “公子,是冲着我们来的。”完全可以肯定,这绝对是那鞑巫族的把戏,他们都能控制的了幕千绝,控制野兽又是什么难事。 “调转方向。”月离风淡然一句,一行人赶紧调转方向往右侧深入,每个人都压低了呼吸之声,尽量做到一声不发,朝着另一侧的丛林快速飞掠。 奔走了一阵,那好似追上来的狼吼之声已经消失了,众人不禁开始大喘气,在这闷热的林子里狂奔,绝对是慢性自杀。感觉空气都不够用了,像是个焖炉,慢慢的焖煮着这里面的人 “越来越高级了,不弄虫子弄野兽了。”楚凉音冷叱,这一路奔跑月离风一直拉着她的手,热的手心都出了汗,可仍旧拉着,他好像没感觉了一样。 “就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幕府那一伙人说不定已经被对付了。”宁昭然走在楚凉音身边,脚下走的不稳,她就抬手扶着楚凉音的肩膀,她心知月离风在那边拽着她呢。 “自身难保,管他们呢。”楚凉音抬脚将缠在脚踝上的藤蔓甩掉,跑了一路,根本看不到脚下的东西,有没有虫子爬上来都不知道。 “怎么了?”发觉楚凉音在那抬起脚一个劲儿的甩,月离风问道,随后便俯下身子亲手将那缠在她小腿上的藤蔓拽下来,到让楚凉音愣了一下。 待得他起身楚凉音挑起眉毛,“谢谢月公子。” “客气什么。”月离风淡笑,一切很自然,好像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让我意外而已。”不由得,逃离野兽带来的怒气被他一个动作就给消减掉了。 “别总在我面前表演恩爱,纯心让我嫉妒。”宁昭然推了一下楚凉音,对他们俩那让人肉麻的举动表示愤慨。 楚凉音轻笑,不以为意,“你完全可以找个人表演给我看,我保证从头到尾不说一句不是。”她这不免撺掇之嫌。 “我也得有人才行啊。”宁昭然叹一声,眼睛不禁瞄向云烈召的位置,可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那一抹云淡风轻的身影。 走走停停,不时的变换方向,防止被对方发现规律,而在前设下陷阱。 待得到天空转亮之时这一夜一共逃离了两次,均是狼吼之声,而后可能是对方没抓到他们行走方向的规律,再也没有发生前路有狼的事情。 丛林中的光线渐渐的亮起来,众人第一要做的事就是清扫自己的衣衫,仔细找找是否有毒虫等东西趁机钻进了衣服里而没被发现。 顺着一处高坡而上,翻过高坡,一行人又小心向下走,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怪石嶙峋交错栉比,虽说得见了阳光,清新的怎么吸也吸不光的空气,但是不禁让人觉得分外诡异。 怪石之间荒草丛生,还有漆黑的石洞隐约可见,看起来没有一点人或动物走过的痕迹,但也不免让人不放心。 “怎么走?回去?穿过去?”一共这两个选择,宁昭然站在树林边转悠了几圈,看着一片荒草之后的怪石嶙峋,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头。看来这一片石头阵还不小。 “这就是所谓的前有猛虎后有恶狼。”邹玉摇摇头,前路坎坷,这一趟来的多余啊。 “公子,属下先行打探。”护卫请命,无论走到哪儿,只要有他们,走在第一线的肯定是这几个人。 月离风点点头,随后三个护卫踏入荒草之中,那荒草足有一人高,三个人进去几乎看不见了影子。 宁昭然来回在树林边走,不免将内心的焦躁暴露出来。 云烈召看了她一眼,冷硬的面孔划过一丝不明,“无论怎么走,我们的出山的方向不变,早晚会走出去。”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总之惹得楚凉音特意的看了他一眼,唇角浮起一丝意味深刻的笑。 那探路的三个护卫不时便返回,没查看到什么异样,众人便分别的走下树林边进入荒草之中。 荒草真高啊,淹没了人的影子,几乎都看不到天了。 月离风拉着楚凉音的手一刻不松开,弄得楚凉音有些不适应,但是又觉得心底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灌满了胸腔,好像某一角一直都是空的,却在猛然间被填满了。 “月离风,你打算一直挡在我身前么?无论发生什么,都在我身前。”一行人都走在荒草之中,人与人之间都隔着一丛草,唯独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走。楚凉音开口问道,脸上少了她说话之时总是出现的调侃之色,反倒满眼认真。 月离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轻笑,似乎在嘲笑她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当然,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的荣幸。” 楚凉音咬住下唇,忍住涌上来的笑意,“我会让你一直荣幸下去的。” 这一句无疑是给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定上了结实的纽扣,而她的话也同时让月离风意外,握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我会一直引以为荣的。” “呵呵,真傻。”楚凉音实在忍不住了,说这样的话让她觉得很幼稚,但是不得不承认,心情很好。 “傻么?我倒是希望你能总说这样的话。”他低头笑看着她,眼角眉梢荡漾着愉悦。 “去你的。”楚凉音白了他一眼,脸上笑容犹在。 俩人嬉闹间,已经穿过了数尊怪石,看起来普通寻常,没什么特别。 一丛荒草旁,云烈召与宁昭然不过隔了两步远,听着那边俩人的嘀嘀咕咕,宁昭然不由得翻白眼,扭头看着一旁闷头走的云烈召嘴角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头顶大太阳照着,荒草丛中更显荒芜,很难保会不会在前方突然出现什么东西。 安静只闻走路声的荒草丛中猛的惊起宁昭然的一声叫,云烈召几乎在头还没有转过去时手就已经伸过去了,在拉到宁昭然的手之时脚下却突然一空,好似突然从悬崖上掉下去一样,根本不让人来得及反应事情就这样突然发生,他拽着宁昭然的手一同往下坠,耳边是轰隆作响之声,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几乎都没听见。 然而这边事发突然,以他们为中心的方圆两米之内皆没逃出去,那边楚凉音与月离风也突然脚下一空,瞬间下坠。 可楚凉音的反应却比云烈召要快得多,她的手一直被月离风拽着,就在下坠的瞬间,她反手一个用力便甩开了月离风的手将他整个人扔上去,而她一用力使得她下坠的速度更是快了一倍,待得想自己跃上去时已然来不及。 而且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她在下坠的同时亲眼看着那上面轰隆隆的合上,眼前的光线瞬间不见,与她一同掉落下来的沙土打在身上,重重落地之时头顶光线消失,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当楚凉音宁昭然云烈召三个人消失了近一分钟之后其他人才汇拢过来,却只见月离风蹲在那处地面像是被翻开过得地方,他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花岗石。 月离风被楚凉音用力扔上来之后返身就要跳下去,可是却眼见着这一片花岗石快速的合拢上,几乎都没给他时间。 “怎么会这样?”邹玉快步跑过来,看着月离风一掌一掌的狠狠劈在那泥土下层的花岗石上大惊失色。少了三个人,他们掉下去了。 塌陷的地方只有一小块,而正正好好是云烈召宁昭然楚凉音月离风四个人行走的那一块,毫不怀疑,这肯定是做给他们的陷阱啊。 “公子,您先起来,让属下们来。”十三少一瘸一拐的走到月离风身边,挥挥手让其他人赶紧来,邹玉也蹲下,七八个人同时发力,狠狠地砸在那花岗石之上,可是那花岗石完好无损,他们几人的合力好似棉花一样无力。 “公子,您先别急。”十三少抬头看向月离风吓了一跳,只见月离风的额角青筋暴跳,那一双平日里春风荡漾的眸子却隐见猩红,煞是吓人。 邹玉侧头看向月离风,同样的一诧,“离风,别这样,这花岗石太结实,看来仅凭我们的力气根本奈何不了它。既然这石头能打开能合上,就说明这是一扇门,想办法打开这石头门,他们也就出来了。”抬手在月离风的肩膀上拍了拍,却惊觉他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起来的,让邹玉不知如何是好,他还从来没见过月离风这样。 尔蒋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角,他一直跟在月离风和楚凉音的身后来着,发生的事情他都看见了。明明是他们俩一同掉下去的,可是公子却上来了,而七师叔……不由得咬紧了嘴唇,阳光依旧温暖的照着他,但是他却觉得很冷。 “挖。”月离风站起身,吐出一字,冷若寒冰。 几个护卫赶紧动手,站在后面的尔蒋也上来帮忙,掘地三尺,也得把这石头做的门掀开。 一大片荒草丛被陆续的挖开,月离风与邹玉一直在找这花岗石的缝隙,可奇怪的就是这就像是一整块大石头,别说缝隙,就是石头表面的裂口都没有。 “怎么会这么突然?烈召和那魔教的小妞也掉下去了。”邹玉的衣角上沾了不少的泥土,他不时的单膝跪地寻找着能突破的缝隙,但是一无所获。 月离风的脸色一直是阴沉的,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雷鸣闪电就要降临。 “离风,镇定,你一直都是最镇定的,这个时候更要镇定。”看着月离风的脸色,邹玉也不禁心下惴惴。 月离风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邹玉,那一眼,让邹玉的心底咯噔一声,凉薄彻骨。 “我与她一同坠落下去,她把我甩上来,自己却掉下去了。”月离风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上一刻还在说让他一直站在她身前的事儿,下一刻就变卦了。思及此,月离风额角的青筋又暴跳出来,几乎震破了血管。 邹玉若有所思,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已经能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了,“放心吧,凉音不会有事。”倒是应该担心担心云烈召。 月离风却恍若未闻,看着挖开的一大片黑土,后约一米的土下都是花岗石,没有一点缝隙。在那合上的地方也根本没有缝隙,让人难以理解那石头到底是怎么合上的,难不成合上之后便长在了一起成为一体了不成? 上面的人焦急万分,可不知坠落下去的人亦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尽管是一同坠落下来,可楚凉音在黑暗中站起来之后却没听到云烈召与宁昭然的声音。 好在她一直握着剑,剑没离身已算万幸。拿着剑朝着云烈召他们掉落下去的地方挥了挥,碰到的居然是石壁,剑鞘与石壁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倒是传出去很远,让楚凉音不由得一诧,转过身,望着漆黑的面前,迈出一大步。 脚下应该是泥土,没有什么特别,两边是石壁,看来这是一个地下隧道。只是不知这隧道有多长,有没有尽头,有没有陷阱。 她完全不指望掉下来的那块地方,从看到有东西合上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从那掉落下来的地方肯定出不去,这是定论。 几乎是在看不见脚底下的状态往前走,楚凉音很小心,也生怕这里面窜出什么来。掉下来的那一刻,她会出手把月离风甩上去完全是本能反应,她没觉得她做的不对。 现在月离风在那上面,也不知道会不会着急,不过能来救她是肯定的,但她也不能就在这儿等着他来救啊。没准那货慢悠悠的不上心,她不得闷死在这里。 楚凉音如是想着,天知道月某人可是急的咬牙切齿了,在心里暗骂了她无数回,可这样的女人让他怎能不爱。如同蓝海那次,她会抓住他的手而同他一起坠落海中,他一生难忘。 “云烈召?宁昭然?”楚凉音走出去几步,开口喊道,如若有一点空隙,那俩人应该都能听得到她喊话。 但貌似声音只从前面黑咕隆咚的地方传出去,也根本没人听到。抬手拿着剑狠狠地戳了一下身旁的石壁,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在这黝黑安静的地方显得分外响亮。 脚下的泥土软绵绵,她不知道这泥土为什么踩起来感觉像是新挖开的,楚凉音停下脚步,慢慢的蹲下身子,小心的去碰触地上的泥土。 抓一把在手里,湿软的,没什么特别的。眸子转转,她始终觉得不对,而后站直身体慢慢的靠向左侧的石壁,似乎有意躲避脚下的泥土。 然而,她却还是慢了一步,在她开始朝石壁挪动的时候,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动静,她神经一凛就知不好,脚下快速移动一边拔出剑刺向地面,凭着耳朵听到的声音快速挥动,剑剑落下都能听到破肉之声,但是那破土而出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也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种画面。 楚凉音急速的后退,却挡不住脚下涌出越来越多,手中舞动的剑恍若生花一般。但是她快,那些破土而出的东西更快。蓦地,楚凉音惊觉脚踝一痛,差点跌倒。 可就在她脚上一痛的同时,破土之声骤然停止,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脚踝处针扎一般。 “妈的。”咒骂一声,动手脱掉靴子却摸到一个硬硬的颗粒粘在靴子上。手略微用力,那硬硬的颗粒掉落在手心,黑乎乎的看不清,但是根据手感,感觉像什么东西的种子一样。 随手撇掉,她脱掉靴子寻找那疼痛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摸到,皮肤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只是觉得疼。 本以为会像十三少被咬着之后出现一个虫子在皮肤下往上游,可是却什么情况都没有,只是有些刺痛感。 她站起身,拎着剑,跳到石壁边缘靠着坐下,一切恍若幻觉一般,疯狂的虫子不见了,只余下她小腿刺痛。 摸着自己的腿,楚凉音是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难不成放血? 摸着小腿,过了一会儿,那刺痛感渐渐消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为应当是那虫子隔着一层布料并没有进入皮肤,而只是咬了一口罢了。 暗自庆幸自己的靴子够结实,不然得放血。 谁知她还没高兴够,脚下突然一凉,一股凉气直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猛的一个激灵,完了。 诚如她所想,果真完了,从那一股凉气窜上来之后,她全身都开始冰冷起来。 不由自主的,几乎是不为她所控制的,她一点点的蜷起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冰冷,五脏六腑好像都泡在了冰坛中,手脚僵滞,使得她想尽量的伸展四肢都不能自己控制。 咯吱咯吱,她死死的咬紧牙齿想要伸展四肢站起来,但是无论她有多用力的咬紧牙齿,身体都使不上劲,好像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被一种外力所禁锢住,血脉凝滞,甚至感觉眼睛都开始睁不开了。 眼前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看头,但是楚凉音却尽力的撑着眼皮,黑暗中她不知道,她的眼睫毛上已经挂上了一层白霜,好似数九寒天一般。 “该死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从牙缝中一句略显含糊的脏话冒出来,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声,她却用尽了力气。 神智一点点的被冰封住,死死睁着的眼睛却慢慢的闭上,脑海中叫嚣着不甘心,但也仅仅是叫嚣罢了。眼睛紧紧地闭上,她的神智也渐渐的迷糊起来,那由内而发的冰冷终于将她彻底打败,黑暗中,她蜷缩在一角,犹如冰人。 097.平山 夜幕降临,齐云山脉笼罩在夜色当中,远处望去,那山脉几乎接连天云。 而就在这深夜当中,在齐云山的一角,轰然响起一声巨响,接连便是点点火光,大树倒地的声音,黑压压的一群人在齐云山中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轰隆巨响的火药将高坡炸平,应声而倒的树木被利落的清理到两边,如同大军压境所向披靡朝着齐云山的深处快速行进。 虽然齐云山树木葱郁毒物野兽甚多,但是那爆炸声几乎是一个时辰响一次,火光冲天,哪里还有毒物敢靠近。 训练有素的人在前开道,后面又跟上来黑压压的一群人,运送着开采矿山之时才会用到的火器。看他们的架势,完全是要把齐云山铲平。 然后,在前开路的却一直朝着齐云山的深处走,明明小山连绵的齐云山硬生生的被开辟出一条平缓的大道,比之朝廷开路修路都要迅捷。 齐云山深处的一角,一大片怪石嶙峋矗立的地方,荒草已经被铲平,几乎一个城镇那么大的地方,地面的土皆已经被掘起,露出的是坚硬的花岗石,这花岗石就像是一整块平铺在这一片地面上,没有一丝缝隙。 此时此刻,黑夜笼罩,可这里却点燃了火把,黑压压的接近上千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清一色黑色的劲装,眼神冷峻眸光锐利,如同黑夜鬼魅,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一个中年男子走在那花岗石上不停的走走敲敲,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远处,月离风负手而立,完美的脸庞此时犹如罩上了一层寒霜,任是谁看他一眼都不禁觉得心底一怵。那毫无波动的眼眸却像是两潭寒冰,自骨子里透出一股寒凉彻骨来,尤其他身后有两团火把在燃烧跳跃,那炙热的火光与他的寒凉形成对比,更是能冰冻整个世界。 那中年男子终于敲遍了所有的地方,转身快速的走向月离风,在他面前停下,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说道:“禀公子,根据老奴的探测,这花岗石的厚度得超过五米,钻起来会有些困难。”原来他刚刚是在探测花岗石的厚度,本想寻一处稍薄弱一点的地方适合钻探,可是居然厚度都差不多,这样一来探测困难了。 月离风的视线慢慢的调向他,眉头微皱,却是让人不禁绷紧了神经,“那就用最迅捷的方法,把周围的山都炸开也在所不惜。”他一字一句,字字有力,字字阴冷。 “是。”那中年男子应一声,便转身离开,开始在个个角落画记号,待会等到钻探的人来了之后,就按照他画的这些记号来打钻。 那轰隆轰隆的声音愈发的大,好似马上就要到达这边了。然而所有的人都无一丝意外或者好奇,甚至连一点惊诧都没有,对于他们来说,别说把齐云山铲平,就是翻覆过来也不足为奇。 轰隆,又是一声爆炸,已经接近跟前了。下面的人纷纷让开,离开那最后一个高坡,高坡对面的人能够看到从那茂密的树冠后蹦起来的火花,耀眼灿烂,如同节日里的烟火,不同的是,这一响一飞之后,被铲平的就是一个山坡,倒下的是无数的树木,死伤无数的丛林生物。 邹玉站在月离风一旁,随着那轰隆的声音愈发的近,他的眼睛也一直的盯着那边,随着一声巨响过后火光跳跃,他整个人为之一诧,似乎没想到月离风的人居然真的把齐云山给炸了。 “离风,这样妥么?”邹玉略有担心,这样似乎无法和朝廷交待。 月离风看也未看他,“有何不妥?”声音出乎意料的冷硬,根本没有往日与邹玉说话时的谦逊恭敬。 邹玉似乎感觉噎了一下,看了一眼月离风,发现一旁的尔蒋正看着自己,邹玉的脸颊抽了抽,尔蒋默默的摇摇头,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要说话,因为说了也没用。 邹玉叹口气,只能看着那最后一个高坡瞬间被炸开,漫天尘土断木,稀里哗啦的声响不绝于耳,火光漫天。然后就见黑压压的人群从那交错的断木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好似天降神兵。 此时此刻,漆黑一片的隧道下,两个人影抱在一起,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声音。隧道中,漆黑的石壁上不断的有水流下来,可是落在地上却瞬间凝结成了冰,那地面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从那石壁上流下来的水在接触到地面时就会凝固,使得地面成了冰面,自打云烈召与宁昭然掉下来之后,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脚下一直都是冰面,而且,在走到了这条隧道的尽头之后发现根本就是个用冰做的地下牢笼。俩人在这地方折腾了好久,最后宁昭然终于耐不住这寒冷了,抱住云烈召,用他的身体取暖。 “天杀的,姑奶奶出去了非得宰了那帮蛮夷不可。”云烈召的身体紧绷宽阔而又温暖,此时此刻更像是一个火炉一样,让她半分都不想离开。 云烈召任她抱着自己跺脚又蹭来蹭去,虽然他也很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抱在一起之后,他的冷就瞬间消减去了大半。而此时此刻抱着宁昭然,他才知道,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么柔软,好像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了一样。 “云烈召,你占了本小姐便宜,出去不许乱说。”宁昭然的脑袋埋在云烈召的肩颈处,上牙打下牙,吐出的字都不清晰,却还不忘了威胁。 云烈召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埋头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惊觉十分馨香,让他不由得一愣。这一愣神之后,他也不知怎么的,那紧贴着他的她胸前的柔软触感就好似在他脑海里瞬间扎了根,而且好像全身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胸前,他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搂着宁昭然的手臂也僵直了,好似冻住了一般。 宁昭然闷在他脖颈的脸蛋动了动,“云烈召,我冷。”她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整个人更是为之一颤。 “抱着我。”云烈召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却能够听得到他声音的嘶哑,好似被砂纸磨砺过了一样。 宁昭然听话的再次收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因为暴露在外面会冷,她的手还是自他的外衫内交叉过去的,在他的腰后握在一起,等于把他环在了自己的怀里,而他用的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个人如同天生长在一起一样。 “云烈召,你的肉好暖和。”宁昭然冰凉的嘴唇贴在了云烈召的脖子上,他整个人一个激灵,如遭雷击。 “宁昭然,你别乱动。”他警告她,让她别再乱动,因为,他要遭不住了。 “我冷啊。”宁昭然的嘴唇贴着他的脖子,说话之时刮蹭着他,使得他整个人更是一抖。 “别动了。”他再次警告,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他也能看得清怀里的女人,几乎都不用看的,他都能描绘出她的模样,还有那紧贴着他胸前的柔软,他居然在脑海里就描绘出了那形状,他…遭不住了。 猛的,他一把托住宁昭然的后脑,几乎是强硬性的推着她迎合向自己,他顺势低头,死死地咬住她的嘴唇,惹得她一声叫,下一刻那尾音就被他吞进了嘴里。 手脚麻木,可是却好像在瞬间窜过一股热流,宁昭然闭着眼睛,感受那火一般的亲吻,她从来没想过,他这闷声闷气的人,亲吻起来会是这样火热狂野。 那粗糙的手慢慢的脱离她的后脑,转而攻击她的胸口,她本能得想后退,可是他托在她腰上的手却是万分有力,让她动弹不得,也正因为他的阻止,她因着他的吻而全身血液狂奔。 “云烈召…”他的动作几近粗鲁,亲吻之时不时的用牙咬她,咬得她脖颈下颌刺痛,但却成功的让她火热起来。 云烈召根本不说话,不规律的粗喘代替了他一切的语言,她整个人被他托起来,脚尖离地,她只能紧紧地攀附着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 谁能想得到,在这冰冷的绝境之处,会上演这样一场火热的秀,轻吟与粗喘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回荡,几乎与地面之上成为了两个世界。 这一夜即将过来,月离风的忍耐力几乎要被磨没了,谁知道那下面会有什么,就算她武功高强,也不能一刻不停歇时时刻刻防备着。 “公子,喝些水吧。”尔蒋熬夜熬得眼睛都红了,但是却不敢打盹,就连哈欠都不敢打,瞧着月离风的模样,他打从心里打怵。 月离风却没有接,注视着在那花岗石上钻探的人们,一刻不松懈。 尔蒋无奈只能把杯子收回来,却被一旁的邹玉夺过去。 邹玉也陪着月离风在这里熬了一夜了,准确的说是,这里所有的人都陪着他熬了一夜。他不休息,试问旁人谁敢休息。他这个做师叔的此时此刻好像根本一点威严什么的都没有,完完全全形同陌路。 心下不禁感叹,那日在竹林之中幸好是楚凉音与他谈判的,如若换成了月离风,他肯定会一味的相劝悉数楚凉音的不好,把他惹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思及此,他不禁感叹楚凉音有远见,凡事都第一个站出来,要是月离风第一个站出来,就指不定怎么样了。 尔蒋看着邹玉不禁开口道:“二师叔,不然你去休息休息吧。”陪着熬一夜,昨晚他们就一直在走路奔跑,任是哪个人也吃不消的。 邹玉摇摇头,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月家护卫队,“没事。”那帮人个个聚精会神,自从昨日下午赶到后将这一片地掘开,一刻没消停,做事之后无需任何人指挥固守四周,行事利落迅捷如风,让他也不禁刮目相看。 “公子,钻下去一米了。”这时,一男子走过来,他面目清隽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着稳定的气息,在面对月离风之时,他好似从骨子里流露出敬畏之情。 月离风几乎一直是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如若雕塑,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天边,“加快速度。”他嗓音略微沙哑,更多的是心急。 天威点点头,“待得钻探透了,再用火药炸开,公子放心,不会花很久时间。”这也等同于安慰他。 可月离风却一刻都放不下心,慢慢的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安稳一下,可是任凭他怎样深呼吸,都没有一点作用。 “围剿的人有消息了么?”在说这句话时,月离风的声音陡变阴冷,使得一旁尔蒋邹玉都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 天威摇摇头,“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公子放心,不出今日中午,必然传来喜讯。”天威沉着应对,此时月离风满眼狂风暴雨,能够如此镇定的与他说话的恐怕只有天威了。 幽深的眸子中溢出一种名为杀戮的东西,将他的眼眸沾染的猩红一片,“一个不留。”他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就是这四个字,生活在齐云山中长达数百年的鞑巫族在一夜间消失殆尽,自此后,蛊毒之术消失于人间。 邹玉的心底几乎是咯噔一声,一个不留?他这是要灭了那鞑巫族啊。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尔蒋却拽了拽他的衣袖阻止他。邹玉低头,尔蒋正睁着大眼睛给他传递信息,让他不要说话。 邹玉那已经到了嗓子的话顿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打钻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刻不停,却也无法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日出东山,金色的阳光将连绵神秘的齐云山笼罩住,那一大片被掘开的黑土地上一群人在忙活着钻探,几乎连续的钻探了五个时辰,终于,在一声胜利的吆喝声中,终于将那坚硬的花岗石钻透。 “终于钻透了。”十三少的腿脚依旧不是很利落,兴奋的吆喝了一声,而后赶紧挥手要埋火药的人过来,一切都无需月离风操心,仅十三少一人便指挥全局。 另有一行人快速到达那被钻开的地方开始埋火药,其他人退避开去,等待那一声响。 火药埋好,拉着引线一行人也退到了边缘,一人执火点燃引线,引线滋滋冒火快速的燃烧向中间部位。好似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一声轰然巨响,而后石块飞落,爆炸相当成功。 待得石块落地之声消失之后,一行人快速跑过去,却只见花岗石上层被炸开一大片,并没有穿透整个石面。第一次爆破有些失败,但仍旧可以来第二次,接下来便是再次重复埋火药的事情,反复的爆破。 随着爆破的次数越来越多,月离风的脸也越来越阴沉,站在一旁的尔蒋更是心急如焚,他又担心埋的火药太多,若是波及的太远,会伤着下面的人。 太阳渐渐升空,反复埋火药的几个人满头大汗,如若说这里最紧张最焦急的是谁,肯定是他们。 再来一声轰然巨响,崩上来的石块比之前减少,一个大洞出现在地面,成了! “公子,成了。”十三少大声喊,那边月离风快步走过去,此时已经先行有人跳入了那大坑之中,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条黑乎乎的地洞。 邹玉尔蒋紧跟月离风身后,在那大坑边缘停下,一旁的护卫队跳下去数人,前赴后继。 不过一刻,跳下地洞的护卫返回一人,“公子,那前面是个死路。”谁想得到下面的隧道居然有尽头,看起来只是一块四处封闭的地下牢笼。 “炸。”月离风蹙眉,心下有失望是必然的,但更多的仍旧是焦急。 埋火药的赶紧下去,再次实行爆破,地下传来闷声的爆响,整个地面好像都在颤动。 朝着楚凉音、云烈召、宁昭然掉落的方向进行爆破,好似在地下爆破了数次,惊现跟随着下去监督爆破的十三少的大叫声,在上面的人闻声顿急,月离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跳下了黑乎乎布满泥土石块的地下隧道,跟随他后的邹玉尔蒋以及众护卫。 然而,当月离风快步赶过去时看到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女人,而是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不由得眉头蹙起,可见失望。 云烈召与宁昭然正在重复第六次之前所做的能够让两个人都能取暖的事情,却惊闻一声轰隆巨响,石块飞溅的到处都是,而后有暗淡的光线传进来,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找着他们俩了。 匆忙的将不整的衣衫整理好,云烈召拉着宁昭然往外走,十三少难听的惊讶唏嘘声让云烈召不悦的皱眉,一张脸冷硬没有一丝柔和,更多的是被打扰了好事而恼怒。 除却月离风的不悦之外,其他人都大为惊讶,邹玉连连摇头惋叹到底发生了,尔蒋则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别愣着了,赶紧进去看看。”天威沉声一语,十三少赶紧回神,带领着一众人进入地面布满冰块的地洞。 “公子,先上去吧。”天威说道,沉着稳重。 月离风转身离去,几乎未曾正眼看云烈召与宁昭然。 终于得见天日,宁昭然感叹万分,但是碍于刚刚被撞见那么尴尬的事,脸皮再厚的她也觉得无地自容。出来之后找了个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坐下,瞧着远处正在被邹玉训话的云烈召,她微微勾起唇角,此劫值了。 轰!一声爆响,坐在地上的宁昭然吓了一跳,感觉屁股底下的地面都在颤动,而后便听到从那地洞下传来的一声惊呼,而后一群人陆陆续续的跳下地洞,宁昭然也站起身走过去,知道应该是看到楚凉音了,不过她应该冻得够呛,只有她一个人,不似她一直和云烈召在一起取暖。 然而,地下,当十三少看到楚凉音时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喊月离风,月离风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跟前,却在距离楚凉音很远的地方突然停下。其他人陆续赶过来,在看到蜷缩在一角的那个人时,几乎都以为是错觉,如不是她身边的那把剑,还真的不会猜得到,那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很可怜的人会是楚凉音。 月离风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本来刚刚在看到云烈召和宁昭然安好无损的模样时他放下了心,或许不如他们二人在一起那般不会觉得冷,顶多冻坏了。可谁想此时眼前的居然是这样,而且这地洞里甭说冰块,甚至有点闷热,脚下的泥土柔软湿热,却是最诡异的地方,让他在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快步走到楚凉音身边,弯下身体慢慢的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股凉气顺着他的手掌心直窜全身,他下颌紧绷,几乎要迸出血来。 “凉音?”月离风低声叫她,可是她没有一点反应,蜷缩在那里好像冻结了一样。 他的心瞬间如同她一样,也跟着冻结了,修长的指尖在轻微的颤抖,他慢慢的抬手将她抱起来,尽管她浑身冰冷,可是身体却软绵绵的,好像此时就算把她揉(蟹)捏成一团,也不会有问题。 站在后面的天威弯身将楚凉音的剑拿起来,周围人举起的火把照到地面,使得泥土之下蠢蠢欲动的东西不敢爬出来,而天威在低头之时也正好看到了。 神经一凛,他挥手示意让他们把火把扔到地上,随后快速的退出去。当他们在马上要离开那洞口之时,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让人不禁反胃。 月离风抱着楚凉音一步步的从漆黑的地洞里走出来,待得出现在太阳底下时,等待着的宁昭然云烈召邹玉等人不由大惊。 “这是怎么了?”宁昭然上前伸手,一触及楚凉音的手臂她倏地收回手,“怎么这么冰冷?” “师妹。”邹玉伸手拍着楚凉音的脸,她脸色发青,双眼紧闭,长长地眼睫毛上挂着点点刚刚融化的水珠。 云烈召直接去探楚凉音的鼻息,在感觉到有清浅的凉凉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指上时,瞬间松口气,“没事,就是昏迷了。” 月离风一直一言不发,抱着楚凉音绕过他们,径直的离开,此时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无法让他揪在一起的心舒展开来。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脑子乱哄哄的,感觉内脏好像都要被晃出来了。 “别晃了!”楚凉音十分不乐意,破口大吼,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却很细微,明明她用了很大力气好不好。 撑开眼皮,入眼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拧眉,“你晃我干嘛?”烦死了。 月离风看着她训斥自己气势十足的样子不由得弯唇轻笑,“感觉如何?” 楚凉音不耐烦的瞪他一眼,“五脏六腑都要被你晃出来了。” 月离风轻笑出声,好听至极,“我哪里有晃你,我们在马车里。” 楚凉音转了转眼睛,果然,这是马车。 “我们在马车里干嘛……”话刚问出口,楚凉音瞬间回想起来,她被蛊虫咬了。 看着楚凉音瞬间变了的脸色,月离风收紧了手,顺便将盖在她身上的狐裘大氅往上提了提,“没事了,你缓过来了。” 楚凉音暗暗咬牙,眼光如刀,“停车,我要去宰了那帮蛮夷。”真有胆子,居然暗算她。 月离风眼露无奈,“我帮你报仇了,消气吧。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更在乎的是,她觉得如何。 楚凉音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马车的窗子,“我要晒太阳。” 月离风微微一顿,然后动手将窗子的卷帘收起来,和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楚凉音眯起眼睛,如同慵懒的猫儿,“舒服!” 月离风看着她,眸光却愈发凝重起来,“还觉得冷么?” 楚凉音微微摇头,“冷倒是不觉得,但是想晒太阳。”有太阳照在身上,就感觉很舒服,不然好像心里发慌似地。 月离风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在怀里,下颌贴着她的额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做什么要在坠落下去的时候把我甩上去?” 楚凉音哼了哼,眯起眼睛舒服的很,“老娘救你还做错了?” “你以为你做得对?如果我找不到你,你难道要一直在那里等死么。”脑海中划过她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不禁的,他心头紧缩,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楚凉音不想和他磨叽那件事,反正那是她的本能反应,根本没法解释。 月离风叹口气,“去月家在南幽的庄园,我会找名医来给你治病的。” 楚凉音蹙眉,“我哪有病?这不挺好么?”其实她心里也打鼓,不过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照着太阳又很舒服。 月离风摇摇头,下颌摩擦着她的额头,暖暖的,“听话,别让我埋怨自己。”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握住了大氅下月离风环在她腰间的手,十指相扣,不留一丝缝隙,“好吧,别把我当小白鼠做试验就行了。” “我哪舍得。”他抱紧了她,低头紧贴着她的脸,尽管脸上暖融融的,可是却有一股凉气自她的肌肤下窜上来,让他心惊胆战。 098.至寒至邪 南幽府是个地广人少的地方,这里的经济状况不如别的城池那样富裕,各种经贸不是很发达,但胜在山水环绕四季如春,许多的大齐商贾富豪均在南幽买地建宅子,其中就有甘州月家。 月家的宅子坐落在距离齐云山五百里之外的燕湖旁,依山傍水而建,雅致高贵又不失清幽,这个地方十分适合修身养性。 清幽的宅子里修葺了精美的人工湖,湖中种植了荷花,此时花朵不再,却满是荷叶与已经成熟的莲蓬。湖边一小亭亭亭而立,汉白玉的栏杆精致通透,此时阳光斜着照射进来,那汉白玉更显透明。 栏杆边,一个摇椅摇摇晃晃,摇椅上一人身着紫色的长裙,修长的腿儿搭在一起,这二郎腿的造型透出几分恣意无畏来。 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简直如同神仙一般。 楚凉音现在的最爱就是晒太阳,离开了太阳她就会觉得浑身难受,特别夜晚之时,总是有一股寒气莫名其妙的自体内往外扩散,以至于她总觉得很冷。 蓦地,一股莲子和松子的甜香味在鼻端飘过,楚凉音吸了吸鼻子,眼睛也不睁,扬起尾音悠悠道:“少拿好吃的逗我,我是病人,有像你这样总是逗弄病人的么?”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底略有不满的看着眼前这个托着一盘糕点的人,瞧他笑的迷人又纵容,楚凉音撇了撇嘴角,“拿给我吃。”尔蒋的手艺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做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那么好吃。 月离风唇角挂着清浅的微笑,托着盘子坐在她对面,修长好看的两指捏起一枚糕点,熟练的送到楚凉音的嘴边,她不客气的咬一口,然后满脸都是满意,“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就怕你不吃。”月离风轻声道,好听的声音如同清酒,让人想一饮再饮。 楚凉音哼了哼,“你找来的那些神医商量的怎么样了,老娘这没有太阳就要死的病到底能治不能治?”来到这里两天,前前后后有数十个大齐十分有名的名医在她面前晃悠过,诊脉,下药,喝药,泡药浴,都把她折腾烦了,但是到底能不能治却没人说得出来。 月离风淡淡的微笑,“那些个庸医技艺不行,今天还会有名医来,你就忍忍吧。”将手中的青瓷盘放在身旁的石桌上,他拉过楚凉音的手在手中摩挲,尽管她的手摸起来很暖和,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不时的从她的皮肉下会窜出一股股的凉气。 楚凉音撇嘴,“你有钱,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叹口气,再次开口道:“二师哥回山了,估摸着不用几天,师门里的人都会过来,咱们俩的事儿也正好公诸于众。老娘或许没几天活头了,不想再遮遮掩掩了。”她心一横,爱咋咋地,反正她能熬多久谁也不知道,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完再说。 月离风看着她,那明亮又幽深的眸子深处划过一抹伤痛,可脸上却仍旧挂着让人沉醉的微笑,“行啊,本来那时说好了我们之间的事由我去说,不过现在,要让你扛起来了。”好像自诩无能一样,将楚凉音烘托的天下无敌。 楚凉音自然爱听,“老娘也没打算靠你,你那样子你师父肯定欺负你,他,还得由我对付才行。”摇晃着脖颈,她全身充满意欲。 月离风也顺着她点头,“是啊,还得是你,谁也不敢欺负。日后,我就得承蒙你的庇护了。” 楚凉音不免得意,“聪明人!对了,我这两天见宁昭然奇奇怪怪的,云烈召也奇奇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以她的第六感来看,那俩人估计是搞上了。 月离风注视着楚凉音的眼睛,唇畔的笑容渐渐扩大,“这你都知道?” 楚凉音轻哼一声,“俩人怪怪的,我又不是瞎子。”关键是,这俩人只要一同出现在眼前的话,就肯定不会看对方,就算眼神有接触,也会同时的扭开闪避,真的很诡异。 月离风笑的意味深刻,微微倾身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有了肌肤之亲。” 楚凉音的眉头以可看到的速度拧起来,这倒是让她很意外啊,“真是神速啊,云烈召终于像个男人了。”他一度的不屑女人,她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有断袖之癖呢。不过这下她就放心了。 月离风微微眯起眼睛,“那样就算男人了?看来我还差点啊。”他说的又隐晦又露骨,楚凉音的脸颊升腾起绯色,略显傲娇的白了他一眼。 月离风轻声笑,瞧着楚凉音这个模样很是愉悦,“你若不介意,那么让我也展示一下我‘男人’的一面吧。” “去你的,别和我说这么露骨的话,老娘化身为狼,你就惨了。”楚凉音作势威胁,可她不知,她此时就算凶巴巴,看起来也是很可口,月离风轻笑不止。 “呵呵,那就化身为狼给我看看吧。”他站起身,运用着巧劲儿将坐在摇椅上的楚凉音拉起来,而后一转身他落座在了摇椅之上,拽着楚凉音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如胶似漆。 楚凉音也舒舒服服的坐着,任他抱着自己,捏着自己的手指,这样的温馨她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如若有一天,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日后也不知谁会有那个造化能够坐在他腿上享受他的温柔。 “呦呦,又甜蜜呢?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宁昭然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她像个水蛇似地扭着走过来,在亭子的另一侧坐下,妖娆的身姿让人移不开眼。 楚凉音看着她唇角挂着意味深刻的笑,看的宁昭然脊背发凉,“楚凉音,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呵呵,看你也不行?老娘和你的交情差到这地步了?真是让人伤心啊,居然看你一眼都不行了。”她摇晃着脑袋,阳光打在她脸上,绯色之下竟然现出一抹青色来。她自己许是没注意,但是抱着她的月离风与坐在对面的宁昭然却是看得清楚。 宁昭然保持着妖娆的笑,与月离风慢慢的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行行行,说不过你。说真的,你现在晒着太阳感觉如何?”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不错。” 宁昭然点点头,“我神教有神医,我已经下命令让他们赶过来了,到时候你得配合点,让他们给你好好看看。” 楚凉音诧异了下,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神教里那几个术士不是炼药的吗?会看病,我怎么不知道。” 宁昭然翻白眼,“你别瞧不起术士行不行?我神教那全身瘫痪的长老现在已经能自如的挥动两条手臂了,都是他们的功劳。” 楚凉音唏嘘赞叹,“很厉害。”经脉尽断的人都能治好,看来不是庸医。 “是啊,所以呢,明后日他们来了之后,你要配合啊。”宁昭然好似生怕楚凉音不配合似地,眯着眼睛恐吓她。 楚凉音不以为意,反倒笑的愉悦。其实心下里她是忐忑的,月离风请来的医生哪个不是名扬一方的名医,可不还是没辙么。 “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月离风抱着楚凉音站起身,待得她站稳了他才松手。 “去吧去吧,有你在,我们说话也不方便。”宁昭然赶紧挥手让他走,天知道这几天他就像是和楚凉音长在一起似地,弄得她想和她说点心里话都说不了。 月离风悠然而去,楚凉音再次坐在摇椅上摇摇晃晃,阳光有些偏差,只照到她的上半身。她赶紧起来将那摇椅往后踹了两脚,而后才重新躺下,再次被阳光笼罩,舒服的她直叹气。 宁昭然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心下里有些难过,想她楚凉音何时这样过,看她的模样很适应一点都不难受,可是她看着她却分外难过。 “交待一下吧,你们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好事儿?”楚凉音眯起眼睛,像是审问犯人似地。 宁昭然轻哼了哼,“你们家的月离风没和你说?”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他说的又不详细,老娘要听详细的。” 宁昭然顿时冷叱,“怎么?你还想听点带色的?” 楚凉音轻笑,笑声有点猥琐,“你要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宁昭然翻白眼,“就那点事儿呗,反正发生了,你六师哥现在是本小姐的人了。”她相当豪爽,直言不讳,但是却总是在碰到云烈召的时候不争气的不敢看他。 楚凉音啧啧惊叹,“你把他掳回去压寨吧。” “哼,说的轻巧,这两天你那六师哥看到我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宁昭然抱怨。 楚凉音摇摇头,“先别说他,你不也是躲着他?你们俩人都这样那怎么行,得有个主动的。既然你宁小姐这么豪爽,那就主动的钻进他被窝里,这事儿就解决了。”她给出了个好主意。 “去你的,那我成什么了。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哼。”要说有些时候某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她的脑子里还有那抹云淡风轻的身影在飘荡着,可是她却不觉得心痛了,就像看到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 楚凉音撇嘴赞叹,“行,很好,你继续保持着。不过说真的,用不了两日,我师门的师哥可就都来了,还有那个一心要给云烈召找老婆的大师哥。”她警告道。 一说到这儿,宁昭然不免皱眉,“行啊,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翘着二郎腿,宁昭然心里有了计算。 太阳渐渐的落下了西山,晒了一天太阳的楚凉音也无奈的返回房间,房间里,几个暖炉放置在个个角落里,这是月离风给她准备的,怕她晚上会冷。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暖炉的热气根本和阳光没法比,一天一地,估摸着,她就算站在火焰里,也不会有那在太阳底下的感觉。 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股风,其实这风很温暖很轻柔,但是她却打从骨子里一哆嗦。 待得那冷意过去,她长长地吐口气,这种感觉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七师叔。”尔蒋从外走过来,在窗子那里看到了楚凉音,他几步迈上来,手里端着一壶茶。 楚凉音挑了挑眉,“月离风呢?” 尔蒋眨眨眼,“公子在书房和天威公子谈事情,七师叔找公子么?” 楚凉音慢慢的摇摇头,“不找。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尔蒋应声,然后快步的绕过窗子走进房间。 “七师叔要问什么?尔蒋知道的会全部都告诉七师叔的。”尔蒋变了一点,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楚凉音面前说话总是支支吾吾的,现在倒是话很多。 楚凉音挑起眉梢,“老娘想问问,幕成枭那伙人怎么样了?” 尔蒋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听说已经回到江波城了。” “那就是说,找到幕千绝了?”楚凉音心里有了计算。 尔蒋点头,“是的,找到了。” “那鞑巫族,是不是被月离风…”楚凉音盯着尔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尔蒋的眼睛躲闪了下,而后又看着楚凉音凌厉的眼神,让他有些汗毛倒竖,“据说是的,天威公子现在应该就在汇报鞑巫族那件事。”虽然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没错。 楚凉音撇了撇嘴,身子向后靠在软榻上,虽然早就知道月离风这人手段阴狠,但是如今却没觉得不顺眼,相反她心里倒是很痛快。害的她成了如今这模样,付出代价是必须的。 “七师叔,他们是罪有应得,你别埋怨公子。你都不知道,当时你生死未卜,公子有多害怕。”尔蒋为月离风说好话,他看着楚凉音阴晴不定的脸,以为她不高兴了。 楚凉音勾唇笑了笑,“尔蒋,你这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我没觉得月离风做的不对,相反很不错,有老娘的风范。”这话说得,好像月离风有她的遗传基因似地。 尔蒋放心,长舒口气点点头,“现在七师叔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的养病就行了。对了,七师叔觉得这屋子够不够暖和?如果还是冷的话,尔蒋再添几个暖炉来。”其实这屋子很热,热的尔蒋鼻尖上都是汗珠。 “行了,够了,不用再添了。”楚凉音在心里叹口气,就算满屋子都堆满了暖炉,半夜里她还是觉得冷,根本无济于事。 “那尔蒋先退下了,七师叔,你有事就喊我。”尔蒋说完之后转身离开房间,楚凉音看着他走远,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楚凉音离开窗子那里,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鞋子盘膝坐在床上,然后将被子拿过来缠住自己。有一股冷气自五脏六腑间开始往外窜,使得她不禁哆嗦起来。 屋子里琉灯明亮,楚凉音瞧着那一跳一跳的火焰,倒是很向往那火光,不过,那火光于她根本没有一点作用,因为她试过。 昨夜她把手放在那火焰上方,火焰几乎都烧到了她的手,可是她不觉得暖和,仅仅是肌肤有点疼痛感罢了。 不禁叹口气,她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蓦地,紧闭的门被从外打开,楚凉音抬眼看过去,月离风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她挑起眉毛,“谈完了?” 月离风在开门的瞬间身体不禁向后退了下,屋子里热浪翻滚,让他喘不过气来。 “嗯,又冷了?”月离风反手关上门,被热气笼罩,衣服下的肌肤开始冒汗。 “还好。”楚凉音耸耸肩,看着他走过来,霍的将一端的被子掀开,示意他过来。 月离风稍显意外,在她身边坐下,然后熟练的搂过她的身体,随后再拿被子将两个人同时裹住,这样一来,楚凉音等同于抱着一个永远不会退温的暖炉。 紧紧地抱着她,隔着几层布料他也能感觉的到她身体内散发出来的凉气,下颌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道:“今晚我留下来?” 楚凉音拧眉,歪头看着他,“你要给我暖被窝?” 月离风低声轻笑,“有何不可?” 楚凉音抿唇忍笑,“不正经。不过,也成,但是你不要乱动,惹火了老娘,你贞操难保。”她威胁着,惹得月离风想笑。 “行,为了我的贞操,我也会听话的。”月离风连连保证,好似真的怕失了贞操一样。 抱着她躺下,用被子将两个人紧紧地裹住,外面暖炉散发的热气将整个屋子熏蒸着,用被子缠上之后几乎密不透风,月离风已然汗湿涔涔,但楚凉音却依旧那个样子。不过她倒是感觉好了些,月离风的体温比暖炉火焰一类的要有用,虽然比不上阳光,但好在她不再感觉那么冷。 “月离风,听说你又做心狠手辣的事了。”枕着他的手臂,鼻端萦绕的都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清爽好闻。 月离风睁开眼,看着她的发顶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你这算什么?当真把人灭族了,官府不会找你麻烦么?”都是大齐的百姓,让她很难不担心。 “你想多了,没人会管。”他安慰道,可见很有自信。 “老娘只是为你担心罢了,不过想你手段高超,估摸着挥一挥手指,就能摆平。”不由得往月离风的颈窝处拱了拱,他的身体散发出的温度还是很让她着迷的。 “这是在夸奖我么?如果是的,那么谢谢夸奖。”他抬起下颌,让她整个人钻进自己的颈窝,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任凭她怎样的蹂搓自己。 “哼,厚脸皮。”楚凉音轻哼,唇瓣贴着月离风脖颈上的肌肤,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度温暖着自己的唇瓣。 翌日太阳初升,楚凉音便很准时的从房间里出来,金色的阳光照在脸上,她顿感全身舒畅,好像慢腾腾流动的血液突然开始狂奔,她整个人都为之一振,爽! 只要有太阳,她这一天都不会回房间。 太阳还没升到半空,楚凉音正坐在那人工湖边的亭子里晒太阳,长廊一角闪现宁昭然的身影,只见她行走如风,身后随行着五个人,其中三个人穿着黑色的拖地披风,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隐现红色,大约四十几岁的模样,这就是摩耶神教的那几个术士。 “楚凉音,我的人到了,赶紧准备好,让他们给你瞧瞧。”他们日夜不停,两天的时间就到了这里,这让宁昭然很满意。 楚凉音挑起了眉梢,然后慢悠悠的点点头,“都听你宁大小姐的。” 宁昭然在她身边停下,挥挥手,“快点快点,本事都拿出来,不许私藏。”她急忙的指挥着,对楚凉音她从来不私藏。 三个中年男人五官轮廓深刻,一看就不是大齐人,楚凉音也没觉得奇怪,伸出手递给他们,万分配合。 两只手都被擒住,两个术士分别托着楚凉音的左右手诊脉,另一人则是盯着楚凉音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楚凉音挑挑眉,那盯着她看的术士也随着她挑眉,如不是俩人长得不一样,还以为是在照镜子。 过了一会儿,两个诊脉的人同时放下了楚凉音的手,其中一人将视线转向宁昭然,说道:“寒毒侵体,又有邪术,普通驱邪化寒方法不行。或者可以试试用至阳的内功将楚小姐体内的寒毒逼出,但那一股邪气,却是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也没见过。 宁昭然转头看向楚凉音,楚凉音也挑眉看着她,“就是说我没救了?” 宁昭然眨眨眼,然后摇摇头,“至阳内功,没听到么?这就是方法。” 楚凉音撇撇嘴,她的内功就是至阳,都没能将体内的寒邪祛除,更别说别人了。 “除了那至阳内功,就没别的方法了?像你们给长老做的那种药浴针灸什么的。”宁昭然微微拧着眉头,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有些阴冷。 那一直盯着楚凉音脸的中年男人摇摇头,“唯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晒太阳了。”那股邪气很惧怕阳光,只要一直晒着,就不会有问题。 楚凉音哼了哼,要是日夜都有太阳,还找他们来看病干嘛? 宁昭然显然很不满意,但是又没招,想了想,猛的看向楚凉音,“你不是认识谷子先生吗?把他找来吧,他最擅长这些东西,应该有办法。” 楚凉音看着她微微点头,“月离风已经派人去找了,那老头子估摸着不会愿意来,不过应该会被绑架来,但是得费些时日。” 宁昭然不禁撇嘴,“绑架是绑架,别把那老头弄死了,我的人没有有效的方法,眼前只能指望那老头子了。” “放心吧,他若是顽固抵抗,天威或许会把他弄昏,但不会把他弄死的。”楚凉音的语气充满了良善,但是在别人眼里这俩女人看起来却很像魔鬼,轻轻松松的谈论着怎样对付不听话的人。 宁昭然挥挥手,那几个术士与一直站在外的两个摩耶神教弟子便退了出去,宁昭然一屁股坐在楚凉音对面,说道:“我哥已经出关了,估摸着他这两日就会来。不然让他试试用内功给你逼毒吧。”宁昭然建议道。 楚凉音抬手托着下巴,看着宁昭然有些不解,“干嘛要你哥?” 宁昭然叹口气,“我哥内力深厚啊,他这次闭关又长进了不少,正好他听说了你的事要来,就趁机试试呗。”无论怎样,她觉得只要有能用的方法,她就一定要楚凉音试试。 楚凉音看着她的脸,那狭长的眼睛几乎都成了星星眼,最后,她点点头,“好吧,不过,最好别让月离风知道,他心眼小。” 宁昭然一听撇嘴,满眼鄙视,“还不是你的问题,只能说你威严不够,驾驭不住他。” “怎么?这样说来,你驾驭住了云烈召了?”楚凉音一听不乐意,眯着眼睛反击。 宁昭然瞬间哽住,驾驭个屁啊,她昨天都没找到他人影,天知道那死鬼跑哪里去了。 099.人理伦常 庄园的一树一草都精致万分,甬长的长廊尽头,楚凉音一步步的走过来。这南幽的天气像是顺应着她一样,四天了,一直青天白日的。不过如若晚上也能有太阳的话那就就更好了,现在,几乎已经养成了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月离风就会过来,不宽衣解带,仅仅是为了给她取暖。 “楚小姐。”庄园的丫鬟路过,在看到楚凉音时恭敬万分,退到一旁屈膝福身。 楚凉音点点头,待得她走过去,那丫鬟才敢离开。不禁回头看一眼,楚凉音轻笑着摇摇头,借着月离风的光,她现在也洋气的很。 慢慢的走下长廊,阳光洒在身上,她轻轻的耸了耸肩,当阳光猛的照射在身上时,就好像血脉突然被打通,哪是一个舒服了得。 停下一分钟,她左右的看了看,左边是假山花园,右边就应该是书房,月离风现在在那里。 她果断转向右边,一步步悠闲的朝着书房走。书房门口有两个护卫守在那里,楚凉音离得远远地就看到了,此番模样看起来那书房好像是禁地,也不知道她若是过去了,会不会被拦下。 她双臂交叉的抱在胸前,悠悠的朝着书房走,在还未走到书房之时,猛的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摔碎东西的声音,楚凉音一诧,这是怎么了? 她走过去,那守在门前的两个护卫冲着楚凉音点头,动作划一。 楚凉音也点点头回应,而后直接走上台阶,还未抬手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天威从里面走出来,在看到楚凉音时微微颌首,“楚小姐。” “嗯,怎么了?”她的视线穿过天威看向书房里,只见地面上有一个摔碎的笔洗,坐在书桌后的月离风脸色有些阴沉,她能看出来他在尽量的掩盖自己脸上的表情,但那紧绷的下颌却出卖了他。 天威也没说,“天威退下了。”他绕过楚凉音离开书房,楚凉音回头看看离开的天威,估摸着她猜到发生什么了。 “再生气,也不至于丢东西吧。”楚凉音走进来,反手关上门,走到书房中间弯身将地上碎了的笔洗一块块捡起来,仔细的扔到了一旁的纸篓里。 月离风绷紧的下颌渐渐展开,似乎他一直在努力着让自己的脸色变好,但刚刚的怒火此时仍旧盘桓在心头,任他怎样控制自己的表情,仍旧有几分僵硬。 楚凉音走到书桌后,在他面前靠在桌子上,微微歪头看着他,“请来的那些名医又说治不好我的病?”她猜测肯定是这回事儿,不然月离风也不能这么生气。 月离风长长地舒口气,抓住楚凉音的手,似乎怒火有所消减,“那是一帮废物,我没生气。”尽管他是在生气,但也肯定不是因为那帮庸医。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对于月离风嘴硬的毛病已经视而不见了,身子一旋,她主动的坐在了他的腿上。月离风确实意外了一下,看着自己坐到他腿上的人,不由得勾起唇角,“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楚凉音眯起眼睛,“老娘站累了当然要坐一会儿,你这腿就是最好的椅子。”她理由充分。 月离风摇摇头,单手环住她的腰,一动不动的让她坐着。 “今天中午大师哥他们就会到,你吩咐下去,迎接他们。”楚凉音抬手,修长的食指托起月离风的下巴,作势挑逗,却是在看他的脸,以及那晶亮的如同秋水荡涤过的眼睛。 月离风勾着唇角,很听话的微微颌首,“已经安排了,完全按照你的吩咐。” 楚凉音放下手指,心情甚好。 书房里萦绕着淡淡的书墨味儿,这是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味道,坐在他的腿上,楚凉音也安静了下来,虽然此时没有太阳照着,但是他身上的温度却能消抵一些她的寒冷。 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蓦地,楚凉音忽的低下头,准确的,利落的,将唇贴在月离风的嘴上。 月离风似乎也没想到楚凉音会比他快一步,愣了一下,放在她腿上的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更贴向自己。 楚凉音的双手放置在他的肩头,随着他越来越深入,她手掌曲起,抓紧了他的肩膀,肩膀的布料被她抓成一团。 托着她下巴的手改为拥紧她的身体,月离风的呼吸声也愈发的粗重。忽的,楚凉音被他整个人抱起来,随后坐在书桌上,桌子上的东西被他一扫而空,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月离风用几乎粗鲁的动作将她整个人压倒在书桌上,一手放在她身下,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游移。那长裙单薄,他能够清晰的抚摸到那隔着一层布料之下的身体曲线,如此柔软而又富有弹性,让他几乎失控。 “离风…”他那带着炙热温度的唇在她的脖颈上游移,楚凉音的身体不禁的拱起,却被他压制的死死地,无奈只能抱紧他的颈项。 他的神智略微迷乱,在吻到她锁骨的时候,那从皮肤之下窜上来的凉气好像打击了他的唇,令他的动作一滞,而身下的人也同时瑟缩了下,月离风的动作戛然而止。 抬头看着她,眸子有些散乱,呼吸急促,让他几乎不能自控。 “月离风…”楚凉音开口,声音纤细如同猫儿。 月离风紧紧闭上眼睛,眼底暴起的红血丝渐渐褪去,而后他一把将她拉起来,顺带着帮忙整理好她散乱的衣服,“对不起。”他开口道歉,声音嘶哑,带着隐忍。 楚凉音瞅着他,而后慢慢的摇摇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你能忍住,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她笑着,可是心底里却有些可惜,如若,她的日子不长了,但是能享受的却没享受到,她不是把这辈子又给荒废了? “走吧,我带你晒太阳。”拉着她的手朝着书房外走去,楚凉音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笔直的背影,以前她真的小看这个男人了。 阳光和暖,树木苍翠,月离风拉着楚凉音的手并肩走在林荫小路间,点点阳光被树叶打散化成点点光斑洒在身上脸上,此时此刻,普通而又温馨,一个人,一辈子,能够抓着一只手一路走下去,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不过,她是否能抓着这只手走一辈子,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啊。 想来不禁觉得可惜,她上辈子短命就很可惜,本以为这辈子能够长命百岁了吧,谁想到居然闹成了现在这样,真是让她不知该笑还是该骂人了。 “想什么呢?”侧目就看到楚凉音唉声叹气的模样,月离风的瞳孔剧烈收缩,伤痛袭心。 “没什么,只是在想,谁能有那个福气,做你月离风的老婆呢?”楚凉音撇撇嘴,不禁开始嫉妒那个她幻想出来的人。 月离风轻声淡笑,“那个人不是就在眼前?” 楚凉音哼了哼,“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将来呢。” 月离风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的情绪,“天上地下,唯你一人,再无其他。”淡淡的几个字,却有千斤重。 楚凉音转头看向别处,蹙起的眉头闪过万种情绪,谁能想得到,如今月离风的几个字句,就能让她心痛如绞。 月离风停下脚步将她拉向自己搂入怀中,楚凉音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就靠在了他的怀里,身上有阳光照着,再加上他的温度,让她不想离开。 此时,突然一个身影打从后山里走下来,正好与站在林荫路边的楚凉音月离风两个人碰上。楚凉音站起身转头看过去,眉梢立即挑起来,“啧啧,宁昭然说她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山里去了。”不禁觉得好笑,至于么,躲到山里去。 背负大刀的云烈召大步的从树林里走出来,在他们面前停下,看了看楚凉音,沉声道:“你好点了?” 楚凉音想当然的眨眨眼,“如你所见,现在应该死不了。” 云烈召点点头,“她呢?” 他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楚凉音也知道他问的是谁,可她就偏生要逗弄他一下,故作不解,“谁啊?” 云烈召果然拧眉,“你说呢?” 楚凉音摇摇头,“你是问我的朋友宁昭然,还是和你有肌肤之亲的那个宁昭然?”俩都是一个人,可是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 云烈召果然有点尴尬,躲闪着楚凉音的目光,“你都知道了。” “嗯,想必长眼睛长脑子的应该都知道了。”楚凉音是故意的戏耍他,看他尴尬的样子就好笑。 云烈召向后退两步然后靠在大树上,一边说道:“她应该是生气了,他妈老子又不会哄女人,想了两天,还是没想出什么方法来。”他粗声粗气,可见愁苦。 楚凉音恍然大悟,原来他跑到山上去是为了那事儿啊,她还以为,云烈召不想负责任呢。 “这样啊,我觉得呢,以她的性格你应该在晚上的时候直接钻她被窝里去。什么都不用说,该做什么做什么,她肯定不会生气了。”天知道宁昭然还打算找到他钻他被窝里呢,这下子热闹了。 云烈召尴尬未消,特别是楚凉音说的还那么直白,烦躁的挥挥手,“好好,老子知道了。”说罢,赶紧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云烈召消失,楚凉音轻笑一声,一旁月离风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的好主意怎么那么多。” 楚凉音挑眉,“你可以直接说我是唯恐天下不乱,老娘不会生气的。”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他有什么说什么。 “公子,楚小姐,松山道人以及松雾门诸位大侠已经到了。”这时,一护卫来报,楚凉音和月离风都一诧,松山道人居然来了。 “师父。”楚凉音的脸变了变,看向月离风。 月离风拉住她的手,给她传递着温暖,“走吧。” 点点头,楚凉音随着他离开,但心下仍旧忐忑,她真没想到松山道人会来,松山道人已经有二十几年没下过山了。 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庄园的水榭,大片的人工湖上荷叶翠绿接连成片,湖水澄碧,一边栏杆阳光充足,正适合楚凉音这时时离不开太阳的人。 当楚凉音与月离风一前一后的走进水榭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仙风道骨的松山道人。 “师父。” “师公。”俩人同时屈膝叩拜松山道人,松山道人手中的拂尘一摆,“起来吧!凉音,过来为师看看。”让人心神安稳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沧桑与看透一切。 楚凉音起身走上前,将手递到松山道人面前,道人两指搭在她的脉门上,水榭里其他人无一不是屏息,均看着他们。 楚凉音抬起眼睛环顾了一圈,果然,都来了。 而且瞧这几个人的模样,貌似,邹玉应该把一切都说了。蒋竟岩脸色镇静,但是此时正在与月离风对视,无需语言,眼神即交流了一切。 月离风背对着楚凉音,她不知道月离风是怎样表态的,但是蒋竟岩那愈发难看的脸印证了楚凉音的猜测。 半晌,松山道人放下了手,看着楚凉音的脸色,开口道:“这寒毒如此诡异,为师不曾见过。” 楚凉音放下袖子,一边笑道:“是啊,都这么说。那些个名医,到现在也没研究明白,我这寒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语气轻松,好似难受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松山道人动了动手中的拂尘,“待得午时,为师给你逼毒。寒毒伤身,不能长时间的停留在身体里。”松山道人对徒儿的关心可见一般,自要亲自出手。 楚凉音点点头,“那就麻烦师父了。”虽然由师父出手胜算较多,但是楚凉音心底里仍旧是忐忑,毕竟这玩意太邪门了。 “师妹,听说,你是为了救离风才中毒的。”蒋竟岩走过来,拍了拍楚凉音的肩膀,叹口气,她自幼性子就与常人不同,既然为了离风命都可以不要,似乎他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楚凉音挑了挑眉稍,“我做了件好事,就让你们这么意外?” 蒋竟岩哽了哽,“自然意外,二师弟回山之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之后,我们就更意外了。”蒋竟岩话里有话,他这个做师父的居然一直都没看出来自己的徒弟和自己的师妹暗生情愫,难不成他真是老了? 楚凉音撇撇嘴,“你们要意外的还多着呢。”想必邹玉没有把云烈召和宁昭然的事情告诉他们,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行了,竟岩,你师妹现在身体不适,有些事,以后再说。”松山道人开口,可见道人也是知道的了。但是眼前他更关心的是楚凉音的寒毒,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合不合乎伦理的事情。 楚凉音勾起唇角,稍显得意的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蒋竟岩,师父都发话了,你还要说什么? 午时十分,松山道人与楚凉音离开水榭,由小丫鬟带路,到这庄园中此时阳光最充足的净台。 松山道人身形飘逸,尽管白发白须,但是却一点不见老态,由他走路的步法说道人是青年人都有人信。 “凉音啊,你与离风的事竟岩都已经禀报给为师了。为师不想说人理伦常,不过,你认为你现在看的清么?”阳光充足,照射在道人的身上脸上,他更恍若马上要乘风而去。 楚凉音看着前路,停顿了两秒而后点点头,“至少我觉得值得。” 松山道人叹口气,“你与离风那孩子都有执念,从他用如此狠辣的手法对付了那齐云山的鞑巫族就能看出来,你们俩倒是合适。” 楚凉音微微低头唇角不由得染上一抹笑,“虽然他的做法可能让师父觉得不妥,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做什么都可以理解。”她深知师父肯定会为那些生命惋叹,不禁为月离风说话。 松山道人微笑着看了楚凉音一眼,笑容慈祥而又宽容,“你长大了。” 楚凉音微微点头,蓦地,伸手挎住松山道人的手臂,如同小时候那般,只是她现在长高了。 “师父,看着我长大,您高兴么?”她从松山道人的脸上能看出他应该是不会反对她与月离风,但是仍旧需要确定。 松山道人执起拂尘在她的头顶拂过,拂尘扫过她的脑门,有点疼,“就算长大了,你这得了便宜卖乖的本性也不会改。” 楚凉音嘻嘻笑,挎着道人的手臂脚步轻松,唉,她心里的那道杠终于平了。 净台阳光充足,临水之上而建的一片赏景晒太阳的好地方。楚凉音与松山道人一前一后坐在石椅上,小丫鬟退避离开,这里只余师徒二人。 楚凉音深深的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神经彻底放松,闭上眼睛,将她本身所有的排外力量收敛回去。 待得楚凉音调整好,松山道人将拂尘放在一边,双掌抬起,慢慢的放在楚凉音的后背上,手臂微微用力,一股无形之气瞬时打入楚凉音皮下。 她整个人顿时绷直,眼皮上一阵青气流窜,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指甲深陷入肉里。 那股无形之气愈发猛烈的灌进楚凉音的身体,楚凉音握紧的手也越攥越紧,眼皮上流窜的青气愈发的快,炽烈的太阳下,唯独楚凉音周身寒气逼人,在后的松山道人亦是感觉的到,那贴在她后背上的双手下寒气流滚,足能冻僵人。 蓦地,楚凉音喉咙滚动,一丝猩红顺着她的嘴角渐渐溢出来,此时,她脸上青气萦绕,煞是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楚凉音的裙子上放置在膝上的手都滴上了血,松山道人旋即收手,而楚凉音整个人也瞬时从石椅上软软的滑下去。 一道白影恍若闪电在楚凉音的头要撞到地面之时稳准的托住她,月离风不知何时走到了净台,他一直在远处看着,见她倒下,猛然而至。 松山道人稍稍调理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被月离风抱在怀里的楚凉音,以及她嘴角的血,开口道:“寒毒虽逼出,但根本却仍旧盘桓在她体内。”这寒毒确实很邪门,就算现在逼出来了,过不了几日,肯定又会再次发散盘桓在她身体里。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办法治本。 月离风微微点头,“谢谢师公。”松山道人内功深厚都没有办法,月离风不禁心头如绞。 “师父,怎么样了?”其他人后续走上净台,众人一见倒在月离风怀里双目紧闭的楚凉音,也刹那明白了结果。 “师公,师父,诸位师叔,离风先带她回房。”月离风将楚凉音横抱起,淡淡的说完之后便绕过他们离开,众人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凉薄而又透出一丝悲伤,让人不禁心下难受。 柯贸山的脸庞在太阳下恍若透明一般,他一直注视着月离风消失。此时此刻,他不知心底里是何种滋味,但是,却也不得不说,月离风他成功了,很成功的打破了人理伦常,让大家都对他和她无话可说。 100.火蛊 楚凉音绝对是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身体不会在没有太阳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往外冒冷气,不会在她陷入睡眠之时猛然身体一抖,醒来之时眼睫毛上一层的白霜。 虽然她知道松山道人所做的不过只是治标并未治本,但是她已经很感谢了。 月离风也是感觉很久没有看到楚凉音睡得这么沉了,当天黑透之后他过来时,楚凉音居然都没发觉,若是以往,他只要出现在百米之外,她早就感觉到了。 坐在床边,他垂眸看着熟睡的人,慢慢的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虽然还是能感觉的到肌肤下有凉气窜上来,但已不似之前那般寒凉刺骨。 看她睡得好,月离风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而后他转身离开房间,不发出一点声息。 月离风走路无声,穿过长廊,在庄园中的假山群中停下了脚步。在其中一座假山前抬手叩击了某个部分,假山一角蓦地轰隆打开,从里面透出昏暗的灯光。 他负手走进去,待他完全进去之后,那假山再次恢复成原样,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灯火幽暗跳跃,嵌在墙壁上的灯火一直蔓延出去很远。台阶旋转而下,月离风悠悠的走下去,终于,在走下最后一阶时,一间地牢出现在眼前。 地牢面积不大,但是却一应俱全,各种刑具挂满了墙壁,一个高四米长四米的铁笼子安置在台阶的对面,此时,那铁笼子里趴着一人,全身血污,早已看不出来原来衣服的颜色。 然而,这地牢里不止那铁笼子里的一个人,那天威竟然也在这里,旁边还有六个月家护卫,一旁的从顶上垂下来的铁链子上还在往地下滴着血,可见,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天威拱手躬身,对月离风,他一直很敬重。 月离风微微点头,可是视线却固定在那铁笼子里,眼角眉梢皆是凉薄,让人望而生畏。 “还是不说?”月离风的声音如此轻淡,如同一缕清风,可是那语气之下的冰冷却如此显而易见,他根本没有故意隐藏什么。 天威点点头,“他只说没救了。”说这话时,天威稍稍的看了一眼月离风的脸色,果然,急速转寒。 月离风的下颌绷紧了,颀长的背影怒焰丛生,“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随便怎么折磨,送你们了。”几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听着不由得脊背发寒。 天威表情略显沉重,“公子,属下会撬开他的嘴,您别急。”只能说他从来没见过月离风这模样,以前就算对付别人,也会一直微笑着,但现在,甭说笑了,发脾气时居然会摔东西,变化实在太大了。 月离风的唇角浮起一抹凉凉的笑,“他就是知道你们得不到解药不会要了他的命而闭嘴不说,那样他就能保住命了。不过,现在无需再多虑了,若是兴起,就宰了吧。”言语大方,随便他们如何,随后月离风拂袖离开,那一直静静地趴在铁笼子里的人却在隐隐发抖。 睡了个好觉,待得那太阳都升起了老高,楚凉音才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过后,便离开房间准备去给松山道人请安。昨天的逼毒过程虽然痛苦,但是痛苦换来的成果却是很可观的,因为她真的睡了个好觉,很好很好的好觉,这么多年来,她还从不知,睡一个好觉是这么幸福的事儿。 走到长廊上,猛的见前面远处一行护卫匆忙跑过去,讯疾如风一般,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楚凉音思及两秒,她便快速的跟过去,一路跟随到前厅,只见前厅外站满了护卫,其从前厅里传出十分嘈杂的声音,可见是真出事儿了。 她几步跑过去,护卫见是她便纷纷让开,待得看清前厅情景之后,脸上的焦急瞬间转化成莞尔,随后迈着悠然的步伐走进大厅。 “呦,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谷子先生么。”那大厅正当中,一个人被套在麻袋里,此时因为他的挣扎而露出头来,那乱糟糟的胡子,如同稻草似的头发,根本无需看长相模样,楚凉音就知道这就是谷子先生。 十三少以及几个劲装护卫站在一边,瞧着那几个人满身风尘的样子,这谷子先生必是他们扛回来的。 “快给爷爷我解开穴道,他奶奶的,你们是不想活了。”谷子先生原是被点了穴道而困在麻袋里出不来,但却骂骂唧唧,说的很难听。 十三少耸耸肩,根本不理,转而走向走进来的楚凉音,“楚小姐,你身体好些了么?” 楚凉音笑着点点头,“还能站起来走路,你看到的应该不是鬼。” 十三少嘿嘿笑,那边楚凉音径直的走向装在麻袋里的谷子先生,蹲下身子,嘴角噙着戏弄的笑看着谷子先生,“神医,被装在麻袋里的感觉如何?” 谷子先生斜眼看向楚凉音,重重一哼,“是你这个死丫头,赶紧给你爷爷我解开穴道,不然,日后休想再到爷爷这里讨便宜。” 楚凉音眯着眼睛笑的开心,“我讨你便宜?别说笑了行么。为了你的那点便宜,老娘为你做了多少事?”看谷子先生那模样,楚凉音是打从心里觉得好笑,那堂堂的谷子先生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模样,真是难得啊。 谷子先生怒极,卷起舌头想冲着楚凉音吐口水,楚凉音眼疾手快猛的一手点在谷子先生的肩颈处,他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顿在那里,好像中邪了似的。 “呵呵,谷子先生这个样子真好看。”楚凉音啧啧赞叹,直气的谷子先生瞪眼,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公子。”外面的护卫齐声问候,楚凉音扭头看向门外,只见月离风负手快步走进来,一见楚凉音眼角眉梢立即浮起笑容,“起来了。” “是啊,这一夜睡得很好。”楚凉音站起身,看着月离风走过来之后,她主动的抬手挎在了月离风的手臂上,笑容灿烂而又明媚。 “谷子先生。”看着还被装在麻袋里的人,月离风倒是彬彬有礼,只是谷子先生现在如此狼狈,无论月离风表现的有多有礼数,看起来仍旧很不协调。 楚凉音呵呵笑,“谷子先生,介绍一下,这是月离风,名满江湖的月公子。这次就是他把您请来的,看月公子多客气,让你不必自己走一步路。”楚凉音洋洋得意,看谷子先生那样子,她很开心。 月离风笑的纵容,“别这样说,离风的属下不懂事动作鲁莽,还望谷子先生多多包涵。”他微微点头,赔礼道歉的模样倒是很真诚,可是谷子先生却依旧被装在麻袋里躺地上,他如此道歉却更显得不真诚。 谷子先生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楚凉音与月离风笑的淡定又嚣张。 “十三,将谷子先生的穴道解开。”月离风发话,那边十三快速的走过去,动作几乎很粗鲁的将谷子先生自麻袋里拽出来,在他胸口肩颈各点几次,谷子先生瞬时跳起来破口大骂。 “奶奶的,你们要翻天啊。居然敢绑架你爷爷我,都不要命了。”谷子先生穿的破破烂烂,看起来几乎都赶不上街头上要饭的,但是骂起人来却气势十足,好似要吃人一般。 楚凉音上前一步,一手拂开谷子先生指着他们的手,哼叱道:“那是因为你肯定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谁会没事闲的绑你?你看看你,身上一股臭味儿,老头,你到底多久没洗澡了。”楚凉音抬手扇扇风,满脸嫌弃。 谷子先生跳脚,这一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就更重了,“少放屁,既然求爷爷我,就拿出诚意来,居然把爷爷我绑来,爷爷我什么都不会做的。”谷子笑声跳脚的模样倒很像小孩子,而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起赖来。 楚凉音却不为所动,也跟着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强硬性的一把抓住谷子先生的手,按在自己的脉门上,“痛快点,不然下半辈子你就都在麻袋里过吧。” 似乎谷子先生也没想到被抓来是给楚凉音看病的,愣了一下,也忘了挣扎。 刚想挣开手,脸色却一凛,而后认真搭脉,脸色变得愈发奇怪。 旁边的人也不禁都噤声,月离风最为紧张,撩起袍子蹲在地上,眼睛几乎不眨动一下的看着谷子先生的脸。 楚凉音也不由得脸色变沉,谷子先生很少这么认真,除非是在他那个炼丹房里,除此之外,她还真没瞧见过他认真不语的模样。 好似过了很久,谷子先生才把楚凉音的手放开,然后慢慢的看向她的脸,突然一笑,“你跟爷爷我走吧?” 楚凉音蹙眉,收回手,“你又抽什么疯?” 谷子先生可是非常兴奋,一边搓手一边道:“你身上这寒蛊没法子解,等到十五你就得死,不如跟爷爷我回鬼谷,做爷爷的药人。”他之兴奋非同一般,可是旁人却都变了脸色。 楚凉音的脸几乎都僵住了,十五就得死?今日是…今日是初十! 月离风垂眸紧紧闭上眼睛,猛的一把将楚凉音拉起来,随后转身离开大厅,那边谷子先生却跳起来,作势要追出去,却被十三少拦下,手快的在谷子先生胸前一点,他整个人顿时定在那里。 “月离风?”楚凉音被月离风拉着快步走,穿过长廊,楚凉音终于开口喊他,甩开月离风的手站在那里。 月离风却忽的回身,在楚凉音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一把抱住她,用尽了很大的力气,好似要把她捏碎一般。 “你不会死的。”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楚凉音能够清晰的感受的到他心底里的痛。 “我信你,反正今天初十,还有五天,我等。”楚凉音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炙热的温度,一边安慰他,一边心堕寒窟。 “你不会有事的。”好似过了很久,月离风才稍稍放开她,“对不起,弄疼你了。”揉了揉楚凉音的肩膀,略有歉意,可语气虽轻松了,但是脸上仍旧僵硬。 楚凉音叹口气,“行了,你月公子从来不这样,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喜怒无常啊?难不成我楚凉音一条命就把你折磨成这样?” 月离风的唇角漾起一丝笑,“你以为呢?你的命有多金贵你知道么。”抬手捏了捏她好看的下颌,笑道。 “这不就好了?你呢,就赶紧去想能救我的法子,老娘要去给师父问安去了。”甩掉他的手,楚凉音转身离开,在转过身的瞬间她脸上轻松的笑瞬间消失,而月离风也同样,在她转过身去时,萦绕在他脸上的笑也瞬时消散掉,只余心痛与不甘。 松山道人住在庄园里最为清净的地方,楚凉音在进来时,松山道人正在打坐。 她坐在一旁静静等候,同时也想着谷子先生所说的十五必死之事,看来,她注定是难逃短命啊。 不过,就算短命,貌似这辈子她也算赚足了,因为,在她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叫做月离风的男人。爱情是如此甜蜜又是如此折磨人,让她心满意足之时,想到马上要死了又心有不甘。 翻了翻眼睛,她不由得叹口气,人生啊,就是这么变化无常。 “凉音为何叹气?”松山道人不知何时打坐完毕,听到楚凉音叹气问道。 楚凉音摇摇头,“没什么。师父,你打坐完毕了,徒儿陪你走走?” 松山道人站起身,手中拂尘轻甩,煞是出尘。 “凉音,你心里有事,说来给为师听听。”松山道人在一旁坐下,一眼就看出了楚凉音心里有事。 楚凉音撅撅嘴,而后又是叹口气,“刚刚月离风的属下把鬼谷的谷子先生带来了,他给我诊脉了,说我活不过十五。” 松山道人一诧,许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此话当真?” 楚凉音点点头,扶着额头继续叹气,“虽然那老头很乖张,但绝对不会说瞎话骗我。”十五啊,还有五天。 松山道人略微思虑,便站起身,从来沉稳不变的脸上也现出几分焦急,“凉音先不必着急,待得师父给智慧大师传消息。为师与大师二人合力,必定能将凉音的寒毒逼出来。” 楚凉音撅嘴,“师父,您就别忙了,谷子先生说的话必定不假,无药可治。” “凉音,为师有把握,你放心吧。”松山道人的拂尘甩在了楚凉音的脸上,轻柔而又温暖人心。 宁昭然不知在哪里听到了谷子先生说的话,翻遍了整个庄园才在水榭找到了楚凉音,“楚凉音,听说那谷子先生断定你活不过十五?”她一步跑到楚凉音身前,看着她的脸,那狭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楚凉音不耐烦的叹口气,“这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天下都知道我楚凉音活不过十五了。” 宁昭然简直不能相信,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活不过十五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不准是那个谷子老头在疯言疯语,你别信,我会想到办法的。”她急的在原地转圈,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滤着她能够想得到的人,但是毫无头绪。 看着宁昭然在那儿转,楚凉音不禁头疼,“行了,你就别转了。也不一定非得死,师父找了智慧大师来,月离风也在想办法,你就别火烧火燎的了。”都在想办法,弄得她现在找谁都找不见。 宁昭然不依,“那怎么行?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就准。你等着,我哥应该在路上了,我这就去给他飞鸽传书,让他快点赶过来。”说着,宁昭然便火速的跑出去,讯疾如风。 楚凉音叹口气,支着脑袋看着水榭下的碧绿荷叶,静静发呆。 书房中,月离风静静站在窗边,一只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瓷瓶,他的手一动未动,可是那瓷瓶却在不时的颤动,难不成那里面的是活物? 他面无表情,望着窗外的视线慢慢的调转向手中的瓷瓶,“火蛊。”深深地叹口气,他这两个字夹杂着万种情绪,却是坚定万分。 “公子,幕府幕二公子自称带着神医来为楚小姐瞧病。”门外,护卫禀报的声音传进来,月离风握紧了手中的瓶子,眼角却是荡漾出一丝讽意来。幕府的神医?呵呵,连谷子先生都没法子,他幕府又算得了什么? 101.十五将至 楚凉音是真的不知道她活不过十五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按照此时看来,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要死了,今日十三,再过一日便是十五,她一直静静等候,可是那些得知消息的人却十分不淡定。这两日庄园里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各种各样的神医名医诊过她的脉,但是至今,没有一个有用的结论。 幕成枭很意外的带着幕府的神医来专程给她看病,楚凉音的确诧异,再加上此时幕府正值多事之秋,幕千绝陷入昏迷,待得夜晚便会突然醒来脚步如风的朝着南幽齐云山的方向飞奔。幕成枭无奈之下,只得将幕千绝困起来。一帮神医无法医治幕千绝的病症,他们又怎会有本事治好她楚凉音的病呢。 不过幕成枭绝对好心,他确实是诚心的想要帮助楚凉音,这一点,楚凉音是肯定的。 宁随风也终于在宁昭然的念念叨叨中到达了庄园,他魁梧挺拔,一身长袍随着他大步走路之时衣角飞扬,冷峻的面容带有不可忽视的倨傲,冷眸暗色,让人不敢靠近。 宁昭然出门迎接他,一见到他的面便开始叽叽喳喳,“我说老哥,你总算来了!鬼谷那老头说楚凉音活不过十五,你说怎么办啊?你能不能用内力将她身体里的毒素逼出来?”宁昭然加快脚步的跟着大步行走的宁随风,一边快速的说道。 宁随风身后跟随着一行摩耶神教的教众,清一色的青色长袍黑色披风,如若天边滚滚黑云。 宁随风稍有不耐,略显烦躁的扫了一眼紧跟在身边小步跑的宁昭然,“一会儿再说说你干的好事。” 此话一出,宁昭然心下不禁咯噔一声,他知道她和云烈召的事了?不禁抬眼看向宁随风的侧脸,心下忐忑,不知道宁随风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带回神教里关起来,那可惨了。 得知宁随风到了,月离风自然的出门迎接,二人自蓝海之上有过交集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 不过此时相见,却不见任何生疏,虽二人都没有满脸热络,但眼神交流之间的气息很平和。 “宁教主。”月离风拱手抱拳,温润有礼。 宁随风略微点头,“月公子。”声音低沉充满了男人味儿。 “宁教主不辞辛劳赶来月家,离风先代楚凉音谢过了。不过,她的病,不是用寻常之法解决的,恐怕宁教主也无能为力。”月离风的眼角眉梢皆挂满了温和之气,语气轻柔而又绵缓,言辞淡淡却又无法拒绝。 宁随风脸色未变,似乎月离风的话并未给宁随风带来什么改变,他淡淡的点点头,飞扬的眉梢皆是倨傲,“楚凉音呢?”他直呼楚凉音的名字,且熟悉异常,不禁让月离风的下颌微绷。 “老娘在这儿呢。”一道清魅的声音自他们之后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身淡青色长裙的楚凉音自前厅长廊拐角处走出来,双臂交叉环胸,一步一步悠然的走过来。虽说大家都在传说她活不过十五,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得很。 “这两日,这里好像要举行武林大会似地,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往这儿汇聚过来,让我这个小小的人物感到无上光荣啊。”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脸上倒是一副感激之色,心下是否嗤之以鼻,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宁随风略微蹙眉,那双略有异色的眸子闪过疑惑,宁昭然说楚凉音怎样惧怕寒冷,依赖阳光,他以为楚凉音此时会很虚弱才对,谁知道,这么有精神。 “宁教主,别听你妹妹瞎忽悠,老娘这病确实不是能够用寻常方法治得好的。师父已经试过给我内功逼毒了,但是无济于事,所以,你也无需再试了。”楚凉音走到月离风身边,看着宁随风笑道,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马上要死之人该有的恐惧之色,反而与之寻常不差两样。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没准会有用到我的时候。”宁随风面色不变,点点头说道,而后便移开视线扫向四周,好像寻找着什么。 楚凉音挑眉,发出一声轻笑,“宁教主在找谁?” 宁随风那飞扬的眉梢写满了不满,“云烈召。” 楚凉音顿时失笑,而后十分好心的说道:“找云烈召啊,他此时应该在后山,而且,看宁昭然没在这里,她肯定给云烈召通风报信去了。宁教主要是不想让他们俩逃脱,那得赶紧去。” 楚凉音的话刚落,面前的宁随风如同一阵风似地瞬间消失,那余下教众亦随之离开,站在远处看着这边的幕府之人才稍稍的松口气,无论何时,幕府与魔教都是相互忌惮,尽管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瞧着宁随风消失的地方,楚凉音笑的幸灾乐祸,月离风握住她的手,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你就这么高兴?” 楚凉音弯唇,“只要你不心疼你后山的树木,我就会放心的高兴下去。” “不心疼,几棵树木算什么,你若是高兴,将这庄园扫平了也是随手而来。”他轻声的说着,惹得楚凉音笑不停。 “少说漂亮话,你到底找没找到救我的法子,可是还有一天的时间了。”俩人牵手离开前厅,朝着水榭走过去,阳光和暖,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月离风一直在微笑,点点头,“找到了,不过你可能会有点痛苦。”他如是说道。 楚凉音撇撇嘴,“痛苦我已经尝过很多了,没关系,只要能阻止老娘去鬼门关,受什么苦都能撑得住。” 月离风握紧了她的手,“那鬼门关人太多,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留在这里陪着我吧。”登上水榭,在汉白玉的栏杆内侧坐下,望着一碧无边的荷叶,波光粼粼的水流,让人心情很好。 “能不能说说,那救我的到底是什么法子?”楚凉音背靠着月离风的肩膀,一边说道。 月离风轻声淡笑,“不能告诉你,你不知道,才不会害怕。” 楚凉音一诧,看来解蛊的方法必是很血腥啊,不过血腥什么的她倒是不怕,怕就怕,如若这次的解蛊还是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么会不会有下次说她活不过十五?最惨的莫过于此了,动不动就要死。 “那就别说了,我也不会害怕了。不过说真的,现在这庄园里住满了人,解蛊又很麻烦,老娘不想让他们都看到,咱们换个地方吧?”想起满庄园的人来,楚凉音就觉得不适,如果解蛊的过程真的很痛苦,她很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其他不相关的人看到,那日后她楚凉音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月离风笑笑,温暖而又迷人,“那我带你离开这儿?咱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俩。”他抬起手臂揽住楚凉音的肩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温暖轻轻的一吻,而后看着楚凉音稍稍有些绯色的脸颊,不禁失笑,他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 入夜,庄园的后门静悄悄的打开,一匹快马自门中飞奔而出,马上两人均罩着披风,兜帽罩头,看不清长相。 快马跑出庄园,沿着燕湖边缘飞奔而走,朝着庄园对面燕湖的对岸山里而去。 “月离风,你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宅子啊?”他们现在骑马走进山林里,林中黑暗不见一点光线,可是他却一直都知道方向,坐在他怀里的楚凉音不禁感叹,有钱就是好。 月离风淡淡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倒是记不得了,或许哪天问问天威,你就知道一共有多少宅子了。” 楚凉音不禁撇嘴,“你这就是在我面前显摆你有钱么?好吧,我承认老娘没你有钱,但是日后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有意见么?”楚凉音摘掉头上的兜帽,转头看向月离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完全可以忽视,因为只差毫厘,他们就贴在一起了。 月离风垂眸看了她一眼轻笑,“好啊,都是你的。”他微微向前,在她翘起的唇角上亲了一口。 楚凉音咬唇,“下流。” “这样就是下流了?那还有更下流的你想不想试试?”他贴着她的耳朵,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说道。 楚凉音抬起手臂用手肘在月离风的肋间顶了一下,“你现在就很下流。”月离风不痛不痒,轻笑声不免带有一丝得色。 马儿踢踢踏踏一直走进山林的深处,楚凉音几乎都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不过,却在马儿走上了一片缓坡之时逐渐停下。 “到了?”楚凉音环顾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发现她现在不止是天黑会冷,就连眼神都不太好使了。 月离风下马,而后拉着楚凉音的手将她抱下来,“到了。” 他牵着她的手向前走,逐渐的,楚凉音见到了一片宅子的轮廓,再走到近前之时才看清楚,果然是一座宅子。 月离风上前推开大门,吱嘎一声,一阵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尽管看不清,但是能够猜得到这里肯定环境很好。 “接下来我们就单独住在这里吧,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搂着她,感受着楚凉音身体里不断窜出来的凉气,月离风无声的叹口气,接近十五,她的身体也愈发的难以控制了。 102.解蛊之法 这宅子不算大,但是绝对装修雅致高档,月离风带着楚凉音走进宅子后,将琉灯点燃,灯火昏暗,却能照到房间里的每一处,简洁精致,最关键的是清净,楚凉音很满意。 “你先歇着,我弄些吃的给你。”月离风将楚凉音安顿在房间后,捏捏她的下巴轻声说道。 楚凉音挑眉,“吃的?你打算去哪里弄,你不会要亲手做羹汤吧?”楚凉音十分感兴趣,月公子会亲手做吃的,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不过虽然这事儿新鲜,但是楚凉音却有点担心那食物的味道,依照她所想,他做出来的食物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要是我给你做,你会都吃了么?”月离风的眼角眉梢荡漾着迷人至极的笑,在昏暗的灯火下有着几分迷离的魅惑,眼波如水,荡涤人心。 楚凉音啧啧惊叹,“好啊,只要你做得出来,我就都吃了。”她还真不信,他能做菜,说不准会把厨房给烧了。 “那就等着吧。”月离风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这俩人算是杠上了。 月离风离开房间,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她倒是想看看,这天下闻名的月公子做出来的菜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月离风扬言去做吃的,楚凉音就在房间里等他,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等的她昏昏欲睡,月离风才出现在她面前。 一看月离风出现,楚凉音闭上的眼睛就霍的睁开,看着眼前这个端着两样菜色衣服上挂满了尘灰的模样不禁想笑,“做菜不容易吧?快过来,让老娘看看,你月公子做出什么来了。”赶紧招手让他过来,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旁,等着月离风上菜。 月离风的神色似乎有些许的不安,慢慢走过来,然后将手中的两个青瓷盘放下,盘子里的菜让楚凉音的瞳孔瞬间放大。 “月公子,你确定这东西能吃?”一盘青菜一盘竹笋肉,青菜的颜色已经成了黑绿色,竹笋肉呢,看起来还好,只是肉有些焦糊了,散发出焦味儿。 月离风坐在她对面,神色颇为僵硬,“尝尝吧。”他其实已经扔掉了好些炒烂的青菜和肉,端上来的,是最为成功的。 楚凉音略显忐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嘴里她几乎都没来得及嚼呢,一股苦味儿就蔓延出来,这菜炒的太老了。 看着楚凉音的脸,月离风似乎很不安,“味道如何?” 楚凉音草草的嚼了两下便咽下去,然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吃起来还行。”说着又夹了一块竹笋肉放到嘴里,同样的,肉好老,咬不动啊。 月离风虽然觉得楚凉音的话不可信,但是看她不停的吃,也算稍有成就感,“吃吧,多吃一些,才有力气受苦。” 楚凉音哼了哼,“知道了。”还吃饱了受苦,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她现在吃着他炒的菜就是在受苦。 狼吞虎咽的,几乎没咀嚼完全将两盘子的菜都吃进肚子里,最后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的水才算将嘴里的苦味儿涮下去。 “吃饱了么?如果没吃饱,我再做些别的菜给你吃?”月离风像是做菜上瘾了似地,听的楚凉音一激灵。 “饱了饱了,不需要了,天色晚了,咱们睡觉吧?”楚凉音可不想再吃苦味儿的菜了,估摸着今晚睡觉,她会胃酸。 月离风诧异了下,“睡觉?还是如同以前一样,一起睡?”这段时间在庄园中他总是会在晚上搂着她给她取暖,虽然感觉挺好,但是很折磨人。那时门外有护卫白天黑夜的看守着,他也能忍得住,不过这儿…只有他们二人,想必要忍,很难。 楚凉音想了想,一起睡?这三个字很吸引人,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睡在一起好像又有点那个,让她颇为苦恼。 “想好了么?”在楚凉音转着眼睛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月离风的脸突然凑近她,她眼皮一跳,“想好了,咱们分开睡。”她站起身,距离月离风远点,这家伙越来越过分,而且自己都承认自己很下流,面对下流之人,她肯定要距离远点才对。 月离风不禁眼露失望,不过却没说什么,揽着楚凉音的肩膀将她送至床边,“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如若夜晚感觉冷,记得叫我。” 楚凉音点点头,然后兀自的钻进被子里,将自己整个裹住,而后看着月离风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转身离开,她狂跳的心才顿时放慢了速度。 燕湖庄园,少林寺智慧大师在十四日一早便赶到了这里,松山道人相迎,之后便说明了楚凉音的情形,智慧大师答应与松山道人一同为楚凉音逼毒,同时也感叹世事无常。如楚凉音那般恣意随性的女子也会遭受蛊毒的痛苦,尽管功夫上乘,但也难逃暗算。 松山道人吩咐邹玉去找楚凉音过来,明日便是十五,逼毒之事越快越好。 然而,当邹玉去楚凉音平时居住的小院去找她时,护卫竟然说她和月离风在昨晚就离开了,让他大为不解。 而后他便去找天威,天威老神在在,对于邹玉略显焦急的质问,他淡淡道:“公子找到了能够为楚凉音解蛊的方法,但是解蛊的环境一定要清净才行,所以,公子带着楚小姐离开庄园了。”现在庄园都是人,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若他们离开时要通知所有人,他们未必能够走得了。 邹玉摇摇头,“天威确定离风找到的法子一定管用么?” 天威的神情略有些无奈,“公子的确找到方法了,邹师叔就不必再担忧了。” 邹玉听出天威的语气有些不对,而后坐下,“不如天威说说,离风找到的到底是什么法子?”月离风说他有法子,可是那日他去见过谷子先生,谷子先生很明确的说过,楚凉音的蛊毒无法治愈,就算是用内功强行逼毒,到最后她也只会废掉一身的武功,下半辈子也一生痛苦。 天威或许也是有很多愁苦,也索性坐下叹口气,悠悠道:“公子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鞑巫族培植寒蛊的火蛊,那火蛊乃是母蛊,解寒蛊只有这火蛊能做到。但是,这火蛊性属火,十分之烈,乃常人不能接受的。所以,就算用这火蛊直接解了寒蛊的蛊毒,获救之人也会废了一身的功夫修为,轻则身体虚弱行走不便,重则卧床不起一辈子站不起来。” 邹玉一听大为惊讶,“如若这样,凉音是不会同意的。”以她那个性子,恐怕情愿死,也不会让自己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能走动。 天威点点头,“是啊,公子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准备用第二种解蛊的方法。” “第二种是怎样的?”邹玉不禁觉得情况不太好,离风的性格,想要做什么,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拉不回来。 天威再次重重叹气,“因为那火蛊是母蛊,所以,它完全可以适当的缓解寒蛊的寒性。但是,解蛊的方法却是要把火蛊下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日后,那人便一辈子都逃脱不掉火蛊的折磨了。与寒蛊一样每每十五月圆之时都会毒发,寒蛊会让人全身冰冷,火蛊会让人身体炙热。火蛊需放血给寒蛊缓解寒毒,寒蛊的凉气也能减缓火蛊的痛苦。尽管只是每月十五一日,但是却痛苦万分,让人欲死不能。”天威很后悔当日把所有的方法都告诉了月离风,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第二种方法,日后两人都会痛苦,月月复发,伴随终生。 邹玉沉默,他很难理解,就算用第一种方法,也不一定会让楚凉音下半辈子不能行走瘫痪在床。可是用这第二种方法的话,他们俩可就一辈子都分不开了,而且会终生都受折磨,这是何苦的? 天威叹气,“公子非要选择第二种方法,天威也劝不了。”他可是说了很多话,几乎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是公子却根本不理他。 邹玉摇摇头,“或许离风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实在让人费解。”而且很费解。 天威无奈,“公子选择这样做,天威无话可说,只希望日后他们的痛苦能少一些。”那时楚凉音每每夜晚之时都痛苦难当,十五之时毒发要比那要厉害的多,且痛苦的是两个人。苍天有好生之德,他只盼望两个人能都好。 深山深处的宅子,月离风陪着楚凉音将整个宅子都逛了遍,后来又走出了宅子到山上去逛,一天的时间下来,把楚凉音累的脚生疼。 待得二人往半山腰的宅子走时,天色也渐渐的黑下来,走着走着,楚凉音蓦地身体一顿,月离风赶紧扶住她的腰,“怎么了?” 楚凉音深吸一口气,摇摇手,“没事没事,可能明日就是十五了,身体里的寒毒开始兴奋起来了。” 月离风看着她,黑夜中他的脸颊绷紧,吸口气,“走吧,咱们回去吧。” “嗯!”楚凉音扶着月离风的手臂,脚下有些不稳。 十四的月亮不似十五那么圆润,但是却也明亮异常,独坐深山中的宅子中书房灯火通明,一身白袍的月离风恍若天生明月,他站在书桌后,慢慢的从一侧拿出一个黑瓷瓶,将瓷瓶的塞子慢慢的拔掉,而后露出右臂。 将那瓷瓶倒置在肌理分明的小臂之上,慢慢的从瓶子中滑出一个东西来。黑黑的肉肉的身体,扭曲着,长得丑陋至极。 它从瓷瓶滑出来之后,就掉落在了月离风的皮肤上,此时此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虫子扭着扭着忽然不见了,竟然隐入了月离风的皮肤里。同一时刻,月离风一声闷哼,整个人身体紧绷,手掌紧紧地扣在书桌边,将书桌一角整个的掰断。 然而,这还未完,只见月离风的一双眸子瞬间血红一片,好似着火一般,额角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全身血管暴起,好似马上要破开一样。 忽的,整张桌子被月离风一手掀翻,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书本掉了一地,然而,这还不算完,月离风随即飞奔出书房,身影快如闪电,在瞬间跳入了宅子中的湖水里。 水花四溅,他泡在水中双眸紧闭,面色痛苦。 过了一会儿,那凉凉的湖水开始从下往上泛着热气,热气越来越多,最后整个湖的湖水竟然开始翻滚起来。天上明月当空,地上幽暗一片,唯独这湖水如同煮沸了一般,咕噜噜,响彻黑夜。 103.最想做的事 终于到了十五,楚凉音天亮便早早的醒了,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床顶看了有半个时辰,然后才懒懒的起来。 穿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入眼的便是绿树成排,味道清香还带着露珠的味道,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做了几下伸展运动,楚凉音便转身去了隔壁,月离风就住在隔壁。 也不敲门,随意的推门而入,屋子里竟然很热。楚凉音顿了顿,他一直受不了太热的,这屋子怎么这么热。 没有把门关上,楚凉音还走到窗边把窗子都打开,让外面的空气流入到屋子内,不至于月离风会热的难受。 “懒猪,你还在睡?”绕过屏风,楚凉音朝着床走去。月离风确实还在睡觉,躺在床上穿着单薄的中衣,居然连被子都没盖。 “月离风,你热啊?”坐在床边,楚凉音抬手盖在月离风的额头上,入手的触感居然十分热烫,让楚凉音吓一跳。 “月离风,你病了?”推推他,身子居然也很烫。 楚凉音焦急之时,躺在床上的月离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那晶亮的眸子不像是身体难受,他看着楚凉音紧张的脸色不由得轻声笑,“我没事儿,倒是你,今日是十五,你觉得如何了?” 楚凉音皱眉,“废什么话,老娘好得很,这不还没到晚上月圆呢嘛。说你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热?”抓起他的手,手心也同样炙热难当,他寻常之时体温也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没事儿,热就热了,我没觉得不舒服。”月离风依旧躺在那里,拉着楚凉音的手使劲一带,将她瞬间带到自己怀里搂着,楚凉音挣扎了下,也不再扭动了,而且他身上的热气让她感觉很舒服,和阳光带给她的感觉相差无几。 “是不是觉得我怀里很舒服?”搂着她,月离风一边侧颈看着她歪头说道。 他说话之时喷出的气息炙热而又温暖,楚凉音微微的闭上眼睛,像是阳光兜头浇下来的感觉,很舒服。 “月离风,你是不是故意为了给我温暖而泡了一夜的热水澡啊?真舒服。”这货怎么突然间体温变得这么热,不过她确实感觉很舒服。 “是啊,我在沸水里煮了一夜,才煮的这么温暖。”他侧身躺着,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腿还搭在了她的腿上,将她整个人捆绑在自己的怀里,那温暖将她包围,只觉得浑身通畅。 “那辛苦你了,日后你每天晚上都在沸水里煮煮,然后第二天给我暖身体,如何?”楚凉音眯着眼睛,像是猫儿一般。 “嗯,若是每天都有这样的福利,我倒是很愿意吃这个苦。”他低声说着,热气吹着她的脸颊,很舒服。 “哼,下流。”抬手打了他一下,不痛不痒,却使得月离风越搂越紧,就连呼吸的频率都在开始变化。 “你不喜欢?”抵着她软软的唇瓣,他故意的用很沉醉的声音和她说话,惹得楚凉音直闭眼,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别乱想。 “呵呵,干嘛呢?”看她那模样,月离风笑得开心。 “月离风,你丫能不能别总是眨巴你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老娘?老娘那本就不淡定的心瞬间被你搅乱了,你纯心让老子不得安宁啊。”楚凉音很无力,他总是这样,她真是很难保他的清白啊。 月离风笑的甚为开心,“你总是这样说,可是从来没见你对我怎样过,所以,别总是吓唬我。”他依旧低声说着,窗外不时的有清风吹进来,味道煞为清香。 楚凉音瞪眼,“你以为老娘不敢?” 月离风微微眯起眼眸,几分魅惑几分温柔,“那你试试?看看你是否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他语气饱含怀疑,但是却不免有激将之嫌。 楚凉音瞪着他,蓦地一个翻身,将月离风整个人压在身下,月离风一动不动,任她压在自己的身上睁大眼睛眸光凶恶。 “就这样?”她也不动,只是压在他身上看着自己,月离风微微挑眉,以为就如此而已。 “哼。”楚凉音冷哼,猛的低下头一口咬住月离风的下颌,两排牙印儿瞬间印在他的下巴上,月离风也吃痛的闷哼一声,瞬时搂紧她的身子,“你真狠。”他抗议道。 “哼,知道老娘的厉害了。”松开牙齿,瞧着那两排的牙印儿,楚凉音万分得意。 月离风抬手摸了摸被咬的下颌,牙印儿很深,“哪有你这样的,用牙齿欺负我。” 楚凉音得瑟的直扭,“老娘就这样,你有法子管我?” 月离风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她这样在他身上扭,很不合适啊。 “现在,我已经是不知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的人了,所以,今天你就任我欺负吧。免得日后都没人敢欺负你了,那生活得多无趣。”她欺负人,倒是有很多道理。 月离风笑的有一丝无奈,“好好,让你欺负,不过,能不能别再扭了,我很难受。”说最后一句时,月离风的眸色变的很深沉,趴在他身上看着他的楚凉音心下一惊,然后识趣的不动,而也正是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双腿间有些异样,好似有某个不寻常的东西戳着她。 思及此,楚凉音整个人瞬间从月离风的身上跳下来,站在床边看着他,那单薄的一层中衣下能若隐若现的看到某些东西,楚凉音脸色绯红,猛的转过身,暗暗咬牙,“你马上淡定下来,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心里感觉好热,热的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身后传来月离风起身的动静,楚凉音背后僵直着,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她以前想过的,但是事到临头,她却有些退缩了。 “转过来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瞧瞧你吓得。堂堂楚女侠,还有被吓到的时候,真是稀奇。”他将屏风上的衣服拿下来一件一件的穿上,遮挡住自己略有尴尬的身体变化,同时也感叹折磨人,这种折磨,他已经忘记受过多少次了。 楚凉音却没有回头,反而是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窗外绿树成荫,她长长地舒口气,“月离风,要是这次老娘没死的话,那么日后我准许你欺负我。” 月离风的动作一滞,而后抬眼看向楚凉音的背影,那修长的体态在他的脑海中扎了根,永远都消失不掉。 “是随便欺负的意思么?”他走上前,自她身后搂住她,略有深意的问道。 楚凉音挑眉,稍稍回头扫了他一眼,“或许哦。” 月离风听闻不禁愉悦万分,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道:“好啊,那就一言为定,日后不要不承认啊。” “切,老娘一言九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楚凉音回头瞪眼看着他,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也想的,只是不太敢做罢了,如果他能主动,她倒是不会死命拒绝。 月离风微微垂眸看着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的楚凉音瞪眼睛,脸颊浮起绯色。 许是真的因为今日是十五,楚凉音一直都觉得心跳的很快,且十分不想动,就想坐在一个地方,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眨。 “你呀,就别再发呆了。现在是下午,夜晚马上就要来了,咱们先四处转转,很快这一天就过去了。”月离风看着楚凉音发呆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其实他现在没感觉一点担忧或是不安,依旧淡然的很。 楚凉音烦躁的挥挥手,“你说你有法子救我,可是今天都十五了还不给我解蛊么?或是,你想一直等到晚上我发作?” 月离风坐在她身边,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当然要等你发作了才行,不然是没效果的。” 楚凉音似懂非懂,她是真不知道他所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楚凉音摸了摸他的手,依旧还是那么热,与他平时的体温相差很多。 “月离风,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楚凉音蹙眉看着他,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浅笑,看样子真的没有一点不适,但是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浑身发热呢? “我没事,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事?”看楚凉音作势还要摸他的额头,月离风一把抓住她的手,略感无奈。 楚凉音撇嘴,“行,你说没事就没事,我不管你了,不过,今晚别耽误了老娘的事。”今晚就是她的大限了,能死能生只看今晚,实际她内心忐忑的很,就像一直在敲鼓一样,让她不得闲。 “不会耽误的,那可关乎你的命。”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月离风笑道。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笑不出来,转过身子靠在他身上,看着远处的风景,虽是在看,可是却没有任何东西入眼。 太阳渐渐落下了西山头,当它全部隐入云层之后,楚凉音也匆匆的走回房间,自从太阳刚刚落下去,她就猛然脚下一凉,顿感不安,她便快速回房,以免一会儿连房间都回不去。 可是自从太阳落山之后,月离风就不见了踪影,楚凉音回到房间等了很久月离风也没出现。外面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她又根本走不出去,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住,手脚开始发抖,这寒毒,终于发作了。 “月离风……”楚凉音想喊月离风,可是上下牙都在打颤,她根本喊不出声,手脚开始僵硬起来,一股由内而外散出来的寒气让她全身的血液流动速度都缓慢了下来。 楚凉音死死地撑着眼皮,不想让眼睛闭上,闭上再想睁开就不容易了。长长地睫毛上挂上了一层霜,楚凉音都依稀看得见,可是却无力擦掉。 月离风怎么还不来,外面已经彻底黑透了,这货不会是没把那解蛊的方法弄明白吧,那她不是得等死了? “该死的…”她口齿不清,说出来的话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感觉身体已经成冰的了,完全没有了知觉,就连强撑着睁开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她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屋子里一道人影闪过,刹那间移至床边,是月离风。 但是他此时却满眼猩红,好似被火烤过一样,脸色发红,而上血管蹦跳清晰可见,他坐在床边,慢慢的抬手揭开楚凉音身上的被子,一股热气迎面扑向楚凉音,她闭着眼睛眉头动了动,她是有感觉的。 月离风将缠在楚凉音身上的被子一把扯掉,而后将已经冻僵了她抱在怀里,楚凉音眉头紧蹙的厉害,似乎也在条件反射的往他的怀里靠,虽然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是随着那热气烘烤着她,她也逐渐的能动一动身体,但是内里散发的寒气却也愈发的强烈,她口不能言,舌头已经僵了。 “凉音。”月离风额头脖颈处的血管清晰可见,好似那里面的血液马上要迸出来一样,他声音沙哑,嗓子如同被火烤过。 “过来,喝了它就好了。”他抬起手臂,手腕上的血管同样鼓起老高,透过肌肤能看得到血管里汩汩流动的血液,急速流动的血液让月离风头昏脑胀,好像整个人要炸开一样,恨不得现在马上捅自己一刀。 一把匕首出现在右手,拿着匕首在左腕一划,瞬间鲜红的血流出来,好像身体里有水泵一样,让那血汩汩的往外喷。 扔下匕首,月离风用手掰开楚凉音的嘴,而后将左腕放到她的唇边,鲜血顺着楚凉音的嘴角往下流,她根本喝不下去。 流出血让月离风舒服了很多,眼前的事物也清晰了些,不似刚刚眼前一片红色的血雾。 发现楚凉音根本喝不下去,他反手将左腕放到自己的嘴边,那血液炙热烫人,但是对于他现在的体温来说,这血根本就是如同温水。 吸自己的血,是一件让人多恶心的事情,但是此时月离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吸了一口之后歪头吻上楚凉音的嘴,将她的舌头压下去,而后将嘴里的血渡给她,逼着她喝下去。 血液进入喉咙,楚凉音的有了些反应,眼皮下眼珠乱动,但是却睁不开眼。月离风的嘴要离开她,她却循着他的离开跟上去,她渴望那温暖的感觉,这完全是本能反应。 月离风略微用力,将吸吮他的舌头挣脱,而后将手腕放在她的嘴上,这次楚凉音果然自动的吸血,此时她味觉嗅觉均不好使,吸血凭借的完全是本能。 屋子里灯火昏暗,外面天色漆黑,明月隐藏在阴云之中,不见一点光亮。 房间中,楚凉音已经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四肢,可是却没睁开眼睛,只是抓着月离风的手臂吸那炙热的液体,以此来打击身体里的寒冷。 月离风额头脖颈手臂上暴起的血管也不似刚刚那样好像马上要迸裂,他搂着楚凉音,看着她吸自己的血。过了很久,楚凉音依旧不松口,而月离风却不敢再让她吸了,第一次他掌握不好数量,但是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抬手想扳开楚凉音的头,但是她却死死的吸住他的手臂不放开。她本身武功高超,此时更是用尽了力气,握着月离风的手臂好似要把他的骨头弄断。 运用着巧劲儿,月离风将自己的手腕从楚凉音的手里挣脱出来,可楚凉音却跟了上来,闭着眼睛嘴角沾着血如同夜叉。 看她的模样月离风也来不及处理手腕,歪头将自己的唇送过去,楚凉音果然顺势搂着他的脖颈狠狠地吸吮着,月离风趁着这时将手腕用早先准备好的纱布草草缠上,而这边唇舌却已经被楚凉音吸吮的发麻。 缠好了手腕上的伤口,月离风反手搂住楚凉音,略微用力将她压在床上,反客为主的用力亲吻她。 楚凉音仍旧睁不开眼,但是看她的模样倒像是喝醉了一般,搂着他不让他离开,就连月离风想些微喘气时她都不松手。 本来不想做什么的月离风被她一直这样紧紧搂着不停的亲吻纠缠心里的那道闸瞬间崩解,猛的将楚凉音的身体托起来,一手解开她的腰带,她的长裙瞬间散开,随着她搂着他不放的动作,衣服滑落,露出象牙白的圆润肩头。 事情在一刻间转变了,就连月离风都从未想过今晚给她缓解蛊毒到最后会这样,不过他并不意外,因为这一刻迟早要发生,他只是觉得来的太晚了。 楚凉音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这让他很是愉悦,将她滴落血迹的衣服扔下床,他搂着她滑入床的内侧,稍显冰冷的身体给他的炙热带来冲(蟹)刺性的触感,他无需再想其他,此时只要将她抱在怀里与她合二为一,是他最想做的事。 104.是何居心? 夜深人静,躲入乌云当中的圆月也钻了出来,明润的光芒照着大地,给万物镀上了一层迷离的颜色。 深山中的一处宅邸中,一个房间门窗紧闭,屋内灯火昏暗,不时的有女声细小的轻吟声传出来,还伴随着男人的粗喘,给这黑夜更是添上一丝异样的旖旎。 身上如同爆炸一般的感觉早已消退,但是那让他浑身血液沸腾的另外一种火却是熊熊燃烧,尤其看着身下的人,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他也很想停下来,今日解蛊大家都很累,可是,却停不下,怎样都停不下。 楚凉音完全睁不开眼睛,寒冷褪去,可是脑子晕乎乎好像喝醉了一样。身体被温暖包围着,凭借那触感她知道是月离风,他在亲吻她她知道,她也没有拒绝,反而依赖着那温暖紧紧地贴着他。 迷糊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太清楚月离风做了什么,总之,梦境中,他总是在亲吻自己,抚摸自己,让她好难受。 天边隐现白色的鱼鳞云,喧嚣了一夜的房间才得以安静下来,外面晨露点点,当初起的金色阳光照在上面时,晨露晶晶发亮,好看至极。 太阳慢慢的移至中空,外面温暖异常,房间里同样气温很高,有一个天生的散热体,能不热才怪。 楚凉音从睡梦中悠悠转醒,这一觉她睡的很不安稳,两条腿感觉酸疼,好像在梦中被砸了一样。翻了个身,她瞬间拧眉,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紧闭的门窗,视线随后向下,地面上,一片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她的裙子也在地上。 她的裙子?楚凉音瞬间一诧,而后猛的回头,动作太大脖子咔咔作响,但是她已经不关心了,因为出现在眼睛里的是月离风的脸,而且,他没盖被子,居然全身赤(蟹)裸。 肌理分明的身体让她的眼皮直跳,很想上去摸一把,不过,此时此刻的处境似乎不是她应该摸一把的时候,因为她发觉自己盖在被子下的身体也是光溜溜的。 她眉梢挑的老高,再加上身体某些地方的不适,她想,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好啊,真是好啊!她昨天还说,只要他治好了她身上的蛊毒,她就让他随便欺负,这货倒是动作快,果真解了毒就欺负上她了。 楚凉音瞅着月离风睡得很沉的脸暗哼,很想一脚把他踹飞,但是又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人,占便宜占惯了,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动了动双腿,酸酸的软软的,楚凉音哼了哼,翻着白眼,气愤月离风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如此折磨她。不禁抬腿踢了他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小腿上。 月离风动了动,随后抬起手臂搭在楚凉音的身上,眼角瞥到月离风手腕上的纱布,楚凉音立即将他的手拿到眼前,手腕上缠着纱布,还有点血迹沾在纱布上,他流血了? 怎么会流血呢?他昨晚到底用什么方法给她解的蛊毒呢?楚凉音顿时疑惑,虽然她很相信他的话,也从来没有问过,但是现在看到他的手腕,让她不禁怀疑起来,他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 “月离风?”推了推他,入手的胸膛肌理分明,手感甚好。 她索性的也不拿开手,再次推推他,“月离风,老娘跟你说话呢,别装死,快醒过来。”这个坏心眼的东西,瞧他那模样是累的不轻,哼,活该,她还累呢! “月离风,别装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放心吧,老娘不会怪你的,虽然你这是乘人之危,但是你经常干这样的事儿,老娘已经习惯了。”她捏着他胸膛上的肉,坚硬的胸膛肌肉让她捏不起来。 蓦地,她到处乱捏的手被抓住,炙热的温度,如同昨天那般。 “可不是我趁人之危,是你一直抱着我亲吻我,我的舌头都被你咬坏了。”月离风睁开眼睛,眸子晶亮,看起来真的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了。他笑看着楚凉音,眼角眉梢的纵容带着一分火热,让她不敢再看。 “是么?老娘不记得了。不过那些不重要了,老娘现在想知道,你到底用什么法子给我解的蛊毒,为什么你的手腕有血。”举起他的左手,手腕上纱布的血依旧清晰可见。 月离风不在意的一笑,随后解开纱布,待得拿开,那手腕上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只是还有两排牙印儿在上面,那牙印儿楚凉音一看就是自己的。 “我咬你了。”楚凉音扒拉两下,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癖好。 月离风轻声一笑,“你不止咬我,还吸我的血呢。”他一拉,将楚凉音拉进他的怀里,什么阻挡都没有的拥抱带给他们的是另外一种感觉,楚凉音不禁瑟缩一下,惹得月离风轻笑。 “你笑什么?现在开始,你就是老娘我的人了,日后如若再敢沾花惹草,老娘直接废了你。”抬起修长的腿搭在月离风的腿上,她的动作霸道的很。 月离风也任她欺负,一只手顺着被子的缝隙钻进去,而后抚摸着她盖在被子下的光滑肌肤,这种触感,他至死难忘。 “别瞎摸。”楚凉音隔着被子拍他的手,他却不痛不痒的依旧继续,楚凉音也不再管他,其实被他摸摸,也挺舒服的。 “真滑。”他故意摆出惊叹饿模样,好似没见过似地。 楚凉音翻白眼,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此后,老娘就不会再毒发了?这就算完事儿了是吧?没想到这解蛊的方法居然是喝血,那你为什么不找个别人来献血,非得让我喝你的。”喝血?她还真没想过这辈子会有喝血的一天。 月离风一直翘着唇角看着她,心情分外愉悦,“或许吧,或许别人的也好使,不过,让你喝我的血,你不乐意么?”他微微垂敛着眼眸,说这话时微笑依旧,也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楚凉音想想,“那倒也不是,万一我失常了把你的血都吸光了,你岂不是没命了。” 月离风不甚在意,“喝了就喝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好了才是值得欢喜的。”某些事,他明明能说,可却没说,也不知他到底是何居心。 楚凉音挑着眉梢点点头,“那谢谢你献血了,反正你献血了我也给你占便宜了,老娘也不欠你的了。”楚凉音倒是在这方面和他扯平了,惹得月离风眼角直抽,这账还有这么算的。 “这么说,你想在日后与我来个互不相欠?想要分道扬镳时马上抬起屁股走人了?”月离风笑看着她,眼底里却是意味深刻,更确切的应该是,他有些暗暗得意。 楚凉音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是啊,如若以后咱们俩发现不合适,互看不顺眼,那就分手说再见,老娘也不欠你的。” 月离风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嗯,言之有理,我不拦着,虽说平时你总是说我自私,但对于你我肯定不会自私,随你。你觉得不开心,那可以走,我绝对不拦着。”越说他就越想笑,唇角的微笑也沾染了很多得意之色,只不过楚凉音没发现罢了。 “哼。”楚凉音得意的挑眉,甭以为她和他发生了关系便会死赖着一辈子,适当的吓唬吓唬他还是有必要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日后会把我甩了,那么现在我再朝你讨要一些便宜可行?”说着,他猛地翻身将楚凉音压在身下,看着她略显惊慌的模样煞为愉悦。 “月离风,我腿都是酸软的,你还要怎样?”再说,她觉得很饿,想吃饭。 月离风笑的开心,“行了,今天放过你,尔蒋会在下午的时候过来,起来洗漱一下吧。”他从她身上下来,而后将她拉起来,楚凉音拿着被子把自己遮住,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月离风倒是好意思的很,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那颀长又结实的身体让楚凉音看的眼皮直跳,虽然他看起来很瘦,实际上却很健壮,每一块肌肉都暗藏千钧力量。 “满意么?”他终于穿好了衣服,然后转身看着依旧坐在床上用被子遮盖自己的楚凉音,飞扬的眉梢皆是愉悦。 楚凉音撇嘴,“你倒是喜爱臭美。不过满足你,老娘很满意。” 月离风弯身凑近她,扶着她的下巴轻吻一口,“满意就行了,我也很满意你。”说着,视线往下,而后站直身体转身离开,背影都荡漾着开心。 楚凉音脸颊绯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暗冷哼,“下流!” 月离风自房间出来,在转过房间之时,长廊边站着一人,白色劲装,正是天威。 天威一看到月离风霎时放下了心,“公子,您没事吧?” 月离风面色温润,眼角眉梢染上春风,尽管他有所收敛,但是天威也能看得出来他与往日不同。 月离风淡淡的点点头,“很好,山下庄园怎么样了?” 天威镇静一下,说道:“禀公子,今日一早诸葛无梵公子带着皇宫的太医来了。还有令狐九霄少侠与他的未婚妻。他们不知是从何处听到的消息,得知楚小姐在这里,都赶来了。” 月离风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尽管很轻微,但是跟在月离风身边许多年的天威看的清楚,“如若公子不想回去,那么天威自会招待,公子尽管在山上给楚小姐疗养身体吧。”想必他回去也会这么说。 月离风淡淡的挥挥手,“不许有人来打扰,那边你照应着吧。” “是。”天威拱手领命,其实他今早上山时就已经猜想到是这个结果了,可谁让庄园聚集来那么多人,如同武林大会一般,闹哄的很。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望理解啊,大家好像都很想看激动点的,但是现在哪儿敢写那样的啊,稍微刺激点的都担心会被拍,理解啊理解,其实听风也郁闷的很,唉。 105.逃离 尔蒋待得下午才骑马上山,在赶到那宅子时,太阳居然快要落山了。这下子把他急得够呛,因为带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准备了好久。而且离开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庄园里的人看到,从而让那帮人搅了公子和七师叔的好事,他可是煞费苦心。 满头的大汗,使得他看起来比马儿还要累。 终于看到了矗立在深山中的宅邸,尔蒋从马上翻下来,腿一软差点跌掉。 “哎哎,妈呀,吓死我了。”惊叫一声,幸亏他一直拽着马缰呢,不然肯定得摔倒在地来个狗啃屎。 拉着马缰朝着大门走去,也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他轻车熟路的牵着马儿直接走到了厨房外,然后将马儿停在那里,开始搬马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厨房里搬,这都是为接下来的日子准备的食物,这两日公子和七师叔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或者,根本就没吃饭。 待得尔蒋将全部的材料都搬完,太阳也已经落下去了,擦了擦脑袋上的汗,看来他得做饭了。 月离风和楚凉音从下午起床之后便去爬山了,可把楚凉音坑惨了,她本来就腿软脚酸的,还被月离风拉着往山上跑,到了山上这厮又开始动手动脚,要不是她一掌把一棵碗粗的树给拍断了,他丫的肯定还没完没了。 “哎呀,累。月离风,背我回去。”楚凉音推搡着月离风,非让他趴下背着她。 月离风拗不过她,只得弯下身子让她爬上来。 楚凉音可是高兴万分,跳着爬上月离风的背,然后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美美的让他背着往山下走。 “真舒服啊。”得了便宜还忍不住的要卖乖,楚凉音得意洋洋的,看着树叶间依稀透出的金色阳光,此时此刻,她已经不似以往那么需要阳光了,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 “由我背着你,能不舒服么?”月离风微微摇头,对于楚凉音的性子,他是无奈多过纵容,不过也不能不说,她现在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性子,也赖于他的纵容才会走到今日,说不准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呢! 月离风背着楚凉音走回宅子,楚凉音也不下来,就任他一直把她背进去,优哉游哉的玩弄着月离风的紫玉冠。 尔蒋去宅子的菜地摘一些蔬菜刚从花园的一角转过来,就猛的看到那俩人出现在大门,尔蒋几乎是被吓了一跳,瞅着月离风背着楚凉音走进来,眼睛随即瞪大,两日不见,这也越来越夸张了吧! “诶?这不是尔蒋么?来了呀,晚饭做好了么。老娘这两天快要被你们公子毒死了,就等着你来呢!”楚凉音依旧趴在月离风的背上,看着尔蒋那睁大眼睛张大嘴的模样觉得煞为可笑。 尔蒋喉咙动动,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七师叔太能欺负人了,不过看公子的模样倒是心甘情愿的被欺负,唉,让他说点什么好啊! “七师叔,您好了呀。”尔蒋看楚凉音气色十分好,尤其此时更是满脸的得意,他看她好的不得了。 楚凉音翘起唇角点着头,“好了好了,多亏了你们公子献血。唉,早知道就把你带来好了,也免得老娘把你们公子咬疼了。尔蒋长得鲜嫩多汁,想必血液也肯定新鲜可口,哎呀,想想就觉得嘴馋啊。”月离风背着楚凉音走到尔蒋近前,直起身体便将背上的人放下来。楚凉音顺势跳下来摇头晃脑的吓唬尔蒋。尔蒋眨巴着眼睛,缩着肩膀,也确实被吓着了,七师叔还喝血来着呀?真血腥! “呃,七师叔现在已经痊愈了吧,那就不用喝血了。再说,尔蒋身体也不健壮,哪有公子的好喝。”他向后退两步,七师叔是越来越吓人了。 尔蒋的模样惹得楚凉音发笑,她就是喜欢逗弄尔蒋这样动不动的就脸红耳赤的家伙,真好玩。 “行了,别闹了。尔蒋去做晚饭吧,你七师叔饿了。”拉过楚凉音的手,让她不要再调戏尔蒋了,总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觉得好玩开心了。 “那好,乖乖做饭,做的好吃点,不然老娘就把你宰了喝血。”楚凉音抬手拍拍尔蒋的小脑袋,把尔蒋吓的一哆嗦。 楚凉音笑着与月离风扬长而去,尔蒋直看到他们俩的背影消失才松口气,唉,七师叔总是吓唬他,都要被吓出精神病来了。 这一夜的晚饭果然让楚凉音吃了个饱,尔蒋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而月离风是属于那种天生不会做饭的,要是真的接下来再吃两次月离风做的饭菜,她肯定会被毒死。 尔蒋看着楚凉音吃那么香,倒是很高兴,而且,他心明眼亮的,只需用眼睛看看,就能看出来楚凉音和月离风之间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又让他说不上来,他想了好久,才想出一点眉目来,估摸着这俩人可能是把成亲之后该做的事给做了,不然那眼神交流不会让他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尔蒋啊,庄园里怎么样啊?”楚凉音放下筷子,拿起一杯茶轻酌,一边问道。 尔蒋眨眨眼,而后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月离风,楚凉音蹙眉,“你看他干什么,我问你呢。” “哦,尔蒋没有别的意思。庄园这两天很平静的,除了宁小姐找了你几次之外,其他人都挺好的。”没有月离风的准许,尔蒋还真没胆子说出诸葛无梵与令狐九霄都来了的事儿。 楚凉音点点头,“师父呢?” “师公很好,与智慧大师游赏了燕湖,都很高兴。”尔蒋很认真的回答。 楚凉音放心多了,笑道:“居然还有心情游赏燕湖呢,看来师父一点都不担心我死没死啊。” 尔蒋急忙摇头,“不是的,是天威公子告诉了二师叔公子把七师叔您带走了,所以,师公才放心的。” 楚凉音点点头,“咱们就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正好赏赏景悠闲悠闲。免得被那庄园里的人吵到,闹哄哄的。” “你嫌吵啊。”月离风笑看了楚凉音一眼,她刚刚那番话甚是合他的心意。 楚凉音挑眉,“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爱看那些人乱哄哄的吵来吵去?不过,到时老娘回去在他们面前得装着点。师父那时没说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是也没说同意,那时完全是因为我命不久矣,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如果师父知道我已经完全好了,说不准会反对,所以,还得装装才行。”楚凉音可谓深谋远虑。 月离风倒是笑而不语,他相信,天威已经将他给楚凉音解蛊的方法告诉师公了,想必他老人家也已经知道了,他与楚凉音这辈子都甭想分开,分开必死。 尔蒋看了一眼公子高深莫测的表情,也不敢乱问,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公子找到了解蛊的办法,但是具体是什么办法,他还真不知道。 “月离风,不觉得老娘说的有道理么?”楚凉音挑着眉梢看着月离风,她说话他居然不搭茬? 月离风连连点头,“甚是有理甚是有理。”作为聪明人,他肯定会马上附和,也不管她说的是对是错。 楚凉音满意了,对于月离风的听话,她很满意。那边尔蒋看的唏嘘,公子是彻底的被压制住了,看来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月离风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晚饭,尔蒋麻利的收拾桌子,那边楚凉音已经和月离风走出房间散步了。 在这宅子的一处亭子里坐下,四周都是湖水,虽天色暗了下来,但是湖水依旧波光粼粼的。 俩人挨着坐在栏杆旁,楚凉音一半的身子都歪在了栏杆外,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堆石子,瞄准水里的某一个地方,狠狠地投进水里,霎时蹦起水花,她玩的很欢乐。 月离风在旁边看着她,瞧着她那模样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好玩么?”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一边说道。 楚凉音哼了哼,“还行,要不是老娘现在不想下山,还用得着玩石子儿么?”咻,又一颗投进水里,发出好听的声音。 “现在快十一月了,我的北方之行一直在拖延,不如过两日咱们便去北方吧。”现在在大齐最南,如果赶到了被北方,说不准,已经过年了。 楚凉音眨眨眼,而后扔掉手里的石子儿,转身看着月离风,“拜祭你母亲。” 月离风点点头,“每年都去的,今年被你耽误了,所以,当然要算你一份儿了。” 楚凉音挑了挑眉,“好啊,正好许久没去北方了,咱们就去北方吧。正好把庄园里的人都甩开,眼不见为净嘛。” 月离风嘴角的笑带着一丝纵容,“嗯,我也觉得可行。” “好吧,那就说定了。再过几日,咱们就去北方。”豪气万丈的拍拍月离风的肩膀,楚凉音爽快的答应,殊不知,这一次她陪着月离风一同去拜祭倾北月,所代表的可是儿媳身份呢。 在这山上清净了两日,楚凉音还未做好决定是否下山,这山上便来了不速之客。 令狐九霄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的楚凉音在这山上,走着走着还真被他找到了这个宅邸,进来就碰到了尔蒋,看到尔蒋他就更肯定楚凉音是在这里了。 尔蒋也很意外,没想到令狐九霄能自己找到这里来,不过此时已经来了,他也只能带路去找楚凉音。 月离风与楚凉音正在下棋,楚凉音绝对是个烂棋手,这围棋的规矩还没弄明白就一通乱走,有时候甚至还嘟囔两句马走日象走田,直把月离风雷的外焦里嫩。 整个棋盘上观月离风的黑子个个占据有用的位置,每一颗都讲究颇多,而反观白子,则是乱七八糟哪里都有,白子已经被黑子围死了好几颗,楚凉音依旧看不见似地,还继续乱走,月离风都无奈的翻白眼了,和这臭棋手下棋,非得被气死。 “公子,七师叔,令狐公子来了。”尔蒋是先跑过来的,看那俩人正在下棋,他小声道。 楚凉音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而后抬头看向月离风,“他怎么能找这里来了?” 月离风也稍有诧异,“不知,不过已经来了,就让他见见你吧,不然肯定不会放心。”他淡然如风,一字一句的说着。 楚凉音放下棋子,然后挥挥手,“让令狐过来吧。”藏到深山里都能被找到,可见他们藏的还是不够深啊。 不过片刻,令狐九霄的身影就出现了,他背负大刀一身黑色的劲装,长发随意的捆绑在脑后,煞是潇洒随意。 他在看到楚凉音时脸上的担忧之色刹那消散,“凉音,你果然没事了。”他笑起来分外好看,恍若灿烂的阳光。 “当然没事了,哪儿那么容易死。”楚凉音站起来,看着令狐九霄飞扬的神色,她也很高兴。 “哦,月公子。”令狐九霄走到近前,看到月离风,便也打招呼,月离风微微点头,他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坐下吧,听尔蒋说,你是带着你妹妹一起来的,怎么没把她领来?”坐下,楚凉音自然而然的问道了那个双儿的事,昨天,尔蒋说漏了山下庄园的事,她也才知道,诸葛无梵是带着太医来的,心下不免感叹,还得是老朋友啊,谁也比不上。而令狐九霄则是与那双儿在回去的路上听说了她的事,转道来的这里。 令狐九霄笑的好看,“双儿的病虽然好了一些了,但是仍旧不能长时间的走路,所以,我把她留在山下庄园了。”他如此解释,一切都很光明正大的模样。 楚凉音微微点头,“我是解毒了之后不想下山,在这里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倒是让你担心了。” “呵呵,天威公子说月公子已经把你的毒解了,但是却看不见你回来,我自然担心,还是亲眼看到你才比较放心。”令狐九霄果然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会掩藏。 楚凉音伸展了一下手臂,“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么?没什么事了,要死早就死了。” 令狐九霄一听不同意,“你福大命大,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以后别说了。” 这俩人聊得热络,那边月离风坐在他们对面淡然的看着他们,不插话不打岔,只是在看着,煞为遗世独立。 “对了,听说幕盟主也一直被那叫做蛊毒的东西控制着,幕二公子无计可施,此时却一直在庄园中等你的消息。我估计他可能是想知道你是如何解毒的,知道方法之后好回去救幕盟主。”令狐九霄认真说道,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楚凉音挑起眉梢,而后瞥了一眼月离风,扬声道:“老娘的解药可不能给他,再说了,我与幕盟主所中的蛊毒也根本不一样,根本没办法用一种方法来解,让他别再白日做梦了。” 令狐九霄疑惑,“那凉音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来解蛊的呢?”在庄园里都听说了,甚至连谷子先生都没办法,他很奇怪她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 楚凉音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方法,是我比较嗜血,我喝人血来着。”楚凉音说话时扬起了下巴,让人听起来不知真假。 令狐九霄也一诧,而后瞧着楚凉音的模样又有点不敢相信,“喝人血?真的么?” 楚凉音撇撇嘴,“当然,如果幕成枭真想给他老爹试试,那就让他试试吧。”如果幕千绝真的能像她一样运气好,喝人血就好了,那也算老天没长眼,鞑巫族是徒有虚名,两种蛊毒,同一种解蛊方法。 令狐九霄半信半疑,“幕二公子真的会试,他已经尝试了无数种方法了,甚至都给幕盟主割腕放血来着。但是没什么用处。”虽然令狐九霄与幕千绝幕成枭的交情都不算深,但是听闻此事也不免为其惋叹。 楚凉音唏嘘,倒是真敢做,“那祝他成功吧,老娘是没办法救他。” 令狐九霄一听轻笑,煞为爽朗,“别人咱不管,关键你痊愈了就好。”说着,他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肩膀,完全习惯所致,可是却让对面一直淡然看着他们的月离风眉心微蹙。 楚凉音是很习惯,他们之间经常这样,没什么奇怪的。 令狐九霄倒是反应缓慢,对于其他人如刀一般的眼神视而不见。 时近中午,尔蒋做了一餐丰盛的饭菜,令狐九霄在尔蒋的带领下洗漱一下,这边楚凉音正与月离风往饭厅走,却不想他猛地拽住她。 楚凉音转头看他,这才发现某人的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 月离风虽然嘴角挂着笑,可是眼睛里却是没有一点的笑容,“明日咱们便去北方吧。” 楚凉音微微蹙眉,歪着头看着他的脸,确实不知道这货突然间抽的什么疯。 “为什么?”前几日明明说过在这里住半个月再走的。 月离风淡淡的哼了一声,“以防外贼。” “外贼?”楚凉音的眉梢挑的老高,她是终于知道这货抽什么疯了。 “月公子,你是嫉妒心泛滥了么?”楚凉音只觉得好笑,四周无人,她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依旧轻笑个不停。 月离风反手也搂着她,“别笑了,难道有防患之心不对么?”他倒是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劲。 楚凉音连连点头赞同,“说得对说得对,防患与未然嘛。”按理说她也该适时防患一下,免得此人总是招揽狂蜂浪蝶。 一餐饭下来,楚凉音与令狐九霄一直在说话,尽管月离风刚刚已经表示他的不满了,但是楚凉音却不甚在意。使得月离风脸色更不太好,却又无可奈何。 月离风先行放下了筷子,而后便起身走出了饭厅,尔蒋跟了出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尔蒋早就看出了月离风心情不好,“公子,不如下午咱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宅邸?”反正月家在这里宅子有很多,去哪里都行。 月离风淡淡的摇摇头,“不用,你准备马车吧。明日咱们去北方。”这地方不宜久留,只会让他气闷。 尔蒋点点头,也是,今年已经耽搁了去北方的时间了,往年此时早就在北方了。 本以为令狐九霄在晚上就会回去,毕竟他未婚妻还在山下庄园,但是谁想到令狐九霄居然没走,还留下来准备过一夜。 其他人没说什么,楚凉音也很欢迎,他就名正言顺的住下来了。 月离风什么都没说,楚凉音以为他想通了不小心眼了,也没多做担心,在他炙热的怀里安然入睡,毫无防备。 待得楚凉音的呼吸均匀陷入沉睡之时,一只手猛的在她的肩头点了一下,这下子楚凉音彻底的没了知觉。 而后,那一直抱着她的人抽出给她当枕头的手臂,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最后,用大氅将楚凉音整个包起来横抱于胸前,大步的走出房间。 大门外,尔蒋早已等在了那里,双马的豪华马车,还挂着琉灯。 月离风抱着楚凉音径直上车,那边尔蒋也赶紧跳上马车,一抖缰绳,马儿转弯,马车消失在夜幕中,转眼不见。 106.中年男人 青天白日,南幽城界之外气温骤降,与南幽相差很多。 艳阳高照,尽管如此,空气也仍旧不暖,驾车的尔蒋穿上了厚衣服,就连马车里,也增加了保暖的设备,暖炉十二个时辰都保持温热,不会让马车里的气温降下来。 楚凉音靠在马车的一角,身下是厚厚的毛毯,身上盖着大氅,她整个人像是茧子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就弄不明白了,为嘛今早一睁眼就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月离风这货是有多无聊,一定要趁着天黑的时候突然离开南幽,弄得像是逃命一般。 而且令狐九霄还留在那深山的庄园里,真不知道他今早醒来看到他们都不见了,会不会以为见鬼了? 月离风坐在她旁边,一直穿着单薄的白色华服黑色外衫,他好似根本察觉不出气温的变化,也不似楚凉音那般只要一有冷空气吹进来就会很敏感的感觉到冷。 “我说,咱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楚凉音就只是一个脑袋露在外,眯着眼睛看着淡然如风的月离风,庄园里那么多人,他们就这样走了,那帮人找不到他们,还有师门中的人,日后他们俩的名声,可是惨了。 月离风淡笑的看了她一眼,“不舍得?”话语虽淡淡,可是却暗藏针锋,如若楚凉音答不好,那可是会捅了马蜂窝。 楚凉音眨了眨眼睛,“不是说舍不得,我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咱们走都不和师父说一声,未免有点不太好。师父他老人家有二十多年不下山了,可这次却为了我亲自赶往南幽,我走时都不和他打招呼,我心里不舒服罢了。”楚凉音也觉得月离风这货的问题有毛病,自然也不敢随意的回答,她发现这人心眼越来越小,可是又无计可施,所以,也只能顺着他,让他不会随便找毛病。 月离风听到这个答案也明显的比较满意,“你放心吧,我已嘱咐天威亲自去与师公交待我们的去处,你不用再担心了。” 楚凉音撇撇嘴,“行行行,你月公子智慧无双,日后啊什么都无需老娘关心。”不禁略显烦躁,这样什么都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实在不好。 月离风看着她那模样眼角浮起一丝略带纵容的笑,他倾身靠过来,将被包在大氅里的楚凉音抱在怀里,抬起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你是不满我事事都自做决定?不尊重你的想法是么?”她只要撇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凉音扭动脖子,将下巴自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不然你以为呢?老娘好像成了你的玩偶一样,你想怎样就怎样,不觉得讨厌么?” 月离风点点头,“是是是,我讨厌,那么日后我会小心点的,争取不让你讨厌,行不行?”他讨好着,就怕惹了怀里的这个祖奶奶。 楚凉音撅嘴冷哼,扭动着身体有几分傲娇,与她平时的模样相差万分,但是在月离风看来倒是可爱的紧,还看不够呢。 在官道上一直匀速行走的马车突然慢下来,而后能感觉到尔蒋将马车靠边停下。当马车的轧轧声停止后,那从远处传来的大量车马之声传进了耳朵。 楚凉音挑了挑眉,而后起身将马车的窗帘掀起来,探头看向外面,只见他们的马车后面有一行人马在快速的赶过来,想必尔蒋是觉得后面的人马速度太快,而特意让开,让他们先行过去。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那一行人马行色匆匆,但最惹人注意的是那一行骑马的带刀青衣人,每个人看起来都不简单,那被护在中间的马车构造简单却都是上等的材料,想必结实异常。 那一行人马速度非常快,好似刹那间就到了他们的眼前,那人马在路过他们身边之时,马上带刀之人眼神精锐的看了一眼停靠在路边的他们,楚凉音的视线掠过那马上的人,转向了那马上奔跑过来的马车上。 马车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窗子上的帘子都飞扬了起来,而也正是如此,那马车里的人也进入了楚凉音的眼帘。 虽然只是有四五秒的一瞥,却让楚凉音蹙起了眉头,因为,那马车里的人在看到她时脸上瞬即涌出诧异吃惊不敢相信等神色,让她颇为疑惑。 但那马车速度太快,他们也只是对视了将近两秒而已,可楚凉音却记住了那人的脸,是一个男人,年约四十左右,长相俊朗,想必年轻时是个帅哥。 不过为什么看到自己时会出现那样吃惊的表情呢,活像见了死人复活一般。 楚凉音探头看着那一行人马渐渐扬尘而去,虽然这只是擦身而过,但是却在楚凉音的心里留下了一丝疑惑,莫不是这人是她仇人?但是怨恨她的人多,可是能看见她出现那个表情的人倒是不多。 “怎么了?”看到楚凉音一直趴在窗子那里,月离风不禁问道。 外面尔蒋已经重新的将马车调转至官道中间,悠悠的继续朝原路走。 楚凉音收回脑袋,重新靠回月离风的怀里,“刚刚过去的那个马车里的人,在看到我时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奇怪的表情?”月离风瞳孔微缩,“男的?” 楚凉音翻白眼,“是啊,还是个中年男人!你能不能别往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想。真的很奇怪嘛,老娘还从来没见过谁用过那种眼神看过我。”她蹙眉,这种感觉很奇怪。 月离风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让她看着他,“那像我这样的眼神你可见过?” 楚凉音推了他一把,满脸烦躁,“你真烦人,老娘说正事儿呢知不知道,没跟你开玩笑。本来就很奇怪嘛,谁也没那样在看到我的时候像看到死人复活似地。顶多是看到我很害怕或者很瞧不起就是了。” 月离风叹口气,“那不如交由我来查,查查那人为什么看到你用那种眼神,如何?” 楚凉音撇嘴,“行啊,反正你手下人多,帮我查查吧。”如果是找她麻烦的,那么先知对手也未尝不可。 月离风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那么急躁,“所以,你就消停消停吧,身体刚好,哪能经得起你动不动的发脾气啊。” 楚凉音听闻这话不禁冷哼,“还说呢,以后你少动手动脚啊,你丫太粗鲁,老娘受不了你了。”将身体紧紧地裹在大氅里,嘴上说着气话,脸颊却是一片绯红。 月离风却轻笑出声,不免显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粗鲁么?我以为你喜欢粗鲁的,那么下次,我用温柔点的。”他讨好着,却听得楚凉音连连冷哼。 “温柔个屁,滚一边去。”楚凉音用手肘撞他,他不痛不痒,依旧赖在她身边。 天色渐渐暗下来,马车也正好行至一个小镇,寻了一间看起来很不错的客栈,尔蒋将马车停了下来,“公子,七师叔,咱们今晚就在这歇息吧。” 掀开帘子,楚凉音披着大氅从马车里走出来,不其然的看到客栈一旁停放着一辆马车还有十几匹马,她眼皮一跳,这不是今天在官道上看到的那一行人的车马么?难不成要在这里碰上了。 跳下马车,楚凉音与月离风一同走进客栈,如同楚凉音所想,果然进入了客栈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五六张桌子上都坐着人,而且正是白天在官道上见到的那一行人。 楚凉音装作无意的看了他们一眼,一眼就扫到了那个坐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长发一丝不苟的拢在脑后,眼神锐智眉目端正,一看就是个性格很严肃的人。 此时此刻,他与楚凉音对视,虽脸上的变化没有白天见到楚凉音时出现那么明显,但是眼神仍旧有波动,而且自楚凉音进入客栈之后,他就一直盯着她看,好似要把她看穿一样。 楚凉音淡然的收回视线,“掌柜的,还有房间么?” 柜台后的掌柜赶紧答应,“有有,小姐要几间房?” “两间。”月离风答道,自她身后揽住她的腰,一边将她身上的大氅拢紧。 楚凉音回头看了月离风一眼,俩人眼神有交流,月离风也明白了,楚凉音白天说到的那个奇怪的人就是那个看起来很不凡的中年男人。 “好好,小二,带着公子小姐上楼。”掌柜的摆手示意俩人上楼,楚凉音和月离风相携而去,尽管没有回头看,但是却知道,那个中年男人一直在盯着楚凉音。 走上楼,楚凉音暗暗松口气,“你看到了吧,就是那个人,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像与我有仇,也不像怨恨我,不知他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离风揽着她的腰,眼神有少许复杂,“我也没看懂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你放心,我会派人调查的。”主要那人气度不凡,一身刚正不阿之气不似奸妄之人,但是他又怎会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楚凉音呢? 楚凉音点点头,“你最好赶紧调查,不然老娘的心里始终有根刺似地。”能让她在意的东西还真是不多,但那中年男人的眼神实在奇怪,再加上他身边那些带刀的护卫,那人肯定不简单,因此,也让她更不安。 夜幕降临,尔蒋亲自做的晚饭使得楚凉音月离风也吃的放心,待得他们马上要吃完了,也听到房间外的走廊上踢踢踏踏的走来一行人,分别的占据了四周的个个房间,看来,是那在楼下吃饭的那伙人。 楚凉音抬眼与月离风对视一眼,而后瞥眼看向一旁的尔蒋,低声道:“尔蒋,晚上警醒着点。” 尔蒋点点头,其实他也觉得那伙人奇怪,他刚刚在客栈的厨房做饭时,曾进出过几次楼下,那一伙人都在看他,而且眼神奇怪,特别是那个看起来很刚正的中年男人,总之,尔蒋觉得一切都怪怪的。 夜深人静,楚凉音睡得很轻,一旁月离风搂着她同样呼吸清浅,睡觉都能自如的控制,可见这俩人功力深浅。 不过,这一夜却是什么都没发生,一直安静到天亮。 待得楚凉音他们起床收拾完毕用过早餐之后下楼时,正好昨夜那一行人也下楼来。带刀的护卫直接绕过他们走出了客栈,楚凉音淡淡的瞥了一眼,而后看向二楼,也正是此时,那中年男人自二楼走下来,两个人的眼神对视,那中年男人眼神不再奇怪,只是一直盯着楚凉音。 楚凉音微微翘起唇角,似笑非笑,转过头不再与那男人对视,身边月离风揽着她走出客栈,自行上车,看也未看那边的车马。 进了马车,楚凉音长舒一口气,“那人好像是在试探我。” 月离风眉心微蹙,“怎样个试探法?” 楚凉音摇摇头,“说不清,你看他的气质,满身正气,江湖中人倒是鲜少有他这样气质的。我说他看起来像个当官的,你觉得呢?” 月离风眼眸微眯,“如果是个当官的,他用那样的眼神看你,莫不是,把你当成了朝廷钦犯?” 楚凉音抬腿踢他一脚,“去你的,老娘说正事儿呢。”总之很奇怪,她从不与朝廷的人来往,至今认识一个皇亲国戚也就是诸葛无梵,她还真没招惹过其他的。 “行了,别想了,过来。”月离风将楚凉音拉过来搂着,眼睛却是透过车窗的帘子看过去,那个马车先他们一步离开,在与他们的马车擦身而过时,月离风亦清楚的看到那马车里的人对他们投注过来的目光,在那一层沉稳背后,荡漾着的是震惊与莫可奈何。月离风的心沉定下来,看来,对方并不是对他们有敌意,但到底是什么呢? 107.总督大人   愈发向北,温度就越低,荒山一片萧条,绿色全无,就连河流都结了冰,与南幽的风景岂是相差万里。   不过,虽寒冷,却也有另外一番景色,那就是天上不时飘落的雪花。雪花虽不是大片的,有时还参杂着雨点,可却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楚凉音时常的把车窗的帘子掀起来,看外面雪花飘落,特别是看向远处之时,白茫茫的一片,分外漂亮。   每次将窗帘掀开,楚凉音都会用厚厚的狐裘大氅将自己裹起来,窗口有风吹进来,打在脸上有些凉丝丝,但狐裘很厚,保暖十分好。   可是最令楚凉音奇怪的是月离风,这货依旧还是那一身,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冷似地。而且体温一直居高不下,可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适。   “月离风,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楚凉音每次摸他的手都是那很高的温度,自从给她解蛊以来他始终这样,让她不禁觉得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她不知道。   月离风笑看了她一眼,“你说的是哪方面的?”   楚凉音努努嘴,“你的身体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体温一直这么高。”   月离风伸手过来凑到楚凉音面前,果然带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这样不好么?正好你体温低,我的体温高不是正适合你?”   楚凉音哼了哼,“适合倒是适合,不过,时间久了,你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月离风轻笑,似乎觉得楚凉音的关心有些可笑,“如果有问题,我早就去治疗了,还会在这里陪你?”   “你这人太有心计,脑子转的也快,老娘承认不是你对手,但是依现在咱们俩的关系,你不觉得你不应该再对我用心计了么?”楚凉音很想踹他一脚,这货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气人。   月离风轻声淡笑,歪着身子靠近了她,将他身上的热气传到她身上,“我没有时你用心计,如果我有不想说的,也只是怕你担心罢了。你生气么?若是生气,那么日后我什么事都和你说,一点都不隐瞒,烦死你你也不许生气?”   “哼,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做主,这样分配就行了。”楚凉音摸了摸下巴,她分配的很合心意。   月离风想必很是无语,摇摇头叹道:“看来,咱们日后是没什么大事了。   “去你的,那老娘岂不就是个挂名的当家了?”楚凉音凶巴巴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岂不是傀儡一样。   月离风搂着她随着马车微微摇晃,“行了,我的月夫人,日后都你说了算还不行么?”月离风张口月夫人,楚凉音拧眉,“叫谁月夫人呢?”   “你呗。”月离风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带着炙热的温度。   “老娘可是没同意啊。”楚凉音扭脸看向别处,嘴上不情愿,脸上可没有任何不乐意的神情。   月离风但笑不语,女人啊,代名词就是口是心非。   他们终于进入了兰州,幕府就在这里,但是今日的幕府已经不同于以往了,早日辉煌不见,只剩萧条苍凉。   马车从幕府前路过,楚凉音特意的看了一眼那幕府的高门大院,入眼的都是荒凉。   “唉,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话不是没有来由的。”楚凉音叹息一声,以前可有谁想过,幕府今日会变成这样?   月离风却没有多少感触,在他的眼里,没有对错,只有胜败。如今幕府变成这样子,只能说明幕家的人不够聪明,没本事驾驭得住权利钱财,得此结果也属活该。   “幕千绝现今的模样恐怕这武林盟主之位要让出来了,或许,会在明年再次举办武林大会选举新的盟主。月公子,您有兴趣不?”楚凉音挑起眉梢神采飞扬,凭着月离风的本事,做武林盟主绝对绰绰有余啊。   月离风却摇摇头,“没兴趣,不如,你月夫人坐上那个位置试试?说不准,这武林从此就是正邪相溶了呢。”   “月离风,老娘是不是邪道的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正邪相溶,无论正还是邪都是一群心有不轨的人妄自评判的,如果要真分出正邪来,说不定那些所谓正的人更邪上一筹。”说她邪她可是不乐意,什么正邪邪正的,最讨厌拿这两个字评判是非的人了。   “此话有理。”月离风连连点头,夫人说的话嘛,都是对的,   车马渐渐进入正街,而也正在走进正街之时,马车突然停下来,外面闹哄哄的,议论纷纷的声音像是开锅了似地。   “尔蒋,外面怎么了?”月离风扬声问道。   “回公子,大街上都是人,前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大街上都是人头,尔蒋坐在车辕上也看不到远处到底怎么了。   楚凉音起身,将狐裘大氅披在身上,而后走了出去,月离风在她之后也走了出去,俩人立于车辕之上,站得高望得远,正好能看到大街远处。   层层人群之后,一行人马被困在了里面,那行人让楚凉音和月离风都诧异了下,居然是前几日在离开南幽之时碰上的那一伙人。还是那些青衣带刀护卫,那辆马车被保护在中间,水泄不通。   而马车之前,跪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那人身后是几个衙役,看来,诚如楚凉音那时所料,那个中年男人果然是朝廷的人,不然,这身穿官服的人跪他干嘛。   “听说那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总督大人,这次,张江民算是栽了。”大街上的人议论纷纷,楚凉音与月离风都听在了耳朵里,不由对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居然是总督。大齐一共设立了六位总督,权利甚大,能够直接面圣,更厉害的还能调动军队呢。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总督?不过,既然真的是朝廷的人,干嘛看我用那种眼神?”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帘子都未掀开的马车,愈发让她疑惑。   “先看看再说。”月离风安抚她,虽然之前想到过他或许是朝廷的人,但没想到会是个总督。   “张江民,本总督奉圣上密旨彻查三月份的江南堤坝贪污案。主犯兰州巡抚已被拿下,其余的各地牵涉此案官员已全部落网。最聪明的莫过于你,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今日,本总督便要将你拿下送往帝都,交由圣上亲自发落,你可有不服?”那马车里猛的传出低沉的声音,闹哄哄的大街也瞬间安静下来。   “罪臣……罪臣无不服。”那跪在地上的张江民回答道,声音颤抖,必是怕得很。   “来人,将钦犯张江民带走。”那声音传来,下一刻,马车的帘子被掀起来,那男人出现在眼前,而此时他一身官服,上绣飞鹤,那官服之气与他本身的气质相融合,让人一看之下更是不敢直视。   “诸位兰州的乡亲父老,本官楚震南,为当今圣上钦点彻查江南九江堤坝崩塌之事。由此事查出一方官员贪污舞弊,到今日将张江民缉拿归案之后,这伴贪污舞弊案也告一段落了。楚震南代表朝廷向江南父老以及受灾的百姓表示歉意,但是朝廷圣上造福百姓的决心是肯定的。圣上曾说,只要有圣上在朝一天,必保百姓衣食无忧。奈何大齐地广物博,几只蛀虫扰乱了江山社稷,楚震南在这里发誓,日后再有贪官污吏出现,只要有人到我总督府检举,楚震南必彻查。”他站在车辕之上,举手投足间尽是刚正之气,围拢在大街上的百姓不由得纷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这边站在车辕上的楚凉音和月离风在跪拜的人群之后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也因此两方对视都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低声道:“他姓楚。”   月离风也有些疑惑,“你这名字不是师公起的么?”   “错!师父在捡到我的时候,包着我的襁褓里带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出生日期,以及名字。”楚凉音这次或许是明白了什么,这个总督大人,看来和她……不,和这个身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就耐人寻味了。”月离风轻叹一声,薄唇微扬,看着对面那站在车辕上满身正气的总督大人,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那楚震南看着那隔着重重人群站在车辕上气质非凡的两个人,刚正的脸上有些许的波动,她与她虽长相相似,但是气质却十分不同。她很温柔,温柔如水,他说一,她不会说二。可是这个姑娘,却充满了桀骜不驯,尤其那双眼睛,好似不把任何东西都放在眼里,让他产生了无数的错觉。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但是现在看到了,却让他不得不信。   “咱们走吧,如果这个姓楚的总督大人,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自然会找上来的。”楚凉音勾起唇角哼了哼,而后转身走进马车,那边月离风倒不似楚凉音那般有些无礼,他抬手冲着楚震南拱手示意,彬彬有礼不失君子风度,而后转身进入车厢,独留那边站在车辕上的楚震南一声叹息。 108.跟踪 出了兰州继续向北,如若去北方,必得经过帝都才行。南幽到帝都路程甚远。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 愈发向北,天气寒冷,在接近帝都之时,雪已经满地了。马车行走时压在雪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常年看青山绿水的,适时的看看白雪漫天,也不错。”窗子的帘子高高的挂起来,外面依旧是漫天的白雪纷纷,雪片很大,白茫茫的,看起来分外漂亮。 楚凉音靠在窗子那里,不时的伸手出去接一片雪花来,掉落在手心,融化的很慢。 “所以,我每年都会来一趟北方,既为祭拜她,也为看看这白雪。”月离风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盯着自己手里的雪花融化的慢,他也伸出手去接了几片雪花,然而,却是融化的飞快,好似几乎落在了他手上的同时,那雪就融化了。 楚凉音挑眉,“你就像个火炉,看看你现在的衣服,那么单薄,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楚凉音拽了拽月离风的衣服,确实单薄,如果这天气要她就穿这么一件,非得冻死不可。 月离风轻声淡笑,“你若是觉得冷了,那么就来我怀里靠一会儿。”他张开手臂,随时欢迎她躺过来。 楚凉音不领情的撇撇嘴,“没兴趣。”男人啊,满脑子的有色画面,近几日,每每夜晚睡在一起之时他都动手动脚,虽然俩人已经有过几次关系了,但是每次她都被折腾的第二天腿软脚软。她明明有功夫,自认为比月离风强壮,但是每次都败在他手下,不由得让她不服气。所以,也怄气的这几天都离他远远的。 月离风也心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反驳不解释,“那冷的时候记得靠过来。”他放下手,微笑的看着她,无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都能猜得到。 “唉,这转眼就一个月过去了。想我一个月前的这几天,还在愁苦着我这条小命就要没了呢,谁想得到,过了一个月,我居然在马车上优哉游哉的看风景。唉,世事无常啊。”楚凉音不禁想起一个月前的事,今日是十三,想当初上个月十三,她可是还在发呆想着自己死后会成什么模样呢。 月离风听闻时间问题,不由得眉梢轻挑,“是啊,又快要十五了。”这十五,来的还真是快。 “怎么,又想起老娘吸你血的事了?不就吸那么一次嘛,保证日后再也不吸了,你呀,就忘了那事儿吧。”她还以为月离风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不由得劝慰道,实际上,她想起来也不禁觉得胃难受,她还真就没喝过人血,不过幸好她喝血的时候是迷迷糊糊的,不记得味道了。 月离风但笑不语,看着自己左腕上那两排浅浅的牙印儿,看来,这个月还得再添上两枚。 马车渐渐的进入了帝都,尽管此时天气寒冷,但帝都依旧不改热闹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杂乱不停的人声,好似这帝都永远都不会消停下来。 “人还是那么多,这地方,就是不能来。”楚凉音倒是不喜人多,特别是像帝都这样的地方,在街上走一圈,肯定会被吵得头疼。 “不过既然马上十五了,那么就在帝都小住两日吧。再说,横贺与那杜家的女孩儿一直都在帝都呢,此次也正好把他们带走。”月离风自然有打算,十五大日子,可不能随便在荒山野岭里度过。 楚凉音似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十五就得在这里停下?不过,既然他说了,她也不想问。停留就停留,正好许久没吃到好吃的了,为了美食将这里的喧嚣也可以忽略嘛。 这次,他们没有再随便的住进月家在帝都的酒楼客栈,而是直接去了月家在帝都的宅邸。宅邸所处的位置在帝都郊区,这里很安静,不似繁华路段那般喧闹。 走下马车,楚凉音煞为惊叹,“月公子,说你有钱真不是吹的,在帝都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宅子,老娘佩服啊。”高门大院,两座石狮矗立在门口,豪华程度与甘州月家相差不远。 “这样一来,日后月夫人再东南西北的游荡,就不用再夜宿山野了。”月离风随后走出来,将楚凉音身上的狐裘整理了一下。通黑的狐裘,使得楚凉音露出来的小脸煞为白皙。 楚凉音哼了哼,“那倒是,天南海北都是家,走哪儿也不用愁了。”她跳下马车,蓦地,眼角瞥见街头有人影闪过,她扭头看过去,那两个人影忽然躲开。她翘起唇角笑了笑,不以为意。 “怎么了?”月离风跳下车,抬手揽住楚凉音的腰,看她笑的古怪,问道。 楚凉音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没觉得自从出了兰州之后,一直有人跟着我们么?” 月离风微微挑起了眉毛,“我知道,不过看起来并无恶意。” 楚凉音点点头,“确实,确实没恶意。”她倒是觉得那一直跟踪他们的人很有文章可做,如她所猜是对的,应该是那位总督大人的人。 “别管了,我们进去吧。”大门已敞开,这宅邸的仆人已经恭恭敬敬的侯在了门口,俩人相携而进,消失了身影。 这帝都的宅邸与之别处的宅子略有不同,好似沾染了帝都给人的印象而显得大气豪华。就连府里的下人衣饰都十分讲究,可见这月家是多有钱。 月离风与楚凉音直接回到了静心斋,此时天气寒冷,院子里的草木皆枯黄了,但是那挂在树枝上的雪花却也是一番风景。 “唉,你家大业大,老娘与你是没法比啊。”进入了房间,热气融融,房间里矗立着一顶高高的暖炉,将整个房间都熏得热乎乎的。 楚凉音解开狐裘,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月离风轻声淡笑,“现在是我比较有钱,可谁知道日后呢?日后说不准,我得仰视你才行呢。”他的话另有玄机。 楚凉音也听出了门道来,哼了一声,“哎,我奉劝你啊不要胡说,有些事呢是你一厢情愿的相信的,老娘可不是有多信。更况且,其实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本来就和她没关系嘛,唯一有关系的不过这身体里的血液罢了。 月离风似乎有些听不懂,略微思虑,而后走到她身边坐下,“记得在蓝海时你曾和我说过一些你小时候的事,你那时说过是骗我的,不过,如今想想,或许你说的不是假的,对么?”她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此时想想,依据她的性格,说话总是半真半假,还真得仔细听。 楚凉音快速的眨了眨眼,“那你觉得是真的,可能就是真得了。”她也含含糊糊。 月离风认真的看着她,瞧着她那模样,愈发觉得她那日那番话是真得的可能性较大。 楚凉音努努嘴,“有些事太怪异了,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你呀,也就别问了。”她拍拍他的胸膛,入手的触感坚硬如铜墙,让她禁不住的想用力敲敲。 月离风抓住了楚凉音在他胸前敲敲打打的手,一边抬起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既然你不想让我问,那么我就不问了,不过,为了安抚我这颗受伤的心,不如做点别的吧。”话落,他猛地搂着她躺倒在床上,楚凉音一声惊呼,没等他动手,她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让你得瑟,这次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下面。” 楚凉音动手一扯,十分粗鲁的将月离风的腰带拽下来,衣袍松散,那风度翩翩的月公子好像被折磨了一样,却看得楚凉音高兴万分。 月离风任她骑坐在自己身上任性妄为,看着她粗鲁又急切的扒开自己的衣服,他淡笑自如。 明明是很美好的时刻,可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从外大开,“公子,您终于……” 满脸兴奋的横贺所有的声音止于开门的瞬间,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让他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我说让你慢点,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真是的…”杜意凌快步的跟上来,在走到横贺身后时,入眼的一切让她整个人的眼睛瞪大,横贺急忙反应过来,反手将杜意凌推到一旁,“不要看不要看。”说着,也转过身不敢再看,可是小脸却红透了。 这边仍旧骑在月离风身上的楚凉音却拧紧了眉头,看着月离风已经露出来的胸膛不由得气哄哄,“本来老娘今天兴致挺好的,又被打扰了。”刷的从他身上下来,顺手将他的衣服整理好,满脸的扫兴。 月离风也自然脸色不太好,起身将衣服整理好,淡淡道:“横贺,进来吧。” 站在门外面红耳赤的横贺这才敢转身进屋,那边杜意凌咬着嘴唇,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啧啧惊叹,楚姐姐现在怎么这样啊? “公子,七师叔。”横贺嗫嚅着,本来挺兴奋的,谁知道撞见这事儿,唉,真倒霉。 楚凉音眯起眼睛,看了看横贺,又看了看杜意凌,“你们俩吃好喝好,居然都胖了啊。” 杜意凌小跑的跑到楚凉音面前,仰着脸看着她,“楚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想死你了。” “是么?想我了还吃的这么肥?”楚凉音捏着杜意凌的脸蛋,确实肥了好多。 杜意凌讪笑,“帝都好吃的多嘛!”她靠近楚凉音的怀里磨蹭着,许久不见她真的好想嘛。 “哼,嘴甜。”楚凉音摸了摸她的脑袋,顺滑的头发手感很好。 “公子,听尔蒋说咱们要去北方,那什么时候走啊。”横贺看着杜意凌那模样皱皱鼻子,而后问道。 月离风淡淡的点头,“没错,如若你不想走,那么可以继续留在帝都,陪着杜小姐也不是不可以。”月离风给他自由。 不过横贺却是有些不乐意,整天陪着杜意凌到处的逛,有些地方都去了几百次了还要去,他都要烦死了,能跟着月离风走他自然愿意,“不了不了,横贺还是跟着公子去北方吧。” 月离风扫了一眼杜意凌,那边杜意凌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肩膀,可见她对月离风的恐惧还是满满的。 “那好,在帝都停留三日,然后便启程。”月离风挥挥手,神色有几分不耐。 杜意凌暗暗吐舌头,“楚姐姐,帝都真的很好玩,不如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楚凉音挑了挑眉,眸底有另外的东西闪过,而后点点头,“好啊,你带我去逛逛帝都,也让老娘见识见识,这大齐首府的魅力。” 杜意凌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那边楚凉音与月离风对视,意味深刻,暗流涌生。 翌日,天气晴朗,虽气温很低,但是却不阻碍大家欣赏帝都的繁华。 一辆马车自月家出来,而后朝着帝都的繁华地段而去。马车里,楚凉音与杜意凌俩人各自靠一边,两个人的姿势如出一辙,皆懒散随意,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楚凉音的身上披着狐裘大氅,杜意凌也穿着厚厚的衣裙,一个桀骜不驯,一个娇俏玲珑,此时模样倒真如一幅画。 杜意凌看着对面的楚凉音,瞧她特意的把车窗的帘子掀起来,外面的冷风直往里面吹,她真的很奇怪她干嘛要这样做,“楚姐姐,你不觉得冷么?” 楚凉音勾了勾唇角,“冷啊,不过现在冷不重要,让人看见咱们才重要。”她说的话神神叨叨,使得杜意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姐姐,你说什么呢?”皱起眉头,她发现楚姐姐越来越奇怪了。 楚凉音笑笑也不做解释,眼角瞥向车窗外,帝都的繁华果真是与众不同,各种建筑繁华过眼,当真会乱了人眼啊。 马车在繁华的街头停下来,因为街道上人太多,车马根本进不去。俩人从车上下来,楚凉音拢紧了身上的狐裘大氅,不时的转眼瞥了一下身后,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而后牵着杜意凌的手走进了人头攒动的大街。 街边都是小摊,各种小玩意小吃,叫卖声亲切而又富有地域特色。 杜意凌兴奋的要命,拉着楚凉音一个劲儿的介绍这个介绍那个,这条街她来过很多次了,这次,轮到她给楚凉音介绍了。 “楚姐姐,你看看那糖,很好吃的,还有各种水果口味儿的。”指着街边的小摊,摆满了糖果,看起来很有食欲。 楚凉音点点头,眼睛一边看向别处,猛然的瞥到有个人一直在跟着她们,而且瞧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是个小偷。 不过,楚凉音却佯装没看到,依旧牵着杜意凌的手向前走,人太多,挤来挤去,那小偷也终于得到了机会,一下子挤到她们俩身后,将杜意凌腰间的钱袋瞬间扯去。 楚凉音眯着眼睛看的清楚,但是却没吱声,任凭那小偷转身挤入人流中逃跑了。 “杏儿,你的钱袋不见了。”走了一段路,楚凉音低低道。 杜意凌一愣,低头看自己的腰间,立即大叫起来,“哎呀,我的钱袋不见了。楚姐姐,有人偷我钱了。” 楚凉音笑看着她,慢慢的摇摇头,“别着急,一会儿会有人给送过来。” 杜意凌急的脸都皱在了一起,“送过来?都给偷走了怎么会给送过来?” 楚凉音笑着摸摸杜意凌的小脑袋,让她稍安勿躁,杜意凌大声喧哗也引得路过的人对他们侧目。 “这位小姐,这钱袋是你们的吧。”诚如楚凉音所说,果真有人来送钱了。杜意凌探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带刀人手上正拿着她的钱袋。 “是我的。”杜意凌一下子给抢过来,生怕不见了。这边楚凉音慢慢的转过身去,笑眯了眼睛看着那青衣人,“就这么整天的跟着我,有意思么?” 109.第二个十五 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可是在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却出了新鲜事,一个穿着华贵长相无双的女子单手将一个带刀的汉子掀倒在地,那汉子几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那女子死死地压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过往之人将他们几个人围成一圈,均看稀奇。 楚凉音蹲下,单手揪住那青衣人的后背,笑的眉眼弯弯,“你跟了老娘这么久,可是打听到什么了?如果没打听齐全,老娘可以补充完整,让你回去完美交差。” 那青衣人趴在地上根本不反抗,只是有些许震惊,没想到楚凉音的力气会这么大,一只手就把他轻松的掀倒了。 “你不说?要是不说,那老娘就把你带回去怎么样?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若是有想知道的,老娘保证都告诉你,等到你回去交差的时候说不定还能领赏呢!”楚凉音笑嘻嘻,话落之后更是表演了一场杂技一般的功夫,用一只手轻松地把那青衣人拎起来,然后像是拖着一个物件似地往回走,“杏儿,走,回家。”今天要做的事做完了。 杜意凌一直都处于呆愣状态,明明这人是把她丢失的钱袋还回来了,可是楚凉音怎么还把他给擒住了。 来不及多想,杜意凌赶紧的跟着楚凉音往回走,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人散开来,议论着,看着那披着名贵狐裘的小女人轻轻松松的拎着一个大男人消失在人头攒动的街头。 回到月家,横贺尔蒋都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看着楚凉音拎着个大男人回来。本以为七师叔已经改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粗鲁了,可谁知,现今居然变本加厉了,这次,居然把一个男人拎回来,瞧瞧那男人,腰间还带着刀,居然就被她轻松的给制服了,真是让他们惊诧又无语。 楚凉音倒像是得胜而归的将军一样,瞧着一众的下人站在一旁眼睛睁大的模样不禁大笑,“别小瞧了这个男人,老娘可是要把他供起来的。” 横贺与尔蒋对视一眼,俩人相同的表情满眼皆是无语,供起来?见过哪个要把人供起来还要像拖个死狗似地拖着人家。 杜意凌跟在后面,横贺手快的一把将她拽过去,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人是谁,都不反抗的。”能看出那青衣男人功夫不浅,手脚也都自如的,可是被楚凉音那样拖拽着居然也不反抗。 杜意凌撇嘴,“我怎么知道,我还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楚凉音拖着那男人直接走进了大厅,大厅的角落里矗立着好几顶火炉,将大厅熏烤的暖融融的。 走到大厅中间时,楚凉音松手将那青衣男人放下,而后她几步走到上座旋身而坐,挥挥手,“来人啊,快给这位大侠上椅子,这日后可是要供起来的,千万别怠慢了。”她说的有声有色,可是长眼睛的都看出来她表里不一。 那青衣男人也没有过多的拘谨,站起身,将衣服上的灰尘弄干净了,而后拱拱手道:“小人给小姐带来了不方便,还望小姐恕罪。”他举手投足尽是中规中矩,同时也透露出严谨的性格,看起来,他和天威有几分相似。 楚凉音挑着眉梢连连点头,脸上一副玩世不恭之相,“诶,别这样说,应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啊。明明你是在调查我,可能到现在为止,你调查到的也没多少,使得你没办法只能每天跟着我。哪怕在我进入这月家之后,你都得在外面候着,天寒地冻的,多遭罪啊。别客气别客气,赶紧坐下,说吧,这位大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楚凉音异常的热情,使得站在外面观看的尔蒋横贺都不禁皱鼻子,她能这么好心?鬼才信! 青衣男人也走到一旁坐下,行事倒是磊落,“既然小姐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小人也不多加隐瞒了。小人的确受人所托打探小姐的情况,不过,至今为止,也只是打探到了小姐的姓名与师门所属,其他的一概不知。”他看着楚凉音那模样,也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让楚凉音甚为满意。如果这家伙满嘴胡言,她肯定会更生气的。 “不错不错,很坦白。好吧,现在开始,是你问话时间。”楚凉音一敲桌子,清脆的声音让站在大厅边上的横贺尔蒋都打了个激灵。杜意凌则是云里雾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明白楚凉音到底在这个人说什么。 那青衣男人也点点头,他深吸口气,而后开口道:“请问小姐的父母何在?” 楚凉音勾唇一笑,“无父无母,我是孤儿。” 那青衣人点点头,“小姐可知自己父母是谁?” 楚凉音摇摇头,“不知。不止以前不知现在不知,以后也不想知,听懂了么?”说这话时,楚凉音笑眯眯的眼睛猛地凌厉如刀,那青衣男人一诧,可是转眼她又笑眯眯的,让他大为吃惊。 “如果日后能有机会见到亲人,小姐也不打算相认是么?”他许是明白了,不过,却也有所惋叹。 楚凉音一歪头,“对,老娘谁也不想认,这位大侠可是明白了?”楚凉音站起身,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她微微抬手指着他,“其实呢,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日后离我远点,最好这辈子都别碰上。” 青衣男人站起身,冲着楚凉音拱拱手,“是,小人定如实禀告家主。”说罢,他转身欲走,可这时,月离风自门外走进来,看了一眼楚凉音,而后微笑道:“你终于忍不住了?先前不是还觉得被人跟踪挺有意思的么?” 楚凉音挑挑眉什么都没说,转身坐在椅子上。 “想必这位大侠就是楚震南总督大人的手下,在下月离风。”月离风不改翩翩君子之风,对待任何人都是谦谦有礼。 那本来欲走的人也赶紧回礼,“小人多有麻烦,还请月公子见谅。”不禁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跟踪很可笑,人家都知道自己是谁了,自己还在躲闪的有意思。 月离风淡淡的挥挥手,“不麻烦,总督大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派人从兰州跟到了帝都,必是有重要的事,如果在下能有能帮助的地方,这位大侠也无需客气,尽管开口。”月离风的态度和楚凉音之前的态度如出一辙,都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那青衣男人看了看坐在上位百无聊赖的楚凉音,叹口气,“小人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多谢月公子。”气氛诡怪,明明这青衣男人与他们二人互不相识,可是此时此刻,却好像心灵相通一样,使得横贺尔蒋杜意凌更是迷迷糊糊。 月离风淡笑如风,“在下的夫人心情不好,或许某些话并不是真心之言,如若这位大侠还想知道多一些,或许可以在这里小住些时日。”他很大方,而且态度十分好。 “月离风!”楚凉音冷叱,制止月离风继续说。 月离风却走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古民不与官斗,再说,这总督大人或许与你关系匪浅,做什么那么排斥呢?” 楚凉音暗暗咬牙,“我早就说过了,他是谁都和我没半点关系,干嘛自找麻烦。” 月离风依旧满面浅笑,“这次就听我一回,虽然你楚女侠在江湖上名声很响,但是你不得不承认,那些名声都是负面的,有机会扳回正面,何不试一下。” “哦,弄了半天原来你还是在忌惮老娘的恶名?月离风,就算那总督大人能和我扯上关系又怎样?我还是我。”她就不明白了,干嘛月离风非要让她和那个楚震南扯上关系,和朝廷的人扯上关系有什么好?顶多日后杀人了不用怕被官府查了。 月离风摇摇头,他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楚凉音又怎会懂?摸了摸她的头发,“行了,你别生气了。楚震南总督大人可是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大臣之一,而且手握兵权,权势很大。为人刚正不阿,很得民声,你不想见识见识有这样名声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么?” 楚凉音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月离风,“老娘不想知道。” 月离风不为所动,依旧笑得好看迷人,“是么,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那么就让这位大侠离开吧。” 那青衣男人本以为月离风会说动楚凉音,却不想还是这样的结果,看来,大人的希望要落空了。 横贺尔蒋不时的对视,他们是真不知道七师叔和朝廷的总督大人有什么关系。 “尔蒋,这一路上你就没看到一点不对劲儿的东西?”横贺小声的问道,瞧着七师叔那煞人的模样,不知道公子口中的那总督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尔蒋想了想,“倒是真的在兰州碰到过那个楚震南总督大人,但是,我们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下,并没有说过任何话啊。”对了,还有一次是在客栈里,也碰上过的。此时尔蒋想起来不禁觉得奇怪,还记得那些人眼神都很怪,看来是冲着七师叔来的。 横贺摇头,“看来这次要和朝廷的人扯上关系了,不过听起来还行,是总督大人呢。”公子虽然也和朝廷的人走动,但大多数,都是天威公子在办理,公子鲜少插手。这次公子这么主动,想必原因重大。 楚凉音不耐的挥挥手,“说好了咱们去北方的,你现在非要让我搭理那个什么总督,你到底去不去北方了?”楚凉音站起身,微微眯眼看着他。 月离风摇摇头,俯身凑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来个了结,他们肯定会不停的跟着我们。从那总督大人的眼神能看出来,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楚凉音皱眉,“爱跟就跟着了,老娘才不管呢。”那青衣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但似乎还在等待着,他或许觉得月离风会说动她。 月离风叹口气,“好吧,既然你愿意被跟着,那么我也不管了。横贺,送客!”这次,是真的要送客了。 横贺走到青衣男子身边,抬手示意,那男子也颇为失望,而后转身离开。 尔蒋叹息,这俩人好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意见不统一吵架了。 因为月离风的多管闲事,楚凉音很生气。昨天一夜也没理他,甚至在睡觉睡到半夜时气愤异常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去了别的地方睡觉。 楚凉音也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但是也根本不想控制,谁让他多管闲事来着。她根本不想和朝廷的人扯上关系,也不想知道这身体的身世,既然都不想知道,那还鬼扯个屁啊。 虽然今天想想,月离风说的也有点道理,如果他们再无休止的跟着,必定也麻烦不断。但是从昨晚开始她就跟他怄气来着,现在也不想主动和他说话。 今日就是十五,上个月的十五,她一天都感觉不安,可是这个十五,她却是满肚子的气。 “唉!”叹口气,楚凉音起身准备披上狐裘去外边走走,可是猛的脚下一凉,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慢慢的低头看向脚下,楚凉音深吸口气,“月离风!” 楚凉音猛的大喊,使得外面路过的下人吓了一跳,而后急急忙忙的去书房找公子。 月离风匆忙赶来,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楚凉音僵在那里的样子,几步走过来,“怎么了?” 楚凉音皱紧了眉头,看着月离风,“我看,今晚我还得喝你的血。” 月离风的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么?” 楚凉音哼了哼,“你要是不愿意献血,那我找别人。” 月离风轻声淡笑,不同以往很大方的点点头,“可以啊,你可以找别人。” 楚凉音的脸阴沉的如同暴风雨来临,月离风却是淡笑自如,任凭她怎样瞪他,他都不为所动,更是让楚凉音生气。 横贺尔蒋这俩人听闻七师叔召唤他们过去,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都觉得没有什么好事。可是既然七师叔找他们了,又不得不去。 可谁知,这俩人在刚推门进屋之后,一条绳子从天而降,他们俩几乎都没来得及挣扎,只是眼前一花,下一刻,他们俩就被捆在了一起。 “七师叔…您干嘛?”横贺几乎是哭腔,他和尔蒋背靠背的被绑在一起,楚凉音正满脸阴冷的笑,看的横贺腿直打颤。 楚凉音双臂环胸,微微眯着眼睛,悠悠道:“马上要天黑了,老娘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们俩。如果能帮助老娘我度过这一关,那么,老娘我重重有赏。” 横贺苦着脸,那边尔蒋也同样哆哆嗦嗦,莫不是,七师叔要吸血吧! “我们不要赏赐,七师叔,您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啊?”也不知道楚凉音是怎么捆绑的,系的很结实,而且越挣扎扭动绳子就越紧。 楚凉音将他们两个拎到床边一角扔下,俩人一屁股栽倒在地上,被捆在一起,行动不便,又被这么粗鲁的对待,横贺尔蒋直叹气,怎么就遇上了楚凉音? 楚凉音径直的盘膝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外面,阳光好像已经要落下去了,似乎有征兆似地,她的脚底开始泛起阵阵凉气,不由得蹙眉,月离风这个大骗子,他根本就没有一次性的解决她的蛊毒,而只是缓解一下。今日是十五,就要毒发,如果这个月能过去,那么下个月肯定还会毒发。 横贺尔蒋坐在地上,瞧着盘膝在床上绷着脸的楚凉音满脸无奈,真是不知道这七师叔抽的什么疯,公子也不管管,唉! 外面天色渐黑,那冰冷的感觉上来了,楚凉音拿起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然后死死地睁大眼睛盯着横贺尔蒋,看的他们俩心里直打鼓。 “尔蒋…你看七师叔在干嘛?”横贺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楚凉音把自己裹起来,脸色发白,看起来好像很冷似地。 尔蒋背对着床,根本看不见,只得问道:“七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好像在发抖。”横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冷呢? “哎呀,糟了,会不会是七师叔的寒毒又发作了。那得找公子啊。”尔蒋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越挣扎绳子越紧。 “寒毒?什么寒毒?哎,我说你别挣扎了,绳子越来越紧,勒死我了。” “不行啊,七师叔寒毒发作是要喝人血的,赶紧找公子,不然咱俩就没命了。”尔蒋大叫,吓得横贺也开始挣扎。俩人站不起来,没招便往门口的方向爬,如同两个肉虫子。 “都给我老实点!过来。”楚凉音牙齿打颤,看着那俩人要逃跑,楚凉音大喝,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颤音。 横贺尔蒋停顿了下,而后对视一眼,之后更加努力的往外爬。 “不许走,给我回来。”楚凉音大喝,声音不大却耗费了她不少力气。现在身体冰冷,她动一下都困难,能睁开眼睛已经用了她很大的力气了。她现在脑子里转悠的都是月离风炙热的体温,喝血不喝血的根本不那么重要。 咣啷一声,门自外而开,月离风走进房间,就看到横贺尔蒋被捆在一起往外爬的模样。扫了一眼床上的楚凉音,他抬手将横贺尔蒋拎起来,而后轻松的扔出门去,俩人痛呼,房门却在同一时间甩上,将两个人彻底阻绝在门外,甚至连绳子都没解开。 屋内,月离风快步的走到床边,楚凉音瞪着他,眼睫毛已经挂上了一层白霜,“你来干嘛?还把我的解药扔到外面去了。” 月离风肌肤发红,眼底略有猩红,只是房间里灯火昏暗,坐在楚凉音的位置上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得到他略显得意的笑,让她越看越生气。 他旋身坐在她旁边,抬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扯开,楚凉音的身子晃了晃,而后怒视着他,睫毛上的白霜让她看起来有点可笑。 “他们不是你的解药。”他抬手揽住她的肩头,热气包围而来,楚凉音舒服的叹口气! “你是?”楚凉音看着月离风抬起手腕递到自己面前,她不由得蹙眉,愈发觉得月离风给她解蛊的方法很诡异。 不过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将手腕放到了她的唇上,炙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的一口咬上去,月离风闷哼一声,随后搂紧了她,眸底猩红乍现,可楚凉音却已看不见! 110.措手不及(二更) 日上三竿,横贺尔蒋托着洗漱用品和早餐走进小院,看到房门紧闭,可是刚想走到近前敲门,就猛的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吵架声,俩人顿时停脚,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十分配合的转身离开,此为硝烟阵地,不可接近。 房间内,楚凉音整个人骑坐在月离风的身上,她身上只是裹了一件单薄的内衣,被她骑在身下的月离风却光(蟹)裸着上身,被她欺压着,他一动不动,笑容满面,煞为温顺。 楚凉音则气势汹汹,眼神凌厉如刀,好似要将身下的人削成一片一片的。 “月离风,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明明说已经给我解蛊了,可是昨天那是怎么回事儿?老娘再次毒发,还再次不受控制的吸了你的血。”最后,又像上个月十五那次,他们又滚到了一起,她虽不似上个月那时眼睛都睁不开,但却也好像喝醉酒了一样,她都怀疑月离风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的耍她。 月离风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腰,紧致而纤细,让他不由得流连忘返,不想移开手,“贡献血液的可是我,现在反倒你趾高气昂的来质问我,不觉得委屈了我么?” “你委屈个屁,说,你丫是不是算计老娘了?亏得老娘还兴高采烈的以为自己的蛊毒解了呢,结果又被你摆了一道。”她狠狠地揪着他胸膛,月离风闷哼不断,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太粗鲁了。 “我没算计你,这是唯一的方法,只能由一个人充当你一辈子的解药,我不做要谁来做?你愿意要别人么?”月离风忽的坐起身,楚凉音差点掉下去,他的手臂自她腰后搂住她,与她面对面几乎没有任何距离的对视,让她看清楚他的脸,他没说谎,很真诚。 楚凉音盯着他,半晌,哼了哼,“这么说,老娘还委屈你了?” “委屈不敢当,以后你摸我的时候下手轻点,不然早晚被你折磨死。”他抬手拍拍她光滑的脊背,他满脸无奈之色。 楚凉音抬手挂在他的颈项上,摇晃了两下,嘟囔道:“看在你费心费力又费血的面子上,老娘日后就对你好点。不过,别总对我撒谎了,你就是个谎话王。”他说谎时面不改色,她就是火眼金睛也根本看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月离风勾起唇角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得色,“行,日后我注意。不过,你应该下去了,再晃下去,今天你是甭想出门了,咱们今天可是要启程去北方了。”托着她的身体将她移开,月离风翻身下床,楚凉音拿起被子将自己遮起来,挑着眉梢看床顶不停的转眼珠,虽然生气月离风自作主张的把他变作了解药给她吃,而且这一吃可就是一辈子,不过心底里却不得不高兴,这辈子,他是甭想离开她了。 心情欢畅的起身,换上干净的紫色长裙,而后披上狐裘大氅,特意的挎着月离风的手臂,俩人相携自小院里走向大厅。 横贺尔蒋将早餐都摆放好了,估摸着那俩人是不会来吃了,等到过了辰时那俩人还不来,这早餐就要撤走了。 可谁知,就在他们以为如此的时候,那俩人出现了,还挎着手臂要好的不得了。横贺尔蒋犹如被雷击了一样,看着那俩人亲亲热热的走到饭厅,对面而坐,笑语欢歌的一边说话一边用餐,好像早上吵架的根本不是他们俩一样。 横贺连连摇头,他们的世界,外人永远不懂! “横贺啊,通知杏儿收拾收拾,今儿咱们就启程,去北方。”楚凉音边喝茶,便挑起眉梢瞧着眼珠滴流转的横贺,上扬的尾音阴阳怪气,使得横贺肩膀直抖。 “哦,横贺这就去。”横贺瞧着楚凉音的眼神就心跳如鼓,七师叔的手段他是不敢领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才是最聪明的。 “慢着!”楚凉音放下茶杯,微微歪头看着横贺那小脸,慢慢的眯起眼睛,“说,你脑子里是不是在想今天早上在我们门外听到的那些事?” 横贺连忙摇手,“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今天横贺也不知道怎么了,记性不好,自打早上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忘了。”横贺夸大其词,手舞足蹈,表情活像个傻子。 楚凉音撇撇嘴,“是么?” 横贺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横贺的脑子越来越差了,都忘了。” “嗯,不错不错,日后要想活的舒坦就要这样,该记得的记得,不该记得的,马上要忘记。老娘好久都没杀人了,最近手痒的很呐!”一边说着,手上一边百无聊赖的敲击着桌子,横贺盯着她的手不敢大声喘气儿。 “去吧,赶紧准备,我们中午出发。”楚凉音食指一动,那边横贺撒腿就跑,尔蒋纠结着眉毛,而后摇摇头,无声的叹口气,真是丢脸啊。 约莫中午时分,天上太阳明晃晃的,马车走出了帝都,朝着北方行进。 这次,马车外驾车的不止是尔蒋一人,横贺,杜意凌,这俩人也跑到外面挤,尽管气温很低,但是那俩人也不愿意进马车里去,那里面的情景,真不适合他们这个年龄的看。 “哎呀,我都说了,你这手指啊,修长是修长,好看也是真的,但是硬邦邦的,根本不行。看我的。”马车里传出楚凉音的声音,清魅好听,又透着几分得意。 “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杜意凌嘟囔一句,娇俏的小脸上尽是不满意。见色忘义,哼,有了男人,连她这可爱的妹妹都不要了。 “行了,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驾车吧。”横贺安慰她,他们三个此时是同命相连。 “哼,我心里不平嘛。”杜意凌撅嘴,听着从马车里传出来的楚凉音的笑声,她就更生气了。 马车里,楚凉音四肢齐动,将月离风紧紧地缠住,月离风被她缚住,挣脱不开也放弃了不再挣扎,任由她像个八爪鱼似地攀住自己。 “挣脱不开吧?老娘这招叫猴子抱月,自己创造出来的。”楚凉音得意万分,裹在身上的狐裘早就被扔到了一边,与他玩闹,早就忘记了冷。 “猴子抱月?你是猴子么?”月离风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感兴趣的问道。 “你才是猴子呢。”楚凉音双腿夹紧,死死地箍住他的大腿,月离风的骨骼都被她夹得作响。 “你看啊,不是猴子抱月么?我是月离风,月,就是我。再看看现在,是你抱着我,难道你不是猴子?”微微垂眸笑看着她,月离风说的她无言可对。 “哼,不和你玩了。”楚凉音松开他,重新拿狐裘裹住自己,而后抬手将车窗的帘子掀起来,顺便往外一瞧,满脸笑容的脸立即僵住。 闻听楚凉音突然没了动静,月离风凑过来,“怎么了?” 楚凉音哼了哼,“被你说对了,还真有癞皮狗在跟着。”她缩回脑袋,月离风向外一看,不禁勾出轻笑,“不过这次,人家是光明正大的跟着了。” 在他们马车后的一百米距离左右,跟着两匹马,马上两个青衣带刀男子,其中一个是那日楚凉音从帝都大街上带回去的那位。 楚凉音靠在车壁上连连冷哼,“是啊,正大光明,开始跟我杠上了!”还真被月离风说对了,那总督大人就是准备没完没了了。 “不听我的,有你烦的。”月离风捏了捏楚凉音好看的下巴,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楚凉音不听他的,只能日后接着找麻烦。 “是是是,你月公子多聪明啊,老娘哪儿比得上。不过,现在你想想办法,让那俩癞皮狗滚开?”她极度不耐烦,根本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月离风慢慢的摇摇头,“恐怕我无能为力了,那时要你听我的,你不听,那么现在我也没办法了。”他摊手,虽表示遗憾,但也让楚凉音能明白,他说的话一向都没错。 “那就让他们跟着吧。”楚凉音眯起眼睛,猛的抬手将车里的一颗果子顺着窗子扔出去,恍似长了眼睛一般,径直的飞向后面,而后便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楚凉音乐得直抖,好像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月离风微微摇头,“幼稚!” “他们自找的,要是再跟着,这一路上像这样的节目少不了。”说着,再次甩手扔出去一个东西,后面再次传来马儿疼痛的嘶鸣声,楚凉音探头看向外面,轻吹一声口哨,得意万分,“再跟着,老娘可不止对付你们的马了。” 远远跟在后面的两个青衣男子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依旧不近不远的匀速跟着,对于楚凉音的恐吓他们一点不在意。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你,别想吓退他们。”月离风将趴在窗子上的楚凉音拉回来,拍拍她的脑袋,低声道:“别管他们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件事,虽然不知你意下如何,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们,成亲吧?” 111.自己的规矩 “成亲?好啊,正好老娘没成过亲,不如成一次试试。”楚凉音一听,诧异之后便开始笑,然后连连点头,极力赞同。 月离风看着她,而后叹口气,“我是认真的。” 楚凉音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我也是认真的。” “算了,你那是认真?”月离风摇摇头,她是否认真,他还看不出来? 楚凉音撇撇嘴,翻着眼睛看着摇晃的车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七年之痒听说过么?两个人长时间的在一起就会相看两生厌。所以,为了避开那七年之痒,咱们俩啊,七年之后再说吧。” “七年?”月离风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七年?七年很久吧! 楚凉音摇晃了两下,轻呼口气,“是啊!七年,七年我都能等,你难道等不了?” 月离风也长呼口气,“行,七年就七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相信你也跑不了。”他斜睨了她一眼,眼角眉梢挂着微笑,很是迷人。 楚凉音轻叱,“那又怎样?若是七年之后老娘痒了,直接把你踹了。” “嗯,我等着。”月离风连连点头,他就等着,看看她是怎样把他踹了的。 车里俩人吵吵闹闹,外面那三个人已经听不下去了,杜意凌没招直接捂住耳朵,“我说尔蒋,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忍受的?天天就坐在这里听着他们俩打情骂俏?真是受不了。” 尔蒋撇撇嘴,好似看不起杜意凌的忍耐力,“这有什么受不了的,是你忍耐力不够。” 杜意凌听闻瞬间睁大眼睛,而后猛的转头盯着尔蒋的小脸,“这么说,你见过比这还过分的?” 尔蒋脸颊倏地红红,果断摇头,“不是不是,我哪儿见过。”差点说漏嘴,要是被七师叔听到了,得一脚把他踹飞。 杜意凌挑了挑细细的眉梢,然后和横贺对视一眼,俩人相视一笑,贼兮兮的,模样十分像。 尔蒋赶紧嘘声,“小点声,被听到就麻烦了。” 横贺捂嘴,他可是害怕楚凉音,不过杜意凌不遮不掩,依旧咯咯笑不停。 “行了,别笑了,七师叔不能把你怎么样,小心公子生气。”横贺推了推杜意凌,让她收敛点。 一提起月离风,杜意凌果然瞬时闭嘴,眼底窜过几丝恐惧,对于月离风,她可是真怕的。 马车里,楚凉音和月离风对视着,静静的听着车外那三个小崽子嘀嘀咕咕,虽然声音小,但是他们俩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这几个小崽子,活腻歪了。”楚凉音的手指嘁哧咔嚓作响,居然敢在背后嚼舌头。 月离风按住她的手,“爱说就说吧,有人嫉妒,难道心情不好么?” “他们那不是嫉妒,是在笑话我们。”他们嫉妒个屁,当做笑话说呢。 “行了,别气了。困不困?困了就睡一觉吧。”将她揽过来,拍着她的肩膀让她休息。 楚凉音抱住他的腰,长长地舒口气,“那老娘睡觉了,你老实点,别动手动脚啊。” 月离风垂眸看着她,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喉咙却是不由自主的滑动两下,坐怀不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夜幕降临,在一个小镇停留,楚凉音一行人夜居客栈,他们住进了这个客栈,那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青衣男人也自然的住了进来。他们不躲躲闪闪,只是和楚凉音他们保持些距离,因为很明白,楚凉音不喜欢他们。 然而,他们想错了,楚凉音不仅不像白天在官道上之时那般对他们恐吓冷脸,反而端着一壶酒特意的来到他们这桌,笑言要喝酒。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楚凉音到底要搞什么。 “你们跟了老娘这么久,老娘都不知道你们俩的名字。实在不好啊不好,说说吧,两位尊姓大名啊?”楚凉音豪气万丈的坐在他们俩对面,一拍桌子,请教大名。 那日曾被楚凉音抓回去的男人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而后说道:“小人祺瑞。” “小人青峰。”另外一个男人也说道,俩人年龄相仿,大约二十七八左右,且气质也有点相像。 “哦,祺瑞,青峰。好,咱们也算认识了。所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来来来,今天老娘高兴,咱们不醉不归!”说着,楚凉音开始给他们俩倒酒,俩人频频对视,似乎都瞧不出楚凉音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呃,小姐,我们不喝酒的。”祺瑞看着楚凉音的样子,又不知如何拒绝,煞是尴尬。 楚凉音摇头,“这算什么啊,我请你们喝酒,你们不给面子是不是?” “不敢不敢,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喝酒误事。”青峰连忙摇手,面对这样的女子,他们还真是不知如何拒绝。若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这喝酒嘛,真不是他们的长项。 “我不管,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若是想日后顺风顺水的跟着我,那就喝酒。”将两碗酒推到俩人面前,楚凉音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那碗,豪气的一仰而尽,甚至连气都没换一下。 祺瑞青峰眼睁睁的看着楚凉音将那一碗酒轻而易举的喝下肚子,不由得瑟缩,慢慢的将面前的两碗酒拿起来,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闭眼睛一口干了。 烈酒下肚,烧的胃火辣辣的,楚凉音扔了一个花生进嘴里,瞧着他们俩那模样不禁大笑,“这算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喝酒像个娘们儿。来来来,接着喝。”说着,又给他们俩添满,逼迫着他们俩继续喝。 她兴高采烈的看着他们俩喝酒,自己个儿不停的往嘴里扔花生,外面天色黑暗,还不断的飘着雪花,这天气寒冷,喝酒的确御寒。 不过一刻钟,祺瑞青峰就被楚凉音灌得面红耳赤眼迷离了,楚凉音依旧笑呵呵,依旧不停的给他们俩倒酒。酒这东西绝对堪比毒品,能让人轻易上瘾。俩人全身炙热,只想一喝再喝,似乎把任务都给忘了。 楼梯角,横贺尔蒋杜意凌三个人站在那里看了好久了,本以为楚凉音是真有好心要请他们喝酒,可是现在看来,她绝对是耍他们的。 “唉,这俩人要倒霉了。”横贺摇摇头,为那俩人默哀。 “也不一定,兴许楚姐姐只是想把他们灌醉了,不想让他们再继续跟着罢了。”杜意凌摇摇头,楚姐姐能做什么,肯定不会把他们俩扔雪地里冻死吧? 尔蒋在一旁叹口气,“不信你就看着,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她能浪费时间和这俩人喝酒,就绝对不是灌醉这么简单。 杜意凌冷哼,“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 横贺尔蒋同时哼了哼,他们怎么知道?因为他们都吃过亏! “两年前,在九江那里遇到七师叔,七师叔给了我一个果子吃,结果,我拉了三天的肚子,差点把命都拉没了!”横贺摇摇头,他被耍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尔蒋的脸红了红,小声说道:“那次我洗澡,七师叔把客栈的窗子门都给悄悄卸走了,我都不知道。结果,有几个姑娘路过我房间,都被她们看到了。”相比起来,他才更惨好不好。 “啊?还有这事儿?噗!哈哈哈哈哈。”杜意凌不由大声笑,横贺尔蒋同时推了她一把,让她闭嘴。 “行了,你们三个别闹了,下来下来,老娘有事要你们做!”就在三人嬉闹间,下面的楚凉音已经成功的把祺瑞青峰俩人灌倒了,俩人像死猪似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三个同时闭嘴,慢腾腾的从楼上走下来。杜意凌窜到前面推了推那俩人,果真像死猪。 “楚姐姐,你要做什么?”杜意凌心下惴惴,不会真要扔雪地里去吧? 楚凉音拍拍手,“横贺,尔蒋,你们俩负责把这俩不中用的拖到客栈后的马棚里去。杏儿,你用绳子把他们俩捆上。哦,最后别忘了拿些稻草给他们盖上。天寒地冻的,别冻坏啊。唉,老娘就是心地善良啊。”她吩咐完毕,还不忘夸赞自己一番,让横贺不禁直在心里翻白眼。 杜意凌砸吧砸吧嘴,“这活好,我愿意做。快快,你们俩赶紧过来,拖出去,本小姐手痒的迫不及待了。”这样的事她还真没做过,真新鲜。 楚凉音笑着拍拍杜意凌的脑袋,“所以说,跟着我可是长见识,日后,若是讨厌谁,就要这么对待他,知道了么?” 杜意凌连忙点头,“楚姐姐说的对,我要好好学学。” 那边横贺一边将醉倒的祺瑞抬起来,一边在楚凉音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就不能教点好的,非得把一个不坏的孩子给教坏,唉! “你小子,做什么鬼样子呢?给老娘老老实实干活,不然,老娘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也扔马棚里去。”横贺正在翻白眼,后脑勺突然一痛,吓得他一个激灵。 “没有没有,就是这人太重了,横贺有点抬不起来。”他赶忙讨饶,他可不敢得罪她。 “快去快回,咱们明天要早点走。”楚凉音双手负手,大摇大摆的踏上二楼,从走路的姿势可见她很高兴。 灯火昏暗的客房内,月离风一身单薄的中衣靠坐床头正在看书,听的脚步声传来他慢慢抬头。待他抬头之时,楚凉音正好推门而进。 月离风瞧着楚凉音那模样,不由翘起唇角,“完事了?” 楚凉音大步走到床边,猛的将月离风扑倒,“当然,老娘出手,必当速战速决。” 被压倒的月离风笑看着她,挑了挑眉梢,“有酒味儿。” “哈!熏死你。”他说有酒味儿,她就故意哈气,烈酒的味道很浓重,月离风屏住呼吸,微微偏开头,“日后别喝这么烈的酒,对身子不好。” 楚凉音哼了哼,“酒不烈怎么能把他们灌倒。不过,那俩人也真是废物,可能是一等一的下属,但却不是做这任务的好手。他们要是抵得上十三少一分一毫,老娘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得手了。” 月离风摇摇头,“十三仅此一个,岂是别人能比的。” “是是是,他可是你的手下,我夸奖他你很得意吧?有那么出色的手下。”楚凉音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唇角的笑得意而又阴凉,这下子,该把那俩癞皮狗甩掉了。 翌日早早出发,果然,没看到那祺瑞青峰俩人再跟上来,尔蒋也另蹊捷径,由小路直朝北方而去。 越往北方,风雪越大,一行人都换上了厚重的衣服阻挡风寒,可如此,体质较他们差很多的尔蒋还是病了。 病了他便不再外面驾车了,坐在马车里,身上裹着大衣,不停的流鼻涕,样子颇为狼狈。 “吃了。”尔蒋缩着脑袋正昏昏欲睡,耳边响起楚凉音的声音,他立即抬头,就见她捏着一粒药正看着自己。 尔蒋瞧瞧那药丸,然后慢慢的接过来,“谢谢七师叔。” 楚凉音勾着唇角笑了下,“这药是治重病的,看你鼻涕横流的,估摸着现在吃了应该会很快见效。” 尔蒋抽了抽鼻子,不禁脸蛋发红,他才没鼻涕横流呢。 “月公子,还得多久能到啊?”外面大雪漫天,一眼看过去入眼的都是白,茫茫的看不到远处的景物。 月离风悠然坐在一旁,闻听楚凉音的话,视线自尔蒋红红的脸上移开,一边淡淡道:“一天。” “唉,整日在马车里,累死了。”她身子一歪靠在月离风的身上,筋骨得不到松弛,很累啊。 尔蒋吞下了楚凉音给他的药丸,一边小心的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个人,瞧着那二人动作亲密,他不由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模样颇为羞怯。 “再忍忍吧,马上就到了。”轻抚着楚凉音的肩膀,月离风轻声道,低沉的声音恍若一阵风,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给人增添一丝暖意。 天色阴沉,不时的便有雪花飘落,就在天色渐黑之时,他们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楚凉音总算摆脱了马车的禁锢,长舒口气赶忙的从马车上下来,入眼的是豪华的高门大院,上书月府二字,那字体一看便是出自月离风之手,清隽优雅带着一丝狂傲与不可一世。 “好看么?”月离风下车,站在楚凉音身边,瞧着她在瞅那匾额,不禁问道。 楚凉音挑挑眉,“是好看,比我写的好看。”她的毛笔字着实不咋地,笔法什么的在他们的眼里可能很幼稚。 “我可以教你啊。”他拉着她的手,迈步朝着月府而去。 “切,谁稀罕。”楚凉音撇嘴,她这辈子也就能写那一笔字了,想要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坐落在这北方的宅邸与当地的宅子风格很相似,不似帝都的宅邸那般豪华,尽显简洁与大气。 进入府中之后,月离风直接带着楚凉音走向了一个院子,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且种植了很多梅树。 楚凉音不时的环顾四周,刚刚进来时,一班下人侯在那里,而且管家还是楚凉音以前见过的,皆是月离风的心腹。派遣一个心腹驻守在北方的宅子里,可见月离风对倾北月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月离风先一步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就是香火的气味儿,楚凉音侧头看了一眼里面,简洁的摆设自不入眼,入眼的是挂在正厅的一幅画。 楚凉音的眼睛瞬时动了动,那画上美人儿婉约绝艳,眉宇间一缕忧愁惹人怜惜,更让楚凉音唏嘘的是那美人儿的长相与月离风十分相似,怪不得那时在蓝海上时,月离风说过,想看倾北月,看他就行了,果然相似。 月离风走到那幅画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拉过楚凉音的手,笑看着她道:“像么?” 楚凉音点点头,“像!” “所以日后想看美人儿,看我就行了。”他笑道,声音低沉轻柔好听。 楚凉音摇摇头,“别臭美了,老娘长得也不赖,要看美人儿,就看我自己,看你个臭男人干什么?”说完,她向前一步,松开月离风的手,从供桌上捻起三支香,点燃,三鞠躬,最后将香插上。 楚凉音让开,“你来吧。” 月离风却看着她淡淡摇头,“你已经替我做了。” “这算什么?”自己母亲不自己动手上香么? “我从来不给她上香,每年只是来看看罢了。但若是日后有了夫人,一切就都要来夫人代劳了。”这是他自己的规矩。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而后冷哼,“你是凉薄到底了。”这事儿都要她来做,可怜这个女人有这么一个儿子。 112.难缠 大雪封山,月离风带着楚凉音走上宅子后的后山,山中白雪深约三尺,每迈一步都很费力气。 “倾北月就埋在这后山?”楚凉音披着狐裘大氅,狐裘略微厚重,导致走路很费劲。 “在半山腰。”月离风牵着她的手,他衣着单薄,如同在江南时穿的一样,可却不见他有感觉冷的迹象,倒是抓着楚凉音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珠。 “每年大雪封山你都来这里看看她,然后也不上香不祭拜,你看的是什么?”楚凉音弄不懂他,天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月离风反倒轻笑,声音轻柔又低沉,“看一出戏,好看的戏。” “看戏?我说月公子,你到底是看你母亲还是看戏啊?”楚凉音摇摇头,他鲜少说他们家的事,以至于,他突然间的说起来,楚凉音就好像在听谜语一样,根本听不懂。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月离风捏了捏她的手,感受她指骨的纤细触感。 俩人行至半山,终于看到了一座矗立在皑皑白雪中的坟墓,坟墓修缮的很精致豪华,而且,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积雪,可那坟墓却是一点雪都没有,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楚凉音的视线在那坟墓上看了一会儿,而后便转移,在坟墓的十几米外,看到了一个人,他白衣如雪,长发随意的披着,脸上胡须凌乱,看不清他的模样,可是却能知,他是个男人,而且此时此刻,正看着倾北月的坟墓发呆。 “他是谁?”楚凉音蹙眉,难不成月离风说的看戏,看的就是这个? 月离风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男人,悠悠道:“不是有传说,当年倾北月艳绝北疆之时爱慕者甚多么。其中就有当朝王爷与状元郎,这位,就是那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他的语气带有一丝讽刺,听的楚凉音极度不舒服。 “状元?还真看不出来。”除了那胜雪的白衣,其他都邋遢的要命,哪里能看出是状元郎来。 “是啊,任是眼力如何好的人也看不出,他就是二十几年前盛极一时的状元郎啊。”月离风勾起唇角笑的淡薄,冰天雪地,呼吸之时的气息如同白雾一般。 “你干嘛阴阳怪调的?不过,他每年都会来么?你也是因为他每年都会来,所以才来看戏的。”痴情?痴情她不懂,不过瞧着那男人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生怜悯。 “难道你不觉得好看么?”月离风低头看了楚凉音一眼,淡淡道:“虚情假意见得多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假的。如若是我,痛失挚爱,那么情愿与之同椁泉下相伴,而不是装模作样让人贻笑大方。”说这话时,他尾音上扬,饶是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讽刺有多浓重。 楚凉音眉头微蹙,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你这话就不对了,谁说一定要陪着挚爱而死才是真感情?而活下去日夜思念就是虚情假意呢?月公子,你太偏激了。”拂开了狐裘,楚凉音抬脚朝着倾北月的坟墓走去,月离风注视着她的背影,从表情可见,他完全不赞同楚凉音的说法。既然爱,既然心痛,既然舍不得,那就陪着她一起死,如果连死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爱,痴情?简直笑话。 走到倾北月的坟前,楚凉音慢慢的弯下身子,那墓碑有些年头了,但是却好像经常被擦拭似地,很干净。 上书,母亲大人倾北月之墓,没有常规的慈母啊某某氏之类的,一看就是出自月离风之手。 “唉,卿本洁来还洁去,一杯净土掩红颜。”楚凉音长叹,流年过往,一切成空,都随着咽下那最后一口气时埋进了土地里了。 “可入了土得到了安宁,她还是一个人。”月离风走过来,在楚凉音的身后停下,听到了楚凉音的叹息,他如此说道。 楚凉音微微拧眉,站起身回头看着他,“月公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性格当中会有那么偏执的一面。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某些人活着宁愿承受痛苦那是他们一种解脱方法。有时候,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就像那个邋遢如同乞丐的状元郎一样,错失了某一瞬间,就后悔了一辈子,所以,就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赎罪。 月离风不可置否,“借口!”|他依旧偏执,楚凉音的说法他甚至有几分不屑。 楚凉音叹口气,不再与他争论,转眼看着那依旧看着倾北月坟墓发呆的男人,“人呐,永远都是在错了之后才发觉自己错了。” “所以,他应该去陪着她,而不是每年都在这里演戏。”月离风牵起楚凉音的手,如若有一天他们会有一人先行离开这个世界,那么另一人也不会独活。 楚凉音微微抬头看着他,“好吧,日后若是我先死了,那么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别忘了赶紧追随我而去。” 月离风垂眸看着她,唇畔染上迷人的笑,“忘不了!” 楚凉音眉眼弯弯,挎住他的手臂感受他的温暖,这一辈子有一个愿意和自己一起死的人,此生也无憾了。 两个人转身离开,谁都未看那白衣胜雪的男人一眼,两个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间,那如同雕塑一样矗立在那里的男人慢慢的走向倾北月的坟墓。 在她的坟前坐下来,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抚摸着她的名字,他僵滞的眼眸泪如雨下,“北月,他不明白的。但是你明白么?我不求别人明白,只要你知道,我悔恨。悔当初,恨自己,你明白么?”沧桑的声音好似从几万年前传来的一般,回荡在茫茫白雪间,渐渐散去,独留泪滴如冰,冷冷的落在白雪之间,踪影全无。 俩人自后山下来,牵着手说说笑笑,蓦地看到乱窜的杜意凌,楚凉音喊住她,杜意凌急忙刹车,而后快步的跑到楚凉音面前。 “怎么了?跑什么。”楚凉音拍拍杜意凌的脑袋,脑门上都是汗。 杜意凌大喘气,“我在找你啊,楚姐姐。你知道我刚刚和横贺出去玩看到谁了么?” “谁?”楚凉音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杜意凌说出来的人肯定是她不爱听的。 杜意凌摇摇头,“就是我们在来的路上被你灌醉然后扔到马棚里那俩人啊。” 楚凉音暗暗的咬牙,而后翻着白眼抬头看向月离风,月离风却笑得漂亮,“怎么样,我说了你甩不掉的吧。” “你笑个什么?这俩人啊,真是癞皮狗啊,这么远都能追上来找得到。”摇摇头,真是烦死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谁让你当时不听我的了。”月离风抬手捏了捏楚凉音的下巴,笑容中带着幸灾乐祸。 “少说废话。杏儿,他们现在在哪儿呢?”楚凉音手痒的很,看来上一次给他们的教训太轻了。 杜意凌眨巴眨巴眼睛,“就在门外喽,我和横贺跑回来,结果被他们跟上了。”塌下肩膀,他们俩可是在城里转了好几圈的,结果也没把他们甩掉。 楚凉音作势要出去找他们去,月离风却拉住她的手不放,“行了,你就别费劲了。我早就说过,没有总督大人发话,他们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 楚凉音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那老娘就宰了他们。” “嗯,杀了两个再来四个,杀了四个再来八个,你杀不完的。不如就让他们跟着吧,当做看不见。”拍拍楚凉音的肩膀,拉着她走回去,楚凉音不情愿的被他拉着走,她很烦的好不好。 月离风将楚凉音送回去,便去了书房,横贺尔蒋早已等在了那里,看到月离风回来了,横贺上前问道:“公子,那二人一直在府外,我们要做什么么?” 月离风淡淡的摇摇头,“不需做什么,哦,对了,每日供应三餐,待到晚上要管家去请他们进府过夜,别怠慢了。” 横贺迷惑不解,尔蒋也不明白,对跟踪的人还那么客气,就算对方的主子是总督大人又如何?公子可是连皇亲国戚都不会怕的。 可是既然这么吩咐了,也只能按照吩咐做了,横贺尔蒋也不得不感叹,这俩跟踪的够幸福,被跟踪的还给提供食宿。 翌日艳阳高照,阳光普照地面,皑皑白雪反射着阳光,颇为刺眼。 楚凉音一身长裙,外披着狐裘大氅,摇摇晃晃的从房间走出来,而后朝着宅邸的大门走过去。 在大门前停下,她转眼看向四周,眼角瞥见俩人影躲了起来,不由得勾起唇角,“别躲了,老娘早看到你们了。”清魅的声音传出去百米,那躲闪起来的俩人也只能现身了。 楚凉音眯着眼睛笑了笑,而后向前走两步,在台阶上坐下来,“你们俩真是执着啊,这么远都能跟上来,厉害啊。” 祺瑞青峰俩人慢慢的走到楚凉音面前,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拱手,“多有打扰,还望小姐海涵。” 楚凉音撇撇嘴,“是么?” 祺瑞青峰站在台阶下,看着楚凉音的眼神俩人心下都有些许惴惴,犹记得那早醒来之时俩人被捆绑住还身处马棚的事,前一夜喝酒喝得头痛欲裂,后来又发现楚凉音他们不见了。俩人追了好久,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在这里看到了杜意凌横贺,如若不然,还得找很久。 “你们主子到底想干什么?派你们跟着我,被我发现了也不放手。”楚凉音看着那俩人,天寒地冻的,他们俩被冻得脸上的皮肤都皲裂了,还真有点可怜。 俩人对视一眼,而后祺瑞说道:“大人想见见小姐。” “见我?老娘很忙的,没时间。”楚凉音挥挥手,大牌的很。 祺瑞抿唇叹口气,“那也只能继续叨烦小姐了。”言下之意,如她不去见那位总督大人,他们还得跟着。 “呦,这是威胁老娘?想必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的事情你们知道的应该不少。老娘行走江湖多年,杀人无数,你们以为,你们是朝廷的人,老娘就不敢动手么?{”她摇晃着手腕,腕骨嘁哧咔嚓作响。 “不,我们绝对相信小姐的厉害,只是,命令难违。”祺瑞拱拱手,为了给楚凉音带来的麻烦道歉,也是为日后继续麻烦她道歉。 “哼,你们的那位总督大人有老婆么?”楚凉音忽想一事,问道。 祺瑞看了一眼楚凉音不答话,青峰倒是老实回答,“回小姐,有。” “有?几个?”楚凉音挑眉,既然这样,那还找她做什么。 “呃,一位。不过,大人没有孩子。”青峰专门挑选重要的说,可见有点小聪明。 楚凉音霎时明白了,“原来如此啊!原来是没孩子,所以,看到老娘了就想把我认回去。不过,事先也要让他查清楚了,兴许是他认错人了。” 青峰摇摇头,“大人已经派人去云妄山了,相信小姐的详情只需问过松山道人就都知道了,无需小姐亲自开口。” “嗬,真聪明。”楚凉音一拍手,双管齐下吗?真行! “待得小姐何时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完了,就到兰州总督府去见见大人,大人说小姐何时去,他都等着。”祺瑞看着楚凉音,一字一句说道。 楚凉音面无表情,瞳眸却微微紧缩,“老娘没空。” 祺瑞和青峰欲言又止,这个小姐是真难对付。 从府外回来,月离风正坐在大厅里等着她,楚凉音负手慢悠悠的走进来,坐在他身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那俩人真是如狗皮膏药一般,怎么赶都赶不走啊。” “所以,你就别想着赶走他们了,任他们跟着吧。”月离风的脸上一直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楚凉音烦躁的模样,他愈发觉得好玩。 “月离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给他们提供食宿,老娘都知道。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这是在讨好谁么?”楚凉音拧眉,表情明显不悦。 月离风微微挑起眉梢,“我当然是在讨好你。” “去你的,你要是想讨好我,就应该派人把他们都赶走。”鬼话连篇,还讨好她? 月离风摇摇头,“你若不信呢,我也不解释了。但是,我确实是在讨好你啊。” “哼!”楚凉音冷哼,白了他一眼。 在这冰雪封天的地方煞是幽静,楚凉音也喜欢呆在这个地方,正好这是最北方,距离兰州那可不是一个千里之距,为了远远的避开那她不想靠近的人,她决定暂时没事就居住在这里了。 半月的时间,楚凉音收到了几封信,有邹玉写来的,当然还有宁昭然写来的。最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宁昭然的信,她和云烈召的事情已经被所有人知道了,不止一两个人反对,而是两方都反对。师父没说什么,但是几个师哥反对的厉害,宁随风也一直黑脸以对,宁昭然都要疯了。 想起来楚凉音就觉得好笑,相比较他们俩,她和月离风倒是幸运的很,如不是她先前差点死掉,估摸着他们要面对的也如宁昭然现在面对的一样。 “唉,命苦啊。”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楚凉音坐在屋檐下,看着那雪人,脑子里想着宁昭然和云烈召这俩人,不禁长叹,却又不免幸灾乐祸。 “说谁呢?”月离风的声音由一旁传来,楚凉音也未回头看他,悠然道:“某些人呗,可怜啊可怜。” “呵呵,现在觉得人家可怜了?如我们不是遭受了灾难,或许现在可怜的该是我们。”他走到楚凉音身边,一把将她拽起来,而后旋身坐进椅子里,也顺势搂着楚凉音坐到了他的腿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楚凉音也万分配合。 “说的就是啊!还得是老娘以身犯险,不然,我们可倒霉了。”他们能走到今日,还得多亏了她中毒了呢,如不是大家以为她活不了多久了,肯定一众反对的嘴脸。 “是是是,是你奉献的多,我都是沾了你的光。”月离风附和,说的话很得楚凉音的心意。 俩人嬉闹,一边横贺突然跑过来,气喘吁吁脸色惊慌,楚凉音和月离风同时看向他,横贺也跑的更急更快了。 “怎么了?跑什么啊?”横贺跑到跟前差点摔倒,楚凉音伸手支住他,一边上下打量,这孩子怎么了? 横贺大口喘气,小脸通红,“七师叔…公子,我刚刚听说…听那个青峰说,总督大人遇刺了!” “遇刺?”楚凉音一诧,而后与月离风对视,俩人眼里均有疑惑,真的假的? 113.见一次 “真的假的?横贺,你确定不是被人骗了?”楚凉音站起身,利落的将身上的狐裘甩直,微微眯着眼睛低头看着横贺,眼神之中带有一股杀气。 横贺缩了缩脖子,“不像假的,他们都急的不得了的。” 楚凉音挑眉,“既然很急那就赶紧滚啊,赖在这里能做什么,只能干着急。” 横贺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说的,不过,他们俩貌似不想走。” “既然不想走,还把他们主子遇刺的事儿告诉你,故意想让我听见么?”楚凉音双臂环胸,勾着唇角表情意味深长。 横贺愣了愣,而后摇摇头,“对不起,七师叔,我没想过那么多。” “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你会想什么?只有被人耍的团团转的份儿。”楚凉音伸手点着横贺的脑门,横贺只能咬紧了嘴唇忍着,被她的指头戳两下还真的很疼。 “横贺错了,日后不多嘴了,听到什么事情也当做没听到。”看来他就是多管闲事,应该仔细考虑一下的,人家的主子遇刺为啥要和他说?还不就是想通过他的嘴来告诉楚凉音嘛! “哼,猪脑子!”楚凉音狠狠地拍了一把横贺的脑门,横贺哎呦一声叫疼,楚凉音也不管他,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月离风,而后便转身离开。 她大步的朝着月府大门而去,果然在门外看到了祺瑞青峰两个人,他们俩现在就像月府的守卫一样,使得月府的门卫现在都不出来下人守门了,有这俩人就行了。 “二位,这么焦急你们的主子,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给月家守门有意思么?”她双手负后,勾着唇角语气冷嘲。 一左一右当真如同看门守卫的祺瑞青峰对视了一眼,从俩人表情上可看出,心底焦急,却在强撑着。 “回小姐,我们奉命跟着小姐,没有大人下令,我们是不会离开的。”祺瑞声音低沉,语气中有诸多无奈。 楚凉音挑起眉梢,“是么?命令第一啊!不过,你特意告诉我干什么?老娘行走江湖多年,各种各样的谎言也不是没见过没听过。就凭你们这小小的伎俩就想骗我?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楚凉音唇角的笑带有冷色,小小伎俩上不得厅堂。 祺瑞欲言又止,眼里有丝愤怒之色,那边青峰心直口快忍不住,立即说道:“我们没有骗小姐,这是真的,大人真的遇刺了,在凤阳府,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杀手刺伤了。” 楚凉音看着青峰那过于激愤的模样,慢慢的眨了下眼睛,“是真的?” 青峰大力的点头,“是真的。” 楚凉音莞尔一笑,“那与我何干?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你…”青峰哽住,他没见过这么无情的人,哪怕是毫不相干的人被刺杀,也应该表示一下惋叹的,可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着青峰那模样,楚凉音嘴角的笑容愈发加大,“这样就受不了了?我楚凉音是什么人,想必你们早就知道。在计划着将这事儿告诉我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得到老娘会怎么对待,各种后果都不想一下,就胆敢和我玩心计,你们太嫩了。” 青峰已经气得脸无血色了,那边祺瑞叹口气,“我们没有算计小姐,也只是希望小姐能够去看一眼大人。大人自从见了小姐,便一直想与小姐说说话,但几次都是远远地看着,一句话都没说过。想必此时受了重伤,他想见小姐的希望就更深浓了。如果小姐真的不想见大人,那么,小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楚凉音看着祺瑞,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收敛,微微低下头,地面上的雪被清扫过,可是还有些留在地面,看起来斑驳而又陈旧。 “就那么想见我?呵呵,真是奇怪的人。”楚凉音淡淡的留下一句,而后她转身离开,背影朦胧。 回到府中,楚凉音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期间尔蒋送过午饭,但是楚凉音并没有开门。杜意凌也在门外转悠过,但是也没听到楚凉音的一点声音,她不敢随意打扰,最后也悻悻的走了。 直到晚上之时,月离风亲自去找她,才终于有人敢推开那扇紧闭的门,这整个月府,恐怕也只有月离风敢动手开她楚凉音的房门。 “怎么了?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的楚女侠,你又耍什么脾气?”房间的琉灯也没点燃,依稀的看到楚凉音坐在床边,他迈着悠然的步子走过去,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 如同雕塑的楚凉音终于动了动,她叹口气,抬头看着月离风,“老娘想去看看那个总督,你觉得呢?” 月离风挑了挑眉梢,煞是好看,“可以啊,你楚女侠想去看谁就看谁。”他坐下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轻柔而又亲昵。 “你不反对么?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嘲笑我么?”楚凉音侧颈瞧着他,黑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朦胧而又完美,特别那一双眼眸,晶亮如同钻石一般,尽管此时光线昏暗,可是依旧能够瞧的清楚。 “我哪里有嘲笑你啊!你既是楚女侠又是月夫人,无论哪个身份都排在我之上,你说,我敢嘲笑你么?”他言语中带着自嘲,反倒楚凉音听的很顺耳。 “这才乖嘛!日后要继续保持,有好处的。”抬手勾了勾月离风的下巴,她动作轻佻。 “好处?什么好处,不如就让我现在见识见识?”他迫不及待,楚女侠的好处,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想见识嘛?”楚凉音问道,而后斜睨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蓦地一翻身坐到月离风的腿上,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歪头看着他。在月离风稍有期待的眼神中,她悠悠道:“咱们好久都没比试了,不如,选个日子,咱们俩真刀实枪的一较高下如何?” 月离风的脸颊僵了僵,“就这样?”这是哪门子的好处。 楚凉音轻笑,“怎么?你觉得不行?” 月离风长叹口气,而后点点头,“行,行,你楚女侠说的,哪有不行的。” “呵呵,孺子可教也!”啵的一口,楚凉音奖赏似地在月离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炙热的体温依旧不改,烫的她的嘴唇暖暖的。 “你刚刚说想要去看看那总督大人,到底想好没有?是去看呢,还是只是说说罢了。”月离风抱着她,其实他很希望,从小是孤儿的她,能够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自己到底从哪里来。就算身世很不堪,他仍然觉得,人这一辈子应该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如同他一样,尽管月家像个戏园子,但是,他也一直要那戏园子唱戏,唱戏给他听。 楚凉音撇撇嘴,“听那祺瑞青峰俩人说的情真意切,老娘都被感动了。听说受伤挺严重的,要是弄不好死了,他临死都没看到我,不是会有遗憾?天生善良的我,为了不让他死的遗憾,那么我就牺牲一下,让他见见我好了!”她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内心忐忑。 月离风有些许无奈,真是嘴硬啊!“行,既然要走,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走吧。也免得那二人整日的守在门外心急火燎,还动不动的就要被你楚女侠冷嘲热讽一番。他们不是我,怎能如我一般生命力强大,在你楚女侠的折磨下依旧活的好好的。”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不过你还真别说,别惹老娘,不然老娘就把以前想好对付你的招数都用出来,保证折磨的你要死不能!”猛的动手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一把,月离风立时闷哼,下手,太狠了! 翌日,天气晴朗,太阳还挂在东方之时,楚凉音早早的走出府门,在大门口看到了那依旧如同守门似地祺瑞青峰,她勾唇轻笑,“两位,今儿老娘决定离开这里,你们俩跟着不跟着啊?” 俩人对视,不知道楚凉音又要玩什么。 “小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们也得跟着!”祺瑞拱拱手,他们奉命做事,怎又敢不跟着。 楚凉音点点头,应答一声还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的,“好,有这话就行了,各自上马吧,咱们出发。” 祺瑞青峰俩人本以为楚凉音又是逗他们玩的,结果她刚说完,尔蒋就牵着马车从月府的后门绕过来了,此时月离风也从府中走了出来,可见,这不是逗他们玩的。 楚凉音不再理会他们,径直的跳上了马车,后面月离风冲他们微微颌首,轻言道:“二位大侠不启程么?” 祺瑞看着已经走进马车里的楚凉音,又看了看月离风,“月公子,咱们这是……” 月离风微微摇头,心知楚凉音又逗弄他们了,“自然是去看总督大人,大人遇刺,如此大的事情,我们又怎会视而不见。”说罢,他步履优雅的走向马车,祺瑞青峰俩人还没缓过来,直至那边驾车的尔蒋跳上了马车,这俩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牵马! “两个白痴!”马车里,楚凉音冷哼,看起来挺聪明的,真遇到事的时候却傻乎乎。 月离风笑看着她,“还不是被你忽悠的,在他们眼里,你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你说他们敢信么?” “哼,是啊,谁也没有你月公子重诚守信,哪儿敢跟你比。”楚凉音很想踹他一脚,虚伪的家伙。 “过奖过奖。”月离风拱手以礼,俩人互相‘谦让’,都很虚伪。 凤阳府在兰州以南,与兰州距离不过两三日的路程,不过,据说楚震南伤的挺严重的,以至于要返回兰州总督府都不行,自从被刺那日开始,一直都暂居在凤阳府的驿站。 楚凉音能够去看楚震南,那祺瑞青峰都很欣喜,再加上他们也一直担心着楚震南,恨不得他被刺当日就在身边,这下子从北疆赶往凤阳府,更是归心似箭。每每楚凉音想磨蹭磨蹭,他们都急的直在原地转圈,使得故意想看他们囧样的楚凉音乐得不行! “我说青峰啊,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这么难听的名字也只有你配得上。”楚凉音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子,靠在那里支着下巴微微挑着眉梢故意阴阳怪气。那骑马在马车旁边行走的青峰被她损了一路了,现在几乎已经达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了。如横贺尔蒋一般,跟着楚凉音混,各种忍耐功力都见长。 “祺瑞的名字倒是别致的很,不过人长得不行,还不如你土里土气的。唉,那总督府是不是真的没有拿出手的人才了,怎么就派了你们两个来跟着老娘,真是晦气。”看着青峰紧绷的下颌,楚凉音越说越来劲,逗弄别人真有趣,尤其是这种不善言辞的。如若此时在她面前的是十三少,那么他肯定会回嘴,而且还会回的很漂亮。 想起十三少,楚凉音不由得有点想他了,扭头看着月离风,他也正勾唇看着她。楚凉音莞尔一笑,“什么时候把十三少叫来,老娘想他了。正好也让这天下无敌的总督府一级护卫们也瞧瞧,什么才是文能提笔武能杀人上床能勾引的了人妻下床能找到自己鞋的一等一护卫!” “噗!”驾车的尔蒋终于憋不住了,这一路来他忍的好难受,七师叔的话越来越过分,他已经忍的肚子疼了。 月离风也勾唇轻笑,垂下眼帘摇摇头,“你的俏皮话越来越多。” 楚凉音稍显得意的挑了挑眉梢,“难道我说的不对?你的手下个个精英,这些事情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做。” “得你楚女侠赏识,想必他们定会觉得很荣幸。”尤其是那上床勾人妻下床能找鞋,他们会吐血! 外面的青峰祺瑞已经黑脸了,这是什么小姐,太让人头疼了。大人居然还想见,估摸着,见到了,大人也得被气的吐血! 离开了北疆,气温也愈发的和暖了一些,在北疆住了些时日,在路上又走了将近十天,又要到十五了,楚凉音和月离风都计算着日子,由此,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敢轻易分开。 楚凉音依旧每日都裹着狐裘大氅,但是在路过帝都之后,愈发向南,有时在中午烈日高照时,她也会有一些觉得热。 她自己能感觉得到,身体在一点一点的转好,不再那么惧怕寒冷,这与月离风的血有直接的关系。他这辈子都是她的解药,十五喝点是压制蛊毒,但也有保健的功能,他也即是她一个人的营养袋,不禁让楚凉音觉得得意。 “快要过年了,想必今年过年要与总督大人一起过了。”月离风叹道,往年都是在云妄山过的,今年却要换地方了。 “过年?我都忘了什么时候是过年了,这几年好像每次过年的时候我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自己都记不得了。”楚凉音摇摇头,反正她是记不清了,倒是近两年过年身边都有宁昭然来着。 “那么日后你就得每年都和我在一起了。”他们俩现在是想分开也不行,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起过年。 “是啊,日后每年每天都得对着你月公子这张脸,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腻了的一天。”楚凉音抬手在月离风的脸上摸一把,正大光明的揩油! 月离风不以为意,对于她的突袭,他已经习以为常了,“等到腻了的那天再说!” 楚凉音撇嘴,“这马上要到兰州了,到了兰州再走两天,就能看到那总督大人了。月公子,你肯定是见过不少朝廷的人,你说,和朝廷的人见面是不是得带点像样的礼品啊?” 月离风的眼底浮起无奈,“若是见别人的话,应该带,不过见总督大人,应该不用。” “是么?怎么说也是个总督呢,不带不会挑理吧?”楚凉音摸着下巴,动作稍显粗鲁。 他们俩在马车里说话,车窗的帘子是打开的,一直在马车外的青峰听的不乐意,终于忍不住,“我家大人刚正不阿,清廉仁义,两袖清风,无论是谁过府从不允许带礼物,小姐也无需多此一举。”他口气不善,可见楚凉音刚刚说的话就等同于对他们大人的侮辱。 “哦?是么?既然如此,那老娘可就真的不客气了。唉,本人江湖草莽,从来没有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还望青峰护卫见谅见谅啊。”楚凉音又开始阴阳怪气,在与他们说话时,她总是这样。 青峰深吸口气,“小姐不必客气,或许小姐从来没与大人相处过不知大人的性格。待得小姐见到了大人,相信小姐就会明白了。”对于楚震南总督大人,他们是很敬畏的。 楚凉音转眼与月离风对视了一眼,俩人相视一笑。月离风之前自然派人调查过那个楚震南,为官二十载没有过污点。而且为人确实与他的面相一般,刚正不阿!据传,楚震南也是状元出身,初入官场时得罪了当朝权贵,还被下放过一年。后来一步步走到如今,在当今皇上面前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就连现在的国丈兼太尉大人都对他礼让三分,由此可见一般! 那性格的人也怪不得手下都是那木讷的性子,或许拼命都是好手,但是在别的方面,可不是差的一丁点,简直差到极点。这也就是楚凉音一路上总是逗弄他们的原因,想要个个都达到十三少的水平,再练就他们几年也是不行。 “月公子,改日把十三少叫来。”看着自己的指甲,楚凉音突然说道。 月离风微微挑眉,“找十三做什么?”这一路上,她可是不止一次提到十三少了。 楚凉音头也没抬,悠悠道:“让这帮自诩能耐超群的家伙都见见,保证让他们羞愧到死。” 月离风的唇角扯了一个淡淡的笑,“让他们见识见识十三的吃喝嫖赌?吹牛皮?” 楚凉音抬头,略有不满,“那也是一项技能。最起码,十三少的吃喝嫖赌吹牛皮,就够他们学个几年。”十三少那小子确实是个人才,没有他不涉猎的,尽管都不是很精通,但是面对各种人谈论各种事他都能插得上嘴。什么诗词歌赋古玩字画,保证样样吹嘘的人头晕脑胀。要讲拼命他不亚于任何人,而且什么周易卜算,地理星象,他样样能侃。在楚凉音的眼里,月离风的手下中,十三少绝对是个全才。 “你倒是能给他吹嘘。”月离风凉凉道,脸上的微笑却愈发的灿烂起来。 “这不是吹嘘,这是本事。”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够样样能侃,可惜,她懂得只有那么一点。 “我手下的本事你知道的很全面。”比如尔蒋的做饭手艺,横贺的察言观色,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听的月离风语气不对,楚凉音眉眼弯弯一笑,“以我和你月公子的关系,我难道不应该了解一下你身边的人么?” 楚凉音此话一出,月离风的脸立即阴转晴,微微颌首,眼里的笑也有了温度,“了解是应该的,但是要适度!” 楚凉音也立即点头,“明白!”回答干脆,深得月公子心意。 外面骑马的青峰祺瑞可是将俩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吃喝嫖赌吹牛皮?那算是什么能耐。虽然都嗤之以鼻,但是也不由得想起那天被楚凉音灌倒的事情,思及此,便甚觉得没面子。可是又怪不得别人,他们确实没什么酒量。 两天的路程,他们一天半就赶到了。凤阳府的驿站,此时被官兵重重包围了,自然是为了保护那此时暂住驿站养伤的总督大人。 在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楚凉音从马车里走出来,入眼的便是戒备森严的官兵。官兵与江湖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上有很浓重的森冷杀气,特别是此时将这里包围的官兵个个身穿黑色铠甲,那冷冰冰的颜色,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之感。 楚凉音从马车上跳下来,转眼看了一圈那些官兵,其实,她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官兵,而且,看这装备行头,不同于一般的官兵。 “小姐,月公子,请吧。”祺瑞抬手示意,楚凉音先一步走进去。驿站分两层,但此时无论一层二层都是青衣人,想必这青衣人是总督府的家臣,与那祺瑞青峰是一起的。 祺瑞指引着楚凉音月离风走上二楼,走过几间房之后,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停下来,守在一旁的守卫推开了房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飘出来。楚凉音微微拧眉,在僵滞了有五秒之后,她果断的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中药味很大,但自从迈进了这房门之后,楚凉音好像已经闻不到那气味儿了。视线定在那床上,她一步步走过去,终于,看到了那靠在床上的人。 楚震南依旧看起来刚正不阿沉肃又严谨,尽管此时一副虚弱的模样。他看着楚凉音走过来,平静的眼底慢慢涌出激动之色。 在他的床边停下,楚凉音瞧着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暗暗的舒口气,开口道:“你好些了么?” 虽然出口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已然说了,也收不回来了。 楚震南没回答,依旧是那样看着她,使得楚凉音不禁有些尴尬。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挂在床边的屏风上,楚凉音转身坐在床边,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他的手,作势要给他把脉。 楚震南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楚凉音会抓他的手。 楚凉音拧眉,“别动,让我看看。”说着,强硬性的将手搭在他的脉门处,凝神听脉,那边楚震南只是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浮动的厉害。 半晌,楚凉音微微摇头,“你伤了筋脉,得养一段时间了。” “你懂医?”楚震南终于说话,声音有点沙哑颤抖。 楚凉音挑挑眉,“我懂的多了,杀人放火我哪样都精通。”她回答的干脆,楚震南的眼里倒是稍有笑意。 “你和你娘一点都不像。”楚震南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别人。 楚凉音没有多大兴趣,随意道:“是么?” “是!若水很温柔,人如其名,温柔如水。”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但是又是在看着她说话。 楚凉音的眼睛动了动,原来生下这身体的女人叫若水! “行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着吧。”她不想听他说那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事,索性站起身欲走。 看着她突然起来,楚震南急急道:“你要走?” 楚凉音顿了一下,看着他那有些期盼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摇摇头,“不走。我连续坐了几天的马车,有点累,我先去休息。等我休息够了,再来听你唠叨!”说完,她转身就走,那眼神她真是承受不了。 楚震南看着楚凉音的身影离开,担忧之色也渐渐消失了,不走,不走就好啊! 从房间里出来,楚凉音便大口的吸了一口气,一直等在外面的月离风瞧着她那模样不禁轻笑,“怎么了?” 楚凉音摇摇头,环顾了一眼四周的青衣卫,“没什么,就是感觉很奇怪。” “奇怪?习惯就好了。”楚凉音牵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心都是汗。 “小姐,月公子,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跟小人来吧。”祺瑞走过来,然后指着二楼的尽头,说道。 给他们俩安排的房间在二楼的最西边,门口也没有守卫,想必祺瑞是知道,楚凉音不会喜欢外面有人守着的。 进了房间,身边只剩下月离风时,她才松懈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床上,猛然惊觉,她狐裘大氅落在楚震南的房间了。 月离风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走过来递给她,“堂堂楚女侠还有紧张的时候?” “少说风凉话,他眼神很奇怪,自从我进那房间他就一直看着我,但是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别人,你说是不是很恐怖?”她知道他看的应该是那个若水,但是,她就不明白了,他和那若水到底是怎么了才分开的,而且,还把她…不是,是把他们的孩子扔到了荒山野岭里! “都说了些什么?”揉着她的肩膀给她缓解一下压力,月离风一边轻声问道。 楚凉音摇摇头,“没说什么,他倒是想说那个女人…不是,我娘的事,但是让我把话题岔开了,我不想听。” 月离风微微颌首,“不想听就不听,你确实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不过,看起来总督大人很想对你好,你尝试一下吧。”他知道大部分家人之间的亲情是很温暖的,她从小是孤儿,从未体会过,如今有了机会,应该体会一下才对。 楚凉音咬唇,转头看着月离风,深深地看入他的眼睛深处,半晌,低声道:“我情愿这辈子身边只有你。”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种陌生的感觉比之洪水猛兽还让人感觉害怕,她心底里是抗拒的,尽管有一点好奇。 114.无措的孩子 夕阳的光辉自窗子中透进屋子中,点点光辉打在楚凉音的脸上,她此时此刻稍显无助的眸子让人不禁心头悸动。 月离风慢慢的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而后将她揽入怀中,“我也希望这辈子你的身边只有我。”这是他的私心,不过,诚如她以前所说,他是个自私的人,这次,他不想让她说他自私。 “哼,漂亮话!谁希望自己的身边只有一个吸血鬼。”每月十五,她就成了吸血鬼。 “呵呵,你还自己知道是吸血鬼?也算有自知之明,那么日后,可得对我好些。”他轻笑,唇角弯弯,煞是漂亮。 “烦人!”楚凉音打了他一拳,他不痛不痒,只是抱着她,怀抱很温暖。 叩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楚凉音从月离风的怀里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扬声道:“进来。” 门自外被推开,而后青峰走进来,他有些稚嫩的脸庞上却挂着一层严谨,让楚凉音看起来,他总像是在装老成似地,很可笑。 “小姐,月公子,晚餐想吃什么?告诉小人,小人会吩咐下面去做的。”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不过在他的脸上能看出来,他来也很不情愿。想来他堂堂总督府青衣卫,现在居然开始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跑腿,越想越觉得不忿。 楚凉音勾起唇角,“青峰少爷有什么推荐么?初来此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青峰少爷可知道。”楚凉音站起身,几步走到青峰面前,他低着头,她昂首挺胸,此时俩人个头相当,可是楚凉音看起来却像是在俯视他一样。 “回小姐,小人不知。”想必他是真的很不忿,回话也很冲。 楚凉音倒是不生气,愈发觉得有意思,围着他转了两圈,而后歪头看向外面夕阳无限好,她突然说道:“青峰少爷,不如你和老娘去赛马如何?” “啊?”青峰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瞅着楚凉音,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脸色更差,这什么小姐,想一出是一出! 眉梢一挑,楚凉音的脸上都是挑衅。青峰看着她,心一横,“当然可以,不过外面天气比较凉,小姐记得多穿件衣服。”这一路上他都看到楚凉音走到哪里都要披着狐裘大氅,听说过楚凉音武功很高,可是却没见过武功高怕冷的,不由得让他疑心关于她的传言。 楚凉音点点头,唇角笑意盎然,“多谢青峰少爷提醒。” 青峰转身离开房间,楚凉音回身看向月离风,“怎么样,你要不要去跑马?”这驿站东面是凤阳府,可是西面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地,相信到了夏季,那肯定是一片绿地,那时在那上面跑马,多惬意啊! 月离风摇摇头,他起身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步履优雅如同清风,浅笑的模样又好似朗月在胸,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他展现出来的都是如此风范,让人移不开眼。 “觉得闷就去玩吧。或许,我觉得我应该去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大人!”他看着她,眉眼之间荡漾着清浅的笑意。 楚凉音拧眉,抬腿踢了他一脚,“又开始胡说八道。” “呵呵,难道不是么?”他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逗弄着她。 “行了,你爱讨好就去讨好吧,老娘去跑马散散心!”说罢,她转身离开房间,也不去找那狐裘大氅了,那房间,她一时半会还不想再进去。 出了房间,低头就看到驿站的院子里青峰已经备好了两匹马,他正抬头看着二楼,许是以为楚凉音又是逗弄他玩的,只是说说玩玩。 看着青峰在下面等着她,楚凉音唇角一弯,猛的单手扶着栏杆,旋身一转,跳离二楼,犹如长了翅膀一般,翩然落下,却精准的落在了那给她准备好的马上。 她垂眸看着下面牵马的青峰,笑道:“现在开始么?” 青峰微微抬头瞧着她,有点发愣,听到她说话瞬间回神,而后也跳上马,侧头看了一眼楚凉音,“小姐先请!” “那不客气了!”楚凉音一抖缰绳,马儿瞬时狂奔出去,在驿站大门间一晃而过,好似雷电一般。 青峰也不慢,随后奔出,马儿绝尘而去,眨眼之间,两匹马已经消失了踪影! 广阔的平地上荒草戚戚,凤阳府并没有下雪,以至于,气温虽然冷,但却只是干冷。 然而,虽然气温低,可是跑起了马儿来却是精神抖擞。楚凉音的马儿一直在前,恍若安装了马达一般,风驰电掣。 青峰极力追赶,却每次都是堪堪追上,下一瞬却被甩开。 “青峰少爷,需不需要老娘让你一次?”楚凉音清魅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带着她特有的笑声,好听至极。 青峰咬牙,“不用!”说罢,夹紧马腹,努力追赶。 马蹄狂奔之声不停歇,好似鼓鸣一般。蓦地,楚凉音骑坐的马儿突然停下,前蹄高高扬起,楚凉音整个人也随着马儿的动作而身体向后仰去,犹如天涯弯月,又何止惊心动魄! “小姐?”青峰急忙呼喊,下一刻,就见楚凉音帅气的自马背上落下来,马儿的前蹄也同时落下来,而后颠儿颠儿的跑向一旁,开始啃着地面上一点犹泛着绿色的青草。 “小姐,你没事吧?”青峰急匆匆的从马上跳下来,那马儿也悠悠的跑向那边,和楚凉音的马儿争抢着地面上的青草。 楚凉音随意的整理了下裙子,而后瞥向他勾唇一笑,“你们到底饿了马儿多久了?看到绿色的东西都不要命了!” 青峰松口气,摇摇头,“我不知道,马儿有专门的马夫照顾的。” “哼,马夫也是个不称职的,瞧瞧把它们饿的!”两匹马儿争抢那一点青草,看起来煞是可怜! 青峰转头看看那两匹马儿,争抢着那一点马上就要枯黄的青草,也不禁觉得可怜。 “小姐马术着实厉害,从驿站一直到这里,小人没能追赶的上。”青峰看着别处,说道。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是这马儿厉害。都是好马,只不过,马夫差了点!”她席地而坐,奔跑一番浑身通畅。本以为会冷,可出来了才知道,其实她已经好很多了,不是那么惧怕寒冷了。 看着楚凉音很随意的坐在地上,青峰想了想,也在距离楚凉音一米之外的地方坐下。 “一直都听说小姐武功高超,也不知何时能见识一下。”说道武功,那绝对是青峰喜欢讨论的话题。 楚凉音挑眉,转头看向青峰,她唇角弯弯,一张脸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怎么?刚比试完跑马,你又想和老娘比试比试武功?” 青峰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小人不敢,只是小姐武功高超确实是小人听到的,而且听到过不止一次。”在接下这任务之后,他们便多方的打听,楚凉音的事迹,他们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没能亲眼见过,始终只是传言罢了,只有亲眼见到才算真。 楚凉音轻笑,“好啊,既然青峰少爷这么想见识,那么,咱们切磋切磋。”她抬起右手,手腕一晃,腕骨嘁哧咔嚓作响。 青峰看了一眼天边已经落下去的太阳,低声道:“不如改天吧,再说,小姐也没带着兵器。”据传说楚凉音手里的剑乃是出自已经退隐江湖的剑圣之手,他见过几次,都是尔蒋帮忙拿着的。但也只是看到剑鞘罢了,具体剑是何模样,他很好奇。 楚凉音闻言不禁大声笑起来,笑声煞是愉悦,“你还想和老娘真刀实枪的比试?胆子真是不小。”如果对手不是真的厉害,她一般时候很少亮剑。倒是瞧着青峰那稍显稚嫩的模样,还胆敢提出让她用龙吟剑与他比试,愈发让她觉得有意思。 看着楚凉音笑的开心的样子,青峰有点挂不住脸,“小人没有轻视小姐的意思,就是好奇罢了。”楚凉音的笑声有点张狂,他听着心里极度不舒服,低下头,脸庞紧绷着。 半晌,楚凉音笑够了,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好奇我龙吟剑的人太多了,但若真是想见识,那也得有让我亮剑的本事才行。青峰少爷,你说对么?” 青峰抬头,定定的看着楚凉音两秒,然后点点头,“小姐说的对!”她不是张狂,而是自信! 收回视线,楚凉音眉眼弯弯,注视着那两匹依旧在争抢那一点点青草的马儿,她霍的起身,大步走过去,“行了行了,别抢了,回去喂你们吃点好的,这破草有什么好吃的。”说着,她强硬性的将马儿拽过来,摸摸那顺长的鬃毛,“我们走吧!”太阳彻底的落下了山,天色也有些暗了下来。 翻身上马,楚凉音也没等青峰,一抖马缰,马儿奔跑离开,脚步轻松。 当驾马回到驿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驿站外灯火通明,将每一个角落都照的通亮。这也是因为前几日楚震南遇刺,现时才将各处都挂满了灯笼,不留一个死角,以免再有人来偷袭! 楚凉音下马上楼,临走时不忘吩咐一声马儿要好好的喂,本来都是好马,就因为喂草料不及时而体力下降,岂不是很冤。 路过楚震南的房间,楚凉音几乎是飞奔过去的,匆匆走回房间,看到月离风,她吊着的心才放下来。 尔蒋正在煮茶,瞧着楚凉音的模样也不禁诧异,他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好像很害怕似地。 “回来了。”月离风亲自动手给楚凉音倒了一杯热茶,茶香四溢,蒙蒙水蒸气飘荡着,看起来分外温暖。 楚凉音几步走到月离风的对面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赞叹道:“真香。” 月离风但笑不语,那边尔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七师叔觉得好就好。” “确实不错啊。”楚凉音给予肯定,而后看向月离风,身子也微微向前,小声问道:“你刚刚去看过他了?” 月离风微微点头,“是啊,顺便把你的狐裘大氅也拿回来了。”他眼神微动,楚凉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她的狐裘大氅此时正挂在床边的屏风上! “都跟你说什么了?”楚凉音很是好奇。 “他对我自然不感兴趣,谈论的话题想当然的也离不开你啊。”他想,他与那位准岳父大人之间的话题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他都问什么了?你又说了什么?”楚凉音好似很想听,她自己又不想与那楚震南说话,但是又想知道他说什么,自身不免有点矛盾。 看着楚凉音那模样,月离风似乎也觉得挺好笑,“自然是说你楚女侠的事迹了。” “去你的,老娘的事迹在你眼里就是胡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都是怎么鄙视我的。”楚凉音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月离风一脚,他不为所动,好像被踢的根本不是他。 “在下哪里敢鄙视楚女侠,更何况现在楚女侠可是有总督大人做后盾,在下更不敢得罪了。”月离风故作谦虚,那模样煞是俏皮可爱。 楚凉音眼光如刀,瞪视着月离风,“别胡说八道行不行。”后盾?这么多年来,她的后盾就是她自己,行走江湖,她从来没用谁来做过自己的后盾。冷不丁的,突然出现一个后盾来,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 “我没胡说八道。这个总督大人确实是个君子,或许,还是个慈父。”他伸手越过桌子抓住了楚凉音攥在一起的手,他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也有紧张的时候,这也让他更觉得自己所做的完全正确,无论她有多强悍,在内心的一个角落里,她仍旧是个娇怯无措的孩子! 115.补上 晚饭很简单的用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尔蒋去做的清粥小菜,虽然简单,但具有尔蒋自己的特色,吃起来也格外好吃。 与月离风在一起的日子,吃清粥的时候要多过大鱼大肉,楚凉音有时都怀疑月离风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就喜欢吃这没味道的清粥,总是吃不会觉得恶心么? 夜幕降临,这来到凤阳府的一天就要过去了。晚上了,月离风说要去和楚震南道声晚安,竭力的要楚凉音也去。楚凉音整个人立时巴住床头,打死都不去。 瞧着她那模样,月离风觉得好笑,“总督大人如同洪水猛兽么?就算是真的洪水猛兽,你楚女侠也不见得会怕吧。” 楚凉音反倒更巴紧了床头,“你去吧,你可以尽情去讨好,反正老娘不去。”睁大了眼睛,坚决不去。 “好吧,那乖乖等我。”拍了拍她的头,月离风转身离去,步履优雅,背影如幻。 “呼!”月离风走了,楚凉音才松口气,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肩侧的长发,果然乖乖的坐着等着月离风。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表现很抽风,但是相比较以前确实很抽风。 就在她潜心等着月离风回来时,外面突然传来很细小很诡异的风声,楚凉音耳朵一动,随后几步走到窗前,单指推开窗户,站得高看得远,驿站高墙外,几道黑影闪过。 就在此时,打斗声起,二楼青衣卫全部聚集到了楚震南的房间前,下面官兵与那偷袭的人打成一团,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 楚凉音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随后反手拿起剑,抬步走了出去。 黑夜中唯独驿站整个驿站一片光明,那一群黑衣人此时在灯火下也无所遁形,大约十几人,皆武功高超。那群官兵尽管战斗力很强,但是对比那十几个黑衣人,却是差了不少。 黑衣人不多做缠斗,两三人抽身出来便直奔二楼,一跃而起,青衣卫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有人上前阻挡,刀剑相碰,火花四溅! 又有几人跳上来,二十几个青衣卫全力阻挡,他们很强,对手亦不差。二楼的木制栏杆被砍断,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让开!”楚凉音轻喝一声,执剑自二楼落下来,剑未出鞘,却是横扫落几人。 同时与两人缠斗的青峰听到了楚凉音的声音,却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她,只感觉后颈一阵凉风,下一瞬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掀开,而后便听到骨头被打断的声音。他站稳看过去,只见楚凉音正收回打出去的剑,剑鞘犹在,可有两个黑衣人却已经倒地。 “看什么看,都滚一边去。”官兵已经倒地了不少,黑衣人仍旧顽强的往二楼冲,楚凉音甚觉得他们的打斗很磨蹭。十分不耐烦的喊一声,眼神很凶。不过听话的却也只有青峰一人,其他青衣卫似乎没听到一般,依旧与之缠斗。 唰!龙吟出鞘,已经退开了几步的青峰犹觉得突然内脏阻滞,一阵气血翻腾。 然而,这还不算完,下一刻他眼前一花,被一股强劲而又无形的力道逼退好几步,而后入耳的尽是人飞出去的声音,以及最后一个利落的长剑入鞘之声!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戛然而止,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戏一般。一班青衣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出去的,纷纷撞在院子各处,大脑出现了几秒的空白。 青峰的识时务让他不似其他人那般凄惨,他站在院子的一角看着满院子被楚凉音的剑风扫到各个角落里的人,不禁咋舌。 “快,抓住他们!”短暂的安静之后,自然有人反应快,那些被扫落到角落里的黑衣人吐血的吐血,不能动的不能动,摸样甚为惨烈。相比较他们,那些被扫开的青衣卫算是很幸运的。 但这也是让青峰咋舌的地方,楚凉音明明只是用了一招,可是他们受伤的程度为什么不一样?青衣卫纷纷站起来,只是被剑风扫到气血翻涌,并无其他不适的地方。 一场激战在一瞬间被扫平,那站在院子中间的女人并无得意之色,十分淡定的转身,欲往楼梯处走,却见青峰在愣愣的看着她,她弯唇一笑,“青峰少爷,不是想见识一下龙吟剑么,刚刚可见识到了?” 被点名的青峰愣了愣,然后几步走过来,“小姐,你刚刚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楚凉音眉眼弯弯,“自然是我的本事,难不成你以为是把戏?” 青峰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真的很厉害。”楚凉音走上楼梯,青峰也跟着。院子里正在收拾残局,十余个黑衣人,无一个逃走。 “我知道我厉害,不用你说。”楚凉音负手执剑,大步的走上二楼。 “这是当然的,小姐确实厉害。”青峰依旧在跟着,还想再问,楚震南的房间门突然被从内打开,楚凉音也正好走到跟前,忽的停下,后面跟着的青峰差点撞到楚凉音的身上。 房间门打开,月离风走了出来,后面,祺瑞扶着楚震南也慢慢的走出来,楚凉音的脸颊僵了僵,然后如同条件反射的靠近了月离风。 “我们刚刚在房间都看到了。”月离风歪头看着她,唇角荡漾着清浅的笑意。 楚凉音动了动眉头,随后看向迈出门槛的楚震南,他披着外套,尽管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但是气势犹在。 “大人!”青峰拱手以礼,而后退到一旁。 楚凉音看着他,楚震南也看着她,俩人对视,气氛有点奇怪。 “孩子,你武功很好。”刚刚他们在房间里,已经将一切都看清楚了,将近一个月来他打听她的消息,得知了关于她的各种传闻,每一个都说她武功造诣极高,今日亲眼一见,果然不假! 楚凉音微微点头,“还行。”她也倒是不客气。 楚震南微笑,他略显严肃的脸上出现一抹笑,看起来有点不协调,但是不得不承认,那微笑很温暖。 楚凉音看到他笑,不禁赶紧的转移视线,“是谁动用了这么多人杀你?”这十几个人都是高手,虽然称不上数一数二的,可能一次出动这么多,也算是少见了。 说起这个事,楚震南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彻查九江堤坝贪污案,自然得罪了人。有人买通了杀手,听说还下了什么追杀令,只要我不死,追杀就不会停止。”短短几句话,楚震南却说得铿锵有力。 楚凉音皱眉,“追杀令?地下杀手组织?”那杀手组织江湖上不待见,朝廷围剿,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那种,至今为止,朝廷已经围剿过几个组织了,但犹有一个正是风华日盛之时,因为,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廷里,都有委托他们办事的,所以,至今很活跃。那今晚的这些黑衣人,莫不是那个组织里的杀手? “你认识?”瞧见楚凉音的反应,月离风不禁问道。对于楚凉音的交际人脉,月离风从来不怀疑。 楚凉音想了想,“倒是认识一个堂主,老大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青峰祺瑞皆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楚凉音,早就听说楚凉音与江湖上各种邪魔外道的人交情深厚,没想到这传言也是真的。 “那么能不能让他们收回那追杀令呢?”对于杀手组织,月离风接触的也不多,毕竟他手下人手广泛,任何事都无需去委托一个杀手组织去给办。 楚凉音摇摇头,“追杀令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不死不休,能够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接下任务,赏金也必定十分可观。也就是说,杀了总督大人,或许可以马上就富甲一方了。” 青峰祺瑞脸色剧变,这样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防范着。 然而,楚震南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反而对楚凉音的一句总督大人伤感了眼眸。 “孩子,你恨我么?”楚凉音正要说她了解到的一些杀手组织的规矩,却被楚震南的一句话给堵住了。 “呃?不恨啊!”她愣了愣,然后有些木然的摇摇头。 楚震南看着她,轻轻的叹口气,“进来说吧。”说着,祺瑞扶着他转身走进房间。 外面的楚凉音又不禁有点无措,转头看着月离风,月离风拉住她的手,“没事,进去吧!” 楚凉音撇撇嘴,深吸口气,大步走进房间。 祺瑞扶着楚震南回到床上,他的动作有些吃力,楚凉音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帮他一下。 “你出去吧。”祺瑞给盖上被子,楚震南挥挥手,祺瑞便转身离开了。 楚凉音站在一边,看着他一动不动。 “孩子,坐下吧。”示意楚凉音坐在他身边,语气眼神都透着一股父亲该有的慈爱之色。 楚凉音慢慢的走过去坐下,看着他的样子猛的先开口道:“我不恨你,简单的说,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可能你觉得我的态度伤了你的心,但是我确实只能是这个态度。我对你一无所知,甚至从来都没预想过你的出现。你这么突然出现了,而且貌似咱们的关系还挺麻烦,我能来见你已经下了很大决心了,我所说的,你能了解么?”先发制人,也免得他再说些让她根本不知如何回答的话。 楚震南有些意外,静默的看了楚凉音将近两分钟,而后微笑着点点头,“我都明白,所以,日后我这个做父亲的,会把以前没给你的全部补上!” 补上?瞧着楚震南势在必行的微笑,楚凉音有些发愣,他还是没理解她刚刚所说的,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116.赖在我家 “补偿什么的就不用了,只要你能快点好就行了。”楚凉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补偿?貌似她根本就不需要。 “当年年少气盛,惹怒了权贵被下放,那时我与若水已经订婚了,而且,已经有了你!可是谁想到我被下放途中,有人杀我灭口。与若水分离,不知生死。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若水到底在哪里。那时以为你或许也已经没命了,不过老天有眼,你竟然活着,而且平平安安的长大。”楚震南又想起了以前,悠悠说道,语气很淡然,可是楚凉音却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无奈与愤恨。 “原来是这样啊!”楚凉音点点头答应,如果楚震南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现在荒山野岭里的。 “是啊,我与若水只是订婚,却未成亲,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连最重要的名分都未能给她,每每想起,他便觉得惭愧,对不起她。 “或许她不觉得有遗憾啊,最起码,生了我。”楚凉音拍拍自己,她的出现应该很让那个可怜的女人感到安慰吧! 楚震南温暖一笑,“是啊,还有你!”他应该是不经常笑,所以,笑起来脸庞总是有些僵硬的感觉。 楚凉音看着他,自己脸上的笑也不禁的有些不对劲,干笑了两声,楚凉音有点坐不住,“天这么晚了,不如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楚震南看着她,略显严谨的脸浮起一丝不舍,但仍点点头,“回去睡个好觉。你们一路奔波,累坏了。” 楚凉音暗暗的松口气,而后起身匆忙离开,恍似逃跑一般。 来到凤阳府尴尬又危机重重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待得第二日天明之时,艳阳高照,气温也稍有回暖,比之昨日暖和了不少。 昨夜那些来刺杀楚震南的杀手已经移交到了凤阳官府,他们被楚凉音那一招伤的很重,皆心脉受损,想要逃走似乎不容易。 所以,凤阳官府也很轻松的接收了这班人,只不过,在拷问时却出了困难,因为这帮人,是无论用哪种酷刑折磨都不会妥协的杀手。 “刑讯逼供?这个你们可不行,手法不熟练,而且专捡一些不痛不痒的地儿用刑,简直就像是给他们挠痒痒,能说才怪呢!”听说了那帮杀手嘴很硬的事,楚凉音立即嗤之以鼻,明显鄙视官府的刑讯逼供方法,根本不值一提。 青峰略有眼角抽搐,“那小姐会用什么方法呢?” 楚凉音冷笑一声,斜睨着他,“不如先让你试试?” 青峰一抖,觉得楚凉音的眼神有点吓人,“不了,想必小姐的招数很非同凡响!” “非同凡响称不上,但肯定会让他们哭着喊着求着老娘要如实禀报!”她会的可多了! 青峰着实觉得害怕,一旁站着的尔蒋一副可怜他们的表情,楚凉音一般的时候,说得出来就做得到,如果谁不信,那么他可就惨了! “既然如此,那么小姐,我们去官府大牢走一趟?”官府的衙役一直在逼问来着,可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虽然知道那追杀令是不可能收回去的,但是能知道他们是哪个组织派来的也是有用的。 “走一趟?”楚凉音挑眉,手臂支着二楼的栏杆,看着青天白日,而后点点头,“行啊,走吧!”在这驿站真的没什么意思,更况且,她很想距离楚震南远一些。那月离风更像是讨好他上瘾了似地,居然陪着楚震南下棋去了。让她无语到极点,不过想来那货是聪明,日后她肯定不会不理会楚震南的,但关系能有多好她就不保证了。可是月离风他能够和楚震南保持着比较好的关系也算一件好事,也不能他们俩都对人家不好吧。 青峰立即下去准备马,尔蒋站在一旁看着楚凉音兴致勃勃的样子,小声道:“七师叔,你要小心啊。” 楚凉音听闻转头笑看着他,“怎么?难不成你觉得老娘会失败而归?” 尔蒋连忙摇头,“那倒不会,只是,他们嘴硬,想必逼问时会很麻烦,七师叔保持别生气就行了,生气伤身!”他脸颊稍稍有些红,看起来羞怯的样子很可爱。 “生气肯定不会,我只要知道他们是哪个组织的就行了。”如果是她认识的那个组织,这事儿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青峰牵着两匹马儿从后院走出来,这一次,马儿是吃饱了,看起来精神都很好。 “尔蒋,把我的剑取来。”楚凉音吩咐道,那边尔蒋赶紧的转身跑回房间,下一刻蹬蹬蹬的跑回来,将楚凉音的龙吟剑交到她的手上。 她再次取捷径的直接从二楼栏杆上跳下去,落在马上之后抬头看着楼上的尔蒋大声道:“尔蒋,别忘了告诉月离风我的去向。” 尔蒋点点头,“放心吧,七师叔,尔蒋知道的。” 交待完毕,俩人骑马离开驿站,直奔凤阳府大牢! 凤阳府虽说不大,可是却很富裕,官府修的普普通通,大牢可是相当严密。铜墙铁壁,只要关进来,想要逃出去,可不简单。 青峰轻车熟路的带着楚凉音直接到了大牢,甚至连官府都没通知一声。 衙役识得青峰,态度很谦虚,一听说楚凉音是总督大人的女儿更是谦虚热情的很,急忙的打开大牢的铁门,请二人进去。 楚凉音对青峰的介绍有些不满,走在昏暗的牢房走廊间,她拧眉斜睨了青峰一眼,“别总是瞎说行么?再胡言乱语别怪老娘下手不留情。” 青峰略显委屈,那稚嫩的脸庞也不再终日挂着那一层明显就和可笑的老成,“这是实话嘛,大人也会这么说的。” 楚凉音冷哼,“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你却不能胡说,懂么?” 青峰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监牢里的空气很潮湿,还有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血味儿与汗味生活排便味儿都混杂在一起似地,俩人进来不多时便觉得很难受。最后楚凉音干脆屏息,憋死也要被熏死强! 那衙役领着他们一直走到牢房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还是一个铁门,铁门上挂着重锁,一看便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打开铁门上的大锁,铁门徐徐打开,一股浓重的血味儿扑面而来,楚凉音不由的蹙眉,入眼的是几个被挂起来的人,还有四五个铁笼子,各种刑具上血迹斑斑,几个狱卒正在拷打那些被挂起来的人。 “停一下停一下,总督大人的千金楚小姐要亲自审问这帮预谋刺杀总督大人的犯人,都停手停手!”那带领他们进来的衙役喝了几声,那些狱卒纷纷停手,对楚凉音拱手躬身,“见过楚小姐!”皆客气的很。 楚凉音挥挥手不予理会,径直的走到那一个被铁链子缚住双臂整个人腾空吊起来的人面前,他身上依旧是那身黑衣,只不过此时衣服被抽打的破破烂烂,到处是血,已经看不出昨天的样子来了。 楚凉音站在那人面前看了他一会儿,那人闭着眼睛,看起来应该已经昏过去了。 慢慢的绕到那人身后,脚下尽是一堆刑罚犯人用的器具,锈迹血迹斑驳,很是脏乱! 抬手将那人后背上的破烂布条撕掉,青峰吓了一跳,男女授受不亲嘛,这怎么能直接撕掉人家衣服。 “小姐,你…”他几步跑过来,遮挡着那帮狱卒好奇的眼神,一边看着楚凉音很认真的在盯着人家的后背看。 “小姐。”青峰又喊了一声,换来的是楚凉音一个很白的白眼。 “叫什么叫,过来看看。”楚凉音抬手揪着青峰的衣襟将他一把拎过来,动作粗鲁至极,把那帮看热闹的狱卒吓一跳。 青峰差点摔倒,站直了将自己的衣襟从楚凉音的手里解脱出来,一边转头看向那人的后背。 “这是…”那人的后背上纹着两个图案,在肩胛骨上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一朵樱花,樱花下面的是……一条蛇! “这人隶属墨樱组织所管辖下的灵蛇堂,根据昨夜他们的武功来看,是个四级的杀手。这次四级杀手的刺杀没成功,那么接下来就要派三级的来了。”楚凉音悠悠道,声音清魅而又带有一股凉凉的气息。 青峰皱眉,歪头看着楚凉音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凉音唇角一弯,“难道昨夜老娘没说过,我认识一个杀手组织的堂主么。虽然那人不是灵蛇堂的,但是他们执行任务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青峰有些愣愣的点点头,“这么回事啊。”表情有点发愣,可是心下却很是惊奇,对一个杀手组织的了解都有这么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貌似,她知道很多事情! “不用惊奇,没什么大不了的。喂,你们,不用再继续严刑拷打了,你们什么都问不出来。”楚凉音冲着那帮狱卒扬声说道。 “呃,是,小姐!”顿了下,一帮狱卒赶紧回应,本想拷打出些有用的消息来请赏呢,可是他们连续拷问了一夜也什么都没拷问出来,这总督大人的女儿一来简单的看了看就知道他们的来历了,真是神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青峰下意识的问道,话出口之后才觉得不对劲,接下来要做什么为嘛要问她? 楚凉音摇摇头,“接下来就得看你们了。” “看我们?”青峰不解。 楚凉音勾唇一笑,慢悠悠的走出来一边说道:“看你们的防守啊,接下来可就不是这个档次的了,你们可要夜以继日的绷紧了神经。” “啊?”青峰直翻白眼,这算什么法子啊! 一切都已经了解了,楚凉音和青峰也不用继续留在这气味儿难闻的大牢里,待得从大牢里走出来,才深感这外面的空气是多么清新。 “我说小姐,难道你就没有好主意么?大人也不能整天都被困在要被刺杀的阴云里啊。”青峰觉得既然楚凉音认识那墨樱组织里的人,那么就应该有办法才对,无论怎样都是父女,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刺杀吧! 楚凉音走在前,回头扫了一眼牵着两匹马的青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娘是救世主?什么都能做。就算我认识他们内部的人,那我也得能找着他才行啊。”那人神出鬼没的,天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青峰哽住,“这么说,你也没办法,就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喽?”真是狠心啊! “难道我昨晚眼睁睁的看着了?”楚凉音拧眉,一张绝艳的脸立即凶巴巴,吓了青峰一跳。 “呃,没有。”昨晚她一招摆平,凭着她的武功,想必日后就算来顶级的杀手,她也能对付! 凤阳府的街道上颇为热闹,俩人来时走的小路,这回去之时就定要从这里逛回去,沾染一下人气儿。 “凉音!”猛的,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楚凉音脚步一顿,而后转头,越过身后的青峰与两匹马,看到后面百米外有一辆马车,车辕上正站着一人,一身清风晓月如同自云端中来,清隽的面庞挂着柔和而又飘渺的笑,在这喧嚣的街头,他的出现好似一缕清风,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诸葛!”楚凉音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诸葛无梵,几步走过去,将青峰彻底无视。 青峰甚为诧异,诸葛无梵他自然见过,而且是在帝都皇宫前。楚震南入宫面圣,他们一行青衣卫不得进入只得等在皇宫外,而后看到诸葛无梵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甚至禁卫军都对他十分尊敬,打听之下才知,这是当今圣上的好友,只喜江湖闲云野鹤心善如佛的神秘靖南王。 诸葛无梵自马车上下来,看着走到近前的楚凉音出乎意料的抓住她的手腕,楚凉音也一愣,看着他将手指搭在脉搏之上才明白他这是要给她看病啊! 他的眼眸朦胧恍似秋雾,搭着她的脉,眼睛注视着她的脸,半晌,才慢慢开口道:“你好了?” 楚凉音眨眨眼,然后回应道:“算是吧。” 诸葛无梵摇摇头,而后放开她的手,说道:“我朝皇上借了几位太医,谁知到了南幽却没看到你。要返回帝都之时接到皇上密旨,便来了凤阳府。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瞧着楚凉音面无异色,红润有生气,他也就放心了! 楚凉音恍然,“莫不是你要带着这几个太医去看那楚震南总督大人?” 诸葛无梵一诧,“你怎么知道?” 楚凉音轻笑着抬手拍拍诸葛无梵的肩膀,笑道:“因为,我现在也跟着那位总督大人呢!” “为什么?”诸葛无梵看着她笑,也不禁的弯起了唇角。 “因为啊…因为一些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事儿。”简直是莫名其妙到极点。 “为什么这么说?还有什么是你弄不明白的。”诸葛无梵很想知道原因。 “算了,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在这闹哄哄的大街上,他们站在这里都被当成热闹来看了,四周围了一圈的人。 将青峰手里的两匹马抢过来,楚凉音指挥着青峰到后面的马车上去蹭座儿,而后和诸葛无梵一人一马的离开,直接把他给甩了! 离开了闹市,出了城门,向西走就是驿站,而诸葛无梵此时要去的也是那里。 “这么说来,你是楚震南总督大人的女儿。”楚凉音将那些烂事都说给了诸葛无梵听,诸葛无梵也甚为惊讶,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应该是,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迄今为止,她认识的唯一一个有朝廷做后盾的人就是诸葛无梵,而且诸葛无梵身上没有一点官家味儿,甚至江湖味儿也没有,她好似已经习惯了。突然间的,冒出来一个浑身正气的总督大人,她不觉得奇怪那才怪呢! 诸葛无梵侧头看着她的模样微笑,“楚震南总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皇上也十分信任他,相信不会是你看不顺眼的那类人。” 楚凉音撇嘴,“顺不顺眼倒在其次,主要是突然冒出一个人说是我爹,我干嘛要莫名其妙的找个爹?”要是有谁突然冒出来说他是她孙子,那她肯定马上就认! “呵呵。”诸葛无梵忍不住笑,她的言论总是能让他不得不笑。 俩人骑马悠悠的往驿站的方向走,天高地阔,除了马儿的踢踏声之外,四周一片寂静。尽管气温有些低,可艳阳高照,依旧暖洋洋的。 “听说,你是与月公子一同离开南幽的。”诸葛无梵突然问道。 楚凉音转头看着他,然后点点头,“是啊。”现在她与月离风的关系想必只有松雾门宁昭然以及总督府的几个人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俩的关系仍旧是秘密。 “马上要过年了,还记得你说过,今年过年你要赖在我家的事情么?”诸葛无梵看着她,眸光温和,一字一句,恍如清风。 117.相聚一堂 “哈,这个你还记得?诸葛,你这人太记仇了啊。我当时是吓唬你的,你倒一直记到现在。看来日后是不能惹你了,否则,会被你记仇一辈子!”楚凉音一愣,而后大笑,那时绝对是吓唬他的,每次她碰到他都要请他吃饭,他发善心她还得掏银子。认识诸葛无梵这么多年来,她兜里的银子都被掏空多少次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诸葛无梵侧颈看着她,瞧着她笑的模样他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原来是吓唬我的,好吧,我信以为真了。”摇摇头笑道。 楚凉音笑不停,如果不是此时骑在马上,她很可能会去拍他一巴掌,“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我说什么你都信?不过去你家过年倒是个好提议,只是,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那总督大人怎么可能让我走?他受伤了很严重,老娘在他面前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生怕惹得他气不顺耽误养伤。估摸着,今年过年,我也得去他那总督府了!”她倒是想去诸葛无梵那里看看,那可是王爷府啊,肯定霸气。 “原来是这样,以为你不喜欢去我家呢。”诸葛无梵轻声道。 “怎么会不想去?你家那可是王爷府,我还没见过王爷府呢,和皇宫差不多吧,当然想去看看。”私家的和官家的自然有不同,月家的宅子也很多,不乏豪华的,可是毕竟是私人的,肯定与官家的相差很多。 诸葛无梵的眼眸一直都是弯弯的,荡漾着他独有的能温暖人心的微笑,“到时你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花了我那么多钱,我自然要想办法讨回来,你别想着我会就那么算了。”到时去大吃大喝几天,把花在他身上的钱都吃回来! “随时欢迎!”诸葛无梵笑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俩人骑马悠悠的返回驿站,此时已经下午了,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楚凉音和诸葛无梵一同回来,使得尔蒋诧异了好一会儿。而后回神赶紧的从二楼走下去,“七师叔,诸葛公子。” 看到了尔蒋,不用思考也知月离风肯定也在这里。 诸葛无梵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楚凉音,“月公子也在!” 楚凉音嗯了一声,“是啊,我和他从北方一起过来的。” 俩人走上二楼,尔蒋跟在后面,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前面的诸葛无梵,他应该在南幽才对吧,可是怎么来这里了?难不成是知道七师叔在这儿? 祺瑞一直守在楚震南的房间外,看到楚凉音与诸葛无梵他也同样诧异了下,而后冲着诸葛无梵拱手以礼道:“小人见过靖南王!” 诸葛无梵淡然的挥挥手,“总督大人呢?” “回王爷,大人在与月公子下棋。”说着,一边回身将房门打开,边道:“大人,靖南王到了!” 楚凉音微挑着眉梢,她这也是第一次听到诸葛无梵的名号,靖南王?听起来不错! 诸葛无梵随后走进房间,而此时,楚震南也迎了上来,“臣见过靖南王!”他拱手躬身,却被诸葛无梵扶了起来,“楚总督不必客气,我也是接到了皇上的密旨知道总督大人遇刺了,正好我之前有事在皇上那儿借了几位太医。此时那几位太医正与我同行,皇上有意要太医治疗大人之伤,希望楚总督能早日康复!” “多谢皇上厚爱,王爷辛苦了!”楚震南叹道,但是面色平和,可谓宠辱不惊! “诸葛公子。”月离风出现,谦谦君子风度不凡。 “月公子!”诸葛无梵回应,同样温和有礼器宇不凡。 “凉音离风也认识王爷?”看他们的眼神交流十分熟悉,楚震南问道。 楚凉音笑笑,“何止认识,他这个王爷吃掉了我多少银子了?他自己恐怕都已经数不清了!”楚凉音抬手拍了拍诸葛无梵的肩膀,举止煞是熟悉亲密。 楚震南点点头,“王爷心地仁慈,游走江湖从不忘关照孤苦之人,听说总是将身上的钱财施舍出去而自己身无分文。” 诸葛无梵微笑,“每每此时都会遇到凉音,我至今没被饿死,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转头看了一眼楚凉音,楚凉音也扬起眉梢笑的眼眸弯弯,随意一个眼神皆蕴含无数默契。 楚震南看在眼里心下自然也不免骄傲一番,诸葛无梵在朝中并无关系十分好的人,他是皇上的好友,想巴结的自然很多,但是他却很少与朝廷官员接触,凡是知道他的人无不评价他不易接近。但就是个这么一位不容易接近的人,却与楚凉音交流默契,楚震南自然高兴。 然而,他们都是很高兴,可不见得别人也高兴,此时此刻,月离风好似被无视了一般。 “对了,你们从上午就一直在下棋,可是分出胜负了?”窗边棋盘还摆在那里,可见刚刚他们进来时这俩人仍旧在下棋。 说到这儿,楚震南不禁微笑,转身看了一眼月离风开口道:“离风棋艺精湛,我输了两盘。” 月离风清浅一笑,“侥幸而已!” “你也甭客气,我和你下棋输的那个也总是我。”楚凉音走过去,笑眯眯的微微仰头看着他。 月离风也回以温柔一笑,“那是你的棋艺太烂。”围棋她能来个马走日象走田,可见她的棋艺已经烂到什么程度了。 俩人表现亲近,诸葛无梵的眼里现出几分诧异。 “各位坐吧。”楚震南的伤未痊愈,站着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承受不住。 月离风先一步的扶着楚震南走到床边坐下,明显是代替楚凉音做的,毕竟她才是楚震南的女儿。 几个人都坐下,此时尔蒋也从外走进来,端着茶壶,小心翼翼! “大人,几位太医已经到了!”祺瑞从外走进来禀告,那被楚凉音和诸葛无梵扔在后面的青峰把他们带回来了。 “你安排吧,想必一路来,诸位太医都很疲惫。”楚震南并不着急看病,随意的挥挥手吩咐。 “是!”祺瑞退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月公子,凉音的蛊毒你是用什么方法解的?”诸葛无梵突然问道,他可是记得,在南幽之时,有很多的人都是带着名医去的,可是皆没有办法,但是最终却被月离风给解了,很让人疑惑。 “蛊毒?孩子,你中了蛊毒那传言是真的。”月离风还未回答,楚震南却甚为惊诧。调查了很多关于楚凉音的事情,那前段时间她中蛊毒的传言自然他也听到了,可也只是只言片语罢了,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 楚凉音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慢慢的眨了下眼睛,“是真的。” “那现在如何了?”楚震南接着问道,似乎把另外两个人的存在忽略了。 “呃,好了!”楚凉音想想回答道,不忘看一眼月离风。 月离风微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她的蛊毒已经无碍了。” 楚震南点点头,心下却不禁惴惴,一个姑娘家,这样的年纪本来是应该享受父母关爱的时候,可是她却吃了那么多的苦,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啊,已经好了,诸葛你也不用再担心了。可能我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楚凉音知道诸葛无梵给她诊脉的时候发现她身体里的不对劲,不过也不想让他再继续担心了,每月十五的复发,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诸葛无梵看着她,略显飘渺的脸庞犹带一丝浅淡的担忧。 月离风坐在对面淡淡的看着他们俩,眉宇之间略显冷然。 短暂的聊天过后,楚凉音与月离风便离开了这房间,而后太医陆续的走进去,为楚震南治伤。 俩人从二楼走下来,就见青峰站在院子的一角正在比划什么招式。 楚凉音看了他两分钟,青峰一直没发觉,兀自比划的开心。 “你这比划的是什么?”楚凉音悠悠开口,清魅的声音好听悦耳。 青峰的动作顿时定住,而后瞅着楚凉音慢慢的收回尴尬的动作,“小姐,月公子。没什么,昨夜小姐的一招一式都很精湛,我这钻研一下。”模仿楚凉音被她抓了个正着,不禁让他觉得分外难堪。 楚凉音一听轻笑起来,转头和月离风对视一眼,笑的更大声,“我那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招式,只是应敌而动罢了!” 青峰似乎有点不太理解,习武嘛,自然是一招一式稳扎稳打,怎么会有没有招式的招式? 瞧着青峰那模样楚凉音就知道他根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也懒得和他讲,随意的挥挥手便和月离风离开了。 直至他们俩离开了将近十分钟,青峰还是没明白过来,她那没有招式的招式到底是什么名堂。 俩人走出驿站,楚凉音突然的挎住了月离风的手臂,月离风垂眸看了她一眼,悠悠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楚凉音翻眼睛,“怎么?我主动挎着你就非得做点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这是什么逻辑。 月离风抿唇,“你怎么与诸葛无梵一同回来的?” 楚凉音听闻立时叹口气,“弄了半天,你这脑袋里一直在想着这个呢。在街上碰到的呗,我和青峰从大牢里出来,然后就走到了主街上,最后就碰到了他呗!诶,对了,我今天的收获还没有和你说呢。昨天的杀手就是那个长久不衰的墨樱组织中的,隶属于灵蛇堂。” 月离风听说过墨樱杀手组织,但是那组织里具体是什么样的他却不是很清楚,就连楚凉音说的灵蛇堂他都从未听说过。不过他却没刨根问底,只是听着她说。 “我认识那人呢,好像是什么红雀堂的。虽说有熟人好办事儿,可据听说,他们个个堂之间都不能互相干涉,看来想要他们收回那追杀令有点难度。”楚凉音看着远方,一边低声说道。 “那能不能多花一些钱把那个追杀令买回来呢?”月离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楚凉音直接翻白眼,“显你有钱啊,老娘在彻底没有办法之前是不会让你花钱的。”她心里自有算计,或许可行。 “怎么?你又打算亲自出马。”月离风斜睨了她一眼,甚为不赞同! “什么出马不出马的,只是尽我所能罢了!”怎么也不能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杀手来刺杀楚震南吧,毕竟,现在有那么一层关系在。 “无论怎样,都由你来做主吧,我能出得起的,看来也只有银两了!”月离风摇摇头,终究他还是比不过她,纵使有钱财无数,可如今这钱财也只能算得上下下策,不禁让人打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失败感来。 楚凉音闻听他语气不对劲,歪头看向他,不由得眉眼弯弯,“你月公子又不自信了?想当初在我面前那可是傲气的很,好似天上地下只有你最能耐似地,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打蔫!” “在你楚女侠面前若是仍旧趾高气昂不知悔改,下场可想而知,必定凄惨不已。”月离风的眼睛里闪着一丝促狭,尽管他不适合做那样的表情,可此时看起来仍旧十分迷人。 楚凉音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凶言令色,“你要是再和我贫嘴个没完,老娘要你马上尝到凄惨是什么滋味儿!” 月离风轻声淡笑,勾起的唇角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愉悦,搂过她的肩头,微微低头,“只要你别在晚上再把我从床上踹下去,你要怎样都成!”低沉的话语换来楚凉音的重重一哼,他则表情更为愉悦,哪怕挨了楚凉音一拳! 118.绝世 楚震南自遇刺后在凤阳府驿站养伤将近半月,眼看年关将近,遂打道回府,返回兰州总督府! 队伍一早出发,一行官兵以及青衣卫护送着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自官道朝着兰州的方向悠悠前行,一路上气氛森然,能看出来,自有上次那刺杀事件之后,官兵与青衣卫的警戒皆提高了很多,将那密不透风的马车严密的护在中间,可谓滴水不漏! 青峰祺瑞一左一右骑马行在马车两边,马车的车窗帘子紧紧地落下来,看不到里面一点风声! 天气阴沉,看这模样待得夜晚或者明日将会有一场大雪。 青峰一身青色劲装,单手提刀另一只手拽着缰绳,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紧绷! 蓦地,一只手从车窗帘子下伸出来,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泛着淡淡的粉红,分外好看,“水!”低低的一个字儿,声音清魅而又富有磁性。 青峰转头看着那只手,眼神略微带着一点紧张之色,而后他俯下身子凑近马车,顺便将水袋递给那只手,一边说道:“小姐,有需要你敲敲车壁就行,不用伸手出来,在被看出破绽可咱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那只手收了回去,下一瞬帘子一角被掀起,露出一张清丽绝艳的脸蛋,不过脸蛋虽美,眼神却是凌厉如刀,“废什么话,你非得凑这么近鬼鬼祟祟的,更让人怀疑。” 青峰被训斥,不由得收回探过去的脑袋,小心的瞄着四周的草地山林,一边小声道:“小姐,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嘛!”楚凉音的分析是,如若再来杀手,人数必定比上次多,且每个的武功都要比上次厉害,他能不紧张么,尽管楚凉音也在这里。 楚凉音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里冷哼,“胆小鬼,腰板挺直了表情正常点,有老娘在,保证你死不了!” 青峰咽了咽口水,他不怕,只是紧张! 马车里,楚凉音用很舒服的姿势靠在一角,整个马车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那官兵护送的楚震南根本不在这里。这是他们昨夜商量好的,月离风与诸葛无梵还有几个青衣卫护送着楚震南在半夜的时候就走了,而她却装成了楚震南,与官兵以及余下的青衣卫一同光明正大的在官道上走。不怕别人不知道,就怕不够招摇! 她相信下一班的杀手很快就会来了,她也正好见识见识,那墨樱组织的三级杀手是什么样的货色。 外面天气很冷,这马车里也同样不暖和,没有了细心的尔蒋,周遭都是一些粗心的大男人,他们也不知道怎样布置能把马车弄得暖和些,倒是个个都神经紧绷着,等待杀手的下一次偷袭! 天色愈发阴沉,一行人马在官道上缓缓行进,许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不敢行走过快! 微微挑起车窗的帘子,扫视着外面阴沉的天,如同赶上了生理期而心情不好的女人,简直沉闷到了极点,再加上过于低的气温,让人不由得心情烦躁。 “小姐,怎么了?”看着楚凉音的脸色,青峰将马儿靠近马车,微微低头问道。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明天下午能到兰州,这一路上也没有个休息的地儿。到前面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咱们停下来,今晚的雪肯定很大!” 青峰点点头,“是,小姐!” 行至一转弯处,队伍停下来,官道旁二百米处正是山脚下,山势原因正可以挡风,于是乎,今晚,便决定在这里休息了。 待得马车停稳,楚凉音从马车里走出来,她穿着大氅,且将兜帽盖上,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弧度完美的白皙下巴! “小姐,外面冷,你在车里休息吧!”青峰从一旁走过来,眼睛盯着楚凉音的下巴,一边说道。 楚凉音慢慢的抬头,将眼睛露出来,“那马车里还不如外面呢!” “呃?那怎么办,小姐很冷么?”青峰一听着急,转眼看向四周,也想不出个法子能让马车里暖融融啊!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熟悉了就能知道青峰这个人的嘴有多碎,很能说,而且说起来没完没了! 她抬脚走向那已经点燃起来的篝火,大氅下,龙吟剑一直握在她的手里。 在篝火旁坐下,她伸手靠近火苗,一边转眼看向四周,他们此时处于山脚下,而对面则是官道,如若有人突袭,他们所占的地理位置也算不错! 官兵以及青衣卫都在寻找守卫的好位置,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他们也终于安定了下来。这路边山脚下一共点燃了五六堆的篝火,呈半圆形,而楚凉音处于最中间,头遮兜帽大氅裹身,远处来看,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更看不清是男是女! 天空终于飘落下了雪花,一片片的恍若鹅毛一般,慢慢的,黑夜迷蒙,更看不清远处的光景了。 楚凉音坐在火堆旁,眼见下雪,慢慢抬头看向天空,她微仰起的侧脸看起来柔和而又娇艳,特别此时火光摇曳,更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坐在另一边的青峰不经意的看向她,而后神情有些呆愣,渐渐的,眼睛都忘记了眨! 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那雪花在她手心的融化速度很慢,看来她的身体仍旧需要调理,但好在她现在感觉不到冷,不然在这冰天雪地里,非得冻死不可! 蓦地,楚凉音眉峰一动,下一刻放置在一旁的龙吟剑被她抓在手中,以剑支地,她眼眸凌厉的直视一方,而耳朵却将周遭一切的动静收入进来! 眼见楚凉音忽的变脸,发愣的青峰也一顿,快速抓起刀剑环视四周,周遭也在同一时刻警惕起来。 突然间,一道哨声从遥远的高空处传来,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大雪纷纷,却丝毫不见雪中风情有的只是危机蔓延。楚凉音霍的站起身,身上的大氅随着她的动作甩开了一个帅气的弧度,她转身直视山林,慢慢的抬头看向山顶的方向,官兵青衣卫等也随着她的动作转而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山上,也就在此时,一道道黑影从山顶天空的茫茫白雪中跳跃而出,恍似天降一般! 一个个黑衣人如同蝙蝠一样从山顶上跳跃下来,还未落在地面,厮杀声顿起,寂静的雪夜刹那刀光剑影,白雪茫茫,人影交错,迷乱人眼! 大约二十几人,黑衣加身,长刃幽冷。 纷纷白雪使得楚凉音不由得眯上眼睛,可握紧龙吟剑的手却没静止,拇指微动,剑鞘离落,泛着幽光的龙吟剑被甩起,锋利的剑刃割破雪花,刹那分成两朵! 脚下移动,楚凉音刹那移入战圈,如若说上次对付那帮四级的杀手轻而易举,那么这次则真的需要费些力气,这群人绝对是惯于厮杀的主儿,一剑下去,几个官兵同时倒下,招招狠辣,且没有多余花招绝对稳准狠! 大雪越来越大,白茫茫的,可却不断的有鲜红的血喷溅其上,官兵倒下无数,血味儿冲天! 咔嚓一声,楚凉音转眼看过去,马车居然被劈开了,他们许是在找楚震南,以为他在马车里,可是此时,那马车里什么都没有,看来,他们马上要知道上当了! “让开!”楚凉音直奔中间,一脚踹开一个手臂受伤的青衣卫,而后飞跃而上,随着她长剑一挥,垂直降落的茫茫大雪顺势飞散开去,恍若散花一般,由中间一点向四周散去,随着雪花散开的还有数个黑衣杀手同时飞出去,而后重重落地! 由于上次在驿站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当楚凉音喊让开的时候,中间战圈中的官兵青衣卫等纷纷退开,就在他们很聪明的退开几米开外之时,炫目的情景发生,那漫天雪花围绕中间旋转开来,好似中邪一般,使得外围的人根本看不清那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且不断的有劲风从那中间飞射出来,夹杂着雪花,打在脸上犹如沙石一般生疼! 青峰几乎有些傻了,提着剑愣愣的看着那旋转飞舞的茫茫雪花,他从不知,一个人杀人可以杀的这么漂亮! 趁着篝火的光亮,能不时的看到里面有刀剑之光闪过,青峰知道,那就是龙吟剑。绝世好剑,加上绝世武功,再加上绝世的人,成就了这绝世的一幕! 他耳边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唯独剩下眼前这场景,雪花犹如沙石打在脸上的疼他都感觉不到了,脑子空了,只剩下了眼睛还是活的! 蓦地,一道白影忽的自他们身后射入那茫茫战圈之中,他们几乎都没看清那道白影是什么,下一瞬,旋转飞舞而起的雪花转动的更快,却也在最快的几乎让他们都眼花头晕之时劲风忽然停止,剑风的声音也同时消止,飞扬的雪花缓缓落地,露出了站在中间的人。 满地的黑衣杀手皆一动不动,好似被摆好了位置一般,他们正好围成了一圈,而在那中间却空出一块地来,此时,那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黑色大氅墨色长发,一个白衣如雪笑容温和,面对面,看着对方。 119.纯粹 抬手拂去睫毛上挂着的雪花,楚凉音反手收剑,动作一气呵成。向前一步,她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略显诧异,“诸葛,你怎么回来了?” 诸葛无梵一声渺若清风,他刚刚如同闪电一般加入战局,在他的加入之后这一场混战瞬间解决,可这之后他却像是从来没动过手一样,而且当视线触及那倒地的黑衣杀手之时,眸底深处不禁隐现不忍,“猜想你们会遭到袭击,我便回来了。”脚下有血流出来,与雪花缠绕到一起,形成了怪异的颜色,让人看着不舒服! 楚凉音摇摇头,随手将大氅的兜帽拿上来遮住自己的脑袋,而后拉住他的衣袖,拽着他从这一圈的死人中走出去。转眼看向那群人,皆愣愣的正看着他们,楚凉音轻咳了一声,随后扬声道:“还在看什么啊?赶紧把这儿收拾了!” “是!”有人回应,其他人也迅速的回神,唯独青峰依旧愣愣的看着楚凉音与诸葛无梵走到一旁的身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将诸葛无梵拽出来,楚凉音也放开了他,大雪纷纷,越来越大。“为什么偏偏你要回来找我们?明明知道会看到这些你不喜欢看的。”看他那不忍的眼神,她就瞬间觉得自己满手血腥,本来杀的挺痛快,结果看到他的眼神她就变郁闷了! “月公子足智多谋,遇到危险临危不乱,那边离不开他。”诸葛无梵轻声道,转眼间发现了楚凉音大氅上有一滴血,不禁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僵硬,而后他抬手将那滴血弹开,眼不见,心不乱! 楚凉音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叹口气,仰头见大雪纷飞,这天气也根本不能赶路,最好寻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不然纵使武功在身,也难保不会被冻生病! “找个地方歇一晚吧,明天再赶路,雪太大了!”他们也不能个个骑着马又举着火把吧! 诸葛无梵没什么意见,这么多年来,每每他们遇上之后,一切的事情都是由楚凉音说了算,诸葛无梵很少有说不的时候! 朝着山上走,毕竟山上树木茂盛,肯定能有躲雪的好地方。 俩人一前一后,楚凉音依旧习惯性的打头阵,诸葛无梵也无条件的跟着她,细想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她有过怀疑。 “我说诸葛,你鲜少露出你的武功,看看刚刚把那群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我就说你,别总是藏着掖着,不然,天下人还都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行善呢!”走在前的楚凉音嘟囔着,也不嫌自己管的多。 后面的诸葛无梵听闻只是笑了笑,“他们不是看我,而是在看你!”刚刚他赶到的时候,看到那场面也不得不感叹,从行走江湖开始,能够将生死之斗演绎的如此绝艳的也仅仅是她了! “看我?看我也好,让他们都瞧瞧老娘的厉害,日后少惹我!”楚凉音冷哼,却也不免得意,心想必是吓着他们了,她对于吓唬人有着异样的狂热。 诸葛无梵闻言轻笑,笑声中似有无奈,“想必日后他们都不敢惹你。”从他们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了! 往山上走,还真就让楚凉音寻着了一个好地方,一个山洞,外面虽杂草丛生,可是里面却很宽阔,正好适合这风雪天安身。 踢开洞前的杂草,楚凉音先一步的走进去,而在后面的诸葛无梵却不知何时弄亮了火把,瞬间将这干燥的山洞照亮! “诸葛,你野外生存的能力越来越强了。”看到诸葛无梵手里的火把,楚凉音笑眯眯的赞扬。还记得那时刚刚认识他,他虽能吃得了苦,但是绝对是个生存白痴。为此楚凉音说过他很多次,然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了,想必诸葛无梵是学了一些了。 “与其每每让你说的抬不起头,我当然要学一些了!”诸葛无梵也承认,承认他是生活白痴,也承认楚凉音因此教训了他很多次!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不然老娘肯定继续教训你!”夺过他手中的火把,楚凉音索性的支使他,“弄些干树枝回来,免得今晚咱们冻死!”外面的雪越来越大,那群人清理完山下就会上来,这个山洞差不多能容下他们,只是马儿要受罪了! 诸葛无梵果真是被楚凉音教训出来的,痛快的折了很多干树枝回来,楚凉音顺势在山洞里点燃了一堆篝火,将这山洞彻底照亮! 山洞不深,却很宽阔,四周都是石头,干燥的什么都没有,此时更是冬天,青苔也不见一个。 在山洞最深处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楚凉音拍拍自己身边,要诸葛无梵也过来。他很自然的走过去坐下,他们俩像这样的单独身在荒山野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开始刮风了。”先前只是飘雪,而现在外面已经刮风了,若是刮起风来,明日必定很冷! “天气无常。”诸葛无梵叹道,篝火的光亮照在他脸上,显得他整个人有几分飘渺,不似真人一样,仿佛只是个幻影,用手一碰,就会消失! “诸葛,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有没有兴趣说说?”楚凉音的整个人都被大氅包裹住,露出一张脸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似她平日里的嚣张凌厉,反而给人很柔顺的感觉。 诸葛无梵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想听什么?亲戚固然有,可是我的府里除了管家下人,就只有我。” 楚凉音点点头,“那当今的圣上都没给你弄个媳妇儿?”好像一般的皇帝都很喜欢赐婚吧,动不动的就赐婚。 诸葛无梵闻言淡笑,“皇上那么忙,哪有时间管我的私事。” “那倒是可惜了,你这么好个人,也不知道日后谁有福气能做你老婆!”她歪了歪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些,外面风声渐大,有时竟似呼号一般。 “呵呵,我都没想过,你倒是替我想得多!”诸葛无梵摇摇头,万事随缘,他从不强求。 山洞外传来吱嘎的走路声,不时,青峰等人便陆续的走进了山洞,有几人受伤,也被他们抬了进来,偌大的山洞,瞬间满了! “都清理好了?”楚凉音窝在大氅里,虽只露出一张脸来,但气势犹在。 祺瑞立即回答,“是,小姐,清理好了!” “嗯,都休息吧。今晚风雪很大,养足了精神,明天的路程不好走!”楚凉音点点头,甚为满意。 一个个都寻了个地方歇下来,青峰坐在距离楚凉音不远的地方,他盘膝正襟而坐,却不时的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视线往楚凉音那边看。 但楚凉音却根本没有注意别人,她靠在那里与诸葛无梵说话,说道好笑之时总是笑得很大声,可见心情愉悦! “你去南幽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宁昭然?”楚凉音忽想起此事来,她和云烈召那事儿应该让诸葛无梵知道知道,也免得诸葛无梵总是很疑惑为什么宁昭然在他面前总是表现的那么奇怪,楚凉音敢打赌,诸葛无梵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宁昭然对他的感觉。 诸葛无梵轻轻点头,“见到了!” “那云烈召呢?”她挑起一边的眉梢,煞是好看。 诸葛无梵想想也点头,“也有见到。” “那么你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么?”楚凉音又问,瞧着诸葛无梵那表情,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了解,说不定,他根本没注意。 果然,诸葛无梵略显疑惑,摇摇头,“他们怎么了?”他果然不知道。 楚凉音弯唇一笑,“他们俩啊,应该是要成亲了。” 诸葛无梵恍然,点点头,“郎才女貌,很般配!”他淡淡道,可见对他们的结合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连为什么都没问一下。 “在你眼里,哪怕两个男人成亲都很正常是不是?”他没一点特别的表情,楚凉音觉得很无聊,摇摇头,自叹她怎么就及不上他的修为。 诸葛无梵反倒笑着否认,“别人倒是不奇怪,毕竟我了解不多,不过你若是突然成亲了,我肯定会觉得不正常。” 楚凉音闻言一愣,随后纠结起眉头,“不会吧,难道我成亲要比两个男人成亲还具有冲击性?”这是什么想法? 诸葛无梵垂眸看着她,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确实!” 楚凉音彻底无语,他也不是总那么无聊,有时候说话也很让人捧腹! 风雪呼号,洞口用树枝遮了起来,但仍旧不时的有雪花冷风吹进来,这一夜,寒冷而又难挨! 山洞里的篝火噼里啪啦,除却这声音只余下人们呼吸的声音。楚凉音裹着大氅,窝在石头一角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清浅,睡着了! 不远处,青峰端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可是毫无睡意,而后索性睁开眼,瞧向那边,他却一诧。 楚凉音窝在那个地方睡得很不舒服,动了动身体,许是仍旧不舒服,又反复的翻动,但在这地方,睡觉又如何能找到舒服的姿势! 而也就在这时,看着她动了很久的诸葛无梵伸手,手掌放在她的脑袋上而后拖向自己,最后,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楚凉音果然不再乱动了。 这一切诸葛无梵做的自然而又随意,没有丝毫让人遐想的成分。青峰看着他们有些发愣,这一天里他看到的不可思议太多了,他从不知,男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这么纯粹的关系,让人想歪都无力! 120.邪门的十五 一夜的时间,大雪封山,这风雪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只是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如不是他们深知此时在何地,还真会被这一片白色唬住,以为转移了时空呢! “嗬,这是要把咱们困在这山里啊。”楚凉音站在洞口,那洞口一角堆了一堆的雪,被风吹出尖削的弧度,看起来如同艺术品一样。 放眼望去,整个山间都是白茫茫一片,那树冠被雪压得弯下来,有的竟然被压断了,无力的垂下来,煞是可怜! “没想到这场雪会这么大,这是自从入冬以来,兰州的第一场雪。”青峰站在一旁,听着楚凉音的赞叹,他一边说道。 “第一场雪就这么大,看来明年是个好年头!”楚凉音眉眼弯弯,那黑色的大氅将她的脸映衬的更加白皙! “会么?”青峰听闻认真的看向楚凉音,他这个人很容易认真。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而后摇摇头,“你当真的听,就不会有这么多为什么了?” 青峰愣然,似乎还是没明白楚凉音为什么这么说,当真的听,就不会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什么深意么? 瞧着青峰那呆愣愣的模样,楚凉音哭笑不得,行走江湖她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么傻的,简直奇葩! “我们下山要费些时间了。”诸葛无梵轻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凉音回头看向他,唇角微弯,“是啊,这该有的坎儿咱们都遇上了,也算是中了头筹了!”楚凉音自嘲,遇袭,然后又是几十年难遇一回的风雪,都让他们赶上了,难道这不是老天故意的? “呵呵,这头筹着实不怎么样?”此时大风尤甚,虽已不飘雪,但地上的雪总是会被吹起来,东西南北到处的刮! “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下山!”估计官道也要被大雪封住了,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没吃没喝,岂不饿死! “是!”青峰答应,而后走进山洞,其余人开始各自整理,重要的将伤兵保护好,两人分别架着,共同进退! “走吧,再磨蹭下去,又晚上了!”楚凉音拢好大氅,兜帽也盖在脑袋上,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第一个走出去,脚踩进了雪里,直接没过小腿。雪面上被风吹的有点硬,踩上去嘎吱作响! 诸葛无梵走在她的身后,他白衣如雪,好似与白雪融合在一起了一样。 根据昨晚上山的路线走下山,果然,官道上同样大雪皑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道路,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马儿被安放在了树木多的地方,虽没被大雪埋住,可也冻得不轻。将马儿解开,它们也终于能动一动,再这样下去,它们也非得被冻死不可! 楚凉音和诸葛无梵快速的走到官道,大雪几尺高,将那本来就不短的路程延伸的更远了。 “那几年在北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楚凉音艰难的拔出腿,靴子上都是雪,小腿处也冰凉的。 “实属几十年不遇。”诸葛无梵说道,一边低头看着她有些艰难的步履,“我牵着你。”他伸手抓住楚凉音的手腕,而后牵着她往前走。 楚凉音任他抓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俩的手抓在一起,完全就像是自己左手牵右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似乎在他们这里,完全行不通! “后边的,都跟上了!”回头看一眼,人和马伤兵在这大雪中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可是绝对不养眼,看起来更有几分艰辛。 青峰牵着自己的马儿,在这雪地里马儿走的也分外艰难,他心疼的很,听到楚凉音的话,他不禁轻哼,“不心疼人也要心疼一下马啊。”走在他一旁的祺瑞听到他细小的嘟囔,不由得扫了他一眼,“青峰,这段时间你都很奇怪,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事情瞒着我?”祺瑞年龄大些,与青峰在一起如同兄长一般。 青峰顿时摇头否认,“没有啊,我没事。”低下头,他脸色纠结,有事他也不能和别人说啊。 祺瑞却没那么容易被骗,看了一眼前方那牵着手的两个人,低声道:“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想的就不要想,否则,日后吃苦的是你自己。”语气稍有严厉,听的青峰脊背一僵。 慢慢抬头,他有些稚嫩的脸染上一层郁郁,而后看向祺瑞,小声说道:“我明白,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没有尊贵的身份,没有绝世的武功,更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成就,他确实一文不值。 祺瑞叹口气,而后绕过马儿走到青峰身边,一边在雪地中跋涉,一边叹道:“你的亲事伯父伯母已经给你定下了,再过两年,你就可以与小莲成亲了。日后好好做事,养家糊口,小莲为你生儿育女孝顺父母。这就是你的将来,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祺瑞可谓苦口婆心。 青峰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向前走。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有你的世界,别人有别人的世界,就算有交集,那也是一时的,交集过后便再无瓜葛! “我的腿啊,要断了!”此时应该已经过了中午了,可是前路漫漫,根本不知道前路还有多长,楚凉音忍不住哀嚎。 拉着她的诸葛无梵转头看着她,清隽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这是必经路程,如果想加快速度,那么就用轻功,不过,这条件环境都太差,会耗损体力的。” 楚凉音摇摇头,“我走过千山万水,却惟独没跋涉过雪山,这回见识到了。”这还不止雪山呢,不时的大风刮过,风中夹杂着雪粒儿,打在脸上冰凉的! “呵呵,真的累么?我背你一会儿?”诸葛无梵轻声淡笑,而后看向她,真的打算背她。 楚凉音慢慢的摇摇头,“算了,你也累,咱们俩走吧!”提着剑,往日里她视剑如命,现在恨不得直接把它扔了! “如果今天不再下雪,那么,我们在半夜会到达兰州!”诸葛无梵拉紧她的手,让她能够省些力气! “半夜?”楚凉音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叹口气,猛的想到好像马上就要到十五了! “诸葛,今天十几?”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可别告诉她,今天是十五。 诸葛无梵低头看着她,而后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十五!” 楚凉音瞬间觉得眼前一黑,“不会吧,这么邪门,真是十五?”她眉梢都立起来了,一把掀掉兜帽,将她整张脸露出来,惊讶无语占满了她整张脸。 诸葛无梵微微不解,“怎么了?确实是十五。”一直都在说着年关将近,可不就是年关将近么。 “那得赶紧回到兰州,不然就死定了!”楚凉音好似突然中邪一般,松开诸葛无梵的手快步向前走,蓦地,腾空跃起,黑色的身影在茫茫白雪间快速前行,眨眼间落下他们老远出去。 后面的人看到楚凉音的突然举动也诧异了下,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不明状况却也都加快了脚步,心下自认为,楚凉音所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没缘由的! 诸葛无梵更是疑惑,而后快速追上去,身影如同一阵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便赶到了楚凉音的身后,抓住她的手臂,一边问道:“凉音,十五怎么了?” 楚凉音头也没回,“没怎么,对你们来说十五很普通,但是对我来说,会要命的。”说着,她更加快了脚步,一脚深一脚浅的,却勇猛直前。 “为什么?”诸葛无梵仍旧不明白,抓着她的手臂与她保持同一步伐,看样子是必要问出来不可。 “你就别问了,说不明白的。”十五十五十五啊,现在十五这俩字简直就是她的催命符。 诸葛无梵瞧着她心急火燎的模样,更加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要命?难道和你中的蛊毒有关系?”想来想去,也仅仅可能和那件事有关系了,不然她的脉象不会那么奇怪! 楚凉音脚步一滞,扭回头看了诸葛无梵一眼,“既然你了解了,那么就快点走吧,不然我就惨了!”中了那该死的蛊,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也仅仅有月离风一个人是她的解药,早知道,她就不要和他分开了,哪怕一小段距离都不要分开。从这里到兰州根本没多远,可是谁知道赶上这么个破天气,这就是巧,巧到不能再巧,简直就是老天想杀她。 诸葛无梵的脸色变得稍显沉重,快步的随着楚凉音朝前走,一边看着她因为着急而绯红的脸,“到底会有多严重?”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么? 楚凉音翻白眼,随着她巨大的动作,身上的大氅猎猎作响,“会死!”就是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诸葛无梵的呼吸乱了一拍,继而抓住她的手臂,“快走!”说着,腾飞而起,简直就是在雪面上飞行,楚凉音被他拉着,自己都没怎么用力,直接是被他拖着行走。 俩人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眨眼间就将后面的人落出去好远,后面的人眼见他们如此,更是加快了速度去追,一行人在大雪漫漫的官道上飞速前进,竟然将那官道重新踩踏了出来! 一行人急于奔走,茫茫前路瞬间变得咫尺一距。 楚凉音几乎是被诸葛无梵拖着一路走,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急于赶到兰州是用什么方法要躲避这十五之灾,但她不说,他也就不再问了,此时只需助她赶紧回到兰州才是正事儿! 风渐大,吹着地上的雪屑到处的飞,猛的一时灌入衣领里,冰冰凉! 天空阴沉,约莫此时已经下午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傍晚,傍晚之时,那寒气就会准时的往上涌,思及此,楚凉音更加着急。 “你是担心天黑么?”楚凉音不时的抬头望天,诸葛无梵就知道她肯定是怕天黑! “不用天黑,到了傍晚我就完了。”楚凉音摇摇头,被诸葛无梵拖着走,她两条腿几乎都酸了。 诸葛无梵闻言,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俩人已经彻底的将后面的人甩掉了,风雪间,只能依稀看到点黑影。 “到底怎么了?那俩人怎么走的那么快?”在后面狂追的青衣卫官兵还有马儿都累得气喘吁吁,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突然间的他们俩飞速前进,他们也在后面追,可现在那俩人几乎都没影了,难不成,要把他们甩了? “那么做就肯定有原因,快,追上。”青峰恨不得将马儿背起来狂奔。 “行了,你别急了,咱们还有伤兵,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祺瑞看着青峰那着急的样子不由训斥,他这是势必要将他那初初萌芽的东西扼杀掉! “若是再出现杀手突袭怎么办?”青峰找着借口,可听起来却一点力度都没有。 “哼,若是来杀手也你也无需担心,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祺瑞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和他说了那么多,一点都没听见去么。 傍晚如期而至,并没有因为今天十五某个人要在这一天毒发而延迟。天空阴沉,看不到太阳,但此时想必太阳也落山了,因为楚凉音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从脚下不断的窜上来阵阵寒气,诸葛无梵拖着她,她几乎将全部的力气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惊觉楚凉音不对劲,诸葛无梵回头,单手直接搂住她,她身上窜出来的寒气比这风雪还要冰冷。 楚凉音皱眉,暗暗咬着舌头让自己坚持,“不行了,早知道今天是十五,昨天就应该连夜赶路。”她都忘了日期了,随心所欲惯了,哪会记得哪天是哪天。 诸葛无梵那双空濛的眸底无限担忧,搂住她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而后迅速的跋涉向前,他不知何种方法能缓解她全身冰冷,想来认识楚凉音这么多年,她何时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诸葛,快点!”楚凉音的腿已经僵了,这毒发就好比狂风,只要来了挡也挡不住! “坚持一会儿。”他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冰凉刺骨,天色渐暗,风雪愈大,诸葛无梵将楚凉音手里的剑拿到自己手里,收紧了手臂挟住她,飞速狂奔! 楚凉音死撑着眼皮,要求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可是那力不从心之感愈见愈胜,手脚麻木僵硬,拽着诸葛无梵衣袖的手也渐渐的松开,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四肢了! “凉音,别闭上眼睛!”挟住她的诸葛无梵感觉到她一个劲儿的往下滑,他低头看她,见她的眼睛正慢慢的合上。 楚凉音听到声音眼皮睁了睁,可是一会儿就又闭上了,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整个人也直接从诸葛无梵的手臂间滑了下来。 “凉音!”诸葛无梵搂紧她,蹲下身子抱着她,抬手拍拍她的脸,她只是眼皮在动,却没有一点回应。 将她身上的大氅裹紧,而后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缠在她身上,那由她体内散开来的冰冷之气冻得他有些受不了,这漫天风雪和她身上的寒气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他不知怎样缓解她全身冰冷的状况,将她抱起来快步的朝前走,怀抱里的人好似有意识的在靠近他,但愈发的靠近,她身体里的寒气就好似长了爪子一般往他的身体里钻,凉的诸葛无梵感觉血流都要凝滞了! 狂风呼号,雪屑纷飞,那皑皑白雪的尽头出现一抹人影,好似离弦之箭一样,从刚开始只是一个小黑点,再到近处,再近,那是一个人正在飞速的朝着他们这边赶来,迎风冒雪却势不可挡! 恍似只是一刹那,那人就突然出现在眼前,不同于他们满身的雪花,他却如同身处阳春三月。更奇异的是,那飞舞的雪花在沾到他的瞬间便消失无踪,没有化成水,而是直接成了气体飞走了。 诸葛无梵诧异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一句话没有说,他便直接将诸葛无梵怀里的人抱走,下一刻转身飞速的融入了大雪之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直至月离风抱着楚凉音离开许久,诸葛无梵才叹口气,低头看向面前,那是月离风刚刚站过的地方,地面的雪已经融化了,如此神奇! 青峰等人追赶了很久才看到诸葛无梵的身影,可楚凉音却不见了,他独立风雪之中,垂眸看着雪地,神情莫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121.一家团聚 大雪纷飞,眼看这年关将近,也终于天降祥瑞,如果过年时没有雪,那么也就不称为年了! 兰州总督府,大气辉煌,门口的守卫都是甲胄在身的官兵,门户深深,由内之外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使得路过那门口,都不敢大声喘气。 总督大人已经回府两天了,随行而来的还有宫里的太医,以及靖南王! 可是还有人没回来,总督楚震南以及靖南王还有那些回来的青衣卫,皆心慌慌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担心什么。 “王爷,你说凉音那孩子不会有事吧?”楚震南刚正的脸庞上挂着明显的担忧之色,十五那天一早他们才赶回来,大雪纷纷,本想在半路停下的,可是月离风却说这雪肯定会越来越大,若是停下就走不了了。还真被他说对了,那大雪,这么多年来都很少见,可是回到总督府之后月离风却离开了。楚震南没有过多担心,毕竟月离风表现的很在意楚凉音他很高兴。可谁知诸葛无梵和青衣卫都回来了,那俩人居然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这雪都下了一夜了,那俩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诸葛无梵淡然而坐,摇摇头,“应该会没事吧。”其实他也不肯定。 楚震南叹口气,“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他坐下,魁临如山的身体散发着担忧,更多的是无奈,无奈他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女儿! 诸葛无梵淡淡的转移了视线,庭院里有白雪纷纷,罩在了那常青树上,晶莹的白隐隐的绿,分外好看,“还是那蛊毒在作祟,她并没有完全好,每月十五或许都会复发一次。” “那么没有解决的办法么?”一听这,楚震南不禁心下沉重。 诸葛无梵摇摇头,“那时大齐所有的名医几乎都汇聚到了南幽,可是却无人能治。最后不知月公子找到了什么方法,救了她的命。本以为她是无碍了,可谁知,依旧有后患!”那具有鬼医之名的谷子先生都没有办法,可想而知,她能够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已经是万幸了! 将近中午,那二人才终于回来,得知了消息的楚震南随即去了前厅,进入前厅,第一眼看到坐在那里正在和诸葛无梵说话的楚凉音,他这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孩子,你没事吧?”他走上前,上下的打量楚凉音一番,气色很好,除了在看到自己时眼神有些尴尬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 楚凉音站起身,然后点点头,“没事,我很好。每个月十五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突然间的被关心,她总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没事就好,只不过每月十五都要这样,太辛苦了。”诸葛无梵和他说了,那时楚凉音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浑身冰冷,虽说有上乘的内功护体,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仍旧是过于残忍。 “呃,习惯就好。”楚凉音不知如何回答,反正都这样了,怎么说也没用。再说,她也不想讨论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八卦新闻! 转眼看向月离风,楚凉音挪到他身边,明显的是让月离风帮忙对付,和楚震南,她还真是没有多少能说的话题。 月离风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伯父放心吧,仅仅是十五那一晚而已,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说着,他低头笑看她,唇角的笑略带纵容。 看到月离风那么轻松,楚震南也不好多问,可却不免心下叹气,父亲与爱人,还是爱人较亲近。 大家都坐下,楚震南突然说道:“凉音,见见你姨娘吧。” 楚凉音一愣,姨娘?噢,就是他的现任夫人吧。转眼看向月离风,这完全好像是条件反射,此时,无限依赖他。 月离风微微点头,让她答应! 楚凉音眨眨眼,“好啊。”姨娘?这俩字还真是别扭! 楚震南略显威严的脸好似也闪过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来人,请夫人过来!” 众人在大厅等了将近一刻钟,从外面走来一人,身姿绰约长相柔美,更让大家觉得诧异的是,她长得居然与楚凉音有几分神似,尤其那眉眼,特别像。 楚凉音也同样惊奇,难不成楚震南是特意挑选了这么一个和那个若水长得很像的人做老婆? 夫人走进前厅,在看到楚凉音的瞬间也愣了一下,而后在大厅正当中冲着楚震南福福身,“大人。” 楚震南走下来,在她面前停下说道:“夫人,那是凉音,是若水与我的孩子。” 听到若水二字,夫人的表情瞬间变换,似是不可思议而又有深浓的不敢置信,她走向楚凉音,直直的看着她的脸,“你真的是么?” 楚凉音看着她,耸了耸肩膀,“应该是吧。”看样子,她认识若水。 她一直走到楚凉音面前,坐着的楚凉音也不好意思,转而也站起身,微微低头瞅着她,她不知为何,这夫人的眼里会隐现泪光,她和若水很熟? “孩子,我和你母亲是亲姐妹,我是你姨娘。”她一把抓住楚凉音的手,表情颇为激动。 楚凉音被她突然抓住手有点无措,转头看了一眼月离风,笑笑,“是么?” “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大了,你娘呢?她在哪儿?”她抓着楚凉音的手不放,看起来很柔弱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你说她啊,我也不知道。”被她抓的十分不舒服,楚凉音都不知道如何甩开她。要是别人,她肯定扬手就给她扔出去。但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地,再加上,她还说是若水的妹妹,她还真不好意思! “不知道?”夫人愣了下,似乎没明白楚凉音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冰,凉音从小在云妄山长大,是松雾门的松山道人将她养大的,她也没见过若水,若水可能已经…”楚震南走过来拍拍若冰的肩膀,然后将牵过她的手,将楚凉音的右手解放了出来。 逃脱出若冰的‘龙爪手’,楚凉音赶紧挪到一边,低头与月离风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姐姐…已经死了?”若冰闭上眼睛,能看得出她确实很伤心,明明长得很年轻,可是她身体里却像是住着一个老人一样。 楚凉音看着那俩人,手不自觉的放在坐着的月离风肩膀上,一直坐在对面的诸葛无梵淡淡的看着他们俩,许是已经明白了某些事! “来,先坐下吧,你身子不好,情绪起伏别太大。”楚震南扶着若冰坐下,虽然他看起来应该是个性格很刚硬严肃的人,但是面对夫人,他还是有些柔情的。 “凉音,若冰是你母亲的亲妹妹,她们相差五岁,感情却是很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若冰也日夜烧香拜佛祈求你们平安。现在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可是你娘她…”提起若水,楚震南的神情变得有些许悲伤,虽能看得出他在极力掩饰。 楚凉音走回原位坐下,听到楚震南的话她点点头,她还真是不想多说什么,本来她也不了解。 “凉音,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么?”若冰恢复了情绪,可眼睛仍旧红红的。 楚凉音点点头,“挺好的。”简单回答,她不改简练。 “十九年了,一转眼十九年过去了,凉音长大了,可姐姐…”说着,若冰的眼睛又泛起了泪花,楚楚可怜。 楚凉音暗暗叹口气,这气氛真是够压抑,要把她压死了! “好了,今天团聚这是好事。今晚咱们吃个团圆饭,庆祝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楚震南叹口气,抬手拍拍若冰的肩膀,无时无刻不关心她。 这难捱的家庭聚会终于暂时结束了,从前厅里出来,楚凉音就拉着月离风赶紧跑,月离风被她拽着,一边笑一边走,“慢点,没人追你。” “简直要吓死我,这么多年我没怕过什么,现在真有我怕的了。”楚凉音简直想起来就浑身鸡皮疙瘩,十大酷刑也比不上这种煎熬啊。 “呵呵,难道没觉得温暖么?没有想哭的冲动?”月离风说这话不免有看笑话的嫌疑,能看到楚凉音落荒而逃,可是不容易。 “去你的吧,想哭?我确实想哭,简直泪流满面。”停下脚步,在一回廊上停下来,回廊外是一片小花园,此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尽显荒芜。 “没想到你有了父亲,又有了姨娘,也算好事一桩。”月离风侧颈笑看着楚凉音,眸光温暖。 楚凉音一挑眉,斜睨了一眼月离风的脸,“你月公子不给点意见?就让我这么陷入这里挣扎。”楚凉音不免抱怨,一想到还要在这里过年,她简直想一头撞死算了。 “你表现的很好,哪里需要我给意见。”月离风自身后环住她,将她揽在怀中,嗅着她独有的馨香,不免心襟荡漾。 “好什么啊,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你看看我那姨娘刚刚的模样,我都不敢看她。”更奇怪的是她和她长得很像,这真是个奇怪的事儿,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长得像,感觉好奇怪。 月离风勾起唇角,“所以,我还是喜欢不哭的女人。” 楚凉音反手用手肘顶了月离风一下,“哪天老娘就哭给你看。” “呵呵,估计我死你面前你都不会哭!”月离风这话狠,听的楚凉音直翻白眼。 “别胡说行不行?要想知道我哭不哭,你也得死一次看看啊。”楚凉音靠在他的怀里,炙热的温度让她很是舒服。 “不过我若是死了,说不准你真会哭,因为我死了,你也活不过十五。”月离风扬起眉梢轻笑,带着一丝得意。 楚凉音也赞同,“是啊,你最好别死我前面,被冻死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想起昨晚,她就觉得心惊,如不是月离风及时的赶到,她真就被冻死了。 “以后不会了,日后无论做什么都别分开,计划永远不知道变化。”搂紧了怀里的人,他全身炙热难耐的感觉也不舒服,就算昨天那气温低到那种程度,但是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呼出的气息都能将眼前飘落的雪花融化。 “是啊,我都忘了十五的事儿了。要是再过几天这样的日子,我可能把你都忘了。”楚凉音转过身,抱住月离风的腰,嘟着嘴满眼怨念。 “把我忘了?那只能说明你是活够了。”月离风垂眸看着她,唇角的笑有些危险。 “哼,老娘若是活够了,就先把你杀了,然后等着十五就行了。”这是一种都不用自己动手的自杀方式。 “最毒妇人心。”他低头在她的耳垂上亲吻,呼出的气息打在耳朵上痒痒的,使得楚凉音一个劲儿的躲。 “小姐,月公子。”俩人正在嬉闹间,回廊尽头传来一道声音,俩人顿时分开,转过身去看,只见青峰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眼睛乱转,不知道往哪儿放。 “青峰啊,怎么了?有事儿。”楚凉音整理了一下颊边的头发,说道。 青峰这才敢将视线投过去,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姐,夫人找您。”其实是他碰到了夫人身边的丫鬟,丫鬟正在四处找楚凉音,而他一听是找楚凉音也赶紧的帮着找,他也很‘幸运’,真的找到了。 “夫人找我?”楚凉音和月离风对视一眼,其实她不想去。 月离风笑笑,拍拍她的脊背,“去吧。” 撇撇嘴,楚凉音抬脚朝着青峰走过去,懒懒道:“走吧!” 青峰点点头给带路,低着头,脸皮有些僵硬! 总督府很大,丫鬟下人也很多,但是更多的是青衣卫和官兵,这就是官家和私家最大的区别,好像走到哪个地方都是官府一样,缺少了私家别院那种融融的气氛。 “夫人找我做什么?”楚凉音侧头看着青峰的脸,稍显稚嫩的脸庞白净净的。 “我也不知道。”青峰快速的转头看了一眼楚凉音,而后迅速的敛下眼皮。 “青峰,夫人怎么样?”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这是楚凉音对她那姨娘的印象。 青峰想想,而后说道:“夫人很善良,而且很贤惠。只是身体不太好,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为大人育出儿女。不过现在好了,小姐回来了。”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明朗,在他心里已然承认了楚凉音在总督府的地位。 楚凉音勾唇笑了笑,“我可不想呆在这总督府里。” “呃?小姐是什么意思,您不想留在总督府么?”青峰诧异,一边走路一边转头看着楚凉音,想知道答案。 楚凉音笑笑,“难不成日后我要像个大家闺秀一样足不出户就在这总督府里绣花养鱼?你想太多了。”她从没那么说过好吧,她只是在心里认同了楚震南的存在,可没说从此后要住在这里,把这当自己家,她的家,在云妄山。 青峰摇摇头,“但是这以后就是你家了呀,也不能不回家吧。”他小声嘟囔,哪有不回家的人。 楚凉音哽住,如果她要是说这不是她家,那么日后是不是就没脸回来了。 “家是家,不过,我还有另外的家,不能有了这个家就不要那个家了吧。”她瞥了青峰一眼,这纠结的孩子一脸懵懂。 “反正这是你家,你不能总不回来,大人和夫人会想你的。”也不知道他这都是打哪儿知道的消息,还知道楚震南会想她。 “你管的太多了,你是管家么?”楚凉音觉得无言以对,这孩子的脑子应该是被门夹过,这逻辑她跟不上。 青峰摇摇头,不再说话,他确实不是管家,就算是管家,也管不了他们自己家的事儿啊。 转过几个回廊,终于到了若冰姨娘居住的地方,一个清幽的小院,而且还有淡淡的香火味儿飘出来,楚震南说她日日烧香拜佛,看来不是假的。 “小姐,就是这里,您进去吧,想必夫人等的着急了。”青峰在门口停下,这里面,他就不进去了。 楚凉音挥挥手,随后大步的走进去,青峰站在门口许久,直至楚凉音的影子消失了,他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122.很乱的世界 走进客厅,入眼的就是正在挑选布料的若冰姨娘。楚凉音轻咳一声,“姨娘。” 若冰姨娘听到楚凉音的声音急忙回身,走过来拉住楚凉音的手,便说道:“凉音啊,来看看这些料子,你喜欢哪个颜色的,挑选出来给你做几套衣裳。来看看,喜欢哪个?”若冰姨娘拉着她,很亲切的挑选着那一排的布匹,各种皆是上等,楚凉音看了一眼那些料子,又看了一眼若冰姨娘身上穿的衣服,恐怕她身上的衣料都没这托盘里的料子好。 “姨娘,不用了,我对衣服什么的没有特别要求,有穿的就行了。”被她拉着手,楚凉音几乎都不敢使力,她那柔细的手好像微微一用力就会碎掉一样。她这力气太大,弄不好再伤着她。 “凉音,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把这当成自己家,我是你姨娘,亲姨娘。”若冰姨娘握着她的手,微微仰头看着她,那一双水眸似有泪花转动,看的楚凉音脑子嗡嗡响。 “我知道我知道,好吧好吧,我要衣服,你给我做吧,你做成什么样我都穿。”她也不会哄人,看着她泪光闪闪的样子真不知如何是好。 若冰姨娘闻言果然开心了,“好,姨娘亲自给你做,保证好看。来,咱们坐下,让姨娘好好看看你。”拉着楚凉音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她始终没松开楚凉音的手。 “凉音,你和姐姐长得真像。”若冰看着楚凉音的脸,好似穿透她在看着别人,那是一种怀念又悲伤无奈的眼神。 楚凉音扯着唇角笑了笑,“是么?反正我没见过。” “姐姐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当年大人中了状元,做了礼部侍郎,本想在当年秋季的时候迎娶姐姐。可谁知,耿直的大人得罪了权贵,被诬陷下放。姐姐本可以不跟着去的,毕竟他们也没成亲。可是姐姐却一心一意的跟着,跋山涉水,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她走的那晚是偷偷走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她要离开。我将她送到后门,她走的很坚定,甚至脸上一直挂着笑。我觉得她寻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可是谁知……大人恢复官职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她,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没人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说着,若冰的眼角泛起晶莹,从她那有些哽咽的声音中能听得出她对若水的感情,也更能知道若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凉音,松山道人没有与你说过,他将你捡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身边有别人么?”若冰的脸色有些苍白,瞧着她呼吸好似都有些费力。 楚凉音摇摇头,“没有,师父是在荒山里捡到我的,一卷破被,一张纸,没有别的。”她睁开眼的时候就躺在野地里,看到的只有狼,哪有什么人。 “那姐姐到底在哪里!”若冰靠在软榻上,纤细的身体看起来更加柔弱。 楚凉音不知如何作答,虽不了解若水,但是她此时倒是很佩服那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她喜欢坚强的人。 “呵呵,咱们不说这个了。”看到楚凉音什么话也接不上,若冰显然意识到楚凉音根本不了解什么,想想也是,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楚凉音也扯着唇角配合的笑笑,模样看起来有点傻。 “凉音,你就住在这里吧,或许月公子会急着把你娶回去,但是,我和大人都想让你在总督府多住两年。”握着楚凉音的手,若冰看着楚凉音,用长辈该有的慈爱之色看着她,唯恐她说不。 楚凉音哽住,“嗯,到时候再说吧。我在江湖上跑惯了,没准你会觉得我烦呢。”她故意的眉眼弯弯,让自己的脸看起来良善一点,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总是凶巴巴的,别再吓着了这个柔弱的姨娘。 “怎么会烦?现在,我就怕你会觉得我们烦。”看出楚凉音和她根本没话说,若冰不禁叹气。 “不会的。”楚凉音干笑两声,绝美的脸蛋上明显的挂着尴尬之色,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马上过年了,总督府张灯结彩,因着前段时间楚震南遇刺,朝廷很重视此事,皇上特意派遣宫里的人千里迢迢来到兰州看望楚震南,赏赐是少不了的,更有可能在年后给楚震南加官进爵。 留了几位太医在总督府里负责楚震南的伤势,而余下的几位太医则跟随诸葛无梵回帝都复命去了。 那时说过要去诸葛无梵的王爷府去过年,但是却没去成,楚凉音答应他,明年会去他府里,保证不客气。 他们俩说好了,却没与月离风商量,某人,心下自然有些微言,不过依他那性子也不会当面的说,只不过,在与楚凉音闲来说话之时冷不丁的冒出一股酸气来,轰的楚凉音莫名其妙。 “阳春白雪?呵呵,听说株洲那地方春天的风景特别好,月离风,过了这个年,咱们去株洲吧?”房间里,楚凉音靠在软榻上拿着总督府的藏书,这书上都是介绍大齐风景名胜的,哪个时节哪个地方漂亮,都介绍的十分详细。冬天赏雪的好地方当然是北方,可是他们肯定去不了了。但过了年就是春天,春天最美的地方就是株洲,楚凉音本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所以,事先定好了地方。 在房间的另一侧,月离风坐在书桌后也在看书,听到楚凉音说话,他也没抬头,“可以。”淡淡的回应,没有什么开心可言。 楚凉音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这两天这人就犯病,天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在株洲,你也有宅子吧。”几乎大齐各地,都有他月家的宅邸,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她比不了。 “有!”仍旧是简练的回应,好像成了月离风的固定答话模式。 “那就好,咱们到那里有地方住了。”楚凉音勾着唇角,手里拿着书,装作在看,可是眼睛却是偷偷的瞄向月离风那边的。 她偷瞄了许久,月离风依旧一直在低头看书,甚至都没有动一下,楚凉音的眉头蹙的愈发紧,暗暗冷哼一声,啪的摔掉手里的书,“月离风,你丫到底抽什么疯?难不成你也来了大姨妈心情不好?” 她这突然一嗓子的质问,足以惊起万只鸟儿。可是月离风却淡定如初,悠悠的抬头,淡淡的看着她,“我没有那东西。”他是男人。 楚凉音哽住,这是什么回答?简直荒谬。 她霍的站起身,如同一阵风似地刹那移至月离风面前,将他手里的书抢走,冷眼看着他,“姓月的,这几天你就找我麻烦,你对我不满?哪里不满,来说说,咱们好好的掰扯掰扯!”她双臂环胸,眉眼如刀,气势压人。 月离风调整了一下坐姿,一举一动间尽是优雅无双,神情淡淡眉眼清冷,他就如同一幅会动的山水画。 “现在发脾气的是你,不是我。”他一言点明现今他们俩的状态,明明气势汹汹的那个人是她,她却偏偏说他在挑事儿。 “少和我废话,你最会玩这套了,老娘不是你对手。咱们简单明了的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了?”这货最擅长心理战,她偏偏最讨厌那个,有什么事儿就说,意见不一致那就动手,谁赢了听谁的。 月离风唇角一弯,煞是迷人,“我没有不高兴啊,你哪里看出来我不高兴了?”他稳如泰山,撼动不得。 楚凉音咬了咬嘴唇,而后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这人在闹什么别扭,但是肯定是在别扭,具体为何,她哪里知道去,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具体为何你都不知道,就来质问我,气势汹汹,最无辜的好像是我。”月离风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一双眸子晶亮如水,更让他的无辜看起来逼真到极致。 楚凉音心头一动,瞧着他那模样再大的气也消下去一半了。抬腿撞了撞他的膝盖,“你这人太奇怪,我弄不明白你,不过呢,我告诉你,日后要是觉得不高兴了或者对我不满意你就马上说,别和我玩这套,老娘不喜欢玩。”说完,她转身一屁股坐到月离风的腿上,这地方归她所有,她想坐就坐。 月离风也任她大咧咧的坐在自己腿上,依旧那副淡淡微笑的模样,看不出他内心到底如何。 “没有,你很好。”月离风单手环着她的腰,其实他并不至于生气,可是会不舒服是真的。她人缘好他承认,也早就知道。无论男女,她都能一样的对待,其实她心无旁念。 “老娘本来就很好,天上地下,只有一个。”楚凉音指着自己,神情得意。 月离风微微眯起眼睛,她自我感觉太良好,而且越来越甚,不过又何尝不是他纵容的。 “乖乖的,别惹我。”抬手捏住月离风下巴,平日里他最喜欢捏她下巴,她也试试,看着他因为她的动作而不得不抬起头,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刚想退回去后脑却被月离风罩住而后使力的勾回来,唇瓣相贴密不可分! 今天二十五,再过五天,就是新年。兰州连续几天的大雪,几乎把整个城都封住了。难得二十五这天天气晴朗,人们也都从密封了他们好些天的房间里走出来,晒一下日光,也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观赏一下这银白的世界。 住在总督府的这些日子以来,楚凉音与若冰姨娘的关系倒是近了些,但是与楚震南依旧还是那个模式,除非不说话,说话必尴尬。 若冰姨娘是个很贤惠的女人,会煲各种的汤,而且每日都必会煲上一锅汤,吩咐人给楚凉音送来。她的煲汤技艺让尔蒋也赞叹不已,每次有人送汤来,尔蒋必会跑来,看看用的什么料,学习学习。 今天天气好,若冰姨娘竟然亲自来送汤,楚凉音正在把自己吐出来的葡萄皮往月离风的嘴里塞,听到尔蒋在外喊夫人她猛的停手,跳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 被蹂躏了好一会儿的月离风得以松口气,擦掉唇边被楚凉音弄上的口水葡萄汁,也站起身走过去。 “姨娘,您怎么亲自来了?”丫鬟端着汤锅在后面,楚凉音扶着若冰姨娘走进屋子,她的手很凉,尽管身上穿着很厚的衣服。 “今天天气好,我也有两天没见你了,过来看看你。”她也亲切的拉着楚凉音的手,一双水眸荡漾着无限温暖慈爱。 “今天煲的是银耳莲子,你多喝点。”吩咐丫鬟将汤锅端上来,一边说道。 月离风在一旁坐下,两个女人说话,似乎把他已经忽略了。 “嗯,我会喝得。”看着那一锅汤,楚凉音偷偷的扫了月离风一眼,月离风却没看她,这几天她一直在怂恿他帮着她喝,不过,他却一口都没有帮过。 “对了,凉音啊,你还有个姨娘你知道么?她的儿子比你大,是你的表哥。每年的年底,禹儿都会过来看看我,可能今天就会过来。”若冰的神情很开朗,可见很喜欢那个叫禹儿的外甥。 “是么?原来我不止一个姨娘啊。”楚凉音点点头,煞为感叹,这亲戚还真是多,不过她没什么兴趣。 “我与你母亲是同胞姐妹,与大姐乃同父异母。”若冰解释这复杂的关系。 楚凉音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诶,说起来你和禹儿应该认识,他……” “夫人,禹少爷到了。”若冰正在说那禹儿的事儿,外面有丫鬟突然来报,若冰立即站起来,拉着楚凉音,“禹儿来了,凉音,咱们走。” 楚凉音被她拉着走出房间,而后径直的走向前厅,若冰脚步很快,可见很急于见到那位禹少爷。 穿过长长地回廊,终于到了前厅,楚凉音还没等走进去,就看到了那坐在大厅中正在和楚震南说话的人,眼睛瞬间睁大,“萧禹诺?” 被点到名字的人转过头来,在看到楚凉音的瞬间没有一点惊奇,站起身笑的风流倜傥,“楚女侠,哦,不,应该是表妹才对。” “禹儿。”若冰走上前上下的看了一遍萧禹诺,如同许久没见到自己孩子的母亲一般。 “姨娘。”萧禹诺微微躬身,煞是礼貌。 “禹儿,你和凉音是认识的?”若冰一手拉着萧禹诺,一手拉着楚凉音,此模样也算儿女双全了。 “呵呵,当然认识,而且交情不浅呢。”萧禹诺笑看着楚凉音,那张脸简直笑开了花。自从他第一眼看到楚凉音时,他就觉得楚凉音肯定和若冰姨娘或者是那失踪了的若水姨娘有着什么关系,果然他判断正确。 楚凉音微微眯起眼睛,“是啊,岂止交情不浅,简直是生死之交啊。”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爹,又冒出这么一堆亲戚来,怪不得那时见到萧庄主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么奇怪,这下子有结论了。 “转来转去,咱们是一家人,老天有眼,终于团聚了。”抓着两个人的手,若冰可谓感慨万千。 “好了,都坐着吧,别只顾着拉着两个孩子说话,离风来了都没看见。”楚震南走过来将若冰拉走,他们身后,月离风已经进来一段时间了。 “月公子。”萧禹诺看到月离风,依旧笑得春花灿烂。 月离风也拱手,“萧公子。”同样,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世界太小还是缘分太大。 纷纷落座,楚凉音转头看着萧禹诺,萧禹诺也看着她,一个眯着眼睛神情难测,一个笑容满面倜傥无双。 “禹儿啊,今年凉音第一次回来过年,你也留在这里吧。”若冰坐在楚震南一旁,看着几个孩子,难掩心中喜悦。 萧禹诺扫了一眼楚凉音,笑道:“不知表妹可欢迎啊?”一口一个表妹,他叫的顺溜! 楚凉音冷哼一声,“陪我过年?那不知道花楼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会不会望穿秋水啊?” “诶,表妹为何这样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哪是她们比得上的。”他笑的简直眉毛都要抽筋了,看的楚凉音暗暗翻白眼,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拿鞋底子狠抽一下都不会红的。 “只要过年的时候你别弄一些花花草草的在老娘眼皮下转悠,随你。”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楚凉音简直无语到极致,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和萧禹诺成亲戚,这个世界,乱七八糟她理不清了。 123.强劲敌人 兰州城里最豪华的花楼车水马龙,这楼子里美人儿如云,上等的**窟散金地,有钱的老爷公子成日的往这儿跑,有时恨不得住在这里几天不回家。 武林世家之一的萧家萧公子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只要他来到兰州,必会来这儿。楼子里有他以前相好的姑娘,见他来了,可是乐得合不拢嘴。像萧公子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又出手大方的客人可是不多,攀上了这样的富家公子,谁也不愿意放手。 然而,今次萧公子来,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朋友,而且那朋友还是个女的! 他们刚进入二楼的雅间,萧公子带着一个女人来逛楼子的消息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往日一直在盼望着萧公子来的姑娘不禁心慌慌,难不成是领着正房来了? 装修成粉红色的雅间里,飘着淡淡的熏香,这熏香的味道一闻就是掺了那种让人放松的草药,四周墙壁上挂着仕女图,各种妖娆魅惑的姿态,红纱飘荡,只要是个男人,来到这里肯定飘飘然。 不过,楚凉音是个女人,倒是没觉得这里怎样,只不过一看就是风月之地罢了。 她就是萧禹诺带来逛楼子的女人,其实这花楼她也不是没来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今日月离风不在,兰州的月家商行一大早的就有人去总督府找月离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月离风和她说了一下就离开了。她在总督府里也没什么意思,恰巧这个风流倜傥的‘表哥’要来逛花楼找乐子,随口邀请她,她就应承了,她痛快的答应倒是让萧禹诺出乎意料一下。不过而后想想,她楚凉音什么地方不敢去,花楼算什么? “这里的姑娘温柔美艳,绝对是兰州最好的。”萧禹诺煞是熟悉这里,靠在软榻上摇着折扇,这大冬天的,他的举动怎么看怎么怪异。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靠坐在软榻的另一端气场强大,“你是怎么评判好坏的老娘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女人都一个样,只要盖上被子看不到脸,你能分出哪个是哪个来?”温柔美艳?屁! “诶,不是男人你不了解男人的感觉。虽然结构相同,但是手感绝对不一样。”萧禹诺兴趣大发,很认真的给楚凉音讲解,好似打从心眼里已经忘了楚凉音是个女人。 楚凉音挑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么女人的手感就和你们男人的长度一样,都很重要。外表好不好看占第二位,但是零件绝对要出色,对么?” 萧禹诺瞬间哽住,楚凉音言辞辛辣,他都不好意思接话了,“呃,差不多。”这个世界上,敢当他面说出这种话的,恐怕也只有楚凉音了。 看他无言以对,楚凉音勾着唇角冷笑,“滥情就是滥情,别找那么多借口,你若是很坦诚表明你就是个烂男人,没准老娘还会欣赏你呢。” 萧禹诺摇着扇子脸部纠结,“楚凉音,现在我是你表哥,客气点。” “想要客气?那就别再说那些老娘不喜欢听的话。”双腿搭在软榻前的矮几上,下巴微扬略显傲慢,萧禹诺摇摇头,今早他是怎么想的会开口邀请她跟着一起来的?脑子进水了! 在这雅间里等待了不过一刻钟,就听的门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楚凉音挑起眉梢看向房门的方向,只见房门自外缓缓被打开,而后四五个女子从门外袅袅而至。穿着轻纱,肉隐肉现,煞是火辣。 其中两个女子进门之后直奔萧禹诺而去,另外三个端着酒,分别的给楚凉音与萧禹诺斟上酒,还有一位摆下瑶琴,姿势妖娆的坐在他们的对面准备抚琴。 “萧公子,您好久都没来了,可有想过青流啊?”萧禹诺左拥右抱好不畅快,一听美人儿质问更是笑的灿烂,“怎么不想?夜里做梦都是你们。” 这酸掉牙的话听的楚凉音也直翻白眼,拿起酒杯酌了一口,梨花酿,不错。 “小姐,这酒可符合您的口味?”站在一旁负责伺候楚凉音的姑娘问道。 楚凉音抬起眼皮看向她,弯眉大眼,皮肤白皙,身材很圆润,是个美人儿,“不错。”说着,她捏着杯子抬起手,那姑娘眼疾手快的赶紧给倒酒,移动之间,那本来少量的被轻纱围住的地方也露出来,估摸是个男人,此时都想摸一把。 “小姐第一次来花楼吧?”伺候女客,也不知说什么,这话问出口了,姑娘自己也觉得不妥,人家肯定是富贵家的小姐,怎么可能经常逛花楼。 楚凉音微微挑眉,煞是帅气,“不,逛过几次,不过,是在别处。” 姑娘眼睛瞬间瞪大,想必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就算有一些女子逛花楼看新鲜也肯定乔装一下,日后也没有承认的时候。可这女子却是堂堂正正的就来逛,还承认以前也逛过,悠闲品酒,对一旁的火辣大戏也视而不见。越看她越觉得不平凡,可就是不知,这女子到底是谁! “公子,吃葡萄。”那边美人在怀,一口酒一口水果,不用自己的动手,皆由美人儿代劳,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楚凉音扫了一眼那边,满眼鄙视。虽说在这个年代男人有这左拥右抱的特权,但是她肯定看不上,尤其是萧禹诺这一号的,简直就是个破鞋,超级破! 瑶琴声起,琴声清幽,犹如山中流水一般,让听着的人不由得侧耳倾听,细品其中滋味。 “迎香是楼里弹琴弹的最好的,小姐觉得如何?”瞧着楚凉音在看弹琴的姑娘,一旁的姑娘端着酒壶,轻声说道。 楚凉音微微颌首,“虽然不懂,不过,弹的确实不错。”长得漂亮弹得一手好琴,怎么瞧流落到这里都可惜了。这花楼也确实称得上兰州第一楼,哪个都那么漂亮。 “呵呵,小姐真爽朗。”听楚凉音说话,那姑娘不住的笑,大户人家的小姐能够在她们青楼女子面前坦诚自己不懂,这样的人着实少见。 “承蒙夸奖。”楚凉音举了举杯,勾唇一笑的模样煞是魅惑,如若是个男子,那会有多迷人。 “不知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将葡萄剥皮去籽摆放在楚凉音手旁的瓷盘里,姑娘一边仰头看着楚凉音问道。 楚凉音眉头动了动,如果要是说总督府好像会给楚震南的声誉带来影响,她微微转头看着萧禹诺,而后抬起下巴道:“那位萧公子,是我表哥。” “哦!”姑娘的眼睛转了转,生在兰州长在兰州的她知道萧禹诺与这兰州哪个达官贵人家有关系,细细想来,这姑娘莫不是总督府的人?可总督大人好像没有儿女吧。看楚凉音不想多说,姑娘也不再问,只是细心的添酒闲聊,伺候的楚凉音舒舒服服。 一壶酒饮下肚,姑娘起身去拿酒,妖妖袅袅走至门口,在走出去之后要关上门的瞬间,楚凉音一瞥猛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门外走过。挑起眉,楚凉音扫了一眼和两个姑娘玩闹欢乐的萧禹诺,她站起身径直走出去。 出了房门,就是幽色的走廊,向左看去,那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走廊的尽头走。楚凉音瞬时如同鬼魅一般轻飘飘的靠近过去,一手搭上那人肩膀,那人也在瞬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身子旋转,飒飒生风,待得转过身看清楚身后之人时,马上松了手劲,“楚女侠?” 幕成枭很是意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花楼里碰到楚凉音。 楚凉音收回手,微微歪头看着他,唇角的笑耐人寻味,“幕二公子也来逛花楼了?” “不是的,和人谈生意上的事情,对方约在了这里,我才不得不来的。”很急于解释,深怕楚凉音会误会了。 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行了,解释就是掩饰,你知我知就行了。”很长时间不见,幕成枭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尤其那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男人味。 “楚女侠,你怎么会在这里?”解释过后,才想起眼前,他是男人,来花楼可以解释,可楚凉音是女人啊,光明正大的跑到花楼里来,太不合适了。 “玩玩啊,只许你们男人来,不许老娘来么?”她双臂环胸,微微扬起的下颌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极度不好惹。 幕成枭哽住,任何话只要是楚凉音说,那肯定是有理的,“那倒不是。对了,楚女侠的蛊毒怎样了?可是已经完全好了?”那时在南幽等了楚凉音好些天,可是她却不辞而别了,好多人都等在那里,结果谁也没看到她。后来他返回了兰州,便一直没见过她。 楚凉音眼睛转转,“好了,幕盟主呢?现今如何了?” 说起幕千绝,幕成枭叹口气,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我把他关起来了,不然他又会走丢了。”他也是迫不得已。 看着他的模样,楚凉音也觉得可惜,“那现在幕府的一切都归你管了?”幕成龙狗屁不是,只有指着幕成枭了。 幕成枭点点头,“是啊,现在体会了父亲当时的情况了,压力很大。” “压力大是固然的,不过,有成就感也是真的。”微微歪头笑看着他,幕成枭现在沉稳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掌大权的人。 “呵呵,有什么成就感啊,若是做得好还罢了,就是怕做不好,害的无数人跟着我挨饿。近两个月来,大齐各家商行皆有亏损。对了,这事儿月公子应该知道的,在大齐月家所做的生意绝对都是同行中的翘楚,这一次冲击,月家也很严重。幕府虽也亏损了一些,不过相比较月家,可能也就是九牛一毛。”幕成枭说着。 楚凉音一愣,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月离风从来没说过。那么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大齐各个商行都亏损吧?”有亏损的,那就肯定有赢家啊。 幕成枭略显无奈,“大齐出现了新的竞争对手,听说是大司的巨富。进入大齐就将本土的商行都冲击了一次,现今,各个商行齐心协力打算将大司的商行挤出去,不过,都得亏损一大笔!”想要挤出去,只能降价,各种降价,亏本的降价,有钱有底的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小生意小本的,估摸着两天就得倒闭! “外来人?看来底子很厚啊。”不然谁脑子有病,到大齐亏本来。 “是啊,很多人调查过他们的底细,但只知道来自大司,在大司也是经商的。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绝对差不了多少。”幕成枭很头疼,刚刚替幕千绝将武林盟主的位置交还出去,商行就出了这事儿,亏损了不是一点半点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是这个年,很难过舒坦了。 楚凉音倒是佩服起月离风来了,当真是太有钱了还是太能装,居然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近两个月了,各家商行都在亏损,月家的还最严重,可她一点都不知道。 “行了,你快过去吧,我都知道了。”楚凉音挥挥手,她要去找月离风好好问问去。 幕成枭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楚凉音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楚凉音靠在走廊另一边的门框处,双臂环胸的思量着大齐商行被人打压的事儿。 大司来的?大司是个小国,在国力上自比不上大齐,但强在民风彪悍,据说大司随便揪出一人来就能单手破大石。百年之前,大司与大齐还发生过战争,虽最后以大司失败收场,但大齐也损失不少。大齐与大司,这两个国家,一直到现在,关系都很微妙。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姑娘端酒回来,见到楚凉音站在走廊上,妖袅的走过去睁大眼睛问道。 楚凉音低头看了她一眼,“你进去吧,告诉萧禹诺一声,老娘走了。”说罢,她转身离开,背影匆匆。 从花楼里出来,楚凉音径直的朝着兰州月家商行而去。兰州有很多店铺都是月家的,但月离风能去的也就只能是明月楼了。明月楼几乎遍布每一个城池,而且用的都是这明月楼的老字号,想必,月离风会去那里! 马上要过年了,兰州的大街熙熙攘攘都是人,而且各种过年的货物从大街的这边摆到那边,简直将整条街都盖住了。 楚凉音将身上的狐裘裹紧了,只露出一张脸来,墨色的长发垂顺在两侧肩头,皆是黑亮的颜色,使得她的脸蛋看起来白皙如玉。 明月楼在兰州的主街上,占据了最好的黄金地段,高三层,装修豪华,明月楼三个大字豪迈大气,煞是惹眼。 明月楼前可谓车水马龙,皆是豪华的马车,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座驾。 楚凉音走到明月楼门前,停顿了下,她抬步走向大门。 门口的小二迎接过来,看楚凉音的着装便知她不是穷人,“小姐,可是找人?”想来是找哪位在这里用餐的达官贵人。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月离风呢?” 小二微愣,直呼老板大名? 瞧着那小二傻愣愣的样子,楚凉音不耐烦,径直的大步走进来,蹬蹬蹬走上楼梯,直奔二楼。 在走到二楼转角时,正好从楼上走下来一行人,当先两个随从模样的人开道,他们之后,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与楚凉音差不多的拖地黑色狐裘,一张脸分外苍白,看起来好像久病缠身一样。 一行人走了个正面,楚凉音微微抬头看向他们,那在前开道的两人眼神强势,明显要楚凉音让开。 楚凉音还真就不吃这一套,站在那儿不让道还径直的看向那在他们身后的男人。那人也看着她,不是很出众的面相却因着他那沉静如水的眼神而加分无数。 “请让一下。”那在前的两个随从之一终于开口了,尽管说了个请字,可生硬的语气却是没有一点客气可言。 楚凉音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神倨傲,“要让开也应该是你们给老娘让开。” “你…”另一个随从手一动,看似要动手,那男人却适时的制止了他,“苍炎,让开。”那男人声音低沉略微沙哑,煞是好听。 楚凉音勾起唇角,看着那两个不忿的随从露出得意之色。而后抬起脚从那两个随从中间走过去,那男人也同样给她让开了路,擦肩而过时楚凉音侧颈看了他一眼,而他也同样看向她。瞬间的对视生出火花无数,仅仅一瞥,就让楚凉音难忘那眼睛,简直如同深渊,深渊下是一片漆黑,没有一处明亮的地方,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底发寒。 后面的随从也听从的给楚凉音让开道路,她蹬蹬蹬的走上楼,在走上三楼之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楼下,那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楚凉音微微蹙起眉头,这样的人物,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124.煮面‘高手 在三楼转了一圈,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找到了月离风。雅间里只有三个人,月离风,天威,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楚凉音出现,天威站起身拱手,“小姐。” 楚凉音点点头,而后径直的走向月离风,低头看着他,“商行出事了?” 月离风优雅而坐,不做任何动作却能使得所有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但又无法让人不敢直视,“怎么知道的?” 楚凉音哼了一声,解开身上的狐裘放到一边,然后在他身边坐下,说道:“刚刚碰到幕成枭了,他说有外来人故意打击大齐商家。近两个月来,大齐所有的商行都亏损,月家是亏损最严重的,是么?” 月离风侧颈看着她,唇畔勾勒着若有似无的笑,“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有应对的策略了么?”楚凉音很在意,在大齐,要说月家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如此地位怎能让别人打击。 月离风看着她那模样淡笑,如不是有旁人在场,他肯定会把她拉过来,然后使劲的捏着她的下巴晃一晃,“暂时没有。” “没有?”楚凉音无言,没有怎么行,月家的买卖太大了,一天亏损的数目就能吓死人! “别担心,静观其变。”关键这次的对手绝对是有备而来,没有了解清楚又怎么能随意对待,一着不慎,可是满盘皆输。 楚凉音叹口气,“也就你这脾气能坐得住。我从听到开始这脑子就没停下来过,以为你会怎么着急呢,谁知道居然都不当回事儿。”楚凉音不免抱怨,尽管有外人在场,她也没有收敛的自觉,不过月离风并不在意。 天威与那中年男人自从楚凉音出现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听着楚凉音噼里啪啦的说,天威自然习以为常,倒是那中年男人很诧异。他是主管兰州城商行的总管,自然没见过楚凉音,如果说出名字他会知道是谁,但就眼前这么看着,还真猜不到她是谁。 月离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俩人便退出了房间,门自外关上,房间里只余下二人。 楚凉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舒服些,“那么目前你是没什么打算喽?老娘还担心半晌,不过看你这么淡定,老娘也就不管了。” 月离风弯唇,看着楚凉音的模样不禁莞尔,“你想出法子帮我了么?若是想出来了,那么我听你的。” 楚凉音瞥了他一眼哼了哼,“老娘的办法就是,找出那挑事儿的人,然后直接把他送回老家,再敢来,腿敲折!”她的方法那绝对离不开暴力。 月离风闻言轻声淡笑,微微摇头,悠悠道:“武力固然是一种威慑,但是却是最下策。”再说,他一向崇尚斗智,能不动武那就不要动。 “是啊,你月公子多聪明啊,老娘比不上。”她语气微酸,听着月离风的话,好像在讽刺她没脑子似地。 “呵呵,在你面前,我也只有动脑子的份儿了。”一句话,承认自己脑子好,也顺带夸奖楚凉音武功高,各有所长,也正好互补,此乃绝配。 “哼!”楚凉音哼了一声,而后躺靠在椅子上,直接将腿放在月离风的膝盖上,煞是霸道。 不过月离风倒是没反对,任她占用自己的腿当支架,瞧着她那舒服的模样,眸子一直覆盖着一层温暖的光。 “平日里没事与伯父谈谈心,伯父其实是个内里很儒雅的人,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肃。”月离风与楚震南相处的不错,在总督府有时间与楚震南下棋或是畅谈古今,有时还会说说朝廷,总之,月离风日渐了解楚震南的为人,觉得楚凉音应该与他走近些。 楚凉音翻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老娘也不像你似地博学多才,和他说什么呀?说若水?我又不了解。”总之就是没话说。 “可以谈谈你在江湖上的事迹啊,伯父很感兴趣的。”楚震南不止一次的问过月离风,楚凉音以前做过什么事儿,怎样横行霸道行走江湖。每每听到月离风说,楚震南都满眼微笑的听着,不插一句话,只是听他说。 楚凉音蹙眉,“是不是你没少说啊。” 月离风捏了捏她的小腿,悠悠道:“他问了我就说,我说的也只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你应该自己去说。” “到时候再说吧,老娘现在不想说这事儿。”楚凉音没什么兴趣和月离风谈论楚震南。 “好吧,那就不说。不如说说你想吃什么,明月楼里什么都有。”买卖都是自家的,想吃什么都好说。 提起吃的,楚凉音倒是来了兴趣,刚刚脸上的烦躁之色一扫而空,如同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在明月楼里待得傍晚俩人才返回总督府,月离风再也没说那商行亏损之事,也没透露一点关于如何反击对手的细节,不过,既然他不想说,楚凉音就不再问。 他们回到了总督府,萧禹诺竟然没回来,楚凉音暗暗哼了哼,她早就猜到了,只要进了那地方,他就非得把自己折腾的枪尽弹绝,不然他自己都觉得不畅快。 他们回来的晚,可若冰姨娘却一直在等着他们用饭,在饭厅里与她一起吃过了晚饭,俩人才得以返回住处,这一天下来,虽说什么事都没做,可是却不免觉得很累。 俩人穿过假山回房时正好能看得到远处楚震南的书房,门口青衣卫在守着,书房里的灯也亮着,可见他人一直在里面。 月离风停了下脚步,而后转头看向楚凉音,捏着她的手,低声道:“去看看伯父吧,或许,他连晚饭都没用。” 楚凉音撅嘴,微微抬头瞪了月离风一眼,“要去你去吧。”她又不知道说什么。 月离风闻言微微摇头,“你是他女儿,当然应该你去看。”他坚定的要她与楚震南试着互相了解一下。 楚凉音定定的看了月离风几秒,而后松开他的手,转身朝书房走去。 整个书房几乎都被青衣卫围住了,前几天的刺杀犹历历在目,他们失败了,却难保不会在年前再来一次,他们时刻都不敢松懈。 走到近前,站在门口的祺瑞便迎了上来,“小姐。” 楚凉音点点头,“大人很忙么?”若是很忙,她就不进去了。 祺瑞眼睛动了动,而后给楚凉音让开道路,“小姐请。” 楚凉音无言,直接让她进去?什么战术? 有些疑惑的走上台阶,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而后推门而进。 楚凉音突然进来,书房中的楚震南着实意外,他穿着厚重的长袍脸色有些苍白,浩瀚如海的眼眸闪过一丝喜悦,“凉音,你来了。” 楚凉音点点头,而后走过去,在书桌前停下,低头看了一眼楚震南手旁的一堆折子,朝廷的东西,“你很忙么?”她问道。 楚震南放下手里的折子,站起身摇摇头,“不是很忙,来,这边坐。”他从书桌后走出来,带着楚凉音走向书房另一侧的矮榻。榻上中间摆着小几,两侧坐人。 分别在两边坐下,楚凉音解开身上的狐裘,而后摸了摸小几上的茶壶,水是温的,顺势的给楚震南倒了一杯茶,“用过晚饭了么?” 楚震南接过楚凉音递过来的茶杯,这是她亲手给他倒得第一杯茶,看起来楚震南很开心,“看完那些折子再吃不迟。” “嗯,虽然公事很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再说,你伤刚刚好,照顾不到会恢复的很慢的。”楚凉音如是说道,其实就是没话找话,但是瞧着楚震南高兴的样子楚凉音的心情却有点奇怪。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至于他这么高兴么? “不如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得来?”楚凉音站起身披上狐裘,既然已经问了,那么就做到底吧。 楚震南明显意外,而后连忙摇手说不用,楚凉音却固执的离开书房,既然说了,就肯定要做。 走出书房,楚凉音转眼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的青峰,刚刚他可是不在这儿。 “既然看到你了,那么走吧,陪我去厨房。”关键她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儿。 被‘钦点’了的青峰愣了一下,而后便追上楚凉音,俩人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夜晚气温低,呼吸之间都是一片白雾,青峰带着楚凉音穿过几个院子朝着厨房走去,脚踩在清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独有一番意境。 “大人平时爱吃什么?”楚凉音扭头看着青峰,这天气下,他穿的很少,很高很瘦可是看起来却很有力量。 青峰想了想,“清淡的食物吧,没有忌口的东西,但是喜欢清淡一些的。”他说道,扭头看着楚凉音,问道:“小姐你不是要亲手做吧?”依据楚凉音的性子作风,要她下厨房,好像不太现实。 楚凉音闻言冷哼,“你在小看我?” “不敢不敢,不过,小姐你真的会做么?”嘴里说着不敢,却依旧嬉皮笑脸的问,明显他是敢了。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瞧着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哼道:“你小子现在也学会厚脸皮了?” 青峰有几分不好意思,干笑两声,“哪里哪里,认识了小姐当然得有所进步。”言辞也伶俐了很多,果然进步不少。 楚凉音猛的抬腿给了他一脚,青峰没躲开,踉跄两步差点绊倒。瞧着他那样子楚凉音冷笑,“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小子!” 青峰晃了晃小腿,楚凉音那一脚着实不轻,踹的他生疼。小心的看着楚凉音走在前的身影,停顿了两秒又重新追了上去。 来到厨房,厨娘已然都已经歇息了。还有几个下人在做卫生,看到楚凉音来了赶紧上前问安。这总督府和月府差不多,下人见到她都是这番模样,其实她还不是很适应别人对自己卑躬屈膝。 “你们继续吧,小姐要亲自做宵夜给大人。”青峰挥挥手,一边指示下人一边说楚凉音要做宵夜的事儿,使得楚凉音蹙眉白了他一眼,顺带又送了他一脚! 走到案台边,面前摆着一排的食材,但是天知道要怎么做。楚凉音双臂环胸站在那里看,足足看了两分钟一动没动,站在她身边的青峰也不知道怎么弄,看看她,又看看那些材料,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做不做?” 楚凉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怎么做啊?把这些东西都煮在一起就行了是不是?”俩人都茫然,站在这里面对着一堆的材料,不知道应该怎么动手。 青峰讪笑,“这个还是别问我,不过,吃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要煮熟了。”这是他所认为做食物最重要的一点。 楚凉音冷叱,“还用你说,给你生的你吃?”拿起一颗白菜往青峰的嘴边递,青峰连忙闪身躲开,他还真怕楚凉音会把这生的白菜塞进他嘴里。 掂着手里的白菜,楚凉音微微歪头,琢磨了半晌才出来一想法,“咱们煮个大杂烩的面条?” 青峰看着她,“面条?也行。” “好吧,你洗手,然后把面条弄出来。老娘,就负责弄那个杂烩。”楚凉音解开狐裘大气凛然的指挥,青峰已经傻了,做面条?他哪儿会啊! “看什么看,别愣着了,快点动手!”将最难的交给别人,强人所难,是楚凉音最喜欢做的事儿。 青峰没办法,挽起袖子洗干净手,一双布满了硬茧的手是拿刀舞剑的,今儿却要和面,这上哪儿说理去。 楚凉音的‘杂烩’十分好做,将那一排的食材全都弄来点,然后手舞菜刀恍若杂耍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剁碎了,搀和到一起,看起来简直就是马料。 青峰一边给面里倒水,一边眼神略带鄙视的瞧着楚凉音在那边狂舞菜刀,这面条要是做出来了,真不知道大人敢不敢吃。 青峰的面做的很费劲,水多了添面,面多了又添水,添来添去一盆的面都被他祸害了,待得他自己反应过来之时,眼前一大团面,而且黏糊糊的,水太多,还得往里添面! 楚凉音那一大碗的‘草料’已经完成了,撇下菜刀看向青峰,青峰也正看着她,两手衣襟上都是面粉,哪是一个狼狈了得。 瞧着他那德行楚凉音不由失笑,“做的不错。”啧啧赞叹走过来,用手捅了捅那黏糊糊的面团,估摸着这样的面团也切不出面条来。 “要是做不了面条,咱们做片汤吧。”楚凉音又出了个好主意,青峰这回也不反对了,和面这活,不是人干的! 摆锅,烧水,这些活青峰倒是能做好,楚凉音一直在一边抱着双臂瞧着,这顿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瞧着水差不多了,楚凉音将那一大碗的‘草料’全倒进了锅里,青峰的眼皮直跳,天知道这玩意吃了会不会中毒。 “别愣着啊,赶紧弄面片!”楚凉音指挥,青峰无奈的开始切面。但那面实在水太多,一刀下去都粘在刀上了。最后没办法就用手吧。一块一块的揪下来扔到锅里去,这转眼间,片汤就成了疙瘩汤了,而且还是大疙瘩! 楚凉音站在一旁看,越看越觉得这玩意肯定不好吃,青峰也同样满眼无言,大人要真能把这东西吃进去,没准明天就拉肚! “你说这能吃么?”楚凉音站在边上,看着锅里翻滚的各种菜和面疙瘩,疑惑的问道。 青峰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然一会儿熟了小姐尝尝?” 楚凉音眼神冷冷,“要试吃也是你试。” 青峰无言以对,她的话就是命令,哪儿敢不从! 俩人没一个知道锅里的东西到底熟没熟,反正看着青菜都已经煮成糊了就觉得差不多了。盛出来倒在青瓷大碗里,俩人并排站着一同看着这一大碗,相对无语! 顺手拿过勺子,楚凉音舀了一勺,然后径直的递到青峰面前,眼光如刀,“尝尝!” 青峰的喉咙动了动,看着勺子里的糊糊,又看看楚凉音,“可以不试么?” 楚凉音立即勾起唇角笑的眉眼弯弯,“不可以。”说完,抬起另一只手粗鲁的抓住青峰的下巴,直接拿着勺子往他嘴里灌。 青峰躲也躲不开,抓住楚凉音的手只求她慢点,明明比楚凉音高出很多来,现在却被她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做什么呢?”猛的一声在厨房门口惊起,俩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月离风站在那里眼神微冷正在看着他们。 楚凉音松手将勺子放下,绕过案台几步走过去,“做片汤呢,你来看看,能不能给人吃!” 月离风被她强硬性的拽着走过去,清冷如月的视线略过青峰看向案台上的青瓷大碗,好看的眉头更加皱起来,“在这里这么久,就做出了这个东西来?” 楚凉音撇撇嘴,“我们俩都不会,能煮熟就不错了。你尝尝?” 月离风直接摇头,“能吃是能吃,但也得胃口强大的人才能吃得下去。”简直一塌糊涂。 “既然你月公子都说能吃,那么就这样送去吧。青峰,来,送去给大人!”楚凉音挥挥手,指挥着青峰。 青峰一改刚刚满面轻松的神色,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将那一碗面疙瘩放在托盘上,冲着俩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月离风淡淡的看着青峰直至他离开,这才低头看向楚凉音,“日后这事儿找我也可以,我做的会比这个好。” 楚凉音眨巴眨巴眼睛,而后勾起唇角笑的得意。 125.烟火之夜 新年如期而至,每年的新年兰州都有绚烂的烟火盛会,连续几十年来,成了兰州的一大特色。甚至很有人为了一观烟火而特意的在新年时来到兰州,一睹金雪漫天的风采! 从早上开始,整个兰州就热闹非凡,既然今日有烟火,楚凉音自然要去看。 尔蒋同样很兴奋,早就听说过兰州的烟火盛会十分壮观,然而每年新年之时都在北方,一直都没见过。今次好不容易到了兰州,正好又赶上了新年,如不一睹为快,可是会终身遗憾。 “烟火好看是好看,就是人太多。到了街上,几乎只能随着人流走,想要转身都很难。”若冰听说楚凉音今晚想要去看烟火,提前告诉她晚上的兰州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最好的就是找个地方,别去大街。”楚凉音眉梢一挑,这事儿也好办啊,到明月楼就行了啊! “那也好,挤来挤去,依你的脾气,肯定发火。”若冰轻笑,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很容易得知楚凉音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尤其前几日轰动了整个总督府的一碗面疙瘩汤,让整个府邸的人都知道了这位小姐的‘能耐’,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楚凉音呵呵笑,“发火不至于,但若是挤得烦了,随手扔飞几个倒是有可能。” 若冰闻言笑的合不拢嘴,“你这个火爆脾气,和大人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楚凉音也跟着笑两声,她还真没觉得楚震南会有暴脾气。那天的一碗面疙瘩,他都吃了。听到的时候楚凉音都不是很相信,后来青峰和她说,他们做的时候忘记放盐了。根本没有一点味道,可是楚震南居然都吃了,让楚凉音很是难以置信。 如果有谁给她做那么一碗面疙瘩来,她非得把桌子掀了不可! 她这么想的,可是却忘了那时月离风给她做的菜同样难吃,她也全部都吃了。所谓将心比心,楚震南吃着她做的没滋没味的面疙瘩时,心情和她那时岂会有两样? “平日里我对外面的事了解的也不多,听说离风是那明月楼的幕后老板?”若冰对外面的事情的确了解不多,听她一问,楚凉音有些无言,“老板确实是老板,不过不止明月楼一家。像兰州城里门面上带着月字标记的商铺都是他家的。”虽说不上显摆,但是说出来楚凉音的确带着点自豪。 若冰明显一诧,“真的?前几日大人只是说过离风做过很多善事,在大齐都是有名的。怪不得不求回报的做善事,所以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离风做的很好。”若冰夸奖,听的楚凉音翘着唇角,尽管月离风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大爱无私,但是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他是有底子才会挥金如土的,和诸葛比起来,他还差了些。”在坊间江湖上最有名的两个善人就是月离风和诸葛无梵,在楚凉音心里,诸葛无梵才称得上善人二字,不过她更喜欢月离风的自私。或许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前她最看不上的可就是月离风的自私。 “靖南王啊,靖南王也不错。凉音能与靖南王做朋友,若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肯定羡煞不少人。”若冰对诸葛无梵的印象也相当好,但凡是楚震南欣赏的,她都欣赏。 “是么?呵呵,其实诸葛那个人挺简单的,和他做朋友千万别有目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楚凉音翘着二郎腿,洋洋洒洒的说着,不免带着一点得意。 若冰看着她,神情很认真,眼底带着欣赏,“其实你看的才明白。”哪个人她都看的如此清楚。 “或许吧,凭感觉。”楚凉音眉眼弯弯,笑容爽朗。 “七师叔。”尔蒋的声音从外传来,楚凉音扭头看过去,尔蒋自门口探进脑袋,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楚凉音挑一挑眉梢,“怎么了?” 尔蒋眨眨眼,“公子知道你在陪着夫人,他先去明月楼了。派尔蒋来告诉师叔,晚上烟火盛会开始的时候,您别忘了过去,公子在那儿等你!” 楚凉音点点头,“行,你去吧。” 尔蒋眨巴着大眼睛缩回脑袋,一溜烟的跑了。 若冰轻笑,“你小小年纪,就当了师叔。”每次听到尔蒋管楚凉音叫师叔的时候,若冰就觉得好玩。 楚凉音微扬下巴,“这算什么,回到云妄山,近千的弟子都管我叫师叔,就连月离风也是我师侄呢。” “哦?那符合规矩么?”若冰睁大了眼睛,温婉的模样配上这样的表情,看起来瞬间稚嫩了不少。 楚凉音摇摇头,“本来是不可以的,不过,我那时中了蛊毒,生死不明,师父他也就没管。不过那时候都没管,现在也管不了了。” “呵呵,松山道人很开通。据说道人已经年过百岁了,看遍世事,心中自然有数。”听说松山道人是世外高人,若冰一向很崇尚避世修行,如不是她的心里还有大人,或许也遁入空门了。 “是啊,师父是我最尊敬的人。”说起松山道人,楚凉音叹口气,已经有几年没陪着师父过年了。 接近傍晚时,在总督府里就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唱着过年的儿歌,煞是热闹。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之后,那烟火盛宴就要开始了,楚凉音从总督府里走出来,大门口是巡逻的青衣卫,尽管今天过年,但是他们却没有回家过年之说。更因为今天大街上都是人,这巡逻就更得细心着点。 走到大门口,正值青峰和另一个青衣卫站值,瞧着楚凉音走出来,青峰扭头看着她,“小姐,您出去?” 楚凉音点点头,扫了一眼总督府坐落的这条街,街道上都是人,挨家挨户的人都出来了,尽管此时傍晚了,可家家门前挂着灯笼,彻底照亮这黑夜。 “人真多。”楚凉音叹道,拢紧了身上的狐裘,头也不回的冲着青峰挥挥手就大步离开了! 进入人流,擦肩接踵的,不时有小孩子从身边跑过去,那一翘一翘的羊角辫可爱到极点。 看着小孩子,楚凉音不由得微笑,她倒是喜欢小孩子,不过,如果要她养一个,或许真养不好。没准什么时候抬腿就走,把孩子都给忘了。待得两三日之后想起来了,那孩子都饿死了! 摇摇头,她也只有叹口气的份儿,喜欢归喜欢,一时半会的,她还不打算生一个来玩玩,看看何时她觉得日子过得郁闷了,再生一个来乐呵乐呵也不晚! 走出这条街,直接奔向主街,尽管平日里这街上没什么人,可是今天可非同一般,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往主街的方向走,在主街的尽头,一片宽阔的场地上,那就是今晚烟火盛宴开始的地方。 将狐裘大衣的兜帽盖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来,眼前晃动的都是人影,她走在道路中间,顺着人流走进了主街。 主街上更是人流如水,拢紧了狐裘她闪身在人群中间走过,灯火辉煌,这黑夜的兰州如同白昼! 蓦地,她眼角一瞥,一张不可一世的冷面进入眼中,楚凉音看过去,人头交错间,一行五人在人流中分外显眼。 那在前的两个人,其中就有那个熟悉的冷面与另一人努力的在熙攘的人流中开辟道路,最后的两个人努力的阻挡后面的人冲上来,四人合力,为中间的那个人保驾护航。 在这万家和乐的时候,这一行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这新年夜的温馨,而且这一行人完全眼熟,就是那天在明月楼里碰到的。 看到此景,楚凉音不由得冷哼,重新将头上的兜帽整理了一下,将自己的脸隐藏的更深一点,她转而穿过人流朝着那边的一行人走过去。 低头,让自己的脸彻底隐藏在兜帽之中,快速的自人流中闪身而过,在走过那满脸不可一世的人身前时,故意的撞了他一下。 那人立即身体紧绷,全身蓄势待发,楚凉音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说着,她低着头快速的转身融入人流,速度快的如同深海游鱼! 走到了远处,楚凉音才慢慢停下来,抬手,一块上好的玉佩托在手掌之中,莹绿几近通透,绝非凡品。 勾起唇角,楚凉音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人头攒动,那几个人早就被埋没在了人群之中。 明月楼的门匾上挂着两个超级大的红灯笼,因着今天是过年夜,所以,没有开门做生意,可明月楼里却是灯火通明,而且,门口也有人值班。 楚凉音径直的走进来,门口的人微微鞠躬没有阻拦,可见他已经知道楚凉音是谁了。 蹬蹬蹬走上三楼,在走廊尽头的雅间找到了月离风。 雅间里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宴,着实让楚凉音惊讶了一下。 “怎么?月公子打算请你师叔我吃顿烛光晚宴?”走过来,解开狐裘扔到椅子上,旋身一转,稳准的落到了坐在窗边的月离风腿上,月离风也顺势接住她,微微歪头瞧着她绝艳的脸蛋,眉眼含笑,“难道楚女侠不赏脸么?” “月公子请客,哪儿敢不给面子。过来,老娘亲个。”说着,抬手捏住月离风的下巴,歪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响亮之极! 抬手搂住楚凉音的腰,月离风箍住她不让她离开,楚凉音咯咯笑的将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他的深吻。 蓦地,月离风的动作停了一拍,而后慢慢的松开她的唇舌,抚着楚凉音腰侧的手慢慢的抬起来,两指间,捏着那块楚凉音顺来的玉佩! “哪儿来的?”月离风微微挑起眉毛,尽管表情语气都未变,可是却煞有威慑。 楚凉音略显粗鲁的抚了下下颌,“顺的。” 听闻,月离风不禁蹙起眉峰,“你喜欢这个?”这一看就是男人才会佩戴的。 “喜欢称不上,好玩罢了。”楚凉音抢过来,摆弄了两下,抬眼看向月离风,“值钱不?”要说估价,她还真不会。 月离风看了一眼,右手一抬,手心里躺着一枚看起来更加通透的玉佩,“这个比那个值钱。” 楚凉音拿过来,一手一个,两相比较,果然月离风的那个看起来更漂亮。 “有钱人啊,随手一个玉佩就是上等货。其实这个呢,我也不是喜欢,就是刚刚看到一个不顺眼的人,今天过年,大街上又那么多人,我也不好动手。所以,就顺来个东西,解解老娘的心头不爽。”捏着那顺来的玉佩玩弄两下,而后手一扬,那玉佩顺着三楼的窗子便飞了出去! 那枚玉佩顺着窗子直线坠落,直直的掉落向那如同游街的人群之中的一人,那人惊觉头上有东西砸过来,手一抬,稳准的抓住,头都未抬。 “怎么了?”他身后,一个身披狐裘的男人低声问道,灯火下,他的脸有些苍白,但那一双眼眸却是幽深如海! “有东西掉下来了。”转身,收手,伸开手掌,一枚玉佩躺在手心,拿着玉佩的人也一诧,一张略显不可一世的脸上闪过惊奇,“与属下的玉佩是一样的。” 说完,低头到腰间找自己的玉佩,可是一摸,才发现居然不见了! 那男人微微勾起唇角,“这就是你的。” “可是……”怎么可能,他戴在身上的玉佩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男人没理会,抬头,看向那掉下玉佩的地方,一扇半开的窗子里,一个人影从窗子里露出来。看不清脸面,却看得到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挽着,随着那人的晃动,如同瀑布。 拿着玉佩的人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那扇窗子,手立即握成拳,身子一动,作势上去。 “行了,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别惹事了。”男人立即制止,声音沉稳随意,却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威慑力。 那护卫转而退回来,低下头将玉佩重新挂在腰间,最后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那窗子里露出来的人影,满眼杀气。 雅间里,月离风与楚凉音相对而坐,月离风亲手的将面前盘子上的钟罩一个一个的揭开,顿时满屋菜香,霎时,楚凉音就觉得肚子叽里咕噜,“嗬,真不错。嗯,这汤绝对是尔蒋煲的。”明月楼出品,绝对极品,楚凉音这不怎么吃清淡食物的人看到那由荷花做出来的菜都口水直流。 “都是明月楼的招牌菜,尝尝吧,看看是否合楚女侠的心意。”月离风眉眼含笑,每每注视她之时,那眼角间荡漾出来的温暖足以融化冰雪。 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动手品尝这大齐有名的明月楼招牌菜。 “这年马上要过完了,咱们是不是也该离开这儿了。”那时就说过,等到过完了这个年他们就去株洲,去赏阳春白雪的美景。 月离风抬眼看着她,悠悠道:“或许不行!还记得大齐商行都亏损的事情吧,近两天,被打压的更厉害了。” 闻言楚凉音蹙眉,“说来听听?” “神秘的供货商,所有的货物完全低于我们大齐内部的最低成本,小型的商铺都去那里进货,转手贩卖的价格也很低,而且是越压越低。已经有几家大型商行顶不住压力关门歇息了,再不想法子反击,月家也要开始吃老本了。”他淡淡的说道,神情显得有几分冷冽。 楚凉音听着,不免疑惑,“幕成枭说那伙人是大司来的,是么?” 月离风微微点头,“或许吧。”关键是,那神秘的供货商底细无从调查,那时有人说他们是从大司来的,可是,近年来大司与大齐两国关系一直很微妙,大司的商人又怎么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进入大齐搞垄断,所以,那个幕后的神秘人到底是谁,不到最后仍旧不能下定论。 楚凉音咬着筷子看着月离风的脸脑子也在快速的转动,“朝廷不能干涉么?” 月离风弯唇笑了笑,“当然能管,但前提是,他们现在根本不管。”收了好处,人家为什么要管。 “这么说,是被贿赂了?不行咱们也可以贿赂啊,贿赂不成,那就以武力相逼,这事儿容易。”她一拍桌子,气势凛然。 看着楚凉音的样子月离风不由轻笑,“嗯,楚女侠所言有理,所以,日后这件事还要有劳楚女侠啊。” 楚凉音淡淡的挥挥手,“甭客气,老娘我就喜欢做‘打家劫舍’的事儿,找我就对了!” 砰!一道巨大的响声由外面响起,楚凉音眼睛一眨,“放烟火了。”立即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将两扇窗子都推开,那绚烂的烟火进入视线。真的如同天降金雪一般,在黑夜中闪耀着金光。 巨大的烟花好似将整个兰州城都盖住了,每每烟火爆开,在大街上围观的人群都响起一阵欢呼声,楚凉音也禁不住唏嘘,实在漂亮! 月离风走过来,自楚凉音的身后抱住她,她靠在他怀里,两个人一同欣赏着这每每新年之时才会出现的烟火盛宴,尽管那绚烂的烟花只是灿烂了一瞬间,可是却能让人记住很久。 明月楼的对面,是一家茶楼,尽管今日是新年,可是茶楼里依旧有客人。那三楼最边角的一间雅间窗子半开,屋子里的灯火不甚明亮,一双幽深的眼眸自那窗子后看着外面的一切,绚烂的烟火自能看见,可是看向对面却尤为清楚,尤其那站在窗边相拥的男女,在这个视角,恍若站在他们对面一般。 126.战书 新年夜热热闹闹的过去,楚凉音与月离风在明月楼里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晚。待得翌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起身离开这里返回总督府,这新年第一天的第一顿饭一定要聚齐,这在大齐也是一古老的规矩了。 尔蒋跟在那两个人的身后,手中拎着食盒,那里面是他一大早做的团圆糕,新年第一天,讲究团圆二字,讨个喜庆,家家户户都会做团圆糕吃。 走到总督府门口,楚凉音和月离风就觉出了不对劲,数十个官兵严阵以待的守在门口,敞开的大门内,能清楚的看到不时的来来往往巡逻的官兵,一夜之间,总督府怎么多出了这么多官兵来。 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都是疑惑,“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俩人走进府内,直奔大厅,青衣卫站了一排,看到回来的二人似乎脸上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走过去,楚凉音看着站在大厅外的祺瑞问道。祺瑞还未说话,大厅里就传来了萧禹诺略显幸灾乐祸的声音,“我说表妹啊,你又得罪人了。” 楚凉音蹙眉,月离风看了楚凉音一眼,俩人相携进入大厅,楚震南,若冰,萧禹诺都坐在大厅里,看样子正在等着他们。 “什么意思,老娘得罪谁了?”楚凉音眼神如刀,看着萧禹诺那懒洋洋的模样尤为不顺眼。 萧禹诺笑的灿烂如花,眼睛弯弯的上下扫了一遍楚凉音,“人家战书都下了,难不成,不是你得罪的人?” “战书?哪个脑子被门夹的白痴下的?”闻言楚凉音不禁冷笑,奇事儿年年有啊,这是新年第一天,不可谓开门红啊! 萧禹诺笑而不语,在他看来,能给楚凉音下战书的,那脑子绝对是进水了。 “凉音,这都是因为我,其实应该是冲着我来,可你杀了他们的杀手,这是找你报仇来了。”楚震南突然开口,脸色难看,在他身边的桌子上,一张信封一张纸放在那里,那纸上朱红色的字迹分外刺眼! “灵蛇堂的人给我下的战书?”她走过来,将那张纸拿起来,楚震南看着她满眼惭愧,一边的若冰同样满眼担心,心神不定的模样使得她看起来分外焦躁。 扫视了一遍那张纸,楚凉音反手递给了走过来的月离风,无谓的笑了笑,“威胁到他们了,灵蛇堂主亲自下战书决斗,看来我面子还不小。”她是满脸无所谓,解开身上的狐裘扔到一边,满身轻松。 “凉音,这可是战书啊,你看看,还写着决斗,决斗?那不是以命相博吗?”若冰俨然已经激动到不行了,常年深居府中,不见外界事物,这突然的看到决斗二字,怎能不眼晕。 “姨娘,我早就说了让您别担心。表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想要和她决斗的多的可数不清,可试问哪个有胆子来跟她真正较量一下?这个下战书的人绝对是脑子进水了。”萧禹诺好不悠闲,说的轻轻松松,可若冰仍旧心惊胆战的。那血红色的大字,还有那决一死战,哪个字看着都惊心。 楚凉音冷冷的扫了萧禹诺一眼,旋身坐在椅子上万分不在意,“虽然表哥经常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刚刚这番话说的倒是事实。想和我决斗的多了,这个算老几。”灵蛇堂的堂主?他妈的脑子绝对进水了,和她决斗! 月离风看了好一会儿那血红色的战书,而后走到楚凉音身边坐下,转头看向她,目光温和,“你一直也没拿他们当回事儿,所以,就自动上门找存在感来了。” 楚凉音闻言轻笑,将他手里的战书抢过来,悠悠道:“这话对,就是来找存在感来了。好啊,既然想要找存在感,那我就成全他。五天之后兰州城外百鸟林,我肯定会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白痴要和我决斗。”这信上的署名就是灵蛇堂主,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灵蛇堂主是谁。红雀堂的她认识,灵蛇堂,没听说过。 “这…行么?”若冰看着楚震南,眼里万分焦急。 楚震南也不知如何是好,江湖上的事情他了解不多,但是楚凉音武功高强他是知道的,对此,他倒是心里有些底。不过,如果对手更强呢?那怎么办?那战书上可是清楚明白的写着决一死战呢! “姨娘就别担心了,等着五天之后,表妹提着那人尸体得胜归来就行了。”萧禹诺简直是不怕事儿大,说的若冰更是心惊胆战。 楚凉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可是萧禹诺却不以为意,就像没看到似地。 “无论如何,事情的起因都在我。凉音,不如让官府插手吧,告他一个刺杀朝廷官员。”楚震南还是不想让楚凉音冒险,如果出现意外,那如何是好。 楚凉音摇摇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战书,就是吃准了我不会拉朝廷插手。我也如他的愿,不找朝廷。”这个开门红她倒是挺喜欢,新年第一天就来这事儿,看来今年她都不会闲着了。那敢情好,她这几年正过得无聊呢。 “伯父无须担心,放眼江湖,能打败凉音的,屈指可数。”月离风亦是十分淡定,面对此事,俩人态度一致,好似完全没当回事似地,甚至的,楚凉音都隐隐的有点兴奋。 若冰看着楚震南,似乎期望他能说句话,别让楚凉音冒险。可月离风都说了这话了,楚震南也说不了什么了。最后叹口气点点头,“那就随凉音吧。”只怪他不了解楚凉音,昨晚半夜那战书如同天外飞箭似地突然钉在了总督府的大门上。他看了之后赶紧调兵,现在整个总督府几乎都是官兵,就想着将楚凉音保护在总督府里,甚至还想过不将这战书交给楚凉音看。可萧禹诺却说,楚凉音不会在意,甚至会欣然接受去赴约。可叹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都不了解她,心下愧疚不免更甚! “行了,今儿是新年,按规矩今天一早的团圆饭是必须要吃的。看看太阳都升起来了,咱们也该吃饭了吧。”楚凉音实在看不得楚震南和若冰那担忧的神色,这玩意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实话,她都没当回事儿。决斗?在江湖里太稀松平常了,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她还怕什么决斗? “好吧,这是咱们第一个团圆年,当然要开心的吃顿饭。来人,摆膳!”若冰站起身,赶紧的张罗。楚凉音暗暗叹口气转头瞧着月离风,月离风笑的温和优雅,低声道:“开心么?” 楚凉音挑挑眉,“来一个找死的,老娘怎么会不开心?我都几年没见过像这个白痴一样来找死的了,当然,除了你之外。” 月离风的脸上闪过无奈,“以前我也没有故意惹你好么?” “是么?我倒是觉得你一直在挑衅我,但好在现在你已经认清事实了,别惹我,惹我必受伤!”歪头,凑近了月离风,语气既得意又充满了威胁。 月离风看着别处轻笑,既无奈又无语,“是,没人敢惹你。”最后也只有承认,如果不承认,他可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一顿团圆饭吃的很热闹,萧禹诺在陪着他们吃过了新年的团圆饭之后便离开了,他还得回萧府,尽管他常年不在家。但是今天是新年,他务必要回去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饭,走时邀请楚凉音去萧府,更笑说日后萧府就是楚凉音的第三个家,要什么有什么,哪怕给承办婚礼都可以。惹得楚凉音狠踹了他一脚,萧家是有钱,但是和月家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楚凉音被下战书的事儿,几乎整个总督府都知道了。大部分那时见识过楚凉音一人力战十几个杀手的人相信楚凉音不会输,可是,也有人很担心,总督大人在外流浪的女儿终于回家了,可就有人上门来挑战,如若一着不慎有个好歹,大人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总督府的偏院里有一片梅林,这个季节正是寒梅傲雪之时,虽梅花没有绽放,可也有不少花(蟹)苞抽条而出,一个个粉白的样子,十分招人稀罕。 月离风在新年过后便日日在商行中,一早走,黑天才回来。楚凉音跟着去了几次,可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要说月离风的脑子确实很好使,某些周转的想法都是楚凉音想不到的,而且面对连日来的亏损,他表现的相当淡定。楚凉音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钱太多,怎样损失都不心疼。 走在梅林之中,楚凉音随意的拨弄一下梅树的枝条,明天就是那个下战书的白痴说的五日之约,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那个白痴到底是谁了。 她慢慢的走,心情很平静,蓦地,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微微扬起眉梢,唇角的笑有点冷。 就在她走出第三步的时候,脑后传来细微的破空之音,冷峭又尖利。 楚凉音在同一时刻停下脚步,猛的侧身,同时反手一抓一甩,砰地一声,重物落地之声顿起,伴随着一声闷哼。 楚凉音转身翘着唇角瞧着那被她扔出去的人,眯起的眼睛里都是讥诮,“你是吃错药了?偷袭我,找死啊。” 蜷成一团的人慢慢的舒展开身子,龇牙咧嘴的模样进入视野,居然是青峰。 “你下手太狠了,扔出去就扔出去,干嘛还要捏我的骨头?”手腕剧痛无比,就好像被硬生生掰断了一样。 楚凉音冷哼,“你才是自找苦吃,为什么偷袭老娘?” 青峰站起身,揉着自己的右手腕,已经青紫了,而且青紫的的部分还是个手掌印,楚凉音也不知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小姐你真打算去?”青峰这几天就一直在纠结这事儿,决斗?只有江湖人才会做出来的事儿。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不然你以为我会临阵逃走?”这几天若冰姨娘也和青峰一个模样,总是问她有没有练武,还说什么许久没动武了可别生疏了,或者又说,让她呆在总督府里不要出门,一切都有官兵。瞧着若冰的样子,和大师哥蒋竟岩有几分相似,絮絮叨叨如同更年期一样。 青峰想了想,略显稚嫩的脸庞也很纠结,“逃走固然不好听,但是,对手实力未知,难道小姐就没有担心么?”他们的杀手武功皆是上乘,能做他们的堂主那可想而知,绝对不一般。 楚凉音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的想象力倒是很丰富。”转身,她走入梅林深处,和青峰对话,简直就像和小孩子磨牙。 青峰追上来,走在楚凉音身后,继续说道:“不是想象力的问题,而是小姐不能轻敌。兵法里的要点很明确,就是不能轻敌。”居然和楚凉音讲起了兵法来。 楚凉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江湖是江湖,江湖又不是战场,讲兵法做什么?” 青峰不认同,“江湖虽然不是战场,但是大同小异,完全可以混为一谈。” 楚凉音无语的点点头,“那好吧,既然青峰公子这么说了,那就请青峰公子给讲讲,我该怎么办么?” “呃?不如今晚我们青衣卫就在百鸟林设下埋伏,明天,如果小姐不敌,也肯定他插翅难飞!”青峰盯着楚凉音的侧脸,满眼期望。 楚凉音闻言轻笑一声,而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猛的抬手在青峰的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疼的他哎呦一声。 “白痴!”冷叱一声,楚凉音转身离去,青峰捂着脑门靠在梅树上好久都没缓过来。出手太狠,估计她再加些力气,他的颅骨就碎了! 第五天如期而至,一早太阳从天边跳跃而出,阳光洒向大地,让一切看起来都暖融融的。 总督府偏院的一个房间里,暖炉融融,床榻之上,月离风搂着楚凉音静静的躺着,空气中还飘着一丝情暧的气息,更是给那静静的两个人添上一抹春色。 “今日,需要我陪着你去么?”轻抚着楚凉音圆润的肩头,月离风低声说道。 楚凉音半闭着眼睛神态慵懒,“当然不用!你继续你的商场斗争,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经过了四五天,月家的商行已经回转了一点,而且他正在联合其他商家,前景可观。 “那好,楚女侠可要手下留情了,新年刚过,见血可不吉利!”月离风笑道,言辞之间尽是调侃之意。 楚凉音睁开眼睛身子一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看着身下的男人,楚凉音笑意盎然,“我绝对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的。” 月离风佯装害怕,可还是调笑居多,“楚女侠威武,在下可是怕了。” “哼,装的一点都不像!”楚凉音哼了一声,对于月离风十分劣质的扮演十分不满意。 “呵呵,不像么?好吧,我努力多练习,让楚女侠满意。”月离风‘知错就改’,模样真诚。 瞧着他的模样,楚凉音撇嘴,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楚凉音有点昏昏欲睡。睡到半夜月离风就开始搅和她,以为她和他一样精神头十足呢。 “还要睡?”将她脸上的头发撩起来,月离风低声道。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老娘今天要是战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楚凉音闭着眼睛嘟囔,说的话惹得月离风捏住她的下巴使力的晃了晃,“楚女侠天下无敌,怎会战败!” “哼,少说好话。你在兰州能停留多久?不是要去帝都么!等今儿老娘解决了这事儿,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帝都。”她还是喜欢和他到处的走,尽管这里也挺不错的,可相比较整日一群人围着,她更喜欢两个人随意的日子! 127.傻瓜一样的决斗 艳阳撩人,楚凉音步履轻松的自总督府走出来,身上裹着厚重的狐裘大氅,单手提剑,神色悠然,隐隐的,有一股迫不及待闪过眼底。 “凉音。”她刚走下台阶,身后传来喊声,楚凉音回头,只见楚镇南大步的从大门内走出来,满脸焦急。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瞧着楚镇南走过来,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至今为止,楚凉音倒是一句父亲都没说过。 “凉音……你,不然带些人陪你一起去吧。”楚镇南还是担心楚凉音会有个好歹。 楚凉音有几分无语,“您就不要担心了,我不是说过么,只有我赢的份儿。” “那……,下午之前你能回来么?”楚镇南叹口气,严谨的脸上尽是无奈与担忧,尽管他已经在掩饰了。 “好了,您回去吧,我中午就能回来。”楚凉音实在是无法再跟他磨叽了,若冰姨娘这两天也反反复复的说,她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说罢,楚凉音转身就走,楚镇南欲言又止,看着楚凉音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了府里。 楚凉音在大街上悠然而行,朝着兰州的西门前行,街上的人不多,可每个地方都充满了年味儿,而且新年夜那天的烟火,今日好似仍旧在目,甚至都能闻得见那烟火的味道。 城门就在眼前,来往之人也越来越少,而此时,却从西城门外走进来一行人,这几人绝对是在这兰州城里新出现的熟脸,因为,他们和楚凉音已经有过两面之缘了。 在酒楼里遇过一次,可谓狭路相逢,新年夜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遇过一次,楚凉音顺了人家的玉佩。今儿,又在大街上遇到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狗屎缘! 楚凉音看着他们从对面而来,那在前开路的两个随从似乎也认出了楚凉音来,他们也看着她,而且面色不善。 楚凉音则扬起了唇角,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挑衅,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两个随从之后被护在当中的一人是那个同样身披狐裘的男子,在阳光下,他的脸看起来和那天一样,苍白的不正常,像是久病之人。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幽深如海,让人不敢直视。 楚凉音看着他们,两行人也慢慢的接近,这期间却不改对视,仍旧互相盯着,在这平静的大街上徒生几分诡异! 空旷的西城门内,除了楚凉音与对面对的那一行人之外,还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走在楚凉音的身后几十米外。她拄着拐杖,步履艰难,看起来年岁应该很大了。 前方,楚凉音与那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对面,楚凉音的脚步慢慢的停下,那一行人的脚步同样放慢了下来,那领先的随从有一人面色冷然,而且在盯着楚凉音的时候就如同马上要爆炸的雷管一样。他,就是在新年那晚被楚凉音顺了玉佩的那位,只不过他很巧合的又捡回来了,但是楚凉音并不知晓。瞧着他瞪眼看着自己,那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楚凉音微微挑眉,莫不是这位就是那传说中要和她决斗的灵蛇堂主。 唇角勾起,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视线掠过那看着她要把眼睛瞪出来的人,转而看向当中的那男人。如果说下战书的是灵蛇堂主,那么堂主也肯定是中间这个,而不是那一看就是个狗腿子的东西。 那男人也看向楚凉音,幽深如海的眼眸平静而深沉,或许他有一点不明,就是楚凉音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但是他又好似享受其中,与她对视,他不仅没躲开视线,反而毫无保留,那眸子深处的荒凉直直撞入人心! 就在他们停下脚步对视一触即发的时候,那佝偻着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走了过来,她从楚凉音的身边走过,就在马上要走过去时,安静的大街发生突变。 楚凉音原本只是在和那男人对视,可她却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猛地身形一动,在她动的下一瞬,那一直狠狠盯着她的随从也动了。手掌成爪,直接抓向楚凉音的肩膀,而这边,楚凉音除了闪身躲开那男人的一抓,同时却反手打向那走到她身旁的老妇人。 瞬即的突变,让人反应不过来,总之,仅仅是一秒的时间,三个人的攻击连成了一条线。 楚凉音抬腿踢开那个该死的随从,一边再次探手去抓那老妇人,可那老妇人却如同鬼魅一般,瞬间移动到一旁,比之眨眼的速度还要快! 剑出鞘,剑芒如同针锋一般,刺得人眼发花。 其余三个护卫将那中间的男子护在当中,另一个狗腿子似乎眼睛不好使似的参合楚凉音与那老妇人的斗争之中。他攻击楚凉音,此时,就成了楚凉音一对二。 寂静的大街瞬间喧嚣起来,楚凉音剑舞成花,外围几乎都看不清她出剑的招式,看得到的只是闪闪发亮的剑芒。还有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老妇人,转瞬之间移动两处,让人根本抓不到。 楚凉音甩开身上的狐裘随着那老妇人的瞬间移动而动,那老妇人的动作快,楚凉音的动作也不差,可是就在差一点楚凉音一剑挑开那老妇人的衣袖时,那一点眼力见没有的狗腿子居然冲了上来,而且铁拳如风的砸向她。 “滚。”楚凉音及时闪身,躲过他的铁拳,同时抬腿狠狠地踢向他的腹部,咔嚓一声尤为响亮,而后就是那狗腿子的闷哼,同时扑通一声掉落坠地! “哈哈哈哈哈。”那老妇人站在远处,一瞧着那狗腿子掉在地上瞬间大笑,楚凉音冷眼如刀,冷哼一声随后抬手,手腕一动,手中之剑咻的飞出去,恍若长了眼睛一般,直朝那老妇人的面门而去,且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十米之外。 那老妇人站在城门下跳起来,虽身形佝偻,可是动作却很灵巧,在跳起来的同时衣袖一摆,一股无形的风扫过来,那冲着她面门而去的剑瞬间改变了方向,直冲那此时站在街道最边缘明显躲避战事的男子而去。 楚凉音看着自己的剑转变了方向,上前一步却又忽的停下,眼看着自己的剑冲着那男子而去,站在外围保护他的其他两个随从也同时奔过去想要拦截住,可是那剑的速度却分外之快,他们根本未到近前,那剑已经到了那男子的眼前。 可谓千钧一发,就在此时,那男子眼前一晃,而后身体也好似被一阵风推到了一般晃了晃便向后栽倒,手忙脚乱的想要扶住什么,可是都抓了个空。 就在他要落地之时,一只手自他的后背托住他,而后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掀起来,楚凉音看着他,微微皱眉,“你不会武功?”居然虚浮到这种程度,她飞过来时外散的内力居然就把他撞倒了,这也太弱风扶柳了吧! “公子。”随从上前,在看着楚凉音时警戒更高,她站的比他们远,但是速度却比他们快得多,不仅成功的截下了剑,还拉住了要倒地的公子,这样的速度,若是想杀人,似乎他们根本防范不得。 收起剑,楚凉音转身看向城门的方向,那个老妇人已经不见了,来时如鬼去时如魅,看来,她就是灵蛇堂的堂主。不过,不是决一死战么?这他妈叫决一死战?差点把围观的人宰了,这是哪门子的决战。 “你为什么要伤了我们的人?”楚凉音正看着城门的方向想那个灵蛇堂主,身后猛地暴起一声怒问,楚凉音还未回头,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段奇,这是苍炎的错。” 楚凉音转身,看着那男人,上下的看了他一眼,楚凉音翘起唇角笑了笑,“虽然你没有武功,但是眼睛倒是没瞎。老娘和那个人在决斗,你们那个狗腿子非得搀和进来,老娘没宰了他已经算他好运气了。”一旁,那苍炎已经坐在地上,另外一个人扶着他正在劝慰。 “你……”叫段奇的护卫怒火中烧,却因着那男子的一个眼神而瞬间把气咽回去,低下头看向别处,脖子上的青筋却已经冒了起来。 “这位女侠,是在下的护卫不懂事,还望女侠见谅。”男子客客气气,拱手一礼,看起来格外谦逊,且眉目之间带着独有的高贵,与生俱来。 楚凉音挑着眉梢点点头,“甭客气,刚刚也差点连累了你,咱们算是谁也不欠谁的了。”环顾四周,楚凉音再也没发现那老妇人的影子,不禁也觉得莫名其妙。她无心在这里继续拖沓下去,转身欲走,那边,男子却又说道:“在下叶潇,敢问女侠大名。”他一派君子谦谦的模样,再加上好听的声音,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楚凉音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看了看他,“夜宵?确定不是宵夜?” 一旁叫段奇的护卫顿时脸色难看,似乎觉得楚凉音是侮辱了叶潇。 然而叶潇却不甚在意,反而笑起来,“确定是叶潇,而绝非宵夜!” 楚凉音瞧着那的模样微微扬起唇角,这人,有点意思! 128.无处不在的宵夜 “楚女侠为何会与那人决斗?”楚凉音与那叫叶潇的男子一同返回兰州城里,那好事的苍炎被另一个随从扶着,一行四人走在后面,楚凉音不回头都能感觉得到后面的人对自己投来的怨毒目光。她不以为意,一群男人这么小心眼,可见都不是什么值得搭理的东西,楚凉音一眼都懒得看他们。 提着剑披着狐裘大氅,楚凉音斜睨了叶潇一眼,尽管他没有武功,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常年患病一样,但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沉稳与高贵气息,却让人对他瞬间生出一种不敢小瞧的情绪来。 “找事儿罢了,这世上无聊的人太多了。”她随意回答,唇角一直弯弯的,看起来很良善,将她骨子里的凌厉皆掩在笑面之后。 “是么?”叶潇笑笑,明知道楚凉音没说实话,但是也没说什么,不时的侧颈看她一眼,那双幽深的眸子深处,意味深长。 “楚女侠家住哪里?”走到了城里,街上人来人往的,不知道楚凉音要往哪边走。 楚凉音挑眉,而后一笑,“总督府。” “哦?楚女侠是总督大人的亲人?”叶潇一诧,似乎没想到像楚凉音这样一身功夫的人会是朝廷官员的家属。 楚凉音微微点头,“没错,楚镇南总督是我的父亲。出来很久了,今日能认识宵夜公子,三生有幸。咱们有缘再见。”楚凉音挥挥手,便转身扬长而去。 叶潇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远去的楚凉音唇角挂着微笑,宵夜?他的名字如此难记么? 回到总督府,府门前除了官兵,青峰正站在门口转悠。看到楚凉音走回来,他快步的跑过去,“小姐,您没事吧?” 楚凉音上下的瞧了他一遍,“没事儿,倒是你在这里等我呢?” 青峰点点头,“刚刚大约半个时辰前,那灵蛇堂又射来了一封信,钉在了大门上。还有,一只血红色的鸽子从今早开始就在府上转悠,刚刚我把它打下来,它带着一封信。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打开看了,是找你的。”说道这儿,青峰有点窘迫,私自看别人的信件本就不道德,更何况这信还是给楚凉音的,他生怕楚凉音会生气,所以,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她。 楚凉音微微蹙眉,“信上写什么了?”血红色的鸽子,那不就是宁昭然么。 青峰看楚凉音没责怪他,心下松了一口气,“在这儿呢。”说着,从袖子里把那纸条拿了出来递给楚凉音。 楚凉音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就开始笑,青峰看着她的脸色,“小姐没事吧?” 楚凉音笑的开心之极,更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幸灾乐祸来,青峰是这不知道那信上就写了几个意味不明的字有什么好笑的。 “唉,自讨苦吃啊。”楚凉音简直乐不可支,宁随风反对宁昭然与云烈召的事,师门里也反对云烈召与宁昭然在一起,尽管师父什么都没说,但是大师哥他们反对的厉害,以至于云烈召厌烦至极,离开了师门,同宁昭然一起远走了。然而,他们以为他们离开了就没事了那可是错了,宁随风竟然派人去寻找他们,宁昭然不从,结果宁随风更狠,开始下追杀令了。气的宁昭然要爆炸了,所以,就开始找楚凉音。她深信她的想法多,定能想到法子。 楚凉音可是乐的不行,如果不是她当时中了蛊毒,相信她也会遇到现在他们遇到的事情。虽然她遭了些罪,但不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鸽子呢?”楚凉音收起纸条,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问道。 被问到得青峰愣了一下,而后有点窘迫,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没回答出来。 楚凉音回头斜睨了他一眼,“不会被你弄死了吧?” 果然,青峰赶紧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以为是那灵蛇堂来打探府邸的异种,所以,一用劲,就死了。” 楚凉音哭笑不得,“就算灵蛇堂来打探消息,也不会弄一只鸽子来吧?你以为那鸽子是什么,有灵魂附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楚凉音简直无语,究竟是什么脑袋能够想出这么奇葩的想法。 青峰面红耳赤,“那,现在怎么办?鸽子也被我弄死了。” 楚凉音挥挥手,“没事,死了就死了。”不过若是被宁昭然知道了,她肯定会跳脚就是了。 走到大厅,若冰正在等着她,楚镇南不在府里,毕竟这个总督不是那么轻松的,日常里事情很多,尽管现在有人要刺杀他。 “凉音,你回来了?你没事吧?”若冰走上前,上下的看了楚凉音一遍,看她没什么损伤,这才放下吊着的心。 楚凉音笑笑,“我没事。”拍拍若冰的肩膀,楚凉音安慰她。随后走到一桌子旁,拿起那桌子上的一封信,正是青峰刚刚说的灵蛇堂射在大门上的第二封信。 “凉音,你快看看,这次又写了什么?不会是没打过你,又出什么恶毒的主意了?”若冰每每看到那信封上赤红色的字就心惊肉跳。 楚凉音拆开信封,微微蹙眉,“居然要三日后再战,真是有病。”她随手将信扔掉,根本不以为意。 而若冰却是吓了一跳,“这可如何是好?凉音,不如你离开兰州吧,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我看他们是势必要杀了你才甘心啊。” 楚凉音有些许无奈,女人啊,就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勇敢时死而无谓,胆怯时,一点风声就会如同惊弓之鸟。 “姨娘,你放心吧,没事儿的。过几日我们确实得离开,月离风的商行有点麻烦,兰州的处理完了,我们就得去帝都了。” 若冰一诧,而后点点头,“听说了,近日里兰州闹得风云风雨,都说大司开始要在经济上对付大齐了。大人这几日也在忙活着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楚凉音微微摇头,“真假皆有可能。”所以,现在急于要办的就是这事儿,其他的,楚凉音根本不在意,特别是那个抽风似的总是找他决斗的人。 兰州的事物处理的很快,楚凉音和月离风也要离开这里去帝都,那里是月家商行的集中地。 得知楚凉音要离开,楚镇南有些许不舍,他愧对楚凉音和若水,如今若水没有了,楚凉音回来了,他本打算好好的补偿她。可她实在独立,根本就没有给他补偿的时机。如今她要离开,凭借着她的性子何时回来根本就是未知数。 “日后时常回来,如没有圣上的旨意,我会一直在兰州。”楚镇南略微迟疑的抬手拍拍楚凉音的肩膀,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以父亲这样的角色来如此明面的碰触她。 楚凉音点点头,其实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以前的那些尴尬消除了很多。楚镇南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合格的丈夫,但是他现在正在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楚凉音知道他很想让她给他机会,让他这个父亲合格。但是她根本不恨他,又何谈让他合格。 “你放心吧,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你是个好父亲。”楚凉音不想让他过于沉重,安慰道。 楚镇南的眼里划过一丝微笑,但看起来有些苍老,“不用安慰我,是否合格我早就心里有数。” 楚凉音叹口气,“平日里出门多带些人,他们的刺杀或许不会停止,毕竟那么多的赏金摆在那里。不过,你放心吧,我到了帝都寻个机会会帮你摆平这事儿的。”墨樱组织的总基地就在帝都,月离风这次要去帝都,楚凉音也正好去那里把楚镇南这事儿处理了。 楚镇南点点头,“我知道你十分独立,但是有些事也无需这么为难自己。刺杀继续就让它继续吧,人各有命。”楚镇南转身坐下,自从见了楚凉音,他也一切都满足了。 楚凉音看着他,眼眸闪闪,最后走到他旁边坐下,终究还是说道:“你对姨娘到底有没有感情?”从楚镇南谈起若水的神情楚凉音能看出来他是爱着若水的。可是若冰对于他算什么呢?若冰很爱他,楚凉音也能看得出来。可楚镇南到底爱不爱她?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爱着几个人,既然楚镇南爱着若水,可若冰算什么?替身么? 对于楚凉音的问题楚镇南愣了下,而后转头看向别处,半晌开口道:“若冰很像她。”她,说的自然是若水。 果然!楚凉音摇摇头,“其实她们不像。” 楚镇南转头看着她,“你没见过你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凉音却一再摇头,“你错了,我能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且不论她是个怎样的人,但我很佩服姨娘。她明知道你把她当做替身,却无怨无悔。但是又很傻,明知道你心里想着若水,却一直陪着你,任你把她当做替身。如果是若水,她肯定不会这样毫无怨言的陪在你身边的。”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楚镇南不说话,楚凉音看着他叹口气,站起身,“我走了,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您今晚好好歇息,明天不用送我们了,免得又勾起你的伤心事!”说罢,楚凉音转身离开。在楚镇南的感情处理上,其实,楚凉音是看不起他的。 翌日一早,楚凉音月离风便离开了总督府,临走时,楚镇南果然没来送行。若冰泪眼婆娑,可见很不舍得她离开。 青峰一直在大门口站着,他们的马车离开了很久,青峰也一直站在那里。稍显稚嫩的脸庞有些许的惆怅,祺瑞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青峰的脸,奇瑞叹口气,“好好准备一下,前几日我去找过伯父伯母,已经定下来过了正月,便把你和小莲的婚事办了。” 青峰的脸颊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楚凉音临走时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如今依旧觉得肩膀温热。可是当祺瑞的话说完之后,肩膀却陡然一凉,怎是一个冰凉刺骨之感。 马车悠悠的离开兰州,尔蒋驾车,穿着厚厚的棉衣长袍,看起来像个粽子似的。 马车里,楚凉音倚靠着月离风,他身体炙热,那温度让她依恋,不想离开。 “自从出了兰州,你的脸色就不怎么好,怎么了?楚女侠能否说来给在下听听。”月离风修长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游移,温柔而又带有一丝暧昧的色彩。 楚凉音略显粗鲁的晃动了一下身体,低声道:“到了帝都我去找个人,把那追杀令撤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帮我,要是不帮我,老娘就把她的小情人宰了。”说着话,楚凉音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月离风低头看着她,“你对那人的情人有意见?”也不得不让他怀疑,主要楚凉音的口气杀气很重,特别在说那小情人三个字的时候。 楚凉音立即翻白眼,将月离风抚摸着她脸颊的手甩下去,哼道:“胡说什么呢?那人是女的,她小情人也是女的。什么有意见,你想象力也够丰富的。” 月离风一诧,“哦?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那你为何要咬牙切齿的说话?” 楚凉音慵懒的眨了一下眼睛,慢悠悠说道:“老娘太招人喜欢了,我说她追求过我,你信么?” 月离风听闻顿了一下,随后轻笑,“还有这事儿?楚女侠魅力不可挡,在下佩服佩服。” “去你的,你要是见过她你就知道她有多难缠了。”这就是她自从知道刺杀楚镇南的是墨樱组织的杀手之后没想过要去找那熟人帮忙解决的原因。若是再和她相遇,指不定她又出什么馊招算计她,她已经着了一次道了。 “那你就别去了,反正一切与赏金有关,咱们出钱把那道追杀令买回来吧。”月离风叹口气,眸光温润如水,无时无刻不流淌着温暖。 楚凉音冷哼,“哪儿那么容易,都和你说过了,对于杀手,钱固然重要,可是他们也是很讲信义的。既然追杀令已下,就不会撤回,除非追杀的对象死了。” 月离风摇摇头,“那你打算出卖色相去找那人帮你撤回追杀令?” 楚凉音坐起身,瞪了他一眼,“你这话怎么这么牙碜?什么叫出卖色相。老娘自有办法,只要防着点别再中了她下的套,撤回追杀令轻而易举。” 月离风非常认真的看着她,半晌,悠悠道:“如果你被劫色了,我需要去救你么?” 楚凉音立时瞪眼,抬手捶了他一拳,“你说呢?你老婆都被你劫色了,难道你不去救?尽管那个强奸犯是个女人。”说来也是,被女人劫色了,算劫色么? 月离风轻笑,“你这是变相的在答应嫁给我么?” 楚凉音愣了愣,“等你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完了,老娘就和你成亲。”她答应的干脆利落。 月离风的翘起唇角,眉眼间皆是浓浓的笑意,拉着楚凉音入怀,“那就这么定了,日后不许反悔。” 楚凉音冷叱,“你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蔑视我,老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楚凉音冷哼着,一边抬手将车窗的帘子掀起来,外面入眼的是白雪皑皑,不时的还有一两颗青松进入视线,很是好看。 “是啊,你楚女侠一向一言九鼎,不会说话不算话的。”月离风敷衍着,嘴上这么说,可不见得心里这么想。 楚凉音不免得意,靠在他身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蓦地,一辆马车进入视线,那驾车的人有几分熟悉。楚凉音蹙眉,而后坐直身体仔细一瞧,这人不是那宵夜身边的随从嘛!叫什么来着?对了,段奇。 两辆马车同行,驾车的段奇也看到了楚凉音,他微微皱眉,似乎也不怎么喜欢看到楚凉音。 楚凉音看着他皱起的眉,不禁勾唇一笑,看到别人不爽,她就觉得兴奋。 那马车的窗帘被从内掀起来,露出一张苍白但却儒雅的脸庞,那双眼眸尤其幽深,看之一眼便难以忘记。 他看到楚凉音,微微一笑,“楚女侠,咱们又见面了。” 楚凉音高高的扬起眉梢,“宵夜?” 129.好果子 叶潇听闻不禁一笑,“是叶潇。” 楚凉音胡乱的点点头,“什么都行。不过,你怎么也在这儿?你要去哪儿?”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他们离开兰州他也离开了。 叶潇微微靠近窗子,说道:“在下要去帝都,楚女侠呢?” 楚凉音眨了眨眼,“我们也确实去帝都,还真是有缘分啊。”关键太他妈有缘分了。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在兰州城里遇到过几次她已经觉得很奇怪了,这次离开了兰州居然又碰上了,也不能不让她多想了。 叶潇似乎并不以为意,“确实有缘分,既然如此,在下可以邀请楚女侠一路同行么?”他发出邀请,而且态度有礼,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楚凉音笑了笑,然后稍稍侧开身子,“同行自然可以,只不过,我可能有点不方便。” 楚凉音身后的月离风出现在叶潇的视线之内,叶潇看到月离风时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而后又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有些公式化,“哦?原来楚女侠有朋友陪伴。” 月离风看着叶潇,两个男人之间眼神相对,在刹那间产生一种名为棋逢对手的气场,楚凉音微微躲开,看着月离风那明显凉薄的眼神,又转头看看叶潇那一如既往微笑的脸,幽深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可是却有点危险。 “咳咳,这是月离风,我…未婚夫。月离风,这位是宵夜公子。”楚凉音介绍着。 月离风勾着唇角笑了笑,“叶公子。”没听楚凉音的话,他听到叶潇强调自己的名字了。 “月公子。”叶潇也回一句,俩人之间的气场各自爆发,隔着空气对峙,将一切排除在外,楚凉音都觉得她插不进他们之间了。 “呃,你们看完了么?”半晌,他们俩人都在对视,楚凉音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僵了,也不知道他们俩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会不会觉得脖子疼! 两个人同时收回视线,月离风转头淡淡的看了楚凉音一眼,“你何时认识了叶公子的?”他只是淡淡的问,听不出喜怒来。 楚凉音想了想,“就在兰州城啊,在明月楼见过一次。”楚凉音言简意赅,她还真不想多说。 那边叶潇面目柔和,苍白的脸使得他幽深的眼更为亮眼突出,“而后在城里也碰到过一次,楚女侠与人决斗,在下也险些被波及,幸亏楚女侠出手相救,在下免遭一难。” 月离风勾唇一笑,“是么?凉音一向喜爱打抱不平,助人为乐,看到弱者,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她一向很喜欢出手相助。” 楚凉音扫了一眼月离风,又扫了一眼对面的叶潇,“那都不重要。嗯,现在咱们是同路了?”对话火药味儿十足,但是看他们俩都笑容满面,想必棋逢对手的感觉分外爽! “谁说是同路?叶公子真的是去往帝都么?”月离风反问道,弯起的眼眸深处闪动着凉薄。 楚凉音张着嘴僵了僵,而后自动闭嘴,她不能再插话了,不然肯定会惹事。 叶潇淡淡一笑,“两位也去帝都,在下也是去帝都,想必走的都是这官道,当然同路。” 楚凉音眼珠转转,而后看向月离风,果然,他的侧脸是紧绷的。 “咳咳,同路就同路吧,能同路,肯定是缘分。”楚凉音实在不知说什么,月离风紧绷着侧脸的样子楚凉音就知道他内心里是如何汹涌,而叶潇又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这人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一点武功没有,身边的随从也笨的可以,干嘛非要和他们较劲。 月离风笑的温和而又迷人,但是此时看起来迷人是迷人,但迷人之下更多的是瘆人。 “确实是缘分。”月离风最后撂下一句话,随后将车窗的帘子放下来,彻底阻绝了外面叶潇的脸。 放下帘子,楚凉音一眨不眨的看着月离风,月离风看也没看她,靠在车壁上,神色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 “咳咳,老娘没什么可说的,别以为我背着你做了什么不敢告诉你的事儿,我很清白。”摊摊手,楚凉音先放话,他本来就小心眼,如果不说明白,他肯定会一直和自己怄气。 月离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有些诡异,“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急着解释。” “我…我解释?我不解释你不是要一直怀疑?我不了解这人是谁,也只是知道他叫宵夜罢了。做什么的,家在何处,有什么背景,我一概不知,也没兴趣知道。我这么说了,你明白了么?”楚凉音歪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就是希望他明白,别瞎他妈想。 月离风猛的抬手将楚凉音扯进怀里,垂眸看着她,笑容冷淡,“越来越会沾花惹草了,你比我厉害。”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月离风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凉音皱着眉头瞅着他,抬手将他的手打下来,“抽风,老娘又没去勾引谁。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娘也未必见得正眼瞧上一次。”说着说着,她脸上有些烦躁,急冲的性子让她很烦躁于解释。 月离风的唇角一直挂着笑,也不知他是真的笑,还是皮肉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看来日后,我是一刻都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苍蝇实在太多了。” 楚凉音眨眨眼,{“随你!”她是一点意见没有,虽然那宵夜挺有意思的,但是,他的出现让月离风这么不舒服,那她肯定会选择与宵夜拉开距离。 月离风搂着她,眸子深处凉薄闪现,他不认为那叶潇是单纯冲着楚凉音来的,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在兰州城明月楼,楚凉音见过他数次,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现在正是大齐所有商行受到冲击的时刻,这个叶潇突然出现,而且,以前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 只需一眼,月离风就知道那叶潇不是寻常之人,尽管面目和善,可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意欲,非池中之物。 天色渐暗,马车也进入了一个小镇,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来,楚凉音与月离风从马车上下来,正好在他们之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驾车的段奇脸色严肃,可见对于与楚凉音他们时时刻刻相见,他是有多不爽。 叶潇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袭青色长袍,外面罩着拖地的黑色狐裘,那颜色使得他的脸分外苍白,那双眼眸漆黑如浓墨,满身贵气,从容稳重,这个男人很有味道。 楚凉音看着他笑笑,叶潇也回以一笑,淡淡微笑间,流淌着一股用语言无法说明的气氛。 与楚凉音走在一起的月离风看着他们二人,垂下眼眸他没有说什么,抓住楚凉音的手,俩人一同走进客栈的大门。 “别误会啊,我只是礼貌性的笑笑罢了。”楚凉音环顾着四周,一边说道。 月离风轻笑一声,笑的有点冷,“你无须解释。” “哼,别装。这一路上少不了碰面,难不成老娘要绷着脸对他视而不见?到了帝都咱们就分开了,我还有事要办呢。”楚凉音嘟囔着,嘟囔归嘟囔,其实最多的还是怕月离风会不开心。 月离风什么都没说,拉着楚凉音的手走上二楼,那从外面走进来的叶潇注视着那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个人,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七师叔,这是隔壁叶公子送给您的。”房间里,楚凉音正在擦剑,有些日子没擦了,虽然依旧锃亮耀眼,可擦还是要擦得。 尔蒋从外走进来,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楚凉音的动作一顿,而后转头看过去,只见尔蒋端着一个漂亮的瓷盘,盘子上满满的都是新鲜的水果。这个季节,居然会有这么新鲜的水果? 楚凉音站起身,微微蹙眉看着尔蒋手里的盘子,“那宵夜送来的?” 尔蒋点点头,眨巴着大眼睛小声道:“刚刚尔蒋正好路过隔壁,那叶公子叫住我,然后亲口吩咐,要尔蒋把这些水果送给师叔。”他其实很不想接的,但是,那叶公子暖笑的模样实在让他的拒绝难以出口,那叶公子与公子真的很像,让尔蒋看着他的时候,一种敬畏由心底直升而起。 “你吃了吧,记住,别让月离风看到。”楚凉音眼睛一转,赶紧推着尔蒋出去,趁着月离风还没回来,尔蒋一定要赶紧把这些水果都吃了。 “啊?”尔蒋傻眼,这也行? “快点,老娘命令你赶紧把这些东西吃进肚子里,还有,不要让月离风知道。” 尔蒋端着果盘被楚凉音推出去,站在走廊上愣了两秒,而后转身咻的跑回自己的房间,赶紧关上房门。靠在房门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新鲜的让人口舌生津的水果,要他吃? “他们有争执,其实也是好事。”尔蒋眨巴着大眼睛笑笑,本以为公子心情不好他也得小心度日,可谁知道,这还是有好事的,而且,那个吃到好果子的还是他。 130.揭竿起义 月离风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楚凉音的龙吟剑擦完了,估摸着尔蒋的水果也已经都吃进肚子里了,可这货依旧没回来。 楚凉音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出房间,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客栈里外都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几里之外都能瞧得见这里的光。 打开走廊的窗子,楚凉音探身朝外看,楼下,月离风居然和叶潇在说话。 楚凉音的眼睛立即睁大,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俩居然在说话?而且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距尔蒋拿水果过来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见这俩人可能说了一段时间了。 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男人的世界,比女人还要难懂。 “喂,月离风回来睡觉。”楚凉音扯嗓子就喊,清魅的声音在客栈的小院里回荡。 院子里的两个人同时抬头,月离风唇畔挂笑,微微颌首,“我马上回去。” 叶潇的模样看起来同样很愉悦,略显苍白的脸庞使得楚凉音站在这个位置看着他格外清晰,“楚女侠,今日的水果可还新鲜?” 楚凉音愣了愣,而后看了一眼月离风,之后点点头,“很新鲜,多谢宵夜。” 叶潇温暖一笑,“不客气,楚女侠喜欢就好。” 楚凉音笑笑,又看了一眼月离风,然后赶紧的把窗子关上,再说下去,她恐怕就真难说清了。 回到房间,不过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房门自外被推开,月离风从外走了进来。 楚凉音靠在床柱上微微挑眉看着他,他也什么都没说,径直的走过来,这种气氛有点怪异,他们俩之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 “你和那宵夜在下面说什么呢?”楚凉音拧眉看着他,她还真不知道这俩人有什么好说的。 月离风看了她一眼,他淡淡道:“知己知彼。” 楚凉音眨眨眼,“那你都知道什么了?” 月离风的唇角动了动,看起来有点皮笑肉不笑之势,“不可小觑!”他能来这么一句,可见那叶潇确实不容小觑。 楚凉音调整了一下坐姿,“那又如何?既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爱恨情仇,就算很厉害又怎样?” “没有利益冲突?冲突就在眼前。”月离风在她身边和衣躺下,从他的神情能看得出他确实很忌惮叶潇。 “在哪里呀?”楚凉音俯下身子,趴在他身边看着他。 月离风定定的看向她,眉宇间冷淡横溢,“不就是你么?” “啊?我?”楚凉音愕然,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关我什么事儿?我和他又不熟。再说了,我值几个钱?你是大老板,你给我估估价,看看我能值多少?”楚凉音挑着眉梢,她算利益冲突么?天大奇闻。 月离风的唇角扯了扯,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愠怒,猛地扯着楚凉音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入自己的怀里,近距离的贴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对于别人你分文不值。” 楚凉音的嘴角动了动,“那对你就重值千金喽?” “世上有几个如同我一样识货的?”月离风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有些许自负。 “哼哼,夸别人也得带着你自己。”楚凉音翻身躺下,这人狗难改吃屎,总是这般模样。 月离风翻身侧躺,一手搭上楚凉音的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凉音的侧脸,一字一句道:“叶潇不像大齐人,或许与近段时间来大齐商行屡受打击有关。还有就是,我明言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但他仍旧无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给我招来这么一个对手?”他言辞之间不乏几分凉薄之意,又有着他独有的嘲讽,使得楚凉音听起来分外不顺耳。 “少放屁,老娘什么都没干。你若是觉得这个对手难对付,那就使出你的本事,惹来了对手那是你该有此遭难,和老娘有个毛的关系?”楚凉音一把掀开月离风的手臂,开口便不留情。 月离风停顿了下,而后长长的叹口气,“或许吧,或许是我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有些敏感。你别介意,楚女侠大人大量,原谅在下可以么?”以前出现过任何人,月离风鲜少有真正在意过,但这次真真不同,从那叶潇的眼睛里,他能看得到他那毫不掩饰的意欲。 楚凉音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听着月离风的话,她知道近段时间他的事情太多了,月家的商行遍布大齐每一个地方,然而这次亏损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大齐所有的商行。尽管他的脑子很好使,可又不是机器人,本来累得很,又喜欢瞎想,能不魔怔才怪呢。 “行了行了,你别再瞎说了。老娘知道你的那点小心眼,你呀,从现在开始,离那个宵夜远点,我呢,也离他远点。咱们眼不见为净,行不?”她侧身躺着面对着月离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炙热的温度自他的体内散发出来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不用说别的,就仅此一点,无人能和他比。 “好。”月离风的唇角动了动,低声答道。 “这就对了,乖乖的,老娘疼你。”楚凉音抬手搭在月离风的颈项上,凑近他歪头在那挺直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月离风轻笑,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入自己的怀中,一动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低道:“这段时间尽是任凭你欺负我了,从今天开始,咱们的角色应该调换一下了。”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楚凉音不禁觉得有点晕乎。 “你说任老娘高兴的,怎么?今儿想揭竿起义?”晕乎归晕乎,可是她还是想做老大。 “你是女人,女人本来就该乖乖的听男人的话,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嗯?”扣住她的双腕然后压在她头顶,今儿,他是绝对的要指挥调派她了。 “那是你的一家之辞,老娘就想压榨你。”说着,身子一动想翻身,然而,月离风更快,稳准的低头吻住她的唇,让她彻底无力翻身。 天知道月离风这一晚是不是故意的,不止折腾到夜半,而且声音很大。这客栈的床本就质量不太好,他万分用力,整张床吱嘎吱嘎的好像要散架一样。 楚凉音期间抗议过多次要他轻点,但某人犹似没听到一般。 这床的声响太大,楚凉音估计整间客栈都听得到,也不知道,这一晚有多少人被他们吵得睡不着觉,有多少人骂过他们。 翌日,当楚凉音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隔壁的叶潇站在走廊,面前的窗子开着,他披着狐裘正在看风景。 楚凉音的脚步顿了一下,自认为她此时应当回房间或者转身往别处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边叶潇已经转身看过来了,而且在看到她时唇角微扬笑的好看,“楚女侠起来了?” 楚凉音顿了下然后走过去,双臂环胸,一边应道:“是啊!宵夜起的真早。”外面太阳刚从天边跳出来,瞧着他的样子好像站在这里很久了。 叶潇看着她,那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什么情绪都没有,尽管脸上挂着笑,“昨夜甚吵,半夜就起来了。”他说着,说话的同时看着楚凉音的脸,想必,是个人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凉音不免尴尬,但表情仍旧轻松,而后调开话题说别的,“你们今天赶路么?” 叶潇勾了勾唇角,楚凉音刚刚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尴尬自然看的清楚,“楚女侠今天不走么?” “当然走。”楚凉音耸耸肩,想当然道。 “呵呵,那看来,咱们又能同路了。”叶潇笑道,看起来他很开心。 楚凉音没回答,转眼看向别处,她认为,为了某人,她此时应该少与他说话。 就在此时,月离风自房间里出来,楚凉音转身走过去,行动迅速,“咱们现在就走?” 月离风抬手搭在楚凉音的肩膀上,而后转眼看向叶潇,叶潇微微一笑,月离风也回以一笑,优雅而又凉薄。 “走吧。”他牵着楚凉音的手,俩人从叶潇的身边擦肩而过,临走时,楚凉音看着叶潇微微点头,三个人在这客栈中分道扬镳。 初起的阳光照在一望无际的官道上把这官道照耀的甬长而又整洁,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官道上悠然的前行,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回响在空中,分外清脆好听。 尔蒋驾着车,忽闻后面又响起另外几道马儿踢踏的声响,他探头看向后面,大眼睛不由得睁得更大,追上来了? 后面不是别人,正是叶潇那一行。那驾车的人看起来总像是谁欠他几百吊一样,尔蒋不可能不认得。 只是,他们这也太快了吧! 就在尔蒋诧异他们追上来的时候,猛地惊见由官道旁的山林间飞下来一个人,穿着灰白的衣服,看起来一小团,但是速度很快,形同鬼魅。 那一小团的灰白人影直奔着他们的马车而去,就在要撞上的时候,那灰白的身影一转,下一刻,那马车轰然自中间炸裂开来,木板飞扬四处,几乎都成了渣儿。 尔蒋目瞪口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灰白的人在看到马车里露出来的人时猛地退飞到路边,“错了!”他怪叫一声,而后转身朝着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131.凉飕飕的 从那灰色的人影自山上飞下来时马车里的楚凉音就听到了声音,还没等着她起身探头去看看,就惊闻外面传来炸裂声。 马车里,楚凉音和月离风对视一眼,楚凉音下一刻就快步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向后一看,那灰色的人正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自己窜来。 尔蒋目瞪口呆,瞧着那灰色的人影长得奇丑无比的模样,灰白的头发看起来极度缺乏营养,丑模样看不出来他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瞅着他们的马车分外兴奋。 楚凉音的停顿只是一瞬,下一刻猛地跳跃出去,迎着那朝他们飞射而来的灰色人影跃去,尔蒋耳边呼啦一声风过之响,在转眼间,只见楚凉音已经与那奇丑无比的人打在了一起。 砰!一声巨响犹如石破天惊,只见楚凉音与那灰色的人在半空相遇复又分别弹开,两个人的脚步都有些许不稳,落地之时退后几步,而后站定,互看对方。 楚凉音微微蹙起眉头,瞧了他半晌,楚凉音才认出这个人是谁来,啐了一口,她扬声道:“呦,今儿又化身为小老头了,还真是变化多端。” 那人不过一米三四左右,看起来应该是佝偻着,所以使得他看起来很矮小。再加上那奇丑的造型以及灰白色的衣服,整个人怪异的很,走在大街上,估计很少有人敢靠近他。 他桀桀一笑,“老子说了三天后就是三天后,你这丫头却是不讲信用,居然不在原地等老子。”他看起来很不满,虽然那张脸看不出什么来。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似乎有几分无语,“你说三天老娘就得等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别看他长得奇丑,但是武功绝对不可小觑,尤其他长得矮小,身形动作更是利落迅捷的很。再加上这怪异的行事风格,天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此时,月离风也已经从马车里走出来了,站在车辕上,看着官道上那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他眉头微蹙,想必已经猜得到那个人是谁了。 而那边,被那人错误判断而摧毁的马车已经彻底废了,马车里不会武功的叶潇被随从扶了下来,刚刚那人的内力外散,破开马车之时也波及到了他,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是苍白。 他被摇摇晃晃的扶下来,两个随从为了防止他倒下分别在两边扶着他,另外两个随从直奔楚凉音这边,对那一身灰色的人拔刀相对。 楚凉音斜睨了他们一眼,而后她后退几步,环胸抱起双臂,楚凉音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你想和我决斗,但貌似今天轮不上我了。”惹怒了别人,他想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 哪只那人桀桀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挥挥手,小手扇扇模样很可笑,“你们这帮龟儿子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办正事儿。” 那两个随从,其中一人就是苍炎,上次楚凉音与他决斗时他就搀和在其中,而且还倒霉的受了伤,这一次,又碰上了,必定会动手一解心头之怒。 楚凉音耸耸肩,十分轻松,“那就请您先跟他们二位打着,在下等你。”说着,转身后退到路边,俨然不想参与其中。 那人几步上前,只是冲着楚凉音来的,然而,苍炎与另一位护卫却是立即动手,刀剑飞舞旋转,直奔那人而去。 楚凉音几步走向叶潇,瞧着他的脸苍白中透着青色,可见刚刚那一击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你没事吧?”楚凉音问道,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那抽风的人就是找她的,结果把他给连累了。 叶潇微微摇头,推开两边随从扶着他的手,“没事。” 刚说完没事,叶潇的脚下就一个不稳,楚凉音手疾眼快的拽住他的手,“小心点。”这边正说着,那边已经钪钪锵锵打起来了,官道上人影飞扬,似乎将这甬长的官道分成了两截,将那边的马车以及月离风都断开了。 叶潇站直了身体,略显瘦削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虚弱,“没事。倒是那人,是在兰州城里与你决斗的那个妇人么?”叶潇看着那边,不时飞扬过来的剑风掌风击的他脚下不稳。 楚凉音点点头,瞧着他站稳了,她放开手,“就是他,一变态。” 叶潇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挪,不是他自己要往后退,而是那边的剑风掌风交替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楚凉音看着他那模样,衣袍随着那吹来过的劲风而猎猎作响,煞是弱不禁风。她稍稍挪了一步站在叶潇的面前,挡住了那吹向他的劲风。发丝飞扬,楚凉音犹如天降一般。 叶潇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有一刹那的凝滞,而就在这时,叶潇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瞬间而变的神情没逃过楚凉音的眼睛。 她身子微微一动,转头看向身后,在她彻底的转过头的瞬间,一只手掌也直朝她面门而来,劲风飒飒,迅如雷电。 千钧一发,就在那只手马上要打在楚凉音脸上的时候,楚凉音猛地侧身,那只手堪堪擦着她的鼻子而过,同时,楚凉音抬手,只是一刹那间,叶潇几乎都没有看清楚凉音的动向,只听得哎呦一声,那飞过来的人瞬间翻飞倒地,砸在地面上激起一圈烟尘。 楚凉音迅疾而上,单手将地上的人拎起来,迅速的在他肩膀上点了几下,那人顿时不动了。 “呵呵,终于逮到你了。你这个小屁孩!”楚凉音冷笑两声,说完这话,猛地抬手在那人的脸颊旁一扯,只听得吱啦一声,那奇丑的脸皮瞬间被撕掉,露出一张稚嫩的却红红的脸庞来。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一个老头转瞬变成一个小孩?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小孩子横眉瞪眼,对楚凉音的拆穿万分生气,脸上之前粘着的东西被楚凉音强硬的撕下去,导致他的脸此时火辣辣的疼,红彤彤一片,犹如猴子屁股。 楚凉音双臂环胸笑的好不得意,瞧着那还没到她肩膀的小东西,她啧啧两声,“某些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其实狗屁都不是。”说着,抬手在那小孩的脑门上点了点,硬生生的戳出两个红印子来。 “你…你这个臭女人!”小孩子破口大骂,但明显脏词不多。 楚凉音十分无谓,瞧着他瞪眼的模样,别看着个子小,但是气势却很足。 “他居然是个孩子。”叶潇也明显很诧异,一挥之间就能将整个马车摧毁,居然是个孩子。 楚凉音撇撇嘴,“他们那地方奇葩众多,一个孩子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老娘很想知道,你三番五次的找我决斗,又总是半途就走了,图的是什么啊?”简直就是精神病嘛! 小孩子眼睛眨眨,可能他自己也迷茫着呢,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凉音冷叱一声,转眼看着那依旧坐在地上起不来的苍炎两个人,摇摇头,“宵夜啊,看来你那两个护卫要残废了。” 此时叶潇听到楚凉音说才转眼去看苍炎二人,随后挥手让段奇二人赶紧过去,再次转眼看向那小孩子时,眼神明显变了,“小小年纪,出手如此狠辣。”似一声叹息,实则更多冰冷。 楚凉音倒是笑的意味深长,转头看着走过来的月离风,她眉眼弯弯,“被你猜对了,这家伙果然是个小孩子。” 月离风淡淡微笑,优雅自信。 “十三打听多时了,灵蛇堂的堂主一直变化多端,老人,妇孺,女子,每次出现的身份都不一样,唯独没有扮演过少年,可见,那没出现过的身份就是他的真实身份。”月离风淡淡道,走到楚凉音身边微微低头看着那定住的孩子,更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个年约十二三的少年! 楚凉音十分赞许,“怎么样?小屁孩,这回服气没?”抬手戳戳那少年的脑门,还未消下去的红印再次浮起来。 “哼!”被戳的生疼,少年十分不满,冷哼一声,满眼杀气。 楚凉音瞧着他那模样,抬腿给了他一脚,他本身被点穴定定的站在那里,楚凉音这一脚太过用力,他僵直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几个人眼看着那小屁孩砸在地上,没有一个想上前扶一把的意思,远处的尔蒋眼看着他倒在地上,那厚重的声音一听就很疼,不禁眼皮一跳,他都觉得疼。 “现在怎么处理?宵夜,他把你的护卫都打伤了,看来就交给你了。你要杀要剐怎样都行,就当为你的护卫报仇了。”楚凉音像是分配猪肉一样,要把那少年交给叶潇。 叶潇却没有接受,微微摇头,而后说道:“一个孩子罢了,楚女侠看着办吧。”前一句一个孩子罢了,下一句就要楚凉音处理,这人的瞬间变化实在大,连楚凉音都愣了一下。 月离风唇角微扬,但眼睛却毫无笑意,“你看着处理吧,叶公子正人君子,小人之事他怎会做?”明着赞扬叶潇,可这话却针锋颇多。 叶潇也温和一笑,“月公子何惶多让,善人之名遍布天下,在下早就佩服万分了。” 两个人互相恭维着,可是楚凉音却觉得凉飕飕,转着眼睛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她,又错过什么了? 132.热闹的一车 “好了好了,看来,二位公子都不想沾手,那么,就由老娘来代劳吧。”楚凉音耸耸肩,月离风和叶潇现在就是在互相较劲,她也懒得理会他们,男人的世界,她不想懂。 说罢,楚凉音弯腰将地上的少年一把拎起来,如同拎着一样东西一般,看他简直轻松至极。 “放开我,你这个臭女人。”少年被拎着十分不满,但是全身又动弹不得,只能靠着一张嘴嚷叫,有型的小眉毛立起来,煞是有气势。 楚凉音冷笑,拎着他兀自的走向远处的马车,“你这个小屁孩,最好给老娘老老实实的,不然,老娘就把你剥皮抽筋。”楚凉音拎着他,少年的双脚还拖着地面,走过的地方升腾起一片烟尘。 “你敢?”少年冷叱,但心底也是紧张的。 “好啊,那就让你这个小兔崽子看看,老娘到底敢不敢。”说着,楚凉音抬手前后晃悠,手上拎着的少年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摆动,摆动的他头昏脑胀,胃液都被翻腾上来了,折腾的他嗷嗷直叫。 这边月离风与叶潇一同看着楚凉音拎着那少年离开,而后俩人对视,月离风唇角带笑,扫了一眼散碎的马车,他微微垂敛双眸,“叶公子的已经用不了了,如果叶公子不嫌弃,可以到我们的车里委屈一下。”他如此大方,简直不像他。 叶潇同样笑笑,“不会打扰了月公子么?”看起来他是在询问,但是却不见他脸上有一点领情的味道。 “怎么会?叶公子请!”月离风风度翩翩,微微抬手示意,请他过去。 叶潇也微微颌首,而后抬步走过去。 受伤的苍炎与另外一个护卫被段奇两个人用了药,然后扶上了马背。尔蒋跟在月离风与叶潇的身后走回马车,微微低着头,但是不免不时地抬眼瞄一眼前面的俩人,这气氛总是有点不对劲,就像是暴风雨临要来一样,闷得他都要内伤了。 马车里,楚凉音靠在一角看着车板上躺着的小屁孩,她满眼的冷笑。蓦地,抬手将他脑袋上的假头发去,那灰白的毫无营养的头发被扯掉,瞬间他好像恢复了生机一样。虽然长得不是有多漂亮,但是不再满脑袋的诡异。 “你这个臭女人。”被强硬的扯掉假发,拽痛了他的头皮,僵硬的躺在车板上,只能用咒骂来发泄心头之恨。 “呵呵,是么?”楚凉音笑,笑声甚冷。那单音调的笑声落下去之后,她猛地抬脚踢在他的肋间,踢上的瞬间,都听到了骨头发出嘎巴的一声。 少年的脸瞬间苍白,怒视着楚凉音恨不得现在就宰了她。 叶潇进入马车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凉音那狠狠地一脚,还伴着那少年肋骨发出嘎巴的声响。叶潇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这程度,他能想象得到有多疼。 看到叶潇进来,楚凉音稍稍收敛了些,向后靠了靠,笑道:“不好意思啊宵夜,连累你的马车被毁了。”毕竟这里根本就没叶潇什么事儿,现在弄得人家没马车坐了,多多少少她是有责任的。 叶潇在另外一侧坐下,温润一笑,满目良善,“无妨,重要的是你没遭到不测。”他低沉的嗓音很好听,那种让人听一次就能永远记住。 月离风进来,在楚凉音身边坐下,扫了一眼车板上僵尸挺的人,如同没看到一般。 “如今这样,我们也只能委屈叶公子坐我们的车了。”月离风看着楚凉音,好似两个家人在商议着外人的去留。 楚凉音点点头,“应该的。”她虽然没有刻意配合,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之间容不下任何人。 月离风笑笑,看的出来,他很满意。 叶潇仍旧面带微笑,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能见得到一双眼眸一片幽深。 马车悠悠前行,车板上僵尸挺得少年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来回骨碌,看起来很搞笑。 楚凉音不时地踢他一脚,若是听到他闷哼,她眼睛都在笑。 “你打算怎么解决他?”虽然势必得惩罚,但是他躺在车板上不免碍脚。 楚凉音眨眨眼,略显粗鲁的抬手摸了摸下巴,“带回帝都啊,拎着他去谈判。”楚凉音已经想好了,这事儿还就得这么办。 月离风转头看着她,“你确定会管用么?” 楚凉音撇撇嘴,“不管用也得管用。”说这话时,口气不免发冷。 “你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月离风瞧着她那模样,不禁笑问道。 楚凉音身子向后靠在车壁上,眯着眼睛,瞧着她那模样,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想好东西。 “放心吧,老娘肯定有办法就是了。这小子送上门口来,纯属天赐啊。”说着,抬脚踢踢车板上的少年,少年瞪视着她,如果眼睛能射出刀,此时楚凉音已经成了蜂窝了。 “允许你诅咒老娘,但是,到时老娘会把今天你诅咒给我的东西统统还给你。”楚凉音冷笑,通过他的眼睛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等着,臭女人,等到老子自由了,绝对让你生不如死。”少年放狠话,看样子他绝对不是在瞎说。 “好啊,老娘等着。”楚凉音笑得春花灿烂,好像巴不得看到似的。 “哼,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少年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咬牙切齿,如同要吃人一般。 “看这样子,你不杀他好像是不行了。”月离风突然笑道,面容是温和的优雅的,好似不闻人间烟火似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如此冰冷。 “你…”少年转而瞪视月离风,转瞬之间,他又多了一个仇人。 “瞧你把他吓得,人家可还是个孩子呢!是不是啊?”楚凉音抬脚踢了他两下,那张小脸更白了。 “哼,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少年咬牙切齿道,虽然满脸凛然,可是却看得出他也怕。 “呦,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么老娘也不妨成全你。”楚凉音一诧,好像很意外似的,其实她满脸都是好笑。 “别,毕竟是个孩子。”对面的叶潇突然开口,和事老的模样。 楚凉音和月离风同时瞥了他一眼,月离风笑容依旧,楚凉音眉眼弯弯,“看来你还挺招人疼,瞧瞧宵夜都替你说话了。” 少年冷哼一声,“一丘之貉!” “他说咱是一丘之貉呢。”楚凉音冷笑,看着少年的眼神有点危险。 “本来就是。”少年脑门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如果不是他现在不能动弹,早就蹦起来了。 楚凉音正想笑,匀速前行的马车陡然停下,楚凉音晃了晃倒是坐住了,可是躺在车板上的少年以及对面没武功的叶潇差点滑出去。 “怎么回事儿?”楚凉音大喊一声,可是还没等到尔蒋的回应,车门的帘子被从外挑开,一个火红的身影跳进来,如同一片云彩。 楚凉音眉头一皱,“宁昭然?” 宁昭然急匆匆的一脚踩在了躺在车板上少年的大腿,少年哎呀一声,宁昭然赶忙跳过,一屁股坐在楚凉音身边,“哪儿来的这么个东西横在车里?”她不改往日毒舌,出口必定让人内伤。 宁昭然的话还没落下,车的帘子再次被人挑起来,一个魁梧的身形映入眼帘,几乎将整个车门都堵住了,如同小山一般,晃晃悠悠进入车子,然后,也瞎了眼似的一脚踩在了车板上的人。 “哎呀!”少年大叫,这次的人可不是宁昭然,一脚他还扛得住,这一脚,大腿马上要折了。 听到叫声,云烈召挪开脚,然后一屁股坐到叶潇身边,在他坐下时,车子仿佛都晃了晃。 楚凉音蹙着眉头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你们俩不是在逃命么?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云烈召一如既往的一脸冷硬沉默是金,解释的重任自然落到了宁昭然的身上,她笑得妖娆无比,“就是在逃命啊,这不来投靠你了。”说着,直往楚凉音的身上靠,柔软的如同水蛇。 楚凉音万分嫌弃,往月离风身边挪了挪,冷冷道:“然后呢?投靠老娘怎么个投靠法儿?” 宁昭然嘿嘿一笑,却不说,而是转眼看向叶潇,立即满眼兴趣,“这是谁?还有这儿躺着的这个?”说着,又指指地上僵尸挺得人,这一车,真热闹。 楚凉音冷冷的翻白眼,扫了一眼如同雕像似的云烈召,无表情道:“那是宵夜,躺着的这个?不问也行。” 宁昭然点点头,上下的看看叶潇,又转头瞧瞧月离风,“朋友?还是对手啊?” 月离风与叶潇同时眼角一动,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楚凉音瞪了宁昭然一眼,本来就不对盘,这儿又跑来个瞎说的。 宁昭然不在意的挑挑眉梢,瞧着那俩人的模样,肯定不是朋友了。不是朋友那就是对手,这俩人看起来挺像,斗个你死我活应该挺有意思。 “这是宁昭然,摩耶神教的大小姐。”楚凉音看着叶潇,尽管介绍的没什么诚意,但是也足够表明宁昭然的身份了。 叶潇微微点头,“在下叶潇,认识宁小姐很高兴。”他翩翩有礼,看起来很善良。 哪知宁昭然向后缩了缩,而后道:“叶公子有礼有礼。日后您和月公子斗,别伤及无辜就行,本小姐先谢谢了。”说着,拱手抱拳,宁昭然避之唯恐不及。 叶潇转而看向月离风,月离风也看着他,对视的一瞬间,各种暗流尽现。 133.跌倒 “你说宁随风在追杀你们,到底是怎么追杀的?”正巧着这马车里气氛诡异,楚凉音借着这个时机,转头瞅着宁昭然,挑着眉梢问道。 宁昭然眨巴眨巴眼睛,而后扫了一眼云烈召,悠悠道:“就是追杀呗,还能怎么追杀。难不成你希望他下追杀令?”宁昭然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悻悻,又好像不想多说。 但是对于楚凉音来说,这么好玩的事儿不挖一挖,岂能对得起自己八卦的心。 “你又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想到老娘这里来避难,想的真是好。”她摇摇头,满脸的帮不上忙。 宁昭然瞪眼,对于楚凉音的小心眼她当然知道,眼底射出万枚寒针,却穿不透楚凉音的脸,只让她唇边的笑更得意而已。 僵持了半晌,宁昭然终究是瞪不过楚凉音,哼了哼,她说道:“就是要教众探到我们的行踪就报告给他,他要亲自来解决。”亲自解决,这四个字煞是轻松,可是她可知道宁随风要做什么。 楚凉音想了想,然后毅然决然的摇头,“我还不想惹宁随风,不然你们俩继续跑路吧!” “楚凉音!”宁昭然还没说话,云烈召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气息,尤为慑人。 楚凉音转眼看向他,微微挑起眉梢,可是一点没怕他的恐吓,“怎么?” 云烈召冷硬的脸庞抽了抽,“小心点说话。” 楚凉音唏嘘了声,“呦嗬,这是在吓唬我?现在求我的可是你们俩,要认清眼前才对!宁随风若是找到你们俩,必会用尽招数把你们两个都带回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谁也说不准。做一对亡命鸳鸯也不错,一个擅长骗人,一个擅长吓唬人。不过呢,骗人吓唬人也是有讲究的,那一套在我这儿就不好使。”她二郎腿一翘,吐出口的字儿很是无情。 “你也少在本小姐面前装!不就是借你的嘴用一用嘛,至于那么困难。只要你肯忽悠忽悠我哥,云烈召随你用!”宁昭然一拍楚凉音的大腿,豪情万丈的将云烈召送出去了。 云烈召瞬间无语,叶潇也同样无言,女人都这样么? 楚凉音挑眉,似乎在权衡利益,一分钟过后,她悠悠点头,“正好我眼下有个差事需要劳力,那就麻烦六师哥了!”她边说边笑,简直善良到不行。 云烈召冷着脸瞅了一眼宁昭然,一动不动的看了几秒,最后什么都没说! “看看,皆大欢喜!”宁昭然再次抬手去拍楚凉音的大腿,楚凉音直接反手接住,“小姐,要拍拍自己的。” 宁昭然嘟囔着小气,然后收回手,但仍旧很高兴,笑的妩媚生姿! 楚凉音扭头看了一眼月离风,月离风的眉梢动了动,满眼尽是对她的无奈! 对于楚凉音和宁昭然这两个女人的相处方式,觉得最新鲜的当属叶潇与仍旧僵尸挺躺在车板上的少年,特别是那少年,尽管此时自己才是最狼狈最倒霉的那个,但是此时却睁大着眼睛瞧着那俩女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这儿仅仅这俩女人,就已经将这一台戏演得摇曳生姿了。 马车悠悠前行,直至太阳落西之时,他们才终于看到前方有城镇,看来今晚不用露宿荒野了,尽管现在天气回暖,但是夜晚之时,野外的气温仍旧很低。 “明天夜晚之时就能到达帝都,今晚,就先在这里凑合一夜吧。”楚凉音俨然主人模样,说着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月离风侧颈看着她,眸子里饱含笑意,他慢慢的抓住了楚凉音的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手,也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同时,月离风修长的指尖在楚凉音的掌心上划着。 楚凉音的眉头渐渐的皱起来,略显昏暗的车厢里,对面叶潇的视线一直定在楚凉音的脸上,瞧着她的眉头在一点一点的皱紧,他的神色也略有变化。 待得月离风指尖的动作终于停下时,楚凉音扭头瞅着他,月离风的唇角动了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意味深刻的笑清晰可见。 楚凉音有些想翻白眼,因为,刚刚月离风告诉她,今儿是十五! 天杀的十五,她最恨的日子,她刻意的不记得十五这个日子,可是总是挡不住它的到来,如不是月离风提醒,她可能又像上次似地,给忘记了。 两个人无言的交流,其实与外人无关,但是,在叶潇的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些小动作,很碍眼! 宁昭然虽然姿势妖娆的倚在那里,但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是将车厢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楚,尤其是叶潇。这个人她不认识,也不了解,但是却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犹如当初月离风给她的感觉一样。他一直在注视着楚凉音,而且用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眼神,那幽深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但又好似藏纳万千,让她捉摸不透。 “吁!”车厢里气氛诡异,马车突然停下,而后车门的帘子自外挑开,尔蒋的小脸出现在外面,“公子,七师叔,找到一家客栈,今晚在这儿歇了吧。” “好。”楚凉音爽快回答,而后起身,看了一眼车板上僵尸挺的少年,眉梢一挑,唇角笑意泛滥,“六师哥,麻烦你了!”说罢,抬腿跨过那少年几步走下车,其他人陆续的也走下去,只剩下魁梧如同小山似地云烈召与那僵尸挺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且有红眼之势,好似云烈召若是敢碰他一下,他就瞬间碎了他。 不过云烈召却不以为意,冷硬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大手一伸,瞬间将那少年拎起来,好似拎着一个物件一样,大步走出马车,也不管他粗鲁的动作是否会撞伤手里的人,只听得少年吱哇乱叫,他却如同听不见一般,冷着脸,生人勿进。 一行人进入客栈,宁昭然与楚凉音走在最前,宁昭然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而后靠近楚凉音,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姓叶的是干什么的?” 楚凉音扫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不知道。” “很神秘啊!不过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和他同路?”宁昭然十分费解,马车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她也看到了,到了这客栈之后那姓叶的就和他们走在了一起,看得出来是他的人,而且还有俩受伤的,怎么看都是麻烦! 楚凉音直接赠予宁昭然一个白眼,“你以为老娘想?还不是那个小屁孩,他要找的是我,结果把他们的马车给拍碎了。宵夜不会武功,差点被那小兔崽子害死,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小兔崽子做的好事儿。等到了帝都,老娘非要给他剥掉一层皮不可!”说着不禁咬牙切齿,寒气森森。 宁昭然哼了哼,“那小孩到底怎么回事儿?”武功不浅,小小年纪,不是一般人。 “墨樱灵蛇堂的堂主。”楚凉音低低说道。 “啊?”宁昭然一愣,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被云烈召拎着的少年,“真的?” “老娘骗你做什么。我和墨樱没什么瓜葛,也不想招惹,但是现在,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当然还有些前账,不妨这一次都一起算算。 宁昭然嘘了一声,“云烈召给你用了,别拉着本小姐一起啊。”她赶紧和这件事撇清关系,本来她的事情就够多了,可不想再和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楚凉音满眼鄙视的斜睨了她一眼,“老娘才懒得带上你!” 太阳落下山,楚凉音就感觉到脚底开始有凉气往上窜,小二带着他们走到房间,楚凉音的脚还没等到迈进去,身后就传来声音,“楚女侠等一下。” 楚凉音收回脚,然后转身,叶潇正朝她走过来。 月离风走在楚凉音身后,听到叶潇的声音,他的眉梢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楚凉音,眼里略带警告。已经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宁昭然转头看着楚凉音意味深刻的笑了下,眸子里不乏看好戏的神色。 “怎么了?”楚凉音快步走过去,她的行动略显焦急,脚底的凉意已经窜到了小腿了。 叶潇看着她,幽深的眼眸藏纳万千,“明天或许还会叨扰一天,到了帝都之后,我知道你会去解决与那个少年的恩怨。我的属下被伤了,我想,能否与楚女侠再次同行,为我的属下讨回公道。”他文质彬彬,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吟诗颂词,好听至极。 楚凉音看着他,双腿窜上来的凉意让她的情绪越来越焦躁,但是叶潇的样子又让她无法说出严厉粗鲁的话来,摸了摸下巴让自己的心绪安定一下,“那我就帮你讨回来不就得了,你又不会武功,去了能做什么?” 叶潇的脸上有些窘迫,微微低头,虽然他做这个表情,但是依旧显得玉树临风,“我知道我不会武功,或许会给楚女侠添麻烦。” 楚凉音摇摇头,“我不是担心怕麻烦,是担心你会受伤。”他那样,还真是让她说不出过分的话来。 叶潇却一笑,“我会小心的。” 楚凉音无话可说,敷衍似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欲赶紧离开,可当她的上半身转过来时,双腿却没能一同的随着她转过来。整个人猛的一歪,朝着地面跌去。 134.般配 哎!”叶潇一诧,继而伸手去拉楚凉音,然而有两只手比他更快,月离风如同一阵风,叶潇的眼角一闪,距离他们五步之外的月离风就出现在眼前,而且抢走了他右手抓住的人。 “我没事。”楚凉音扶着月离风的肩膀站直了身体,双腿的寒气嗖嗖的往上窜,就好像有个马达在脚底飞转似地,寒气迅勇而上,她现在想赶紧回房间,而不是站在这里,被一群人看。 月离风的下颌紧绷着,快速的扫了一眼叶潇,而后揽着楚凉音的腰转身走进房间,一直站在门口的尔蒋在二人走进去之后迅速的关上门,阻绝其他人一切好奇探究的视线。 “尔蒋,她怎么了?”宁昭然本来觉得能看到好戏的,结果吓了她一跳。 尔蒋抬起大眼睛看了看宁昭然,又看了看同样在盯着他的叶潇,最后慢慢的摇摇头,“尔蒋也不知道。”小心翼翼的低声说着,有些气弱。 宁昭然蹙眉,不过却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暴露弱点,等于自寻死路! 宁昭然看了一眼云烈召,转身走回房间,云烈召拎着那少年,站在原地想了想,而后抬手将其拎高,另一只大手猛的在他的脑门上一拍,少年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云烈召拍昏了。 在尔蒋以及叶潇段奇店小二等人略显愕然的视线中,云烈召淡然的拎着那昏过去的少年走回房间,关上门,好似外人根本不存在。 走回房间,云烈召随意的将手里的人扔到一角,然后走到床边坐下,看了一眼咬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宁昭然,他解下背上的大刀,突然说道:“研究明白她是怎么了?” 宁昭然翻起眼睛瞧了一眼他,慢慢的摇摇头,“不知道,或许是那次蛊毒的后遗症。不过,月离风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你想知道也打听不到,除非楚凉音自己说。” 云烈召冷硬的脸庞动了动,尽管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忧心之色,但也叹口气,“有离风在,你也无须担心。” 宁昭然哼了哼,“我现在担心自己都担心不过来,她有人疼有人管的,比我幸福多了。”想起宁随风在到处找她,她就无法淡定。 云烈召的眼皮动了动,“没事儿,师妹说了帮你,就能帮你。”这一点他倒是相信楚凉音,江湖上三教九流的她认识不少,对于遮掩他们两个人的踪影轻而易举。摩耶神教教众众多,但是,在江湖众生相面前,却也无能为力。 宁昭然咬着手指头,瞄了一眼房门口地板上的少年,“这小屁孩是墨樱灵蛇堂的堂主,身份不低,你看好了,若是逃了,麻烦不断。” 云烈召的眼皮都懒得动一下,低声道:“三天之内他醒不过来。”这一巴掌狠,一下子能让他昏过去三天,保证老老实实。 宁昭然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扯了扯唇角,“那就行,现在咱们就怕惹麻烦。”说完这话,她放下手指,妖娆如蛇一般的身子挪进云烈召宽阔的胸膛。云烈召也顺势的搂住她,在他的胸膛里,宁昭然如同依人的小鸟一般娇小。 隔壁的客房中,楚凉音被月离风揽着扶到床边,楚凉音长长地吐口气,抬眼看着月离风的脸,“以后再到十五,咱俩就离外人远点,不然,不用多久,老娘这点糟事儿,整个江湖都知道了。”她可不想被人看笑话,以往只有她看别人笑话,哪儿轮得到别人看她的。 月离风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平时也最好离外人远点。”一句话不咸不淡,却能够让楚凉音清楚其中的含义。楚凉音有些许无语,眨巴眨巴眼睛,选择不回答。 将楚凉音的鞋脱掉,扶着她坐到床上,这一切月离风做的熟练且自然,好似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楚凉音定定的看着他,寒气已经窜到了胸口部位了,她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 随后月离风也坐到她身边,动作优雅迷人,赏心悦目,也怨不得楚凉音喜欢看。 袖袍滑下去,月离风的手腕露出来,看了一眼楚凉音,便移到她的面前,示意她自己来。 楚凉音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此时此刻,她好像能看得到那皮肤之下跳动的血管,血液急速的流动,诱着她一口咬下去,然后吸进嘴里。 看着楚凉音略微发直的眼睛,月离风的嘴角微微上扬,“还不喝?” 楚凉音的动作有些迟缓,握住月离风的手臂,那炙热的温度立即冲入她的皮肤之中,不禁舒服的叹口气。 果断的一口咬下去,月离风闷哼了一声,眉头动了动,而后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任她吸食自己的血液,身体中炙热滚烫的感觉也得到了舒缓。其实她是不知道的,在十五这一天她吸食他的血,他有多舒服,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今晚的月亮十分圆,气温清冷,一切都静静的,空旷的院子中,一人独自望月。颀长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长长地影子,透着一股寂凉。 “主子,夜深了,休息吧。”一个人从阴影处走过来,在他身后停下,低声说道。 叶潇移开注视着天空的视线,看向别处,淡淡开口道:“段奇,你说我若是让大哥将这大齐的买卖让出来,他会答应么?” 段奇的眼睛动了动,而后低声回道:“只要主子想,大爷没有立场说不。”这话他说的有力笃定,没有一点不确定质疑 叶潇淡淡一笑,幽深的眼眸在月光下更先朦胧神秘,周身的气息围绕着一圈浅浅的阴凉,“这大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人才不少。” 段奇看着他的侧脸,人才?能够让叶潇觉得是人才的人少之又少,他说的莫不是那姓月的?虽然看起来不凡,但能否与叶潇一较高下,就不清楚了。段奇觉得那姓月的未必能行,沉迷于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一阵沉寂,叶潇慢慢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二层小楼,视线在月离风与楚凉音的房间位置停下,深幽如潭水的眸子意味深浓,让人看不准那里面流动的究竟是什么。 艳阳高挂,客栈的房门逐一而开,左右两间的人出门之后转头对视一眼,两个风韵不同的女子同时挑了挑眉,这一夜,各自房间的声音对方都听得清楚,想必,她们俩也说不出什么互相诋毁的话了。 宁昭然那狭长的眼睛动了动,然后走向楚凉音,双臂环胸,火红的长裙映衬着她的脸颊也格外绯红,“我说,昨儿大半夜的你们也不睡觉,看来你的不适也只是傍晚那一会儿。” 楚凉音脸不红气不喘,勾了勾唇角,“你们昨晚是在地上睡得吧,床钱,记得自己付。” 宁昭然瞪眼,“不会用你腰包里的银子的,小气!”尽管如此说着,但也不免尴尬,云烈召力气太大,整张床都碎了,又不是她的错。 楚凉音笑的促狭,“你们做好事,凭什么要老娘付账?” “都说了不用你的银子了,还说个没完。”宁昭然怒极,抬手欲拍楚凉音的肩膀,楚凉音迅疾闪过,宁昭然拍了个空,掌风却飞散出去,打开的门吱嘎一声,发出泫然欲坠的声音。 躲闪到一边的楚凉音瞄了瞄那扇门,“它若是坏了,钱还得你出。” 宁昭然冷哼,“你这女人,和你那好师侄在一起久了,变得越来越鸡贼。” “宁小姐在说我么?”宁昭然的话刚说完,脑后就传来凉凉的声音,楚凉音眉梢一挑,笑的幸灾乐祸。宁昭然马上回头,耸了耸肩膀,她退后一步,“没,本小姐哪儿敢说月公子。”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可见她是真不想和月离风有过多的接触,像他这样一句话有几百个含义的人,她是避之不及。 月离风没有过多理会宁昭然,径直的走向楚凉音,在她面前停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否羡慕那碎了的床?” 楚凉音一诧,下一刻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猛的踢了他一脚,“瞎说什么呢?也只有她宁大小姐才受得了那么粗鲁的人。” 月离风唇角上扬,淡淡微笑,而后揽她入怀,“这么说,你还是喜欢温柔的。” 楚凉音眯了眯眼睛,“我粗鲁可以,但是你不行。” “霸道!”在她的耳畔轻吹一口气,月离风低低的声音温柔如风,让楚凉音情不自禁的弓了弓背,伏在他的肩头,犹如一只温顺的兔子! 吱嘎一声,另外一间客房的门自里推开,走出来的段奇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廊一旁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眼底浮起一丝鄙夷。如此模样,他们主子也根本无需用多少心力,或许只动动手指,他们就一败涂地! 随后叶潇从房间里出来,在看到那两人时,只是眼睛动了一下,没有再多的神情变化,“楚女侠与月公子起的很早。” 听到声音,两个人才分开,楚凉音冲着他点点头,“宵夜起的也很早。” 叶潇笑笑,“看样子楚女侠已经无碍了,昨天倒是让我担心一阵。”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累罢了。”楚凉音随意敷衍,不想再说昨晚的事儿。 “有月公子在,楚女侠再累第二天也能生龙活虎。”叶潇走过来,笑道。话语虽轻松,但是听着总有点奇怪的味道。 楚凉音听闻眉梢一动,还未说话,倒是月离风开口了,“在下虽然不会玄黄之术,但却会医治她。” 楚凉音暗暗撇嘴,叶潇说话是礼貌中饱含牙碜,月离风是谦逊中狂妄的让人想揍他一顿。此时这么一看,楚凉音突然不厚道的觉得,这俩人倒是很般配。 “呵呵。”叶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笑声里,缺少以往的温度。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今儿不上路了?”宁昭然与云烈召从房间里出来,云烈召背负大刀,手里自然还拎着那个少年,不过此时,他不似昨天横眉瞪眼,而是乖乖的昏着! 楚凉音瞧着云烈召手里的人,眉毛一立,“你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云烈召冷哼,“没死!”没好气的回答,能清楚的反应出他的心里有多不爽。 “那你也轻着点,老娘还有用处呢。”楚凉音不满,云烈召更不满,师兄妹二人互相瞪眼,宁昭然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觉得煞是热闹。 “好了,六师叔只是觉得麻烦罢了,他没事的。天不早了,咱们走吧。”月离风拉过楚凉音,搂着她的肩膀将两个瞪眼的人分开,楚凉音不情愿的被拉走,最后不忘回头瞪一眼云烈召,云烈召也回瞪过去,一走廊的人看着他们俩互瞪,幼稚又可笑。 135.幕后黑手 帝都的繁华喧嚣是在别的城池感受不到的,尽管天气仍旧寒冷,但是,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使得人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似地,繁华乱眼,这风景让人应接不暇。 到了帝都,一行人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分别绝对是一件好事儿。 叶潇在帝都中心下了车,楚凉音撩开车窗的帘子冲着他摇手道别,坐在她身边的月离风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但是宁昭然敢肯定,她绝对看到月离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愠怒! “明天我就去拜访楚女侠,虽然目的不同,但也绝对是一次值得期待的合作!”叶潇是抓准了那件事儿,要和楚凉音一起去解决墨樱灵蛇堂堂主的事情。虽然他的理由是为自己的属下讨回公道,但真实目的如何,恐怕路人皆知。 楚凉音略显木然的点点头,她还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随你便吧。”她也不多说了,免得身边的人再来无名火。 叶潇笑的温润儒雅,在这萧瑟的寒风中,犹如春风一朵。“那就劳烦楚女侠了,只希望楚女侠别嫌弃,叶潇保证不会给楚女侠添麻烦。”如此说法好像将整个人都托付给了楚凉音似地。 楚凉音暗暗的吐吐舌头,为了不再和他继续磨蹭,楚凉音赶紧的挥挥手,然后收回脑袋,将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彻底阻绝和外面的联络。 转回头,就见宁昭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楚凉音哼了哼,“看什么看?尔蒋,开路!” 宁昭然眉梢一挑,“怎么,本小姐看看你也不成?” “要看看你的人去,看老娘收费。”楚凉音冷叱,若是再一言不合,这俩人很容易打起来。 “哼,只有心虚的人声音才大,楚女侠是么?”宁昭然支起一条腿,优哉游哉的模样,煞是讨人嫌。 楚凉音暗暗的咬咬牙,侧颈扫了一眼身边的月离风,他不动如山,在楚凉音看来,他虽说不上心情有多不爽,但绝对不开心。 “你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去告诉宁随风你在帝都?”楚凉音加以威胁,宁昭然果然不再说话。 收回冷眼,楚凉音不再理会宁昭然,身子一歪靠在月离风的身上,“一会儿你直接去商行?需要我陪你么?” 月离风垂眸看了她一眼,而后道:“不用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去处理你的事。” “嗯,那你自己注意点,记住别发脾气。”楚凉音促狭道,虽然月离风鲜少发脾气,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商行的事情让他很头疼,难保他不会发飙,他若是发飙,估计会吓死几个。 月离风唇角上扬,低头看着她,“我何时发过脾气?” 楚凉音撇撇嘴,天知道呗! “公子,到明月楼了。”尔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停下。”月离风说道,而后起身走出马车,楚凉音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月离风走进明月楼,门口,已经等着一群人了,一个个焦急的模样,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走进去,马车也继续前行,明月楼渐渐过去,楚凉音也放下了帘子,转身靠在车壁上,若有所思。 “怎么了,月离风的商行出问题了?”宁昭然瞧着楚凉音的脸,轻声问道。 楚凉音点点头,“大齐的商行都出了问题,年前开始就突然受到外来的冲击,亏损不轻,倒闭了无数家了。”也多亏了月家的底子厚,不然,说不定成啥样呢。 “还有这事儿?那我教里的生意不是也受到影响了。”宁昭然坐直身子,面有担心。 楚凉音翻白眼,“你们教里的都是土地生意,能受什么影响?”不是她瞧不起摩耶神教,那一小点的地皮也能算作生意? “楚凉音,你的嘴越来越损了。和月离风在一起,你变得越来越刻薄了。”宁昭然评价道,而且满眼鄙视。 楚凉音不以为意,“随你怎么说,但是,老娘句句事实。” “切!”宁昭然很想一巴掌打过去,但是一想现在还得用着人家,只能忍下。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云烈召,这货正闭目养神,像一尊雕像似地,看的宁昭然气不打一处来。 “那到底找到那幕后黑手没?”宁昭然还是很关心的,无论如何,整个大齐所有的商行都亏损了,那肯定会有盈利的啊,不然冲击从何而来。 楚凉音慢慢的摇摇头,“就是因为没找到,现在整个大齐的商人都乱成一锅粥了。” 宁昭然撇撇嘴,“那就自求多福吧。” “哼,现在自求多福的应该是你,在月家老老实实的呆着,低调点别惹事儿。明天老娘去办事儿,六师哥说好了借给我用,你不许跟着。等到老娘手头的事情办完了,就解决你们的事儿。”不就是散播谣言么,对于楚凉音来说小菜一碟。 宁昭然虽然不满,但也不多说什么,只能用那双狭长的眼睛来表示不满。这大帝都虽然她来过数次,但是,如此繁华,她又怎能每个地方都去过。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她心痒难耐啊。 马车兜兜转转,外面的喧嚣也渐渐远离,在外面彻底黑下来之前,终于到达了月府。 “六师叔,七师叔,宁小姐,咱们到了。”尔蒋贴心的把车门的帘子掀开,他穿着厚厚的棉衣,小脸有点红彤彤,看起来格外可爱。 楚凉音最先走出去,随后是宁昭然,最后的云烈召虽然想自己走,但是也无法自己走,拎起车板上依旧昏着的少年,大步的走出去。 月家在帝都的宅邸豪华大气,宁昭然自从跳下车就开始唏嘘,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不禁暗叹楚凉音属实捡到大便宜,尽管月离风的人不怎么样,但有钱是真的。 “楚小姐。”许是早就知道楚凉音今天会到,马车刚停在府门口,月家的大门就从内打开了,管家亲自出来迎接,谦虚恭敬。 楚凉音点点头,“这是宁小姐,那个是我六师哥云烈召,他们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给安排一下。”她俨然主人,管家也连连点头,随后一边抬手示意几个人请,一边眼神吩咐一旁的下人赶紧去安排。 “很有派嘛!”随着楚凉音走进月府,宁昭然一边赞叹,虽然她总说楚凉音和月离风在一起之后鸡贼了很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身上多了很多贵气,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 “承蒙夸奖。”楚凉音懒散回答,她还真不觉得宁昭然是在夸她。 进入月府,各自进入安排好的院落,云烈召拎着的那个少年被楚凉音扔在她居住的小院中的厨房里,明天她就要带着这货去墨樱的地下总部,虽然她没深入的进去过,但是她早就想进去闯一闯了。 沐浴更衣,之后用过了晚饭,楚凉音从房间里出来,径直的走向厨房,一脚踹开门,竟然看到地上的少年睁着眼睛正看着走进来的自己。不禁一诧,云烈召扬言他能昏三天,这才一天人家就醒过来了,云烈召这牛皮吹大了。 “呦,醒了?醒了就省得麻烦老娘了,你说,今儿咱们先玩点什么好?剁掉一只手呢还是剁掉一只脚?”慢悠悠的走到少年面前蹲下来,楚凉音细长的指头到处划弄,看的少年眼皮直跳。 “你这个臭女人,最好一刀杀了我,否则,老子必会宰了你。”少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虽其实犹在,但看起来却有点可怜,苍白的小脸脏兮兮的,像个小叫花子! “呵呵,吓死我了。”楚凉音笑的轻薄,少年气的脖子都紫了,但是却无能为力。 “看看老娘的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咱们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削下来如何?然后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让你欣赏一下自己的指头有多好看。”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把匕首来,捏在指尖转来转去,她笑意盈盈,说出的话煞是吓人。 “你敢……”少年瞪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纵使他往日有多嚣张,但说到底,仍旧是个孩子。 “那就看看老娘敢不敢?”说着,她猛的抓起少年的左手,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抵在他的小指根部,稍稍用力,皮肤炸开,血珠汩汩而下,少年的眼皮剧烈跳动,“住手!” 眉梢一动,楚凉音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有什么想交待的?老娘发善心一次,决定让你自己说说想把自己的手指摆出个什么形状。” “你…你给我住手!老子…我,我答应撤了追杀令,你赶紧放了我。”少年身体不能动,但是却在发抖,可见他是真的怕了。 哪知楚凉音却并不领情,撇了撇嘴,“其实老娘对你那追杀令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都是杀人,你们来一批杀手我们就杀一批,正好为大齐做贡献了。” “你…”|少年无言,他本以为楚凉音只是想要撤了追杀令而已,结果,她却不以为意。 “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的话,老娘要开动了。”楚凉音继续逗弄着,手上用力,匕首再次下滑一丝,血珠再次狂涌而出,少年吱哇大叫,“我知道冲击大齐商行的幕后是谁!” 楚凉音立即蹙眉,歪头看向他,昏暗的灯火下他的神色极其惊惧,看起来不像胡言乱语,“你知道?那说说看。”这等事儿,他知道? 少年大口喘气,好像心脏病发似地,“是…是大司叶家!” 136.敌人【VIP】 “你怎么知道的?”楚凉音席地而坐,放开他的手,指尖夹着匕首,转来转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少年,半信半疑。大司叶家?叶家?叶? 少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暗松一口气,“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知道!”虽然还想瞪眼横眉,但却收敛了不少,万一惹怒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难保自己的手指不会被她一刀切下来。 “你就知道?不说出个可以让老娘信服的理由,那咱们就继续切手指。”匕首晃晃,楚凉音继续逗弄,对于逗弄别人,她一向有自己的高招。 “你……哼!白柳山庄的柳夫人,你知道么?那是我姑母。”少年突然鼻孔朝天,满脸倨傲。 “呃?柳夫人是你姑母?我怎么没听说过她还有个侄儿。”楚凉音一诧,这小子是柳夫人的侄儿?如果是真的,那也怪不得柳夫人通晓天下秘闻的本事儿,想必背后靠山更大。 “当然!”少年一副‘你怕了?’的样子,他靠山极大,哪是寻常人惹得了的。 楚凉音点点头,“那么你是听柳夫人说的喽?”如果消息真的是从柳夫人那里得到的,那么十之**是真的。 “我听我姑母那么一提,说大司叶家的大公子狼子野心,但是为人好大喜功,成不了大事。可叶家财力雄厚,想要打击大齐商行,轻而易举。”少年重复着,虽然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庆幸当时他听了,今天用到了,或许还会救他一命呢! 楚凉音听着,眼睛慢慢的转动,若有所思。 少年看着她,暗暗的松下一口气。今天下午他就醒了,在马车上他一直都在装,本想找个机会逃命的。谁知道这女人点穴的手法好生奇怪,他怎样都冲不开。在这里折腾了好一阵,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眼看这个时候楚凉音的模样,或许,他已经不用再想着逃命了,这女人,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那个姓叶的大公子,是叶潇么?”月离风早就说过,看叶潇不是大齐人,这么巧的他也姓叶,难不成,是他? 少年摇摇头,“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你觉得他看起来像么?”姑母都说过了,狼子野心难成大事,那叶潇,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么嚣张的人。 楚凉音啧啧两声,“那他姓叶,又不像大齐人,很可能也是大司叶家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少年撇撇嘴,是不是他也没兴趣,现在他只想自由,然后吃顿好的。 楚凉音看着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蓦地,她手快速一动,一颗红色的丹药被她眨眼间扔进了少年的嘴里,他都没来及反应,那药丸就咕噜噜的滑进了喉咙里。 “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少年大惊,莫不是毒药? 楚凉音慢悠悠的将匕首放在腰侧,“听过蛊毒么?刚刚老娘给你吃的就是蛊毒,每月十五你就会全身冰冷血液凝滞,如果老娘不给你吃解药,你就会冰冷致死。所以,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听话,不然,就等着下个十五被冻死吧!”说完,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少年僵直的身体一松,解开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少年脸色煞白,这下,想逃走都不行了! “哼,想不想吃饭啊?若是想,就给老娘好好听话,听话就给你好吃好喝,不然,还让你做僵尸!”楚凉音站起身,抖了抖裙子上的灰尘,而后转身悠然的走出去。 坐在地上的少年,愤恨的瞪着楚凉音的背影,但是却什么都不能做,最后只得腿脚虚浮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出去。 去了商行的月离风在第二天早晨才回来,看他的样子有些疲惫,可见一夜未睡。 楚凉音不免心疼,抬手摸摸他的脸,下颌上都有胡茬出现了,抚摸时有些扎手。 “你去休息休息吧,干嘛这么拼命啊!”歪头在月离风的颊边亲了一口,楚凉音拉着他往房间走。 月离风任她拉着,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你陪我?” “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办呢,乖乖的自己睡。”楚凉音语气温柔,与往常有很多区别。 俩人往房间走,小院边角的一个房间门自内吱嘎一声打开,那昨日里昏着的少年从房间里走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蛋也洗干净了,头发整齐束起,倒是个偏偏美少年。 月离风看了他一眼,随后用眼神询问楚凉音这是怎么回事儿。 楚凉音耸耸肩,“放心吧,跑不了。”说着,径直把月离风拉进房间里,还真是不担心那少年会逃跑! 将月离风送到床上,楚凉音从房间走出来,少年正站在院子当中等着楚凉音呢。 迈着悠然的步伐走过去,楚凉音微微低头看着他,“柳陌予,带路吧!” 少年,也就是柳陌予面有烦躁,他昨晚和楚凉音说过很多了,他答应撤回追杀令,不再追杀楚震南,可是楚凉音却非要带着他去总部,还说要算算陈年旧账,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算旧账就算旧账,干嘛要把他扯进去。想要去墨樱总部还要以他的名义,招谁惹谁了。 “哼,就答应你这一回,帮你办完了这事儿就把解药给我,然后咱们永远不见!”柳陌予有派的挥挥手,如果可以,他真想像挥苍蝇一般将楚凉音挥走。 楚凉音唇角的笑有些凉,看样子她可不是这么想的,“那就得看老娘这事儿解决的彻底不了。要是彻底,给你解药咱们拜拜,若是不彻底,那就只能委屈柳公子继续当傀儡了!” “你……”柳陌予瞪着眼睛,恨不得将楚凉音杀之后快! “小孩子别那么多气,不然不长个的。”十分轻薄的拍拍柳陌予的脑袋,气的他鼻子都要冒烟了,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呦嗬,等了你们那么久都没过去,原来是在这儿调笑。”宁昭然和云烈召走进院子,宁昭然在前抱着双臂,微眯的眼睛闪烁着精光,看着焕然一新的柳陌予啧啧惊叹,“长得还挺精神,看样子你现在自由了?”围着柳陌予转了一圈,宁昭然十分中肯的说道。 柳陌予冷哼,并不想搭理宁昭然。 云烈召站在一旁如同小山,看到能自如走动的柳陌予,他还是高兴的,起码不用他拎着了。 楚凉音冷眼看着转来转去的宁昭然,“你别想跟着去,老老实实的呆在月府,若是出去被宁随风找到,别怪我不帮你!” 宁昭然闻言冷哼,她倒是真的想跟着出去,本来还想调开话题浑水摸鱼的,但是楚凉音这个不讲人情的,她努力白费了。 “楚小姐,门外有位姓叶的公子找您。”一个丫鬟出现在小院门口,福福身对楚凉音说道。 楚凉音眉梢一动,看了一眼柳陌予,柳陌予没做任何表示,虽然他知道攻击大齐商行的人是大司叶家,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那叶潇到底是不是叶家的人。 “嗯,我知道了!”楚凉音回答道,而后看了一眼云烈召,“六师哥,咱们走吧。” 在宁昭然愤恨的眼神中,三个人一同离开,看来是真的没打算带她去。 走出大门,果真看到等在府外的叶潇,身边只跟着段奇一人,倒是轻装上阵。 “宵夜。”楚凉音喊了一声,叶潇转过身,看到楚凉音时唇角绽开一抹笑,“楚女侠。”他看起来依旧那么翩翩有礼,让人心生好感。 “来的挺早。”三个人走下来,叶潇在看到行动自如的柳陌予时自然诧异,但是却没多问什么,可见,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有数。如果楚凉音不是有方法制约他,又怎能让他如此自如的走动。 “心想着楚女侠也必定会早早的起,若是让楚女侠等候我,太惭愧了。”叶潇一身青色的长袍,外面罩着墨色的披风,苍白的脸仍旧如同往常一样没有血色,尽管如此,他看起来依旧那么夺目! 楚凉音耸了耸肩,“如此,那咱们走吧。”如果叶潇真的来得晚的话,楚凉音还真没打算等他,带着他,与带着累赘有何异? 墨樱的总部在帝都较为糟烂的破街,这一片赌坊窑子很多,而且都是下三流的场子,一般来这里的人皆是平头百姓小流氓,真正有钱的人从来不会出入这里。 还没走进破街,就能听到从破街传来的各种叫嚷声,还能看到大街上有打架的,破破烂烂的大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的乞丐醉汉,那一群打架的人穿着邋遢,打得满地滚,躺在大街各处的人也如同没看见一般,对待这样的事情他们习以为常。 楚凉音当然知道破街这个地方,也自然的来过,还有一些朋友就住在这里,别看这地方不怎么样,要想在这地方混好了,可不是那么容易。 然而叶潇对这破街可是有些接受不了,还未走进去,那眉头便蹙起来了,身边不时的有喝得醉醺醺的人走过去,他都躲闪到最边缘,生怕碰上。 楚凉音自然注意叶潇的样子,虽然他看起来比月离风的毛病能少一些,但是也改不了贵公子的毛病,那表情与月离风简直如出一辙! 柳陌予在前面带路,这里他同样熟悉,走路都不看旁边,只是径直的走,路边经过的人也没有敢碰他的。 “柳陌予,去你们的总部能不能碰上红琉?”楚凉音突然问道。 柳陌予想了想,“也不一定,她没事是不会去那儿的。”红琉,红雀堂的堂主,楚凉音的旧账就是要找她算。 “那可惜了,如果她不在那儿,那老娘就得在你们总部做客了。”楚凉音脚下一顿,她人也没在那儿,看来还得费些时间。 柳陌予也停下,转身看着楚凉音,“你抓住我,就是为了要找她?”眉头皱的厉害,他简直太冤枉了。 楚凉音耸耸肩,“她行踪不定,人在哪儿,红雀堂就在哪儿。老娘也找不到她,抓着你岂不是个捷径?” 柳陌予冷哼,“那就在总部等吧,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总能等到她。”他简直无语,这都是什么逻辑,他和红琉也没什么交情,抓住他就想找到红琉,估计等到十五他死了,红琉也不会出现,那他死的也太冤了。 “所以呢,就得劳烦你柳小公子找你们的头儿了。别人的死活她或许不会管,但是头儿的面子总会给吧。”抬手揽着柳陌予的肩头,俩人哥俩好似地,一个笑眯眯,一个脸儿绷起来,像是谁欠了他几百吊! “别怪我没提醒你,惹怒了他,你没好果子吃。”柳陌予冷哼,虽然说是警告,但是却隐藏着一股兴奋,想必他也很希望能有人教训一下楚凉音。 楚凉音满不在乎,“也希望你们头儿识相点,不想家业遭难,就乖乖听话。”如此呛声,可见她胸有成竹。 柳陌予不可置否,既然她想找死,那么他也决不拦着。 破街的深处绝对对得起这名字,破烂到极点,但尽管破,可是人很多,乌烟瘴气的赌坊,门口站着花枝招展女人的窑子,还有一些小酒馆,穿着邋遢的行人,成就了这破街独特的风景。 瞧着楚凉音自如的模样,叶潇不禁问道:“楚女侠以前来过这里?” 楚凉音转头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嗯。” “大江南北楚女侠都有涉猎,不知可去过大齐以外的国家?”叶潇与之闲谈,在看着楚凉音的时候,似乎能将周遭的一切都屏蔽掉。 楚凉音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不过一直很向往大司,据说民风彪悍,很是想去看看。” 叶潇闻言不禁轻笑,“恐怕楚女侠早知叶潇是大司人吧,大司确实民风彪悍,但也有儒雅之士,比如在下。”他倒是也聪明,听出楚凉音的弦外之音。 楚凉音笑笑,看了他一眼倒是眼底生出几分敬意来,如此正大光明的承认,看起来也不像是歹人。 “既然你这么诚实,那么我问你,你与大齐商行遭到外来冲击的事情可有关系?”既然如此,那么就正大光明的问吧! 叶潇看着楚凉音,四目相对,这一刻,叶潇那双幽深的眼眸倒是澄澈无双。慢慢的摇头,他轻声道:“没有任何关系。” 他如此说,楚凉音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点点头,“我信!”虽然不是他,但也不无关系。 叶潇笑,“虽然说与我没有关系,但是也有关系,因为,叶家的生意都是大哥在做,如此说来,也与我有关系。”他的语气有些许无能为力,神情看起来也有很多歉意,只不过,他无力回天。 楚凉音慢慢的点点头,“你是你,敌人是敌人,暂时为止,我不会把你当敌人的。”如果有一天他插手了,那么就真的成为敌人了。 叶潇颌首,“我尽量不做你的敌人。” “呵呵,希望如此吧!”楚凉音大笑,笑声清魅好听,惹得在前头走的柳陌予回头看她。 走到破街的尽头,就是个破庙,庙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的乞丐,穿着破烂,且散发出浓重的异味儿,叶潇皱眉,屏住呼吸。 柳陌予带头走进破庙,随后是云烈召,叶潇走在楚凉音身后,断后的是段奇。 破庙里烂七八糟,土地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四处挂满了蜘蛛网,只有地上一条路油光可鉴,看来经常有人行走。 柳陌予走在最前头,在转过安放土地像的高台之后停了下来,抬手按在某处地方,地面突然一阵颤动,轰隆隆的声响之后,众人面前出现一处出口来,隐约可见灯火之光。 柳陌予回头看了看几个人,“请吧!”语气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更像是要观赏好戏之前的兴奋,进去容易,出来嘛,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137.异香【VIP】 入口就在眼前,在前的云烈召回头看了一眼楚凉音,见楚凉音满眼笑意,便没有再过多磨蹭,转身跳入地面的入口,刹那不见。 随后是楚凉音,她走到近前,猛的伸手抓住柳陌予的肩膀,柳陌予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楚凉音拉着跳入了黑乎乎的入口。 叶潇不会武功,由段奇扶着手臂跳入其中,在一行人都消失在黑乎乎的入口之后,那地面再次轰隆隆的合拢,一切恢复如常,好似刚刚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在挂着油灯的细长地道里走了一会儿,便重新见到了光明,一行人走出来,出口,是一面墙,在他们出来之后墙壁合上,没有一丝缝隙。 出现在眼前的是极为普通的院落,可是院落虽普通,但是四周的高墙却不简单,高三米,看起来极为坚硬,称得上铜墙铁壁。 院落里没有人,寂静的好像没有一个活物,除却柳陌予之外的其他人不住的环顾四周,似乎都想看看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门道,然后,除了高墙很奇怪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同。 “别看了,什么都没有。”柳陌予轻哧,而后手臂一甩,大步的向前走,朝着院子最正方的大厅走去。 几人随着柳陌予走向那大厅,走到近前之时,才看出那大厅的奇怪之处来,所有的建筑装饰皆黑乎乎的,没有一点色彩。而且在大厅正中央的墙面上,一副浮雕盘在其上,那是一条四爪赤龙,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楚凉音瞧着那赤龙浮雕,怎是一个奇怪了得? 柳陌予稍稍扭头斜睨了楚凉音一眼,看她的神情不禁发出一声怪笑,“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楚凉音拧眉,扫了一眼略显得意的柳陌予,“这浮雕居然是一条龙,你猜,老娘要是把这事儿报告给朝廷,朝廷会给我多少赏金?” 柳陌予一愣,“那你也别想活。” 楚凉音眯起眼睛,“龙乃天家代表,你们居然敢用,胆子不小。” 柳陌予轻哧,“没看到是四爪么?四爪,并无造反之意。”他解释道。 “是么?什么四爪五爪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龙,是皇家代表,别人用,就是造反!”楚凉音冷笑,气的柳陌予咬牙闭嘴,不再搭理她。 “四爪,赤龙,确实无造反之意。”此时,叶潇突然开口,代替柳陌予解释道。 楚凉音扭头看着他,“是么?” 叶潇点点头,唇边的笑意浅浅的,“五爪金龙为天家代表,也仅限大齐一国而已。这四爪赤龙,与大齐皇室没有任何冲突。”他言语轻淡,却很是有道理,这样平静的解释,也让楚凉音瞬间无话可说。 柳陌予不住的冷哼着,足足对楚凉音的鄙视,没文化,真可怕! “你懂得不少。”楚凉音耸耸肩,可怜她在大齐这片土地生活了这么久,这些东西居然都不如一个外来的懂得多。 叶潇笑笑,“只是凑巧听说过而已,并没有刻意的研究过。” “明白了?明白了咱们就走吧。”柳陌予不耐烦,转身走向浮雕的旁边,抬手在暗色的墙壁上敲了几下,墙壁应声而开,这地方,到处都是暗门。 暗门打开的瞬间,就有一股异香飘出来,环绕鼻端。几人均吸了吸,似乎都没感觉出来这是什么香味儿。 “熏香?”楚凉音蹙眉,这味道的熏香她还真是没闻过。 柳陌予笑而不语,那模样有几分神秘。 一直没有说话的云烈召回头看了一眼楚凉音,然后摇摇头,“不是熏香。”没有这种味道的熏香。这异香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淡淡的,不浓厚,但是闻到了就让人忘不掉,可是又说不上来这具体是哪样一种味道,着实奇怪。 “宵夜你知道么?”暂时没弄明白这香味儿到底是什么香味儿,他们还真不敢轻易的走进去。 叶潇摇摇头,“不知。” 瞧着他们的模样,柳陌予笑的更得意,“纵使你们见过大千世界,也肯定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味道。进去吧,不是要见我的头儿么,进去就见到了。”说罢,他扬起下巴,煞是得意的举步走进暗门之中。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便也随着走进去,进入之后,那异香的味道就更浓重了,好像充斥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众人也渐渐的看清楚了此时身处的环境,一个密室,而且很大。很空旷,四周的墙壁上雕琢满了浮雕,具体是什么图案看不明白,但有一种异域的色彩在当中。 柳陌予站在众人之前,慢慢的抬手一指,“头儿就在那里,你们去吧。想要找红琉,想要为自己的属下讨公道的,都过去吧。” 几人的视线顺着柳陌予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在密室的最尽头,一处高出来的平台矗立在那里,平台之上,垂坠着层层纱帐,看样子应该是一张床,难不成,墨樱的老大此时正躺在里面睡觉? 不止别人,楚凉音也很疑惑,墨樱的幕后主人一直很神秘,和红琉相处的那段时间也只是听她提起过只言片语,她早就想见见了。如今真的到了这里,处处都是诡异,让她的心不禁也吊起来。细听之下那纱帐之后没有一点气息传出来,难不成真是世外高手? “有何不妥?”叶潇站在楚凉音身边,一直看着她的表情,短短一瞬,她表情变化无数,想必她必是听到了什么,只是,他身无武功,并感觉不到。 楚凉音没有回答他,只是扭头和云烈召对视了一眼,云烈召自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甚至也无法估量出那纱帐之后的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他不仅听不到声息,甚至都没有听到心跳。 “怎么都不上前?害怕了?”站在一旁的柳陌予满脸看好戏的神情,瞧着那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就乐得不行,这几天受的气,也算发泄出来一点了。 “闭嘴。”楚凉音冷叱,随后迈步上前,云烈召随后,师兄妹二人一前一后,所站的方位能够随时的保护对方,此时此刻,才真的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尽管往日里嬉笑怒骂,但患难见真情。 叶潇随后也向前走,段奇想要阻拦,但却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护在他身边。 一步步上前,距离那高台纱帐越近,那股异香好像就越浓郁,闻着虽然不会让人觉得恶心,但是却不免有些难受想要排斥。这香,香的有些油腻! 那高台共有三层台阶,楚凉音与云烈召俩人在小心翼翼的踏上第一个台阶时都停顿了下,想要知道那纱帐后的人会有什么反。结果,停顿了两秒,却没有一点动静。难道,允许他们直接闯进去不成? 两只脚同时抬起,迈上第二阶,那纱帐后依旧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他们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楚凉音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再次抬起另外一只脚,踏上第三阶,那垂坠下来的纱帐就在脚边儿,只需挪动一下,便踩上了。 四周静的只能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触手可及的纱帐,此时看起来却危险重重。 云烈召欲伸手掀开那厚重的纱帐,楚凉音抬手拦住了他。转而,她直接站在第三阶台阶上,一手直直向前,果断的撩开那层神秘的纱帐。 叶潇以及段奇站在高台下,并没有上前,在看到楚凉音撩开纱帐时,段奇手臂紧绷,作势要挡在叶潇前面。然而,楚凉音撩开那纱帐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撩开纱帐的动作停顿了两秒,随后她便放下了,下面的段奇叶潇甚至都没有看到那里面的景象,纱帐就再次重新放下了。 楚凉音转过身,脸色奇怪。她拧眉看向依旧站在远处满脸悠然的柳陌予,“你在逗老娘玩?”她说道,语气冷冷的,嘴角抽搐的厉害,看样子欲呕吐的模样。 云烈召也转过了身,他的样子看起来还好,只是有些舍不得呼吸,胸口不浮动,他屏住了呼吸。 柳陌予笑的无辜又得意,“没有,我哪儿敢。那确实是我的头儿,有话,你对他说吧。”言语之中幸灾乐祸的明显。 “对他说?老娘对他说,他能听得懂?”楚凉音几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与叶潇擦身而过时,她脸上欲呕吐的模样看的更明显,叶潇实在不了解,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云烈召也从上面走下来,抱着双臂,魁梧如山。 “那里是什么?”段奇是真的很好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云烈召看了一眼他,唇角抽了抽,“自己去看!”随后也大步的走出去,离开而后快。 段奇看了一眼叶潇,得到了叶潇的同意,他两步踏上台阶,随后抬手撩开那厚重的纱帐,入眼的事物让他瞬间一愣。 只见一副干尸躺在其上,黄褐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油光,油腻腻的,粘腻又恶心。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当撩开纱帐时,那股异香扑面而来,厚重的辣眼。 段奇在瞬间胃液翻涌,这密室的味道…这密室的味道是尸油? 138.仇人?情人?【VIP】 楚凉音拎着柳陌予的衣襟快步的走出密室,此时此刻,闻着这股异香,她简直要吐了。还香,香个屁!估计她日后再想起这味道都能吐出来。 柳陌予任楚凉音拽着他,表情却是仍旧是幸灾乐祸的模样,让楚凉音吃瘪,他乐得不行。 出了密室,楚凉音一把将柳陌予扔出去,“你这个小兔崽子,耍老娘是不是?”眯起眼睛,楚凉音粗鲁的啐一口,看样子,柳陌予要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顿揍是难免了。 柳陌予整理整理被楚凉音揪过的衣襟,虽年龄不大,但是举手投足却气场十足,看着楚凉音的脸笑嘻嘻的,“我没耍你,那确实是我的头儿啊。” “狗屁!一个死人指挥你杀人放火?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不然,老娘就把解药喂狗,到了十五,你就等死吧!”说罢,楚凉音绕过他欲走,柳陌予急忙的追上去拉住她,“这是真的,他确实就是老大,但是已经死了。除了我们几个堂主,别人都不知道。”尽管他满身的骄傲,但是在面对那解药的诱惑,情愿放下尊严。这个女人风一阵雨一阵,要真是不给解药,他就死定了。 楚凉音继续往前走,柳陌予拽着她的手臂双脚努力拖地,“这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他死了有半年了,就死在那密室里。我们几个堂主没惊动任何人,就是担心会有乱子,这是真的。”柳陌予大声解释,巴住了楚凉音非要她相信,她若是不相信,那解药可就没出处了。 楚凉音放慢速度,低头扫了他一眼,“真的?” 柳陌予站直身体,鞋底可能都磨破了,但双手仍旧抓着她不放开,“当然是真的!好吧好吧,你不就是要找红琉嘛,我勉为其难的帮帮你好了。”说着勉为其难,其实是为了解药连朋友都出卖。 楚凉音抬手甩掉柳陌予的手,双臂环胸,“那就痛快点,老娘等不及了。” 柳陌予抬眼看看天,太阳正在中天,“行。”嘟囔一句,转身走出大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时密室里的人都走出来了,段奇的脸色苍白的难看,被那尸体刺激的不小,看他好像已经忍不住了。 叶潇倒是还好,他没看到,没有像段奇那么惨,但是也知道了空气中香味儿的由来,脸色能好才怪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叶潇走到楚凉音面前,柳陌予不见了,这讨公道的事情还怎么发展下去。虽然他的所谓讨公道只是个借由,但是也要有始有终才行啊。 楚凉音耸耸肩,“就是人死了呗。看来你想为你属下讨公道是讨不回来了,不如段奇护送你们主子先走吧,红琉马上就会过来,势必会有很多麻烦!”楚凉音劝道。 段奇看了一眼叶潇,想必他也是同意的,这地方,不宜久留,更何况那密室里还有个那么恶心的东西。思及此,段奇的脸色一阵难看。 然而,叶潇却是淡然的摇摇头,“既然是同来,必然要同走,没关系,我等你。”麻烦他不怕,尽管身无武功,此时看来,他诚意十足,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楚凉音不再多说什么,叶潇与月离风某一面真的很像,他们在说某一件事时,都是平淡无温的态度,可是在那柔和的表层之下却是如钢铁一般的执拗,让人无从反驳,只能任意其随意而动。 “那孩子…”柳陌予不见踪影,叶潇问道。 楚凉音靠着大厅当中的柱子,双臂环胸剑置一处,“不用担心,跑不了。”她自信满满。不过要柳陌予知会红琉过来,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红琉本身傲慢无比,谁也看不上。墨樱的老大又死了,估计此时再也没有人能指挥她了,柳陌予想要把她引来,理由必得充分,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只是那墨樱的老大死的确实意外,他这一死,只有几个堂主知道,消息都没有走漏出去,看来这墨樱要分裂了。但分裂不分裂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她只要解决自己的私怨。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组织关系复杂,你非要惹事不可?”云烈召走到楚凉音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带有些斥责,在他眼里,这个师妹,还是不懂事。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表情略有惊诧,“呦嗬,怎么想起来管我了?我早就说了,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你已经被宁昭然卖给我了。眼下你只有听话的份儿,没有质疑的权利。” 云烈召刚硬的脸颊紧绷的厉害,定定的看着她两秒,“离风是怎么受得了你的?”他实在难以理解。 楚凉音闻言轻笑,笑声引得叶潇转头看她,也不由得勾起唇角,似乎觉得她的笑很好笑! “所以像你这种没情趣的人,只有宁昭然那个白痴会看上。”说罢向旁边挪动一下,不想看云烈召那张冷脸。 云烈召无言,暗暗摇头,这种女人,也会有人要! 柳陌予离开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依然没有回来,除了段奇之外的三个人都淡定的很,段奇却觉得可能事情不好,或许那小子搬救兵去了?他们人数少,叶潇不会武功,如果真的动武,他们胜算不大。 “你能不能不要转来转去的。”楚凉音看了段奇很久了,这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似地,兀自的在原地转圈圈,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段奇。”段奇还未出声,叶潇便喝止他,段奇有些不忿,但又无法说什么。 楚凉音看了一眼叶潇,唇角微微上扬,将要微笑,笑容却僵住,叶潇微愣,还没琢磨透楚凉音笑容僵住的原因,只见她忽然朝自己冲来,那速度犹如离弦之箭。 楚凉音猛的冲向叶潇,段奇将要反应可是速度不及楚凉音,在他伸手要拽回叶潇时,他已经被楚凉音拉走了。 如同云霄飞车一般,叶潇眼前一片花,而楚凉音已经拉着他闪出去几米开外,而也在同时叮叮叮几声,几道飞镖钉在叶潇刚刚站在的地方,飞镖尖端呈黑色,淬满了剧毒。 突发状况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云烈召与段奇迅速的与楚凉音叶潇合拢在一起,几十个黑衣人从三米高的高墙外跳进来,青天白日,他们的出现给这稍冷的气温又添上一抹凉意。 他们转瞬间被围拢在大厅这一小块地方,后面打开的密室不断的飘出那让人作呕的异香,气息诡异。 “哼,到底被算计了吧。”云烈召冷叱,早晚有一天,他要被楚凉音害死。 楚凉音皱眉,一手紧握宝剑,一手拽着叶潇的手腕,微微蹙眉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在仔细看过之后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这好像不是找我的。” “你说什么?”云烈召转头看着楚凉音,“不是找你的,难道是找老子的?” 楚凉音撇撇嘴,“也有可能。”这些人不是红雀堂的,也不会是灵蛇堂的。他们要对付的人,应该不是她。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段奇不由得手臂紧绷,“主子…” 叶潇也一诧,“目标是我?”刚刚那毒镖就是射向他的。 楚凉音唏嘘一声,慢慢的放开叶潇的手腕,“好像我不太应该插手。” 云烈召闻言冷哼,“你不管?” “老娘的麻烦够多了。”楚凉音拧眉,“不然你云大侠出手相助一次?” 云烈召大声冷叱,“你不是扬言宁昭然把我卖给你了么,没有你的指挥,我什么都不会做。”这紧要关头,是兄妹俩倒是一唱一和,红白脸扮的有声有色。 段奇简直被气的不行,叶潇却没说什么,向前几步,段奇赶紧挡在他面前,警惕的注视着将他们围住的这将近二十几个杀手。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叶潇开口道,语气镇静,不似被追杀之人那般慌张。 杀手只管做事不会说任何话,此时此刻他们之所以没有动,完全是因为在他们当中有高手。虽然他们以杀人为目的,但是在对付高手之时,定然要估量一下,运用最合适的战术,减少己方的伤亡。 “他们是不会回答的。”楚凉音凉凉道,这还需再问,刚刚那毒镖的目标就是他。 叶潇扭头看着楚凉音,楚凉音挑挑眉稍,“你得罪人了?” 叶潇心头一动,想必得罪谁他早就心里有数,但却摇摇头,“我不知道。”煞是无辜。 段奇依旧紧盯着面前的杀手,手中长剑出鞘,手背青筋暴起。听到楚凉音与叶潇的对话,他眼睛一动,想必是谁雇佣的杀手,他也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楚凉音哼了哼,不予置评。 如此对峙持续将近一刻钟,段奇的手心因着紧张冷汗涔涔。然而,就在此时,陡闻一声嚎叫,“楚凉音你这个臭女人,快来救我啊。” 僵持的所有人都一诧,连带着那些将大厅包围的杀手都转头看向发声处,只见一行人突然出现,一个一身血红色长裙的女人拎着柳陌予在一行人的护送当中走过来。柳陌予面色痛苦,脚步踉跄,被那女人扭着双手,大喊大叫嚷着要楚凉音救他。 在看到那女人时,楚凉音的眉头瞬间拧起来,向前一步,眸子闪过一丝阴冷复杂。 这一行人气势强大,在看到那群杀手时,双方的眼神如刀,拼尽眼神之力,水火不容。 围拢住大厅的杀手让开一条道路,那一身血红的女子拎着柳陌予昂首挺胸的走过来,走进大厅,手臂一扬,将手里的柳陌予扔出去。 柳陌予踉跄的几步奔到楚凉音身边,脸蛋上还有两道红印,看样子刚刚惨被蹂躏过。 “给我报仇,都是因为你。”柳陌予看着楚凉音叫嚷着,楚凉音却像没看到他一样,向前几步,与那女子距离三四米遥遥对视。 那女子单手叉腰,长相英气,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的戾气,眸光如鹰,如不是她一身的血红色长裙,倒真是难辨雌雄。 “你终于又找我了。”女子突然开口,嗓音也有些哑哑的,很有磁性。 楚凉音的嘴角动了动,皮笑肉不笑,“我说过,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是么?是真的找我算账,还是难忘旧情呢?”她迈步向前,慢慢的朝着楚凉音走过去。 想必在场的人都有些难以理解这两个女人的对话,难忘旧情?似乎用在两个女人身上不是很合适吧。 女子慢慢的走到楚凉音的面前,在与她距离仅仅几寸的时候才停下,两张脸离得很近,似乎只需轻轻一动,鼻尖就碰上了。 “你又惹祸了?”女子开口,压低了声音问道,语气轻柔,如同与情人之间的呢喃。 楚凉音看着她,脸上神色不变,“不是我。” “哦?”女子轻声疑问,而后视线掠过楚凉音看向后面的那几人,在几个人的脸上一一略过,最后停在了叶潇身上。 “看你刚才站在他身边,是他喽?”她再次问道,语气依旧。 楚凉音没有回答,但是沉默已经是回答了。 女子轻笑,笑起来有些邪气。“你情人?” 楚凉音蹙眉,压抑在心里的反感开始往上冒。 “看来真的是呢!那需不需要我帮帮忙呢?像以前那样,你陪我一夜,我帮你这次。”她突然倾身,靠近了楚凉音的耳朵,边说话,边轻轻吹气,极尽挑逗。 楚凉音猛的抬手,动作之快外人根本没看清她的动作。然而,楚凉音快,那女子更快,抬手一挡,正好握住楚凉音的手腕,将她抓住,“你还是那么慢。” 楚凉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往下压着什么,“好啊,你把那些人解决了,让他们都离开,我跟你走。”她突然答应。 女子没有任何的意外,反而笑的更灿烂,“就那么迫不及待么?” “是啊,迫不及待的想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楚凉音也笑,咬着牙齿,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女子笑的更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凉音,而后慢慢的抬手,食指微动,大厅外瞬时刀剑声起,血染院落。 139.一种错【VIP】 段奇护着叶潇后退几步,云烈召稳稳当当的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大厅外,红琉带来的人与那些刚刚将他们围住的杀手厮杀在一起。 楚凉音淡淡的扫了一眼血溅三尺的方向,那厮杀之声恍似不入耳一般,她泰然自若。 “你到处游走,可见着这天下间还有哪个人比我更好?”红琉看着楚凉音的脸,轻声说道,那具有磁性的嗓音,十分迷人。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你自以为天下无双,可就是单单缺了一样东西。” 闻听楚凉音一句话,红琉的下颌绷了绷,“不是男人?这问题算得上问题么,是你太固执而已,人不过一张皮,内里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她侧身紧贴着楚凉音,那睨傲一切之态,想必男人都比不上。 “那你的内里又都是些什么?自以为是罢了。”楚凉音哼了哼,尽管唇角上扬着,可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你还没有参透人的表象,又为何偏偏在此时来找我?”红琉摇了摇头,那些许无奈的模样,煞是迷人。 楚凉音扫了一眼大厅外马上要解决的战斗,开口道:“自然是要几年前的羞辱之仇。” 红琉闻言轻笑,笑的张狂,“几年的时间,你进步,我也在进步,你认为,你会成功么?” “试试不就知道了。”楚凉音同样扬起眉梢,眼光如刀。 红琉慢慢的抬起一只手,略显轻佻的勾住楚凉音的下颌,微微偏头,轻声呢喃道:“那就试试。” 楚凉音歪头,将自己的下颌从红琉的手指上脱离出来,此时再看大厅外,将近二十个黑衣杀手已然全部倒地,血流满地,凝滞成河。 “柳陌予,带他们离开这儿。”楚凉音头也没回,突然说道。被点名的柳陌予正在揉脸,听到楚凉音的命令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红琉,他是绝对不会再和这个变态女人站在同一个屋檐下。 “楚凉音,你要做什么?”云烈召看了红琉好一阵,这个女人,又有点像男人的人,到底和楚凉音是什么关系。 楚凉音的眼睛动了动,“自己的事儿,你们走吧。” “你……”云烈召还想说什么,身边的叶潇却突然走过去,在两人面前停下,虽他身无武功,可是却看不到一点气弱。舒展的眉目,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楚女侠,我能与你单独说两句么?”他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但是他们是一同来的,势必要一同离开才对。 楚凉音皱了皱眉,而后转身走向一旁,叶潇冲着红琉点点头,也转身走过去。 “要说什么,赶紧说。”楚凉音抱着双臂,脸色有几分阴郁。 叶潇看着她,叹口气,“我与你一同离开怎样?” “嗯?”楚凉音一诧,“这事儿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跟着我做什么?我的私人恩怨罢了,解决完了我就回去。”关键她还有些别的事儿要做。 叶潇笑笑,温润如水,“我也有些私事想要与那位堂主谈谈,你也看到了,今日有人刺杀我。”他言语依旧轻淡,但是却生出几分杀气。 楚凉音眉梢一扬,“你打算反追杀?” 对于楚凉音的用词,叶潇有瞬间的不解,而后便恍然,点点头,“不合规矩么?” 楚凉音笑笑,“当然合规钜,只要你价码给的高,什么样的生意都好说的。”价码?这价码一词是给有钱人的,她不是有钱人,所以,自然要用自己的方法。 “平时我也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如不是你,我接下来或许也只有亡命天涯的份儿了,哪里有机会反击。”叶潇笑道,他言中之意,楚凉音真乃贵人也! 楚凉音耸耸肩,“那么,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谁能成功看个人本领。若是我们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么,你可得请我吃一顿大餐。”说这话时,楚凉音微微凑近叶潇,语气轻松充满了期待。在话落之后站直身体,表情又恢复了阴郁。叶潇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她虽然看起来鲁莽,实则,狡猾无比! 两人瞬间一拍即合,走回红琉面前,楚凉音沉着脸,“有大生意,你接不接?” 红琉看了一眼叶潇,眼底滑过质疑。“有多大?” 楚凉音挑挑眉,“要多大有多大,你接么?” 杀手组织,自然与生意人无异,虽红琉不知叶潇是谁,但看样子绝对是有钱人。“当然。”她答应的爽快。 “柳陌予,带他们离开这儿。”楚凉音发话,那边柳陌予与云烈召欲走,然而段奇却不放心叶潇,快步上前,“主子……” 叶潇看了他一眼,“同云大侠一同离开吧,天黑之前,我会回去的。” 段奇哽住,但叶潇心意已决,似乎,他也能想到叶潇留下来要做什么。顿了下,便随着柳陌予云烈召快速离开。 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儿与那密室里的异香,怎是一个诡异恶心了得。 “走吧,再过一会儿,看你都要吐了。”红琉笑看着楚凉音冷脸的模样,不禁笑道,语气中有些淡淡的无奈与宠溺,如果她此时不是一身女装,那场面应该很温暖吧! 楚凉音暗暗翻白眼,绕过红琉大步的走出去,红琉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满面,叶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意味深刻。 离开这高墙立起的院落,一行人再次出现在破街上,然而这一次,不同于他们进来之时那般吵嚷,此时此刻,破街上所有的人均退避三舍,就连街边懒洋洋的乞丐都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 一行人护送着红琉,楚凉音与叶潇走在一旁,注意到街边注视着他们的人们眼中有些恐惧之色,墨樱之名,人人皆惧。 红雀堂距离破街并不远,似乎红琉是有意的,将红雀堂置于墨樱总部的附近,因着墨樱的老大已经死亡,而死亡的消息没有外放出去,所以,她才刻意的占据了总部附近的地盘。 红雀堂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宅邸,任何人走过这宅邸之前恐怕都不会想到这宅子里会是一个杀手组织的聚集点,因为,它实在太普通了,清净优雅,高墙上还有白雪点点,从墙头里伸出几只梅花来,淡粉的颜色,十分好看。 楚凉音环顾了一圈,没想到现在的红琉低调了很多,居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让她不禁刮目相看了。 “怎么?意外了。”红琉看着楚凉音的模样,不禁笑道。笑起来时,眼里的戾气消失了不少。 楚凉音扫了她一眼,哼了哼,“确实意外。” “让你意外的还有很多呢,进去吧。”大门敞开,入眼的就是梅林丛丛,淡粉的梅花,晶莹的白雪,雅致的竹楼,这风格果真与她以往的相差甚大。 “如何?”红琉似乎有些得意,能够让楚凉音诧异,也是她觉得成功的一件事。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你是打算改邪归正了?” “我是打算善待自己。”红琉笑道,随后双手负后扬长而去,一旁的一人走到楚凉音与叶潇面前,“这位公子请随在下来。” 叶潇看了一眼楚凉音,楚凉音微微点头,以示他无需担心。 叶潇也不再多说,便随着那人离开。 之后便没人管楚凉音,楚凉音也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开始信步闲逛。 她与红琉相识于几年前,想想那时的红琉…楚凉音不禁发出一声冷哼,这货确实可男可女,无论以哪种身份出现,都不会有人怀疑。 那时她就是以男人的身份出现的,就连楚凉音也不得不承认,红琉做男人时,真的比任何男人都要帅,只可惜,终究是个女人! 思及此,楚凉音摇摇头,可惜之情溢于言表! 穿过丛丛梅林,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片湖,此时天气寒冷,湖面已经结冰了,湖中心的亭子冷冷清清的矗立在那里,亭子顶上落着一层细细的白雪,白中有绿,煞是好看。 然而,楚凉音却没走过去,因为此时,那亭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就是红琉的情人。 那亭子里的女人好像也察觉到了有人接近,转过头看过来,在看到楚凉音的刹那脸上闪过惊诧,而后便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使得楚凉音不由得轻笑起来。都是女人,天下间也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然而,有些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如同眼前这个,让她无言评价。 “你又来做什么?”女子定定的看了楚凉音一会儿,猛的站起身,怒视着她喊道。那女子长相美艳,细看之下,眉眼之间与楚凉音有几分神似。 楚凉音闻言不怒反笑,“来看看老朋友啊。”她尾音上扬,可见心情之愉悦。 “哼,我告诉你楚凉音,你最好别想做什么坏事,这一次,她是不会再纵容你的。”女子大声喊,脸上杀气浓重,似乎恨不得马上弄死楚凉音。 “是么?那要不咱们试试,看看这回,红琉会不会再废你一次。”楚凉音笑眯着眼睛,看模样乐得不行,心下更是得意,明显在逗弄她。 然而女子却是气的大喘气,小脸煞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狠狠地咒骂,楚凉音却笑得愈发开心,可见把对方气成这样,她有多高兴。 “你又在挑事儿了?”就在两个女人隔着湖面对峙之时,一道略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凉音也没回头看,只是脸上的笑收下去很多。 然而,那亭子里的女子在看到楚凉音身后走过来的人时,脸上的愤怒之色瞬间消失殆尽,没有走过来,只是后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楚女侠。”叶潇走到楚凉音身边,唇角挂着轻淡的笑,眉目舒展,幽深的眼眸荡漾着细腻的温和。 楚凉音侧颈看他,“谈完了?” 叶潇微微颌首,“嗯,我等你。”楚凉音接下来要解决自己的事了,然而叶潇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担心。 楚凉音挑了挑眉,转身看向身后,此时,红琉一身血红色的长袍,金冠束发,做男子打扮,煞是俊美风流。 瞧着楚凉音回头看她,她掀起唇角一笑,“想必我这身你看着比较顺眼。” 楚凉音哼了哼,“不男不女!” 对于楚凉音的讽刺,红琉并不以为意,楚凉音的咒骂她已经听的麻木了,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反而觉得好笑。 “你是打算今天和我叙旧呢,还是尽快的算旧账?不过,先说好了,你输了之后,陪我一天可不算今天,而是从明天开始计算。”红琉的眉眼间滑过狡黠,她很适合这个表情,如果她真的是个男人,必会令天下女子疯狂。 楚凉音微微垂下眼帘,鼻端发出一声轻哧,“随你便。” 红琉轻笑,随后抬手一挥,姿态风流,“楚楚请吧。” 楚凉音看也不看她,迈步走开,红琉笑容满面的看着她走过去,随后跟上,将围观的另外两人彻底无视。 叶潇神态自若,那边亭子里的女人满眼怨毒,在这青天白雪下形成了差距极大的两道风景。 140.抛诸身后[VIP] 这宅子的梅林清幽繁茂,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每一条枝桠都有条有理的生长着,上面的花朵生机勃勃,清香飘荡在鼻端,还有清冷的白雪味道,让人不禁留恋其中,难以自拔。 “怎么样,我这地方不错吧。”红琉走在楚凉音的身后,俩人个子差不多高,然而此时看来,红琉确实像一个高大的男人,而楚凉音则娇小很多。 楚凉音哼了哼,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里与以前红琉所居住过的地方完全不同。风格不一样,气氛不一样,甚至以前无时无刻不再四周转悠的护卫此时也根本没有一个。她不知道红琉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或许,她是疲劳了吧,疲劳于以前厮杀的日子。 “难道不是你喜欢的风格?你不是就对玩弄风雅的人没有抵抗力么?”红琉看楚凉音不说话,再次问道,这次的语气稍显讽刺。 楚凉音蹙眉,回头扫了她一眼,“你又再自以为是了?” 红琉挑了挑英气的眉梢,“难道不是?如果不是,当年为何要因为诸葛无梵而挑战我?”她提起当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但她记忆犹新。 楚凉音回过头,看向远处的青天白雪,“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么?我就不信你这次打着找我算旧账的旗号暗地里不是因为别的事。你说吧,在我承受范围之内,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如果你输了,可别怪我没有容人之量。”她略低的尾音,十分好听,配上她迷人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在这副皮囊下,居然会是个女子。 楚凉音的脚步顿了顿,蓦地转身看向她,“既然你开门见山,那么老娘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天,你若是输了,就下一道追杀令,我要追杀大司叶家的长子,也就是等在外面的叶潇兄长。” 红琉微诧,转而大笑,笑声狂放孤傲。 楚凉音看着她,面色不改,尽管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许久,红琉才慢慢的停下笑,看着楚凉音,眼底戾气漂浮,“你们还真是一道的,刺杀的目标居然都是同一个。你为他拼命,他为你保身,看来你们暗通曲款很久了。” 红琉这话,让楚凉音不解,看着她有些鄙视的神情,楚凉音瞬间恍然,叶潇要刺杀的也是他大哥? “原来你为了心爱的人也会这样付出啊!”红琉略有感叹,看模样有些可惜。 楚凉音无言,她是为了月离风好不好?自从那天柳陌予说和大齐作对导致月离风忙的团团转商行亏损的幕后黑手是大司叶家,她就想好了这道了,和叶潇有个毛的关系? 不过瞧着红琉那模样楚凉音也不想解释,她若是愿意这么理解,那么她就这么理解吧,反正于她无碍。 “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和我掰扯清楚了,那么,咱们开始吧。”楚凉音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向后退了一步,右手一抬,拇指微动,叮的一声,剑鞘离剑,亮光一闪,龙吟现世。 红琉看着她,纤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右脚向后,迈开的弧度凛然凌厉。 梅林外的湖边,叶潇等待着楚凉音的好消息。那一直在湖心亭子的女人在红琉与楚凉音离开许久后慢慢的朝着岸边走了过来。 在远处停了一下,便转身朝着叶潇的方向走了过来。 叶潇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那女子走过来,只是,他却没有看她,更像是,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女子走到距离叶潇两米的地方停下,她微微仰头看着叶潇,眸子闪动,似乎想说什么。 “你和楚凉音是什么关系?”一阵冷风吹过,女子的肩膀轻微的抖了抖。片刻,她突然开口,将心里的疑问终于说了出来。 放眼方圆百米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潇也稍稍的垂下眼帘看了她一眼,而后淡淡道:“朋友。”他语气轻淡,虽然眉目舒展看起来温柔细腻,可是却硬生生的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那女子并没有因此而退后,反而笑了一声,笑声里诸多讽刺,“是么?那我劝你当心点,她心地恶毒,哪一天你被她害了,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她咬牙切齿,可见恨之入骨。 闻言,叶潇再次看向她,这次眼里有了些许的认真,“何以见得?” 女子见叶潇终于有了反应,不禁冷笑,“不知道她最会陷害别人么?可以为了自己,不惜牺牲任何和她有关的无关的人。” 叶潇看着她,唇畔漾开一抹如同春风的笑,幽深的眼眸里都沾染了笑,是那般迷人。 “那多谢姑娘警告,我会注意的。”不知他到底是听进去了没有,他笑着说话,让人难辨真假。 “最好如此,否则,日后后悔都来不及。”女子冷哼,眼底怨毒浓重。 叶潇依旧是笑,笑的温文尔雅,如同风吹碧波而过,荡涤人心。 就在此时,梅林深处猛的爆出厉风,枝条瑟瑟,晴空下恍若陡生变故,脚下大地震颤,冷风夹杂着梅花的清香迎面扑来,打在脸上丝丝疼痛,那随风飞舞的花瓣俨然成了暗器,落在身上皮肉生疼。仅仅一刹,平静不再,危机四起。 叶潇与那女子均脚下不稳,各自被梅林中飞出的冷风逼退几步,然而,叶潇却没有错过梅林之中的风景。那雪屑飞扬,花瓣纷飞,尽管天晴日朗,可是这里却如同风暴来袭一般,让人大愕之下却舍不得错过这绚烂惊艳的一幕。 砰!这一次直接爆出响声,随之而来冲出来的冷风更为强烈,叶潇顶不住的后退数步,一旁的女子却已经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呼吸困难。 雪屑花瓣纠缠在一起,将整片梅林罩住,明明太阳当空,但是那梅林却已处于不见天日的状态,飞起来的雪屑阻碍了外人的视线,根本连梅林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嘁哧咔嚓,树木断裂的声响接连传出来,不用看,几乎已经能想象得到梅林里发生了什么。 叶潇勉强的站在湖边,右手扶住了湖边的一株光秃秃的柳树,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雪屑飞扬的梅林,似乎不想错过每一幕。 那女子却已经彻底的倒伏在地了,披散的长发掩盖下,嘴角有猩红的血迹,竟然禁不住这劲风,呕血了。她的体质比之不懂武功的叶潇还要差,让人意外。 梅林接连着湖边,与人工湖之间仅仅有一条宽约两米供人行走的小路而已。此时,嘁哧咔嚓的声响不断,猛的一道红色的人影从梅林里射出来,伴着飞射到四处的树枝,那红色的影子径直的落到湖面上。 眼看着砸在湖面上,那红影翩然一翻,如同风吹落的枫叶一样,以一个漂亮的姿势站立在了冰面之上。结冻并不结实的冰面没出现一丝裂痕,红琉如同蜻蜓点水。 下一刻,另一个人影从梅林里走出来,在那小道上停下来。楚凉音将手里的剑还鞘,看着站在冰面上的红琉轻笑了一声,“你输了!” 她简短三个字,让站在远处冒着生命危险一直观战的叶潇终于松了口气,放开扶着树干的手,他的手心已经湿了,都是冷汗。尽管俩人大战已停歇,可是他的肌肉仍旧有些轻微的发抖,如不是他刚刚精神较为集中,恐怕此时也早已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了。思及此,叶潇不禁垂眸看了一眼依旧倒伏在地的女子,眼里没有任何怜悯,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挪开,如同不见。 站在冰面上的红琉慢慢的朝着岸边走过来,她脚下有些虚空,原来她根本没有将全身的力气压在冰面上。 “你是有备而来。”红琉说道,脸色有些阴郁,她不笑,那眉目里的戾气便清晰起来。 楚凉音扬了扬眉梢,有些得意,“虽然你也在进步,但是我的进步,你绝对及不上。”她的得意毫不掩饰。 走到岸边,红琉停下,与楚凉音对视,此时已经毫无笑意。然而,楚凉音却没有任何的担心,依旧得意的笑着。 “你赢了,我也不会食言。希望你能有下次来挑战我的机会,下次绝对不会让你赢。”抬起手,红琉依旧用食指轻佻着挑着楚凉音的下颌。然而,此时不再是调笑,而是冷冷的宣布。 楚凉音眉眼弯弯的用手拨开红琉的手指,“估计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说罢,她转身离开,唇角上扬,暗含凌厉。 “你赢了。”楚凉音走回来,叶潇向前两步迎上,好像赢得人是他一样,他笑的很开心。 楚凉音耸耸肩,“当然!” “那我们走吧,而且,我还欠了你一顿大餐。”叶潇看了一眼远处的红琉,轻声说道。 楚凉音点点头,“是啊,你还得请我吃一顿大餐呢。”刚欲抬手拍叶潇的肩膀,楚凉音却突然顿住。眼角朝着红琉的方向瞥了一下,她转而抓住叶潇的手,“我们走吧。” 叶潇微愣,对于楚凉音的突然之举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楚凉音看着他也不动,索性拉着他走,两人扬长而去,将这里的一切抛诸身后。 141.波澜丛生【VIP】 打从那府邸出来,俩人便火速离开,尽管今天险险赢了的是他们,但是在没走出红雀堂的地盘之前,他们仍旧是危险的。 楚凉音步履如飞,她身有武功,对于急速行走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对于旁边的叶潇却是越来越吃力。刚开始还能跟得上,之后渐渐落后,喘息不止,看起来他累得不行。 绕过一个胡同,楚凉音简直是飞过去的,在她走过去之后几步,猛的停下,转头,身后的人居然不见了。 不由得蹙眉,楚凉音转身走回去,绕回去,只见叶潇靠在墙上,正在大口的喘气。 “你没事儿吧?”楚凉音走上前,上下的瞧了他一通,本来苍白的脸已经如同白纸了。这体质未免太弱,快步的走了一段,就成了这般模样。 叶潇的呼吸有些困难,看了楚凉音一眼,她脸上的鄙视毫不掩饰。垂下眼睛,他喘着说道:“老毛病了,楚女侠先走吧,叶潇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楚凉音微微摇头,“我把你扔这儿,你若是回不去,你属下不得杀了我。来,我看看。”轻声自嘲,楚凉音走过去,抓起叶潇的手腕,指尖搭在脉上。 沉寂片刻,楚凉音松开他的手腕,“你心肺不太好,天生的?” 叶潇的喘息平静了些,歇息了一阵,他缓解了不少,“天生的。” 楚凉音摇摇头,“天生的就没办法了。”说着,她扯着他让他站直,后背离开墙,而后一手拍在他的后背。叶潇身体一绷,想要躲开,奈何楚凉音力气甚大,拽着他的手臂根本就挣不开。一股暖流从背心徐徐进入后背,他胸口的疼痛瞬间缓解。 “你刚刚站的太近了。”楚凉音一边说道,这体质太差,被她和红琉的剑风掌风打击到,他能坚持到现在,也不错了。 “刚刚未觉如何,走了一段路,便开始疼痛了。”叶潇也慢慢的说道,她以内力疗伤,绵软轻柔,比之上好的药材更要管用。 “好吧,接下来慢慢走。把你一根头发不少的送回去,老娘也算交差了。”楚凉音懒洋洋的,她现在聪明了很多,不会轻易的在言语上得罪人。叶潇这人虽然看起来温润有礼风度翩翩,可是自己的大哥都能狠下心来杀,可见是何等人物,她还是不要惹的好。也或许是觉得他与月离风有几分相似,对于月离风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有了免疫力,现在再遇到这种人,她已经不觉得厌烦了。 “呵呵,你也根本就不是害怕麻烦的人,何故又说这种话?”叶潇轻笑,脸色不再白中泛青,看起来好了很多。 “我不怕麻烦?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最怕的就是麻烦。特别是你这种贵公子的麻烦,那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楚凉音放下手,停止对他输入内力,他看起来也轻松了很多。 叶潇的身体动了动,全身轻松,“你说的贵我承认,但我不是贵公子,也没有贵公子的毛病,你可以放心的惹我,不会有任何麻烦。”他笑道,舒展的眉目细腻温柔。 楚凉音撇撇嘴,并不领情,“就算你好惹,你的护卫也不好惹啊。”说着,转身而走,这次不再脚步如飞,反而为了配合叶潇,悠然前行。 俩人并肩而走,在这下午时分,阳光懒散,给俩人镀上一层金光。 “你赢了,那么日后她是否就不会再纠缠你了。”俩人走着,叶潇突然问道,想必关于楚凉音与红琉的关系,凡是见过的人都会觉得奇怪。 楚凉音闻言轻笑,“她本来也没有纠缠我啊,只是,以前有些过节罢了。”那些事儿,她根本不想提。其实更应该说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她要用红琉的力量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她才不会去找她呢。 叶潇微微点头,想必他也听出了楚凉音不想细说。 “你很好奇红琉是怎样一个人吧?”眼角的余光注视到叶潇的表情,楚凉音转头看着他,笑的有几分促狭。 叶潇也笑,“其实我更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既然楚凉音问了,那么他也无需再遮掩,而且,他有注意到,楚凉音似乎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她会更喜欢与之交谈。 楚凉音抿嘴笑,她就知道他会好奇,可能凡是见过红琉的都会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别再到处宣传,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楚凉音轻咳了声,而后说道:“她是女人这是无疑的,而且是个强大的女人,不用说当下的武林高手,就是千军万马在她面前,她也绝对能轻快逃离。但是,她的喜好确实是有问题的,犹如你所见,她是女人,但是她却喜好女人,内里的灵魂,其实是个男人。”说着,楚凉音扭头看了一眼叶潇,他的表情没有过多变化,很安静的在听她说。 “她从一个最低级的杀手,一直到今天的红雀堂堂主,一共不过短短五个年头,怎么样,很厉害吧。”其实她是欣赏红琉的,这天下间,能有几个人有如此能耐,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如果是你,也轻而易举。”叶潇说道,对楚凉音的赞赏毫不掩饰。 “呵呵,这是夸我喽?那谢谢了。”楚凉音大声笑,豪迈爽朗。 叶潇也侧颈看着她笑,余晖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煞是温和。 俩人走了许久,走出了帝都的城郊,楚凉音要将叶潇送到客栈,抄着近路,专走胡同。叶潇其实对于帝都的路根本不熟悉,只是跟着楚凉音走,如果真的要他自己回去,可能明早都走不回去。 太阳渐渐落下西山,帝都又迎接来了新的一夜,对于普通人,这一天是平常的,但有谁知,在这一天里,发生了无数不为人知的事。有人伤有人亡,有人命悬一线,有人撕心裂肺,有人目的达成满载而归。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临的特别快,楚凉音与叶潇从一个胡同拐出来,再走过前方的那座桥,穿过两条街,就是叶潇暂住的客栈。 天黑气温低,这大街上根本没人,俩人慢慢的走上拱桥,一直神色轻松的楚凉音突然脸色一紧。 叶潇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察觉她脸色一变,他朝着她身边移动了一下,“怎么了?” 楚凉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视线慢慢的调向拱桥下,这天气,拱桥下的水都结冰了。 “有人。”她轻声说道,握剑的手慢慢的抬起来,同时站在了叶潇的前面。 叶潇左右环顾,他没武功,根本察觉不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小心的呼吸之声。看着楚凉音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乱动,冷风吹过,带着楚凉音身上独有的馨香飘在鼻端,他刚刚紧绷起来的神经瞬间松下来。 夜漆黑,冷风吹,随着那冷风吹过,数道小心翼翼的呼吸之声也传进了楚凉音的耳朵,她不是顺风耳,只是,这几个人屏息的功夫实在差。 “你站稳了。”楚凉音头也没回,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叶潇还未做到楚凉音所说的站稳,脚下的桥面就一阵震颤。叶潇身子一晃,抬手扶住面前的楚凉音,修长的手直直的扶在她的腰间。 楚凉音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也就在此时,桥下瞬间跳出几道黑影来。楚凉音也没有时间计较腰间多出来的手,瞬间跳出去,剑不出鞘,挥出去却是力若千钧。 叶潇果然站不稳,跌跌撞撞的滑到桥边,扶着栏杆勉强站稳,再抬头之时,约莫六七个黑衣人,已经和楚凉音在桥中心打成一团。 然而,其中四个尽全力缠住了楚凉音,另外两人转瞬径直的朝着叶潇而来。这伙人不是楚凉音的仇人,而是来刺杀叶潇的杀手。 叶潇此时已经站不稳了,更别说逃跑了,向后退了几步,他退后的速度对于那二人来说如同蜗牛爬,他们好似只是一刹那就跳到了他的眼前。闪着寒光的剑从眼前闪过,冷气逼人。 眼前只有寒光跳跃,叶潇已经看不见别的东西了,然而,下一刻自己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嗵嗵两声,鼻端飘过熟悉的馨香,一直到此刻,他的心脏才恢复了跳动。 楚凉音拽过叶潇,将他甩到一边,虽然动作很粗鲁,但是却成功的救了他。 再次迎敌而上,一共六人,此时仅剩两个。 两人同时与楚凉音交手,却有一个突然扔出暗器,直射楚凉音身后的叶潇。 手里的剑脱手,砰地一声打在那人胸口,她整个人向后闪,速度比之那飞镖更要快,伸手一探,将叶潇整个抓过来。叶潇都听到自己手臂的骨骼咔嚓作响之声,但已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不会控制身体的惯性,整个人和楚凉音撞在了一起。 尽管叶潇不会武功,但他也是个大男人,重量绝对在楚凉音之上,楚凉音被他撞得后退几步,他也随着踉跄几步,俩人差点掉到桥下,幸亏桥上还有栏杆。 皱着眉头,楚凉音也被他撞得很疼,“你没事吧?”纯属倒霉,这一天她打了几场了? “我没事,你呢?”叶潇赶紧站直了,但是俩人距离颇近,更何况楚凉音一人靠在栏杆上,他站在她正面前,此番位置,怎么看都有几分不正常。 “你们在做什么?”楚凉音正要回答,一道低沉的声音自桥上传来,压低了的声音蕴藏着丝丝怒意,还未见人,就知晓那人是何种表情。 俩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均同时一诧,月离风? “你怎么来了?”楚凉音随即问道,而后再看自己与叶潇的距离,……确实有点近了。 猛的撤出来,楚凉音大步的走过去,躺在地上的杀手昏的昏,站不起来的站不起来,楚凉音绕过他们,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月离风一身黑色披风,绷起来的脸煞是慑人,以往柔和的眸子阴郁重生,他没有看走向自己的楚凉音,而是径直的看着叶潇,敌意毫不掩饰。 “你怎么来了?”走上前,楚凉音再次问道。察觉到了他的眼色不对,她也不问,傻子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么晚了你都没回去,我当然要来找你。”抬手揽住她的腰,上下的看了一遍她的脸,“你的事已经做完了?” 楚凉音点点头,“嗯,很顺利的解决了。” “既然如此顺利,为何此时还没回去?”他弧度完美的下颌依旧紧绷着,微微垂眸看着她,尽管眼底闪过温柔,但也仅仅一瞬。 楚凉音有几分忍俊不禁,不是她不会看脸色,而是,月离风这模样确实让她想笑。 “行了行了,咱们把宵夜送回去,回家我再给你月公子解释成不?”搂住月离风的腰,楚凉音‘告饶’。 楚凉音的讨好确实有些作用,月离风绷起的下颌松了松,眼角也有了些笑意,“你要是解释不清楚,要你好看。” 楚凉音闭了闭眼,憋住笑,“好好好,我的解释你月公子要是不满意,老娘我‘任你宰割’还不行么?” 月离风冷哼了一声,但面目却已柔和了起来,寒风瑟瑟,俩人伫立于桥头甜言蜜语,却不知,远观之人眼底波澜丛生。 142.虎狼?追兵?【VIP】 今日艳阳高照,炽烈的太阳使得气温回升的很迅速,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就从冬天跨越到了春天。 一大早,一身火红狐裘的宁昭然便箭步加小跑的朝着楚凉音居住的小院走去,路遇她的下人无不躲到一旁,等到这位小姐走过去才敢继续走路,仅仅一天的相处,他们就见识到这位小姐的脾气,那可是不好惹,比之楚小姐还要吓人。楚小姐说杀人那只是说说,这位小姐,可是真的做得出来。 迈步走进小院,宁昭然就扯开嗓子大喊,“楚凉音,赶紧起来,别逼我闯进去。看见什么能看的不能看的,本小姐可不付钱。”她往院子当中一站,气场十足。 这一嗓子过后,整个院子静了足有两分钟,猛的吱嘎一声,最边角的房门从内打开,打着哈欠抻着懒腰的柳陌予从房间走出来。瞧了一眼站在院子当中的宁昭然,他拧眉轻哧,“一大早的,你叫魂啊。”现在除了楚凉音他不敢惹之外,谁他也不怕。 宁昭然狭长的眼睛如同钩子,扫了柳陌予一眼,挥挥手,“和你小兔崽子没关系,赶紧滚一边去,不然别怪本小姐不客气。”手一叉腰,狐裘被手肘撑起,露出腰间的血红色鞭子来。 柳陌予瞧了她一眼,却不以为意,哼了一声,走下台阶,一边活动着身体,悠悠道:“昨晚从半夜一直到早晨天放亮,那房间里就没消停下来过,估摸着此时才睡着。也别怪我没提醒你,搅和了人家睡觉,你没好果子吃。”他也不怕她,斗嘴打架,他哪样都能奉陪。 宁昭然一愣,而后重重的啐了一口,“好你个楚凉音,你前门后门甚至墙外都布满了人不让本小姐出去,你反倒在逍遥快活,有你这样的朋友吗?赶紧给我滚出来,本小姐要和你决斗。”今早宁昭然本想趁着楚凉音还没起来的时候溜出去转转,结果前门后门都不让走,后来她就翻墙,结果可好,墙外居然也有人守着。那些人甚至放话,出去可以,杀了他们就行了。 哪有这样的,她现在简直成了囚犯了,而且还是被自己的朋友囚禁起来了,名义上来说,她还是她楚凉音的嫂子呢! 柳陌予站在台阶下晃动着胳膊腿儿,一边幸灾乐祸的笑,他现在没别的心思,只要过了这个十五楚凉音把解药给他,他就拍拍屁股走人。才不会像宁昭然那么傻,呆在楚凉音身边,那纯属自找别扭。 “一大早的,你叫什么叫?”那静谧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楚凉音略微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下一刻紧闭的门被打开,楚凉音略显疲惫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宁昭然刷刷刷几步上前,楚凉音却先一步走出来反手关上门,“某人没穿衣服,你这个女人离远点。”某人,很明显是月公子。 宁昭然撇嘴,十分不屑,“谁稀罕看你男人,本小姐就是来找你问明白,我就出去一下下怎么就不可以了?我把自己包裹严实,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脸,这样都不行?” 楚凉音的眼睛有些红血丝,看起来没有睡好,更绝的是,雪白的脖子上有点点红印,一看就是某人的杰作。 “你把自己包裹严实?”楚凉音微微眯起眼,上下的看了一眼宁昭然,“你要是能把这一身红色的脱了,换成别的颜色,那才叫包裹严实。”宁昭然简直是嗜红如命,全身上下每件衣服都是红色的。她这毛病整个摩耶神教都知道,这一身走出去,大街上多扎眼,除非色盲分不清,不然有哪个长眼的会不看她? 宁昭然哽住,上下的看了自己一圈,“别的颜色太土气,就像你,你看看,这紫色,怎么看怎么丑。”不说自己一身红多扎眼的事儿,反而教训起了楚凉音。 楚凉音抬手挥开宁昭然指着自己的手,十分不耐烦,简直是不想理她。 绕过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看了一眼正在看热闹的柳陌予,她唇角上扬,“柳小公子怎么还在这儿?不回自己的灵蛇堂扮演老头老太了?” 柳陌予扬起下巴,“给我解药,只要你给了我解药,我马上就走。” 楚凉音轻笑,晃动脖子活动活动,她也满身的懒散,“你现在就走吧,没解药。” “你说什么?你说话不算话,不给我解药了?”一听这话,柳陌予立即蹦起来,几步窜到楚凉音面前,瞪起的眼睛如同牛眼。 楚凉音低头看着他满面微笑,“不是不给你解药,而是,没有解药。” “你……我活不过这个十五了?”柳陌予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之势自己瞬间成了一尊冷冻体,寒气直冒。 “哼哼,你不是活不过十五,而是,以后的十五都不用过了。”宁昭然翩翩然走过来,抬手在柳陌予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很好心的告诉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 “你…”柳陌予的脸蛋都白了,瞪眼睛看了楚凉音几秒,而后一掌拍向她,劲风飒飒,扑面而来。 楚凉音侧身闪过,而后抬手在柳陌予的腕骨上一敲,柳陌予的手臂发出轻微的咔嚓一声,下一瞬,整个人弹跳出去,抱着手臂疼的团团转。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说话不算话…恶毒……”边抱着手臂好嚎叫,柳陌予边大骂楚凉音人性不好。 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宁昭然也同样看好戏,这两个女人,前一刻还在拌嘴,下一刻就在为同一件事扮演红白脸,可见看女人的笑话时,要想好后路,不然下场就是这么惨。 “什么事这么开心?”就在两个女人看笑话之时,之前被楚凉音关起来的房门从内而开,一身月白的月离风神态悠然的从房间走出来,看他神色十分之畅快,可见心情不错。 “在看一个傻子自言自语。”楚凉音懒懒道,一边走上前。 月离风自动的张开双臂欢迎她,两人一大早的便开始晒恩爱,叫某一个忘记了自己来干什么的女人十分看不过去。 朝天翻翻白眼,宁昭然百无聊赖,“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腻?记得有个人可是说过距离产生美,到自己这里,怎么就都忘了。”她怪声怪气,亏得楚凉音之前还扬言以自己的经验来教训她,说什么距离产生美,哼,一切都是胡诌。 靠着月离风,楚凉音懒得理会宁昭然,自然也不理会在一旁抱着手臂乱跳的柳陌予,微微仰头,看着月离风,瞧着他微笑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气不过,她到现在都觉得好累,这货却没事人一样。 “瞧什么呢?”垂眸瞅着楚凉音的模样,月离风笑道。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细腻光滑手感十分好。 “瞧瞧你是怎么没心没肺的。”楚凉音嘟囔,月离风闻言唇角的笑容扩散的越大。 “别看我了,如果觉得累,就回去睡一觉。如果不累呢,你可以继续陪着他们玩,不过记得吃饭。”月离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直,看来他又要走了。 “你今儿还去商行?”楚凉音蹙眉,昨天红琉应该就会下追杀令,想必从今天开始,月离风就不会这么忙了。 月离风微微颌首,“今天各地商行的总管家都会聚集到帝都,天威也查到了关于那幕后的底细,事情很多。”拍拍她的肩膀,月离风表示抱歉。 楚凉音撇撇嘴,“好吧,你去忙吧。”查到又能怎样?她已经先一步出手了。 “嗯,在家休息,不许出去,听到没?”月离风说道这里,语气不由得略微冷,这个出去不是针对楚凉音一个人,而是,针对楚凉音与另外一个人。 楚凉音很想翻白眼,但也只是挥挥手,佯装答应,“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老娘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重要的不是对不对得起我,而是,有些人居心叵测,我看你也不排斥,我在担心属于我的东西会被别人抢走,这是我绝对不会容忍的。”抬手托住楚凉音的下颌,月离风低声说道,一字一句,认真且泛着冷意。 楚凉音看着他有些许阴郁的眼睛,停顿两秒,慢慢的眨眼,“放心吧,没人抢你的东西。你的东西都带刺,别人来抢,他不仅抢不去,还会扎满身的洞,头破血流。”拿掉月离风的手,楚凉音给了他最明确的保证。 听到楚凉音的保证,月离风阴郁的眼才恢复些柔和,尽管得到了她的保证,但是他也不能完全放心,那个人…太复杂。 “公子!楚小姐,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楚小姐的朋友,姓诸葛。”院子门口,一个丫鬟突然来报。 楚凉音眨眨眼,“诸葛!” 宁昭然眼皮一动,脸上看戏的神色瞬即消失,染上复杂。 月离风唇角的笑有丝促狭,“前有虎狼,后有追兵,你是决心要把我折磨死么?” 楚凉音扬起眉梢,“不是我事情多,而是你想得多。”拍拍月离风的胸口,男人嘛,适当的时候,要敞开心胸才对。 143.知己!知彼?【手打VIP】 诸葛无梵依旧如同往日那般飘渺如仙,独立一处,让人不忍上前,他周遭的空气仿似都是飘渺的,好像人一不小心进入其中,就会破坏了仙气,犯下大过。。 “诸葛。”一道清魅的声音打破这美好的寂静,楚凉音自大门出来,径直的走向他,在她的眼里,似乎那些所谓的仙气根本不存在。 “你怎么知道我来帝都了?”看到诸葛无梵楚凉音很高兴,最起码这一次,诸葛无梵不再是饥饿了几天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自然也用不着她带他去吃饭,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 诸葛无梵唇角微扬,“凉音。”他声音沉静,犹如本人一般,飘渺淡雅。 “听说月公子来了帝都,就知道你也会来。”他说道,一双眼眸蒙着一层雾霭,可是又清透无比。 “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还有别人也跟着一起来了,你想知道么?”楚凉音抱着双臂,笑看着他道。 别人?诸葛无梵似乎真的不知道,也根本没有细心的打听过,楚凉音的身边都有谁,“不知。” “是宁昭然和云烈召,走吧,进去吧,别在这里站着了。”楚凉音摇摇头,宁昭然现在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这样的男人,她是驾驭不了的,徒增一辈子的悲伤。 “好。”对于楚凉音说的人,他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对于他,可见可不见。 走进府中,大厅已经摆好了早餐,云烈召宁昭然以及右手臂依旧处于麻木状态的柳陌予都在。看着楚凉音与诸葛无梵进来,除却宁昭然的表情有丝丝变化之外,其余两人都神态自若。 “陪着我们一起吃早饭吧。”拽着诸葛无梵落座,楚凉音扫了一眼对面的几个人,“做什么都这么安静?该说话的不说话,不该说话的也不说了。诸葛不认识么?”场面古怪她当然知道,但是她还想更古怪一点。 宁昭然眼神略有阴狠的瞪了一眼楚凉音,“你是不饿么?要是不饿你可以离开。”云烈召以前并不知道她以前对诸葛无梵有着怎样的想法,但是楚凉音那时中蛊毒的时候,在南幽的月家庄园,碰到了诸葛无梵,以前那点烂事也不知怎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虽然他没说什么做什么,但是,仅凭脸色,她就知道,云烈召心里是不开心的。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略有得意,“怎么不饿,昨天老娘一共打了几场我都不记得了,单挑群挑,一样没落下。倒是你,猪一样的过日子也会饿?” “你少说几句会死么?”宁昭然简直想拍桌子,这种场合,她越说的多,云烈召就会越觉得她是在故意的说话引起诸葛无梵的注意,到时她解释都解释不清。 楚凉音得意的扬眉,这一桌五个人四个人奇奇怪怪,唯有柳陌予一人睁大眼睛滴溜溜的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看戏看的欢畅。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眼瞧着楚凉音与宁昭然斗嘴不停,诸葛无梵许是也听的烦了,低声说道,看着楚凉音,眉目含笑。 楚凉音点点头,拿起玉箸,“开动吧。” 那二人交流畅快,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宁昭然垂下眼帘,眼前的食物瞬间也没了味道。 “吃吧。”眼前的餐盘里多出了一块肉,宁昭然转头,云烈召的脸颊依旧是冷硬的,可是此时在她眼里却是那么柔和。眼眶不禁有些酸,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很难,找一个不言不语却能用一个简单的动作证明他爱自己的人更难,而那个人,她找到了。不再执着于以前的幼稚,从此以后,眼前这个,才是值得她用心一辈子的男人。 一边夹着菜,楚凉音一边扫视着对面的那两个人,有些细微的东西没逃过她的眼睛,在某一瞬间,她也有些许的动容,尽管云烈召这个人很没情趣,可铁汉柔情,在他用柔情对待一个女人的时候,比之任何动听的情话都要令人感动。 早饭时间很快的过去了,饭后,宁昭然便与云烈召离开了,估摸着这俩人要肉麻一阵了! 柳陌予却没离开,这小子估计是铁了心的要粘着楚凉音,直到她拿出解药为止。 楚凉音也不管他,与诸葛无梵在大厅中品茶,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外面清雪铺地,屋内茶香环绕,怎是一个享受了得。 “这么说,你去了墨樱的总部。”楚凉音与诸葛无梵说着到达帝都之后发生的事,诸葛无梵摇摇头,指责她的鲁莽。 楚凉音耸耸肩,“不是有这小兔崽子么,有他在,意外等于零。”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正瞪着眼睛看自己的柳陌予,眉眼弯弯。 诸葛无梵淡淡的看了一眼柳陌予,“之后呢?” “之后,红琉就来了。”楚凉音声音略低,谈起红琉,诸葛无梵自然了解。 “她又做什么了?”以往说起任何人,诸葛无梵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而这次,他的神情却有丝丝变化,那是紧张。 楚凉音看着他忍不住笑,“这次我没输,输的是她。”说着,抬手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放松。 “你赢了?”诸葛无梵的模样看起来有点不相信,几年前,楚凉音与红琉一战,楚凉音没有任何悬念的惨败,那情景,诸葛无梵历历在目。 楚凉音笑的有几分得意,“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就没有一点进步?是你太小瞧我了,还是太看得起红琉?” 诸葛无梵微微摇头,“那么,她没有任何的报复行为么?”对于红琉的人品,诸葛无梵不如楚凉音看得开。 楚凉音轻笑,“她已经和几年前不一样了,人要做大,就会越来越注重诚信二字。”她野心太大,越往高处走,就越要注重自己的名誉,尽管在那行没什么名誉可讲。 诸葛无梵仍旧想象不到注重诚信二字的红琉会是什么样子,“既然这一次你赢了她,没有警告她日后不许在觊觎你了么?” 楚凉音听诸葛无梵说这种话忍不住想笑,特别他以一种十分认真的口气说出来,简直像是幽默剧,“这个我倒是没说,不过,拜托了她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诸葛无梵疑惑道,他不知道除了让红琉离她远点之外还有什么事情算大事。 “拜托她刺杀一个人。”楚凉音挑着眉梢,这件事,比之任何一件事都让她有成就感。 “杀人?”诸葛无梵是真的意外了,楚凉音想要杀人,能够让她动杀心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就算她想杀人,也必定自己动手,这一次,竟然拜托杀手?“谁?” “想必这事儿你也肯定有耳闻,大齐的商行近段时间来遭到重创,很多商行因此倒闭,甚至倾家荡产。月家的商行也有动荡,如不是底子厚,很难坚持这么久。而现在,已经查到了那幕后之人是谁,我要杀的,就是那个人。” 诸葛无梵静静的听着,或许他早就该猜到,能够让楚凉音煞费苦心的谋算杀人,恐怕也只有月离风有这个本事了。 “能够有此能耐,也必定财力雄厚。”诸葛无梵道,其实这事儿朝廷早有关注,但,朝廷插手多有不便,大齐边关正在施加压力,逼迫大司能够插手管制。 楚凉音点头,“确实。”凭借叶潇那一身从容气度,就能猜想的到他所处的环境是何等的优越。 “只是,你确定能杀的了?”诸葛无梵觉得刺杀有些难度,身处那种环境,周遭必定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刺杀谈何容易。 “我又不是非要杀了他不可,制造些让他自顾不暇的混乱,必把他打出大齐。”楚凉音笑道,如果能杀了他自然好,杀不掉她也不强求,重要的是,一定要为月离风抢到时间。 “也可。”诸葛无梵点点头,赞同楚凉音的做法。 “再和你说一件新鲜事儿,我刚刚不是说,昨天与我们一同去墨樱总部的还有外人么,那外人就是那幕后黑手的兄弟。但是,更好玩的是,他们兄弟不和,哥哥雇佣杀手刺杀他,他昨天也做了反击,与红琉谈判,出了高价反追杀他兄长,是不是挺好玩。”喝了一口茶,她说的口干。 “还有这事?那么,其人如何?”诸葛无梵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哥哥主攻大齐商行,弟弟也身在大齐,这是巧合么? 楚凉音闻言摇摇头,“不简单是真的,但是我没觉得此人有什么不轨,闲云野鹤。更何况家里的兄长雇佣杀手刺杀他,他更像是弱势的那一方。”这是她的看法。如果放在以前,楚凉音肯定不会喜欢这种人,但是,她重新认识了月离风,对于月离风的阴谋阳谋她已然接受,再次遇到与月离风很相像的人,她不再如以前那般排斥,反而,以另外一个角度去认识,从而,视线也不如以前那般犀利,有些东西,她也看不到了。当然,这是她自己不会明白的一点。 诸葛无梵看着她,也打从心底里觉出了楚凉音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不再那么冲动易怒了,对待任何事的想法,也不单单只是看表面,可是,这样却使得她本身少了些什么。 “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转转吧,或许,你可以去我府里一游,不是很久之前就扬言,要将你以前花在我身上的钱都讨回去么?”诸葛无梵笑道,犹记得楚凉音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好啊,你的王爷府,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让我这乡下人开开眼界吧。”站起身,楚凉音真的来了兴致,王爷府啊,不是一般的地方。 这边正说着,那边柳陌予也噌的站起来,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一步不离的跟着楚凉音了。 “呵呵,现在在你面前,我才该是乡下人才对。”诸葛无梵意有所指,月家敢说大齐首富没人敢与之抢夺其名,现在月离风的就是楚凉音的,她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人了。 楚凉音挥挥手,“别说这个,甭管我有钱没钱,到时再碰到几天没吃饭的你,我还得出钱请你吃饭,你只要记得欠我人情就好了。还有,别忘了还。”前面都不重要,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诸葛无梵略有无奈的摇摇头,在斗嘴上,永远胜不了楚凉音。 天朗日清,湛蓝无比的天空,预示着春天真的要来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天气暖和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楚凉音与诸葛无梵并肩走在人流中,两人好似形成了独立的圈子,将周遭的人都摒除在外,甚至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无意识的让开一边,穿插不进他们的世界当中。 “你每每看到百姓这么和乐的生活,心底里是不是也有些成就感?”楚凉音歪头看着诸葛无梵,阳光下,他的脸好像微微散发着光,怪不得大家都说他像仙人,这么一看确实像,以至于,她瞧着瞧着都有退避之感。 诸葛无梵闻言轻笑,生辉夺目,“你为何有这种想法?我又不坐高堂,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力所不及,我或许会觉得可惜,再无其他。” 楚凉音点点头,“你是王爷嘛,王爷,多响亮的一名头,听起来与皇帝距离很近,我以为,你所做的,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你的爵位。” 诸葛无梵轻笑,笑的有几分无奈,“许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是,我为的是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来,朝廷上有多少人都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爵位为了在朝堂的位置,但其实,那些他一点都不在乎。 楚凉音一边点头一边重重的答应,“我相信。”如果诸葛无梵能这么说,她就毫不犹豫的相信。 微微垂眸看着楚凉音,诸葛无梵唇角弯弯,在这个世上,无需天下人都信你,只有一个人就够了。所谓知己,便是如此。 在他们俩身后三四米处,柳陌予一直紧紧地跟着楚凉音,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一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 “那孩子为何一直跟着你,寸步不离。”走过繁华的大街,朝着诸葛无梵的府邸走去,大街上的人少了,柳陌予的身影也清晰的暴露出来。 楚凉音哼了哼,也没回头看他,“甭管他,戏弄了老娘那么久,不给他点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 “呵呵。”此时,楚凉音说的这番话,才像以前的她。 柳陌予虽然在他们身后远处,可是他们俩人说话他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听到楚凉音的话不由冷哼,在心底诅咒她几千几万次。 一边冷哼嘟囔着他一边扭头看着四周,这地方是帝都寻常人很少来的地方,因为这地方住的除了皇亲就是国戚,少数的做生意人也有在这地方买宅子的,对于一些商人,能够住在这地方,也是一种实力的代表。 蓦地,街角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柳陌予脚步一滞,退后两步再仔细看清楚,那人影也只是瞥到一角,但也足以让他看清那人是谁。 “楚凉音,你等等。”柳陌予几乎是条件反射,快步跑过去,一边喊道。 “干什么?”楚凉音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懒散的回道。 “你停下,我刚刚看到叶潇了。”柳陌予一溜烟的窜到楚凉音面前,他个头不及楚凉音,跳脚的模样很好笑。 “看到就看到了,怎么了?”楚凉音抱着双臂,有些不耐的看着柳陌予的小脸。 “你傻啊,这地方是一般人能来的吗?”柳陌予直接脱口而出,也不管楚凉音会不会生气,大声斥责她傻。 “小兔崽子,你找死啊。”楚凉音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诸葛无梵一把捉住她的手,神情认真的看着她道:“他说的没错,这地方,一般人不会来的。” “你什么意思?”楚凉音放下手,诸葛无梵也松开了她。虽然楚凉音对帝都有了解,可她了解的也只是江湖这个圈子,对于,朝廷商界,她了解并不多。 “能在这地方出入的,不是官家人就是商界翘楚。按照你之前所说,那叶潇是大司人,并且,兄长正在潜心对付大齐商行,他在这里出入,这个时机,确实不妥。”诸葛无梵说道。 “去看看。”楚凉音微微蹙眉,一把揪住柳陌予的肩膀,拎着他往回走。 “你放开我,臭女人。”柳陌予立即挣扎,胳膊腿儿乱动,活像一只被吊起来的蛤蟆。 “给我闭嘴,你在哪儿看到的?”一直往回走,楚凉音也没看到叶潇的影子。 “就在那个转角,他一下走过去了。你快放开我,臭女人。”柳陌予大叫,梳的溜光水滑的头发也有要散乱的趋势。 指定了地点,楚凉音手一松,柳陌予瞬间掉下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这一下又要跌倒。赶紧整理头发,一边咒骂楚凉音,但楚凉音已经不理他了,与诸葛无梵一同走向那街角。 两边都是修葺结实的高墙,比之宫墙差不了多少,可见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叶潇会来这种地方,或许被月离风说中了,这家伙心存不轨。”楚凉音自言自语,但月离风当时说的不轨可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机,他来这里,确实诡异。”诸葛无梵低声道。 “如果他真有不轨,诸葛,你就用一回你的手中大权,叫来帝都禁军,直接灭了他们。”楚凉音语气阴狠,对于给月离风制造麻烦的人,她绝不会手下留情,尽管,她救了那人数次。 144.老大是猪 周遭静悄悄的,在这片地方,常年来都很少有大动静,因为紧邻的都是大人物,没人会喜欢让自己家的动静被别人听了去,特别是在朝堂上来往的人们。 慢慢的接近了高墙的尽头,楚凉音与诸葛无梵的脚步慢了下来,柳陌予跟在他们身后,尽管他对这些都没兴趣,但是仍要紧紧地跟着楚凉音,直到她拿出解药为止。 “嘘。”楚凉音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靠在高墙上,慢慢的探出头。 她身后的高墙不知是哪个大人物的宅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但是隐约的好像能闻到一丝药材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不知真是在煮药,亦或是他们的错觉。 探头看出去,那边就是这座宅子的正大门,高门大院,朱红色的大门,门口两尊石狮,只是看不到匾额,看不到这是谁的府邸。 然而,更吸引楚凉音视线的是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如果她的眼睛没问题的话,那两个人她应该认识,而且她还数次的救了其中一个人的命。 叶潇和段奇站在大门口与模样看起来应该是这府里的下人,他们正在说着什么,距离有些远,楚凉音听的不是很清楚。 “看到了?”诸葛无梵在楚凉音的身后轻声问道。 楚凉音退回来,靠在墙边扭头看着他,点点头,“嗯,正是叶潇。” “在做什么?”诸葛无梵看着楚凉音的脸,她神情难测,看不透她心里此时在想什么。 “你没闻到咱们走进这里之后就一直有一股味道在飘来飘去么?”说着,楚凉音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那股子药材的味道就更浓了。 诸葛无梵闻言也仔细的闻了闻,但似乎没有楚凉音那么灵巧的鼻子,摇摇头,“什么味道。” “药材的味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楚凉音就奇了怪了,他自己家明明就在这儿,可是对这里的人居然一点都不熟。 诸葛无梵闻言微微摇头,“如果你说有药材的味道,那么这或许是哪个太医的府邸,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几乎在朝的官员大部分都住在这里,具体哪一家住的哪个人,他根本不清楚。 “太医?那叶潇找太医做什么?”楚凉音蹙眉,再次探出头去看向那边,而这时,叶潇和段奇已经走下了那府邸的台阶,欲离开了。 “他们没进去,要离开了。”楚凉音说道,而后想了想,便径直的走出去。 诸葛无梵还未说话,便见楚凉音已经走出去了,随后也跟着一同走出去,不再隐藏在这里,正大光明的与叶潇一聚。 “楚女侠?”楚凉音的突然出现,叶潇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与她碰见。 “宵夜,你怎么会在这儿?”楚凉音大方的问,看着叶潇他的脸上除了惊讶就是微笑,没有任何的惊慌,或许,他来这里也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的。 “本来是想求见金太医的,可是,他没有时间。”说到此,叶潇的神情有些失望。 “找金太医做什么?”金太医是谁,楚凉音不知道。 “金太医的接骨技法天下第一,据传当年镇国将军的大腿骨尽断,金太医出手续接,镇国将军完全康复,战场杀敌势不可挡。苍炎的左腿骨也断了,我本想求见金太医希望他能出手救苍炎一命,但是…”可见,他失望而归。 楚凉音点点头,不由得回头看向柳陌予,用眼神告诉他,你做的好事。 柳陌予却不予置否,是他做的又如何,没直接要了他的命,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楚小姐怎么也会在这里呢?”那自从楚凉音出现之后就一脸怀疑的段奇终于出声了,他眼里的质疑毫不掩饰,很大胆的怀疑楚凉音是故意跟着他们的。 楚凉音轻哧一声,不禁笑起来,“难不成段大护卫以为老娘在跟着你们?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这位是我的朋友,诸葛无梵。或许你们外来人没有听说过他是谁,但是,在这帝都里,没人不知道他是谁。今天他邀请我过府一叙,正好路过这里,不凑巧的看到了你们。还有什么质疑么?” 叶潇与段奇自然都注意到了站在楚凉音身边的诸葛无梵,看神态,便知不是寻常人,如果住在这里的话,那身份或许就更难测了。 “段奇不是这个意思,楚女侠见谅。诸葛兄,在下叶潇。”与诸葛无梵见礼,叶潇坦坦荡荡。 诸葛无梵也回礼,尽管之前有过诸多怀疑,但是此时看到了叶潇,诸葛无梵也明白了楚凉音为何说觉得他不似奸人。 “哼,老娘每天忙的很,可没时间围着你们转。既然你们有事要做,那么我们也不打扰了,诸葛,我们走吧。”楚凉音冷言冷语,瞧那段奇的模样她便烦,最好他们是没想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真的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绝对要他们好看。 “楚女侠,如果你真的有要事解决,那么叶潇也不再挽留了。不过,那时说过,叶潇欠楚女侠一份人情,要宴请楚女侠一次,叶潇决不食言。请问楚女侠哪天有时间,在下在明月楼设宴,希望楚女侠赏光。再过几日,叶潇便要离开了。”他先前说的几句,看着楚凉音都心不在焉的模样,好似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请客宴请她。 然而,叶潇说他过几天要离开,楚凉音的脸却有了些变化,“你要走了?” 叶潇点点头,“是,离家有些时日了,尽管不想回去,但,仍要回去。”说到此,他语气有些无奈。 楚凉音微微颌首,与站在身边的诸葛无梵稍稍对视一下,说道:“因为你大哥?” 叶潇的眼角动了动,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对他大哥有任何的不满,也很难让人想到,他也会雇佣杀手刺杀兄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潇就不多说了。如果明天楚女侠有时间,酉时明月楼,叶潇恭候。”说完这句,他便转身离开,段奇临走时,脸色冷冷眼底复杂的看了一眼楚凉音。 待得那二人离开了视线,楚凉音微微侧头看向诸葛无梵,“你怎么看?” 诸葛无梵轻叹口气,“如果你不说他雇佣杀手刺杀兄长,我绝对猜不出他会做那样的事。”总而言之一句话,很难以猜测。 “不过他要离开了,大家都能安心了。”楚凉音耸耸肩,除却对他的怀疑,其实她对叶潇没什么敌意。 “走吧。”诸葛无梵摇摇头,人心难测,具体如何,唯有时间能见证了。 将近一天的时间,楚凉音都在诸葛无梵的王爷府中溜达,月家的各种宅子楚凉音均有见识过,豪华是真的豪华,可与这王爷府相比,却少了一种独有的沉肃气息,好似从地底而出,盈贯于府邸的每一个地方,以至于让人不敢轻易的喧闹。这府中的丫鬟小厮皆禁言低声,声色不露,在路遇主人时,更是卑躬屈膝退避一旁,使得楚凉音看着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直至傍晚之时,楚凉音才告别诸葛无梵,柳陌予一路跟着她,像是沾上了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黑天白夜的跟在老娘屁股后头?”天色暗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楚凉音声音懒懒的,好似没睡醒一般。 跟在后头的柳陌予轻哼,“你给我解药,我马上就走。”以为他愿意跟着呢,哼! “解药?没有。”楚凉音是打定主意要教训他一顿,继续逗弄。 “那就别想让我离开,若是到了十五你还不给我解药,老子就让你这个臭女人陪我一起死。”柳陌予咬牙切齿,说的不似假的。 “呦嗬,看来你这小兔崽子是思春了,春天到了,你也开始发情了,竟然想让老娘陪你一起死。”楚凉音慢下几步等着他跟上来,微微低头看着他,他这个年纪,貌似正是青春期时。 “哼,随你怎么说,我只要解药。”柳陌予现在聪明很多了,不会被楚凉音几句话而激的火冒三丈。 “好啊,那你就跟着吧,我告诉你,你身体里的蛊毒没解药。”抬手拍拍柳陌予的脑门,这小个头正好让她随手折磨。 夜晚的大街分外安静,蓦地,某一段路上有些许未清除的清雪,走过之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煞是好听。 两个身影呼哧呼哧的在大黑夜里前行,如同黑夜行者一般,乍一看还有些瘆人。 “快点快点快点。”蓦地,漆黑的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而后便是杂乱的走过雪地的脚步声,踩得清雪吱嘎吱嘎响,从声音来看,人数不少。 楚凉音与柳陌予的脚步同时慢了下来,这个时间,人数还不少,是要做什么。 “去看看。”楚凉音低声说道,柳陌予也真的配合着她往那边走,屏息静气,一点也没捣乱。或许近来些日子跟在楚凉音身边总能遇到新鲜事儿,小孩子的心性就是喜欢新鲜的东西,以至于都忘了他当时决定的,要让楚凉音彻底烦躁,烦躁到给他解药让他立马消失。 两个人如同鬼魅一般,静悄悄的接近前方的那群人,来到近前才看清楚,分别两个人推着一个小车,车上堆着满满的东西,在一个人的指挥下,朝着一个胡同里推。 “快点快点!都给我快着点。你,小心点,别把货弄散了,不然今天的工钱都没有。”那个前后跑着指挥的人狠狠地斥责着,但是声音不大,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前前后后大约三十几个车子推进了那胡同里,吱吱嘎嘎的声响也消失在夜空下,隐藏在远处的楚凉音与柳陌予走出来,朝着那胡同接近。 “看起来像什么?”楚凉音问道。 柳陌予想想,“都是用麻袋装着的,看起来像是米粮一类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米粮?据说帝都的米行近阶段关门了不少,九镇一家米行所有米创造历史最低价,抢了帝都所有的米行生意。更绝的是,帝都的那些米行完全可以不用关门,但是神奇的是竟然关门了好几家,这里面的门道我不懂,但是也觉得挺神奇。”楚凉音和柳陌予说着,尽管俩人都不懂生意经,但是,这听起来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九镇那一家米行一直都以最低价出售米粮,它会亏本到何种地步可想而知。除非是傻子或者有什么目的,不然没人会那么做。 “先别管那些,咱们去看看,运到那胡同里的都是些什么。”柳陌予摇摇头,小脑瓜里也想不出什么来,目前,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推车里都是些什么玩意。 “你动静小点,别打草惊蛇。”听着柳陌予的语气里有丝丝的做坏事的兴奋劲儿,楚凉音不由冷冷道。 “我知道。”柳陌予不耐烦,女人就是麻烦。 俩人接近那胡同,隐隐的,从最深处传来些搬运东西的声音,两个人打算走进去,在近处瞧个清楚。 然而,刚一动,楚凉音却突然停下,连带着,将欲往里走的柳陌予也抓住了。 “怎么了?”被抓住,柳陌予很不乐意。 “有人。”楚凉音拽着柳陌予退到暗处,紧贴着墙面。而后抬头示意他看对面,只见对面的房子上,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看来感兴趣的还不止咱们俩。”柳陌予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天子脚下,嚣张的人也这么多。”楚凉音说道,殊不知,她自己也包括在那嚣张的人之内。 对面的黑影在房子上如履平地,如同飞燕一般轻松的从这座房子瞬间飞落到另外的房檐上,而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轻功让人叫绝。 “咱们还进不进去看看了?”柳陌予对任何人都是嗤之以鼻,他不觉得打草惊蛇了又怎样,目前,他只想去看看那些人搬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别的,他一点不在乎。 “等会儿。”楚凉音拽着他的手臂,手劲颇大,如果柳陌予不听话,毫不怀疑她会用力捏碎他的骨头。 柳陌予不耐,后背贴着冷冷的墙壁,站在这里看着人家飞来飞去,他要郁闷死了。 那轻飘飘的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落在胡同深处上方的一座房檐上,站在街口暗处的楚凉音与柳陌予正好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人。 那人落在那里也只是看着下面,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看来,他的目的与楚凉音他们是一样的,只是探探情况而已。 “只瞧着他有什么意思,咱们进去看看吧。”柳陌予急的抓心挠肝的,他没什么耐心,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 “给我老实点。”楚凉音抓着他不让他动,柳陌予便挣扎,尽管是轻微的挣扎,但是也发出了细小的声音,也足以让那位站在房檐上的黑影听得到。 那人转头看向楚凉音他们所在的方向,他们站在黑影之中,那人肯定看不清,但也肯定了他们的位置,而后他迅疾的转身跳跃离开,速度很快。 柳陌予一见那人发现了他们又逃走了,脑子一热甩开楚凉音的手嗖的窜上对面的房顶追了上去。 “小兔崽子。”楚凉音骂了一声,随后也赶紧追上去。 三个黑影,在黑夜的帝都上空飞速跳跃,冷风瑟瑟,加上急速的飞跃,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 柳陌予个子小,行动也十分敏捷,轻功造诣不浅,竟然与那人越来越近。 楚凉音加速追赶,暗咒这该死的小孩尽能惹麻烦。 柳陌予随手扔出去一个东西,嗖的直奔那人后脑勺,那人反应也快,身子一闪躲过去,可速度却慢了下来。柳陌予趁着这个时机快速的追过去,探手一抓,擦着那人肩膀而过。 俩人瞬间交手,在房顶上缠斗一处。 楚凉音追上来,在距离俩人四五米的房顶上停下来,瞧着那交手的两个人,微微眯起眼睛,瞧着那人的身形怎么有点眼熟? “十三?”楚凉音一喊,那与柳陌予交手的人也停顿了下,正好给了柳陌予机会,抓住他的手臂向后一拧,那人也后反应的抓住柳陌予的另一只手臂,俩人反方向用力,而后直溜溜的从房顶上坠落下去,咣当一声,实实在在的砸在了地上。 站在房顶上的楚凉音听着那声音眼皮直抽,而后飞跃几步翩然落地,砸在地上那俩人还依旧保持着站在房顶上的姿势,抓着对方不放手。 “行了行了,都放开。”楚凉音用力的要分开两人,但俩人如同用强力胶黏在了一起一样,抬脚挨个的踢一脚,用力一扯,这俩人才算分开。 “十三,你怎么在这儿?”扯着十三少的肩膀将他拽起来,楚凉音问道。 十三少一身黑衣,俊朗阳光的脸蛋一层阴郁。 “公子的命令。”他回答道,却没看楚凉音,而是瞪着她身后的柳陌予。 柳陌予抚着肩膀,也不服气的瞪着他,两人之间,火花噼里啪啦。 “月离风?”楚凉音一诧,看来这货这几天没少做事,亏得她闻声鹤唳,注视着一切的风吹草动就怕他吃亏,但这家伙明显已经掌握了很多重要的信息,根本不需她担心。 “我跟着他们好几天了,倒是楚小姐你,你怎么也在这儿?”十三少的心情彻底被柳陌予毁了,以往一直挂在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我纯熟凑巧,你这几天一直跟着可发现什么了?”楚凉音接着问道。 “每晚都要运货,城南城北的来回挪腾,我觉得这帮人是故意的来吸引我们视线的。”十三少说道,说到正事儿,他神情也认真了很多。 “还有这事儿。”楚凉音抱着双臂在原地走动,实在想不透这帮人到底玩的什么。 “反正我每晚就只负责跟着,公子也不是很注重我得到的消息,他可能已经知道这帮人耍什么把戏了!”十三少整理了一下衣服,顺带扫了一眼柳陌予,暗猜这个小孩到底是谁。 “哼,整天装神弄鬼,什么都不跟老娘说。”楚凉音咬牙切齿,对月离风满肚子埋怨,她还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结果这家伙跟她玩这套。昨晚还说什么只要有风吹草动马上告诉她,让她当家做主做决定,从此后他月离风就跟着她楚凉音混了。这他妈有这么当老大的?被小弟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整天好吃好喝养着,哪里是老大,她分明就是猪! “月离风现在还在商行?”楚凉音拧眉问道,脸色不善,使得十三少赶紧小心翼翼起来。 “呃,应该是的。”他回答,一边看楚凉音脸色。 “哼,作死。”楚凉音冷哼,转身大步离开。 十三少与柳陌予站在胡同里一同看着楚凉音扬长而去,待得她消失在视野当中,那俩人倏地对视,刹那间火花四溅,两双眼睛里都分明写着,不服?再来一场! 145.无法无天 月家在帝都的总商行位于城南,门面豪华,门匾月家商行四个字金灿灿的,如果此时是白天的话,那四个字必会很晃眼。 此时,两盏灯笼高挂于大门两边,大门已经关闭,只有二楼一个房间内还燃着烛火,依稀的能看到几个人影。 咣咣咣!寂静的黑夜突然响起巨大的敲门声,只见月家商行紧闭的大门前,一个女子正在奋力砸门,大有不砸破大门不罢休的气势。 吱嘎!大门自里而开,前来开门的尔蒋一看敲门的是何许人吓了一跳,“七师叔?您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她怎么来了? “月离风呢?”楚凉音大步的走进去,甚至连尔蒋都没仔细的看一眼。 “呃,公子在谈事情。”尔蒋关门,一边说道。 穿过内堂,直接迈上台阶上二楼,楚凉音步履如风,刷刷刷的几步迈上去,还未等她去找,月离风已然从房间里出来迎接她了。 “你怎么过来了?”他走向她,但是楚凉音走的更快,几步到达他面前,还没等他伸手搂一下她,她便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怎么了?”看这祖宗的脸色就不怎么好,月离风被推的退后一步又再次上前低声问道。 “你谈什么谈到这么晚?还不回去。”楚凉音微微蹙着眉毛,模样有点不善。 月离风唇角上扬,微笑很暖心,“自然是商行的事情,你不是知道么。”说着,扯住楚凉音的手,也是以免她再次伸手攻击他。对于她的攻击,他不能还手也不能躲。 “你昨晚和我说什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今早又说天威查到了一点线索,可是,我刚刚碰到了十三,他说你把该掌握的都掌握了,到底谁在骗我?”本来被惯养出来的一点矫情,在月离风面前就扩大数倍的涌现出来,她自己也觉得不舒服,但是这好像都成了习惯似地。 月离风的眼底隐隐有些无奈,“只是捕风捉影,还没有真凭实据。”他说的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云山雾罩的,让人看不明白。 “现在你说的话,老娘一句都不相信,就知道忽悠我。”楚凉音瞪眼睛,对月离风都是不满。 “我没有忽悠你,再说我哪儿敢忽悠楚女侠啊。”揽着楚凉音的肩膀,月离风略有讨好的说道。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楚凉音眯着眼睛,此时此刻,才有一点小鸟依人的感觉。半依靠在月离风的身上,也不管那站在楼梯口过来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满脸尴尬看着他们的尔蒋。 “当然是真的,骗谁也不敢骗你。”月离风也随着她腻歪,俩人站在走廊上,对于单身的人来说,这俩人何其碍眼。 “既然你不敢骗我,那就说说吧,你究竟都查到了什么。”她变脸何其快,前一刻还靠在他胸前腻歪腻歪,下一刻就倏地睁大眼睛逼视他,好似他若是胆敢说谎,就直接宰了他。 月离风有瞬间错愕,女人大概是他永远都弄不懂的一种生物。 “在这儿说?还是找个单间说?”楚凉音站直身体,微微眯着眼睛,颇为慑人。 月离风略有无奈的扯扯唇角,“怕你不会相信。” “如果有真凭实据,我为什么不相信?”楚凉音放开月离风的手,双臂环胸看着他,大有讲理一番的姿态。 “就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说你不会相信。”月离风摇摇头,更何况,她现在对那人打从心底有着同情,不然也不会三番几次的救他。 “你现在怎么这么多废话。”楚凉音无言,扯着月离风的手臂往那燃着烛火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包括天威在内的十数人正一同望着门口的方向。楚凉音扯着月离风走进来的时候脚步有瞬间的停滞,尽管她知道这房间里有人,但是没想到这些人都是熟人,几乎她都见过。 “楚小姐。”天威先站起身,冲着楚凉音拱手。 楚凉音点点头,然后又冲着其他人点头,这些可都是月家商行的长老级人物。 “天色很晚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再谈。”月离风轻淡的说道,领导之气在不经意间展露无遗。 众人一一离开,尔蒋在送来热茶之后也退了出去,临走时不忘将房门关上,在最后房门即将合上的时候,进入他视线的是月离风扯着楚凉音坐在他的腿上,那样的自然随意,让人羡慕。 “干嘛?这样怎么说事情。”被他扯着坐到腿上,楚凉音扭了扭屁股,嘴上不乐意着,身体却不配合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样怎么不能说了?”看着她的模样,月离风满眼温柔,几乎能拧得出水来。 “说吧,你月公子到底查出什么来了?”眨着眼睛看着他,虽然笑容满面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月离风不老老实实的交待,她会用什么招数对待他。 “近来有些变化,前几个月大齐商行倒闭其实都是假象,其实倒闭的商人根本没有倾家荡产,而是被暗地并入了一家。然而,近五天以来,帝都之内所有倒闭的商行却是真的倒闭了,货物质量问题层出不穷,甚至春风楼有食客中毒事件发生,与以往的打击手段完全不同。”月离风低声说道,楚凉音静静的听着,这些事情是她根本不知道的,月离风不说,她根本没有源头知道这些消息。 “所以,你觉得,他们改变路数了?”楚凉音拧眉,既然之前花了那么多钱收买,造成各地关门的假象,闹得人心惶惶,那么现在怎么又突然改变招数了呢。 “或许吧,不过,我倒是觉得,或许是他们的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月离风说道,视线看着一处,眼底略有凉薄。 “内部出了问题?这是好事儿啊。”楚凉音轻笑,这可不就是好事儿么。 月离风瞧着她傻笑,不由摇摇头,“就算是内部出了问题,恐怕此时也已经尘埃落定了,不然,情况怎会急转直变。” “那在你月公子看来,前后这两种,哪种比较难对付呢?”楚凉音继续咨询,坐在他的大腿上舒服的不得了。 扶着她腰间的手轻拍了两下,月离风悠然道:“前一种较蠢,后一种较毒,你说呢?” “这么说,现在这种情况更难对付喽。也是,尽用一些阴招,让人防不胜防,现在,咱们也只能小心行事了。”一边还得加紧打探,毕竟,敌在暗我在明,防御起来很不轻松。 “你别担心了,生意场不似战场,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拍拍她的脊背,月离风叹道。 “你在说我鲁莽什么都不懂么?”楚凉音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他,冷冷道。 “呵呵,我哪儿敢啊。”月离风立即笑,搂着她靠进自己怀里,生怕惹怒了怀里的罗刹。 “哼,谅你也不敢。”将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刻,难得如此寂静。 “今日与诸葛兄玩的开心么?”抚着楚凉音顺滑的长发,月离风低声问道。 楚凉音懒散的哼了哼,“还好,半路看到宵夜了,他说他要走了,明天在明月楼设宴请我吃顿大餐。” “是么?”月离风的手一顿,眼底意味深长。 “怎么了?你不想我去?你若是不想,那我就不去了。”察觉到月离风的手停顿了下,楚凉音了然的说道。 月离风闻言轻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么?去吧,不是马上要走了么。”他如此说着,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别给我演这套,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小动作了?”楚凉音倏地坐直,抬手捏着月离风的下颌瞪视着他逼问道。 月离风眉眼带笑,抓住她捏着自己的手,“别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话音落,他忽然站起身,楚凉音条件反射的搂住他的颈项。 “做什么…唔!”一句完整的话没有出口,就瞬间被堵住。 房间的气温瞬间升高,连带着空气都有几分粘腻,月离风搂着楚凉音向前走,楚凉音的双臂挂在他的颈项上后退,急退几步后背贴在书架上,他用力过大,使得书架发出摇摇欲倒的声音,几本书自书架上掉落下来,发出巨大的响声。 一直侯在外面的尔蒋被房间里的声音吓一跳,脚下一动,复又停住,貌似,这个时候,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应该去看。 收回迈出去的脚,尔蒋潜心站在原地,然而,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再次传来,听起来这次是个很大的东西倒了,砸在地面发出咣啷一声,好似要将整个地板砸开一样。 尔蒋的眼皮一跳,嗖的一股绯红窜上脸蛋,他好像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了。 悄悄地向楼梯口的方向挪去,尔蒋每走出一步,都能听到从那房间传出来咣啷咣啷的声响,桌子椅子茶壶茶杯,无一幸免,叮叮咣咣如同拆房子一般。 尔蒋的小心脏急剧跳动,可是又有一股无言的失落自心底窜起,每次,夜深之时,他都会有这种感觉,使得他不由得就想逃得远远地,越远越好。 又是一日天晴日朗,太阳打从天边跳跃出来就炽烈无比,今天,地面上已经看不到清雪了,梅花绽放,春天真的来了。 月家商行的大门依旧紧闭着,没有任何人出入。二楼静静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空中飘舞着细细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无所遁形,如同跳舞一般,在空中尽情飞舞。 房间一片狼藉,书架桌子椅子倒了一地,各种书本飞散各处,如同遭到洗劫一般。 然而,在房间边角处却有一方净地,露出一角上好的羊毛毯,依稀能看得到这房间以前是何等的雅致。此时,羊毛毯上躺着两个人,女人含羞半露的躺在男人的怀里睡得正香,男人已然睁开眼却没有动,清浅的呼吸,生怕吵醒了女人。 刷刷刷,外面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在门口的位置停止,而后便是小声的敲门声,“公子,该起了。”声音也是小小的,如同蚊蝇。 “知道了。”月离风开口,声音低沉略有沙哑。 怀里的人动了动,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细腻的肩头。 “能不能别说话,烦死了!”楚凉音咕哝着,尽管嗓音哑哑的,但是锐利不减。 “好,不说。”月离风附和,眉眼含笑。 “不说你还答应?”楚凉音翻身而起,乌黑的长发垂坠在脊背,映衬着香肩更加洁白细腻。 “我若是不答应,你又该说我傲慢无礼了。”月离风也坐起身,十分了解楚凉音的性子,几乎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他都能猜得出。 “和老娘顶嘴?活腻了!”楚凉音一边穿衣服一边冷叱,那边月离风坐在原地张嘴配合着她的话,尽管没发出声音,但是嘴型一致,可见他是真的早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穿好了衣服也不见月离风答话,楚凉音回头,见他正坐在那里扬着唇角笑的开心,“笑什么呢你?” 月离风摇摇头,叹道:“我在想,你楚女侠本来就无法无天,我再将你惯养的更无法无天一点,是不是这天下男人都不敢要你了。” 楚凉音的眉毛立即竖起来,双臂环胸低头看着他,半晌,一字一句道:“你的计划已经要成功一半了。”她现在已经没人敢要了。 “呵呵。”月离风笑,笑的很开心。楚凉音瞧着他那样子很想给他一脚,阴险的男人! 月家商行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楚凉音还没从里面出来,一脸阳光的十三少便从外面窜了进来。 一看他的脸,楚凉音便哼了哼,“昨儿赢了?”瞧着他那样子,估摸着是打赢了柳陌予,不然能这么高兴。 十三少笑的两颗虎牙闪闪的,冲着楚凉音拱手抱拳,虚伪的很,“楚小姐就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确实赢了,尽管,只是赢了半招。 “他人呢?”柳陌予那小兔崽子输了,估计也肯定不会服气。 “不知道,或许躲在哪个地方哭呢吧!”十三少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真不知,赢了一个孩子,他有什么可炫耀的。 “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他是墨樱灵蛇堂的堂主,最是小气记仇。以后走路多看着点身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凉音步伐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十三少满脸愕然。 楚凉音决定今晚去赴叶潇的临别宴,既然月离风也同意,她就去送叶潇一程。 只是,昨晚月离风说的那些话,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没有将所有的都告诉她。不过,她也不想着将月离风的秘密都扒拉出来了,这货就是那么一个阴险的人,她已经习惯了! 慢慢的走回月府,她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她今早穿衣服时,发现自己的大腿根都青了,月离风这厮干的好事,不仅拆了整间屋子,差点连她也拆了! “呦嗬,昨晚一夜没回来,说,去哪儿鬼混了?”正走着,宁昭然火红的身影如同鬼魅似地,突然蹦出来。 楚凉音看了她一眼,“你是官差?什么都想知道。” “哼,你不说本小姐也知道,和月离风鬼混了吧!不过,你们俩总是这样也不行啊,什么时候成亲啊,本小姐送份大礼。”眯着狭长的眼眸,宁昭然妖娆妩媚。 “别说我啊,倒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啊?”楚凉音懒散的回答,心不在焉。 说到这儿,宁昭然静默了,“我哥什么时候能接受,就什么时候成亲呗。”反正她是不能在没有她哥的情况下成亲,尽管她已经打算这一辈子都跟着云烈召了。 楚凉音斜睨了一眼脸蛋略有抑郁的宁昭然,满脸鄙夷,“哼,这还不简单,生个大外甥给他,看他还反对不?” 楚凉音只是随口一说,宁昭然却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猛的一拍楚凉音的肩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这是个好办法,不枉咱们朋友一场,这次谢你了。”宁昭然脚下生风,说完瞬间不见。 楚凉音站在原地,眼见着她如同一阵烟似地消失,挑着眉梢摇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任何后果与我无关。”说罢,步伐悠然的离开,看起来,真的与她无关。 146.陷阱 打扮一新,楚凉音打从院子里出来,脚步轻松的朝着大门而去。 路遇丫鬟小厮无数,纷纷有礼的退让开来,她俨然这里的主人一般,任何下人不敢造次。 马上要走出大门,一声低沉的轻喝将她叫住,回头,只见云烈召一脸不快的朝她走来,那魁梧的身体如同移动的小山,只是看着,就给人以压力。 “呦,怎么没陪你的娘子。”楚凉音扭过身子,唇角弯弯的看着明显心情不太爽的云烈召,暗暗琢磨,他应该是兴奋的才对。 “楚凉音,是不是你给宁昭然出了那么个鬼主意?”云烈召在她面前停下,气势慑人。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轻佻又帅气,“你不开心?我以为作为男人,你应该是开心的才对。”难道是她太不懂男人? 云烈召深深地吸口气,微微低头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那是什么鬼主意?我们还没成亲,怎么可能生孩子?”他简直不理解这两个女人怎么回事儿,太大胆了。 楚凉音眯起眼睛,“既然你该做的都做的,如果一不小心就有了,难不成你还要把那小生命消灭了?”做那事儿的时候他们都爱做,但是却不想负责,这是什么逻辑? “那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是现在不能强求。”云烈召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两回事好么?一个是有意的,一个是无意的,差距很大。 楚凉音的脸也沉了下来,“那又如何?早晚的事儿,除非你不想她怀你的孩子,难不成你想做乌龟?” “胡说什么!”云烈召冷叱,尽管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如同狮吼一般的声音仍旧传了出去,守门的小厮不禁回头看向他们,满眼疑惑。 “你现在就是还想着要爽,又不想出现任何意外,男人啊,不过如此。”楚凉音实在懒得和他讨论这个,只会越说越气,该死的男人! 她转身扬长而去,云烈召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的冷哼,这师兄妹二人,再次闹翻! 当到达明月楼时,太阳也西斜将要坠落下去,明月楼的人并不多,不似以前车水马龙的状态。楚凉音走了这一路,虽然大街上的人不少,但是路过的商铺,皆不如以前热闹,看起来,这几天帝都也遭到了冲击,尽管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 走进明月楼,跑堂的小二柜台后的管家自然都认得楚凉音,只是此时月离风不在这里,她为什么会来。 “有没有一个姓叶的公子在这里等人?”楚凉音问道,迎上来的管家略一思索,随即点头,“有,在二楼。楚小姐请!”恭恭敬敬,犹如对待月离风一般。 “嗯,我知道了,你忙吧。”楚凉音挥挥手,抬步踏上台阶,蹬蹬蹬,朝二楼而去! 二楼人更少,静静的,明月楼有多少年没有这么静的时候了。 顺着走廊向前走,一间雅间的门是打开的,朝里一看,那窗边负手而立的人正是叶潇。 “嗨。”楚凉音大步的走进来,这房间里就只有叶潇一人,他的跟屁虫也没跟着,倒是很稀奇。 “来了。”他转过身,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挂满了笑意,幽深的眼眸如同大海深不可测可又一片坦荡。 “是啊,你等了很久了?”楚凉音莞尔一笑,大方的拉开一个椅子坐下来,这房间燃着熏香,那味道十分好闻,不浓不淡。 “没有。”叶潇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眉眼含笑。 “嗯哼,你的跟屁虫呢。”楚凉音耸耸肩,寻找着可说的话题。 “今日是我设宴谢谢你,与别人无关。”叶潇如此说道。 “那不错,少了一个时刻瞪我的人,我想我会更加敞开心扉的大吃一顿。”楚凉音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没什么气质可言,但爽快是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呵呵。”叶潇摇摇头,笑的动听。 “别只顾着说了,今儿到底打算请我吃什么?这明月楼里什么东西最贵我可是一清二楚,介不介意我点最贵的?如果不介意,那么我可要开宰了。”楚凉音敲击着桌面,作势要大宰叶潇一番。 “全屏楚女侠开心,只要这明月楼有的,尽管点。”叶潇也十分大方,笑容满面的样子让人也受他影响,不禁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果然都是明月楼最贵的菜,整整摆了一桌子。相信这些菜比之皇宫的御膳分毫不差,单单是看着,便让人口水横流。 “呵呵,吃吧,别只顾着看啊。”叶潇轻笑,姿态优雅的拿起玉箸,亲自给楚凉音布菜,他动作悠然看起来缓慢,实则很快,楚凉音吃掉一口,面前的盘子就被瞬间填满,叶潇尽管看起来是个只会享受的贵公子,但是照顾起人来,也很像样,最起码不是装的。 “你别只管我啊,你也吃吧。”被他这样照顾,楚凉音还有点不适,平时,这么照顾她的也只有月离风了。对于月离风的照顾她能天经地义的接受,可是对于别人,她总觉得很奇怪。 “好。”叶潇似乎也看出她的不自然来,笑了笑,转而不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照顾她,但仍不时的给她布菜。 “你这次回到大司,还会回来么?”夹起一只透明莹亮的水晶虾,楚凉音一边歪头问道。 叶潇顿了顿,笑道:“你可以去大司,叶潇必尽地主之谊。”言外之意,他不会回来了。 楚凉音点点头,“那可惜了。”含糊说道,不知她心里是真可惜还是假可惜。 “最起码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三番几次因叶潇而陷入水深火热。”叶潇有些许自嘲,楚凉音扭头看着他。与聪明人对话就是有意思,说的笑话都如此不同。 “打打杀杀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你这不懂武功的人就不一样了。随便一个下三流的人,就能要了你的命,虽然我挺讨厌你那几个跟屁虫的,但日后你也要保证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这是作为一个朋友给予的忠告,叶潇也十分坦诚的接受,点点头,模样很认真。 “你是除了诸葛之外,第二个对我的唠叨毫不抗议的。”楚凉音扫了一眼叶潇,瞧着他那听话的样子不禁笑道。 “是么。”叶潇也唇角弯弯,他不觉得认真听楚凉音的唠叨有什么值得抗议的,并且,她说的话都是好话,并没有过分之言。 “你是贵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或许你从来都没自己穿过衣服吧。但是你现在一直在为我布菜,让我怎么承受的了。”看着自己眼前的盘子再次满满的,楚凉音摇摇头,叹道。 “尽管如此,那么我夹得菜你不吃么?”叶潇也笑,谁说贵公子就一定不会照顾别人,他肯定他不比别人差。 “吃,当然吃。”楚凉音也无言,他眉眼含笑的模样,尽管无害,但是让人压力不浅。 叶潇执起酒壶给楚凉音倒了一杯美人舞袖,这是来自北域的特产,一壶酒造价不低,数量也尤为稀少,只在大齐的几个大城池有名气的酒楼里才喝得到。 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叶潇执杯,修长的手指很好看,“这一杯敬你,来到大齐看遍山水,更认识了楚女侠,是叶潇三生有幸。” 楚凉音莞尔一笑,也拿起酒杯痛快的和他撞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十分畅快。叶潇也微笑着喝尽杯中酒,醇而不烈酒香四溢,更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在喉咙里荡漾开来,的确好酒。 然而,叶潇在喝下酒之后脸色却有丝丝变化,楚凉音扫了他一眼顿时察觉他的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叶潇低声回应,可是脸色却隐隐泛青。 “不可能没什么,你旧病复发了?”楚凉音站起身,记得上次叶潇犯病就是这个样子,好像喘不上气,脸色发青。 “我也不知道。”叶潇抬手捂着胸口位置,靠在椅子上喘息困难。 “来,深呼吸。”楚凉音扶着他坐直,另一只手准确的按在他的背心处,暗暗发力,叶潇身子一颤,似乎更为严重。 “嘘,嘘,深呼吸。”楚凉音一边看着他的脸,一边运内力输入他身体内,可是,渐渐的,她开始眼前发花。 “我……”叶潇说不上话来,抓着楚凉音的手死死地握着。 楚凉音脚下不稳,“我们中毒了。”说完这话,她迅疾抓起叶潇,几步奔向窗边,跌跌撞撞眼睛却找到了窗户的位置。揽着叶潇脚下用力,两个人撞破窗户从二楼径直掉下窗外,砰地一声砸的地面一声巨响。 然而,就在他们落地之时,大街四周窜出黑影无数,犹如黑夜鬼魅一般,迅速聚拢到他们四周。 “宵夜。”楚凉音支起身子,可眼前一片花,全身绵软无力,如同塞了棉花一般。 “楚…”叶潇抓着楚凉音的手,眼睛缓缓闭上,发出的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在空气中。 聚拢在大街上的黑影在瞬间又消失掉,可地上的两个人也不见了,唯独那二楼的窗户摇摇欲坠,烛火依旧,人已不在。 147.待宰羔羊 “呃。”浑身乏力,感觉真糟。唇边溢出一声轻吟,楚凉音想动一动,可是身体没力气,想翻身都翻不了。他奶奶的,肯定又是月离风那厮干的好事,这段时间她的熊猫眼就没下去过,尽管别人没嘲笑她,但是她自己也觉得难堪好不! “楚楚…”另一道声音传进了耳朵,楚凉音皱了皱眉头,楚楚?这么叫她的只有红琉。可这声音是个男的,男的? 楚凉音顿时精神了,撑起眼皮想睁眼看看可却发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靠,这是怎么回事儿? “楚楚,你醒了么?”声音又起,听那声音有些气弱,好像也很没力气的样子。 “嗯。”楚凉音答应了一声,可发出了声音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无力到连说话都张不开嘴。 “楚楚,你别动。”那声音又起,惶恐担心楚凉音都能感觉的到。 “怎么了?”不让她动?费劲了力气,眼前渐渐有了光线,是昏暗的火光,火光照不及的地方,就一片漆黑。 渐渐适应了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楚凉音慢慢的转眼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叶潇,被绑在墙边,正看着她。 “别动,听话。”叶潇看着她,再次说道,他唇边有血迹,而且脸色极度难看,犹如要死之人才会有的青白色。 慢慢的调转视线向下看,楚凉音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动都不能动,不止是因为她没力气,还因为,她此时被吊在半空,手腕的疼痛此时传进大脑,刺激的她瞬间精神了。 她被吊着,地面上是一排的倒钉,高约三四寸,她若是掉下去,定会变成糖葫芦。 “妈的!”爆出一句粗口,楚凉音在江湖混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这事儿。走夜路终于碰见鬼了,这次,着了道了!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地下室,看起来应该是经常用来折磨人的,墙角那儿堆着无数的刑具,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腥臭腥臭的,使得楚凉音胃里翻腾,很想吐。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叶潇出声,看着被吊在那里的楚凉音他很抱歉,虽然他的处境看起来不如楚凉音那般惨,但是同样不好过,呼吸困难,憋闷的如同要死了一般,唇角的血迹颜色猩红,极为扎眼。 “现在说对不起有个屁用,这是儿哪儿?”楚凉音冷叱,凭着叶潇的说法,看来是他的仇人,而她只是倒霉催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把我们关起来的是我哥。”叶潇说道,这一句话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以至于说完之后不停的大喘气。 “原来如此。”楚凉音了然,也是,能如此对待叶潇的,恐怕也只有他大哥了。只是,他妈的抓叶潇就抓,干嘛要把她也一并抓来。 “我们都中了毒,并且,你身有武功,那毒好像对有武功的人影响很大。”对于他也只是让他犯病罢了,喘不上气,咳血。 “我知道。”楚凉音淡淡的回应,因为她刚刚运内力试过了,根本就运不上来,丹田内绵软无力。 “我睡了多久?”楚凉音问道,因为那毒对有武功的人影响大,所以,她猜测,叶潇肯定早就醒了,而她却一直在呼呼大睡。 “大概两天吧。”叶潇回答,说出的话着实让楚凉音吓了一跳,“咱们被抓两天了?”月离风肯定会找她的。 “差不多吧。”叶潇早在被他们关入这里的时候就醒了,不然也不会知道是他大哥将他们抓来的。 “靠。”身子向下坠,她的手腕感觉要被绳子拧断了,楚凉音尽量提气往上,等不到她下去的那天,就已经残废了。 “别乱动,下面很危险。”叶潇看着楚凉音扭身子,赶忙说道,如果真的掉下来,她此时又浑身无力,根本躲不开那些倒钉。 “放心吧,我掉不下去。”楚凉音无力的回道。 “有人来过么?”难不成打算一直关着他们,直到死为止? “有!”叶潇弱弱道,有气无力。 “那来人都做什么了?”瞅着叶潇有气无力的样儿,楚凉音都不忍心再问下去了,这货好像说话就要了他半条命。 “折磨我。”叶潇说完最后一个字,重重的叹口气,看起来已经体力不支了。 楚凉音眉梢扬起,“折磨你?看来你哥与你真的是有深仇大恨。”不是他大哥太变态,就是叶潇是个真小人,不然,亲兄弟怎么会有仇恨到如此地步的。 “呵呵。”叶潇的回答只有不成调的笑,楚凉音从这笑里也根本探寻不到答案,这个时候她也不想探寻答案了,此时,她只想脱离这根绳子,不要看起来像只待宰的羔羊。 咣啷!猛然响起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两个人同时看向发声处,沉重的脚步声朝着这里接近,最后一道铁门打开,一人出现在地下室中。 “醒了?”来人是个大汉,彪悍强壮,长相粗鲁,看起来很不好惹。他看着吊在那里瞪着眼睛瞅着自己的楚凉音笑笑,笑起来格外难看。 “是啊,你姑奶奶睡好了。”楚凉音回道,言辞也十分粗野。 “呦,还是个硬茬!大爷喜欢,大爷最喜欢调教不听话的野丫头了。”他朝着楚凉音走过来,在那一排倒钉前站定,一抬手抓住楚凉音的脚踝使劲往下一拽,楚凉音瞬时闷哼一声,手腕要断了! “住手!叶准是派你来折磨我的,与她无关。”叶潇突然出声,言辞冷厉,尽管透着一丝无力,但仍旧很有威慑力。 大汉果然停手,楚凉音咬着牙狠瞪着他,而后扫了一眼叶潇,他那小身板,估计挺不了几个回合。 “二爷,属下虽然是叶家的家奴,但是,毕竟属下的主子是大爷。所以,得罪了。”在面对叶潇时,这粗莽的大汉倒是显出几分恭敬来,然而,恭敬归恭敬,该做的他还是要做。 几步走到叶潇面前,大汉握紧了拳头冲着叶潇的胸口狠狠地砸下去,小小的地下室里骨头裂开的声音尤为响亮,吊在半空的楚凉音也不由得抽抽眼角,“靠!” 这到底是个多变态的哥哥,如果看着弟弟不爽,已经抓到人了,要杀便杀,居然这样折磨,太变态了。 “嗯…”叶潇几乎已经痛呼不出来了,嘴角再次有血流出,如果不是被捆绑在了柱子上,相信他现在已经瘫在地上了。 “二爷,抱歉了。”大汉嘴上说着抱歉,却又再次抬手,握起的拳头如同石头。 “嘿,慢着!”楚凉音实在看不下去,尽管现在自己也是待宰的羔羊,但实在无法看着叶潇被那样一拳一拳的砸死。 “野丫头,你想试试老子的拳头么?”大汉转过脸看着楚凉音,由于扭头的动作,使得他脸上的肉都横过来了,看起来十分恶心。 “哼,有本事把老娘放下来,老娘不用内力,和你真拳真脚,敢不敢?”楚凉音十分嚣张,就差冲着那大汉的脸啐一口了。 “野丫头,别耍花招,老子没空搭理你。等老子办完了事,有你好看的。”他恶狠狠的冲着楚凉音龇牙,虽然看起来很笨,但却聪明得很,根本不上楚凉音的当。 “靠!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算什么能耐?”楚凉音暗暗咬牙,天知道她的手腕要断了。 “野丫头闭嘴,不然,老子把你扔到倒钉上,做肉串吃了。”大汉被楚凉音吵得烦,冷声呵斥。 “呦嗬,那来啊,老娘觉得做肉串也比吊在这里好得多。”楚凉音悠荡着双腿,看起来特飘逸。 大汉举起的拳头恶狠狠地放下,转身朝着楚凉音大步走来,眼瞪如牛,看样子大有将楚凉音就地拆开的架势。 楚凉音挑着眉梢,那模样十分欠揍,“来了?是打算直接把我串成肉串呢?还是让我活动活动,让肉更可口点?”她笑嘻嘻的,尽管脸色苍白,但仍旧很俏皮。 “野丫头。”大汉走到楚凉音身后的地方,猛的一拽某根绳子,楚凉音整个身体咻的降落下去,如同云霄飞车,楚凉音脑子一闪,刹那停住,而她的脚距离那地面的倒钉仅仅几公分。 “嗬,感觉不错。”暗暗的嘘口气,楚凉音笑道,样子仍旧很讨厌。 “臭丫头,你给点厉害尝尝,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大汉几步迈过来,脚踏地的生意轰隆作响。 “够了,李三,你若胆敢动她分毫,你家人也势必死无全尸。”叶潇低吼,犹如一声巨雷,使得大汉李三立即停住了动作,尽管他气的脸颊抽筋。 楚凉音扭头看着已经要晕过去的叶潇,“你闭嘴。”自己的命都难保了,还在威胁别人,实在搞不懂这个人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 “楚楚,听话,别再说话了。”叶潇艰难的说着,唇边的血滴落到衣服上,把胸前染成一片猩红。 “别和我套近乎,老娘让你闭嘴就闭嘴。”楚凉音几乎要脑袋冒烟了。 叶潇深深地吸口气,连眨眼都很困难。 啪啪啪!突然,击掌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楚凉音与叶潇同时看向那边,李三却赶紧绕到门口,将那半开的铁门彻底打开,如同恭迎皇上降临般的低头俯首,等待那人进来。 “真是让人感动啊,二弟居然还有这么有爱心的时候,让哥哥我着实意外啊。”略显轻狂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四名护卫,个个带刀,保护森严。 他长相与叶潇完全不同,俊俏归俊俏,可是却一副轻佻阴狠的模样,尤其那眼睛,更是满藏着得意,只需一眼,就知此人是个不懂韬光养晦很急功近利又心狠手辣的人。 叶潇看到他,似乎也振作了不少,最起码不是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模样,“大哥手段高超,如今抓到了我,要杀要剐随便,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放了她。”她,自然指的楚凉音。 楚凉音眼角微动,瞧了一眼那叶准,而后的注意力便放在了他身后的那四个护卫身上,个个武功不浅,凭着她此时全身绵软似棉花的样子,根本不是对手。 “呦呦,二弟真男人也,如此境地,毫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却担心着心上人,叫大哥不忍下手啊。”他一步步走到叶潇面前,那步伐着实得意,如果有尾巴,想必那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大哥也无需再花言巧语,我知道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若不是我远离大司,恐怕早已经死了。”叶潇讽刺道,脸上却已经一片冷然。 楚凉音恍然,原来叶潇在大齐是为了躲避叶准。 “二弟,你耍花样向来有一手,虽然我不懂你此时表演可怜是为了什么,但是你知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你的,除非,你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最后几个字,叶准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恨之切。 “呵呵,大哥又在胡说什么。我一直远离大司,闲云野鹤,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叶潇满眼无奈,看着叶准如同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少给我废话,自己做的好事你心里清楚。”叶准猛的抓住叶潇的衣襟,扼住他的颈项,用尽了力气,叶潇瞬时喘不上气。 楚凉音眼皮一跳,看着那俩人,蓦地心头一动,“放开他,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 148.筹码 “楚楚,闭嘴。”叶潇看着楚凉音,压低了声音低吼道,要她不要插嘴。此时情形下,一不小心就没了性命。 楚凉音眯了眯眼,不理会叶潇,看着那叶准,唇角弯弯,“不信?” 叶准放开了叶潇,又拍了拍手,拍掉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是么?” “是啊,如果你放了我,我就给你。”楚凉音眨眨眼,与叶准讲条件。 叶准回头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叶潇,不由笑道:“呵呵,看来,二弟一片真心付诸东流了。”他不无得意,看到叶潇有此遭遇,他开心的很。 叶潇没有理会他,只是径直的看着楚凉音,下颌紧绷,眸子底一片痛楚。 “你有权利?”叶准几步走到楚凉音面前,微微抬手挑着她的下颌,十分轻佻。 楚凉音也不躲,更多的是无力躲,“呵呵,如果没权利,你认为我会这么有信心和你谈条件?”楚凉音其实实在不知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此时,她只顺着他说,反正能忽悠就忽悠,若是忽悠不住了,也只能受点皮肉之苦了。 “呵呵,有意思。二弟啊,你的女人可比你聪明多了。”叶准哈哈笑,笑声张狂至极。蓦地抬手挥了挥,那后面一人便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楚凉音眯眼看着,眼前有些花,那字太小太多,简直看不清。 “楚小姐,来,按个手印吧。”叶准笑眯眯的,作势要解开绳子,把她放下来按手印。 “按手印?恐怕我按手印不好使啊。”楚凉音真真假假的说着,心下一边嘀咕着,暗猜这到底涉及的是什么玩意,需要按手印? “哦?楚小姐不是说,权利在你手么?既然在你手,难道不该是你按手印么?”叶准一扬眉梢,那双眼睛瞬间充满杀气。 那边叶潇神色一紧,如果不是此时被捆绑在柱子上,恐怕已经冲过来了。 “不是因为这个,我有权利是真的,不过也只一半的责任罢了。”楚凉音赶紧说道,手腕要断了,可脸上还得挂着笑。 “哦?那另一半在谁手呢?”叶准似乎很有兴趣的模样,其实半信半疑,现在,对于这两个人,他哪个都不是很相信。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话了,毕竟,保命最重要。”楚凉音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微微扬起下颌,看着叶准一派激昂。 叶准轻笑一声,笑声很难听,“好啊,那么楚小姐就说说吧。如果说好了,咱们一切好商量,毕竟楚小姐如此佳人。但,如果要是假的,相信楚小姐也知道后果。这地方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折断了翅膀的人呢!”他最后几句尾音拉长,带着一股阴森的味道,让人后脊梁发寒。 “那是当然,事关生命,我不会逗叶公子玩的。”楚凉音也满面真诚,但心下已经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几十遍了。 “好,来人,把楚小姐小心的放下来。”叶准退后一步,转头看向叶潇。瞧着他十分难看又有些痛苦的脸相当得意,“二弟,你就好好的在这里等候楚小姐的好消息吧。” 楚凉音终于双脚落地了,心下长舒了一口气,斜眼小心的看了一眼叶潇,给了他一个无需担心的眼神,而后便不再看他,脸颊挂笑的在两个护卫的看守下一步步的走出地牢,叶准随后也扬长而去,那叫李三的大汉也离开,并将地牢的门锁上,漆黑的这里只剩下叶潇一个人。 昏暗的火光将叶潇的脸朦胧的照射出来,他幽深的眼眸如同潭水,下颌虽然紧绷,但却有一丝意味深刻,让人猜不透,在那层表装下,他的内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在这密不透风的漆黑地牢里,仍旧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走出地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假山,假山外长廊幽静,矗立着一座座风格独特的房子,自然的还有一股奇怪的气氛,这是哪里,楚凉音看不出来。 “楚小姐是否需要洗漱一番?”楚凉音走在后,身后两个护卫跟着,边走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楚凉音,好似生怕她会突然逃走一样。 楚凉音挤出一丝笑,“如果叶公子不介意等一会儿,我想洗一下也是行的。”奶奶的,手腕冒火,被绳子勒的血糊糊一片,他妈的不处理一下,这两只手不能用了。 “呵呵,为了避免楚小姐在洗漱的时候会发生不礼貌的事,还希望楚小姐能老老实实的。”叶准头也不回,单手负后大摇大摆的走,气焰之嚣张前所未见。此话明白的很,如果楚凉音想要逃走,他们可是不会客气。 楚凉音轻笑,一边点头,“哪里哪里,咱们还有重要事情要谈呢,那可是涉及生命的事,头等大事。”奶奶个腿,她四肢酸软,丹田空空如也,想逃走也根本逃不走啊。 那叶准扬长而去,楚凉音被推搡着转过长廊,也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丫鬟,看似邀请,实则威胁似地将楚凉音推进了一个房间。 两个丫鬟也同时走进来,冷冰冰的注视着她,好似她若有什么动作,就立马喊人。 楚凉音环顾了一周,这屋子竟然是个浴室,那前方,一方水池升腾着袅袅水汽,倒是让她心情好了点。 “二位姑娘甭瞪眼,我不会做什么的。”楚凉音转身看着那两个丫鬟,几乎都不眨眼的盯着她,相信,如果看守她的任务有了闪失,她们俩也不会好过。 两个丫鬟也根本不搭话,恐怕也是担心会不小心着了楚凉音的道。 轻笑一声,楚凉音转身朝着那水池走去,注视四周,没有窗子,仅仅在房顶有几个通气孔,除了门,这就是个密室。 当下,只要死不了,什么事情她都不怕。脱下身上一股臭味的衣服,抬脚进入水中,手腕上的伤碰到水,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暗暗咬着牙,她没发出一点声音,疼痛一刺激,使得软绵绵的身体恢复了些精神。 叶准?楚凉音不由的无声哼了哼,如果她此时有武功在身,马上就能废了那个人渣。只是,虎落平阳,只能小心翼翼了。 “嘿,给咱来条毛巾怎么样?”扭头,楚凉音瞧着那站在门口的俩丫鬟挤眉弄眼,态度好的让人接受不了。 两个丫鬟齐齐的嘴角抽搐了下,而后一人走过来,在那纱帐后拿来毛巾以及干净的衣服,算不上恭敬,但以很熟练的姿势递给楚凉音。 “多谢了。”楚凉音从水池中走出来,水珠顺着肌肤滑落,溅湿了地面。 手腕的伤口被水泡的发白,肉外翻,看一眼让人头皮发麻,有多疼可想而知。但楚凉音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笑眯眯的拿起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看着那丫鬟满眼善意。 那丫鬟瞧着楚凉音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底窜起一股惊惧来,一个女子,那样的疼痛都不怕,居然还笑得出来,可见她是何等人。 “呦,还有干净衣服,真不错。叶公子有钱有势,更重要的是细心。”楚凉音说着,拿起那衣服穿上,完全女式的,有些繁琐,使得她穿上还颇费了些功夫。 丫鬟退到一边,看着楚凉音,她说话的语气模棱两可的,还有点暧昧,使得那丫鬟也有点怀疑楚凉音与叶准的关系。最起码看楚凉音的样子,不像是囚犯,但是明明又让她们俩看守她,以防她逃了。 “清爽啊。”楚凉音继续叨念着,拿着毛巾擦拭着长发,挽在一侧肩头,美人出浴,何种风姿都绝美无比。 “好了么?”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楚凉音眉梢动了动,目光掠过自己的手腕,此时那儿已经疼得麻木了,双手每每动一次,都疼得要命。 门口的丫鬟吱嘎一声打开门,外面两个护卫犹如两尊雕像一般,带着刀,直直的对着房门,站的方位与姿势都是随时攻击的。 一步步走出房门,气温有些冷,但却让楚凉音精神很多,将头发的水吸干,她随手将毛巾扔到那丫鬟的手里,而后一手绕到脑后,随意的一转,一头长发被轻松的挽起,坠在脑后,整个人煞是清爽帅气。 “咱们去见叶公子?”楚凉音放下双手,将两只手都藏进那宽大的广袖中,身上这套衣服够华丽,虽然繁琐,却是掩藏的好地方。如同现在,她的手腕藏在袖子里,双手负后,她做什么,外面都看不到。 两个护卫冷冷的看着她,尽管她此时是笑容满面。 两个护卫带着楚凉音绕过了大半个府邸才走到一处水榭,此时气温略微低,但是此水榭里却有一群身着轻纱肉隐肉现的舞女在跳舞,那丝竹之声柔柔软软,剐蹭着耳膜,让人昏昏欲坠。 在最上首,叶准神色迷离的看着那群舞的舞女们,好似已经醉了。 楚凉音站在水榭外,瞧着眼前这一片的纸醉金迷,心下叹口气,就算叶潇是个真小人,也比叶准这个人渣要强百倍。 叶准身边无时无刻不离开的护卫微微躬身,与叶准说了几句,叶准这才将视线调向水榭外,在看到楚凉音的刹那他诧异了下,而后便弯唇一笑,冲着楚凉音勾勾手指,着实轻佻。 楚凉音压下心底里想瞬间灭了他的冲动,眉梢一扬,唇角弯弯的抬步走进水榭。绕过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女们,楚凉音走到叶准近处,他妈的离这么远,她都能闻到一股人渣味儿。 “楚小姐风华绝艳,怪不得一向情浅的二弟坠入其中不可自拔。为了楚小姐,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叶准瞧着楚凉音的脸蛋,还有这一身华贵的长裙,微微眯起的眼睛有些色不迷人人自迷了。 楚凉音扯了扯唇角,“多谢叶公子赞赏,宵夜,哦,不,叶二公子情深意重。但是在生命面前,那些不过浮云。”楚凉音随便的乱扯,看着叶准那模样,真想一脚过去踹飞他。 “楚小姐甭谦虚,女人就是这世间最神奇的生物,当初造物主创造了女人,为的就是让天下的男人能够在奔波劳累之时沉浸温柔之乡,一解疲劳。然而,有的女人太聪明了,有的女人又太傻,如若能够均衡均衡,想必这天下的男人都幸福了。”叶准感叹着,那洋洋得意的样子,简直让人恨不得一只鞋飞过去楔在他脸上,直接拍成平面。 “或许吧,虽然叶公子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天下女人都一个样,你们男人不是就会觉得无趣了么。所以,有挑战才有情趣,男人,都是如此。”虽然很想骂脏话,不过,楚凉音倒是语气平和,笑眯眯的说着,但仔细看她是皮笑肉不笑。 “嗯哼,说的也有点道理。呵呵,怪不得二弟沉迷于你,果然不同。”叶潇的身子倚靠在软榻上,微微眯着眼睛瞧着楚凉音,那眼神略有调戏,让人很不舒服。 楚凉音笑了笑,耸耸肩,“或许吧。” “别站着了,楚小姐坐下与叶准一同欣赏这美人群舞。”说着,他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位置,就是让楚凉音坐在那里。 楚凉音顿了一下,而后便走过去坐下,视线转向那群舞的美女们,这微寒的天气里,这群美女们衣不蔽体,不知会被冻成什么样。 “楚小姐尝尝这美人舞袖。”蓦地,叶准突然递过来一杯酒,看着楚凉音,脸上意味深长,想必这酒,就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 楚凉音扫了一眼那酒,那日在明月楼,她与叶潇就是喝了这酒之后全身无力的。不对!猛然察觉这水榭里的熏香有些熟悉,与那日在明月楼的一模一样,原来如此。 她瞬间恍然,为什么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了。 接过叶准手里的酒,楚凉音扯了扯唇角,“多谢叶公子。”话落,执杯一仰而尽。 楚凉音举起酒杯的时候袖子滑落,她手腕上的伤口进入叶准的视线,在看到之时他眼角动了一下,复又看着楚凉音不痛不痒的神情,笑容更加意味深刻。 “来人啊,将上好的金疮药拿来。”他吩咐道,眼神充满关切。 楚凉音放下杯子,不在意的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稍稍退后些开口道:“既然这美人舞袖我已经喝了,叶公子也放心了,不如咱们谈谈关于我这一条小命的事儿?”谁他妈愿意和他没完没了的扯?靠!天知道她已经想吐了。 叶准似笑非笑,略显轻佻的眼神在楚凉音的脸上游移着,“好啊,那楚小姐说说吧,为何你是掌权人却没权利呢?” 楚凉音眼睛转转,“因为,叶潇被我骗了,实际上我背后有主子。”具体是什么东西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想滴水不露的接话茬继续下去,让她费劲脑汁。 “哦?”叶准在听到这话时坐直了身体,看起来有些意外但又有些不相信,“主子?楚小姐能说说是谁么?”大齐商界知名的人想必没有几个是叶准不知道的,能够有能力和他对抗的,他心里自然也有数。如果楚凉音说的人根本不靠谱,他一听便知。 楚凉音看着他的眼睛,脸色镇静,心里却在打鼓,“月家商行,月离风。”说出这几个字时,楚凉音是真的心跳加速了,不是担心叶准不信,而是经此突然离别才发现,她有多想他,恨不得马上就看到他。 而叶准听到这名字脸色有些变化,看着楚凉音的眼睛,“真的是他?” 一见叶准的模样,楚凉音的心里有数了,暗暗吐口气,再次从容镇定的点点头,“没错,想必这事儿你得与他商量。不过,我可以告诉叶公子,有我做筹码,他会答应的很爽快的。”想不死,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叶准的神色再次起了变化,似乎他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条大鱼,很意外的样子,让楚凉音看的心里更加有底了。 “其实叶二公子不过是鱼饵罢了,月离风想要做什么叶公子心里应该有数。”楚凉音不咸不淡的提示,具体情况她仍旧不是很了解,不能多说,多说恐露馅。 叶准的脸上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轻佻,蓦地抬手,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一旁的护卫挥挥手,舞女乐师纷纷退下,偌大的水榭,瞬间清空。冷空气飘荡,没有了人,这水榭真的很冷。 “月离风?哼,月家我早就注意了,只是还没开始对付,就出了意外。看来还真是个对手,先对我下手了。”叶准自言自语道,又像是在对楚凉音说。楚凉音纹丝不动,等待着他继续说,能够让她多得到些信息。 “既然如此,我有你这个筹码在手,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找月离风谈谈条件了?”叶准忽的凑到楚凉音面前,楚凉音眼睛动了动,却没有躲闪。 “完全可以,只要说我在这儿,必保他马上就会来。”楚凉音扯了扯唇角一笑,自信万分。 “好,这次,我可以做笔大的了。”叶准的笑十分得意,更有对即将发生的事而产生的兴奋,那癫狂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楚凉音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蠢货,十足的蠢货。 149.一山更比一山高 第一次成为人质,楚凉音不免有些觉得新鲜,她明确的表明了自己深具价值,叶准倒是也没有再为难她,除了每天一杯美人舞袖之外,无处的都能闻到那股熏香。那两个丫鬟无时无刻不跟在她身边,死死地盯着她不敢有分毫的偏差。 楚凉音也很配合,只是,心下却想着叶潇,那货不会已经翘辫子了吧。 但是她想寻个时机去看看叶潇,奈何根本没有机会,这府邸里,说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哪儿敢随意乱动。再加上,她内力依旧提不起来,更是让她不敢随意有动作。 咣啷一声,房门被从外推开,从声音能听出来推门的人很用力,好像有很多不满。 坐在窗子边看风景的楚凉音好似没听到一样,看着窗外可唇角却翘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讽刺。 进来的是其中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方盘,盘子上摆满了食物,怪不得她很不满,这名义上被囚禁的人居然每天都有这么好的待遇,吃的喝的,简直如同主子般讲究。 她们每天都要伺候着这个被囚禁的人,还不得有丝毫偏差,她们俩简直气死。 楚凉音看着窗外,眼角的余光却能瞧得到那丫鬟将各种菜品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最后是那一壶美人舞袖,她也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好似这样,她就能解恨了一样。 楚凉音不由轻笑,这种动作简直幼稚到极点,但是这种幼稚的举动却让她心情大好,因为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好对付。如果这样的丫鬟换成俩不言不语的,倒真的是会让她头疼。 “呦,今儿又是什么好菜?”起身走过来,楚凉音身上的长裙着实够华丽,虽是水色的,可是那上面的花饰繁复的让人看的眼花,广袖裙摆拖地,领口那处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使得楚凉音看起来多了很多雍容华贵。 那丫鬟并没有回话,看起来她根本就不屑和楚凉音说话。好似她们也有些许忌惮,不会直接给楚凉音白眼看,但天知道,她们肯定已经在心里瞪过她无数回了。 “哎呦,盐水虾?这时节居然有虾吃,不错。”楚凉音旋身坐在桌子旁,笑眯眯的看着那丫鬟,用表情明确的告诉她,来,给老娘剥虾吧。 丫鬟的脸色极度难看,但是却咬紧了牙齿没说什么,站在一旁,果然给剥虾,如不是楚凉音此时算是她的囚犯兼主子,她定会把手里的虾子摔在楚凉音的脸上。 “今天天气不错,也不知叶公子在做什么?”楚凉音随意的问道,一边捏起一只剥好的虾子,往嘴里送。 那丫鬟也不吱声,摆明了不接楚凉音的话茬。 “呃,咱们吃完了可否出去转转?”心下问候她祖宗几百次,却还得笑脸迎人。 丫鬟没回答,看了楚凉音一眼,眼睛里没有一点友好。 “那就是可以了?”楚凉音兀自的研究这丫鬟眼神的深意,自己做判断。 那丫鬟还是不出声,楚凉音就当做她说可以了,“嗯,那就劳烦您了。”客气着,唇畔的笑却是无比欢欣。 这一桌子,除却那壶酒之外,一切都没问题。楚凉音风卷残云倒是不客气,那站在一旁的丫鬟也倒出了一杯美人舞袖来,看着楚凉音,等着她喝下去。 “不急,这就喝。”楚凉音近来很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无需他人重申。拿起那杯酒,楚凉音一仰而尽,痛快的喝下去,那丫鬟最后的任务完成,也懒得看她吃吃喝喝,转身走出房间。 咬着虾子,楚凉音瞧着她离开,在她彻底走出房间之后,楚凉音慢慢的放下右手,那宽大的袖袍下,点点水珠顺着袖口滑落下来。虽然这样式的衣服很复杂,但是不得不说,做起某些事情来,还是这个比较顺手。 手腕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包裹着纱布,实际上已经无碍了。 扔掉最后一个虾尾,楚凉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子,抬步悠然的走出房门。 外面的天气确实很好,正值下午,太阳也很足,那两个丫鬟都站在外面,一刻不离的守着这里。 楚凉音前脚走,俩人在后面跟着,脸色都不是怎么太好,可见对于这个差事,这二位都不喜欢。 瞎转悠着,这府里没一个多余的人,景色固然好,但是静的有点诡异。 顺着长廊走,路过花园小亭无数,蓦地,楚凉音好像看到一片很熟悉的地方,假山! 好像那天,她就是从这里被带出来的。斜睨了一眼身后,那两个丫鬟正紧盯着她,这地方是禁区,她们俩定然知道。楚凉音到了这里,这俩人必定会用心看着她的。 “这地方,看着颇眼熟啊。”楚凉音在栏杆边停下,看着眼前的一片假山,暗暗寻找哪个是她当日走出来的假山。 “小姐回去吧,若是主子知道你今天在这里停留太久,他会不高兴的。”其中一个丫鬟突然开口,语气冷冷的,逼迫楚凉音回去。 “哦?会么?眼下我与叶公子应当是合作关系,他怎么会因为我在这儿多站了些时间就不高兴呢?”楚凉音故作疑惑,扬高了眉梢,想知道为什么。 丫鬟看着她,那毫无表情的眼底滑过一丝嘲笑来,好似在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努努嘴,楚凉音也好说话,“既然如此,那么走吧。”说着返身要走回去,在走到那两个丫鬟中间时,猛然出手,速度之快犹如闪电,更是无声,那两个丫鬟几乎都没有看到她出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就双双眼睛一翻,瞬间倒下。 楚凉音一手一个扯住两个倒地的人,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而后拽着两个昏过去的人跳入假山群中,在一处较大的假山之间寻着一个缝隙,将两个人都塞了进去。 这一切完成的快速且利落,她之后顺着假山往中间的地方走,找了几个假山后,终于找到了对的。 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人,楚凉音暗暗的深吸口气,而后跳到那假山前,抬手在那假山上摸了个遍,终于摸到了一处活动的地方,慢慢的扳开,眼前的假山立即吱嘎而开。 微微蹙眉,她再次看向四周,幸好没有招来人,在那开口开出了能闪进人之后,楚凉音瞬间钻了进去。 漆黑的甬道,潮湿的石阶,楚凉音快步的走下去,推开第一道铁门,转个弯,再推开第二道铁门,进入视线的就是那气味儿难闻的地牢。 “宵夜!”进来之后,楚凉音出口便喊叶潇,然而,当她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那日捆绑着叶潇的柱子已然空空如也,人没了! “宵夜?”怎么会这样?楚凉音几步走过去,柱子下躺着绳子,蹲下看了看那绳子的断口,这是被刀割开的。 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想起那日叶潇嘴角猩红的血迹,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大。 这叶准或许真的等不及了,或许是真的太见不得叶潇活着,已经把他杀了! 不禁暗暗咬牙,这叶准太狠了。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但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此举,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妈的。”啐了一口,楚凉音起身走出去,在临走之时瞥到墙角,而后转身走过去,挑挑拣拣了半晌,捡着了一把生锈的刀,虽然不咋地,但也算一武器了。 提着刀,快步的走出去,在走到假山出口时,小心的听了一下,这才扳开那开关,面前的假山再次吱嘎而开。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再次打开门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打杀的人群。 她有瞬间的愕然,貌似,她出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想再回去为时已晚,已经有人看到了她。那人手中提着滴血的刀冲着她走过来,她也直接跳出去拿着生锈的刀与之纠缠。 与对方刚过两招,四周窜上来四五个人,楚凉音一惊闪身欲跳开,可是神奇的是,那后来窜上来的几个人竟然与那人打斗在了一起。 “嗯?”贴着假山站着,楚凉音有点疑惑,那伙人到底是谁? 就在她看着眼前这帮人分析到底怎么回事儿之时,忽闻一旁有人喊她,“楚小姐。” 扭头看过去,竟然是段奇。 他从一侧快步走过来,期间踹倒一个人,他几步走到楚凉音身边,衣摆上喷溅了不少的血。 “段奇?你怎么在这儿?”楚凉音不解,转眼又看了一圈,这些人恐怕都是段奇的人。 “楚小姐你没事就好,我们找了你很久了。”段奇看着没什么事儿的楚凉音松了口气,看模样没说谎。 “找我?宵夜呢?”依旧提着那生锈的刀,她这一身华贵的打扮再加上那破刀,有点可笑。 “主子没事儿。”段奇简单的说道,一边反手刺倒一个背后偷袭的人。 眼皮抽抽,楚凉音眉头蹙紧,看来叶潇没事。 “叶准呢?”他们堂而皇之的闯进了这里,叶准哪里去了。 “跑了。”段奇的回答很简单,一边关注着眼前的战况。 “跑了?”楚凉音再次愕然,敢情这是他们闯进了这里,要抓叶准。 “楚小姐,主子很担心你的安全,随我们走吧。”段奇不想再多做磨叽,看着楚凉音,嘴上说的堂而皇之,却不乏有些威逼的架势。 “既然你们主子也安全了,我看我就不随你们走了吧。”楚凉音勾起唇角,心下却想着月离风,那货说不准急成什么样。 段奇的视线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其实主子受伤了,如果不是他下不了床,想必今天必定会亲自来找你楚小姐。”这次,段奇的语气软了很多。 “这么严重?”楚凉音摇摇头,想来叶潇也好不了,叶准没少折磨他,没折磨死已经算是大幸了。 “是!可主子仍旧很担心楚小姐,最起码,楚小姐也应该和主子见一面。让主子安心,楚小姐并无大碍。”段奇说这话时语气又有些不好,想来叶潇惨遭折磨,而楚凉音却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看起来精神特别好,他心里也是很气不过的。 “那好吧,我随你们走。不过,能否派人给我送封信呢?”无论如何,得让月离风知道她是安全的才行啊。 段奇点点头,“当然!” 这边说几句话的时间,那边的战场已然平息,一地的尸体,他们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楚小姐,请吧。”段奇抬手示意,楚凉音点点头,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生锈的刀,随手撇出去,大步的离开这里。 原来这宅子是一个山庄,建在山林之中,怪不得走在宅子里听不到外面有一点动静。 “宵夜眼下在哪儿呢?”楚凉音拎着裙子的一角,不至于它拖地阻碍走路,一边问道。 与她有些距离的段奇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主子就在城里。”满腔恭敬。 暗暗的撇撇嘴,奴性! 一路走出树林,就是城郊,环顾一圈,也没看出这里属于哪个城池。 “能否说一下,这是哪里。”眼下,她在哪个地方自己都不知道。 “邺城。”段奇简短的说道,却让楚凉音惊了一下,邺城?大齐的西部,距离大司很近的。 怪不得叶准在这里有宅子,叶潇手下也有这么多人,距离他们的大本营这么近,想要动手,顺手能来。 一行人速度很快的窜进城里,楚凉音边走边环顾着四周,他们走的路都是僻静的胡同,尽量不与别人有交集。 兜兜转转的,终于在走到一条安静的街上时,看到了一个写着叶府两个大字的宅子,看来就是这里了。 在走进去之时,楚凉音特意的看了一眼四周,鳞次栉比的都是房子,没有人迹。 “楚小姐,请进吧。”段奇好似在监视着楚凉音一般,催促着她赶紧进府。 “好。”莞尔一笑,楚凉音大步的走进府邸的大门,在所有人都进去之后,大门再次紧紧关闭,那关门的声音传进耳朵,不禁使得楚凉音心里咯噔一声,那是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自己要与这门外面的世界说拜拜了。 “楚小姐,主子在等你。”段奇给楚凉音指示着方向,那不容置疑的态度,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在请她。 楚凉音没说什么,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绕过了几个花园,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众护卫,将一个拱门围起来,那架势,几乎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楚凉音随着段奇一同走进那拱门之后,看到几个丫鬟从那房间中鱼贯而出,手中各自捧着空碗水盆纱布,猩红的血迹,看的人心惊。 “很严重?”楚凉音微微蹙眉,侧颈看着段奇。 段奇下颌刚硬,也没看楚凉音一眼,大步的走上前,站在门口抬手示意,“楚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楚凉音垂下眼帘,而后抬步跨过门槛,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药味儿。 “宵夜?”楚凉音开口喊了一声,绕过屏风,那精致的象牙床上,叶潇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神色虚弱,但是却睁着眼睛看着她。 “宵夜,你没事吧?”走过来,楚凉音蹲下,看着叶潇的脸,唇瓣也没有一点血色。 叶潇的唇角漾起一丝清浅的微笑,“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我本想找个机会去救你,谁知去了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被叶准杀了呢。”楚凉音有些埋怨,这货逃出去了也不知道留个记号啥的。 “呵呵,当时我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然,肯定会派段奇去找你的。”他说道,笑过之后呼吸有些短促。 “那倒是没什么问题,老娘死不了。倒是你,半死不活的。”楚凉音抬手在他的胸口部分戳了戳,叶潇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呵呵,很疼啊。”楚凉音耸耸肩,明知故问。 舒了一口气,叶潇才缓过来,看着楚凉音笑了笑,“还好。” “段奇说叶准跑了,接下来你更要小心点了,如果再被他逮住,你的命真难保了。”楚凉音拖过旁边的一个椅子坐下,身上的衣服惹得叶潇注视了半晌。 “怎么了?这衣服值两个银子吧。”抖了抖袖子,单是这一只袖子的布料,估计就值个不少钱。 叶潇却没有笑,眼里略有些不赞同,“不好看。”他直言这衣服不好看,那认真的模样很好笑。 楚凉音也忍不住轻笑,“我也没觉得好看,但是老娘确实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确实不一样。”更得瑟的抖了抖,手腕上的纱布也露了出来。 “你的手……”本是笑着,可是看到了楚凉音的手,叶潇却脸色一沉。 楚凉音将两只手腕都露出来,晃了晃,“已经好了,没事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叶潇垂下眼帘,沉声说道。 “算了,你已经说过一次了。”楚凉音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你这里能调出一个人手来给我送封信么?我突然失踪,月离风肯定很着急,我要写封信保平安。” 提到月离风,叶潇的眼神闪烁了下,而后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也受伤了,为了让我心安,养好伤再做离开的打算好么?” 眨眨眼,楚凉音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有些可怜,但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睛清透无比,让人不忍拒绝。点点头,楚凉音笑道:“好!” 嘴上答应了好,可是楚凉音心下却始终有些忐忑,果然,当晚,她就见识到了不平凡。 十多个丫鬟鱼贯的进入她暂住的房间,手捧绫罗金钗,当她们并列站在一排之时,那手中华丽的衣裙饰物愣是让楚凉音这个见惯各种场合的人也不由得退后一步。 “这是……”此种情况,有些不妙。 “回楚小姐,这是主子吩咐的。从今儿起,奴婢几人就是楚小姐的贴身侍女,楚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天色已晚,小姐先沐浴吧。”一个看起来年长的丫鬟走出来,笑容满面的回答着楚凉音的疑惑,而后一挥手,那一众丫鬟将手中的东西分别放下,再次鱼贯而出。 “贴身丫鬟?我只是个客人而已,这样不是很好吧。”楚凉音挑眉,刚刚那丫鬟的一席话,有些字眼值得研究啊。 丫鬟一笑,“还是先请小姐沐浴吧。”她没有正面回答楚凉音的话,颇为聪明。 这厢楚凉音正面临怪异的情形,那边,黑夜之中,一行人从长廊中走过,四个人走在后,身形魁梧。当先一人身形颀长,罩着拖地的披风,兜帽将其长相遮掩住,但是那双幽深的眼眸却透过黑夜穿透千里。 他们走下长廊,绕过祠堂,在一扇紧闭的铁门前停下。 咣啷一声,铁门被打开,二人留在外,另外二人陪同那身披披风的人走了进去,隐约的,那伸手不见的黑暗尽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叶潇…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败类……不得好死……” 150.深藏不露【手打VIP】 身着绫罗值千金!如今楚凉音这一身就是如此,虽然款式简单很符合她以前的风格,但是,这料子均属上乘,其中绣的花纹尤为讲究,在阳光下,那金丝线闪烁着亮光,煞是刺眼。 与前几日被叶准困住的情形一样,无论她走到哪儿,身后都有四五个丫鬟跟着。然而,与那时不一样的是,这些丫鬟绝对恭敬,比之那两位,可是大大的不同。 除了楚凉音扬言去找叶潇聊天,这些丫鬟是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的。 这宅子也异常的安静,除却一些丫鬟小厮护卫,基本上听不到外来的声音,也可见外面人迹罕至。 她已经给月离风写了信,并且,叶潇已经派人给那封信送了出去,根据这路程,楚凉音估算着用不上三日,月离风就能知道她已经安全了。 可是仅仅是一天,楚凉音就觉得这宅子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异。 叶潇能坐起来了,但是脸色依旧白中泛青,说几句话便得喘息一次,看起来颇为费力。 “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养着好了。现在你保镖众多,叶准再嚣张,也不可能冲进这府里来逮你。”拎着一串葡萄,楚凉音与叶潇吹着风,正值春天,万物复苏,就连这风都带着生机。 靠在床头,叶潇身上半盖着薄被,一边唇角含笑的看着楚凉音一粒一粒的揪着葡萄,她不吃,但是却喜欢一粒一粒的往下揪。 “有你楚女侠在身边,我必定安全无虞。”叶潇轻言低语,那声音也如同这风一般,吹的人舒服之极。 “呦嗬,这么说你是赖上我了?”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上扬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诮。 叶潇轻笑,“关键你名声太响,有人知道你在这儿,谁敢上门挑衅?”楚凉音眼角的讥诮他恍若未见,轻声说着他自己想说的话。 楚凉音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一点不客气,“怎么?我在江湖上的名声你都知道了,怕不怕?” 叶潇眉眼弯弯,笑的颇为温暖,“罗刹,女巫,杀人狂魔,女魔头。嗯,应该就是这几个了,还有其他的么?”叶潇很认真的一个一个的说出来,最后还十分诚恳的请教楚凉音有没有别的外号。 而楚凉音却听着一个一个的开始变了脸色,这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他居然都知道。 “呵呵,不高兴了?”看着楚凉音的脸,叶潇脸上的笑更足,眼睛里都是愉悦。 “没啥不高兴的,那些名号都是真的。”楚凉音也大方承认,她没什么可怕的。 “尽管如此,但是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个楚楚才是真的,那些不足信。”叶潇的语气略显亲昵。 “你干嘛学红琉?”一听楚楚二字,楚凉音才想起来那时被叶准关在地牢的时候,叶潇就一个劲儿的喊她楚楚来着。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啊,也很适合你。”叶潇微微摇头,一边轻笑道。 “你觉得好听?有什么好听的。”楚凉音不屑,特别他一喊楚楚,楚凉音就能想起红琉来。 “楚楚动人,不是么?”他眉眼含笑的看着楚凉音,那眸子深处荡涤着无数的温柔,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在说。 楚凉音揪葡萄的动作停顿了下,而后侧颈看向叶潇,触及他的眼睛她有些想回避,有些东西太浓烈。“宵夜,有些话我想不必我再次和你说,我和月离风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 叶潇脸色不变,只是眼底深处发生了些不太明显的变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追求美的事物应该不是罪过吧。”他简而言之,表明他就算清楚楚凉音已经名花有主了但也不在意。 楚凉音蹙眉,随手甩开剩下的葡萄,转过身来直盯盯的看着叶潇,一字一句道:“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会一无所获。” 叶潇却不甚在意的一笑,“日久见人心,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他满眼自信,让楚凉音都不得不怀疑,他说的会实现。 “好啊,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就等着一场空吧。”站起身,楚凉音不想再与他说话,不知怎的,叶潇说的话总是让她心底里有些毛毛的。 看着楚凉音转身而去,叶潇唇边的微笑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那掌控一切的自信,由眼底深处浮出,让人不敢有任何质疑。 走出院子,外面依旧是森严的护卫,那四个丫鬟正等在外,看到楚凉音出来,立即走过来,坚决不离开楚凉音半步。 暗暗的摇摇头,楚凉音也不管她们,径直的往回走。穿过长廊朝右侧转,就是她暂住的地方。然而,此次,楚凉音扭头看了一眼长廊的左侧,一条看起来极为暗淡的小路在落寞的花草中开辟出来,一直蔓延到远处,不知道那尽头是什么。 “那边是什么?”楚凉音停在分叉口处,问了句。 “回楚小姐,那边是废弃了的园子,已经不住人了。”那个年长的丫鬟回答道,脸上的笑好像从来没换过。 楚凉音点点头,“这样啊。”但,貌似,她刚刚好像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呼喊声,尽管不是很清晰,但是,她能够听得到,那就说明不是假的。 “小姐,咱们回去吧,莲子羹已经好了。”丫鬟催促道,看来是不想让楚凉音管那么多。 莲子羹?楚凉音有些倒胃口,每天三餐加宵夜,正餐过后还要有一些甜品,而且是补身子的那种,吃的她都要吐了。 “小姐请回吧。”丫鬟再次催促楚凉音,好似生怕她会突然心血来潮的拐弯去那边。 轻声哼了哼,楚凉音终于如了她们的意往回走,一行四个丫鬟也赶紧跟上。 回到住处,喝了莲子羹,甜的楚凉音眼冒金星。此时天色也暗了下来,沐浴过后,楚凉音便直言要睡觉,丫鬟几人将层层的纱帐都落下来,这才离开房间,然而,门外,还是有人把守的。 静静的,黑夜里没有一丝声音,象牙床上,楚凉音呼吸均匀,好似已经进入梦乡。 月至半空,一弯月牙,根本起不到一点照亮的作用,但是印在天空却十分漂亮。 层层纱帐后,床上有了动静,但也只是一阵细微的声响罢了,如同风过,过后无痕。 毫无声息的走到窗边,修长的指头轻而易举的勾开了窗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在那窗子打开足够她闪身的宽度后,楚凉音一跃而起,如同午夜幽灵般,眨眼间消失不见。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楚凉音顺着白天记忆的方向,迅速的朝着那传说已经荒弃的园子而去。 杂草确实不少,但是在杂草丛边却是有一条较为锃亮的小路,看起来应当是经常有人走才对。 伏在草丛中半晌,方圆二十米外没有人经过,楚凉音瞬即跳上那小路,而后迅速的朝着那侧飞跃而去。 铁门?在那铁门前停下,楚凉音屏住了呼吸,慢慢的走上前,这时,从那铁门后深处再次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声,听的脊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蹦出来了。 微微蹙眉,既然那丫鬟今天已经声明这地方已经废弃不用了,可是为毛会有这么凄惨的叫声传出来?难不成闹鬼。 嘴角的笑有些讽刺,后退一步,而后瞬间跳跃而起,如同平沙落雁,落地之时也仅仅留下了两个脚印,除却之外,没有任何的声响。 这铁门之后是荒废的院子,对面,有个黑漆漆的入口,听了一下风声,楚凉音快步走过去,闪身进入那入口,漆黑的夜空下没了她的踪影。 “啊……”刚走进去没几步,就听到那尽头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楚凉音站在原地绷了绷脚尖,这种惨叫法儿,不是被爆了就是在受刑。 抽了抽眼角,她小心的朝着黑乎乎的尽头挪动,在适当的地方停下,慢慢的探出头去,微微火光照亮了她所看到的地方。 入眼的先是铁栅门,那之后,让楚凉音瞬间睁大了眼睛。 一个人被绑住了四肢吊在半空当中,衣衫破烂,身上血迹斑斑,那张脸尤为熟悉,“叶准?”她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说叶准跑了么?那现在挂在这儿的是谁? 一旁,一个五大三粗露出两条粗壮臂膊的大汉正在烧烤着铁柄,那个汉子不是那叫李三的吗?那时被叶准困在地牢的时候,就是他动手折磨的叶潇,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折磨叶准了?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让楚凉音诧异万分,这一切都叶潇都逃不开关系,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抓了叶准也罢了,居然摆平了这个叫李三的,要李三折磨叶准。 铁栅门后,李三再次烤好了铁柄,拿起来,那铁柄的顶端通红通红。他举起来走到叶准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大爷,对不住了。”话落,铁柄递向前,只听得滋啦啦如同烤肉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伴随着叶准撕心裂肺的惨叫,听的楚凉音眼角直抽。 “叶潇…你这个天杀的败类!”叶准仰头大吼,头发散乱,鼻青脸肿,那模样真心凄惨。 慢慢的收回探视的头,楚凉音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无声的长出一口气。叶潇?这个人让她开始有些心惊胆战了。 151.逃出 “楚小姐,该起了。”阳光明媚,馨明居内,丫鬟婉珠隔着层层纱帐轻声唤道。已经时近上午,可是这位楚小姐依旧还没起身,平日里,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她必定起床,今儿,也不知怎的了。她们在外等了很久,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许久,那纱帐后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婉珠微微蹙眉,迟疑了一下,而后抬手撩开纱帐轻步走了进去。 然而,在掀开最后一层纱帐之后,婉珠却变了脸色,那床上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快来人,楚小姐不见了。”那每时每刻都保持着微笑的婉珠立即脸色大变,随即快步跑出去,喊声惊动了整个宅邸。 水榭中,腿上盖着毯子的叶潇正在喝药,那中药的味道蔓延四处,幽香中又透着一股苦味,尽管他面不改色的喝着,可是从他略有僵硬的嘴角来看,他也是在忍受。 “主子,不好了,楚小姐不见了。”段奇快步的从外跑进水榭中,神色凝重的看着叶潇,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楚凉音会走。 叶潇手上的动作一滞,抬眼看着段奇,下一刻,放下手里的药碗掀开腿上的毯子转而站起身,“什么叫不见了?” 段奇从一旁拿过披风来给叶潇披上,才说道:“婉珠从一大早便等在门口,可是楚小姐一直没起床。刚刚她进去叫了半天没动静,这才发现楚小姐已经不见了。属下刚刚去看过了,床铺已凉,看来已经走了很久了。” “到处找找,另外派人到城内四处搜寻。”叶潇压低了声音说道,而后快步走出水榭,步伐有些不稳。 “主子,大事不好了,后院的囚犯不见了。”叶潇与段奇刚走下水榭,又一人从远处跑来,慌慌张张。 叶潇眉头瞬间紧蹙,那边段奇上前一步,“你说什么?他也不见了?” 那人赶紧点头,“是,李三被五花大绑,他说,昨晚半夜时,被主子…被主子的女人劫走了。”说到后几句时,那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叶潇。 段奇大惊,看向叶潇,“主子……” “追!”叶潇沉声说道,虽然语气低沉,可是却能感受到那深深地怒意。 “是。”段奇领命,而后快步的离开。叶潇站在原地脸色阴沉,那幽深的眸子里阴霾丛生,晴朗天色瞬间降温。 邺城外九里坡,这一片地势险峻,平日子,邺城的百姓很少有来这里的,樵夫或是采药的人进山都会绕过这里,因着这一片无底的峡谷较多,而且上层草木交错,一个不注意,很容易掉入其中爬不上来。且此种峡谷绵延出去九个山坡,山与山之间此峡谷数不胜数,更因为人很少来这里,这里的草木生长更是茂盛,有的地方甚至风穿不透。 茂密的山林间,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前一位步伐轻松,踏过杂草拨开枝杈不在话下。然而,后面那位貌似不太好。他双手被捆在前面,绳子的一端被前面那位攥在手里,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走,衣衫破烂,尤其鼻青脸肿,全身血迹斑斑,怎是一个凄惨了得。 “给我水喝…”凄惨至极的叶准被一路拖拽着,本来身上伤口无数,这一路来被拽着连滚带爬,在这山里又被无数树枝刮打,他已然要昏厥了。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被折磨,水米未进,惨叫无数次嗓子早已喊哑。 然而,前面的楚凉音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拽着叶准快步的往前走。 “我要水…”叶准脚步踉跄,几乎要跌倒。 扭头扫了叶准一眼,楚凉音哼了哼,“喝水?你是喝水还是要命?告诉你,现在咱们可还没走出邺城呢,若是被叶潇追上来,我自保不足更别提管你了,你必死无疑。” 一只眼睛肿的老高的叶准看着前面趾高气昂的人无话可说,但是对于他来说,囚禁在那里被叶潇折磨,还是被楚凉音拖拽着,好像没有多大差别。 “你要带我去哪儿?”叶准嘶哑的嗓子已经听不出人味儿来了,但其执着追求真相的精神是很可嘉的。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老娘把你救出火坑,从昨晚到现在你丫一句谢谢都没说,倒是废话一大堆?能说些有营养的就说,说不出来就闭嘴,不然老娘把你挂在这里的某根树杈上,喂鹰。”拽了一下手里的绳子,叶准立即踉跄几步差点来个狗吃屎。 在这山里走了一晚了,此时应该已经要中午了,可是感觉还没走出这片山,楚凉音有些焦急。 边走边环顾四周,蓦地停下来,后面的叶准也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皮肉生疼,可这样休息一下总比站着舒服些。 “这地方你熟,说说,咱们往哪边走能在天黑之前走出去?”楚凉音看了一圈,也没做好决定往哪个方向走,靠在树上看着对面要死要活的叶准,扬眉问道。 叶准用那肿起来的眼睛看了一眼她,嘶哑的回道:“不知道。” 楚凉音眼角一动,下一秒瞬即满脸笑花,倏地蹲下看着叶准,悠然道:“不然咱们扔鞋指路?” 扔鞋指路?如果叶准此时的脸完好无损,他必定会眼角猛抽。几秒后,他看着楚凉音一字一句道;“仍你的鞋还是我的鞋?” “当然你的。”楚凉音瞄了一眼他的靴子,虽然有血迹有些脏,但是不难看出,这是一双很贵的锦靴。 叶准收了收自己的腿,“那还是算了吧,扔了也不一定准确。”要是扔她自己的,他就不反对了。 “如果咱们在这林子里藏上几天也是可以的,只要小心别被人发现就行。相信叶潇今儿在城里找不到咱们就会转移方向到别的城找,不然,咱们在这里呆几天?”席地而坐,楚凉音看着叶准那张脸,怎是一个五花十色了得。 叶准的神情更沮丧了些,“眼下的情况当然你说的算,可是,我想喝水。”貌似他也没别的要求了,只想喝水。 “也怪不得你斗不过叶潇,一点点磨难都挺不过去,怎么和他斗智斗勇。”楚凉音摇摇头,颇为失望,但眼睛里却满是逗弄。昨晚她根本没想要把叶准带走,那时意识到叶潇的危险性她就决定要离开那儿。但是后来看看叶准那凄惨的样子觉得挺有趣的。与其别人欺负他欺负的乐呵,她何不自己带走折磨折磨,也省得这一路上无聊无趣。 此时,叶准以前的那些张狂完全不见了,更别提嚣张气焰了,可怜巴巴的就只求一口水喝,煞是有趣,不免她为了拖拽他而耽误速度。 叶准沉默了下,而后看着楚凉音问道:“既然你明知我是输家,为何救我?” 楚凉音扑哧笑出声,“好吧,你就当做老娘真是为了救你吧。” “难道不是?”叶准继续追问,嗓音粗噶嘶哑的难听。 “难道是?”楚凉音也学他再次反问。 叶准看着楚凉音略有讥诮的眼睛,最后暗淡的靠在树干上,“不是。” “嗯哼,答对了。”楚凉音点点头,这才是正确答案。 “那这一路上你带着我,岂不增加了很多麻烦?”叶准不懂就问的精神值得学习。 楚凉音弯着唇角,笑看着叶准,“如果你老老实实的交待我问你的所有问题,我保证你不会死,如何?”貌似,这才是楚凉音的目的。 叶准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点头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使得他龇牙咧嘴了一番。 靠着身后的树干,楚凉音姿态悠然,看着叶准,一字一句道:“那时你逼迫我按手印,想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楚凉音一直在琢磨来着,直至昨晚,她似乎有了些苗头,知道叶准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了。 说到此,叶准的眼神冷了几分,看着一侧,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可恨的事情,“自然是打入大齐内部的商行所有权,我耗费心血,结果却被叶潇那败类抢走了。”说这话时他咬牙切齿,可见心里的恨。 果然如此,楚凉音心里有了底,“这么说,现在你们叶家在大齐内的所有商行已经不归你管了。” “嗯。”叶准深呼吸,或许再不调节一下自己的气息,就会抽过去。 “我想知道,叶潇是什么时候抢走本来属于你的权利的?”还记得那时月离风曾说过,敌方的打击有了变化,与之前相差很多。看到了叶准,楚凉音觉得叶准这人或许不会用那么迂回的法子。而叶准又说,叶家在大齐的商行已经被抢走了,由此可见,某些东西已经浮出水面了。 “二十几天前。”叶准说道。 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敌人一直在身边,是她一直没看清罢了。月离风说过很多次,叶潇不能小看了。她一直觉得,或许月离风只是看到了一个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人小心眼的病又犯了而已。可现在一看,月离风才是那个最知己知彼的人。 “你…你真的是大齐月离风的人?”叶准看着楚凉音不说话,疑惑的问道。 抬眼,楚凉音挑了挑眉梢,“月离风是老娘的人!” 叶准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寂静的林子里,突然有鸟儿扑棱棱飞起的声音,楚凉音立即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叶准也一惊,“不会是叶潇追上来了吧?”看样子,叶潇的确吓住他了,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楚凉音瞪了他一眼,“闭嘴,想活命就别说话。”说完,她站起身,朝着那方向眺望了一番,蓦地转身走向叶准,一把将他拎起来,叶准疼得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出声。 楚凉音拎着他疾走两步,下一刻猛的一跃,一个翻腾跃上树顶,将叶准放在一个树杈间,顺便将捆着他双手的绳子绕过他身体一圈,将他整个人捆在了树杈上。 “不许说话,不许大喘气,听到没?”楚凉音厉声说道,睁大的眼睛煞是吓人。 叶准点点头,这一翻腾,他头晕脑胀,不知这女人怎的这么大力气,能单手拎着他轻松的上树。 安顿好了叶准,楚凉音轻飘飘的从树上蹦下来,走开些距离,挑了一棵树冠茂密的树跳上去,修长的身影被枝叶掩盖,林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半晌,果然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林子的另一头传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跳蚤一样在林子里跳跃着,他一身黑衣,脸也被黑巾蒙住了看不到是何模样,很神秘的样子。 他轻巧的跳过来,在叶准所在的那棵树下停了下来,树上的叶准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下来不由得心跳加快。 然而,他只是停了一下,而后又朝着一旁走了几步,蓦地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下一刻猛的跃上身旁的大树,叶准一惊,肿胀的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几分,楚凉音就在那棵树上。 叶准略有惊慌的看着那棵树,以为会出现打斗,然而,那棵树只是树冠晃动了两下,下一刻就回归了平静。 此时,再次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接近,但这次却是大队人马,因为连叶准都能感觉到,接近的人绝对不少于十人。 152.你斗智,我动手。 十数人从密林远处接近,那带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奇。*. 被绑着树冠之中的叶准透过枝叶的缝隙看下来,不由得憋气,心跳也自然加快,如若被段奇发现,相信他的下场会比楚凉音折磨他还要严重。 一行人顺着之前那黑衣人走过的踪迹一直寻到叶准所在的那棵树下,段奇环顾四周,看着地面的踪迹,人确实经过了这里,只是,往哪个方向逃了呢。 “一队人去那边,其余人随我来。”看了几圈,段奇挥手分配,一行人迅速的朝着另外的方向追去,段奇则带着另外几人朝反方向的密林而去。 他们走后将近五分钟,这林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静谧的一只蚂蚱跳过都会听到。 叶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躲过一劫! 猛的,一旁的大树突然晃动两下,而后一个黑影砰地自树上掉落下来,实实在在的砸在地上,那沉闷的声音使得叶准眼角直抽,肿胀的眼睛立即一阵疼痛,不由龇牙咧嘴。 那人砸在地上之后,楚凉音也从树上落下来,弯腰单手拎起那个人,顺便将他脸上的黑巾扯下去,居然是柳陌予。 “你小子,跑到这里干嘛来了?”拎着他站立正,楚凉音松开手微微垂眸看着他,这小子刚刚上树就被她擒住了,段奇一行人走后,楚凉音一松手就给他扔下来了。 柳陌予略显烦躁的抚平自己的衣服,“还不是你这个臭女人,十五马上到了,你玩失踪,老子当然要找你。快,解药拿开!”原来是为了解药。 微微眯起眼睛,楚凉音双臂环胸,看着柳陌予,“你怎么找到我的?” 柳陌予眼神闪烁了下,而后扬起下巴,“老子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找你一个女人小事一桩。” “是么?”楚凉音笑了笑,身子向后靠在树上,悠悠道:“想要解药么?想要的话,老实交代,月离风哪儿去了?”柳陌予能找到她?楚凉音才不信。 柳陌予愣了愣,而后不耐烦的扭扭脖子,“好吧好吧,是月离风告诉我你在这里的。他让我告诉你,是想让他把你揪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认错。”柳陌予极度的反感这俩人,他想要的只有解药好吧,月离风偏偏让他带这样的话给楚凉音。这个女人一个不高兴,不给他解药了,那他怎么办? 楚凉音愕然,“他脑子被门挤了?老娘之前可是被逮住受了好多苦的,居然敢放这样的话。”眼神凌厉的看着柳陌予,楚凉音凶狠异常。 柳陌予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翻翻白眼,“别对我吼好不好?我只是传话的,这话不是我说的。还有,给我解药。” “给你个屁!”楚凉音抬脚踹向他,柳陌予也机灵了,向后一退躲开满脸烦躁,“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恩怨,别把无辜的人扯进去。” “哼,该死的东西。”楚凉音咒骂,月离风这厮居然说这话,她有错么?有错也不是错! “他只是要你来给老娘带句话,就没说别的?”楚凉音高高的扬起眉梢,眼神冷淡。 柳陌予摇摇头,“他只让我给你带了这一句话。”这一句就已经够呛了,要是再多点,估计这个疯女人会当场发飙。 “哼,他现在在哪儿?”楚凉音哼了哼,那货是不想好好过了。 “帝都。”柳陌予懒洋洋的回答,从帝都到邺城,遥远的距离,天知道他日夜不停的赶路,都要累死了。 “嗬,他是根本就没想过来找我啊。”楚凉音觉得气哽,她可是在逃命,那货居然优哉游哉不当回事儿。*非常文学* 柳陌予看了她一眼,直接用眼神告诉她,你答对了! 楚凉音暗暗冷哼,该死的! “呃…能不能放我下来?”正值此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另一棵树上传下来,柳陌予扭头看向那棵树,他早就听到那树上有人声。 听到叶准的声音,楚凉音才想起来那边还挂着一个人呢,冲着柳陌予一挑眉,“去,把他弄下来。” 柳陌予瞪眼,楚凉音挑着眉瞅他,两人僵持半晌,柳陌予一扭头,不情愿的走向那边。小小的身子一窜,瞬时跃上树顶,几秒过后,他拎着叶准从树上跳下来,落地之后就松手将叶准扔掉,生怕脏了手一般。 双手被捆着,叶准根本就没办法支撑平衡,一屁股跌倒在地,“哎呦!”一声痛呼,不过根本没人看他。 “他谁啊?”柳陌予蹙着浓浓的眉头,脸上是很嫌弃的表情。 “叶准。”楚凉音懒懒的回答,心思也根本没在柳陌予的问题上,想着月离风那厮千里迢迢带给她的话,愈发气不顺! “叶准?就是叶潇的兄长,那个幕后黑手。”柳陌予对上号了,原来眼前这个破衣烂衫的人就是那个幕后之人啊。 “错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幕后黑手了,一点用处没有,你若喜欢,送你了。”楚凉音目视前方,根本没看他们俩,一字一句毫无人情。 叶准愕然,看着柳陌予又看看楚凉音,这俩人把他当货物了? 柳陌予立即嫌弃的撇撇嘴,“老子要个废物干什么,你自己留着吧。”他才不要呢。 楚凉音冷笑两声,“如果加以利用,倒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柳陌予不耐的扫了一眼楚凉音,“你又想做什么?” 楚凉音唇角上扬,斜睨着柳陌予,“给你件好事,你做不做?” 柳陌予直觉事情不好,立即摇头,“不做。” “不做?好啊,不做的话,等着十五吧。”楚凉音勾着唇角笑眯眯,这个威胁绝对管用。 柳陌予气的咬牙,“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几步走向柳陌予,按着他的肩膀同时坐在地上,附到他耳边低语,那边叶准坐在地上瞅着那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神经紧绷,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俩人绝对没商量好事。 “听好了,十五之前一定要回来啊。”拍拍柳陌予已经僵硬的小肩膀,楚凉音一跃而起,最后看了一眼叶准,她转身扬长而去,身影渐渐被茂盛的树木枝叶所掩盖,此地,俨然只剩俩人。一个满眼茫然,一个小脸铁青。 邺城不如帝都,时近下午,略显清冷,大街上没有多少人,街上的店铺也冷冷清清,光顾的人不多。 一个俊俏的公子自大街的另一端缓缓走来,他一袭白衣,煞是飘逸。唇边微笑浅浅,风度翩翩,不止过路的女人,就连男人都会回顾几眼,不知这公子是打哪儿而来。 楚凉音心头喜悦,瞧着过路的人不断的看自己,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扮一回男人,倒是挺成功,看来,她还是有做男人的潜质的。 环顾四周,这一个个的店铺的生意都不怎么样,有的甚至已经关门了。 走了半条街,终于看到一个店门大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商行了,门面很大,从这外面就能看到里面各种生活百货都很齐全。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大门上的招牌,在招牌的最右上角,一个叶字十分醒目,想来不用多加思考,就知道这商行属于谁家的了! 唇角弯弯,楚凉音一撩袍子,转身走进这铺子当中。 “呦,这位公子,您需要点什么?”楚凉音刚走进去,就有一小伙计走上前来,上下的看了楚凉音一眼,瞧着打扮估计是位有钱的主儿,态度也恭敬起来。 楚凉音环顾了一圈,而后昂首挺胸,“有新鲜的河蟹么?” 楚凉音此言一出,那小伙计愣然,这个季节…这个地方,哪儿来的河蟹啊! “怎么?没有?”楚凉音眼睛一瞪,颇为生气。 “呃?公子,这个时节不是吃河蟹的时候,小店没有。”嘴上客气的回答,心里不禁咒骂,纯属精神病嘛,这个季节哪儿来的河蟹。 “这么大的店居然连河蟹都没有,还说什么邺城第一家商行,骗子啊。”楚凉音大声嚷着,一边一手拍在旁边的货架上,正好那架子上摆着的都是各种玉器瓷器,她这一掌不要紧,那架子晃悠了两下,噼里啪啦一堆的东西掉下来,整个商行都寂静了。 小伙计睁大了眼睛完全愣住了,谁想到这主儿脾气这么大,力气也这么大! “怎么回事儿?”貌似管家的人从内侧走出来,一看那满地的碎片也愣了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随即发火。 “管家管家,是这位公子,他…他要河蟹,可咱们这儿根本没有,他就生气了。”小伙计匆忙的跑回去,话刚落,身后又传来噼里啪啦玉器落地的声音,他几乎跳起来。 “店大欺客?我还怕了你们不成!”楚凉音一脚踹翻一旁的米桶,另一只手直接那架子推翻,整个商行顿时狼藉一片。 其他来买东西的人见势不好纷纷跑出去,这下子楚凉音发挥的空间更大了,连连几脚踹翻好几个米缸,白花花的大米倾泻而出。 “来人来人。”管家也后退,一边喊人,不时,就从后院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楚凉音一看更来劲了,“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叶家的商行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没天理了啊没天理了。”本来门口就围了几个人,她这一嚷嚷,不止路过的人,旁边各家各户听到动静的都跑过来看热闹。 “快快,赶紧把他抓住。”管家退到一边,挥手指挥着,这还了得,主子就在这城里,在他眼皮底下有这样的事儿发生,还不得要了他的命。 那四个彪形大汉立即冲着楚凉音走了过来,作势要擒拿住她。 楚凉音的身形与他们一比煞是苗条,也正是占了身形娇小的便宜,从他们四个人的包围中很轻巧的钻了出去,顺便将那摆放各种炒货的货架撞翻。 “果然不是好人啊,这样对待你们的客人,还想赚我们的钱,门都没有。”随手将一竹筐的柿饼顺着大门扔了出去,在外看热闹的人也起哄似地接住,然后各自抢入怀。这一番动作不要紧,没抢到的不乐意了,竟然有直接迈进大门进来哄抢的。有一个哄抢的就肯定有第二个,呼啦一下子,在外的人不止看热闹了,纷纷的冲进来哄抢满地的东西,那管家立即跳脚,冲过来要阻止,脚下却被绊着,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楚凉音跳到干净的角落笑眯眯,一群人哄抢,那四个彪形大汉已经空不出手来抓她了。阻止大家哄抢,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一消息瞬间传出去,几乎半城的人都冲过来了。 这铺子内部很大,货物很多,而正好的,后院就是库房,更多的货物存放在库房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这边有更多,呼啦啦一群人冲进了库房。更甚的有人跑回家推来了小推车,一车一车的往家推。 顺着墙边,楚凉音从大门里走出来,回头看着已然控制不住的场面,满眼得逞的笑意。 拍拍身上的灰尘,这雪白的衣服可别弄脏了,她还打算穿着这身去青楼逛逛呢。转身扬长而去,她要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闹。生意场上,不是只有手段心计两种攻击手法,有时候来一把直接的,定能让他瞬间乱套。 帝都,如今帝都与往日的差距不大,每天热闹非凡,繁华与往日并无二致。 月家商行,天威疾步的走上二楼。连续许久,商行都很安静,公子也很安静。其中缘由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某个人不在这里,少了吵吵闹闹,多了安静,对于别人是得来不易的安宁,但是对于月离风,似乎却不是那样。 走过走廊,天威进入一间房,房中茶香弥漫,一袭月白长袍的月离风坐在窗边正自己动手煮茶。煮茶要的是功夫手法。久了,入口干涩,缓了,茶香不浓,没有时间观念没有一定的煮茶的经验,很难煮出唇齿留香的茶来。 天威走到一边停下,看着月离风低声道:“公子,有新消息。” 月离风未抬头,只是看着一旁的沙漏计算时间,“说。” “邺城,新郡,江州府西部等地,叶家商行均遭到了当地百姓的哄抢。还有谣言,公布了叶家是大司巨贾的事情,一些地区已经开始抵制叶家的商行。”天威一字一句的说道,神情无变化,但是眼底却是有些喜悦的。 月离风看着沙漏的动作停顿了下,而后抬头看向天威,“谁发起的?” 天威摇摇头,“暂时不知。” 月离风淡淡的低头再次看着沙漏,“查。” “是。”天威点点头,转身欲走。 “找到她了么?”月离风突然问道,天威转过身,暗暗深吸口气,“还没有。” 月离风的气息略有变化,无表情的脸也染上几分淡漠,“十五快到了。” “是,属下会加快速度找到楚小姐的。”十五对于别人来说稀疏平常,可是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那可是要命的日子。 月离风没有再说话,天威等了一会儿便也转身离开。 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流干净,月离风动手撤了火,将茶水倒入专用的器皿当中,茶水的颜色有些浓。 看了几眼,月离风不甚满意,随后将之倒入一旁的瓷盂中,弃之! 起身抚平了袍子上的褶皱,慢慢的走到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人流息壤的大街,他的脸上无波无浪。 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颇为扎眼,月离风的视线慢慢的固定在那个人的身上。那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人,穿着玄色的劲装,有些风尘仆仆。但是那阳光的笑容却很是亮眼,能让人瞬间将他的穿着打扮弃之不顾转而被他的笑容所感染。 俩人并肩而走有说有笑,身边有人走过之时那笑的很阳光的男人更是会抬手为身边的白衣人挡住,以免旁人撞了‘他’。 月离风静静的看着,视线随着他们而动,尽管面无表情,但是那眼底的波涛汹涌却如同黑云压境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153.较劲 熙熙攘攘的大街,楚凉音与令狐九霄在人群中自如前行。非常文学他们二人是在江州府相遇的,而后令狐九霄又帮着楚凉音做了几件大事,俩人又一路的来到帝都。期间俩人强强联手,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刚相识的时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倒是单纯快乐无比。 “在这帝都单单只是去商行找茬是不行的,再说帝都戒备森严,哪处只要有点小动静就肯定会引来禁军,百姓是不会跟着瞎闹的。”楚凉音悠悠说道,见解到位。 令狐九霄抬手挡着一侧拥挤的人流,以免他们撞过来,一边说道:{“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他们俩之间,出主意那个绝对是楚凉音,他觉得楚凉音的计划无问题,就随同她一起‘犯罪’,配合的天衣无缝。 楚凉音环顾了一眼旁边,看到月家商行的牌匾也没在意,更别说抬头往上看,现在她做自己,月离风做月离风的,互不相干。 “好法子暂时没有,不过,咱们也可以用最烂的招数。”任他人如何聪明八方圆滑,想必碰上了最烂的招数也不知如何应付。 “最烂的?怎么个烂法儿?”令狐九霄侧头看着楚凉音,瞧着她唇角的坏笑,他就知道这最烂肯定是烂中之烂,万中无一的烂。 “那还得你配合我才行。”楚凉音挑眉一笑,两个人办事确实方便,自导自演太累了。 令狐九霄略微思虑,而后点点头,“造谣的事都陪你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恐怕天下也只有这一人能够逼得他去造谣。 “呵呵,这就好,你只管配合我演戏就行了。”楚凉音抬手拍拍他肩膀,要他放心,重头戏她来演。 殊不知,她这简单的拍肩膀动作,被另外一道视线收入眼中,怒意翻腾。 叶家商行在帝都有数家,不止米行百货,还有布行当铺酒楼等等,在帝都可谓下了很大的本。 楚凉音的好主意是令狐九霄绝对想不到的,虽然以前就知道楚凉音什么都敢做,但是眼下这个他还真没想到过。 叶家的酒楼,绝对不比明月楼差,且在帝都开业的这段时间生意很好,有很多有钱人高官等等的经常来光顾。 此时正值中午,这里用餐的也很多。 楚凉音与令狐九霄一前一后的进来,两人装作不认识,各自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小二。”楚凉音坐下就是高嗓门,震得整个一楼都瞬间静了下来。 “来了来了,客官,吃点什么?”小二蹬蹬蹬跑过来,瞧着这公子模样俊俏但貌似脾气不太好,遂极尽谄媚之笑,生怕惹怒了这位大爷。 “嗯哼,来几个你们的特色,再来一壶竹叶青。”她昂首挺胸,颇似有钱大佬。 小二急忙点头,“好嘞,客官慢等。” 楚凉音弯起唇角侧头看了一眼令狐九霄,他微微点头,表示绝对配合。 菜上来的不快也不慢,楚凉音没有挑毛病,而是直接开动。 酒楼里大家都自己吃自己的,有的不时说上几句,看起来很平常。 然而,突发事件来的永远是那么突然。蓦地,咣当一声,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有人中毒了!” 一嗓子过后,吃饭的人都转身朝着那发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刚刚进来的那位白衣公子倒在了地上,脸色青紫,双眼紧闭,已然不能动了。 这时,另外一人快步走到那位中毒的公子身边,按压人中又是拍脸,可是那白衣公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中毒了,这菜里有毒。”那人按压了半晌地上的人没动静,那男子抬头看着桌子上的菜脸色苍白,下一瞬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我没吃呢。” 他这一声叹息不要紧,把边上围观的人吓一跳,各自都看看自己已经吃过的东西,下一刻整个酒楼都炸开了锅。 掌柜的急急的跑过来连声问怎么了,令狐九霄单手扶起脸色青紫的楚凉音,“你们这是要谋财害命么?虽说你们的主子不是大齐人,但是作为大司的巨贾,既然想赚大齐的钱,就要有良心。在客人的菜里下毒算怎么回事儿?”令狐九霄大声怒斥,一边抱起已然‘昏死’过去脸色青紫的楚凉音。 “啊,这酒楼是大司人开的?”令狐九霄道出了他们的身份,立即有人附和。整个帝都,有多少人对大司不满恐怕身在帝都的人都知道。如此敏感的话题一被提起,整个酒楼立即沸腾了起来。 ‘昏死’过去的楚凉音偷偷的拽了拽令狐九霄的衣服,示意他现在是时候了,咱们走。 令狐九霄低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扬声道:“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各位,在下先送这位公子去医馆,有哪位愿意跑一趟去官府报案,作为大齐百姓,任大司如此欺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去我去。”令狐九霄话一说完,自然有人应和。令狐九霄用一种看英雄的眼神看了那位一眼,“麻烦了。”说罢,抱着楚凉音疾步走出酒楼。 门口已经围了一圈闻声而来的人,看着令狐九霄抱着的那位脸色青紫的人均发出讶异的声音,没想到这吃饭吃出人命来了。 令狐九霄抱着楚凉音快步的走出人群,在大街上走了一阵,而后绕进了一个巷子。怀里的人猛的睁开眼睛,令狐九霄还没把她放下来,她就自己蹦下来了。 青紫的脸色也不知怎么在一瞬间就变回来了,笑的眉眼弯弯,“不错不错,虽然你演技不行,但这次演的不错。” 令狐九霄摇摇头,略有无奈,“这下子叶家的酒楼短时间内甭想开张了。接下来你又要干嘛?”看来他是打算奉陪到底了。以前没做过这么多坏事,这冷不丁的一做还上瘾了。 “先转转,凑巧到哪儿就在哪儿动手。”楚凉音也同样上瘾了,这种坏事儿越做越想做。 令狐九霄点点头,自然也赞同。 然而,就在俩人转身要离开这巷子之际,却突然同时的站住,只见巷子前,呼啦啦的一群人突然围上来,将整个巷子出口死死地堵住。 楚凉音在看到这些人时明显愣了一下,令狐九霄也十分惊讶,扭头看了一眼楚凉音,明显在用眼神问她怎么办。 楚凉音微微蹙眉,“月离风让你来的?”没错,带人来堵住她的就是天威,好像怕她会逃走一样,带来的都是高手。 天威的眼里有些无语,这天下不听话的女人有很多,可是像楚凉音这样不听话的,着实少见。“楚小姐,公子正在等你,请随属下回去吧。” “他怎么知道我在帝都的?”楚凉音觉得自己的行踪应该很隐蔽吧,月离风那货是怎么知道的。 天威更是极度无语,敢在大街上招摇,怎么能不被别人发现,“楚小姐请回吧,公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找你。” 令狐九霄扭头看着楚凉音,“回去吧。”他的语气也颇为无奈。有个那样的男人,对于楚凉音这种性格,在他看来,着实够倒霉的。 楚凉音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而后迈步走了过去,天威看着她走过来,他也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过这祖宗不买他的账,要是真没把她请回去,估计月离风会发飙。 月家商行,那蓝匾金字在太阳下金灿灿的,抬头看了一眼,楚凉音迈步走进去,天威也终于将吊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转身邀请令狐九霄进去,单独的请他进入商行。 走上二楼,在楼口处碰到了尔蒋,尔蒋睁大了眼睛,“七师叔,您回来了?” 楚凉音抬手在尔蒋的脑门上拍了拍,“月离风呢?” 尔蒋捂着脑门,眨巴眨巴眼睛,“在房间里。” “嗯。”楚凉音答应了一声,绕过他走向那房间。 房门是打开的,而且从里面飘出茶香,挑了挑眉,楚凉音在门口停了下,瞧着了月离风坐在窗边低头盯着一个沙漏,连抬头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大步走进去,楚凉音就近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二郎腿翘起,微微眯眼瞅着他,他也不理她。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较着劲,谁也不先服软说个话吱个声。 那边的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流干净了,月离风动手撤火,楚凉音倚在椅子上看着他,这货什么时候学会煮茶了。 倒出茶水,月离风同样的再次观看了一下茶色,这回颜色有些偏淡,他动手将之倒入瓷盂,再次弃之。 挑了挑眉,楚凉音暗暗冷哼,活该! “疯够了?”月离风突然开口,淡淡的声音没有任何喜怒。 楚凉音眉梢立起,明显有怒意,“说人话!” “扮成了男人,觉得如何?”月离风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慢慢的抬眼看向楚凉音,眉目冷淡。 楚凉音哼了一声,唇角上扬,“不错。” “如果不找你,你不打算回来了是么?”站起身,他一步步的走过来,步履优雅,单单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楚凉音横了他一眼,“不是没到十五呢嘛!”愈发看着他那样,楚凉音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你打算十五再回来?”月离风走到她面前停下,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飘过来,不得不承认,那股气息让楚凉音瞬间觉得很舒服。 “也不是不可以啊。”楚凉音也承认了。 月离风冷漠的脸有些变化,下一刻猛的欺身压下来,楚凉音吓一跳,还没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月离风拎了起来。 154.命该如此 “啊,你做什么?”整个人被他轻而易举的拎起来,楚凉音十分不适应,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瞪眼。以往都是她拎着别人的份儿,还从来没被别人拎过。 月离风眼神沉静的看着她,脸色冷漠有些危险,瞧着楚凉音吱哇乱叫,他没有丝毫想放手的意思。 “日后还敢再调皮么?”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阴狠。 楚凉音蹙眉,同时眼神也转变为凌厉,“月离风,放开我,不然要你好看。” 月离风闻言唇角扯了一个稍显讽刺的笑,“这句话该我来说才对。” “该死的,老娘治不了你了。”楚凉音猛的曲起膝盖,冲着月离风的两腿之间狠狠顶去。 月离风迅速紧闭双腿,将楚凉音的膝盖死死地固定住,一边将之扔在她后面的桌子上,欺身而上压住了她。 转眼被放倒在桌子上,楚凉音支着身子要起来,可是今天月离风像是中邪了一样压住她犹如铜墙铁壁,双手置于他胸前,硬邦邦的她居然推不动他。 “怎么?很吃惊。”月离风瞧着楚凉音诧异的表情,眼底不禁浮起一丝得意来。他就是平日里表现的太温和了,让她总觉得他很好欺负。 “月离风,甭用你这蛮力对付我,老娘不吃那套。让我认错?你也得说出来老娘犯了什么错啊?”楚凉音索性也不挣扎了,任月离风压着她。 “到了现在了你居然还不认错?从叶准那里逃出来你为什么不回来?居然又跑到叶潇那里住下了,他是什么人还需我仔细的给你讲一遍么?亏得你长了这么一颗聪明的脑袋,近段时间里面进水了么?”月离风点着楚凉音的脑门,那修长的指头看似没用力,可是戳在脑门上却是异常的疼。 楚凉音皱着眉头,真想喷他一脸狗屎,“就算老娘不应该去宵夜那儿,但是事实证明我没有白去,老娘做了你也做不到的事儿!”她大声的吼,俩人水火不容。 “你做了什么,我从来就没要求你做过什么。”月离风也吼,楚凉音眯了眯眼睛,“吼什么吼?我自己要做行不行?为了我自己,不关你月公子的事。” 月离风向旁边歪了歪脸,顶不住楚凉音的大吼,他耳膜直跳,“你这女人,愈发的不讲理。”放在她一侧的手青筋直跳。 “怎样?你想怎样?老娘被叶准逮去好一顿折磨,手差点断了,你在哪儿啊?煮茶?煮个屁!”楚凉音狠啐他一口,吼的一嗓好高音。/非常文学/ 月离风看着她不再说话,门口那处,十分不巧的来到这儿正好碰到这一幕的十三少颇为尴尬。其实他应该聪明点在听到他们俩互相大吼的时候就离开,可好奇心害死猫啊,偏偏凑近了过来。结果就被这俩人震住了,好一场大戏。 “我看看。”月离风缓和了声音,也支起了身子不再压着她,拿起她的手要看看。 楚凉音一甩手站直了身体,扭身走到一边,“死不了。”她拉长了声音,冷冷的。 月离风走过去,自她身后环住她,而后抓起她的手,袖子下滑,露出手腕。那腕上依稀的还有些红红的印迹,能够看得出曾经遭遇过什么。 “叶准做的?”月离风的语气有些冷,但眉眼间已恢复了温柔。 “已经报仇了。”楚凉音甩开他的手,冷哼着,“要倚靠着你,老娘早就死了。” 月离风重新抓住她的手,说道:“叶准确实与商行联系来着,不过之后就没了动静,你做的?”叶准那时传来的信就是声明楚凉音在他那儿,可是之后就再没联系过,派人去找,也没找到任何关于叶准的消息。 “不是我,我哪儿那么大本事?”楚凉音自嘲道。“是叶潇,他把叶准囚禁起来了,不过被老娘救出来了。”说道此,她眉眼间荡漾起得意。 “为什么要救他?”月离风轻声问道,一手抚摸着她的手腕,一手揽在她腰间,刚刚的剑拔弩张已然不见了。 “好玩啊。”楚凉音挑了挑眉,她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嗅着他的气息,心底安定很多。 月离风自然不信,不过却没有再问,“算是我误会你了,但是你还是要解释一下,为何几次三番的应叶潇的邀约?”这个问题很严重。 楚凉音不耐的翻白眼,转身微微抬头看着他,“我以为他要死了,自然要去看看喽!” “不幸的是,他没死。”月离风叹口气,颇为可惜。 “哼。”楚凉音哼了一声,视线透过月离风的肩膀看向门口,十三少依旧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俩。 “十三,听了这么久,还没过瘾?”身子向前倾,下巴搁置在月离风的肩膀上,挑着眉毛瞧着十三少,他们俩早就知道十三少在那儿听。 十三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说道:“公子,有要事禀报。”是真的有事情,并不是为了站在这儿听墙根。 “说。”揽着楚凉音,月离风头也没回,淡淡道。 “呃,据密报,叶潇已经在赶往帝都的路上了。”被月离风冷淡的声音一激,十三少那股爆料第一手消息的欲念瞬间降温。 楚凉音眨眨眼,而后抬头看着月离风,他下颌角度完美,这个人可以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真是羡煞旁人。 “知道了,你退下吧。”月离风没有多少惊诧,很平淡的要十三少退下。 十三少站在那儿尴尬了两秒,而后退后几步,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将门关上,恐怕此时他有天塌地陷的消息说给月离风听,月离风也不会感兴趣。 挑着眉梢瞅着月离风,楚凉音撅撅嘴,“不发表一下你月公子的高见?”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冷嘲热讽了。 月离风微微低头,呼吸之间,气息能够清晰的打在对方的脸上,“不与我吵,你全身难受是么?” “也不知道咱俩是谁不吵就全身难受。”楚凉音不乐意,扭头看向一边。 “好,算我错了。”月离风轻笑,低头将脸庞置于她雪白的颈侧,楚凉音的身体抖了抖,随手戳了他胸膛一把,却没能把他推开。 “哼,早认错不就不用浪费那么多口水了。”楚凉音抿唇,尽管嘴上抱怨着,可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是是,你楚女侠说的都有理。”他贴着她的肌肤,一边附和着。 “呵呵,痒。”楚凉音躲开,一边推搡月离风,要他离自己远点。 月离风却随着她后退前倾,怎么也不肯离开,俩人追逐着,砰地一声双双倒在窗边的软榻上,那立在软榻一侧的沙漏被撞得掉了下去,瞬间散花。 “老娘现在一身男装,你这样看着不觉得别扭?”被压在下面的楚凉音抵着月离风的胸膛弯唇轻声道。 “只要是你,男女有什么分别?”月离风平时也很少说这种风骚的话,除非情到浓时他会吼出几句,然而如今说话如此大胆,居然男女都无所谓了。 眼角抽了抽,“你莫不是还有搞基的倾向?” 月离风一诧,而后万分不解道:“何为搞基?” “不懂算了!”她也懒得解释,万一她解释了之后这货有了好奇心想试试,那她不是亏大了。 “你脑子里一堆的新鲜词语,除了骂人的话几乎也没其他的,是在骂我么?”边说着,边低下头轻吻她的唇角,那略有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极为痒。 “月公子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这个时候,我是不会骂你的。”话落,她犹如八爪鱼一般四肢缠住月离风,身子一用力,瞬间反客为主,将月离风压在了下面。 “嗯,这么主动?”月离风眉眼含笑,却任由她压在自己身上。 “假惺惺,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坐起身,她抬手解开束起的长发,发丝坠落,亮泽的颜色透出极尽的妩媚。 “呵呵。”月离风的笑愉悦而又清爽,站在楼梯口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威看着令狐九霄,沉声道:“令狐公子得稍等些时候了。”这话很明白,月离风和楚凉音现在没时间理别人。 令狐九霄的眼底滑过一丝落寞,而后笑笑,“看来是的。”叹口气,这次,他离开家不是单纯的离开,而是,双儿的病好了,父母便张罗着定下日子让他们成亲。他不知为什么会离开,但是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做,必须离开不可。 直到那天遇到了楚凉音,他才有些明白,或许他知道他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要离开了。不过此时看来,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天威公子,令狐九霄就此拜别了。待得凉音问起,只需说令狐某人归家即可。”他拱手抱拳,眼底一片坦然。 天威看着他,拱手点点头,“好,在下一定传达。” 令狐九霄垂眸转身离开,步伐有些轻松又看似带着无限的无可奈何,天威看着他的背影,眸底浮起一丝感慨,命该如此,人无法逆天! ------题外话------ 亲们,不好意思啊,听风五点就坐电脑这儿开始写了,结果半路和我男人讨论纹身,把时间都耽误了,擦!差点今天就过去了,已经踹了他几脚,大家就当已经惩罚过我了好不好捏~ 155.最好不见,便可不恋 叶潇秘密赶赴帝都,其他人或许不知,但月家商行已然戒备起来,尤其月离风,在楚凉音看来,他已然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对付叶潇这件事儿上。 明日便是十五,春暖花开楚凉音却没觉得有一丝暖意,或许离开月离风太久了,许久沾不到他身上的温暖,让她身体里的寒气又蹿腾了起来。 柳陌予那小子估计在今晚就能赶回来,别看他莽撞,可是却惜命的很,生怕自己的小命有什么不妥。心里还惦记着那根本不存在的解药,必会连夜的跑回来。 月离风与商行的各层管理人员在商讨开会,楚凉音也不搀和他的事儿,独自走出商行,望着不息的人流,还真没了主意,往哪儿走? “楚凉音。”一道声音从一侧传来,楚凉音扭头,只见一身火红的宁昭然从百米外走过来。她看起来有些情绪低落,而且身边也没有云烈召的陪伴。 微微挑眉,“你的护花使者呢?”这俩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很少有分开的时候。 走到近前,宁昭然脸上的低落看的更清楚了,“他睡觉呢。” “睡觉?”楚凉音无语,抬头看了看太阳,刚过中天,这时候睡得哪门子觉。 “累了就睡了呗,别说他了,倒是你,这段时间哪儿去了?”这一句累了想必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个原因,楚凉音也不多问,她还没那么八卦。 “邺城十日游。”楚凉音简单的回答,说的轻松,其中凶险只有自己知道。 “嗯哼,不错,可是有人却找你找疯了。”宁昭然冷嘲热讽,语气有些酸。 楚凉音轻笑一声,双臂环胸,“怎么?老娘的人四处找我你还不乐意了?”月离风找她是应该的好吧。 宁昭然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说他了,我说诸葛无梵呢。”切,月离风?白给她关心她都不要。 “诸葛?他怎么知道的?”楚凉音放下双臂,看着宁昭然,她突然离开帝都这事儿,恐怕知道的没几个人吧。 “是啊,我也想知道啊。他到底是真的心里有你还是就只是单纯的关心,总之,他一直在找你。不过,你已经回来了,恐怕他也应该知道了吧。月离风答应过,只要有你的消息,就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宁昭然说着,一边叹着气,那个让她迷恋又不敢轻易接近亵渎的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就是俗人一枚。 楚凉音蹙着眉头,关于诸葛无梵,月离风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他人呢?” 宁昭然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听尔蒋说你回来了,本小姐这不抽空过来看看你缺胳膊少腿儿没。不过今儿一看还不错,看来老天不长眼啊。”她阴阳怪气的叹道,好像楚凉音没被天打雷劈了她很失望。 楚凉音也不理宁昭然的冷嘲热讽,心底里确实有些奇怪的感觉,自从兰州一别,她就觉得诸葛无梵有些变化,但是具体是哪儿,她又说不上来。 “如果不是有云烈召在,估计他会杀到云妄山去找你。^/非常文学/^”宁昭然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但往往愈发夸张的说法,就越是能触动人心。 楚凉音微微沉思了半晌,转而抬头看向二楼的窗子,那蓝匾之上的窗子半开着,半张脸露出来,月离风正看着她。 楚凉音转身一跃而起,犹如云中飞燕,眼睛一眨之间,她整个人站在月家商行的匾额上,仅仅脚尖垫在上面,却是万分稳当。 俩人隔着窗子对视,犹如在平地一般。 “你通知诸葛我安全回来了么?”楚凉音问道,尽管有些担心诸葛无梵,但是她神色倒是平静,也看不出对月离风有不满之处。 月离风神色莫测,而后微微点头,“当然。” “我去亲自见见他,让他看看我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您月公子意下如何?”她略显假惺惺的请示。 月离风神色淡淡,能看出他并不是有多喜欢看到楚凉音与诸葛无梵见面,不过,就算他说不许,楚凉音也未必听他的,“当然。”不如索性大方了。 “嗯哼,那么,月公子继续忙,我去去就回。”话落,楚凉音转身欲跳下去,月离风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道:“他人不在府中。” “那在哪儿?”楚凉音微微挑眉,月离风对诸葛无梵的行踪倒是很了解。 “佛国寺。”月离风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在楚凉音看来却有一点其他的含义在里面,可又看不明白。 “他跑那儿去干嘛?”楚凉音也十分意外,跑和尚庙去做什么?佛国寺是皇家寺院,莫不是他去那里静心养神? “不知道。”月离风摇摇头,而后放开她的手。 楚凉音也转身从匾额上跳下来,宁昭然抱着双臂瞧着她,“你这就去?”语气还是有些怪。 “你陪我?”楚凉音挑眉,眼底略有鄙视。 果然,宁昭然耸耸肩,“谁陪你?本小姐饿了,打算去明月楼吃一顿。”不然她才不会出来满大街的逛。 “尽管请,几日不见,你肥了不少。”上下看一圈,楚凉音转身扬长而去,宁昭然瞪着她的背影,一边抬手摸自己的脸,她才没肥呢! 佛国寺在帝都城郊东北方向,走过闹市跨过拱桥,一簇簇佛塔就进入眼帘,而后再向行几里,就能到达佛国寺。 佛国寺是皇家寺院,每年皇帝皇后太后都会来几次,祈祷诵经,祈祷苍生富足。 寺中香火十分旺盛,顺着铺就精致的大路往上走,两边是葱郁的青檀,青檀树有无忧之寓意,或许凡人不懂,可是每每在看到这些葱郁的树木之时,却真有一种忘却一切烦忧的感觉。 长长地台阶,与松雾门中的道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深深吸一口气,楚凉音迈步踏上大理石的台阶,常年有无数的人踩踏过,那上面有着被长久磨砺过的痕迹,却又能从另外一个角度让人们相信,佛祖的存在! 一步步的踏上台阶,佛国寺的正门出现在眼前,恢弘大气,这是一般的寺庙无法比拟的。 庙宇鳞次栉比,据说有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僧众更是无数,比之松雾门丝毫不差。 这佛国寺是皇家寺院,多了许多天家气息,像她这种纯正的江湖人,与这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阿弥陀佛,女施主留步。时辰已到,本寺即将浄扫红尘,不接待香客,还请女施主明日再来。”一个小沙弥拦住了楚凉音的去路,明明大门还是敞开的,却不让进。 楚凉音看了一眼寺门里清扫的和尚,浄扫红尘?“呵呵,红尘万丈,怎是扫就能扫的走的?” “呃?”那小沙弥一直低着头,平日里他说完这话登门的都会离开,可今儿,怎么还出来一个与他论佛的人? “怎么?我说的不对?”楚凉音唇角弯弯,这小沙弥最多十一二岁,许是常年吃素,长得清清白白的,尤其此时一副愕然的模样,挺可爱。 “呃?师父没教。”小沙弥挠挠头,他也颇为不解,楚凉音这句话他该怎么反驳呢。 “呵呵,你这师父真不称职。”如果不是佛门有讲究,楚凉音还真想拍拍他那小光头。 “可是,女施主您还是不能进去。”小沙弥瞧着楚凉音笑,眼底有些羞涩,低下头,小声道。 “我是来找人的,诸葛无梵在你们这儿吧。”楚凉音也不为难他,直接问道主题。 小沙弥愣了愣,然后点点头,“那请女施主稍等片刻,小僧去问问。”说罢,小沙弥转身跑进去,楚凉音也站在门口没进去,等着他。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然而,等到的却不是那小沙弥,而是诸葛无梵。 他穿着素色的长袍,简单朴素却透着一股脱离凡尘的飘渺,行走之间,楚凉音似乎觉得他不是在走,而是飘飘忽忽,只需一阵风,他就会随风而去,永远也见不到了。 “诸葛。”不由得向前几步,楚凉音看着他,脸上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 诸葛无梵却在微笑,那笑容看起来格外温暖而又有距离,“凉音,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里?皇上派你来的?”这是楚凉音希望的答案,不知怎的,楚凉音突然觉得诸葛无梵与这里很搭调,好似他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 走到楚凉音的面前停下,诸葛无梵微笑着摇摇头,“不。” “那为什么?”楚凉音看着他的眼睛,此时,他的笑不再那么虚无,好像容纳万千,却独独容不下眼前的她。 “与方丈论佛。”他轻描淡写,却能看的出,他很喜欢。 “那你打算论到几时啊?”微微歪头,楚凉音依旧蹙着眉头,她还是觉得诸葛无梵不应该在这里,只要一进入这里,他好像就不会再出去了。 “佛无止境。”诸葛无梵摇摇头,似乎在笑楚凉音不懂装懂。 “好吧,就算无止境,那也该有个尽头。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吃斋论佛,不离开了?”楚凉音有些愠怒,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诸葛无梵没有回答,只是微笑,他微微转身,看向天边的余晖,那一刻,他整个人被镀上一层红光。楚凉音突然觉得他离她很远,伸手不可及。 “天色晚了,你回去吧。”他突然转身看着她,依旧还是那样的微笑,暖暖的。 楚凉音摇摇头,“你和我一起走。” 垂下眼帘,诸葛无梵唇角的笑飘无又渺茫,“我不会出家的,你在担心什么?” 楚凉音蹙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叹口气,“就是说嘛,你要是出家了,你以前吃我的那些不是都白吃了,我可吃大亏了。咱们一辈子的朋友,我还想着日后等你再到处救济饿的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要以菩萨的形象出现,救你脱离水火呢。”抬手在诸葛无梵的肩上打了一下,唇角笑容出现,她不再那么担心了。 诸葛无梵也微笑的看着她,很温暖,“我又怎么会让你没有了做救命恩人的机会?” “好说好说,只要你记得你欠我无数人情就行了。”松口气,楚凉音暗暗嘲笑自己想得多,就算他真想出家,那皇帝也得批准才成啊,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哪儿需要她操心。 “太阳落山了,快回去吧。”诸葛无梵再次说道,看着楚凉音的眼眸划过一丝复杂。 “既然你没想出家,那我就放心了。你论佛就论佛,佛是一种精神,并不需要你献身。”楚凉音挥挥手,舒了一口气,她转身走下台阶。 “凉音,你还记得你以前念给我听过的一首诗么?”诸葛无梵的声音从脑后响起,楚凉音回头看着他,满眼疑惑,“哪首?”她还念过诗吗?她的脑子里好像根本就没有诗的存在。 诸葛无梵笑了笑,摇摇头,“不记得算了。不过,我现在参悟那首诗了,也会一直记得。”他说,说完便微笑着转身走进庙宇之中,那背影如此轻松,如此飘渺。 楚凉音站在那儿想了许久,还是没想起来。而后索性不想了,大步的往下走。 天边太阳沉落,黑夜也要来临,走到来时经过的那片青檀下,楚凉音微微抬头看着那葱郁的枝叶,诗? 轻松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楚凉音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檀,“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安得与君相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那年净潭寺,他们看到一个犯了色戒而自罚寒冬腊月赤膊立于雪地之中七七四十九天的大和尚,她无意识的就想起这首诗。那时,她和诸葛无梵在一起,他…… 156.意外的惊喜 夜风吹袭,楚凉音却感觉不到那风的冷,青檀树下,她席地而坐,远处的佛塔上升起金色的光芒闪耀在黑夜中,冲开夜幕,引导着迷路的人走回正途。.. 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种难受。诸葛之于她,是知己是朋友更像亲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不再见面的一天。那是怎样一种情形呢,人生短短十数年,他们却不会再相见,彼此知道着天涯彼岸有着那么一个人,但是却佯装不在。 “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至此不再相见,也免得再期盼相聚。 又一阵风吹来,打在脸上,此时才觉得有些冷,而且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竟然在这里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起身,抖了抖裙子,最后看了一眼矗立在高处的佛国寺,她转身离去不再流连。而那隐约有着灯火的佛国寺中,似乎也有人在望着这边,只是距离遥远,尽管望着这边,看到的也只是黑夜罢了。 夜风凶猛,抚了抚被风吹的飞扬起来的长发,楚凉音快步跨上拱桥,前面万家灯火,她也该赶快回去了,在那个温暖的地方,还有个人在等着她。 蓦地,桥尽头,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很突然的立于那里,夜黑风高,倒是很瘆人! 楚凉音的脚步停顿了下,而后便朝着那黑影走过去,在马上胯下桥面之时,她开口悠然道:“回来了?” 那黑影动了动,而后给与楚凉音的第一个回应就是冷哼,“我在这儿等了你几个时辰,你干嘛去了?”略有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大人模样的气势汹汹,不用猜,柳陌予。 “怎么,老娘要去哪儿,还得先给你报备一下,嗯?”楚凉音抬手在他的头上拍了拍,柳陌予赶紧把她的手扒拉掉,一副很讨厌的样子。 楚凉音继续往前走,柳陌予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跟着走,“给我解药。”他看到楚凉音几乎好像没别的话可以说,除了解药就是解药。 楚凉音微微翘着唇角,夜色太暗,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可是柳陌予能想象得到,想得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怎样在笑,唇角翘起几分,他一清二楚。 “事情办好了?”楚凉音反问,丝毫不提柳陌予关心的解药之事。 柳陌予绷起脸,“解药。”哼,不给解药,他就不告诉她。 “呦,开始威胁老娘了?说,说完了,给你解药吃。”楚凉音的声音高了几度,而后又像是哄孩子似地,敷衍着。 柳陌予瞪着眼睛隔着漆黑的夜色冲楚凉音翻白眼,好似恨不得现在就宰了她似地,“我把叶准送到大司了,并且,按照你说的,向叶老头讨来的保证。喏!”说着,手一伸,将一个信封递给楚凉音。 楚凉音笑眯眯的接过来,并没有打开,转手将一个东西放到柳陌予的手里,“解药,吃了吧。吃过之后别再来烦老娘了,告诉你,老娘的毒药数不胜数,任你小子怎么防范,只要老娘想要下毒,你也是防范不了的,明白?” 柳陌予接过楚凉音扔到他手里的东西,趁着黑夜瞅了一眼,也是深色的,圆圆一块。虽然怀疑这东西是否真解药,但是还是扔到了嘴里。 “甜不甜?”楚凉音侧头看着他,笑问道。 柳陌予点了点头,看着楚凉音的眼神还是有点不信任。 “是不是还有一股梅子的味道?”楚凉音又继续问道。 柳陌予又点点头,别说,还挺好吃。 楚凉音挑着眉梢连连颌首,“那就对了,吃完就解毒了。”屁,那就是块糖! 吃进了嘴里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柳陌予看了楚凉音几眼,下一刻突然不见,来去无踪犹如一阵风。 楚凉音也没有管他的去留,带着那信封,快步的走回月家商行。 今日就是十五,如同昨天那般不时的会觉得有些冷之外,楚凉音还真的没有特别其他的感觉。因着月离风在商行不能离开,她也索性在商行呆着,一起等待十五夜晚的到来。 房间里置放了很多的暖炉,这是尔蒋特意从各个房间里搬来的,这里临时的安装了一张床,一切都是尔蒋做的,这孩子日益心细,也怪不得月离风爱带着他,而把横贺留在了北疆陪着杜意凌根本没打算让他回来。 “七师叔,还觉得冷么?”尔蒋又拿来一个手炉,递到楚凉音的手里,眨巴着大眼睛,细心的问道。 “行了,别忙了,我不冷。”靠在床边,楚凉音看着他都觉得累,这孩子进进出出的,说真的,屋子里的那些热气也都被他开门关门的放出去了。 “哦。”尔蒋答应一声,再次走出去,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楚凉音一个人了。 她昨晚回来,把柳陌予带回来的东西交给了月离风,其实那就是最后一招,如若他不敌叶潇的话,只需把那保证交给朝廷,一切都解决。 其实也完全可以现在就把那东西交给朝廷,不过以月离风的性子,想必他是不会那么做的,楚凉音此做法,也是做最坏的打算了。 托着手炉一直没有动,直至手炉过热烫手才感觉到。 松开手炉楚凉音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反应有点慢,因为皮肤已经被烫红了。 “唉。”或许还是因为诸葛,昨晚的梦境里都是以往与诸葛在一起的经历,尤其他风尘仆仆,被她问几天没吃饭时,眼底略有的窘迫,真的很可笑。不过,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做什么愁眉不展的?楚女侠也有忧愁的时候?”门开的下一刻,就听到月离风的促狭声,楚凉音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做声。 “怎么了?”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手,并不是很冷。 “没什么,你不忙了?”楚凉音歪头看着他,扯了扯唇角,却不知自己扯出来的笑很难看。 “今天十五,当然是要陪你。”月离风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他的手十分炙热。 “切,假惺惺。”楚凉音给了他一个白眼,向后靠了靠,懒洋洋的。 月离风抿唇,向前倾身,见她没有再给自己白眼,他索性靠在了楚凉音的身上。 对于月离风突然的动作,楚凉音有些诧异,放在两侧的手臂顿了顿,而后抱住他,任他靠着自己的胸前。 他也环住了她的腰,简单的动作,却让楚凉音的心微微颤动,此时此刻,她才发现,月离风竟然也有如此乖巧惹人怜的时候。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回云妄山?”楚凉音抱着他,一边轻声说道。 “好。”月离风回应,棱角分明的侧脸柔和温润。 “叶潇到帝都了吧?”算着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只是会在哪里落脚,她猜不到。 “不用担心,必会让他自己滚回老家。”月离风闭着眼睛,睫毛很长,他不在意的说着,可是却有十足的自信。 楚凉音撇嘴,“说好听的你是自信,不好听的你这是自负。”点了点他的后背,楚凉音指责道。 “自负也是需要有自信的。”月离风抱着她的腰,说话之时不忘四处摸摸,炙热的温度自他的手心传到她的肌肤上,比之手炉要舒服很多。 “哼,臭美。”扯着他肩上几根顺滑的长发使劲的拽了拽,一个不算惩罚的惩罚。 “怎么样,觉得冷了么?”已经时近傍晚,按照以往,楚凉音应该开始觉得脚下冷气直冒了。 说道这个,楚凉音也感觉了一下,可是好像没什么感觉。摇摇头,“还好,可能没到时间吧。” 坐起身,月离风看着楚凉音的脸,深沉的眼眸有些许疑惑,“脸色苍白,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看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没事儿人。 楚凉音摇摇头,“我觉得很好。”很好啊,只是,小腹有些胀胀的。 “公子。”外面传来十三少的声音,楚凉音挑挑眉,“去吧,快点回来。” “躺着吧,别乱动。”摸摸她的脸颊,确实白的有些异常。 月离风起身离开房间,楚凉音也转身躺下,睁着眼睛瞧着床顶,而后突然抬起右手,左手的两指覆在脉门处,自己给自己诊脉。 然而,听了一会儿,楚凉音忽的坐起身,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眼前,双手在小腹间不断的摸索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吱嘎一声,门自外打开,月离风走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睁大眼睛发呆的样子,眉峰微蹙,“怎么了?”以为她发作了,快步走上前,刚欲抱她,却发觉她一点都不冷。 “怎么了?”扶着她的肩膀,月离风不知他怎么出去一会儿的功夫,楚凉音就好像被什么吓住了似地。 楚凉音的眼睛动了动,而后直愣愣的看着月离风,“我不冷。” 月离风的眉峰蹙的愈发紧,“我知道,不过,你怎么了?” 嘴角动了动,楚凉音复又躺下,看着坐在旁边的月离风,她突然说道:“宁昭然决定要为云烈召生个孩子,也不知道有准头了没?”她的神色又恢复如常,好像刚刚那犯楞的样子只是幻觉。 月离风微微摇头,“不知道。” “那你觉得,如果真带着孩子给宁随风看,他会不会就此原谅了他们俩?”她说的话与之前的话题完全不沾边,转方向未免转的太快。 月离风扯了扯唇角,“一个人的原则又怎么会轻易的被一个婴孩改变,你想多了。”他俯身靠近楚凉音,此时此刻,他还是比较在意楚凉音那比较苍白的脸色。 挑起眉梢,楚凉音撇嘴,“你不喜欢孩子?” 月离风的眼神回避了下,而后道:“喜欢。”尽管他如此回答,但楚凉音想必也看出了他的内心,他并不喜欢。 “别说那些了,你还没觉得冷?”外面天色已黑,按照以往,这个时候楚凉音早就哆哆嗦嗦的钻到他怀里不愿离开了。 楚凉音摇摇头,“没觉得。”淡淡回答,心脏却跳动加快,如果说以往不信天赐福音,那么现在,她信了。老天或许也是看着她每个月都承受一样的折磨觉得烦了,于是乎,给了她一颗‘解药’。 虽然楚凉音不觉得冷,可是月离风却炙热难耐了,几乎能感受的到血液的急速流动,眼底充血,期望释放。 脱下锦靴上床,月离风拿出匕首,楚凉音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我丝毫没觉得冷,你就不需再割自己了吧。”再说,此时,她想起那粘稠的血液,有些恶心。 月离风皱紧了眉头,肌肤炙热滚烫,“喝了有备无患。”如果不放血,他可是会死的。 楚凉音坐起身,亲眼看着月离风割开自己,那猩红的血液瞬间流出,楚凉音的瞳孔剧烈收缩。下一刻,出乎月离风意料的她突然跳下床,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出房间,走在走廊的尔蒋吓了一跳,眼见着楚凉音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 冲进后院,楚凉音扶着小院里的一棵桂树开始狂呕,内脏翻腾,全身轻颤,恶心的好似要把以往喝过的血全部呕出来。 157.有喜=精神病 “七师叔,您怎么啦?”尔蒋匆忙的跑出来,瞧着楚凉音在那儿扶着桂树狂吐不禁小心问道,又不敢上前。她不舒服时,最好离她远一些。 撑着树干,楚凉音吐得腿软,脑子里尽量的屏蔽掉月离风手腕流出的血,她感觉好了些。 “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楚凉音站直了身体,尔蒋瞧着她脚步有些不稳,赶紧上前扶着她,“七师叔,您没事吧?” “没事。”楚凉音挥挥手,而后转身走到远处的房檐下寻了个椅子坐下。 尔蒋蹬蹬蹬的跑进商行,不多时又跑出来,手中端着茶盏,送到楚凉音跟前,“七师叔,喝点水。” “嗯。”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喉咙里舒服了些。 脑海中出现粘稠的血液,胃里便一阵翻腾。楚凉音赶紧想别的,可不想再吐了。看来这小东西不喜欢月离风,哼,反正月离风也不喜欢小孩子,这俩人还没见面,就开始互相讨厌了,想想不禁觉得可笑。 瞧着楚凉音又是难受又是自己笑的,尔蒋疑惑万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你没事吧?”月离风从商行后门走出来,手腕已经包扎好了,虽然血液流出了一些他倒不至于死,但是体温仍旧很高,怀里缺少了楚凉音寒凉的温度,他也很难受。 斜睨了月离风一眼,楚凉音摇摇头,“没事。” 尔蒋让开到一边,月离风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抚着她的肩膀,她依旧没有一点发作的意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月离风不明白,今天明明是十五,他炙热难耐,她却一点发作的迹象都没有。 楚凉音垂下眼帘,明知是什么原因现在也不想说,他根本就不喜欢,说了干嘛。 “谁知道,放心吧,死不了!”楚凉音撇撇嘴,或许她与肚子里的那小东西真的是心连心,他(她)不喜欢月离风,她现在也有些不喜欢了。 “对我有不满么?”单手搂住楚凉音的肩膀,月离风看着她有些对自己冷淡,他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 “没有,为什么要对你有不满?”故作没有,其实怎么个原因,她自己最清楚。 月离风低头看着她,眸子疑惑重生,“自从昨晚你从佛国寺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些奇怪,到底怎么了?”作为男人来说,很难免不往那个方向去想。 楚凉音蹙眉,冷着眼直愣愣的看着他,“你脑子进水了?和诸葛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吧,以后他都不会再见我了。”哼,说道这个她不免心里不舒服,不舒服自然要拿眼前的这位撒气。 “为什么?”他很镇静的问为什么,可是不免心里高兴,不见面是最好的。 “不为什么,就不想再看见我了呗。”抬头看着夜空,今晚天气很好,月亮高挂在天,再加上这后院灯火通明,一点黑夜的感觉都没有。 月离风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的笑有些掩饰不住了,对于他来说,他倒是希望天下的男人都讨厌她。 “要笑就笑,瞧你憋着我也难受。”送给他一个白眼,楚凉音无语万分,她被人嫌弃了他倒是很开心。 “呵呵,诸葛公子不理你了,你心里难受?”或许以为找到了楚凉音心情不好的原因,他倒是放心了。 “滚一边去。”用手肘用力的顶了一下他的肋骨,月离风闷哼一声却仍旧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回去吧,天色晚了。”关键他体温很高,很想就此把衣衫全部除去,才能一解这内里炙热煎熬之苦。 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楚凉音起身,“行,月公子,带着您的幸灾乐祸,就寝吧。”看着他简直乐得不行,有那么开心?诸葛无梵从此不见她了,这事儿这么好笑? 拉着他起来,俩人嬉闹着走进商行,一直站在远处的尔蒋瞧着他们俩,清澈的眼底深处涌现出羡慕之情。 这个月的十五,很奇怪的就此过去了,楚凉音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不过却是苦了月离风,以往每次怀里都抱着浑身冰冷的楚凉音,他能很快的缓解过来。而这次,楚凉音体温如常,他一夜辗转反侧,在接近天亮之时那炙热的温度才稍稍退了些。 一早月离风起床离开,楚凉音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一个姿势她一动不动能坚持许久。 月离风那个大傻子什么都没看出来,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的楚凉音闷闷的笑,若是哪天他突然知道了,肯定得吓够呛。 蓦地想到宁昭然,楚凉音一骨碌坐起身来,这么好一机会,她当然要去气气他们。 宁昭然与云烈召俩人在月府住的很顺心顺意,想来在什么都不缺的府邸里好吃好喝好睡,也不会有什么不满。反而,作为主人的月离风和楚凉音,倒是天天住在商行里,看起来,这月府的主人好像要换了。 回到月府不过一刻,宁昭然就出现在眼前,这仅仅一天时间没见,瞧着好像又胖了。 楚凉音翘起唇角,眼底荡漾起促狭,“你属皮球的?日益肿胀,就不怕哪天突然爆了?” 宁昭然满脸不耐烦,从大厅门口走进来几步好像就累的不行,就近在椅子上坐下,连连喘气,“本小姐可不遭罪嘛,浑身水肿,你看看我的腿我的脚,我自己的鞋都穿不上了,只好穿云烈召的。”说着,抬起腿给楚凉音看,果然,长长地裙子下,云烈召的大靴子出现,挂在她的腿上,看起来除了鞋子有点大之外,靴子的部分倒是正好。实实在在的挂在她的腿上。 楚凉音挑眉,“被马蜂蜇了?” “一边去,本小姐有喜了好不好?”动手脱掉两只大靴子,宁昭然把两条腿直接搭在一旁的矮桌上,她也没穿袜子,露出的脚丫好像发了一样,脚趾头一个个鼓起来,看着就难受。 “有喜了?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嘴上说着,楚凉音心下计算着日子,其实她们俩应该差不多时间才对。可是宁昭然怎么反应这么大,她也只是想到一些不喜欢的会恶心恶心罢了。 “我怎么知道?管家找来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害喜,没得治。”她挥挥手,自己也没辙,谁让她已经想好了要生个孩子抱回去给她哥看呢。 楚凉音慢慢的点头,暗暗的抚了抚小腹,果然,她的孩儿是最疼人的,尽管不喜欢他(她)父亲,但是相比较于宁昭然,这孩子简直就是孝子典范。 “你今儿回来就是为了看本小姐笑话?”看楚凉音一个劲儿的看自己,宁昭然尤为不爽,好像有了孩子,她的脾气就开始暴躁起来,一点小事儿,只要点火肯定着。 “呦,敢情你成了这儿的主人了?”宁昭然一说这话,楚凉音也不乐意,挑着眉梢,眼神不善。 宁昭然一听倏地扭头看着楚凉音,“怎么,你想打一架?” “好啊,正好老娘闲得慌呢。”啪的一拍桌子,楚凉音也急起来,这俩人别的地方不相似,倒是在脾气暴躁这一点上完全一样。 “干什么呢你们俩?”云烈召还没走进来,就听到那俩女人的呼喝之声,快步走进来,大厅里剑拔弩张。楚凉音立着眉毛要打要杀,宁昭然动手穿鞋满脸凶相。 “云烈召,你师妹欺负我。”穿上一只大鞋,宁昭然听到云烈召的声音那只鞋也索性不穿了,站起来满脸委屈,要云烈召给她讨回公道。 云烈召几步走过来,魁梧的身子在宁昭然面前蹲下,动手给宁昭然穿鞋,一边说道:“楚凉音,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不添乱么?”他都要被宁昭然喜怒无常的脾气逼疯了,这儿又跑来一个不嫌事儿多的。 楚凉音冷哼,“怎么,老娘看看你们俩,倒是成了添乱了?”看着云烈召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不禁觉得不忿。 “行了行了,咱们到午睡的时间了,别生气了。楚凉音,你做回好人,别惹她。”拉着宁昭然的手,云烈召像是哄孩子似地牵着还不想走的宁昭然往外移动,一边恳求楚凉音别再找事儿了。 楚凉音撇嘴不断冷哼,看着那俩人走出去,宁昭然还转身冲着楚凉音挥拳,楚凉音抬腿虚空的朝着她踢一脚,俩人孩子气十足。 本来想显摆显摆,结果惹了一肚子的气。在管家小心翼翼的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之后,楚凉音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吃过午饭,她又满院子的逛游了两圈,这才离开府里,悠悠的往商行走。 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的楚凉音略有心烦意乱。看来,她的宝宝不喜欢人多。 从月府到商行,要走过几条街,楚凉音没有走上主街,反而绕路走的都是人少的地方。既然宝宝不喜欢,那么她就离人群远点。 然而,愈发的人少,也有一些稍稍奇怪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猛然回头,几个人影突然闪开,没看清是什么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人跟着她。 停住脚观察了半晌,那躲起来的几个人没有再出现,楚凉音慢慢的转身,可还没等迈开步子,就再次停下,眼前,一行人挡住了去路,当先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奇。 158.意想不到的保镖 转了眼睛看了一圈,楚凉音勾了勾唇角,“多日不见,段护卫日益俊俏了。”她倒是笑得出来,他带着这么多人明眼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段奇的脸颊动了动,“楚小姐临走时也未说一声,主子担心万分。如今看到楚小姐生龙活虎,段奇也放心了。”是啊,眼前还是个完整的人,也就是说,他今天的任务能完成了。 双臂环在胸前,楚凉音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宵夜可好?”也算老相识了,问一句不为过。 段奇微微点头,“主子很好。只是,很想见见楚小姐你,不知楚小姐可否赏脸过府一叙?”这么快的就请了,尽管是请,但是带着这么多人可见这请是个怎么请法儿。 “呵呵,我还有事情要做,不知改天可行啊?”当然不能去了,先不说叶潇是何人,就说她现在可是两个人,一点危险都不能有。 段奇迈出一步来,手里握着的刀可是开鞘了。“主子心急见到楚小姐,楚小姐请吧。”他下颌紧绷,嘴里说的话很恭敬,可姿态却是万分具有攻击性,只要楚凉音一动,他必会动手。 “这么说,我今儿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喽?”楚凉音放下手臂,段奇的视线紧盯着她的手,以防她有动作。 段奇扯了扯唇角,但精神仍旧处于高度集中状态,“楚小姐请吧。” 楚凉音笑了笑,“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段奇沉声呼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的挥了挥手,身后一行人迅速围拢过来,转瞬间将楚凉音围在中间。此等架势使得远处想要经过这里的人纷纷绕路离开,麻烦惹不得。 “以多欺少,未免太不要脸了。”环顾了一圈,楚凉音抿起唇,冷叱道。 “不得已之处,还请楚小姐见谅。”段奇手中的刀出鞘,嘴上客气着,可架势却毫不见客气。 “哼,管好你自己吧。”话落,楚凉音猛的身形一转,犹如一阵风一般,眼前一花的时间,下一刻她已然打倒一人,顺势夺了他手中的剑。 下一刻段奇飞身而上,两个人影瞬间缠斗一起,同时,还有另外几人加入战局,他们的目的不是打败楚凉音,而是抓住她,活捉带走。 一对四,楚凉音身形转换极快,手中的剑虽算不上上品,但打打杀杀绝对不耽误事儿。 旋身而起,下一刻身体一百八十度倒转,执剑俯冲而下,剑身如同安装了马达一般发出嗡嗡之声,且快速颤动,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那个是残影,哪个是剑身。 剑入肉之声,楚凉音瞬时跳开一旁,同时举剑欲刺向另外之人,可却在这时猛的瞥到刚刚被刺伤那人脚旁掉落下来的猩红血迹,喉头立时涌起一阵恶心感。 脸上轻松的表情即刻僵化,再一看自己手里的剑,剑尖上也有点点血迹,她条件发射的松开手,剑嘡啷落地,已经提刀挥过来的段奇一诧,立即收刀。 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楚凉音猛的飞身而起跳出重围之外,身影如同一阵旋风一般,眨眼间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段奇赶紧挥手命令去追,可是却早已追不上,人转过一个巷子就没了影子,甚至往哪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 飞奔出去很远的楚凉音慢慢的放慢速度,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子里停下,扶着墙头弯腰狂吐。 这是她第一次在正交手之时逃跑,而且跑的如此干脆利落,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啊。 可不跑不行啊,若是在那个地方就吐了,她准保会被他们抓住。 “呕!”内脏都要吐出来了,眼泪狂飙,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宝宝啊,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吐够了,楚凉音转身靠在墙上大喘气,身心俱疲啊。 一阵风吹过,她头晕眼花的状况好了些,抬眼看向巷子入口的地方,“看了那么久,还不出来?”她话音落下,巷子口的地方出现一抹袍角,而后一人出现,居然是柳陌予。他冷着脸,瞧着楚凉音没有任何的多余表情,只是冷冷的。 “看什么看?老娘还没死呢。”楚凉音给了他一个白眼,靠在墙上喘粗气。 柳陌予冷眼上下看了她一遍,“叶潇已经到帝都了,看起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和月离风斗争到底,而且,势必要双方面打击到底。那其中之一,肯定就是你了。眼下看你这模样,也根本不禁打斗,躲躲去吧。”抱着双臂靠在墙头,他冷言相劝,大人模样十足。 楚凉音蹙眉,“你的意思,他不把我捉去不会罢休喽?”也不知道柳陌予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瞧着刚刚段奇那班人的模样,倒是还有再来第二次的可能。 柳陌予哼了哼,“你还是小心为妙,本少爷只提醒到这里。”说完,他转身翩翩然而去,如同来时一样,踪影飘忽。 抬眼看向湛蓝天空,艳阳高照,暖意浓浓。如若以前,楚凉音定是不会怕他来找麻烦,而此番情况,她却不得不选择逃开。她怎样都好,却惟独不敢让那个小生命有任何的闪失。 看来这次,她楚凉音得来一次逃亡了。 走到商行,正好十三少带着一行人从商行中出来,看到楚凉音露齿一笑,小虎牙闪亮亮的,阳光至极。 “做什么去?”楚凉音眯起眼睛,瞧着这几个人步履煞煞,看样子有大事要做。 十三少凑近楚凉音,压低了声音神秘道:“不能告诉你。” “去你的。”抬腿给了十三少一脚,楚凉音无语,“不说就不说,老娘又不是猜不出。” “嗯,你可以猜,但我绝不可以说。”十三少笑眯眯的,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给了他一个白眼,楚凉音挥挥手,“滚吧滚吧。”说罢,她绕过他走进商行,估摸着他们去做什么她都知道了,问不问出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悠然的踏上二楼,倒是很清净,不似以往数十的商行智谋管家们出出入入,整个楼里都散发着阴谋铜臭味儿。 “今天回去可有什么收获?”月离风笑看着楚凉音,煮着茶,神色轻松,看起来心情很好。 “惹了一肚子气,有个屁收获。”楚凉音嘟囔着,几步走到他身边坐下,瞧着那沙漏,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了,嗯?”抚摸着她肩膀顺滑的长发,月离风轻声问道。 楚凉音停顿了下,而后说道:“今天碰到叶潇的手下了。” 月离风脸色微冷,“然后呢?” 楚凉音低垂眼眸,“他要捉住我,看来是要用我来要挟你。”可能也如同他们手中那叶老头的保证书一样,叶潇要将楚凉音作为最后的砝码。 月离风放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这些日子不要乱走了,呆在我身边。”已经被算计过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月离风担心楚凉音对付不了叶潇。 楚凉音扯了扯唇,“我决定先回云妄山,你在这里和他斗吧。带好消息给我,如果带回去的不是好消息,你也别回去了。” 月离风低头看着她,“真决定这样?”其实他们不应该分开才对。 楚凉音点点头,“就这样吧,给你一个月时间。”伸出一根手指,楚凉音笑的意味深长。 月离风握住她的手指,眉眼含笑,“那楚女侠就等着好消息吧。”无论何时,他自信满满。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自商行的后门出现,不时,裹着披风的人从后门走出来,几步跨上马车,帘子落下,将里面的一切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驾车的人也披着披风戴着兜帽,将脸压得低低的,更是窥探不得其真容。在清早暮色刚刚降临时匆匆赶往城门方向,十分神秘。 马车一路向南,从城门而出,官道上更是飞扬绝尘,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太阳自天边跳跃而出,新的一天来临,将凡尘镀上一层明亮的颜色,却无法镀亮每个人的心。 官道一望无际,飞驰的马车在绕过一个大弯之后突然渐渐的放慢了速度。那官道远处,一行人马聚集在那里,马儿的鬃毛与人的发丝上都有些微微的晨露,在阳光照耀下闪着亮光,可见他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七师叔,前面有人。”尔蒋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故意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盘膝坐在车里的楚凉音闻言单手挑开窗子的珠帘,微微望过去,果然是他们。 “慢慢停下。”楚凉音说道,声音镇定,却是有些担心。如果说单挑,她肯定有把握。可就是怕动作剧烈,会伤了她一心要保护的生命。 然后,就在此时,再次有马蹄飞扬之声传来,那传来的方向疑似身后,尔蒋不由得探出头去看。只见阳光闪耀处,一行人马飞扬而来。 楚凉音也顺着窗子向后看去,在看到那领头之人时不由得诧异了一下,本以为会是十三少或天威,可没想,居然是柳陌予。这小子,来干嘛? 马车停到道上,柳陌予带领的人马瞬间追上。在马车附近勒马停下,柳陌予坐在马上远距离的看着车窗露出来的那张脸,“只管过去,别的不需你操心。”他冷冷的,又酷酷的,以往的暴戾少了很多。 挑眉,楚凉音不由发出一声轻笑,“这几天你是盯上老娘了?哪个地方都能看到你。”这小子带来的都是他灵蛇堂的杀手,要干一番大的啊。 柳陌予哼了哼,对楚凉音的臆想颇为不屑,“听令而为,你以为你是谁。” “听令?”楚凉音眼里的疑问更多了,听谁的令?他柳陌予会听谁的令。 柳陌予蹙眉,冷冷的扫了楚凉音一眼便不再搭理她,反而注视着平缓的官道对面,那一行人马满眼斗志。 “七师叔,您别问了,咱们走吧。”尔蒋的小脑袋从车帘外钻进来,他看着楚凉音,想必某些内情他是知道的。 楚凉音点点头,“走可以,说说吧,谁派柳陌予来的?”这小子也知道,看来现在全世界只有她一人不知道了。 尔蒋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公子,您以为是谁?”这天下,除了公子还能有何人有这本事。 楚凉音顿了顿,“月离风?他把柳陌予也招到自己麾下了?”这本事未免太大了点,给了什么好处? 尔蒋嘴角动了动,看出来他是想撇嘴的,只是没敢罢了,“不久之前。”如果月离风不是把柳陌予收为己用了,他怎么可能让他千里迢迢去邺城找她。 楚凉音慢慢的点点头,好啊,这本事大啊,看来,她又小看他月离风了。 159.多嘴多舌 柳陌予打马而出,身后一行人随之飞奔而出,烟尘飞扬,他们急速朝着官道对面的人而去。.与此同时,尔蒋一扯缰绳,马儿瞬时扬蹄而起,马车一晃,车中的楚凉音扶住窗框,差点栽倒。 马车在一行人马的后面飞奔出去,柳陌予带头骑马将那官道中间的一行人快速围住,马车在官道边缘擦缝而过。尔蒋凭借着上好的驾车技术,顺利的冲出重围,而后绝尘而去,没有一丝停顿。 掀开车窗的帘子,楚凉音看向已经远去的地方,一片眼花缭乱,俨然已经打成了一团。 直至看不见,楚凉音才收回视线,转身坐回车子中,楚凉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面,她那把龙吟剑静静的躺在那里,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空气了。不过楚凉音在近段时间内,并不想让它见外面的风景,为了肚子里那个讨厌血腥的宝宝考虑,她暂时只能封剑了。 云妄山,此时初春时节,整座山已经一片绿蒙蒙了。在帝都哪里能看得到这样的景色,刚刚进入云妄山的地界,楚凉音的心情就瞬时好了起来。 后来直接走出马车,与尔蒋同坐车辕之上,顺着山脚下的小路,朝着松雾门的入口处慢行。 “许久没回来了,尔蒋,回到山上就赶紧把那几条鱼清蒸了,如若死了,就不新鲜了。”楚凉音舒服的靠坐着,一边眯着眼睛瞧着黄绿色的高山树木,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尔蒋看了楚凉音一眼,而后点点头,“嗯,尔蒋知道。”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心下不免疑惑。这几天来楚凉音就很反常,她若是想吃什么下一刻就得赶紧呈到她面前,不然她就好像火烧心头似地,不仅暴躁易怒,而且那副凶相很吓人。 踌躇了半晌,尔蒋扭头看着楚凉音,低声道:“七师叔,您最近到底怎么了?”此时只有两个人,尽管他害怕她瞪眼睛,但是,他知道,就算楚凉音瞪眼睛也只是瞪眼睛罢了,并不会做什么。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你觉得呢?”这小子,说不定早就心里有答案了。 尔蒋低了低头,而后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小声说道:“我觉得,七师叔是有喜了。”最后几个字,如同蚊蝇,但也足够楚凉音听到。 扑哧笑出声,楚凉音抬手敲了敲尔蒋的脑袋,“小子,答对了。” 尔蒋缩了缩肩膀,然后侧脸瞅着楚凉音,大眼睛眨眨,“是真的啊。^/非常文学/^” 楚凉音笑而不语,一只手却抚上了小腹,直接用动作告诉尔蒋,绝对是真的。 “可是,可是公子不知道啊。”尔蒋唏嘘,她就这么回来了,公子还不知道她有喜的事情,如果哪天知道了,公子指不定多生气呢。 “不许告诉他,听到没?”说到这个,楚凉音眉梢扬起,拉长了的声音带着一股凉风,尔蒋立即缩脖子,“尔蒋不会说的。”语气有些委屈,他哪有那么多事。 “哼,你家公子不喜欢小孩子不知道么?干嘛要他知道,惹老娘生气?”楚凉音哼了哼,对于月离风的臭毛病,她嗤之以鼻。不喜欢?不喜欢她也生。 尔蒋撅撅嘴,“那尔蒋倒是不知道,不过,如果是七师叔的宝宝,公子会喜欢的。”他想的简单,说出来也很动听。 楚凉音心头一动,斜睨了一眼尔蒋稚嫩的脸庞,“会么?” 尔蒋很认真的点点头,“一定会的。” 到达入口处,楚凉音从马车上跳下来,尔蒋返身钻进马车里,将楚凉音的龙吟剑抱起来,又拿着临近云妄山的小村子里买的几条鱼,随着楚凉音一同走上漫长的台阶。 有松雾门的小弟子看到楚凉音尔蒋的身影,赶紧蹬蹬蹬的从半山上迎了下来。 “见过七师叔。”看到楚凉音时皆恭恭敬敬,楚凉音点点头,那几个小弟子赶紧几步跑到尔蒋身边一阵嬉闹,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许久不见,他们也想念对方。 “你们师父在哪儿啊?”楚凉音负手而行,看着前方一直蔓延到半山腰的石阶,悠悠问道。 正在嬉闹的小弟子们听到楚凉音的声音立即收敛了些,“回七师叔,师父在闭关。” “几位师叔呢?”这几个人是蒋竟岩的徒弟,也就是月离风的师弟。 “二师叔五师叔在山上,其他师叔不在。”小弟子很恭敬的回答,说完了看楚凉音没有再问,又继续与其他弟子嬉闹。 这漫长的道阶虽难走,可是对于楚凉音这生活在云妄山十多年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妨碍,一步步走上去,宫观出现在眼前,香火的气息随着风不时的飘来,远处的山峰也隔空而望,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十分爽,就连着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见过七师叔。”路过的小弟子无一不鞠躬问候,有的甚至面色惊恐,对于这个门中唯一的女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那些小弟子年纪小,又见不到其他女人,不免会听信了谣言。 不过楚凉音却不在意,她早习惯了。随便的挥挥手,她大步的走向主宫观,蒋竟岩闭关,那么此时门里的事都会由邹玉做主,这厮肯定焦头烂额的暗自骂脏话呢。 主宫观里供奉着祖师爷,香火很浓,没等着走进去就闻到浓浓的香火味儿。走上台阶就看到邹玉的身影,正坐在书桌一角疾笔书写着什么,一段时间不见,他整个人瘦了很多。 “呦嗬,二师哥也有忙的抬不起头的时候,少见啊。”负手大步走进来,楚凉音扬高了声音,促狭道。 听到声音,邹玉抬头,一瞧见楚凉音那张脸,一丝怪笑浮上唇角,“见了我不叫声师叔?”这是拿月离风的辈分在占楚凉音的便宜。 “哼,做了几天老大,不知死活了?”走过来,楚凉音直接一屁股坐到书桌上,随手拿起邹玉刚刚正在划拉的本子,账册。 放下手中的毛笔,邹玉向后靠在椅子上环顾了一圈楚凉音,“怎么回来了?你的未婚夫呢。” “当然在忙。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算算一些小账,就以为把天下的买卖都包了?”楚凉音继续嘲讽他,这些事要是蒋竟岩来做,只需半天。 邹玉撇了撇嘴,稍显瘦削的脸庞升腾起一丝疲累,“最近生意都不好做,门下的几个商铺根本不盈利。如果不是离风一直派人在帮衬着,我早就不用审核账本,可以整天睡觉了。” 楚凉音微微颌首,原来月离风还顾看着这里,这厮…不错。 “笑的那么自豪,你也觉得我这个好师侄做的不错,是吧侄媳妇儿?”邹玉继续调侃,以往总是吃楚凉音的亏,这次终于找到能够连续调侃她的话题了。 楚凉音冷冷一笑,“近些日子又皮痒了?如果皮痒,老娘可以给你缓解一下。”说着,摩拳擦掌。 邹玉摇摇头,叹道:“要做人家的娘子了,你居然还是这般好斗,真不知离风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颇为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哼,没意思,每次要和你比试比试,你这厮都要换话题说别的。算了,不和你斗了。”说着,从桌子上下来,抖了抖衣裙打算离开。 邹玉观察着楚凉音的动作,眉梢微扬,“虽说言语一如既往的没内涵,不过,你倒是没那么粗鲁了。”或许他没别的优点,但是在观察事物方面,没人能及。 楚凉音顿了顿,而后垂眸看着他,“你看出什么了?” 邹玉瞧着楚凉音的认真的模样,本来说笑的态度立即转变,上下认真的看了楚凉音一圈,邹玉的眼睛瞬时睁大,“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楚凉音暗暗咬了咬嘴唇,“别四处宣扬,要是被我从别处听到了,你就等着去和孤魂野鬼作伴吧。” 邹玉满眼诧异,同时脸上笑容迅速扩大,稳妥的靠在椅子上摇摇头,“未婚先孕,大煞门风啊。” 楚凉音立即送给他一个白眼,“这事儿你知我知,也不要妄想去告诉月离风,若是走漏了风声,有你好看。” 邹玉连连点头,“原来离风还不知道自己要喜当爹了,嗯,有意思。” “把夜荡湖给老娘让出来,从今儿开始,谁也不许去打扰我。”在她这里,命令师哥,天经地义。 邹玉也很习以为常的笑着点头答应,“好说好说,但你得跟我说说打算怎么吓唬离风啊。难道要等到孩子生下来再给他看,估摸着他可能会直接晕过去。”对于自己的臆想,邹玉很满意,想象着那么一幅场景,好玩至极。 楚凉音无言,“你无聊不无聊?算了,和你没什么说的,今儿尔蒋做清蒸鱼,老娘心情好,算你一份。”说罢,她转身走出去,毫无再继续和他说下去的意思。 走出宫观,没想到会碰到柯贸山,楚凉音停下脚步,“五师哥。”由于某些原因,她在柯贸山面前始终无法放松自己。 柯贸山似乎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在看到她时眼底闪过一丝悸动,“师妹。” 楚凉音点点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正欲绕过柯贸山走过去,身后邹玉一嗓子彻底惹火了楚凉音,也惊住了柯贸山。 “师妹,你有喜了的事是不是得和师父说一声?”话落下了几秒邹玉才走出来,看到柯贸山,他眼珠转了转,而后闭紧了嘴,深知已经晚了。 160.谈笑之间 夜荡湖景色优美,虽此时只是初春,但静立湖边遥望湖光水色之时,仍旧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楚凉音在这里住了十几天,这十几天来,她心情很好。尤其每天坐在湖边的摇椅上晒着太阳观赏着湖光美景,更是心旷神怡。看来,她的宝宝喜欢好山好水,不喜繁杂打打杀杀,这副性子似乎和某个人很像。 虽是她与月离风的孩子,可是在这娘胎里的性子就与诸葛很相似,这不能不说是一件神奇的事儿。不过,楚凉音觉得不错,这世上像她这种粗鲁毛躁与月离风那种诡计多端的人数不胜数,但诸葛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哪怕翻遍整个世界,估摸着再也没有第二个诸葛了。孩子能够与他一个性子,她很开心。 十几天来,月离风也没来什么消息,她不知他与叶潇的斗争进展到了什么地步,她也不想管。 湖面波光粼粼,尤其一阵风吹来之时,那湖面上的青山倒映忽的散开,更是如同魔术一般,好看之极。 尔蒋打从夜荡湖边缘的两座山峰间的小路走出来,手里捧着瓷盘,盘子里摆着新鲜的水果,这个时节,好像这水果不多吧。 走到湖边,尔蒋低头看着躺在摇椅上似乎睡着了的楚凉音压低了声音说道:“七师叔,吃些水果吧。” 楚凉音睁开眼,扫了一眼尔蒋手里的水果,“哪儿来的?” 尔蒋眨眨眼,而后道:“是五师叔特意买来的。” 眉峰微蹙,楚凉音倒是有些意外,“他人呢?”柯贸山那日知道了她有喜的事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看样子很生气。也因此,楚凉音一直到现在也没搭理邹玉,多嘴多舌的东西,简直气死人。 尔蒋摇摇头,“五师叔将水果给了我之后就走了,尔蒋也不知道。”五师叔感情细腻,虽然看起来很容易受伤的样子,其实内心强大的很。 楚凉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拿出来一串葡萄,“将其他的给师父送去吧。”其他的她也不想吃。 尔蒋哦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 拿着那串葡萄,楚凉音定定的看着,柯贸山是个好人,非常好,只是不适合她罢了。 “天气虽然好,可是这样长时间坐在这里,不免会着凉。”讨人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楚凉音头也没回,随手摘下一颗葡萄扔向后面。邹玉灵巧的一闪身,躲过那向自己砸来的葡萄。葡萄越过他打在路边的小树上,小树立即摇晃起来,树干脱落了一块,可见那一粒葡萄中蕴藏着多少的劲力。 “不用这样吧,十几天了,师妹的气还没消?”邹玉一步步走过来,白衫白靴白发带,墨黑的长发随意的绑缚在脑后,一派随意自得,很是俊俏迷人。 “你来做什么?”楚凉音依旧没看他,还在为那天的事儿生气呢。 邹玉笑呵呵,在一旁的另外一个摇椅上坐下,同样看着湖光山色,悠悠道:“刚刚接到了烈召传来的信件,他要带着魔教的那个圣女回来安胎。我说师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对于云烈召与宁昭然的结合,邹玉依旧保持着不看好的态度,因此,形容宁昭然时,还一口一个魔教圣女。 闻言楚凉音蹙眉,“怎么老娘走到哪儿他们都能跟过来?”简直烦死了,宁昭然叽叽喳喳的,她的宝宝肯定最讨厌的就是宁昭然。 邹玉轻笑,“魔教的圣女全身浮肿,据说凄惨无比。我已经先知会过师父了,师父自然不反对,所以,我也就同意他带着那圣女回来了。”说道这个,邹玉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让楚凉音很是讨厌。 “全身浮肿?确实够惨的,你也能笑得出来。*.不过,先说好了,等他们回来了,你给安排个离我远点的地方,别来打扰老娘清净。”确实惨啊,思及此,暗叹自己足够幸福。 邹玉笑的迷人,斜睨着楚凉音稍显倔强的脸,轻声道:“师妹现在的变化很大,女人有喜了都这样么?”如果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孕育生命,是个很神奇的事情。 挑眉,楚凉音侧头看着邹玉好奇的眼睛,“如果好奇,你也可以马上找来个女人生一个试试啊。”虽然邹玉风流,红颜遍天下,但还真没听说过,他有让任何一个女人中标的事情,要说神奇,他才是神奇。 说到此,邹玉的脸色有些许变化,楚凉音看的清楚,不禁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不能生吧?” 邹玉的下颌紧绷了下,看着楚凉音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当然不是。” 楚凉音撇着嘴角点点头,眼睛里的笑确实一万个不相信,“是么?”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秘密,这话诚然不假,这么多年来,她只看着邹玉处处留情又四处无情了,倒是忘了这一茬。 邹玉转开视线不看楚凉音,躺在摇椅上看着别处,随着摇椅的晃动,他的脸色平静的有些异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确实不幸。不过呢,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想听么?”瞧着邹玉的脸色愈发不好,楚凉音立即转换话题,要帮助邹玉解决问题。 邹玉斜睨了她一眼,“怎么解决?” 楚凉音弯唇一笑,而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认你做干爹。” 邹玉有一分钟的失言,他还以为楚凉音有什么妙方呢。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看着楚凉音平坦的腹部,却又有些些的期待感,“好啊,以后你生的孩子,都得认我做干爹。”也就是说,楚凉音的孩子他要承包了。 楚凉音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是猪?” 邹玉笑着摇摇头,“说不准你将来就是一头猪。”想想有一群的娃娃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叫干爹,也不错。 楚凉音哼了哼,颇为不屑。不过瞧着邹玉开颜的脸,心下却有丝丝动容。 云烈召与宁昭然回山的速度着实够快,当邹玉与楚凉音说完的第二天,这两个人便杀了回来。 楚凉音没有去看他们俩,听尔蒋说,宁昭然浮肿的着实够惨,他都差点没认出来她。 听到此消息,楚凉音笑的没心没肺,她完全可以说,这绝对是人品问题。 “七师叔,今天的鱼汤尔蒋也给宁小姐送去了一份,不过,她一点都没喝。”尔蒋做的鱼汤绝对一绝,楚凉音十分喜欢喝。 “为什么?她不喜欢这味道。”楚凉音一口气喝了一碗,而后抬眼看着他问道。 尔蒋摇摇头,“宁小姐倒是想喝,不过是六师叔不让。六师叔说,宁小姐本来就浮肿的够厉害,这若是喝了汤,水分就都聚集到身上根本排不出体外,只怕更肿了。”说着,尔蒋可能也觉得好笑,特别是宁昭然现在一副皮球的模样,惹得门中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笑。 楚凉音不厚道的扯了扯唇角,“那明儿你再多拿些水果羹汤什么的去馋馋她,还要说是老娘特意送给她吃的。” 尔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而后又皱眉,嘟嘟嘴说道:“那恐怕宁小姐又得骂尔蒋了,今儿去送鱼汤她喝不得,就骂尔蒋出气来着。” 楚凉音瞄了一眼尔蒋单纯的模样,“这样你就更要气她了,她骂你,你不能还嘴,就用别的法子气她。” 尔蒋想想,然后认真的点点头,“七师叔说得对。”大眼睛眨眨,颇为认真。 笑了一阵,鱼汤也喝完了,尔蒋刚欲走,楚凉音突然叫住了他,“尔蒋,月离风的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这么多天来,楚凉音从来没问过,但是她知道,尔蒋肯定一直有消息。 尔蒋停下来回身看着楚凉音,想想,说道:“尔蒋怕说了影响七师叔的心情,所以,一直也没告诉您。五天之前,公子受伤了。” 神色一紧,楚凉音抬眼看着尔蒋,“伤到哪儿了?” 尔蒋放下托盘,叹口气说道:“右臂。横贺从北疆赶到了帝都,这信儿是他给我传来的。” 楚凉音握紧的手复又松开,“叶潇狗急跳墙了。”如果不是叶潇没了法子,估计也不会使出刺杀月离风这一招的。 尔蒋点点头,“局势是有利月家的,公子也绝对稳超胜券。不过,据横贺说,叶潇可能是雇佣了杀手。” “杀手?”楚凉音挑眉?叶潇认识红琉,那么,杀手可能是红雀堂的。 尔蒋看着楚凉音,似乎有些担心会影响她的心情,“十三少的人现在一刻不离公子身边,七师叔其实也不用担心。” 楚凉音摇摇头,“我不是担心月离风,这样吧,你给我准备纸笔,我要写信,并且马上送出去。” 尔蒋立即转身去取纸笔,这边楚凉音起身一步步走到湖边,垂眸看着清澈透底的湖水,眸光冷漠。 帝都。 帝都之繁华从未改变,平凡百姓嗅不到暗流汹涌的味道,但并不表示那些暗流不存在。 一如往常的月家商行突然迎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使之整个商行的人都瞬间精神紧绷起来。 来的人或许有些人并不熟,但是柳陌予确实熟悉异常,这人正是红琉,也是柳陌予的同行。 红琉今日一身男装,血红色的华服煞是刺眼,但是穿在她身上却不得不承认,也仅有她这血腥又暴戾的气质才能够驾驭的住这种颜色。 她一个人前来,却使得整个商行草木皆兵。 她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来,然后在主座上坐下来,轻佻的笑一直挂在唇边,对于四周已经将自己围起来的数十人丝毫不在意。 翘起腿,她随意的转眼看向一处,就引得一群人精神紧绷。 “你来做什么?”柳陌予从楼上下来,看到红琉时脸色并不好,虽然是同行,以前同为一个主子管理下的堂主,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况且,柳陌予打不过红琉,所以,他一直很讨厌她。 红琉唇角的笑扩大,“柳堂主,听说你现在为月离风做事,有志向啊。”她的嘲讽不加掩饰,柳陌予暗暗咬牙,但是他承认打不过她,也只有咬牙的份儿了。 “呵呵,月离风呢?估摸着没死吧。若是没死,就赶紧滚过来,本堂主有话要说。”红琉抖了抖袍子,小小的动作,在别人眼里,杀气丛生。 “红琉堂主有事,与在下说也是一样的。”天威从楼上走下来,镇静异常,好似在他眼里,红琉也没什么值得防范的。 红琉扫了他一眼,眉梢轻挑,“与你说?你是月离风么?” 天威走过来,摇摇头,“在下天威,公子手下一个吃闲饭的罢了。” 红琉此时才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眼角荡漾出一丝感兴趣,“看起来有点眼熟,不过,你是谁本堂主不感兴趣。叫月离风过来,本堂主在楚凉音那儿受了气,难道月公子不想听听么?” 楚凉音三个字一出,在场的人均一诧。天威微微垂敛眼帘,而后转身走向楼上。 红琉坐在原位笑的自信满满,尽管她的笑没有刻意的沾染情绪色彩,可看起来仍旧阴冷无比。 不多时,楼梯传来脚步声,脚步很轻,如同踩踏云端一般。 一抹月白自楼梯上出现,月离风慢步走下来,无一丝表情的脸庞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睨傲之感。在与红琉对视的瞬间,两个人似乎都有些诧异,原来对方是这样的人。 “月公子?”红琉唇角一扯,很有磁性的声音煞是好听。 月离风微微颌首,优雅无双,“红琉堂主。”都说闻名不如见面,诚然不假。 红琉嘴角的笑扩大,“亏得我一直以为楚凉音的男人是那个姓叶的,他与我谈了一桩买卖我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可结果却差点错杀了月公子,不知月公子可能谅解啊?”她的话如此说,可传进月离风的耳朵却是那么刺耳。 月离风走到一边坐下,并没有对红琉坐在了主位上有任何不满流露而出,“离风命大,此时完整无缺的坐在这里,也是托了红琉堂主的福了。” 红琉一听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月公子还真如楚凉音所说,客气至极啊。” 月离风微微垂敛眼眸,对于红琉一口一个楚凉音,而且语气熟稔,心下很是不满。“不过红琉堂主却不如凉音所说那般丑陋粗鄙,倒是光彩照人。” 红琉眉梢一挑,眸光阴冷了几分,“月公子伶牙俐齿,本堂主不及。不过,这追杀令是下了,月公子恐怕这辈子也躲不过了。” 闻言月离风却笑了,眸子流光四溢,目光直指红琉,“红琉堂主今日是在拿自己红雀堂下赌注么?” 红琉脸上的笑慢慢消失,月离风这是在威胁她,也在证明自己足够有本事灭了她红雀堂。 月离风转眼看向别处,神色依旧淡淡的,“红琉堂主与凉音乃朋友,月离风自然会敬让红琉堂主几分。红琉堂主今日来,想必也是凉音授意,可见红琉堂主也是认凉音这个朋友的。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了,红琉堂主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才会不带一人只身前来,既如此,又何必说一些伤情面的话?” 红琉脸上的笑又慢慢的恢复,看着月离风眼里的鄙夷却是消失了,“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本堂主以为楚凉音说的我红琉斗不过你月离风是吹牛皮,不过现在看来,本堂主还真须得向你月公子学习学习这谈笑风生间杀人于无形的本领了。”她抬起手,手中多了一封信。 “楚凉音写给本堂主的信,月公子感兴趣就看看吧。楚凉音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所提的条件本堂主都答应了,相信月公子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将手里的信放在桌子上,红琉起身,随意的抖了抖长袍,刹那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只是一道红色的残影闪过,她整个人已然离开了商行。 月离风远远地看着桌子上的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的右臂突然浸出血色。天威快步走过去,月离风却抬手不让他靠近,“十三,你回云妄山守着楚凉音,从今儿起,不许她给任何人写信。”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所招惹的人,没一个简单的。他本就有伤在身,还得对付她的烂桃花,这个女人,一刻也不得消停。 161.透风的墙 清幽寂静的山路间,一个颇为圆润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前进。她穿着火红的长裙,但此时看来没有一点美感,反而像个红色的皮球,如果她不行走,而是用滚得,相信也能顺利的滚出去好远好远。 四面的山峰在连日的温暖气候中,都已恢复了宜人的绿色,不时的有鸟儿自山中扑棱棱飞出,清脆好听的叫声让人的心情瞬时好起来。 “哎呦。”宁昭然步履蹒跚的走到道边一屁股坐下,脚上穿着的依旧还是云烈召的大鞋,看起来颇为可笑。 只走了一段路,她的腿和脚就好像要炸开了似地,难受到极点。 明明一张妖娆的小脸此时看起来像被水跑过的大饼,手指手臂更是浮肿的可怕。她现在极少的喝水,但浮肿仍旧在继续。真不知道有喜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天下间的女人有喜了都要承受这般痛苦么? “噢。”略显笨拙的将脚上的靴子脱下去,露出了肿胀的脚掌,看着自己可怜的脚丫,宁昭然满脸的无奈,痛苦啊。 就在宁昭然这边正在欣赏自己肿胀的脚丫之时,山峰之间的小路那边慢悠悠的走过来另一人。穿着青色的长裙,简单随意。 楚凉音从夜荡湖那边走过来,闲暇之时散散步,她的宝宝很喜欢。 近日一直住在云妄山的两个人终于见面了,楚凉音在看到宁昭然时脚步马上停下,转身欲走,那边宁昭然却看见了她。她本来就是来这里找楚凉音的,一瞧见她立即大喊,“楚凉音,你给我站住。” 对着天翻翻白眼,楚凉音转过身,“你要做什么?” 宁昭然光着脚丫子,瞪眼看着楚凉音,“还不过来扶我?”哼,明明知道她有喜了,还这么难受,就不知过来照顾照顾她么?亏得她还算作她嫂子呢。 楚凉音很想啐她一脸狗屎,“老娘凭什么扶你?” “我有喜了不知道么?看看我,都成了皮球了。”指着自己的脸,宁昭然脾气颇大。 楚凉音暗暗咬牙,如不是真知道她有喜了,她还真会一脚飞过去,直接把她踹飞。 “你瞪什么眼?哼,你师哥不在,存心欺负我是不是?|”宁昭然显然自己找病,一副天下人都欺负她的样子,看谁都不顺眼。 楚凉音无言到极点,上前几步,冷眼扫了一遍她肿胀的脸肿胀的脚丫子,“你能有今天纯属活该,能不能不这么矫情?不就是有喜了么,多大个事儿?”简直欠扁啊,这幅模样,真让人不得不烦。// “你什么意思?本小姐容易吗?看看我的脚,都这副模样了,你居然还冷嘲热讽,算什么朋友?”如果不是站不起来,宁昭然肯定已经跳脚了。 楚凉音冷眼哼了哼,满眼鄙视,“行行行,你不容易,那就去找云烈召算你的不容易去。找的上别人么?若是日后你的孩子生下来管别人叫爹叫娘,老娘也情愿听你唠叨。”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楚凉音转身就走。 宁昭然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眼睁睁的看着楚凉音离开,气的大叫,可是也没人理她。 悠然离开,楚凉音心情甚好,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小事占了上风,她的心情就会连番的好,或许真是小孩子心性,她的情绪总是会被肚子里的小东西影响着。 陡峭山峰间,一个影子在眼角闪过,其中一棵树摆动了两下,引起了楚凉音的注意。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那边,寂静的没有一点异响。 “出来。”静默了两分钟,楚凉音突然扬声喊道。 那边的树林里静了一会儿,在几分钟之后,突然有树木哗啦哗啦的声响,而后一个人从树丛中跳跃而出,动作麻利。 楚凉音挑起眉梢,在看到眼前这个人是谁之后立即转头看向四周,结果观察了一番也没有其他的人。这才转过头来注视着已经走到近前的人,“月离风呢?” 十三少的神情略有尴尬,本来他就是在偷偷跟着楚凉音的,结果被她抓了个正着。 “公子还在帝都。”十三少耸耸肩,估摸着楚凉音会冲自己发火,所以事先在心里做了准备工作,就算挨骂,也要笑嘻嘻的挺着。 可是楚凉音却并没有如他所想,只是点点头,而后悠然道:“那要你回来又是做什么?” 十三少挑了挑浓黑的眉毛,没发火?什么情况。 “呃,公子担心楚小姐安危。”随便编了个理由,十三少愈发觉得这任务难办,还不如让他刀光剑影了。 勾了勾唇角,楚凉音可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是么?” 十三少瞧着她那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睛,不由得叹口气,向前走了几步,脸上的笑略有讨好,“楚小姐,都知道您朋友多,而且个个不好惹。公子近段时间将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一处了,您就劝告一下您的那些朋友,别找公子麻烦了。”关键月离风一生气,他们就得被逼着东奔西走的,他们招谁惹谁了。 楚凉音皱眉,看着十三少谄媚的脸,恍然,“红琉么?她去找月离风了。” 十三少暗暗叹口气,看来这位心里还很明白。 “不过,貌似追杀令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吧,现在没人会再刺杀月离风了,也没人会接这桩买卖。老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月离风好,现在倒是嫌弃老娘多事儿了?”卸磨杀驴,就是如此吧。 “哎呦我的祖宗,不是这意思。公子很高兴您能为他排忧解难,但是她不想你插手啊,以免您累着。”瞧着楚凉音的笑有些冷,十三少暗骂自己多嘴多舌,做好自己的事儿就得了,说那么些废话干什么。 楚凉音冷笑了声,“你也少废话,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月离风觉得烦了吧,是不是他觉得自己特能耐,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用不着老娘?好啊,从此后老娘不理他的事儿了,他也甭理会老娘。你赶紧滚蛋,别在云妄山这里转悠,不然老娘见你一次打一次。”居然还嫌她多事儿了。 楚凉音转身就走,十三少赶紧跟上,“别呀别呀,您别发火。瞧瞧这风和日丽的,若是气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赶紧上前巴结,十三少笑嘻嘻的,说起好话来,不带结巴的。 楚凉音不理他,径直的往前走,十三少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巴拉巴拉,这孙子说起话来,往他嘴里塞上袜子都不管用。 既然已经被发现,十三少还就不躲躲藏藏了,大方的跟着楚凉音回到夜荡湖,围着那湖转了两圈,而后就不见了。 楚凉音也懒得理他,悠闲的坐下静心,神思游离于飘渺之间,这种安静的感觉最好。 哗啦,破水而出的声音响起,楚凉音眼角动了动,将要睁开眼,一股鱼腥和着血味儿瞬时飘过来。喉间一堵,刷的睁开眼,只见十三少在湖边不远处,正把鱼钩从一条鱼的喉咙里拽出来。一点血顺着鱼钩被带了出来,尽管只是一点点,但是那血的味道仍旧飘进了鼻端,使得她胃肠翻涌。 “你在做什么呢?”一下子站起身,楚凉音迅速退后十多米,屏息瞪眼看着十三少,几乎要把他拆了一般。 正兴奋于钓上来一条鱼的十三少被楚凉音一吼吓了一跳,手里的鱼直溜溜脱落滑进了水里,让它成功逃跑。 “我钓鱼啊。”甩了甩手上的一点鱼血,十三少很无辜。 随着他一甩,楚凉音眉头蹙的更紧了,蓦地转过身弯腰狂呕,几欲吐断肝肠。 十三少整个人愣在那里,他不知道哪一步做错了,惹得这位祖宗又吐了起来。 “七师叔。”尔蒋急急忙忙的从远处跑过来,麻利的倒了一杯茶跑到楚凉音身边,一边用手给她扇风,一边将水递给她,一脸的焦急。 十三少更迷茫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尔蒋回头看了十三少一眼,十三少赶忙用眼色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尔蒋撇了撇嘴,方向是楚凉音的肚子,十三少愣了几秒钟,下一刻突然恍然大悟,因为惊讶,眼睛都睁大了好几倍,如果再用些力气,估摸着眼珠子都会飞出来。 赶紧在湖水里洗洗手,十三少笑嘻嘻的跑过来,歪头看着喝水的楚凉音,笑道:“楚小姐,这事儿公子不知道吧?” 楚凉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若是敢多事,老娘就把你扔到夜荡湖里喂鱼。” 十三少一哽,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尔蒋爱莫能助的瞅了一眼十三少,能别多事就别多事了,毕竟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抚着受伤的肠胃楚凉音转身走回摇椅上坐着,十三少看着尔蒋挤眉弄眼,尔蒋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月离风要忙就让他忙着吧。”楚凉音的声音悠悠的从脑后传过来,十三少眼睛转转,然后痛快的答应,“楚小姐放心,十三绝对不多嘴。”才怪! 当翌日的夜晚将将要降临之时,坐在夜荡湖边的楚凉音都听到了云妄山主峰上的沸腾之声。看向主峰,只见人头密密麻麻的,那群小弟子们也不知怎的了都聚集在了那里,好像开大会似地。 聚精会神的看了一会儿,但距离实在太远,也根本瞅不清什么,楚凉音也没有再多管,说不准是有什么事情使得那帮孩子高兴了。 然而,就在此时,尔蒋匆匆的跑回来,楚凉音扭头看向他,“做什么跑这么急?屁股后头有狗在追么?” 尔蒋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楚凉音身边扶着桌子大喘气,“七师叔……不好了,公子…公子杀回来了。” 162.肚子里的魔鬼 “月离风?”楚凉音一诧,眉梢挑的高高的,下一刻就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该死的十三....” 尔蒋继续大喘气,看着楚凉音的脸小声道:“七师叔去见见公子还是躲起来?”他觉得楚凉音是真的不想让月离风知道她有喜的事情。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而后再次靠回摇椅上,“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尔蒋抿唇,“哦,尔蒋以为七师叔很不想让公子见到你的。” “见到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那公子不喜小孩子,看见老娘再整日里满眼厌恶,老娘担心会忍不住宰了他。”微微摇头,楚凉音说的话凉飕飕。 尔蒋咋舌,弄了半天,她躲着公子是这个原因,是怕自己会动手。 “行了,你甭管了,他回来就回来吧。若是看我不顺眼,就让他赶紧滚蛋。”摇椅悠然的一前一后的摇来摇去,躺在上面的人也颇为悠闲。 尔蒋有些愣愣的点点头,好吧,貌似他又多事了。 主峰那边闹腾了好一阵,夜荡湖这边听的清清楚楚,楚凉音再也没有回头去看,静静的享受湖光水色,春风柔美。 诚如她所预料的,直至天黑,某个人才悠悠而来。一袭白袍,外罩及膝的黑色长衫,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在看到她时,流露出一丝安定之感,而不是如同来来去去的风,没有定向。 楚凉音看了他一眼,转而继续喝面前的参汤,“回来了。”她淡淡问道,没有激动也没有热情,很公式化。 月离风慢慢的走到她面前,坐下,视线从她的脸慢慢的往下移动,最后停留在她的小腹间。 虽然没有看他,但是楚凉音却知道他在看什么,不动声色的坐直身体,让他更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小腹,尽管此时平平坦坦什么也看不出,可确实有个生命正在里面生长。 月离风的表情有些奇怪,并没有其他人那般看到新生命的激动,反而看起来有些疑惑的样子。 放下空空如也的碗,楚凉音抬眼瞅着他,唇角抽了抽,他这副模样看起来有点傻,“怎么了?觉得哪里奇怪么?”看他那样子,好像就是想不通的模样。她猜不透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估计秀逗了。 月离风移开视线,看着楚凉音,悠悠开口道:“听说宁小姐也有喜了,并且全身浮肿,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些状况。”这就是他想不通的事情? 楚凉音挑挑眉,“人品问题。” 月离风微微颌首,想必也知道楚凉音是在胡说,只是着实奇怪,为什么宁昭然浮肿的如同个皮球,而楚凉音却完好的根本看不出来有喜了呢。 看着他在那儿瞎想,这边楚凉音站起身,抖了抖长裙,发现月离风的视线又聚集在她的小腹上了。*.**/* 蹙眉,这货是不是以为下一秒孩子就会从这里面蹦出来,怎么一副紧张全力警惕的模样。 “你怎么了?不会马上就生出来的,起码还得八个月以后。”楚凉音给他吃定心丸,但月离风只是愣了愣,视线还依旧固定在她的腹部,似乎并没把楚凉音的话当回事。 任凭她说他也没什么反应,楚凉音也懒得和他说,脱下长裙,单薄的中衣下,身段诱人。然而,月离风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依旧固定在她的小腹上,那傻傻的样子与以往的月离风判若两人。 在床上躺下,楚凉音斜眼看着还坐在那里的月离风,“你不累?过来睡觉。”勾勾手指,要他过来。 月离风起身慢慢的走过来,宽衣躺下,一动也不动,甚至与楚凉音都有些距离。 楚凉音愈发的想笑,月离风何时这样木然过。蓦地抓住他的手,然后径直的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可月离风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霍的挣开自己的手。一下子坐起身,看着楚凉音的小腹,惊魂未定。 楚凉音眉毛蹙的紧,慢慢的支起身体,歪头瞧着他,“你到底是不喜欢小孩子,还是害怕?”看这模样,就是害怕啊。 月离风定了定神,而后道:“不是,我只是担心我会不小心伤到你们。”将自己的手放在不会轻易被抓住的范围,看起来仍旧很担心楚凉音会用自己的肚子突袭自己。 楚凉音简直无语,摇摇头,而后翻身挪到床的最里面躺下,“你安心睡吧,不会再吓唬你了。”真是,还有这种人。 待得楚凉音躺下许久,月离风才挨着床边躺下,似乎还是深思未定,房间里烛火摇曳,他的眼睛也随着那摇曳的烛火微动,毫无睡意。 月至中天,月离风依旧没有一丝睡意,那边楚凉音呼吸均匀,早已进入梦境。 慢慢的翻身,月离风转过身看着楚凉音,视线从她熟睡的脸上悄悄地往下移,最后停顿在她的小腹上。 你平坦的小腹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可是此时却有一个生命在其中生长着。稍显细长的眼眸中荡漾着疑惑,小心的看了一眼楚凉音,确定她不会醒过来,而后抬手慢慢的伸向她的小腹。 修长的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楚凉音的肚皮,只点了一下就离开,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的小腹也没跳或者别的,他似乎放心了点,而后又抬手点了点,软软的和平常一样。 此时此刻,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妖魔鬼怪现身,他安心了。 翌日,当楚凉音醒来之时,月离风已经离开了。她也没多问他去了哪里,淡定的穿衣洗漱,尔蒋在一旁服侍,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楚凉音颇为满意。 “七师叔。”刚说到安静这事儿上,外面猛的响起一道声音,楚凉音眼皮一跳,那边门口横贺噌的跑进来,随他之后又跑进来一人,正是杜意凌。 俩人好像连体婴儿似地,走到哪儿都同时出现。俩人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杜意凌,那小身板看起来发育了很多,少女之相已相当明显了。 “楚姐姐,你有宝宝啦。”杜意凌撞了横贺一下,跑到楚凉音身边,不似之前上来就拽着楚凉音手臂,这次反而站在身边看啊看,眼珠子乱转,直盯着她的肚子。 楚凉音抬手摸摸杜意凌的头,“怎么回来了?这山上哪有外面有意思。” 杜意凌撅撅嘴,“还不是他,非要见那个人,没办法就跟着到帝都了,然后又没见到你。”指着横贺,杜意凌很委屈,她最不喜欢见到的就是月离风,那么吓人。 横贺瞪了杜意凌一眼,转而看着楚凉音,大眼睛眨眨,“七师叔,你真的有喜了?门里的人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十三少守住了来夜荡湖的路,他们就都冲进来了。”已经完全过了变声期,横贺的声音此时完全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尽管有些粗噶,但相比变声期当中那时的公鸭嗓可是好听的多。 楚凉音蹙眉,视线直指尔蒋,尔蒋瞬时缩缩脖子,“不关我的事儿,昨儿公子回来,二师叔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 “多嘴。”楚凉音冷哼,邹玉这人的毛病实在得改改。 “二师叔也是高兴嘛,他说他将来要做孩子干爹的。”横贺急忙在一旁多嘴,却惹得楚凉音更烦。 尔蒋暗暗的推了一把横贺,要他别多嘴,杜意凌撅着嘴瞪了一眼他,“少说几句能死啊,没看到楚姐姐现在不舒服啊。” “你也少说几句,又不止我一个人说。”横贺回嘴,俩人又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楚凉音,你这个臭女人!怀孕了居然不告诉本小姐,戏耍我数次,对兄嫂不恭敬,你翻天了是不是?”这边叽叽喳喳吵没完,外面就传来宁昭然的叫嚷声。尖利刺耳到极点,让其他两个正在吵的人瞬间闭嘴了。 楚凉音蹙眉,本来这几个孩子叽喳的就讨厌,宁昭然又来凑热闹,简直烦死。 然而宁昭然的脚步可没横贺杜意凌那么快,一句话已经落下去很久了,才见到她皮球一样的身影晃悠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眼睛瞪大的看着楚凉音,好似要把她随时拆了一样。 楚凉音无言到极点,“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走路也困难,非得跑到我这里吵嚷一通,遭罪的还是你自己。”瞧着宁昭然那副样子怪可怜的,一张脸浮肿的都泛出油光来了。其实那皮肤下都是水,充盈在皮肤下不肯走,只是想想就能知道有多难受。 “哼,少假惺惺的。说,你也有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还三番五次的气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性情就变了,智商情商也低了,楚凉音说了一句好话,宁昭然立即满脸的委屈。几天前楚凉音戏耍她的情景历历在目,仍旧觉得自己很委屈。 楚凉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瞧了一眼她脚上穿的云烈召的大鞋,“赶紧进来坐着,不然你那两条小腿儿又要肿的没人样了。” 尔蒋麻利的将椅子拖出来,然后几步跑过去扶着宁昭然过来,宁昭然略显傲娇,走过来一屁股坐下,下一件事就是拖鞋,露出肿胀的脚丫子,看的杜意凌和横贺都咋舌。 “哼,你也有喜了,我也有喜了,为什么你和我不一样。”宁昭然看着楚凉音悠闲的在屋子里走动,很是不忿。 “那也只能问问云烈召了,你是人品问题,他是品种问题。”楚凉音摇摇头,很诚恳的给她意见。 “去你的,少说废话。”宁昭然不乐意,将两条腿放在尔蒋拿过来的矮凳上,露出小腿儿她也毫不在意,眼下这个时候,只要能让她舒服了,脱光了都成。 楚凉音摇摇头,走到宁昭然身边坐着,那边杜意凌和横贺已经跑到了对面坐下了,唯独尔蒋依旧站在一旁等候着服侍楚凉音。看来这横贺野了这么久,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你这样下去也不行,不如找个大夫给你针灸吧。”瞧那皮肤好像马上要裂开了似地,楚凉音看着也颇为心惊。 宁昭然瘪瘪嘴,“就是针灸也不可能根治,孩子出世了,这种情况也就消失了。”她也早就打听过了。 楚凉音叹口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宁昭然颓在椅子上,看着楚凉音,悠悠道:“月离风哪儿去了?是不是和云烈召一样,天长日久的觉得烦了,就跑出去躲清静去了?”哼,男人啊男人,一个鬼样子。 楚凉音眨眨眼,“那倒不是,他是时刻担心会有魔鬼从我的肚子里跳出来吃了他,所以,保命去了。” 宁昭然挑眉,“你会生出魔鬼?月离风脑子没坏吧?” 楚凉音耸耸肩,“谁知道,日后你若是想吓唬他,直接用你的肚子,保证你能看到月公子屁滚尿流的场面。”她冷嘲热讽,是个人都听出她有多不满。 横贺尔蒋迅速对视,公子那么怂么? 163.心理疾病 “魔鬼?”宁昭然若有所思,不过却觉得挺好玩,堂堂的月公子会觉得婴儿是魔鬼,简直难以想象。 “谁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昨晚半夜时一直在偷偷试探我的肚子里会不会突然出什么动静,老娘忍的辛苦,要被他笑死了。”楚凉音想起昨晚的事就忍俊不禁,她在装睡,月离风做的那些可笑的事她都看到了。 宁昭然一听眉毛挑的老高,“距离生下来还有很长时间,他这样每天的草木皆兵,不是得累死。”哪像云烈召,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可是懂得绝对比她多。据说云烈召小时候亲眼见到他娘亲为了生下妹妹难产而死,结果那个妹妹也没活多久。所以,尽管她现在浮肿的厉害,他依旧要她每天都出去走走,坚决不能赖在床上像猪一样。 “所以老娘找到了比逗弄你还有意思的事情,日后你可以安心的做猪了。”如不是宁昭然那一身浮肿的太吓人,她还真会抬手拍拍她。 宁昭然翻白眼,“你这人越来越无耻了,估摸着你肚子里那个也和你现在一个德行。”瞧着楚凉音的肚子,宁昭然还是很嫉妒的,其实算算她们俩的日子差不多,凭什么她就那么平坦,而她现在就已经鼓出来一块了,不公平。 “那你肚子里的也肯定和你一样,像个球。”楚凉音回敬她,丝毫不让。 屋子里其他三个人看着这俩孕妇吵嘴,倒是有意思。尤其杜意凌,视线大部分都被宁昭然占据了,本来她就不喜欢她,这有了孩子又成了这副模样,简直丑爆了。 “七师叔,该吃早点了。”尔蒋适时提醒,楚凉音现在的饮食很及时,从来不会耽误一餐。 “嗯,正好我这嫂子也在这里,咱们一起用早餐吧。”楚凉音笑的眉眼弯弯,瞧着宁昭然圆鼓鼓的脸,估摸着她也吃不进去什么。 楚凉音的一句嫂子宁昭然很受用,而后又想起别的事情来,说道:“我们回来的当天,云烈召去见过道人。道人的意思要我们先把婚事办了,不然总归未婚先孕名声不太好。可是我又不想这副模样成亲,现在整个松雾门都知道我浮肿的不像样,要是成亲,天下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我日后哪儿还有脸见人啊。”说道这个她就郁闷了,估摸着,松山道人知道了楚凉音现在的情况,也会催促他们俩赶紧成亲的。但是这对于楚凉音无所谓啊,她又没浮肿。 楚凉音摸着下巴,略微思索道:“你这副模样确实有碍瞻观,就算师父觉得没什么,老娘也觉得丢脸,还是等孩子出世之后再办吧。”关键宁随风那道门槛还没过去呢,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哼,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听楚凉音一说宁昭然更不乐意,她只是现在有点难看好吧,哪到了有碍瞻观的地步。 楚凉音抿嘴笑,那边尔蒋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横贺也走过去帮忙,唯独杜意凌仍旧看着宁昭然,她看着她就饱了。** “你这个臭丫头,总看着本小姐做什么?”宁昭然早就发现杜意凌眼神不善了,哼。 杜意凌撇撇嘴,“看看你宁大小姐现在有多妖娆啊。”杜意凌从椅子上跳下来,好似故意的做给宁昭然看的,动作轻灵有美感,好看的不得了。 宁昭然拧起眉头,一副凶相,“别得瑟,不然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呦呦,我好怕。”杜意凌嬉笑着走到楚凉音身边,拉着楚凉音的手臂甜甜道:“楚姐姐,咱们吃早饭呗,我饿了。” “嗯,走吧。”楚凉音站起身,对待杜意凌时,她完全和颜悦色。 宁昭然满眼嫉妒的看着她们俩拉着手一起离开,重重的冷哼一声,穿上云烈召的大鞋,也拖沓拖沓的走过去。 天上骄阳炽烈,空气有一些闷热,许是突然气温上升的原因,使得每个人都觉得有些气闷。 坐在湖边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吹着风,风中带着水气,很好闻。 太阳太烈,宁昭然有些受不了,陪着楚凉音晒了一会儿就告饶了。吩咐尔蒋给她送回去,楚凉音继续躺着摇椅上晒着,闭上眼睛,让阳光渗透全身每一处。 照在脸上的阳光被什么挡住了,慢慢的睁开眼,柯贸山的脸进入视线,因着逆光,使得他细白的脸庞看起来如同透明一样。 “五师哥。”楚凉音说了声,而后抬起头看着他。 柯贸山抬起手,一个茶壶大小的箩筐出现在眼前,里面满满的翠绿色的青枣,“今天在城里看到有卖的,吃些吧。”说着递过来。 楚凉音接过来,看了他一眼,“谢谢。” 柯贸山笑了笑,看起来有些牵强,“客气什么,你现在应该补身子。”他如此说着,很贴心。 楚凉音暗暗叹口气,“五师哥,你不用忙的,我什么都不缺。”主要,他这样做,让她心里不舒服。 柯贸山抿唇一笑,“安心养着吧,我走了。”说完,他转身离开,颀长的背影有些孤单,更多的是落寞。 直至看着他消失,楚凉音才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一小筐青枣,她满腹的无奈。 “楚小姐。”十三少晴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楚凉音回过头去看,只见十三少拎着一个小筐快速的走过来。 到了近前,十三少一眼就看到了楚凉音手里的青枣,微微一诧,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柯少侠送来的?”因为刚刚来的时候正好碰到。 楚凉音瞧了一眼他手里拿的,居然和柯贸山送来的一模一样,“是啊,你买的?” 十三少嘿嘿一笑,“我哪儿会买东西啊,公子吩咐的。”说着,将手里的一小筐青枣放下,翠绿的颜色十分引人食欲。 “月离风躲到哪儿去了?”拿起一个枣吃,楚凉音悠悠问道。 十三少眨眨眼,“公子在城里办事呢,晚上肯定能回山来。” 挑挑眉,楚凉音扔掉枣核,“如果他害怕告诉他甭回来了,一个不稳当,就从老娘肚子里跳出个魔鬼来,吓着他。”她冷嘲热讽的,听的十三少也开始憋不住乐。 凑近了楚凉音,他咬耳朵小声说道:“您还别说,今儿一早啊,公子出来之后脸色一直惨白惨白的,我这还一直猜想是怎么回事儿呢,在您这儿找着答案了。” 楚凉音歪头瞅了一眼十三少,“他走路没绊倒?” 十三少摇摇头,“那倒没有,但也是跌跌撞撞的。”说完俩人一起笑,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这俩人都很开心。 笑过之后,楚凉音叹口气,“不过说真的,你们这公子到底什么毛病?害怕婴儿?” 十三少转着眼睛想了想,“貌似是的,见过他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还真没见过他何时与怀抱里的婴孩有过接触。” “哼,怪毛病。”简直无语,这算什么病症?心理病! “您也别着急,自己的孩子嘛,到时候就喜欢了。”十三少安慰道,其实月离风到底会不会喜欢,他也没底。 楚凉音笑笑,“算了,我心里有数。”捻起青枣继续吃,很甜很脆。 “给宁昭然送去些吧,这青枣水分不多,她也能吃。”关键这么多,她也不见得吃得了。 “嗯。”十三少答应着,看了看楚凉音手里拿着的那一小筐,转而拿起自己刚刚拎来的那个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山中格外的寂静,几座山峰之外有瀑布的声响不断的传来,空谷之声尤为振荡。有时因着天气原因,那边瀑布坠落,这边夜荡湖都有动静,水面不稳,波纹不断。早些年间都传言夜荡湖底有鬼怪,后来时间久了有人知道了个中原因,那传言才止了。 沐浴过后,楚凉音穿着中衣坐在房间里等着月离风,她就是想看看,这货到底有没有勇气回来了。现在她之于他如同牛鬼蛇神,估摸着他心里已经有障碍了。 本来觉得他不会回来了,可月离风还算长志气,居然赶在夜完全黑下来之时回来了。回到房间瞧见楚凉音没睡他倒是诧异了下,以为这个时间楚凉音已经进入睡梦中了。 “回来了?”挑着眉梢,楚凉音唇角有着忍不住的笑意。 月离风点点头,本来想走近楚凉音的,结果脚步硬生生的在半路停住,而后特意的绕过她走向床边,“你不累么?歇息吧。”嘴上说着心疼人的话,可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楚凉音唇角弯弯,故意的一步步走向床边,然后亲眼看着月离风快速的挪到床尾处坐着,将整张床都让给了她。 抬起一条腿搭在床沿上,楚凉音歪头看着他,“这几天小腿有些酸,劳烦月公子给我按摩按摩可否?” 月离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烛火下,他的眼睛很清透,能够让人一眼看到底。 “好。”他答应,然后抬手伸向楚凉音的小腿。 修长白皙的指带着暖暖的温度,力气均匀的捏着她每一寸肌肉很是舒服,楚凉音看着他认真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唇角的笑愈发的掩饰不了。 “平时少走动,你现在容易累。”月离风轻声说道,看似很贴心。 楚凉音抿唇看着他,蓦地,她突然放下腿,身子猛地窜到月离风面前。他坐着,她站着,她站到他面前时,正好小腹冲着他的脸。 楚凉音突然的动作使得月离风脸色一白,而后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小腹,仿似有生命一般的他都能听得到里面传出来的快速心跳声。 猛的一下子跳起来,月离风以从来没有过的狼狈之势快速的窜离,如同一阵风一般逃到门口,眉头紧蹙紧张的看着楚凉音,好似她下一秒就能吃了他。 楚凉音只是想吓吓他,结果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愣了半晌,回头看着依旧躲在门口的月离风,她突然大笑,扶着床柱笑的肚子都疼了。 可月离风依旧紧张不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行了行了,你进来吧,我不吓你了。”坐在床上,楚凉音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冲着月离风招手。 月离风眯眼看着她,却没有动,“你没事吧?”他问道,压低了声音略微有些紧张。 楚凉音咯咯笑,“我当然没事,倒是你,会不会做恶梦?”瞧着他那煞白的脸,估摸着是很吓着了。 月离风小心的长吐了一口气,“不会,不过,你别再突然吓我了。”站到门里,他靠着门边,犹有些惊魂未定。 笑够了,楚凉音靠在床边歪头看着他悠悠道:“月离风,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么害怕?现在我这肚子里的宝宝还没成型呢,通俗一点讲就是一堆血,没什么……” “别说了!”楚凉音的话还没说完,月离风猛的打断她的话,盯着她的肚子一副苦大仇深。 楚凉音咂了咂嘴,叹口气,“好吧,我不说了,你过来睡觉,听话,过来。”勾勾手指要他过来。 月离风站在那里想了许久,这才慢慢的走过去。楚凉音拉住他的手,一边和颜悦色道;“安心睡吧,也别做噩梦,我不吓你了。”暗暗摇摇头,她真是无语了,他这到底算是什么心理疾病?这满天下稀奇的事儿多了,还真就没见过他这号的。 164.疾病根本 安心养胎的日子就是无所事事,月离风每天都会下山,在晚上的时候再回来。他依旧如同往常那样,不敢距离她过近。楚凉音现在也懒得理他了,那是心里疾病,治不了的。 她也从来没问过叶潇的事到底处理的怎么样了,不过依据十三少时不时露出的口风,叶潇已经退到邺城了。朝廷上再帮忙出把力气,估计就能彻底把他赶回大司。 蒋竟岩持续了很久的闭关终于结束了,他现在也在日益的向松山道人靠拢,而且经过辟谷闭关,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出尘之态。 楚凉音特意的去看看他,作为大师哥,在年龄上,其实和父亲无异。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包容着他们,其实想想也很难得。 蒋竟岩出关之后就听说了楚凉音月离风云烈召这些终日不在门里的人都回来了,而且,云烈召把宁昭然也带了回来,并且,已经有了身孕。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又能说什么,作为师哥师父,他无不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除却这些,也没有其他的希冀了。 楚凉音来到蒋竟岩的宫观之时,蒋竟岩也刚刚打坐完毕,小弟子服侍着他净手焚香,楚凉音靠在门边,双臂环胸,唇角挂着微笑的看着他。 一切都恭恭敬敬的做完,蒋竟岩这才回身来和楚凉音说话,“师妹来了。” “嗯,看师哥气色不错,这闭关着实有用,害的我也想试一试了。”楚凉音走进来随意的坐下,与蒋竟岩说话也十分随意。 蒋竟岩笑笑,下巴上的胡须让他看起来十分成熟稳重,“你这脾性估计不行,不用说十天半月的,两天就会憋闷疯了。” 抿唇一笑,楚凉音也不反对,他还真说对了,确实就是如此。 在楚凉音身边坐下,蒋竟岩看了看楚凉音的脸,而后道:“气色不错,好好养着吧,平时无事也不要东奔西走的,管住自己的手脚。”作为师哥,看着她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 楚凉音十分受教的点点头,“是是,仅听师哥教诲。” 蒋竟岩摇摇头,“与师父商量商量,你和离风何时把婚事办了吧。”毕竟,未婚先孕这名声传出去怎么说也不太好。 楚凉音撇撇嘴,“行倒是行,只是,目前师哥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云烈召。”那宁昭然可是有个强硬的后台呢,就一直这样拖拉着也没个说法,到时宁随风知道了,不得爆炸。 说道这个,蒋竟岩明显有些迟疑,可见他们现在的意见都是差不多的,对宁昭然的身份仍旧有些忌惮。....松雾门乃名门正派,在江湖上形象一直很正面。如果真的和摩耶神教结了亲,日后会有多少风言风语啊。 “怎么,觉得人家配不上云烈召?”楚凉音挑眉,其实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她都知道。 蒋竟岩叹口气,“这事与二师弟商量过,现在再和你说说。江湖之中有无数的名门闺秀,以前也为烈召钟隐他们寻过,如有门当户对的,结成一桩婚事未尝不可。现今这个情况,不如就再给烈召说另外一门婚事,同时也娶宁小姐,双喜临门,这事儿传出江湖也不丢松雾门的脸面。”蒋竟岩如是说道。 楚凉音慢慢的挑高一边的眉毛,看着蒋竟岩扬声道:“无情无义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让我们女人怎么评价你们男人?” 蒋竟岩看着楚凉音哽了哽,而后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楚凉音很想啐一口,但鉴于这位是她师哥,她忍了。 “估计你还没看到宁昭然是个什么模样,为了和云烈召在一起,她想尽办法。这未婚先孕也是一个计策,就是为了让宁随风同意。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们还想再给云烈召再找一个,我看不出人命你们是不会消停的。”翘起腿,楚凉音冷嘲热讽。 蒋竟岩也觉得自己理亏,但是门风为重,他还是觉得事情应该那么办。 “唉,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云烈召自己的事,无论你要做什么决定,都应该和他本人商量一下,大师哥您觉得呢?”歪头看着他,楚凉音觉得能说服蒋竟岩很难。 蒋竟岩想了想,而后点点头,“说的也是,有时间我找烈召说说吧。” 香火的味道在大厅里缠绕,沉寂了片刻,楚凉音突然问道:“师哥,你知不知道,月离风很害怕婴孩?” 蒋竟岩一诧,“害怕婴孩?” 楚凉音点点头,“是啊,他现在很害怕我,尤其是我的肚子,躲得远远的。”摊摊手,楚凉音的表情有些许无奈。 蒋竟岩听着思索片刻,而后脸上现出一丝恍然,“莫不是那件事?” “哪件事?”楚凉音赶紧盯着蒋竟岩的眼睛,要他赶紧说。 蒋竟岩叹口气,而后说道:“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你不过才**岁,离风也不大,大约是十岁?唉,记不起来了,反正是新年,我送他回月府,正好赶上月府的一个妾室生产。” 楚凉音眨了眨眼,“然后呢?”月离风看到人家生孩子了? 蒋竟岩神情略有尴尬,看了一眼楚凉音,又继续说道:“那妾室难产,再加上那妾室本身吸食神仙烟,瘦的不成样子,根本没力气生孩子。几个产婆都没办法,月老爷也不在府里,正好我送离风回去,然后就被拉去。当时以为能够用内力帮助她生下来,虽然见红不吉利,但是人命关天,我就去了,离风也跟去了。” 楚凉音听的聚精会神,她是真的想知道,月离风当时到底看到什么了。 蒋竟岩回想当初好似也觉得有些可怕,脸色有些沉重,“可谁想,月老爷的妾室根本就是吸食神仙烟吸食的已经命不久矣了,皮包着骨头,瘦骨嶙峋。唯独肚子大的吓人,青筋满布。我用内力助她生产,结果刚输入一些内力,她就突然抽搐不止,吓得我立即松了手退到一边,五六个产婆也跑出去很远。” “就赶在那个时候月老爷回来了,他在花楼里喝了一夜,回来的时候是醉醺醺的。听说妾室难产就歪歪斜斜的过来了,结果一进来看到妾室那般模样已经半死不活,竟然要人直接拿刀剖开她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那妾室的死活他根本不管。” 听到此,楚凉音的眉头皱的紧紧地,能想得到,估计月离风就是无意间看到的。 “后来就真的给剖开了,血流满地。但是这不是最吓人的,从那妾室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孩子居然是个死孩子,而且全身乌黑,还是个怪胎。”蒋竟岩已经如同讲鬼故事了,他突然一句,也惊得楚凉音一身鸡皮疙瘩。 “乌黑的死孩子,还是个怪胎?”楚凉音摸摸脖子,脖子上都是鸡皮疙瘩。 蒋竟岩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孩子,一个肩膀上托着两个脑袋,肚子上多长出一只手,一只腿弯曲根本不是腿,总之说多吓人有多吓人。有几个产婆当时就昏过去了,连我这个男人都吓退了好几步。”想起那时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那样的孩子。 “我从屋子里出来,离风就站在门口。估计他是看见那个孩子了,也看到那个妾室肚子被剖开的场面了。后来他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很少回月府了。”想来离风很少回去,也应当是和这个事情有关系。要说也怪自己,当时忘了离风了,毕竟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说到这里,楚凉音是终于明白月离风是咋回事儿了,他虽然知道女人生孩子,但是却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也可能是怪物,所以,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直不确定。 “他若是真的很害怕,你就尽量离他远些,那些陈年旧事能不想就不想。”蒋竟岩心疼的还是自己的徒弟,生怕楚凉音吓着他。 听闻楚凉音撇嘴,“你这个师父倒是不白当,在师妹面前也这么偏袒他。”对蒋竟岩嗤之以鼻,不过想想,在这山上这么多年,七个师兄妹之中,师父最疼的也是自己。这么一想,她的心里也就平衡了。 “如果是你儿时看到那幅场面,你绝对会就着二两烈酒一起喝到肚子里去,第二天忘得一干二净。离风不一样,他会记着一辈子。”蒋竟岩摇摇头,性格使然,所以,他也从来不担心楚凉音四处闯荡,尽管在江湖上惹了一些骂声,可是他从来没担心过她会因此而受不了。 楚凉音歪头抿唇,“说的对是对,不过,我不会承认的。”直接说她没心没肺就好了。 “你呀,别总是如此任性。你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自然要与别人相处的方式不同才行,不然,那只会成为过客。”别看蒋竟岩没有婚姻,但是,对于这些看得很透彻。 这一次,楚凉音倒是没有嗤之以鼻,反而点点头,“我明白。”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月离风一直那样,惧怕她的肚子,她也没逼他,因为她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行了,回去吧,好好休息。看到烈召的话,叫他来见我,师父不会逼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是不代表他就能拿松雾门的名声当儿戏。”站起身,蒋竟岩现在最操心的还是云烈召,门不当户不对,就怕将来是祸害。 楚凉音也站起来,长舒一口气,点点头,“好吧好吧,我会专门跑一趟替大师哥转告的。”也幸亏宁昭然有了身孕,不然这无数根的棒子打下来,一对儿好鸳鸯也得被硬生生拍散。 165.只要不见血 云烈召估计是被蒋竟岩叫去问话了,这货下午就跑到了夜荡湖,然后坐在湖边的摇椅上也不说话,棱角分明的脸庞冷硬冷硬的,看着湖面也不知道在想啥,尔蒋过去好几次,端茶送水,他也没动一下。 楚凉音站在窗口看着他许久,最后也只能一声叹息。 “尔蒋,给我吧,我给他送去。”尔蒋又重新端着沏好的茶水打算给云烈召送去,楚凉音叫住他,而后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茶壶,随后转身走向湖边。 今天的风有点大,她长发飞扬,随风摇曳,几根发丝吹过眼前,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惋叹。 走到云烈召身边,楚凉音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喝水。” 云烈召一动不动,如不是呼吸还在,这人还真如同雕像无二。 在另一个摇椅上坐下,楚凉音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湖面,有风吹过,湖面水色粼粼,扑在脸上的风都有着水的味道。 “大师哥给了你什么意见?”楚凉音明知故问。 云烈召直直的看着前方,开口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可掩饰的无力感。 楚凉音点点头,“宁昭然不知道吧?” “她若是知道了,早就翻天了。”更何况她现在身子不舒服,更不能让她知道。所以,他从蒋竟岩那里出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不想让宁昭然看出来他有心事。 “嗯,也是。不过,你答应大师哥的条件了?”挑着眉梢瞧着云烈召冷硬的侧脸,他魁梧的身子窝在摇椅上,看起来有几分可笑。 “没有。”他叹口气回答,云烈召活了这么多年,好像第一次叹气。 “那就好,还有得救,就怕你屈服了,那你就完了。”楚凉音不免有些可惜之感,似乎,她还是想看好戏。 “有什么好主意么?”云烈召抬头看向天,湛蓝无比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色,但是他却没有好心情欣赏它。 “没有,你们的情况摆在眼前,任何好主意都不适合你们,也只能险中取胜了。”她悠悠说道,那边云烈召倏地扭过头来看着她,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有主意一样。 楚凉音冲着云烈召扬了扬眉梢,“你敢冒险么?” 云烈召啐了一口,动作极为粗鲁,与以前的楚凉音如出一辙,“只要没有这么多恼人的事儿,什么冒险不冒险的,老子何时怕过?”危险他不怕,怕的就是麻烦。 楚凉音点点头,“那就好说了,把宁随风吸引来,娘家人一到,什么问题都算不上问题了。” 听完,云烈召浓眉皱起,“你这算是什么好主意?宁随风现在恨不得宰了我们俩,他若是来了云妄山,门里还有宁静之日?” “所以说啊,你就得冒险了。你是男人,把人家妹妹拐走的是你,把人家肚子弄大的还是你,不应该负责么?再说了,只要你尽量努力撑着点,别被打死,两方都会心软的。”楚凉音眉眼弯弯,虽然出的主意馊了点,但是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不然,这边一个劲儿的逼他再娶个所谓的门当户对,那边大肚子的还不得疯了。 云烈召皱眉看着楚凉音,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自己吃点苦头也就吃了,关键他怕闹大了,松雾门再被牵扯,那就真毁了。//**// “觉得不行?虽然宁随风一直放出风声来说要宰了你们两个,但毕竟宁昭然是他妹妹。如今宁昭然有了身孕,他也不会做绝的。顶多拿你出出气,大师哥再有点眼力少说话,这事儿也就很容易的过去了。”抬手做了一个鱼儿游啊游的动作,一切在楚凉音看来很轻松。 云烈召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这是她真心的想法,还是在耍他。 “别看了,行不行你自己想去吧,你要是还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别忘了告诉我。”说罢,她躺在摇椅上悠然的看着蓝天,风吹过,发丝在眼前摇摆,刮蹭着睫毛痒痒的。 那边云烈召起身,因为他硕大的体格,那被他坐了一个下午的摇椅看起来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大步的离开,也没说离别词,对于给他出主意的楚凉音,他也没表示一下感谢。不过楚凉音并不以为意,她对于云烈召的了解,已经透彻进骨子里了。 闭着眼睛享受夕阳,吹过脸庞的风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抹好闻的味道。 “回来了?”睁开眼,入眼的果然是月离风的脸庞,稍显细长的双眸荡漾着微笑,如同春风一抹。 “嗯,累不累?”月离风伸手在楚凉音的下颌上摸了摸,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只是轻抚。 楚凉音抓住他的手,平滑而温暖,“还好,累的该是你月公子才对。这么多天来早出晚归的,战争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是以前,月离风肯定不会就这么站着。而是会把她拽起来,然后他占据她的位置,再把她安置在他的腿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那样过了,甚至,在晚上睡觉时,他们之间都是隔着距离的。 月离风笑笑,“退居邺城,撑不了多久了。”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楚凉音看到的尽是自信满怀。 “嗯哼,月公子就是厉害,小女子佩服佩服。”抓着他的手不松开,楚凉音撇撇嘴,现在有点讨厌他这副样子了。 “怎么了?”瞧着楚凉音撇嘴,月离风蹲下,仰视着她,没靠很近,却也不远。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吃了睡睡了吃,我都成猪了。”楚凉音自嘲。 月离风却轻笑,“你算不上猪,另外一位才对得起这个名称呢。” 他话说完,楚凉音就笑出声,打了他肩膀一下,要他少说几句,“被宁昭然听到,非得气疯不可。” “这是实话,如果她能自己去照照镜子,相信肯定会赞同我的说法的。”他的表情略有讨好,极尽的逗弄楚凉音开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夸我呢。”同样是孕妇,两个人差别挺大,这也是门里最近很火爆的话题。 “呵呵,太阳下山了,咱们回去吧。”站起身,拉着她站起来,视线在掠过她的小腹时根本就是反射性的多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他好像才放心了些。 楚凉音不动声色,但却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暗暗摇头,对他愈发的无语。 “老娘是生不出怪物的,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的就偷瞟,还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是憋得时日太久了,楚凉音是终于说出口了。可是说出来又有点后悔,他那是心里阴影,哪是说说就能过去的。 月离风回头看着她,有些尴尬,心里的想法被说了出来,多多少少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觉得你会生出怪物来?”索性也说了,就直截了当的一次性都坦白好了,她就不明白他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怀疑自己会生怪物? “可是月家确实出现过。”换言之,他的骨子里流淌的是月家的血,谁知道那样的情形会不会再来一次? 楚凉音摇摇头,对着隐现黑色的天空翻白眼,“发生那种事情的概率很小很小,更何况,那个女人还吸毒,肚子里的孩子能是正常的才奇怪呢。老娘身体健康四肢健全,无不良嗜好,你能不能别诅咒老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怪物?”戳着月离风的胸口,楚凉音的声音很大。 月离风无声的点点头,抓住楚凉音的手,连连说道:“好好好,我肯定改,你别激动。” 楚凉音哼了哼,而后走近他,月离风倒是没躲。瞧着他没躲,她整个人伏在他的胸口,环住他的腰,“别瞎想了,世上那么多正常的人,哪个不是娘生的?只要我是健康的,孩子就绝对没问题,你懂了么?” 月离风慢慢的抱住她,动作很轻,低头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楚凉音笑笑,她知道他还是心下惴惴。站直身子,看着月离风的眼睛,突然的拉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小腹。 月离风本能的想挣开,却没想到楚凉音使了很大的力气,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而且些微的用了些力气按压在上面,让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肚子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月离风的眼睛,楚凉音说道:“感觉到了么?有点硬,再过些日子,宝宝在里面活动,在外也能够摸得到。耳朵贴在肚子上还能听得到心跳声。会动有心跳就说明是个正常的宝宝,不是怪物。” 月离风看着楚凉音的脸,看着她真挚的表情,手也慢慢的放松了。 楚凉音松开他的手,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唇角扬起一抹微笑,“虽然什么都摸不出来,但是我相信你的话。” 楚凉音抿唇轻笑,“这就对了,别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老娘的,老娘才是王道。” “呵呵,对。”月离风点点头,娘子是王道。 一把挎住月离风的手臂,“这不就好了,晚上离我近点,睡着了很冷的。” 月离风低头笑看着她,一边听她指挥,一边点头应好。 月至西移,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一夜过去,谁想得到,在一早众人还在睡梦中时,一行人闯进了松雾门。 “楚凉音,给我起来!”突然被一声大吼惊醒,楚凉音条件反射的一下子跳起来。身子撞在了床柱上,这才恍然自己还在床上呢。 “没事吧。”月离风扶住她,揉了揉她的手臂,一边转头看向外面,只听得尔蒋横贺的声音在外面此起彼伏,还伴着另外一道吼声,大清早的,简直开了锅了。 “宁小姐,公子和七师叔都还没起呢,您再等等?”尔蒋倒是穿好了衣服,可怜横贺还光着脚丫子。他绝对是被宁昭然那一嗓子震醒的。跑出来就见尔蒋在门口拦着宁昭然,也赶进的过来帮忙,但又不敢碰她,这一身水肿,谁知道碰上了会不会突然爆炸。 “怎么了?”楚凉音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月离风也走下床,帮着楚凉音整理衣裙,“不知道,她突然就来了。”他也是被吵醒的,谁知道又发什么疯。 麻利的穿上了衣服,楚凉音快步的走出去,吱嘎一声打开门,就见宁昭然已经冲上来抓着尔蒋横贺的衣襟要扔开了。别看她肿的像个皮球,力气可是一点没消。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你要干嘛啊。”楚凉音简直无语,一看宁昭然就是匆忙跑出来的,衣服歪歪扭扭的,趿拉着云烈召的大靴子,像个要饭的。 “楚凉音,不好了,我哥来了,快点把我藏起来。”看到楚凉音了,宁昭然手一松,尔蒋横贺差点倒地。可她不管那些,直接大步走到楚凉音面前,一脸的焦急。更因为匆匆走路,肿胀的如同大饼的脸红彤彤的,更是光亮可鉴。 “宁随风?他来了!”楚凉音较为震惊,这也太快了。 “是啊,他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我在这里,一大早就杀过来了。云烈召去挡他了,要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边说着,她一边往屋子里冲,楚凉音是根本挡不住她。 也幸好月离风动作快,宁昭然冲进来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 “月离风,赶紧去帮着你六师叔挡我哥去。”宁昭然赶紧催促,一边急急的往屏风后走,之后直接窜到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那床,可是楚凉音和月离风的。 楚凉音走进来,瞧着月离风瞅着躲在床上的宁昭然皱眉,她拽了拽他,“你去吧,这有我呢。”她虽如此说着,可眼睛里却闪过些别的什么。 月离风看了她几秒,而后微微颌首,“好,当心点。”说罢,他转身离开,心下却掂量着,那床,不能要了。 楚凉音勾着唇角笑了笑,而后绕过屏风走向床边,“你别急,你现在都这样了,宁随风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谁知道,他要是看我这样更生气,杀了我怎么办?”躲在床角,宁昭然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一颗脑袋来。 “呵呵,那咱们等会儿就去见见他,看他能不能真的动手杀了你。”坐在床边,楚凉音轻笑,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迹象。 宁昭然往被子里躲了躲,“不行,坚决不能去见他。突然就杀来了,来者不善。”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楚凉音点点头,眉梢却高高的扬起,只要不见血,任何的笑话她都想看。 166.不容易的事 从一清早开始,直到太阳高升,门中的人都聚集到了主峰上。具体如何了,楚凉音也根本不知道,在夜荡湖陪着一心躲避的宁昭然。她是真的害怕宁随风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从小到大,她何时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本来他就心里有气,如果真看到她现在的模样,那不更得气死。怒上心头,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横贺尔蒋一直在外转悠,想必也是想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这里看向主峰,也只是能看到一角罢了,也根本看不清那边的事态进展。 “你别躲在床上了,下来洗洗脸整理一下,再换一身衣服,像个要饭的,宁随风看到你不生气才怪呢。”楚凉音在床边走了好几圈,瞧着她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她也觉得无语。好好一姑娘,干嘛要那么邋遢。 宁昭然看着楚凉音,哼了哼,“本小姐看你就是想把我亲手送到我哥那儿去,巴不得看笑话是不是?”她也想把自己弄得漂亮点啊,可是哪有力气,全身难受,特别感觉热了,都恨不得泡在冰水里不出来。 “反正是躲不过去了,他都找来了,你觉得你能躲到几时?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去见他,虽然你模样惨了点,但起码得让他知道,你没有受委屈啊。”特别现在这模样,一看就是被虐待了,惨不忍睹啊。 “你帮我?”宁昭然撅嘴,看着楚凉音,想起宁随风,她也觉得对不起他。 楚凉音挑了挑眉,而后点点头,“好,我帮你,弄疼了不许叫。” 这边帮着宁昭然梳洗,那边横贺憋不住偷偷的跑出去了,尔蒋站在门口眺望着主峰的方向,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打起来没啊?”楚凉音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尔蒋,扬声问道。 尔蒋摇摇头,“应该是没有,只是大家都聚集到主峰了,难免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十三少他们是随着公子一起走的,这儿也根本没个看守的人,横贺又跑了,这要是真有人闯进来,屋子里两个孕妇,尔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早晚得打起来,告诉那些武功差的,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受伤。”宁昭然一边换衣服,不忘了嘟囔,尔蒋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不禁的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你。 “你也少废话,想好一会儿见到宁随风怎么抱他大腿。”楚凉音站在她身后帮着她系腰带,又不敢太用力,再把她皮肤弄破了,流出一身血。 “哼,他会一脚把我踢飞你信不信?”宁昭然撅嘴,甚是委屈。 “就你这模样,老娘都不敢碰你,宁随风才不会踹你呢。”肌肤好像就剩薄薄的一层,如同纸张,看起来颇为瘆人。 “哼。”宁昭然重重哼一声,全身的皮肉都胀痛的难受,她也懒得和楚凉音吵嘴了。 “七师叔,快,打起来了。”就在此时,尔蒋一声大叫,楚凉音赶紧快步走出去,看向主峰那边,两个人影飞跃半空,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也如同大江东去一般的退开。尽管距离很远,可仍旧能感受的到那瑟瑟劲风,好像这周围的山峰都在震动。 眯起眼睛细看那两个在半空中缠斗的人,黑色的人影是宁随风,另外一个,是云烈召,果然打起来了。 “怎么样了?”宁昭然探头出来,看向主峰时惊叫了一声,却又不敢整个人都站出来,“完了完了,真打起来了。”她哥是真怒了。 楚凉音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没关系,只要云烈召扛得住,你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那怎么行,要是把他打死了呢?我不就成寡妇了?”宁昭然心急如焚,但又做不了什么。 楚凉音不搭理她,与尔蒋一同看着那在主峰上缠斗的两个人,四周的人已经完全让开到边缘了,给二人让出了很大的地方来发挥,可那两个人却一点一点的转移向山下,而后被夜荡湖周围的山峰挡住了视线,他们站在这里也看不到了。但是却能瞧见主峰上的人哗啦啦的移动,追随着那两个人而去。 “看不见了。”楚凉音叹息一声,有些可惜,打斗刚刚开始,还没过瘾呢。 宁昭然扶着门框,一张大饼脸急的通红,“楚凉音,你去帮帮忙吧。” 楚凉音双臂环胸,她还真不觉得,这里面有她什么事儿,她只是个打酱油的。 “别不说话啊,你……”这边宁昭然推搡着楚凉音的手臂话还没说完,那边夜荡湖左侧的两座山峰之间忽的传来一声爆响,树木折断的声音尽数传进耳朵里。 几人转头看向那边,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自两座山峰之间飞腾而出,伴随着一些残枝断木掉落湖边。 宁昭然的眼睛一下子就闭上了,“天啊,过来了。” 楚凉音兴致勃勃,转身看着已经在湖面上缠斗的两个人,宁随风飞扬粗犷,云烈召魁梧霸气,二人于夜荡湖的对面缠斗着移动到这边。湖边距离宫观虽然几十米,但是二人交手之间的掌风却扑面而来。 尔蒋靠在门上,不敢大喘气,宁昭然整个人躲在门里,却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观看战局,紧张的全身的皮肉好像都要崩开了。 楚凉音发丝向后飞扬,劲风扑面,她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有些手痒。 宁随风眼神阴冷,随意一瞥,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宁昭然。宁昭然猛的缩回头,但是也已经暴露了踪迹。 “宁昭然,你给我滚出来。”宁随风一声大吼,简直震天。 “有什么冲我来,昭然有孕了,不能受刺激。”云烈召一直没有拔刀,一闪身站在宁随风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宁随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大步的绕过他走向宫观,那眼神明显告诉他,这是他们宁家的事,与他人无关。 云烈召再次挡住他的去路,一直偷看的宁昭然担心宁随风会下狠手,“云烈召,你别挡他。”尽管说话了,可是却只探出半个身子来,一半仍旧掩藏在门后。 楚凉音回头扫了宁昭然一眼,而后轻笑,“六师哥,你就让开吧,人家兄妹团聚,你挡什么啊?” 云烈召回头狠瞪了楚凉音一眼,要她少说话。 楚凉音却抿嘴直笑,“宁大教主,许久不见,你变俊俏了。” 宁随风将视线转移到楚凉音的身上,飞扬的浓眉微微皱起,“你也变漂亮了。” “呵呵。”楚凉音听闻直笑,也就只有宁随风说出自己都不信的话来还能理直气壮,跟真的似地。 “宁昭然,你给我出来。”宁随风不再和楚凉音调笑,转而看向躲在门后的宁昭然,脸色一冷,颇为吓人。 “哥。”宁昭然踌躇了半晌,但最终还是被逼出来了。圆圆的一坨,出现在宁随风的眼前,仅仅一秒的时间,宁随风的脸上千变万化。 楚凉音抿唇,眼睛带笑的分别看着这两兄妹,这场面挺有意思。 砰! “嗯!”宁随风突然出手,一掌将站在他面前的云烈召打了出去,云烈召被拍出去四五米,重重的摔在湖边的沙子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宁昭然一声惊叫,看着宁随风,又是歉意又是害怕,她真怕宁随风会不放过云烈召。 “过来。”宁随风冷冷的看着宁昭然,一声低吼,使得宁昭然一哆嗦。 楚凉音让开了道路,等着看戏,尔蒋贴着门靠着,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他站在这里,似乎总有点不合适的感觉。 宁昭然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换了一身楚凉音的衣裙,看起来整洁干净,只是趿拉着云烈召的大鞋,看着总有点可怜兮兮。 “哥。”走到宁随风面前,宁昭然低低的唤了一声,臃肿的身子已经看不出往日的妖娆。 宁随风低头看着她,浓眉拧成一团,“你怎么弄成这样?” 宁昭然头低低的,听到宁随风这样的问话,不免心头发酸,“怀孕了嘛。” “未婚先孕,成何体统!”宁随风声音颇大,宁昭然肩膀抖抖,看着宁随风没有动手的意思,向前一步拽了拽他的衣袖,“哥,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生气了。” 楚凉音不禁想笑,早这样不就把事情都解决了。 这边正在上演兄妹相见,那边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经都赶过来了。 楚凉音瞧了一眼,冲着走过来的月离风眨眨眼。月离风弯唇微笑,如同春风。 “你说走就走,现今这副模样,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宁随风的神情绝对威严,如若宁昭然说出他不爱听的,可想他什么都会做。 宁昭然眨眨眼,仰头看着宁随风说道:“成亲啊,这是理所当然的。” 宁随风深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成亲可以,不过得马上办。”未婚生子,这名声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宁昭然赶紧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他不再反对,怎么做都行。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些事情仍需商榷。”就在这时,那边人群中,蒋竟岩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宁随风兄妹以及云烈召同时看向他,楚凉音也暗暗的唏嘘一声,这真的是不打不休啊! 167.水中游 “你什么意思?”宁随风转身看着蒋竟岩,飞扬的眉梢写满了不耐。在他看来,如今他能够同意完全是因为不想再让宁昭然到处躲藏,也想给她一个宁静的生活。可这对方居然还要商榷了?这一句话,实实在在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蒋竟岩沉稳而淡定,看了一眼宁昭然,显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没见过她,如今看到了也颇为惊讶,怎么变成这样。 “如今宁小姐有了身孕,婚事自然必须办。只是,松雾门在江湖上的名声一直正派,突然间的就娶了贵派的圣女,传出江湖,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还望宁教主海涵。”蒋竟岩拱拱手,将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一句话,门不当户不对。 宁随风的脸色在一瞬间转黑,宁昭然略有担心的看了一眼宁随风,“哥,你别生气,这事儿我和云烈召早就商量过了。他大师哥古板,但是他不会。”赶紧的帮着云烈召说话,其实别人无所谓,她主要担心宁随风会拿云烈召撒气。 宁随风冷哼一声,“本教主的妹子下嫁你们松雾门,难道就不委屈了么?” 蒋竟岩依旧淡然的很,可见在他心底里,他还真就没把摩耶神教放在眼里。 “宁小姐千金之躯,能嫁入我们松雾门自然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我们一众江湖草莽,比不上你们塞外贵族。不过,既然这亲事是必成的了,又何必要伤了各自脸面?不如,咱们坐下心平气和的详谈一番如何?”邹玉出来打圆场,虽自贬,可又再贬低宁家兄妹,笑着,却看着一点也不面善。 “谈?”宁随风冷笑,侧头看着宁昭然,“如此,你还要嫁么?”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硬生生的自己贴上去,有意思? 宁昭然哽住,看了一眼那边的云烈召,云烈召也眼睛不眨的紧盯着她,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各执己见对夹在中间的人都是一种伤害。反正要过一辈子的也不是你们,都跟着瞎操什么心啊!人家自己个儿愿意,两个人能天长地久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这不是好事儿么?非得弄个两败俱伤,你们就都满意了?”楚凉音悠悠的走过来,双臂环胸,看起来很轻松。只是嘴上说的话却不留情,直指这两方的家长,简直一无是处嘛。 “凉音。”蒋竟岩看了楚凉音一眼要她别多嘴。 楚凉音耸耸肩,转而看向宁随风,“你说呢?宁大教主!瞧瞧宁昭然现在的模样,这孩子也是必须生下来的。已经遭罪了这么久,你还忍心在她心上再添一刀么?” 宁随风眸色深深的看着她,楚凉音莞尔一笑,“你疼妹妹我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处胡闹,哪次不是你给善后。她心高气傲的,如今能够有一个意中人,也实属不易,你就成全她吧。” “我已然成全,但是刚刚你看到了,不是我成全就可以的。她找到意中人我不反对。可,我不会让她受委屈。”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楚凉音点点头,宁随风只要说软话就行了。**转头看向对面,她自己的师哥是什么样子她最清楚,“师哥,你就别再固执你那门户之见了。二师哥也说了,在塞外,宁家可是贵族,咱们松雾门于这广袤的天下来说,算得上什么啊。再说,师父都不反对了,您也别再固执己见了。看看六师哥,将近三十的人了,总算开窍知道娶媳妇了。几年之前,我还一度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如若真给你领回来一个男人,你难道还要杀了他不成?” 云烈召狠狠地瞪了楚凉音一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边蒋竟岩却是有些无言,但门户之见在他脑子里却是深深的扎了根的。 瞧着蒋竟岩还是不甚同意的模样,楚凉音走过去,扫了一眼站在蒋竟岩身边的邹玉,暗示他别只站着看笑话,说句话。 “师哥,师妹说的有理。无论如何,咱们都希望六师弟的日子能好过。再说,这门里都有了师叔师侄成一家的先例,更何况,正邪成亲。” 楚凉音蹙着眉头冷冷的看了邹玉一眼,邹玉笑的眉眼弯弯,可是很得意。 “我的事师父都同意了,大师哥您也没说什么。如今六师哥的事师父也是同意了的,您就别操心了。”楚凉音担心蒋竟岩再提起她和月离风这一茬来,赶紧又把松山道人抬出来。 蒋竟岩长长地叹口气,“罢了罢了,你们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二师弟,这些事情交由你了,我累了。”蒋竟岩不想再管,弟妹都大了,他也管不了了。转身走出去,一众的弟子跟随他离开。 楚凉音和邹玉对视了一眼,均有些无奈,不过,能得他一句同意,也行了。 “别看了,你老婆都站不住了,还不去扶?”楚凉音松口气,一回头见云烈召在那儿傻傻的杵着。 云烈召听闻又瞪了楚凉音一眼,而后才转身走向宁昭然。宁随风站在那里一直冷冷的看着云烈召,对于这个将他妹妹拐走又徒生了这么多是非的男人,他一直都没看好。 宁昭然靠在云烈召的身上,显得有些气弱,抬头看向宁随风,“哥,您别生气了。”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在她受委屈时,会义无反顾冲出来为她讨说法的人。 宁随风扫了一眼宁昭然,冷哼一声,可见还是不原谅她。 宁昭然的脸上立即涌现出一丝委屈来,云烈召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楚凉音看着想笑,转头,月离风走到她的身边,她抿唇,“今儿还要下山?” 月离风抬手揽住她的腰,“你不想我走?” “若是能陪我就陪着我,今儿十五,你别乱走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十五她会发生什么,如若真复发,找不到月离风,她不就惨了。 月离风垂眸看着她,眸子清透如同一汪潭水,“如果你能说一句,你是因为想我,我会更高兴的。”他低声的说,旁边的人却也能够听得到。 别人不敢做反应,不见得邹玉就不敢,他立即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你们俩能收敛就收敛点,这儿还有这么多孩子呢。”身为长辈不知收敛,罪加一等。 楚凉音扫了邹玉一眼,“若是嫉妒你可以直说。” “谁会嫉妒你?只是可惜了我的好师侄了。”邹玉又拿出他那一套说法来,故意气楚凉音。 “二师哥,楚凉音,你们别再闹了。眼下,是不是该商谈我的事了。”云烈召实在看不下去了,明明现在主要谈论的应该是他的事,这几个人却在嬉笑。 “就是,大师哥指定要你当家做主,你还不务正业。”楚凉音冷叱,转而拉着月离风往回走,不忘一边扬声道:“要谈就谈,不过离开我的夜荡湖。” 中午时分,气温十分高,虽说是春季,可此气温却与夏季无差。云妄山已恢复了一片翠绿,这颜色,让人看了打从心底里舒坦。 夜荡湖边,在十三少的带领下,十几个护卫将摇椅藤桌等东西重新摆放了位置,靠着山边,正好树木遮挡住了阳光,炎热的时候坐在这里,更是养心养神。 楚凉音躺在摇椅上悠然的摇摆着,很难得今天某个人陪着她,尽管就是什么都不说,也感觉很安心舒适。 看着清透的湖水,那水里有鱼儿游动,看的十分清楚。这夜荡湖的水是从那边的山峰之间流出来的。那山峰是什么模样楚凉音自然知道,山峰下有一处山洞,水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进不去人,不过那洞口却是很好玩。怪石嶙峋,可高可低,甚至有的石头宽阔的可以躺下一个人,在上面睡觉都不成问题。 “月离风,你去试试那水凉不凉?”想起以前在那洞口玩的事情来,楚凉音就觉得有些坐不住。好些年没下水玩过了,如今才发现,她好像已经有些老了。 月离风转头看向她,眉目淡然优雅如风,“你要下水?” 楚凉音抿唇,“行不?” 月离风叹口气,而后起身走到湖边,俯身将手伸入湖水当中,而后悠悠道:“对于你来说,有点凉。”他的体温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楚凉音怕是会受不了。 楚凉音哼了哼,而后直接脱掉靴子,在月离风的视线中,一下子跳入水中。 “咝。”进水之后,她的表现可不是那么勇猛了。抬起一只腿来,表情略有僵硬,“还真凉。” 月离风看着她轻笑,“还以为我在骗你?确实凉。”边说着,他一边动作悠然的褪去靴子外套,而后也进入水中。双臂箍住楚凉音的腰,将她托起来,低头看着她的脸,“这样可满意?” “哼,还行。往里走吧,夜荡湖深处有个山洞,你知道么?”攀着他,楚凉音仰头眉眼弯弯,裙摆的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尽数流进了月离风的长袍上,顺着他的腰间往下,湿透。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么?悬崖,秃树,水沟,泥塘,都钻一遍。”月离风托着她,一边往水里走。越往里走,水越深,已经没过了腰间。 楚凉音撇嘴,“是啊,你是大家闺秀,我就一烂泥堆儿里混大的乞丐。”水没过了月离风的腰,也直接没过了她的屁股,不禁觉得有点凉,赶紧的往上爬一爬。 “这湖中心水深的地方有五六米,你就算骑到我头上,也得进水。”月离风停下,水已经到了他肚子了,对于他的体温来说,这水不算凉。 楚凉音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月离风,“游过去?” “那你还真想让我扛着你过去?”说着,他慢慢的放下她,楚凉音抖了抖,当彻底的进水之后,好像不那么凉了。 “春天游泳,也算尝鲜了。”楚凉音上牙打下牙,一边嘟囔道。 “是啊,只有你楚女侠能想得出来。”俯身改走为游,两个人朝着湖水的深处游去。 一直游过了湖心,最深的地方已经掠过,之后就是浅滩,再走一段,那藏在山峰之间的山洞就出现在眼前。 山洞不大,周围却都是石头,高高低低,无处不是。山洞里有水不间断的流出来,一直流向夜荡湖。 阳光穿透山峰之间稀稀落落的照到石头上,寻了一个阳光最多的石头跳上去,两个人满身都是水。 “脱了?”月离风看着她,眸光微暗。 楚凉音瞧了他一眼,而后别过脸去抿唇笑,“脱了也行啊,反正这地儿隐秘,别人也看不到。”说完,还真的开始宽衣解带了。 月离风瞅着她,瞧着她脱掉外裙,喉咙上下的动了动。 如同武生一般,一个转身将中衣也直接甩开,而后一闪身,直接坐到了月离风的腿上。 搂着他的颈项,楚凉音翘着唇角,“看什么呢?好看么?” 月离风顺势搂着她,一边垂眸轻笑,右手在她的脊背上滑动了两下,那内衣的带子就被他轻易的挑开了。 “难得主动,倒让我受宠若惊了。不过,你现在…行么?”说不想是骗人的,这一个月,他们俩可是什么都没做过。 楚凉音微微歪头,想了想,“按理说是不行的。” 月离风唇角的笑僵了下,搂着她腰的手也松开了些,楚凉音却突然笑着把他的手按上去,“逗你的,只要不耍杂技,都没问题。” 某个人脸上的笑再次以可看的见的速度绽开,“我又不是戏班的,耍什么杂技。” “那不就得了。”楚凉音俯下身子紧紧地搂着他的颈项,阳光打在身上,水珠蒸发了。不再觉得冷,却由心底里一股热升腾而起。 ------题外话------ 哇咔咔,这段真想再写下去,但是不敢了,肯定会被拍,呜呜~ 168.意外 夜幕降临,平静的夜荡湖深处传出哗啦的破水之声,仔细看,在湖中心有两个人影正划水而来。 “呼!水好凉。”终于从水中爬出来,一遇夜风,更是冷的透底。 湿热的身体自她身后包围住,月离风伏在她耳边,“走吧,回去沐浴,泡过热水就不会冷了。”揽着她,两个人走回去,宫观里灯火通明,飘荡着温暖之色。 今日十五,楚凉音依旧没觉得怎样,热水沐浴穿好了衣服,她从房间走出来,却只见尔蒋在打点晚餐,不见月离风的影子。 “他人呢?”楚凉音问道,随后坐在桌子边,煲的汤很香。 “公子,出去了。”尔蒋垂眸低声说道。 楚凉音点点头,喝了一口汤,身子却突然僵住。 尔蒋看了她一眼,发觉她有些不对劲,“七师叔,您怎么了?” 楚凉音的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几秒之后,她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碗,而后慢慢的抬头,“我……” “啊?”尔蒋上前,楚凉音就蹦出来一个字儿,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楚凉音扶着桌子,因为力气过大,桌子晃了晃,碗中的汤水都洒落了出来。慢慢的站起身,楚凉音低头,尔蒋的视线也随着她下滑,蓦地睁大眼睛,“七师叔,你流血了!” 寂静的黑夜被吵醒,夜荡湖前人影不断,就连已经睡下的宁昭然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赶来。 房间里,楚凉音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月离风坐在床头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做着抚慰的动作,可脸色却紧绷。一旁,蒋竟岩凝神静气的给楚凉音诊脉,屋子里聚集满了人,不敢作太大的声响,皆全神贯注的看着蒋竟岩。 “师哥,到底怎么样?”楚凉音现在不敢动,当她看到血的时候自己都吓着了。如是以往,流血算什么。可是现在,事关肚子里的另外一条命。 蒋竟岩不做声,过了将近两分钟,他才慢慢的放开楚凉音的手腕,月离风盯着他,“师父,怎么样?” 蒋竟岩叹口气,“你别再乱动了,胎气不稳。” 楚凉音答应了一声,那边蒋竟岩起身,“离风,出来一下。” 楚凉音蹙眉,“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 “这个时候你就好好歇息吧。”对待她的任性,蒋竟岩向来只是挥挥手。 “听话,躺着别动。”拍拍楚凉音煞白的脸,月离风的体温甚高,触摸到她的脸,楚凉音都觉得发烫。不过他看起来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起身,月离风随着蒋竟岩一同走出去,邹玉,以及一直站在门边的柯贸山也随着一同离开房间。 宁昭然几步走过来,全身的水肿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怜,“你是不是又得瑟了?还总是说我呢,你不更是脆弱的一阵风都禁不住。./”宁昭然嘟囔着,虽然嘴上责怪,可不免心生同病相怜,做个女人怎么这么苦。 “没事,我最多不动弹就是了。太晚了,你回去睡觉吧,别在这儿陪着我了。”楚凉音让她走,宁昭然却坐在床边不动。 “云烈召,快点带你家娘子走吧,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烦我。”看她不走,楚凉音就喊云烈召。正好那边云烈召也在担忧着宁昭然那水肿的身子,听闻大步走过来,“走吧,回去睡觉。”冷冽的脸庞难得看到一缕温柔。 “那你休息吧,现在就你陪着本小姐一起受罪了,可别死我前面。”宁昭然站起身,臃肿的身子写满了疲惫。楚凉音翻翻白眼,“放心吧,你死我都不会死。” 宁昭然哼着,被云烈召扶着离开。 “七师叔,您饿么?”尔蒋站在床边,看着楚凉音小声的问道。 “楚姐姐你喝点水吧。”杜意凌整天的和横贺到处跑,大晚上的听到了这边有事情,赶紧的拉着横贺跑过来。看到楚凉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样子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在她的印象里,楚凉音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拿着水杯过来,看着楚凉音的眼睛,嘴角憋了憋,忽的蹲下,拉住她的手,“楚姐姐,你不会有事的。”语气哽咽,然要哭。 “我还没死呢。”一看她那样子,不免觉得丧气。 “你就别添乱了,七师叔累着呢。”横贺几步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水杯,一边拽着杜意凌起来。 “楚姐姐……”憋着嘴,杜意凌泫然欲泣。 “横贺,赶紧把她拉走.”楚凉音见不得这个,杜意凌一哽咽,她就突然有一种她马上要死了的感觉。 “是。咱走吧,七师叔要休息了。”拉着杜意凌,横贺愣是把她给拽走,走到门口时,柯贸山从外走进来,俩人给让开,这边柯贸山谁也没看,径直的走向床边。 楚凉音看着他走过来,眨了眨眼睛,“五师哥。” 柯贸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虽平和却又凝重,走到床边,一旁的尔蒋有眼力的给他搬来椅子,他遂坐下,看着床上的楚凉音,低声道:“不舒服么?” 楚凉音扯着唇角笑笑,“还行。” “对了,大师哥怎么说?”蒋竟岩神神秘秘,让她觉得无语。她自己什么样她自己清楚,还用得着遮遮掩掩? 柯贸山叹口气,“你体内寒毒盘踞在胎儿周围不散,太虚弱,以后少动。” 楚凉音眉梢挑起,怪不得她十五寒毒不发作,原来是这样。可是…“那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刚刚流了一点血,现在已经不流了。但如果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日后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次流血? 柯贸山看着她略有焦急的脸,急忙的拍拍她的手臂,“不会的,这里有这么多人,哪个也不会让你们都有危险。” 楚凉音心下惴惴,躺在那里也觉得背后有东西在爬似地不稳定,“我知道了。天色晚了,你们都回去吧。”抬眼看着床顶,她突然觉得未来的几个月那么漫长。 柯贸山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地叹口气,那声音里诸多无奈,“好吧,你不要再乱动了,躺着休息。”起身,他慢步离开,背影充满了孤寂。 月离风何时回来的楚凉音也不知道,只是回过神之时,月离风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他们都走了?”抓住月离风的手,发觉他手腕上绑着纱布。 “嗯,都走了。”月离风拍拍她的手背,而后起身宽衣。 “月离风,你说,我会不会失去他?”他,自然是肚子里那个还没见过外面风景的孩子。 月离风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走回床边俯下身,“不会的。”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那一刻,楚凉音无底的心好像被瞬间充满了。 “有我呢。”躺在她身边,紧紧地搂住她略微冰凉的身子,那胸膛炙热的温度穿透一切,直直的扎进她的心底。 又是一个艳阳天,楚凉音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月离风一早就走了,昨天已经耽误了一天,商行的事情让他团团转。 他是不想下山的,怕离开了这儿,楚凉音就不听话下床。楚凉音觉得无言,她又不是小孩子,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怎么还会任性? 最终在天威亲自来到夜荡湖之后,月离风才离开,那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楚凉音不禁感叹,天威起的真早,做他月公子的属下,真不容易。 窗子开着,带着水气的风不时的从窗口飘进来,吹动床头的纱帐轻轻拂动着。她仅仅躺在这里半天,就有些受不了了。好像被捆住了似地,一种要疯了的感觉袭上心头。 扶着床柱,楚凉音慢慢的坐起身,停顿几分钟,没有任何的不适,她稍稍放心。 转身坐在床边,自己动手穿鞋,动作很慢很小心,也没觉得怎样。 “哎呀,七师叔,你怎么起来了?”这边刚穿上一只鞋,那边就听到尔蒋的惊呼声。 楚凉音翻翻白眼,而后抬眼扫了尔蒋一眼,“有你,老娘肯定早死。” 尔蒋咂咂嘴,几步走到她面前,“七师叔,公子说你不能起来的。” 楚凉音略有烦躁,“你闭嘴吧,被你吵死了。” 尔蒋果然闭嘴,但是看着她自己站起来走出去,急忙的跟上,生怕她再出什么事儿。 阳光灿烂,照着身上分外暖和。 还是在阳光下舒服,楚凉音微微动了动身子,转头就见尔蒋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行了,我死不了。”挥挥手,楚凉音走向湖边,清风吹拂,裙摆摇曳,怎是一幅动人画卷。 远处的小路上,一个小弟子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尔蒋看到了赶紧迎过去,楚凉音正坐在湖边的摇椅上晒太阳,能不打扰最好不打扰。 “师哥,怎么了?”尔蒋年岁较小,见到比他大的均叫师哥。 那小弟子额头上都是汗,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匀了气,这才说道:“师公要七师叔去峰顶。” “啊?”尔蒋张大嘴,这个时候要楚凉音去峰顶? “大师伯昨晚就去了峰顶,将七师叔的事情都告知了师公。师公吩咐七师叔今天去峰顶。”小弟子像模像样的说着,说道师公时,更是满眼的尊敬。 尔蒋点点头,“好吧,我去告诉七师叔,劳烦师哥了。” “不麻烦,那我走了。”说罢,俩人还有模有样的互相拱手,那小弟子才转身离开。 满脑子的不明白,如果松山道人知道了楚凉音现在的情况,也不能让她随便走啊。 “过来,有什么事儿说吧。”知道尔蒋和那个小弟子嘀嘀咕咕来着,太远也听不清。看着尔蒋踌躇的走过来,楚凉音悠悠道。 尔蒋长吐口气,而后走过来,站在楚凉音身边,看着她那卷翘的睫毛,小声道:“师公要你去峰顶。” “峰顶?”楚凉音也愣了下,要她去峰顶干什么。 “是啊,不然七师叔别去了,您身体不舒服。”尔蒋劝道,如果公子回来了,看到她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要我去肯定是有事,你在这儿等着月离风吧,回来告诉他一声。”站起身,抖了抖裙摆,她转身离开。 尔蒋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将到嗓子眼的话都咽了下去,唉! 云妄山峰顶高昂巍峨,夜荡湖位于云妄山的中间部位,如若想登上峰顶,只靠步行,需要的不止是一时半会儿。 以往楚凉音都会用轻功抄着近路,在无数的山峰之间飞跃直达峰顶,然而,这次怕是不行了。 走着寻常之时小弟子上去时才走的小路,四周树木青葱,有虫儿吱吱叫,更有鸟儿不时的扑棱棱飞出来,蓝天白云,怎是一个清新了得。 楚凉音走的不快,觉得累了便休息下,倒是没觉得身体有异样的感觉。或许也是因为昨儿是十五的关系,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过了十五,一切烟消云散。 169.疏导 艳阳升至中天,楚凉音走到了主峰的最顶端,然而,松山道人却不是住在主峰上,而是主峰的对面。那一片悬崖上凿出来的石屋,每当有风从两个山峰之间穿过的时候,在那石屋里都会听的特别清楚。 站在山峰顶端,眺望对面,楚凉音有些不敢随意的跳过去。如若以前,定然轻松无比,而此时,却心下忐忑,一个劲力大了,不知会不会伤着肚子里的宝贝。 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对面的石屋,而后身子跃起,踏着虚空,犹如风中落叶,翩然飘向对面。 “呼!”直至落在了石屋前的地面上,楚凉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小腹,没有任何的不对劲,而后抬步朝前走去。 没有直接走向那石屋的大门,而是开始前后左右的腾转挪移,任何障碍物都没有仅仅几步远的路程却被她走出一条曲折的道路来。 阵中飞沙走石,在外的人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楚凉音的人影都不见了。能够瞧得见那石屋的模样,待得一阵风吹过,石屋的模样又有些变化,虚渺不真实。 当楚凉音走出石屋前的阵法时,已然满头大汗。扶着石门,有些气喘吁吁。她真不知道松山道人干嘛要她上来,提着气穿过那阵,简直像是连续一刻不停跑了几万米一样。 “师父。”楚凉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道。声音不大,却能让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进来吧。”几秒之后,松山道人略显苍老虚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楚凉音动手推开石门,石门沉重,就连推开,都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行。 推门而入,入眼的依旧是那简单的摆设,一方桌子,几把椅子,火烛嵌在墙壁上,微暗的灯火使得身在这屋子里的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松山道人并不在这屋子里,楚凉音径直的走进来,在房门对面的墙壁前停下,而后抬手拉了拉墙壁上油灯下的吊环,面前的墙壁朝着左侧轰隆划开,出现在眼前的又是另一间石室。 [] ) [com]这石室更简单,仅仅一张玉床罢了,松山道人盘膝坐于玉床之上,闭目敛息,几乎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 楚凉音随便的席地而坐,微微仰头看着松山道人,轻声道:“师父,要徒儿来有什么吩咐?” 半晌,白须白发的松山道人睁开眼,历经沧桑的眼眸有着穿透一切的犀利,却又有容敛万物的包容。他看着楚凉音,尽管光线很暗,可他仍旧能够找得到她,“这段时间,音儿就在这里养着吧。”他说道,那声音缓且柔,刚亦冲,几个字,好像有数种变幻,却又让人抓不住。 微微挑起眉梢,楚凉音似乎不觉得这是个称她心的主意,“不会打扰您么?” 松山道人微笑,看着楚凉音似乎正在听着她心里说的话,“你体内寒气俱凝聚在胎儿周围,不做疏导,是为大患。” 楚凉音哽了哽,“师父您有办法?”是啊,如果寒气最后都汇聚到了孩子体内,那可如何是好。 “只能疏导,没有更好的办法。”松山道人微微摇头,而后起身由玉床走下来,一身白色的道袍有着让人心安的气息。 垂下眼眸,楚凉音叹口气,“是,师父。”起身,抖了抖裙子上的灰尘,而后一屁股坐在玉床上。玉床好像自己会产生热气一样,十分温暖。 松山道人看着楚凉音略显苍白的脸,叹口气道:“待得腹中孩儿安稳下来,你就与离风把婚事办了吧。”祭拜了天地,那才算得上夫妻。 楚凉音盘膝而坐,听着松山道人的教诲一面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烈召与那摩耶神教大小姐大小姐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昨天蒋竟岩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报告予他了,具体进展情况,他还不知。 [] ) [com] 楚凉音眨眨眼,“应该是吧,但是宁昭然身体不太舒服,恐怕一时半会儿那婚事也不能办。”唉,也不知怎的,她身体有碍,宁昭然也一样,她们俩这可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任何患难都能赶在一起。 “当下你最重要的就是静心养身,明天为师过来为你疏导寒气,今天就不要乱动了。这玉床有驱寒之效,对你和腹中胎儿有好处。想当年为师刚把你捡回来时,你全身冰冷青紫,几乎冻死。将你放这玉床上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或许是想到了楚凉音小时候的样子,松山道人负手而立看着别处,笑的慈爱温暖。 楚凉音也不禁笑,她自然记得,只是,她也只能装作不记得。 “师父说得对,徒儿谨遵教诲。”楚凉音转身躺下,大条的动作也没有任何收敛。 松山道人面目含笑,而后转身离开,脚步无声。 松山道人离开了石屋,仅剩楚凉音一人躺在这里,这里寂静的可以,不时的外面大风吹过,这密室里听的真真的,好像就从耳边刮过一样。 “唔。”身下的玉床散发着股股热气直穿透脊背,好像月离风的身体一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炙热的温度,渐渐的,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夕阳西下,云妄山山巅之上,一抹白影辗转腾挪,犹如鬼魅。那漆黑的悬崖上,他迅速飞跃而过,瞬间落在对面悬崖凸出的一角上,稳稳落地,没有任何动荡。 落在石屋前,月离风举止优雅的抖了抖黑色的外衫,而后举步走进阵法之中。 他人瞬间不见,待得很久过后,他的身影再次出现,而这次,则站在了石屋的大门面前。 推开石门,他径直的走进去,灯火依旧如同白天那般昏暗,但却不阻碍视线。 走进那石屋中的密室,入眼的就是睡在玉床上的人,酣睡如同婴儿,他进来然没把她吵醒,确实神奇。 月离风忍不住勾起唇角,举步朝着楚凉音走过去,在他马上要走到床边时,床上的人忽的站起来。如同诈尸一般直挺挺的站起来,倏地飘落到玉床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进来的他。 两个人僵持了有两秒,楚凉音忽的放松下来,“以后突然靠近我的时候出点声,要是突然对你动手,伤着你。”转身坐在玉床上,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好像许久都没有这么踏实过了。 月离风笑容不改,至始至终,从走进石屋里他一直是同一个表情,尽管看到了楚凉音那如同诈尸一般的表演。 坐下来,他抬手拂弄了两下楚凉音肩头的长发,而后道:“师公不许你离开这里?” 楚凉音嗯了一声,“这玉床驱寒,明天师父要给我疏导寒气,暂时就住在这里了。”抬头看着他,下颌有些青色的胡茬冒出来,微微有些不修边幅,但是这幅模样却充满了男人味。不由得动手摸了摸他的下颌,胡茬有些扎手。 “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我陪着你。”抓住她乱摸的手,月离风低声说道。 “唉,委屈你月公子了。”楚凉音挣开自己的手,旋身靠着他。这石室虽然师父常年住在这里,但不得不说,这里其实和野外的山洞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些家常用的东西罢了。月离风的吃穿用度哪样不讲究,刚刚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隐隐的,她心里有一丢丢的不忍心。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和我说委屈了?是不是有点不真诚,嗯?”揽着她暖融融的身子,月离风笑道。 “去你的,蹬鼻子上脸。”回手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楚凉音斥道。 “呵呵。”抓住她的手臂,下颌抵在她的头顶,简单的拥抱,却萦绕温暖无数。 在这山上的日子是寂静的,松山道人会每隔五天给楚凉音疏导寒气。对于疏导寒气,楚凉音是痛苦的。因为身体里的寒气会和松山道人的内力相抵,每每都会折磨的楚凉音疼痛无比。就好似身体里有两伙人在打架一样,你进我退,有时,楚凉音都有了想死的冲动。 看着楚凉音那般模样,月离风都是无言的。在松山道人离开后,他会紧紧抱着她,看着她睡在他怀里。 小腹日益隆起,行动也有了诸多不便。而月离风仍旧对她的小腹有忌惮,平日里抱着她时,很少会碰她的小腹。 她这段时间没有离开过山巅,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不过,杜意凌与横贺倒是经常来,俩人叽叽喳喳的,活像两只麻雀。 说着门里所有的事,包括宁昭然。她水肿消了很多,倒是肚子巨大无比。杜意凌第一次来看到楚凉音隆起的肚子就连连摇头,直说楚凉音没比过宁昭然,她的肚子比得上她两个大。 一听,楚凉音甚是怀疑,宁昭然的肚子里莫不是双胞胎?不然她们时日相差无几,怎么会有她一倍大。 听到楚凉音的唠叨,月离风就笑着责怪道:“照顾好自己吧,楚女侠就别有那么多闲心管别人了行么?” 楚凉音哼了哼,挑眉瞅了他一眼,而后忽的绽开一抹笑,指着自己的肚子,“过来摸摸?” 月离风脸上的笑僵住,继而又努力自然的笑着摇摇头,他还是对孕妇的肚子有莫名的恐惧感。 170.闲闲闲 五月秧针绿,天气和暖,雨水也很多。葱郁的云妄山不时的就会笼罩在一片雨雾当中,特别山巅之上,细雨飘零,白雾虚渺,可视的距离有限,入眼皆是白茫茫。 悬崖上的石屋前有布阵,天上的雨水根本掉落不下来,反而顺着虚空上的某一面倏倏的往下流,好似那有一片无形的房顶,遮挡住了一切**。 石屋前,小腹明显隆起的楚凉音坐在椅子上,神色安静,脸色也不错。石屋前的一片地方与往常一样,可外围却是白雾笼罩。 看不见悬崖之下,更看不清对面山峰,一切都被笼罩在白雾当中,白雾飘动之间,好似身在云端。 她这段日子算是与世隔绝了,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山下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她好像都不记得了。唉,不过,她倒是喜欢这种清净,也或许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喜欢这样的清净。 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不消停,总是会动来动去,而有时她会特意的赶在宝宝动弹之时要月离风瞧瞧,每每那时,月离风都会远远的退开,那有些惊疑的模样,她看了能开心许久。 细雨绵绵,她能够听得清楚,细雨飘落进白雾之中,好似黏缠在一起,又好像互不相干,但也的确因为细雨绵延不断,才使得那白雾不断游动来去。 听说,宁昭然与云烈召成亲的日子已经订好了。本来宁昭然是不想的,毕竟挺着大肚子,太累了。并且会有那么多的人来贺礼,见到她那副模样多多少少有些丢脸。但宁随风却执意要他们赶紧办了婚事,宁随风这人虽看起来开放洒脱,但是某一处的思想却是古板的很。可能也是因为担心宁昭然会受了委屈,如若孩子生下来再出什么意外。这样一来,婚事早早安定下来,他或许也就不必担心了。 成亲?想到这个字眼,楚凉音多多少少有些讥诮。拜天拜地算得了什么,要想变心,掏出心肝肺都不好使,拜了天地就能有保障了? 唉,古板的人们啊! 蓦地,重重白雾被一个影子冲破,一个人影霍的出现在眼前,稳稳的落在悬崖边缘。 楚凉音眉梢微动,看着那距离她不过几步远的人,头发上沾了不少的雨水,发丝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娇俏的小脸上也湿乎乎的。倒是手上提着的篮子没有任何破损,可见这一路来,她对这个篮子做着重重地保护。 站在悬崖边缘喘了几口气,杜意凌嗖的窜进阵法当中,瞬时,楚凉音也看不到她了,好像被施了法一样,两个人互相都看不到对方,但是却能知道,对方就在自己面前。 半晌,杜意凌从阵法中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的楚凉音,小脸上绽开一抹笑,跳着走过来,“楚姐姐,我来看你了。” “嗯,提着的是什么?”在那阵中晃悠了一圈,她潮湿的头发完全干了,光鲜亮丽,少女独有的气韵让杜意凌看起来格外耀眼,孩子长大了。//**// “这是桃子,横贺刚从山下拿来的。他去给宁昭然送了,我把剩下的都给你拿来了。”说着,将篮子递上来,果然里面都是桃子,颜色鲜艳,不禁让人想咬一口。 “山下布置的如何了?”宁昭然他们订婚的事情也是杜意凌第一个跑上来告诉她的,这丫头像个百事通,任何事她都知道。 杜意凌撅撅嘴,而后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地上,托着下巴略有不屑的说道:“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怕你生气。不过既然你问了,那就告诉你吧。宁昭然占了夜荡湖,她相中了那儿,要作为洞房用。估计等你下山了,也不会让给你。”本来她还和宁昭然理论来着,后来被云烈召单手就给拎出去了,气的她想揍人。 楚凉音哼了一声,而后对着天翻了个白眼,“算了,她要住就让她住吧,一个肚子里有两个娃儿,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关键就在这孩子的数量上,她就拼不过她。 杜意凌嘴撅老高,“她看哪儿都好,这个也相中那个也相中。如果这不是松雾门是她的魔教,大家都不用活了。”很想啐一口,但是作为一个淑女来说,她还是不做那个动作了。 “行了,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到底定的哪一天啊。”如果天气好,她或许会下山,亲眼看看这传说中的拜天地入洞房。 “六月初六,说是良辰吉日。”抬手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杜意凌说道。 “嗯,确实好日子。”楚凉音点点头,一手抚着肚子悠悠道。 杜意凌眨着眼睛瞧着楚凉音的动作,蓦地蹦起来,然后略显好奇的问道:“楚姐姐,我能不能摸摸?” 楚凉音抿唇,“当然可以,来,摸摸。”抓着杜意凌的小手按在腹部,杜意凌立即惊呼,“好硬啊。” “嗯,有个宝宝在里面啊。”做母亲的感觉十分微妙,那是一种无形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是存在的。 “啊啊啊,他会动。”猛地跳开,杜意凌吓一跳,手底下楚凉音的肚皮都鼓出来了,吓了她一跳。 “呵呵,动才正常嘛。”楚凉音呵呵笑,杜意凌的反应和月离风一模一样,好像见鬼了似地。 杜意凌有点惊魂未定,“楚姐姐,他在里面动,你会不会疼?” “当然不会。”抚着肚子,他好像是在里面踢腿,呵呵,有时候,都能够摸得到他的小脚丫。 “哦,是么?那宁昭然整日乱叫的。”重新走回来在楚凉音身边蹲下,杜意凌撅着嘴,其实她觉得吧,女人不一定要生孩子,干嘛那么麻烦,自己一人儿多自由。想想小时候,楚凉音走到哪里她都跟在屁股后头,那时候楚凉音定然觉得很烦。 “她肚子里可是两个呢,两个孩子在里面动来动去,不免会打架,她叫很正常。”楚凉音一听大笑,让她抢夜荡湖,有报应了。 “说的也是,两个肯定会打架。”杜意凌似懂非懂,一想到宁昭然那大肚子,更觉得生孩子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她以后,可不要生。 “既然横贺整日在山上,月离风呢?”月离风一早就离开,晚上才回来,这段时间她也根本没过问过他商行的事。 “他也在山上啊,还带了一个男的过来,那男的整天和十三少打架,乌烟瘴气的。”在杜意凌眼里,男的?那么估计和她的年龄应该是不相上下的,要是年纪与月离风相仿,那么在她眼里,就应该是大叔级别的。 “柳陌予?”楚凉音想想,差不多知道是谁了,整日和十三少打架,呵呵,也就只有他了。 “好像是姓柳,整日鼻孔朝天的,看见就烦。”杜意凌哼了哼,最讨厌那德行的人了。 楚凉音斜睨了杜意凌一眼,不禁笑道:“莫不是我家杏儿春心涌动,看上那小子了?” “啊,哪有的事,楚姐姐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杜意凌一下子跳起来,娇俏的脸蛋红红的。 慢悠悠的点点头,楚凉音满眼写满了不相信,“柳陌予长的固然俊俏,只是那小子心高气傲,要我说呢,还是横贺和你比较搭。” “楚姐姐,不和你说了,我走了。”楚凉音一个劲儿的说这个话题,杜意凌不爱听,说走转身就走。 叹口气摇摇头,“长大了啊!”站起身,随着她站起来,那隆起的肚子更为明显。 这边楚凉音刚起身,就听的白雾之后对面的山峰上传来吵架声。 “你瞎啊,没看到本小姐站在这儿啊。”这尖利又盛气凌人的声音,就是刚刚离开的杜意凌。 “让开。”这声音充满了不耐,还有点高傲。楚凉音挑了挑眉梢,柳陌予? “嗬,你还来劲了!就不让,给本小姐道歉。”看不到人,但是楚凉音都能想得到杜意凌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肯定掐着腰指着柳陌予的鼻子,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烦?赶紧让开。”果然是柳陌予,明显不耐了。而且开口就是小丫头,估计杜意凌气的头顶冒烟了。 “你叫谁小丫头,本小姐哪里小?”嚯,一听杜意凌这番喊话,楚凉音都震惊了,看来这丫头是真相中柳陌予那小子了。 隔着重重白雾,楚凉音都听得到柳陌予那因为不耐烦而发出的鼻音。“让开,别烦老子。”真发脾气了。 “你……”杜意凌真的见识到比她还嚣张的人了,无言以对。 “别吵了,柳陌予,你跑来做什么?”楚凉音适时插话,这两个孩子,这样一看,倒是般配。 “咳,公子要我接你下山。”柳陌予咳了一声,似乎没想到楚凉音正在对面听着他们吵架,听声音,他感觉有些窘迫。 “下山?做什么?”正在下雨,下山有什么可做的。 没听到柳陌予回答,下一刻他突然冲出白雾,瞬间落在了悬崖边缘。 这小子长个子了,而且脸上少了稚气,看起来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他知道这里有布阵,站在悬崖边看了一会儿,转而走入阵中,楚凉音也看不到他了。 半晌,他突然出现在楚凉音面前,在看到楚凉音时,明显有些惊讶。视线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转悠了半晌,发现楚凉音正在瞅着他,脸上升腾起一抹窘迫。 “燕赤峰打出了温泉,公子要你去。再不去,就要被那宁大小姐霸占了。”柳陌予专开视线看着别处,似乎瞅着楚凉音哪个地方都不合适。 “燕赤峰打出了温泉?”楚凉音几乎是笑着问出来的,月离风脑子绝对有问题,那燕赤峰那么高,居然能打出温泉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容易就打出来了。”柳陌予回答的轻松,在他看来根本没什么。 “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不止是在忙商行的事,还在打温泉?”楚凉音摇摇头,有些无语。 “商行的事,有天威公子就够了。”叶潇正式退出邺城,回到大司了。具体的他不知,但听说朝廷有插手,他不得不退。 楚凉音点点头,“那他是真的闲了,闲到去打温泉。”转身坐在椅子上,楚凉音现在没有词语来形容月离风了。 看到她反而坐下不同自己走,柳陌予扭头看着她,“嗯…那温泉不错的,比这里好。”瞧着柳陌予那样子,应该是在绞尽脑汁的在想词,想着能诱惑楚凉音离开这里的词。 楚凉音挑眉看着他,不禁想笑。 “真的,宁小姐都赖在那里不想走了。”柳陌予又连连保证,保证那温泉绝对好。 “不是温泉好坏的问题,是我不想下山,山下太吵了。”楚凉音摇摇头,她的宝宝喜欢清静。 柳陌予看着楚凉音欲言又止,但是哽了哽,最后却突然说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实话。刚刚十三少在城中碰到了诸葛无梵,回来告知公子之后他便要我过来接你到燕赤峰去。”他想了无数个理由,结果还是说了实话。 171.求婚? 山巅白雾蒙蒙,山下却是一片清朗。青山绿水笼罩在蒙蒙细雨中,又是另外一种风景。 从山上下来,楚凉音走在前,柳陌予和杜意凌跟在后面,尽管楚凉音没回头看,但是一直知道身后这两个人的小动作。 杜意凌处处挑衅,柳陌予是极度不耐烦,但是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眼睛看老高,尽量不搭理她。如果不是道路泥泞,前面又走着挺着肚子的楚凉音,估计这两个孩子早就打起来了。 山峰之间的道路很狭窄,却是一点杂草都没有,松雾门上千的弟子,哪一日这条路上最少都要迎接近百人的踩踏,能够有时间长草才奇怪。 人丁兴旺,这是个个门派脸上增光的事情,对于楚凉音这个原本不属于武林中人的人也觉得自豪。其实最应该自豪的是整个门派全部出马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群人,只是阵势,就能吓退对方。 燕赤峰近在眼前,只需攀登上去,就能看到那传说中的温泉了。想想在燕赤峰上打温泉的事,楚凉音愈发觉得好笑。这月离风脑子应该是秀逗了,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或许那温泉并未竣工,只是听说诸葛无梵出现在附近了,才匆匆告诉她的,不然或许在很久知道她才会知道。 诸葛无梵……唉!不禁一声叹息,楚凉音觉得月离风确实是多想了,既然诸葛已然表明了此生不见,那么他就不会食言,而她也不会。 虽然她从来没觉得这此生不见是什么好主意,但是既然诸葛觉得可行,那么就是可行。就此生不见吧,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也确确实实是如此,回忆初见,是那么美好。所以,为了保留那一份美好,还是此生不见吧。 “楚姐姐,你累不累?我扶你往上走?”杜意凌的声音打破了楚凉音的思绪,回头看了看她,娇俏的小脸挂着灿烂的笑,看来,与柳陌予的较量中,她暂时占了上风,不然不能这么兴奋。 “不用,你注意着自己脚下就行了。美色固然养眼,但还是自己最重要。”楚凉音意有所指,杜意凌虽说年纪不大,但不代表她听不懂。 脸上的笑僵了僵,而后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楚凉音的话。 楚凉音抿唇轻笑,而后回头继续往山上走,一步一步,踏实而沉稳。 柳陌予走在最后,双臂环胸,看起来高傲不可侵犯,但是视线却是飘忽的。**有些东西,他好像懂了,但是又没懂。 她说美色养眼自己是最重要的,可是,他们之间展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明明是自己重要,可为了‘美色’却可以抛弃一切。难道不是么?还是他有所误解? 或许这一切他永远都弄不懂,也或许,在某一天他会懂。不懂的人这辈子不会伤着自己,懂了的人,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往燕赤峰顶走的路是曲折盘旋蜿蜒向上的,这样的路虽然距离长了些,但是走起来不会很累。天上蒙蒙的小雨最后都停歇了,这一行三人才走到峰顶。 入眼的便是燕赤峰上醒目的标志,一块悬挂在悬崖边缘的巨石。一半嵌在山峰上,一半悬空。以前,楚凉音最喜欢坐在那巨石上凝神静气,一边享受着山峰下灌上来的风,整个人好像成仙了一般。 一旁的宫观外站着的都是月离风的人,不用问,月离风肯定在宫观里。 “楚小姐。”十三少几乎是蹦跶着走过来的,视线扫过柳陌予时,更是能看到眼底的得意,由此可想,上一次这俩人的比试,是十三少占了上风。不然十三少不会如此得意,而柳陌予也不会默默不言。 “嗯,月离风呢?”抚着肚子,楚凉音扬眉问道。一段日子不见,十三少这脸蛋上的肉涨起来了,本来就有些稚气,此时一看更是娃娃脸一张。露齿一笑,迷倒众人。 “公子在里面,楚小姐请。”十三少姿态翩翩,估计是在学谁,故意的摆出那么一副姿态来,看起来极为欠扁又极为可乐。 “听说月离风心血来潮的在这里凿了个温泉,如何啊?”楚凉音扬高了声调,再配上她此时扶着肚子的姿态来看,像极了皇宫大院里的老佛爷,而一旁笑的春光灿烂的十三少就是贴身公公,俩人巡视,其他人一概让开。 “十分好啊,宁小姐昨晚一直不肯离开,后来云六侠冷了脸,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十三少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夸张的,楚凉音从来不会全部相信,不过此一说,她倒是相信了。凭借宁昭然现在的脾性,这些事都做得出来,连夜荡湖都能霸占,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迈步走进宫观,除了无处不在的香火味儿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温暖水汽。绕过正厅,出现的是一长排的白玉屏风。这屏风一看就造价不低,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打眼一瞧,这么一块屏风,估计就够一个寻常人家吃上四辈子了。 柳陌予杜意凌十三少都没跟上来,只是把她送到正厅,转而几个人就走了出去,然后隐约的,吵声传来。 楚凉音没有再管他们,走过屏风,入眼的便是白色的水汽,不算浓,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温泉水,不时的冒着水泡,咕噜噜。 视线在那温泉上停留了些许时间,转而看向左侧,一排藤椅上,月离风身着中衣淡然而又优雅的坐在那里,正在看着她。唇角荡漾着浅浅笑意,如同春波点映。 “造温泉?你真是闲的没事做了。”走过去,长时间的走路,使得她腰微微有些酸。 月离风抬手拉着她坐下来,而后看着那小型的温泉说道:“难道不好么?这其实要比那玉床的效果好。”揽着她的肩膀,月离风的语气稍稍有些得意。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哼了哼,“是么?这么说,日后我不用再困在山巅上了?” “当然。”扭头看着楚凉音,月离风满眼的想当然,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 撇撇嘴,“所以,我是从另一个囚禁地转移到了另外一个。” “是你现在的身体不允许啊,如果允许,天南海北,我都陪着你走。”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月离风不敢随意的碰触,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整日都陪伴着这个肚子,亲眼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隆起,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 “唉!对了,杏儿说,云烈召和宁昭然的婚礼已经订好了日子,六月初六?”算一下,那就应该是十一天之后。 月离风点点头,看他的神色,他并不是有多关心。 “那样的话,礼品准备好了么?”楚凉音挑挑眉,她又不能下山,只能月离风代为准备了。一个作为师妹与朋友,一个作为师侄,这礼品,貌似需要多买几份。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拍拍楚凉音的肩头,月离风说道。 “那就好,免得宁昭然挑理。”现在她是重点保护对象,可不能得罪了。如若气着她,那跟着生气的可就是三个人,想想还真是应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 如果此时仔细看月离风的脸色,就会发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快,这池水被宁昭然折腾了许久,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月离风都没有碰那水一下,尽管他穿着单薄的中衣。 短短十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作为师兄妹当中的老六,云烈召是第一个成亲了,松雾门也是许久没有办过这么隆重的事情了。以至于整个山上都忙活的不得了,小弟子们跑前跑后,可是又免不了连连犯错,站在燕赤峰上,楚凉音都听得到主峰上的吵闹声,简直震天一般。 遥望主峰,一片张灯结彩,红色入目,喜气洋洋。 山下夜荡湖也都装扮了起来,只是站在燕赤峰上看不到,听说被装扮的五花十色,她特有的清净之地啊!唉! “站在这儿看什么呢?”月离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楚凉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笑道:“瞧瞧他们忙得,看来这成亲还是个累人的事儿。” 自她身后环住她,月离风目光柔和,“不如我们也成亲吧?” 楚凉音眉头微动,而后回头看着他,“你这是在求婚么?” 月离风看着她,过近的距离,使得他们都能看得到对方脸上的汗毛,“算是吧。”求婚?这个词,怎么理解? 闻言不由蹙眉,“算了,不用求了,老娘不值钱,自动送上门。”这个时代的男人跪天跪地,估摸着是怎么也不会给一个女人跪的。 看着楚凉音的侧脸,她好像是很期待,只是,求婚到底是什么?求求你和我成婚?这个需要求么?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和普通的夫妻没什么两样。拜天拜地只是一个形式,在他看来根本可有可无。他以前以为,她也应该是那样想的,但是现在看来,她又不像是那样以为的,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172.降世 成亲的仪式完全是这个时代的风格,云烈召穿着大红的喜袍,一早从主峰赶往夜荡湖,然后在一群人的闹腾之中,冷着脸忍着要爆发的脾气,将肚腹隆起的宁昭然接走,然后再次返回主峰。 江湖上来参加婚礼的人不少,有松雾门的朋友,自然也有摩耶神教的狐朋狗友们,整个云妄山一片乌烟瘴气,如不是主婚的两方都颇具威严,这山上肯定早已打成一片了。 燕赤峰上,楚凉音站在峰顶望向主峰,婚礼她没去参加,一是现在这身子不方便,二来,她与月离风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如若太突兀,他们或许就成了江湖上最新的话题,她可不想自己的名字每天被人家嚼在嘴里,翻来覆去。 云烈召接着宁昭然登上了主峰,鞭炮之声震天响,这鞭炮可是月离风独家赞助的,听说都是进贡到宫里的,这声响果然不同凡响,她远在燕赤峰,都震得她耳膜作痛。 抱着新娘子朝着大殿而去,一大群的人呼喝的跟着,特别一些个淘气的孩子,跟着跑一边大喊,更显得热闹非凡。 微微勾起唇角,楚凉音轻笑,这婚礼太恼人,估摸着,他们再这么闹腾下去,云烈召就要翻脸了。 那观礼的人群黑白分明,各据一方,特别是摩耶神教那一众人,因着大多数都有着西域血统,所以,稍显红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分外醒目。 “哼,一个破成亲,有什么好看的?”不远处,杜意凌冷冷的嘲讽声传来,楚凉音回头扫了她一眼,她独自坐在燕赤峰顶的巨石上,托着下巴嘟囔着,满脸的看不惯。因为平时陪着她玩的横贺与柳陌予都去观礼了,剩下她一个人在这峰顶上陪着楚凉音,尽管她不是因为陪着楚凉音感到无聊,但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想下去瞧瞧,这破婚礼有什么可看的。 “若是想去,就过去瞧瞧吧。”楚凉音悠悠开口,那边杜意凌眨巴着眼睛瞧着楚凉音的背影,确定刚刚的话是她说的,慢慢的站起身,“那我去了。” “嗯。”楚凉音想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心性是改不了的。 杜意凌抿唇,下一刻转身就跑开,速度堪比兔子。 那边杜意凌没了影子,这边突然传来一声放松了似的叹息,楚凉音回头,只见柳陌予抚着心口,遥望着杜意凌消失的方向满眼得意。 挑起眉梢,楚凉音还真是小看了这俩人之间的把戏,这样互相逗弄着有意思? “你这是故意在躲她?”楚凉音回过身来看着柳陌予,眼角倒是有些赞赏,与小女孩玩把戏玩的很有情调。 柳陌予扫了楚凉音一眼,没有任何的恭敬在里面,但是却少了很多的嚣张与挑衅,虽然只是淡淡的,但是却与别人不一样,他对楚凉音的态度,倒是有些特别。 “整天跟着屁股后头,想不烦都不行。”他如此说道,而且语气老道。 楚凉音忍不住笑,“这么说,你是真的嫌弃她烦喽?” 柳陌予眉毛动动,而后道:“倒也不是那么烦。”这下又改口,不知他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不过却是聪明的没有在楚凉音面前说出真的很烦杜意凌,毕竟,杜意凌最亲的人是谁,他心里明镜。 楚凉音忍不住笑,“不觉得烦那就是喜欢喽?你们这些孩子啊,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不过现在既然都有好感,那就先逗弄着玩,等到再长大些,真的觉得对方是这一生都离不开的,那时候再认真考虑。”虽说她很看好杜意凌和横贺,不过,此时看起来,杜意凌更相中柳陌予。 柳陌予皱着眉头,似乎不觉得楚凉音说的话有任何道理,但是,又无从反驳,当做在认真听,其实嗤之以鼻。 “不用装作听得懂,其实你根本听不懂。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只是,不懂得时候别瞎做,等到懂了的时候再认真。”楚凉音转过身不再看他,他们的事情她也无法管,只希望能够别有太多波折。 “怎么了?在训话么?”主峰那边的人已经都汇聚到了大殿前,密密麻麻的人使得楚凉音站在这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正想着回宫观中去,身后就传来了月离风的声音。转过身,他一袭光鲜亮丽的月白色长袍,月白的发带,墨色的长发一丝不苟。腰间玉带华贵而又内敛,与他的气质相映成辉,优雅温润。 “公子。”柳陌予看到月离风时微微颌首,而后自动的转身离开。 楚凉音挑了挑眉梢,脸上的神色稍有不善,“你怎么回来了?作为云烈召婚礼的最大赞助人,不是应该站在现场亲眼看着自己的钱都是怎么花的?”云烈召这一场婚礼,月离风没少出钱,先不说有钱没钱,只是他这样的出手大方,而且还是为了别人的婚礼,如此热忱要楚凉音有些吃味儿,尽管这味儿她自己也知道没有原委。// 月离风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的走过来,清风晓月,那俊美的眉目让人移不开眼。 “如果是咱们的婚礼,我保证,比这隆重几百倍。”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眉目含笑。像是在抚慰她又像是在做什么保证。看着她的脸视线下滑看向她隆起的肚子,出其不意的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肚子,让楚凉音都一愣。 “怎么,不怕了?”楚凉音挑眉,看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滑动,他手心温热,抚在上面很舒服。只是,肚子里的宝宝却是有些不平静,好像并不喜欢月离风的抚摸。 肚子里的宝宝在动,那停留在她肚皮上的手僵滞了下,而后调整了一下自然的离开,月离风看着楚凉音扯了扯唇角,“在动。” 楚凉音皮笑肉不笑,“不动那是死的。” “呵呵,那说明很健康。”月离风点点头,这些时日里楚凉音日益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他已经很努力的在与那肚子里的东西交流了,尽管在他的思想里,那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一团肉。 “当然,很健康。”抚了抚肚子,楚凉音的语气中尽是一个做母亲的得意。 月离风看着她,也勾了勾唇角,“一会儿开宴,你确定不去热闹热闹?” 楚凉音摇摇头,转头看向主峰,简直人山人海,“不去了,我还是去温泉里泡泡吧。”六月初六,十五又要来了。这些日子以来,每每十五她都会流血,师父告诉她不必恐慌,只是一些盘踞在胎儿周围的寒气外流而已,以此前的情况来看,并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只是每每十五,月离风倒是受了很多苦,他每次都会放血给她以作不时之需,尽管她想到那猩红的血就会觉得恶心。 想起这些来,心底里那一点点的不满就消失了,目光柔和了些,楚凉音看着他,“陪我一起?” “在下荣幸之至。”伸出手等待着,好似恭候驾到的女皇一般。 楚凉音也十分给面子的将手放到他的手上,两人十指紧扣,一同转身朝着宫观而去。背影相谐,浓情缱绻。 —— 四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好像是一眨眼,又好像是只是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便满眼金黄。初秋是另外一种风景,比之春夏多了一份大气与包容,人也因为着这季节而不由自主的敞开心扉,一切都变得简单而清爽。 云妄山一如既往的巍峨不可窥视,只是这山中三十六峰七十二涧中却多了两处禁地。这两处地方,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因为,这两个地方住着两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燕赤峰上的那位倒是还好些,只是住在夜荡湖的有些让人不敢看,那硕大的肚子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似地。 而宁昭然更是行动不便,云烈召简直寸步不敢离,明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看着却好像马上就要生了似地。 在初秋的早晨,微露凝重,天边鱼鳞云层层叠叠,泛白的天色告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可夜荡湖却出了事儿。 那一声惊叫划破天际,响彻云霄。而后夜荡湖的宫观中传出一声吼,之后人人脚步急忙,太阳还未升起,这厢宁昭然肚子里的孩儿已然等不及了。 燕赤峰上,楚凉音还躺在月离风的怀里睡的安然,恍惚之中好像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什么?要生了!这么快啊。” “不过那位可是双胞,不知能否顺利。” “那几位最好的产婆很早的就被接到了山上,公子有后续准备,他们也直接借光,不会有事的。” “说的倒是。” 睁开眼,入眼的还是熟悉的纱帐,身边是温暖的月离风,肚子中的宝宝也睡得香甜,她一切完好。 那么,是宁昭然? 一想起这个,楚凉音不禁立即精神了,一边顺手拢着肩头散乱的长发,一边推搡月离风,“哎,宁昭然好像要生了。” “嗯?”被她推醒,月离风坐起身,先是拿过衣服给楚凉音披上,而后才说道:“你说什么?” “宁昭然估计是要生了,走,咱们看看去。”说着就要下床。 月离风一把拦住她,“你也要去?山上山下的路很长,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去就可以了。”说着,他起身下床。 楚凉音蹙眉,看着月离风穿衣服,蓦地也下床,“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她其实已经好久没看到宁昭然了,上次见她时,那肚子有她的两个大,走路都困难。这下子要生了,她还真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月离风看着她,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一边照顾她穿上衣服,一边扬声喊道:“横贺,尔蒋,下山看看夜荡湖那边怎么样了。” “是。” “是。”两个声音齐齐回答,可见这俩人已经候在外面多久了。 斜睨了月离风一眼,楚凉音的眼里多半都是担心。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拉着她的手,以防她自己走路再跌倒。 轻轻的叹口气,楚凉音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些紧张。 走出宫观,外面的天气凉爽而又宜人,晨露很重,遥望远处,那沉重的露珠将树木微有的金黄都盖上了。 月离风牵着她,一点点的朝着山下走去。 燕赤峰与夜荡湖中间隔着一座山峰,他们无需攀过这座山,抄着进路绕过就是夜荡湖。 还未走到夜荡湖,那边的人声就传来了。 松雾门的一群男人聚集在宫观外不敢靠近,而从宫观里,不时的传出宁昭然凄厉的叫声,使得楚凉音迈出的腿瞬间就停住了。 月离风侧头看着她,眼底有些些责怪,“回去吧,咱们不过去了。” 楚凉音看着月离风,刚要点头同意,那边宁昭然再次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楚凉音心头一震,“我还是去看看吧。”可别真的出什么事儿。 月离风注视了她两秒,而后略显无奈的点点头,“好,走吧。” 牵着楚凉音,月离风将她带到宫观前,其实真的不想让她进去,可是她主意已定。 迈步跨入大门,就见云烈召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来来回回的走动,满脸的焦急,那紊乱的步伐,暴露了他心里全部的不安。 “怎么样了?”楚凉音问道,边走进去。 云烈召看到楚凉音过来,重重的叹口气,“不知道,一大早她说起来小解,结果刚站起身就流血了。”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焦急更浓重。 楚凉音赶紧摆摆手,“正常,生孩子都这样。不然你出去吧,我进去看看。”说完,她迈步跨上台阶,而后推门而入。 推开门,热气扑面,入眼的就是忙活的四五个产婆还有躺在床上满头大汗满脸痛苦的宁昭然。 “楚凉音…”她的声音都是扭曲的,听着好痛苦。 楚凉音快步走过去,自己挺着肚子也不舒服,走到床边坐下,楚凉音握住她的手,“没事,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生下来?”转头看着产婆,楚凉音的声音有点凌厉。 “呃,还得等会儿,宽度不够,孩子出不来。”产婆赶紧回答,但是她们也急,两个孩子在里面,产妇是什么样的痛苦,她们清清楚楚。 “没事没事,深呼吸。把你以往那气吞山河的气势拿出来,不就两个孩子么,没什么大不了。”楚凉音握着她的手,一边给加油打气。不过说实话,这个时候,她是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放屁!本小姐吞个屁的山河,这两个臭东西,折磨死我了。啊~”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楚凉音听的也愈发胆战心惊。而且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宁昭然叫的太惨烈,以至于她也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行了行了,留点力气。深呼吸深呼吸。”宁昭然的指甲都陷进了她的肉里,楚凉音暗暗咬牙,忍着疼痛。 “呜呜,云烈召,你这个该死的…我恨你!”宁昭然脸色煞白,是真的疼的受不了了,只能大骂云烈召解气。 楚凉音听着又想笑,不过想来确实该怨他们男人,如果可以,真该让他们也尝尝这生孩子的感觉。 “好了好了,云夫人用力。”产婆突然惊喜大叫,甚至连门外的云烈召都听到了。如果不是他不能进来,他真的会冲进来。 “啊~”疼痛袭来,宁昭然几乎昏厥,可是又被那疼痛硬生生的拉回来,只能反复的被这疼痛折磨着。 楚凉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着她的手,视线从宁昭然痛苦的脸上慢慢往下移,入眼的一切,让她看着愈发的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痛明显。 “哇~”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彻底惊醒了所有人的耳朵。 产婆托着那终于脱离了母体的婴儿,剪脐带,那婴儿的全身沾满了血,那浓重的血腥味儿瞬间充斥了楚凉音的鼻腔。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楚凉音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部剧烈抽搐,腹部也如同痉挛了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只听到几声惊呼,然后下一刻她就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楚凉音~”床上的宁昭然要抓住她,可是却没抓住。 这一声惊呼传出去很远,站在大门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一众熙熙攘攘正惊喜在第一个孩子降世的喜悦中的人们瞬间安静。在所有人都不知如何反应时,月离风的身影如同一阵风刷的移至紧闭的门口。 云烈召眼前白影一闪,下一刻就看到月离风要踹开门,上前挡住他,“你要做什么?” 月离风还未说话,房门里传出宁昭然的喊声,“快点,凉音要生了。” 这一声过后,云烈召与月离风齐齐的冲进房间内,一人朝着床边,一人朝着那躺在地上的人。 “凉音。”从产婆的手里将楚凉音的上身抱过来,月离风下颌紧绷满眼惊慌。 “我没事…要生了。”整个肚子都往下坠,她根本动不了。 “月公子,快,将楚小姐移到那边的床上。”产婆赶紧说道,这生孩子也不能在地上生啊。 月离风绷着脸,打横抱起楚凉音朝着内室快步走进去,她的裙摆上已经沾上了血,除了血还有别的东西,不过月离风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了,哪怕已经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月离风…”楚凉音抓着月离风的衣服,觉得自己说不出任何话。胃里翻涌的厉害,只想吐。可是一早什么都没吃,根本吐不出来。 “我在。”将她放到床上,月离风蹲在床头抓着她的手,一边拨弄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一边低声的回应。绷紧了的音调,昭示出他的内心有多慌张。 两个产婆走进来,本想叫月离风出去,可是看看眼下,两个人什么都没敢说。 热水毛巾一切准备就绪,可是这边楚凉音俨然已经要陷入昏迷。不知为什么,她与宁昭然的情况完全相反。宁昭然的尖叫绝对气吞山河,阵痛明显。可是楚凉音却叫不出声,眼前一片昏花,黑暗冲着她招手。 “凉音,看着我。”拍着楚凉音的脸,月离风的声线有丝丝颤抖。楚凉音是听得到的,可是想回应,嗓子里却好像堵了一块棉花,怎么也说不出来。 “楚小姐用力。”产婆的声音楚凉音也能够听得到,她也想用力,可是却使不上劲儿。 “凉音,看着我。不要睡!”月离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楚凉音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紧绷成一团了。 她也想看着他,可是视线根本不聚焦,能够看到的,只是花白的一片。 “楚小姐,用力……” 她用力!聚集了全身的力气,她努力的咬紧嘴唇用力,身体如同一根弦一样紧绷起来,猛的,紧绷的弦突然断开,她也瞬时一松,下一刻神思飘渺,眼前的昏花渐渐变成黑暗。 “哇~”清亮的啼哭惊醒了她的耳朵,她微微一诧,这是她的孩子? “凉音?凉音?”自己的脸被揉搓着,温度炙热,定是月离风这厮! 撑开沉重的眼皮,昏花的视线中,月离风恐慌的脸进入视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转移视线,一个全身是血舞动着光溜溜四肢的婴孩也进入眼帘。 “好丑!”她皱眉,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而后神思一松,彻底放松了!